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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1年

我一只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上，歪歪的靠着，看着眼前男人低眉顺眼的样子，我忍不住抿了下嘴角：“璩彦谦，这是何意？”

璩彦谦看起来并不在乎我这轻挑的态度，仍是专注的盯着我：“我们复婚吧，白月，我一直在等你。”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冷笑一声。我才刚离开万剑山，他消息倒是灵通，竟然第一个找过来。我将身子坐正了些，双手扣在一起，端声说道：“璩彦谦，任我和谁分开，我都不会再回到星机阁。”

不知他听没听懂我的意思，只是见着我话说道尾处，他皱起了眉头。沉吟半晌，璩彦谦低声说道：“你是说不会再回星机阁？”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我早该如此的，只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璩彦谦突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如果我不再是阁主你也不会回到星机阁吗？”

我和星机阁的关系，用璩彦谦来衡量实在是过于浅薄了，他以为能代表多少星机阁……想着，我的眼神冷了下来，说道：“不会。”

璩彦谦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低落，反而看起来一副沉思的模样，一脸凝重的告辞离开了。

看着璩彦谦离开的背影，我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还要跟他纠缠多久，早知今日……想起曾经的花前月下，终究是形同陌路。

 

第1108年

我以为我死了。

幻境破除，周围的灵场突然变换，体内灵气乱涌，刚一睁眼我就忍不住跪了下去。感受着心脉的状态，稍稍运气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只是还不能停下，当务之急是调理因为幻境被迫结束而被打乱的经脉。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痕，准备打坐运气。

“夫人。”一声有些戏谑语气的称呼让我不自觉皱起眉来。我转头去看，他果然也出来了——魔域城主段干涵。

我一咬牙：“谁是你夫人，不过是幻境一瞬……你尊重点！”在幻境中时我并没有认出他来，现如今摆脱了幻境，堂堂的魔域城主，我跟随古伯鱼身边多年自然是有过几面之缘。

那人并不束发，深棕色的长发随意的垂下，眉眼皆是上挑，看起来就极为轻浮。大概是我的防备之态太过，他也不再那样的居高临下，而是弯腰拱手，说道：“能与白月姑娘在幻境共度一生实是段某之幸，草草一生，幻境匆忙……”他顿了顿，微微抬头看向我，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白月姑娘可否赏脸，共度余生？”

看着他这样笑着……幻境之中我确实曾与他一起度过，只是幻境中的我没有了一切关于现实的记忆，根本算不上是真的我。如今他笑里藏刀，明知我的身份却依然求亲与我，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我双眼一眯：“幻境无知，黄粱一梦罢了。”

说完，我起身就要走，他这般的纠缠，想来不能在这里调息了。谁知我刚起身要走，却被段干涵从身后一把抓住，力气之大，竟把有些虚弱的我拉的差点摔倒。段干涵趁我不备，把我囚在身前。我看着他就算是不笑看起来也不甚严肃的眼睛，他低声说：“浮生若梦，一瞬即是永恒。”

 

第1111年

独自在外面游历久了，我也十分挂念充复。只是每每我跑去万剑山，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见到他，不知是什么原因。

 

第1114年

我醒来时，枕边之人早已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我大概是刚睁眼，还不够清醒，看着眼前人浩瀚星空的双眼，我好像回到了几百年之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钻进了怀里。

“白月。”头顶清澈的声音把我从遐想中叫了回来，我抓着他粉色的衣衫，没有说话。

我靠在他怀里，有些放空，只觉得他的怀抱紧了又紧。

不知道霞白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只是一直这样的话，也很好吧。

 

第1120年

“在下勾睦，属十万大山。还未请教姑娘？”

我收了剑，看着眼前这个妖修男人，他目光真诚，刚刚也对我多有照顾，想来不是坏人：“白月。”

勾睦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心底暗暗发笑，不知他以为我是谁。

时间不早了，想着古伯鱼难得给我写信想让我去一趟魔域，收拾好东西我就准备离开。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勾睦说话：“你到十万大山时，说我的名字他们就会带你找到我。”

我闻声侧身看了勾睦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该走了，古伯鱼等很久了。

 

第1122年

“可是你叫我过来的。”我撑着脸，侧身躺在清凉的石台上。

勾睦站在我对面，看上去严肃至极，只是微微抖动的毛茸茸的小耳朵还是暴露他真实的想法。他义正言辞的拒绝我：“这就是身体的一部分，有什么特别的。”说着，长长的豹尾在空中一抖。

