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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换人间 ——致《长风遇》
水若泠风 2021-05-05

      “夜深人静,沙子龙关好了小门,一气把六十四枪刺下来;而后,拄着枪,望着天上的群星,想起当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风。叹一口气,用手指慢慢摸着凉滑的枪身,又微微一笑,‘不传!不传!’”

      这是老舍《断魂枪》的结尾。记得太牢的文字,似乎总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它们从记忆深处翻涌出来奔向当下那一刻的契机。而我乍然间想起这段文字,是那一天看到了椰子的《长风遇》更到了第44章。

      

      忘了是在哪一章的评论下面,我留言说,虽然这个故事里“肖战”的性格并不是我怎么喜欢的,但这并不妨碍我认为你创造出了两个全新的人物形象。全新到什么程度?就是换掉那两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或者即便顶着那两个名字,都能让人心中一凛——这样的“一博”,这样的“肖战”还真没见到过。

      我太心急了,我也有些过于耽溺感官的享受,《长风遇》直到更到43,我仍然不大喜欢“肖处”,觉得他沉稳过了头,反而显出爱情中的寒凉。而“小允”,在爱的人面前还是十年如一日地结结巴巴,让人着急得想冲上去拔苗助长。

      然后我看到第44章更新了。我一行行地往下看,看到了椰子写的那几行文字:

      “他抱着杯子喝水,再细细端详着这个保温杯。王一博说这么多年了,该换了。

      不换。

      肖战此刻低声地说出两个字。

      杯子是我的,我的,我说了才算。”

      那一刻,肖战的杯子成了普鲁斯特笔下的玛德琳小蛋糕,它迅速地席卷了我多年前读到《断魂枪》结尾时那股充斥心间的荒凉记忆,并且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呼啸而来,逼得我再一次去读了一遍《断魂枪》,也逼得我在《长风遇》完结后,再一次从头到尾读完了这个故事。

      作为一名读者,我欠椰子一份迟到的会心。不过好像她也说过,世间有些温暖,虽迟必到。


      坦白说,我是在第44章的时候才像被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于情于理间深深明白了肖处那一声虽是说给自己,内心也未尝不希望借风传力说给那个年轻的爱人听的两个字——不换。

      有诗人写,“你的名字,是世上最短的情书。”而“不换”这两个字,不也正是年长的爱人说给心中珍藏着的那位年下恋人最简洁又最坚定的情话,尽管它并未真正地送达。

      《长风遇》里的肖战,在经历了三年昏迷之后再次苏醒,几乎可以算是重新生而为人,在高基传来的视频和图片里,他得以窥见他的小允风华正茂,才气逼人,他像一株蒸蒸日上的青竹,有一点阳光雨露的润泽就拼命地向上长,他是向阳的长风,他是辽阔的盘湖,他该活在他27岁该有的世界里。以肖战的内省,一定在很多个寂静的夜里,摸着自己残破的身躯,不断地扪心自问,他和他的人生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交集。

      他跟《断魂枪》里那位当年叱咤江湖的老镖师沙子龙一样,他们都是老舍也曾自比的那一类人——旧时代的弃儿,新时代的伴郎。其实37岁的肖战,委实不能算老,甚至按对中青年的年龄划分,他仍可以滞留在“青年”的行列。但他37岁的身体里住着的,可能已经是57岁的老灵魂。


      这颗老灵魂在26岁初遇小允时,是被自小的遭际和早早步入的较高仕途磨砺出来的清冷疏离,是不愿过问不相干人等的生存精明;在33岁重遇小允之后,在那个曾经被我着急上火想敲一脑袋想冲上去拔苗助长的温温糯糯的小允黏着、想着、爱着之后,那颗老灵魂终于有了活气,他从一个被高基怼为“能自我繁殖的单细胞生物”不断地自我调适,自我分化,终于在33岁“高龄”时发育成为一个会吃醋的,会在乎的,会惶恐的,会买满天星的,会想跟爱人一起放烟花的,会常常笑而不自知的大男孩。他对小允的爱是冬天的水仙——无需多言,我把花开给你看。

