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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千年图鉴】航海异闻录·致新大陆
Chapter 2 致新大陆
熟悉的下坠，熟悉的阳光，熟悉的衣服。
“我们又来威尼斯了吗？”白简四处看，“但是没有运河。”
“不远，”Z先生翻着手上的图鉴确认了一下，“1461年，热那亚欢迎你。”
“1461年，那我们是不是还能见到上次那个孩子？我们再……”话没说完，被一根手指抵了回去。“我们是来旁观的，不是来与他们相遇的。”
白简低低略了一声：“真没劲，你这个人冷冰冰的。”
“知道就好。”Z先生波澜不惊。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热那亚的港口边，这里热闹非凡，水手们上上下下搬运东西，商人们写写画画清点货物。
一个小水手有些费力地抱着酒桶跑过，被Z先生一把拦下。
“请问，上午从里斯本来的货船在哪？”被突然拦下的孩子倒很热情，放下桶开始指方向：“您看那边第三条，船头涂了黑漆的那个。”
“好，多谢。”Z先生点了点头，帮他重新抱起酒桶，目送他风一样地跑走。
“你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有什么问题吗？”白简好奇地问。
“确认一下我们的主角。”Z回答。
“这样啊！那我们快去船那边，黑船头那个是吧？”
着急的少年被一把拉住。“这么明显的没事找事看不出来吗？”Z咧了下嘴，“高情商先生？”
小水手正靠在木箱子上休息，眼前突然多了两个人。打头的青年挂着礼貌疏离的微笑：“真巧，又遇见你了。刚才多谢你，我们已经办完事了。”
小水手坐起身摆摆手：“这算什么事儿呀，不用您道谢。”
白简也坐在旁边的废木箱上，自来熟地开口：“看你在这边干活这么熟，干了挺久了吧。”
小水手害羞一笑：“其实没多久，但我学东西挺快的！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参加近海航行了。”
“当水手多辛苦啊。你还小，先去认些字，肯定有更多能干的活。”
“家里哪有这个条件呀，”小水手看了他一眼，“普通人家的孩子，有活儿做就不错了。我现在当水手，还能帮父亲收羊毛和酒。”
“挺好的！”
“小伙子们，来搬箱子了——”远处一声高喊，小水手站起身来，“先生们，再会！”
小孩一路跑远，白简敲了敲脑袋。“这是我们的目标人物吗？我也没想起什么新东西呀。”“这大概只是个开始，我们马上就会再会。”
Z先生带白简东拐西拐，走进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口。面前是一扇破旧的小木门，拉开门是一家小酒馆，昏黄的灯光里，人声鼎沸。
“诶，刚才也没个招牌……”白简疑惑着转身，背后却已不再是小巷，而是黄昏中的陌生城市。
“这，这是什么法术？！”白简一脸震惊，“这怎么就换地方了？”
Z先生拉着他走进人群：“图鉴给我们开了点后门，可以快速追踪同一主角。”
两人摸到角落坐下，Z先生给自己点了杯酒。
“我呢？我呢？”一杯果汁被放在面前。“说了多少次小孩子不能喝酒。”
白简嘟嘟囔囔地抱怨：“这也不行，那也不让，太无聊了吧！”
“你的果汁可比我的酒贵——”
“好嘛好嘛，不说啦。”少年一边喝一边四处找小水手。
“我用您上回寄来的译本计算，如果我们的地球是圆的，那周长大概就是16200海里。”
“我几次尝试制图，从里斯本到日本绝对不超过一万公里。”
“……”
听着这与旁人不同的对话，白简多看了几眼。那边桌子上堆了一大沓纸，两人边说边在纸上用炭笔写写画画。
“诶，Z先生，你看那边的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就是年纪有点大，是我们主角的哥哥？父亲？”
“是他本人，”Z先生又翻开了手上的书，“十六年了，他长大了而已。”
一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没错，陆地是广大的。去寻求国王陛下的支持吧，我相信你的西行计划一定能实现。”
“也许还需要一些修正，但托斯卡里先生，我不能忘记您给的帮助。”
“哈哈哈哈，我就提前开始期待你成功归来了！”
谈天的两人还在畅谈前往东亚的航线，白简喝完饮料，跟着Z先生走出了小酒馆。外面的事就又换了模样。
“这里又是？”
“1484年，里斯本。”Z先生给白简指了个方向：“葡王拒绝了他。”
街道那边熟悉的男人，样貌没有多大变化，但衣着显然郑重了不少。
白简看了眼低落的主角先生，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会被拒绝？”
“葡萄牙是这个时代在航海上走的最远的国家。”Z先生推了下装饰用的单边眼镜。
“所以为什么？”白简追问，“那他们应该更明白西航的价值。”
“大量的经验与研究，让他们有更多的怀疑。”
“且不说经费、利益上的考虑。我们的主角先生在计算地球周长时用了错误的计算方式，所以设计的航程远远比不上真实航程。”
“啊？那他的理想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吗？”白简不可置信地看着Z先生，“那我们还……”