看着那条灵活又柔软的尾巴，我心下一动，越发的想要把玩一番：“可是我没见过欸。”一直以来，我与十万大山确实十分的疏离。

只见勾睦一挑眉，后撤一步说道：“你长不出尾巴关我什么事。”

看他这样防备我，大概今天也摸不成了。想着，我躺倒在石台上，长叹一口气大声说：“我要是能长出尾巴，我天天摸。”

听见远远的勾睦似乎是笑了一声：“那你自己长吧，我的我自己也可以天天摸啊。”

听着他这样说，我又打起精神来，一个鲤鱼打挺就跳起来，跑到勾睦身前：“反正你也天天摸，给我摸一下吧！”

勾睦的反应更快，尾巴嗖的一下就甩到后面去，张开双臂限制住我：“那是我摸，又不是你。”

“有什么区别嘛！”我仰头去看他。

见勾睦脸颊有些泛红，却依旧很坚持：“就是不一样，就是不可以。”

嘁。我盯着勾睦，眼见着他的脸越来越红，原本坚定的目光也开始有些闪躲。我不说话，他也这样沉默的和我坚持着。过了没一会，他眼睛眨得都快扇出风来了。趁着他注意力都在我的注视上，我突然伸手去捏了一把他的耳朵，软软的，真舒服啊。

勾睦被我的“突袭”吓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我意犹未尽的搓着手，勾睦却轻轻拍了一下我不安分的手，说道：“干嘛捏我耳朵。”

我笑着晃了晃头：“我也没长毛茸茸的耳朵啊。”

勾睦看起来有些无奈，跟我一起笑了起来。

 

第1125年

我想，一定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吧。

看着眼前现出原形还一直呼噜的勾睦，好像跟之前一直拒绝我的样子不太一样。我试探性的伸出手，勾睦抬着斗大的豹子头就凑了上来，眯着眼蹭着我的手心。我顺着那油亮光滑的皮毛摸下去。他并没有什么阻挡的意思，反而顺从的靠在我身边的。我就从头顶，脖颈，脊背，一路摸上那有力修长的豹尾，可真是舒服啊。豹尾灵活的晃了晃，随即缠到了我的手臂上，毛茸茸的好玩极了。

我正欲发问，却突然觉得身后似有鼻息，刚准备转身，就被勾睦大力的扑到在地。我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勾睦！”

身后那只豹子只是回应我低吼声，整个豹身炽热的压在我身上，豹舌如同刚从滚水中拿出来的抹布一样从背心处舐过我的脖颈，好像是对我刚刚抚摸的回报一样，只是倒刺的存在感格外强，比之我的手粗糙了不少。我被他舔的身上一阵发麻，忍不住出声阻止道：“勾睦，别闹了。”

话音未落，我的后肩处一疼，忙回头看去，勾睦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张口来咬。这巨兽一张嘴，即便不发力，也轻松将我左半肩含住。感觉到勾睦有些用力，他咬的我有些疼。我轻轻皱眉想要挣脱，勾睦却把我一掌按在怀中，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跟我修炼吗？”

一直想要跟他修炼，这倒不是我的原话，只是想要和他距离更近一些，想要经常摸一摸小豹子罢了。我依旧不死心的想要解释，但还未开口，便觉得一阵寒意从后脊骨传上来，勾睦似乎咬住了我的脖子，犬牙压迫住我的喉管，身后传来勾睦沙哑隐忍的嗓音：“今天就是机会。”

 

第1126年

我无奈地看着腰间缠得死死的尾巴，要是充复能长尾巴，这样留下我，我也就不会离开了。那尾巴一点点把我往勾睦怀中拽去，直到他抱紧了我才肯稍微松开一些。我轻推了一下勾睦：“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勾睦不肯撒手，抱的比尾巴缠得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要，你生我的气，松开你会走的。”

“我……”我冷哼一声。

勾睦的反应却很快，突然就变回了原形。一个不留神，我就落在了那豹子的背上，豹尾依旧缠在间，硌得很。我拍了拍豹尾，勾睦又晃了许久才肯解开。

这才对嘛，我一头倒在毛茸茸的勾睦背上，温暖又柔软，舒服极了。

 

