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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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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夫人赶过去的时候,史强正神色晦暗地坐在汪淼房间外面,史夫人当即一把拎住他的耳朵,压着声音发作起来,“你这小畜生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才把人气晕的?回头看你爹不扒了你一层皮。”

史强烦躁地甩开了她的手,哑声说,“不过是辞行罢了,我还能说什么?又没有人告诉我他还病着,你看他瘦的那样儿,指不定是我一口气呼得重了,就把他给吹倒了。我爹要是为了这个来扒我一层皮,那我也任由他扒去。”

他心里憋着一股近乎好笑的忿忿不平,想着汪淼那人当真矛盾得很,分明他才是心狠手辣的那个,偏生又这样弱不禁风,下了床不认人要把那一晚当做巫山云梦的人是他,可史强光是看他那模样便不忍叫他为难,宁愿由那些伤人于无形的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汪淼像是那个握着刀的人,却不需任何动作,他只要站在那里,史强便能明白他的意思,心甘情愿地接过刀来往自己身上捅,然而现在他被史强这行径吓到了或者气到了,最终这份罪过却还要算到史强自己头上,更可怕的是,史强如今还实打实地为此感到愧疚。

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儿呢?他抬起手抹了把脸,觉得这件事里有些分外好笑的部分,试图挤出一个笑却又不成功,那好笑的感觉慢慢地沉下了心底去,变作了异样的苦,这苦里面有他的,也有汪淼的,他知道汪淼那样的人,这个自幼被他那作为当世大儒的严厉的父亲教导着、早已把礼教纲常嵌进了骨头里的人,即便是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还是任由他把自己拉进了这层不伦的关系里,他是那样害怕他日去了地下无颜与父亲相见,这本身大约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史强明白汪淼这样的凡事都认真看待的人,他若是对自己无情,甚至都不会任由这事在他身上发生,所以他也明白汪淼回想此事时的后怕和自责,他不能寻出个两全之策,便只能将整件事都淡化,而他丝毫不担心这会让作为另一方的史强过不了这一关,大约还是因为他在汪淼眼里既是个流连风月之人,那么纵然不是负心薄幸却也绝不会耽于一时的情爱,毕竟那天他还醉着,汪淼甚至可能以为那不过是他酒后的一时兴起。

他有心要解释什么,然而身未动意先懒,他解释了又能如何,诚如他说的那样,他不能叫汪淼等他,也承诺不了他什么,罗辑说得倒轻松,倘若要做一辈子的长久夫妻,不妨拐带私奔,可不管不顾早晚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又如何忍心叫汪淼只为了这见不得光又落不到实处的一腔狂热去吃苦,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也害怕日后最终会在这些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无尽磋磨里分道扬镳,且到时他们回到这俗世中来,又该如何自处?他承认自己是个粗人,皮糙肉厚,对于唾骂也不过一笑置之,可他无法忍受叫汪淼受这样的罪,诚如他所说的那样,汪淼这样的人原应是要出入朝堂治国平天下的,原也不该被埋没在他手里。

史夫人见他发呆,完全不将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伸手又要揪他,“既如此,你就随我进去与他好好赔不是,一个好好的辞行也弄成这样,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史强竖起双手讨好地站了起来,“我去赔不是还不行吗?您别揪我耳朵,我这脸难道就不要了?”

史夫人故作诧异地问,“你还要脸?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史强离京之后,汪淼一直有些恹恹的,却也不再排斥参加那些文人宴集,其实汪淼并非不善交游,以往是没这份心肠,懒得虚与委蛇,然而如今一旦着意于此,他既身负诗书才气,又秉心胸风度,且又是信阳王府的女婿,倒也得心应手起来,信阳郡王是武将出身,子侄虽有欲走科考仕途的,无奈资质平庸,原就盼汪淼能以科考入仕,见他结交文人,且不废读书,便是郡王妃也不在子息上的事上多过问了,嘉宁县主巴不得郡王妃不再过问此事,为了谢汪淼,又在为和离而准备的那一笔银钱上狠添了一笔。

七月,皇帝降解试诏,诏开封府、国子监并就一处考试,以两处解额通计取人,开封府三百人,国子监一百六十人,共计四百六十人;九月解试放榜,汪淼以监生身份考核合格,取得应解举人身份,得以参加礼部主持的省试,限十一月底之前至缴纳家保状、文卷、试纸,至礼部投状报名,本朝向来重进士科,进士之科往往皆为将相,皆极通显,至明经之科不过学官之类,至今进士科目已成为最重要的贡举科目;正月上旬皇帝下诏省试贡举官、锁院,锁院十日后引试,三月初奏名放榜,礼部奏名进士三百人,明经、诸科两百人,三月中旬举行殿试,十四日任命殿试官并锁院,第二日引试进士,第三日引试诸科,五日后于崇政殿唱名赐第,赐七十名进士及第,一百人为进士出身,一百三十人为同进士出身,赐明经、诸科及第并同出身者共计两百人,汪淼不愿多引人注目,殿试时稍稍放了水,只厕身于进士出身行列。

贡举唱名赐第当日,赐绿袍、鞋、笏,第二日赐闻喜宴,而授官之前例有期集,释褐日即赴期集所,进士期集所为兴国寺东经藏院,诸科期集所为相国寺东藏经院,期集费用例由朝廷赐钱三千缗,期间由状元任命掌仪、典客、监门等职事,分掌期集中各项事务,职事人常是优先差选殿试一甲、省试前十、太学上宿生及登科之人中有声望之人担任,并将名单照会于礼部与御史台。自四月中旬赴期集所,至五月提名石刻于礼部,中有月余时间,登科之人是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出入则前呼后拥,庶士倾羡,欢动都邑。

汪淼以进士出身身份授开封府司理院从八品司理参军一职,这才空出闲来回史府一趟,史夫人塞给他一对拂林玛瑙的羽觞,说是史强通过驿使寄来的,恭贺他科举及第为官,汪淼不死心问起是否有书信,史夫人只说包裹里有小笺上写了‘甥史强敬上’一句,并未发现书信,汪淼捏着那纸笺,看着那熟悉的瘦削刚劲的字迹,心头也别有些五味陈杂,他心头虽不确定史强出为外官是否与自己相关,然而史府原就人少,如今史强又不在家里,环顾四周是可见的冷清了下来,史夫人也为着史强的事儿,眼角多添了不少皱纹,汪淼心中不禁有些歉疚,见史夫人留了他吃饭也不好拒绝,只是时辰还早,就回了自己先前所居的院子转转。

不过大半年功夫,这里仿佛已是物是人非,窗前桃花开得灼灼华艳,刺得人眼底隐隐生疼。汪淼眨了眨眼睛走进书房,从架上抽了一本书页有些鼓鼓囊囊似夹着别物的《般若密多心经》来,他翻开封面,将那支已干枯萎落的桃花枝捏在手里,窗外那树开得挨挨擦擦的花压弯枝条,颜色浓烈得似要洇透窗纸,映得一室是微微喜庆的淡朱色,将他眼角的那一抹薄红也掩得影影绰绰不分明起来。

良久他在漱漱风声里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叹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擦宋朝的科举制度也真尼玛的复杂,用现代话写出来也要看两两遍才能看懂。。。看完觉得要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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