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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千年图鉴】航海异闻录·致船长

Chapter  4  致船长

 

    图鉴馆深处的小房间,少年摊在木地板上发呆。

    “让让,让让,”Z先生抱着一个毯子走进这间小书房,“来看看你非要买的土特产!只管买不管收拾,你今天不给它找个去处,就别想着吃饭了。”

    “诶等等!好商量……”没给少年时间起身,一张羊毛毯就兜头罩下来。白简在厚厚的毯子里滚了半天,好不容易蠕动着探出头:“这是我在西班牙买的那张呀。”

    说完又呆住了,Z有点奇怪:“怎么?发现是假货?”

    “我只是想……如果我早一点想起来,早一点进去,是不是就可以告诉他……”白简丧气地缩在毯子里,头顶散落着已经补完的几本图鉴。

    Z先生蹲下身揉了把小朋友凌乱的头发,安慰道:“不会的,你不会早一秒想起来。旁观者,改变不了历史。”

    “他离开的第二年,会有一个叫《天文地理导论》的小册子出版。上面会附两封信,信中,一位叫亚美利哥·韦斯普奇的人猜测,哥伦布到访的地区,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白简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说这些?”

    “未来的地图,是千百个人、千百年间,一笔一笔画完的。哥伦布先生已经画完了他那部分,会有人接过笔继续画下去的。”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Z先生把白简从毯子堆里拎出来,大步向外走去,“是——”

    “你怎么——又搞突袭——”

    “我——还没吃饭呢——”

    回音在图鉴馆里回荡,然后归于寂静。

 

    “你……我……这衣服?这不是……”一落地,白简先打量起自己的穿着。

    “还行,有几分水手的样子。”Z先生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子。

    “我们这次,难道要出海了?”

    “小子们,别磨蹭了,快上船。”远处一个中年水手朝着边喊着。

    两人来不及多说,赶紧应声上了船。

    船上人来人,面容各异。白简观察一会儿,谨慎地开口:“这船上人好像挺杂的。”

    “可不是吗,”一旁的一个老水手自然地接过话,“听说我们这船上混了不少间谍呢。”

    “啊?还有间谍?”他的一惊一乍让老水手多看了几眼。

    Z先生往前走了一步:“我弟弟第一次出海,没什么见识。”

    “看得出来,”老水手咧嘴笑笑,“不像风雨里来去的,看着就是个富家少爷。”

    两人没多自我介绍。白简没压住好奇,问道:“您刚刚说的间谍是怎么回事儿呀?”

    “还能为什么呀。”老水手看四下没人,放心说起来:“之前,哥伦布先生给咱们西班牙发现了新大洲。咱们船长也是葡萄牙来的,小心眼的葡萄牙人怕我们这次再发现什么好地方呢。”

    “要说还是我们查理一世陛下大气,只要船长这次发现六个以上的岛屿,就能在六个以外挑两个给自己。这可是真金白银的好条件啊!”

    “看那葡萄牙国王,现在还想要船长回去……”

    “闲聊什么呢!”后面一声喝。老水手赶紧站直身子回头:“报告船长,没什么,给两个没出过海的小少爷说说规矩。”

    “少废话!干你的活去吧!”船长肃着脸赶走老水手。回头对二人道:“不管你们是为何而来的,在我的船上就要听我的。出了海,随便闯下祸可没人替你们担着。”

    “遵命,船长!”

 

    二人毕竟是图鉴帮忙混上船的,没什么具体身份,所以悠闲得很。

    船队平稳地在大海上行了数日,白简开始觉得无聊,一边喝着土豆汤一边和Z先生闲话:“你看这个船长,看着挺凶,人其实不错。”

    “你怎么知道?”

    “直觉!”白简故作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没情商的人是不会懂的。”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船长把在船上难得一见的柑橘塞给一个年纪很小的水手,还拍了拍小水手的肩。

    “他是个好船长。”

    “你说的没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那天和他俩搭话的老水手在他们旁边坐下。

    “船长真的个好人,你去哪找这样的贵族呢?”老水手也挖了勺土豆。

    “船长是贵族吗?”白简追问。

    “可不是嘛,骑士家族出来的子弟。别看爵位不高,他可是从小在葡萄牙王宫里当差的,听说还做过王后的侍童。靠着这份体面,十六岁就进了国家航海事务厅。”

    白简配合着惊叹:“真是了不得!但船长现在看着可不像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

    “人生际遇啊,变幻无常。”老水手不愿往下说,只是摇头,顺带搅搅自己的饭碗。

 

    夜里,睡不着的白简走出船舱,溜达上甲板。值夜的人不多,他自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半躺下,抬头看漫天繁星。

    “小子,想家了?”一个有些粗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白简摇摇头:“船长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出来看看情况。”船长在他身边坐下,似是想从口袋里摸什么东西。

    他一边摸一边问:“第一次出海?”

    “嗯。”白简这次点了点头。

    “胆子不小啊,第一次出海就敢上我的船。”船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们都说我着船队是‘漂浮的棺材’,出发前我都写好遗书了。”

    “不会的,我们的航行一定会顺利的!”白简其实想不起来眼前的船长是谁,更想不到这次航行是哪次航行。他只是从心底相信眼前的这位船长,相信这会是一次伟大的航行。

    船长扶着旁边的栏杆站起身,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说,地球到底是不是圆的呢?”