第1129年

我回了合欢宗，在藏书阁碰见一位师兄。以我的辈分来说应该是师兄师叔级别的人物，不过同为长老，大概也可称得上一句同僚。此人叫毛雅贤，是当真漂亮。银色泛绿的长发随意披散着，一身异域风情的服饰，身上银环叮当作响，白色长衫美丽异常，绿的瞳孔像是妖精，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接触。

我尝试去认识他，不过他只是跟我客套几句，倒是有些傲气，怕是不好相与。恰好我也有些时间，在合欢宗的这段时间，我总去找他。

 

第1134年

我看着身边不敌来人被打到跪在地上的万剑山长老白源，一挑眉看向对面的古伯鱼：“你这是干嘛，我只是参加了一个拍卖会。”

古伯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双手抱胸，抿着嘴淡漠的看了看白源又看了看我：“刚认识？”

白源似乎惊讶于我和古伯鱼相识，猛然抬头看向我，又对古伯鱼怒目而视。

我点点头，古伯鱼则摆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向白源点了点头。眼见着白源咬了咬牙，神色不善，我一步向前，站到古伯鱼身侧：“到底来做什么？”

古伯鱼再低头看向我，已经不在乎地上的白源了：“我听说你从万剑山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万剑山？”听见身后的声音，我回头去看，只见白源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我。

我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你不认识我啊？”

白源眯了眯眼：“你不是万剑山的人。”

我抚了一下额发，示意白源我的眉心红纹：“我当然不是万剑山的人。我是白月啊，我以为你们万剑山都认识我呢。”

白源这才露出有些明了的表情：“听你说起，只是觉得耳熟，今日看来，我倒是没有认错。”

我托着脸笑得有些开心，白源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愣住了。“是花锐之前的道侣吧。”

花锐花锐，人人在万剑山提起我都会说起他，真不知道四五百年之前的事了他们怎么还清楚，反而十几年前的事却没人提起。我当即变了脸，身侧古伯鱼却笑出了声。我回身去看，古伯鱼的脸上并没有笑意，刚刚仿佛幻觉一般。

古伯鱼开口道：“花锐？充复呢？”

这次轮到白源不解了：“充复怎么了？”

我看着古伯鱼的脸色从冷淡变成冷笑，甚至大笑了两声，才重又看向我：“你从我这里离开之后直接就去了万剑山吧。一百多年了，充复对你如何？”

这次轮到我冷下了脸来，我从心底不愿意别人来评价我和充复的关系。虽然不知道充复心里的打算，可是我认可充复，只有充复可以把我带到全新的世界中。但是，从现在看来，似乎充复对外界有所遮掩，而我也……

古伯鱼和白源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尴尬了起来。只是，很快我就被古伯鱼拉扯着回过了神。古伯鱼一边拉着我离开，一边回头对白源说：“转告充复，这个懦夫。”

我皱着眉，晃了晃被古伯鱼扯着的手：“这是要带我去哪？”

没了外人，古伯鱼并不那么冷漠严肃，他笑着转头看我：“回魔域，结婚。”

什么？我一下子愣住，却因为被他扯着走，又马上回过神来。

古伯鱼兀自说着：“我把你从璩彦谦那里接走可不是为了让你几百年在外面奔波劳苦的。你从魔域离开，我以为你会有很好的去处。你离开时，我不知道你是要去找充复，直到我听说你在万剑山充复那里待了五六十年，我才知道你居然喜欢他。我去找过你了。”说着，他回头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那次可真是吓死我了。

古伯鱼继续说：“那次我就想带你走，但是你不愿意，那就这样吧。我想，你愿意等，那就等着吧，反正我也等的起。若我飞升之前他敢欺侮你，他大可以试一试是我飞升来的更快还是他陨落来的更快。”我听得一阵后怕，古伯鱼说得出，那就一定做得到。

“可你最后还是离开了万剑山，为什么？你终于也觉得他与你并不合适了吗？”古伯鱼抛出问句，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觉得充复一定也是爱我的，只是到底为什么始终不敢迈出这一步，我也不知道。

古伯鱼却好像知道我想说什么：“所以我说他是懦夫，不肯面对曾经的失败，害怕失败。对于爱和爱人一点底气也没有，像个幼稚的孩子，以为眼前能看到的就会永远陪着他。”

我看着身前古伯鱼的背影，垂下了头，我不知道充复是怎么想的，但是古伯鱼确实说的确是我所想，是我离开充复的原因。

“所以，我来带你回魔域。”言语之间，已经到了魔皇殿门口。古伯鱼走上阶梯，站在玉石楼台的高处向我伸出手，高傲又自信：“你离开过我，我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不会让你等几十年，不会犹豫自己对你的感情。”说着，他微微勾唇一笑，“我来娶你了。”