      直到老灵魂经历了一系列变故,成了37岁的跟爱人避而不见4年的肖战,那些曾经蓬勃溢发的活气,又像被锁进深不见底的心灵暗格,但它们毕竟都真实地灿烂地存在过,镖师有多怀念当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风,肖战就有多怀念当年跟爱人一起相依相伴的日子。但重重思量之下,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当一名爱情的保守主义者。


      世间的爱有很多种,狂飙突进的,一骑绝尘的,孤身力搏的,他们唤起的是我们身体里被压抑着的澎湃的荷尔蒙,它们激荡着我们的内心,让人恍惚间总以为人间万事都可以一马平川。但只有在岁月里深深浸泡过,才会明白这世间有很多深深浅浅的灰,和不知是咸是甜的滋味。保守主义者的爱情也是爱情,它只是以退让来求得另一番成全,他希望他的小青竹永远蒸蒸日上,永远不要被他的阴影所遮蔽。

      所以,37岁的肖战不是可耻的逃兵,相反,他是爱情荒野里的孤胆枭雄。那只小允送给他的杯子,就是他的五虎断魂枪,是搭向他过往岁月的梯子,是开启他往后人生的钥匙,他必须得紧紧地攥在手里。凭着它,他靠回忆,靠想象,就能过完下半辈子。所以,他当然“不换”,所以,他怎么能换。


      我以前曾说椰子这个女的,写起故事来心可真狠,如今我又另有所悟,她不但心狠,她还是个坚忍不拔的马拉松选手。回到当初第一遍读这个故事时的焦灼心情,那时每看到一天的更新,我都在想,还不牵手么?还没心动么?都没个链接的么?经常评论区一片热火朝天的取笑和打闹,但椰子总是眯眯笑着,不时地回复我们的催促与询问,但转过身去,她很快就抹下了那层笑脸,她继续沉着地,有条不紊地,不为所动地让她笔下的人物按照自身的性格发展与命运遭际,从3000米跑向5000米,从5000米跑向1万米。

      最终还是她赢了。就像在《长风遇》里,她以跑全马的那种细致笔触写出了一个初读让人忿然再读让人心酸的老灵魂肖战的形象。关于文中的细节,有读者兼评者小泥屋 @小泥屋🐯🎏🎏👯 在她那篇精彩的文评《只要还是你,迟些又何妨》中已有详细的剖析,在此不一一赘述。


      也正基于此,在二读《长风遇》之后,我也才重新认识了“小允”。如今再来考量这一对CP的形象,肖战像是一尊摇摇欲坠的神像,而小允,则是那股有一线机会就要奔涌而去裹挟着席卷着冲刷着神像的海浪,没有什么神像能是千金不败之身,在故事的最后,看似坚不可摧的肖神像,还是甘心在海浪的席卷吞噬下,化为了温柔的沙砾。

      那朵年轻的海浪虽总是结结巴巴、温柔软糯,但其实却和那个擅跑马拉松的椰子一样,本质上都是个温良的狠人。再说,我怎么就忘了,木心早就说过:一个爱我的人,如果爱得讲话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我就知道他爱我。


      前段时间看了余华的新作《文城》,书封上有一句话,人生就是自己的往事和他人的序章。如果借用到《长风遇》里,肖处跟小允从遇识的那一天起,他们历经的往事和他们尚未开启的岁月序章,都已经命定般地糅进他们这一段不算平坦的人生吧。可是,我始终相信,无论抓着他们当中谁的领口,问一声:早知人生如此崎岖动荡,你可愿换个活法?

      我们的老灵魂肖战会捧着水杯,倚在爱人怀里,听着他为他怦怦而响的心跳,微微一笑——不换,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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