“有时候，伟大的错误会带来伟大的发现。”Z先生拍拍少年的头：“继续看。”
再开门是一个小教堂，里面面前正在举行一场葬礼。人群最前面是熟悉的主角先生，他正看着妻子被人抬去埋葬。
他牵着年幼的儿子走出教堂，外面下起了小雨。男人抱起儿子，在雨中默默流泪。
“你去干什么？”Z先生拉住想往前走的白简。
“我们，我们好歹给他们送把伞。”白简有些难过地看着淋雨的男人。
“你脑子里的雨伞，这个时候还没传入欧洲。你现在举着黑伞过去，可能会被旁边的牧师先生抓走。”
“会变好的，”Z先生生疏地安慰着，“他一直如此相信。”
下一扇门后是西班牙的帕洛斯，男人正在与修道院院长会面。
“先生，我看了您的计划，真是伟大的想法！我会将您推荐给卡斯蒂的贵族们，他们一定也有兴趣。”
男人并没有因此兴奋，而是担忧地开口：“但我听说西班牙连年征战，国库消耗殆尽。为了收复失地，女王已经在典当首饰充军费了。”
院长和善地笑了：“现实是这样没错，但一定会有好心的先生，比如美迪纳塞公爵，我想他肯定愿意以私人名义资助你。”
偷看的白简悄悄问Z先生：“他终于能如愿以偿了吗？”
“很可惜，伊莎贝拉女王压根不想批准。”
“女王靠着联姻刚刚将西班牙统一，眼下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大封建主和大贵族都是国王夫妇的敌人。”
怕被发现，Z先生又把声音压低了些：“根据谁出资谁受益的原则，大贵族们若是因此发家致富，王权必会收到影响。”
“这么复杂啊。”白简听得有点晕，“那还要等下去吗？”
“嗯，等下去。”
一场盛大的舞会上，有推杯换盏的贵族，还有不知所措的白简。
“我们怎么又回葡萄牙了？”白简扯了扯有些紧的贵族礼服，“什么情况啊？”
“西班牙的特别委员会拖了他四年，他想再回来碰一碰运气，”Z先生也在四处看着，“你看那个人，眼熟吗？”
“那，那不是航海家迪亚士先生吗？”白简拉着Z先生往过凑：“我们居然见到了迪亚士先生本人！”
两人走到附近，只见那位神采奕奕的船长正在举杯：“敬你们，亲爱的朋友。”有人恭维他：“您的发现如此了不起，史册已经留下您的名字了。”
他大笑着摆手“史册我就不待了。船长就是要活在船上，死在船上。这才够本啊。”
“他确实是这样的船长。”Z先生赞同地点点头。
“诶诶诶，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Z先生后退几步，小声解释：”“他一生没有进入心心念念的印度洋，但印度洋永远留下了他。”
“你是说……他……”
“嗯，十几年后。”
Z先生抿了口酒，没理会感情丰富的小朋友，转头深深看了一眼舞会的角落。
角落里是他们熟悉的主角，他正低垂着脑袋喝闷酒。
他不是第一个被拒绝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西班牙没有同意他的请求，而葡王若昂二世也将在这次舞会后彻底放弃他的计划。毕竟心心念念的印度就在眼前了，没必要再用这么大的代价西行冒险。
旅行还在继续，主角先生四处碰壁，只能靠贵族施舍度日。
白简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像多年前一样，在大海边悠闲地晒一晒太阳。他日复一日周旋于社交场，结交商人、寻找着合伙人。在当年修道院院长的帮助下，他结识了越来越多的航海家、富和高官。
“别灰心，一定会有机会的。”院长安慰着不再年轻的男人。
男人苦笑着说：“大家都说，我的计划是西班牙参与印度贸易的唯一可能性，可女王陛下还是拒绝了我。”
“女王并不容易下决定，但我们始终要怀有希望。”
“您说得对。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我决定去法国碰碰运气。国王的姐姐，一位尊贵的女士对我的计划也有兴趣。”
院长没有多做挽留，默许了他的想法。
“好吧，法国，出发！”白简熟练地开始在周围找门。
“不用急，现在有人准备去拜访女王了，还愿意提供大笔航行经费。”
“那有什么用？上次，上上次，不都没同意。”
Z先生没多解释，带他走入下一个节点。
在距离圣塔菲城6.4公里的小村子，王室使者纵马追赶着离去的男人。“先生！先生！请暂缓您的脚步！女王向您发出诚挚的邀请。”
白简惊呆了：“怎么回事？我都做好准备去法国了！”“放心，我们的旅程少不了法国的。”Z先生揉了揉他的头发，“眼下的情况其实很明白。”
“去面见女王的是塞维利亚最大商号的老板和国王夫妇亲近的财政顾问。如果出资人是女王一手扶持的资产阶级财阀，是女王自信能掌控的力量。”
白简兴奋地问：“那就是说，现在，可以出海了？”
“虽然还有很多细节，”Z先生沉吟了一下，“不过我们下一站，应该不再是社交场了。”
1492年的一个普通清晨，三艘威风凛凛的大船停在了港口，领头的“圣玛利亚号”正是是西班牙出品的多桅、多帆的方形帆船。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听说女王变卖几百万马拉维地的首饰才凑齐这三艘船。”
白简张开双臂，站在围栏边迎接着海风。
“想到什么了吗？”Z先生问。
“记起了前方！”
“嗯？”
“前方，前方就是——新大陆。”
前面是大海，一望无尽的大海。金色的朝阳照耀着这片海域，照耀着这个国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