他还记得，曾经的玩笑话……只是这样的古伯鱼，不像是万年修行的冰山魔皇，倒像是热切的少年，比之充复又多了几分沉稳与坚定，我怎么能拒绝？我伸出手，向他走去，以古伯鱼的修为，想来也没有几年了，与其抱憾终生，不如送他一程，也不枉费百年相识。想着，我就笑了起来，要说相识，最起码也有千年了。从很早很早之前，我们就见过了……

“夫人。”古伯鱼接过我的手，笑着说。随即一挥手，墨金色沉闷的魔皇殿红色的绸子一丈又一丈的蔓延开，连大殿本身也开始闪耀着喜悦的光芒，一瞬间，烟花齐齐升空，我想，大概整个魔域都知道了吧。

和古伯鱼的婚礼通知了许多人，百里朝如约而至，他似乎从没有落下过我的任何一个婚礼，以好友的身份站在我的身边，年年都送来贺礼。璩彦谦也出现在了现场，我没有通知他，想来大概是古伯鱼通知的。几百年前，同样新娘是我，只是站在我身边的人却调换了位置。璩彦谦走到我和古伯鱼身前，面色不善，想要拉着我单独说话，就像之前古伯鱼在他面前带走我那样。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先不说我本身就不愿意跟他讲话，古伯鱼更是不让他靠近我。璩彦谦刚出现在门口，古伯鱼就上前挡住了我。

药王谷长老韶瑜、寇显、莫师古，星机阁长老第五笛，魔域城主段干涵纷纷到场。段干涵看着我的眼神尤为震惊，大概是完全想不到我在魔域的关系居然是魔皇。我眼看着段干涵的脸色变了又变，可还是对魔皇十分恭敬，心里便对古伯鱼更加依赖几分。勾睦也到了，这小豹子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古伯鱼的恶意。连古伯鱼都跟我嘀咕了一句：“你从哪里找的小豹子，这么凶？”

我只想着找些乐子，贴在古伯鱼耳边轻声说：“他咬人可疼了。”

古伯鱼看了看我，笑着摇了摇头。

这次婚礼，我没有通知万剑山的任何人，更没有告诉充复。不知道白源回去会不会说我被魔皇带走了，也不知道充复什么时候会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第1137年

跟古伯鱼结婚后，我没有一直待在魔域，将所有的事宜处理好，我就离开了。古伯鱼不是我要的结果，我只能继续行走，继续等待我的结果。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眼前脏兮兮的小姑娘，灰色的长发乱糟糟的团在头上，眼神却闪着精光。我从没想过要收谁为徒，原本也以为自己会独身一人行走于这天地间。只是我来的晚，这村子实在是已经……不愿意再辜负这孩子了。

小姑娘抓着我的衣袖，奶声奶气的说着：“燕辰霭。”

我揉了揉她的头，安抚她道：“好，燕辰霭，你确定要跟我修行吗？你知道我是修的什么道吗？”

燕辰霭坚定的点了点头，原本就不成型的发髻更乱了：“我要跟着大姐姐修行，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别人，保护自己。姐姐修的什么道都无所谓，我也想成为姐姐这样的人。”

我在心中悄悄叹了一口气，成为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修道又有什么好的。修为是基础，也是原罪。因为对修为的追求，所以去攀附自己爱或不爱的人，因为对修为的追求，辜负了爱自己的人，飘摇一生，红颜枯骨……但我还是向她笑了笑：“我是合欢宗，修的是合欢道法。入我宗门，切记不可轻动凡心。真心待人，害人害己。”

燕辰霭迟疑的点了点头，我看着她懵懂的眼神，才发觉自己说的太多了，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哪里懂得了这些。随即，我将她抱在怀中，招呼霞白从我宝库中取来灵草丹药：“做我的弟子，我绝不会亏待你。跟随我修炼，我必保你一路顺遂。”不管修行多少年，我始终没有办法看淡生死离别。

又扯远了，我从霞白手中接过药，笑着对燕辰霭说：“还不快叫师尊？”

燕辰霭也冲着我甜甜一笑：“师尊！”