    白简没多想,脱口而出:“地球当然是圆的呀!”

    船长笑了一声,往白简手里扔了个圆圆的东西:“别胡思乱想了,拿着吃完,然后回去睡觉!”

    白简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是个柑橘,黄澄澄的,很圆。

 

    虽然船上人员混杂,但船长的管束很严,所以一路上也算太平。就这样船队南行到了新港口。这时虽是三月底,当地的冬季却已经到来。天气越来越冷,月上的日子也难过了起来。

    “船长下令,减少口粮。”传令官在甲板上发话,下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气氛如天气一般冰冷而压抑。

    “我有什么不好的预感,Z先生。”白简坐在舱室里看着,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有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我们……”

    “我们看着就好,”白简透过小窗看着阴云密布的灰色天空,“我都知道。”

    仅仅两天后,他的担心就成真了。几个西班牙船长宣布叛变,将大炮对准了指挥舰。

    指挥舰上一篇慌乱,船长却淡定地委派司务长和保安官前去谈判。谈判的人刚走,船长便举着望远镜看向了对面的“维多利亚”号。没多久,信号从对面传来。船长立刻对旁边的亲卫低吼:“冲上去,接管这艘船。”

    远处的叛乱船只见势不对,立马就要掉头。

    “船长!他们要逃往大海!”

    “别慌,我们也换地方!”船长跳上甲板,带着船员向叛舰开炮。

    炮火在整片海域炸响,被Z先生塞到角落的白简,正努力探头向外看。

    “Z先生你看,船长走路,好像是,一瘸一拐的?”

 

    “当时!保安官先生就站在后面,一刀子上去,对面就倒了。”

    “对面还愣着呢,我们的人就上船了。”

    “听说船长只打算处罚船长和军官,随从全被赦免了!”

    “咱们船长还是心善啊……”

    白简凑在人堆里听了几耳朵,还是翻来覆去讲了几个月的老内容。他回到舱室时,Z先生正在翻图鉴,见他进来,便招了招手。

    “不是想知道船长腿是怎么回事吗,这部分图鉴恢复了。”

    白简闻言,赶紧坐过去看。图鉴上的名字依然模糊,事件却有了大概。

    图鉴上的船长还很年轻,怀着冒险梦踏上了航海路。从水手到船长,最常用的身份还是士兵。他为葡萄牙奔波八年,带回家的只有累累伤痕。

    然而归途等待他的,只有一句:“你离开太久,国王已经不记得你了。”

    彼时的里斯本繁荣富有,而他却一无所有。

    白简叹息道:“为国家端起火枪,国家却不要他了。”

    图鉴翻到下一页,船长为了生计再次走上战场,从此留下永久的残疾。

 

    减员成四只船的船队还在不断向南。

    这日,一个通向西方的宽广海峡口出现在人们眼前。与之相伴的大风暴,再次翻卷起人们的不安。

    船队在曲折的海峡中艰难行驶,船长只能下令让不同的船,去不同方向探路。

    七天后的清晨,风暴渐息。甲板上传来了一阵欢呼:“大南海!是大南海!”

    白简闻声走上甲板,与大家一同远眺。一望无际的海洋风平浪静,宛如新世界。

    Z先生独自坐在船舱里,合上手中的图鉴。

    一艘探路船逃跑回了西班牙,还谎报船长叛变。船长的妻儿因此失去国库的补贴,很快就将死于贫困。

    这样的事,暂时还是不要让小朋友知道了吧。

 

    他收好书,走出舱室。白简跑过来,小声地和Z先生咬耳朵:“这是太平洋没错吧!我们绕过了,绕过了我不记得的海峡!”

    Z先生点点头:“是太平洋。不过,我们得先一步离开了。”

    “啊?可,可航行还没结束呀。”

    “这里缺失的部分已被补全,我们该去下一个节点了。”

    Z先生给少年转了个向:“去和船长道个别吧。”

    “这么正式?”白简挠挠头,但还是冲着船长的方向挥了挥手。

    “船长先生,明天见啦!”白简又在心里默默补了半句:港口见!

 

    1522年,圣卢卡尔港。

    “是今天回来吗?消息没错吧?”

    白简摇着Z先生的胳膊:“可我刚刚去打听了一下,都说最近没有要归航的船队。”

    “图鉴的指示不会出错。你看,这不就来了。”

 

    白简赶紧往远看,视线里却没有什么船队,只有一头破破烂烂的大船,正缓缓入港。

    什么名字,什么故事,开始涌入脑海……

    白简收住了想要向前的脚步,只是看着船上冒头的水手。

    “一个,两个,三个……十七个,十八个。”

    恍然间,他们再次来到南纬五十二度。大船在风雪中,辨不清方向。

    熟悉的身影眺望着远方,在等谁对他说:

    “麦哲伦船长,地球,是圆的呀。”

 

    那闪着光的地平线背后,是一整个世界,昼夜交替、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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