燕辰霭这一声师尊叫完，我才有些恍然的感觉。我也是有徒弟的人了，不再是孤身一人。虽然我不会有孩子，可是我有徒弟了。这样想着，我也高兴了许多，手中的灵药一股脑的塞进了燕辰霭手中，给她护法，指导她吸收灵气，修炼。

 

第1138年

自去年收了燕辰霭之后，我便对收徒不那么抗拒了。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小男孩，此子身负龙气，将来必定颇有建树，只是，我还没有教过男弟子合欢道……“你真要拜我为师？”

那个小男孩听到我这么问，扑通一下就跪拜在地，嘴里喊着：“弟子郜世隆，拜见师尊！”

啧，他倒是懂事，只怕以后不好带呢，我这样想着。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将他收入我门下，弟子要有一男一女也算是吉利了。

……

连着收了两个孩子，这年我也一直在合欢宗内教导他二人课业。

“你知道吗。公良似柳又去找大剑尊啦。”听着竹林后面传来几位女修闲聊的声音，我渐渐慢下了脚步，躲在一边听着。

“找剑尊？剑尊好像已经很久没在合欢宗出现了欸。”另一个女声说着。

“就是说啊。”一开始的那个女声说着，“你们都不知道吧，我这可是从万剑山新听来的消息。人家剑尊早就不理公良长老了，被白月长老勾走啦。”

我听着一挑眉，之前跟充复天天黏在一起，结果万剑山的长老都不知道充复跟我在一起，怎么我一离开他，反而还传出去了……

“白月长老？白月长老前一阵不是回来了吗，好大的阵仗呢……”说着声音就慢慢小了下去，说的这么大声害怕人听到吗？

那声音继续说道：“你们快别说了，白月长老前几年和魔皇结了道侣，让她听见了不得了。”

“那怎么了，让她又去勾上了魔皇。一个看不住剑尊又被旧爱钓走了吧。”一开始那个声音得意洋洋的说着。我暗笑一声，不知道她在骄傲什么。

我不动声色的从竹林后面走来出来，目不斜视地走过她们的茶话会。竹林里一有动静，她们就没再说话了，真想看看她们的表情啊……不过还是别吓她们了，我微微笑着，快步离开了。这些小弟子在说我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信息。我没想到我才离开多久，公良似柳居然就又去找充复了。想着，我攥紧了衣袖。

 

第1139年

听说了那样的事，我嘱咐好郜世隆和燕辰霭的功课后就离开了合欢宗，但是我没有去找充复“兴师问罪”。自从我离开之后，充复再也没有联系我，我根本不清楚他现在的想法，在不清楚他的决定之前，我不会轻易去找他。所以我离开合欢宗之后就去了魔域，陪了古伯鱼许久。

“这些通天丹你拿好，你有用的。”我将从库中带出来的丹药放到古伯鱼手中。

古伯鱼沉默的接过药颠了两下，说道：“这才刚结婚，就要送我走？”

我也不甘示弱：“怎么，你不想走？”

古伯鱼将药高高抛起，然后一把抓住，随后灵光一闪，那丹药不知是去了哪里。古伯鱼笑着说：“我不走，谁也别想送我走。”

听他这样说，倒像是我迫不及待要他“死”似的：“那你永远都不要走。”

古伯鱼向身后一靠，翘起腿来，双手扣着撑在华贵的两侧扶手上，说：“我会护你一生。”

我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第1140年

“这两个小东西是你带回来的？”绿发男子背对着我，却好像后脑勺长了眼一样。

我一回到宗门，就看见一个绿发男子正在教习郜世隆心法，郜世隆看上去不太情愿的样子。我挑了挑眉，问道：“你是何人？”

他这才转过身看我：“广玠。”我这才看清他的面貌，一双眼睛大而灵动，眼尾下垂，十分俊朗。不过我在合欢宗的时间不多，并不认识他。

我礼貌的点头示意：“白月。”

他也冲我点点头，回过头去抓住准备向我跑来的郜世隆，说道：“我教你的你可记住了，你的师尊是女修，和我们略有不同，若你还是不懂，可以再来找我。”

我听着这话没有反驳，他说的确实在理，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什么修为，以后方便的话……郜世隆反手就甩开广玠的手，响亮的一声让我忍不住看了过去。

广玠顺势松了手，朝我耸了耸肩：“这半大孩子可真难管，也不知道你怎么调教的。”

郜世隆可是从没有忤逆过我，我客气的回了一句：“他挺乖的。”

广玠看上去有些无所谓，朝我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看着广玠离开的背影，我久久没有说话，连郜世隆什么时候跑到我身边的也不知道。郜世隆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他是谁，为什么在教你。”

郜世隆看着我的双眼，认真的说：“师尊走后，我谨记师尊的教导，日夜修炼不敢懈怠。他说自己是合欢宗的长老，还给我看了令牌，说我的功法有些偏差，刚教了一会，师尊你就来了。”

我点了点头。

郜世隆大概是见我没有说话，又继续说上了：“师尊，他……”

“你听他的吧。”我说道。

郜世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遵命。”

 

第1142年

“如果我救你，有什么好处？”我趴在树枝上，头靠着手臂，低头看向地面。

地面满身伤痕的男人仿佛刚发现我一样，猛地一抬头，狭长的双眼发出令人脊背发寒的精光，我不由得抖了一下。男人一眯眼，抬剑指向我：“你是谁？”

我笑着晃了晃头：“你又是谁？”

他没有说话，我也不说话。就这样对峙了不知多久，他把长剑翻手收起，说道：“拿出药来，我不杀你。”

杀我？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这样的一个秘境你出来就已经浑身伤痕，还想杀我？”我沉下目光，细细打量他，“你拿什么杀我？”

那人眨了一下眼，也不知是我哪一步看错了，男人原本站的地方突兀的变成一条碧绿色的蟒蛇。这碧蟒盘身立起，蛇头正对着我。我趴着的这树枝足有四五丈高，看着蛇头近在眼前，它突然张开口，腥臭的气息几乎将我包裹住。我皱了皱眉，修为是好修为，只是我可不想变成那种味道。

我随手用灵气捏出一朵桃花，向那碧蟒嘴中掷去。只是一朵桃花，轻飘飘来，它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爱用桃花的法术，还是曾经简言思教给我的……我抬眼，只是一瞬，满满的桃花就撑开了那巨蟒的嘴，见他匆忙的剧烈摆头，桃花漫天飘散，但是嘴中就是不见少。

它摇摆着后退，金黄的瞳孔中原本的嗜血都变成了惊讶。周围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桃花幻境，哪里还有雨林秘境的样子。我从树上轻巧的跃下，笑着看他：“还想杀我吗？”

那巨蟒的口中依然源源不断地冒出桃花，摇晃着后退地样子十分的滑稽。

见他如此反应，我也不便上前，只是在原地打了个响指，它嘴中的桃花已经不见了，一颗还春丹也在它不注意时落进了肚子里。它自然知道似乎吃下了什么东西，见没有了桃花的阻挡，便冲了上来。

这巨石一样的蛇头哪怕是被撞一下恐怕也要受些内伤吧，我想。蛇头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抬手抵住：“十万大山的妖修不是向来以纯真朴素为荣吗，怎么，我救了你，你还做这样恩将仇报的事？”

我微笑盯着碧蟒凶狠的黄金瞳。或许是察觉到了身体状态的变化，我们并没有僵持多久，他就退了回去，变回了人形。这男人高束着长发，表情淡漠，眉眼间流露出凶狠的神态，警惕的盯着我。

我随意的跳上一株桃花树坐着，看向他：“这么凶？你是怎么受伤的？”

男人没有说话。

看他这样，我忍不住笑了：“这是我的桃花源，我要是不放你走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来。所以……我叫白月，你叫什么？”

男人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才开口说道：“穆温。”

“穆温……”我低声重复了几遍他的名字，“你明明是蛇妖，却叫穆温？”

穆温没有理会我，告诉我名字之后他似乎默认我们并不会是敌人一样放松了许多，至少对我没有了敌意。

等到他完全好了，我解开了桃源幻境，我们重新回到了雨林秘境。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回头却发现穆温已经不见了。我想，也是，这样的环境比我的桃花源要更适合他。就像在桃花源中找不到我一样，在山林中也找不到蛇妖穆温。

 

第1146年

“穆温，你明明是蛇妖，不会变‘温’的。”我躺在化成原形的穆温的身上，摸着冰冷的鳞片说道。

“可我不会一直冷血。”说着，他抬起巨大的蛇头，竖着金曈看向我，“为爱的人沸腾一次也算是不负此身。”

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我听说你在这里很久了。”我正躺着，就听见头顶的方位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一翻身起来，古伯鱼站在那里，笑着看我。

我还没说什么，或许是古伯鱼来者不善，穆温已经弓起身子，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样子，还顺手用尾巴把我卷到盘起来的身体里，把我藏了起来。我想，如果我不说话古伯鱼大概会真的变成来者不善，就想挣扎着出来。只是我刚一抬手，穆温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蛇头和上半身狠狠的落向地面，整片深林都跟着颤抖了许久。我看向古伯鱼，他只是背着手对我笑。

身下穆温的身体还在颤抖，并不是恐惧，而是那种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拍了拍蛇背，想爬出来。古伯鱼挥了挥手，盘起来的巨蟒就被无形的力量给拉直了，这下也不用我爬了。没有了蜷曲的蛇身，我顺着鳞片就滑了下来：“古伯鱼？你怎么来啦？”

“我来看看我的夫人这里是多好玩，都呆了这么久了。”古伯鱼把手重新背到身后，走到穆温的蛇吻前，抬腿，一脚就踩了下去。穆温原形鳞片坚如磐石，只是古伯鱼的这一踏也不是玩笑，地面硬生生陷下半个蛇头。“就这？”古伯鱼轻声笑道。

古伯鱼这是生的哪门子邪气，我忙跑上前去拉着古伯鱼的手：“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我也才在十万大山几年而已啊。”

古伯鱼反手握住我的手：“我没生气啊，只是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玩。没什么好玩的，跟我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对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这头刚点好，睁眼就到了魔皇殿，看着古伯鱼抱着我满意的表情，确实在哪里都差不多。

 

第1149年

在魔域没安分几年，我又跑了出来到处玩。我一个人到处玩时，古伯鱼根本不管我。

 

第1151年

真是难为寇显了，古伯鱼都摸不准我到底在哪，他却能跟着找来。看着寇显检查完我的经脉，正在收拾他的手帕和银针，我笑着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寇显闻言，也抬头看着我，眼里带着笑意：“只要愿意找，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说完，还不等我继续问他，他就自顾自说着我的身体，“还是以前体寒的老毛病，经脉顺畅，灵力充盈，身体不错。”

当然了，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打岔，我也忘了自己想问什么了。

 

第1152年

“你是，凌霄宗的吧？”我看着眼前这个倒在树丛中衣衫凌乱的男人，从他残存的衣服上隐约看得出是凌霄宗的样式。

男人大喘着气，口中不住的溢出黑色的血。听我这样问，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还模糊的说着话：“……走……你……走……快……”

什么嘛，听得我直皱眉，我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看这满面潮红的模样，估计也是情毒，今日若是他遇上别的宗门的女修，还解不了毒呢。我一边靠近他，一边说着：“你们凌霄宗可真是心大，一个一个的都那么容易中情毒。”当时遇见蒙君状，也是他中了情毒。

……

“你叫什么？”我整了整衣服，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

谁知这人竟然不说话，穿好衣服就要走。

我一皱眉：“你认识蒙君状吗？”

男人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着我：“认识。”我刚想说话，那个男人却继续说着，“我也认识你，你是白月。”

话音刚落，我猛地抬起头来，能在外面认出我来的人可不多。谁知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皱紧了眉头，他说：“是因为你，简宗主才被人杀了。”

简言思……我抿着嘴没有说话，他说的这事我没有办法为自己开脱。

男子正身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表情十分的复杂：“我叫宦无忌，今日是你救了我，只是以后也不必牵扯。来日必报姑娘恩情，其余关系实在不必。”

话都说到这里了，我想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还提到了简言思。我没说话，只是整理自己的衣服，再抬头时，宦无忌已经不见了。

 

第1154年

我回到合欢宗，继续教导我的小徒弟们。

 

第1155年

“师尊……”看着站在我面前神色犹豫的少年，我不由的带上了些打量的眼神。自从我去年回来教导他们开始，郜世隆就时常这样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斜靠在太师椅上，撑着脸看着他：“什么事？说话这么吞吞吐吐……我可不是这样教你的吧。”

郜世隆被我说的又是脸色一红，啧，真是不成事。他结结巴巴的说着：“师尊，师尊，我……我最近的修炼，我修炼……”

“你的修炼有什么问题吗？”听他说道修炼的问题，我有些紧张，我要丹药有丹药，要灵草有灵草，只是一点，可不能他们修炼出意外陨落了。

“不，不，我没有……”郜世隆看我脸色有变，也跟着变了脸色，更加说不明白了。

听他说哪比得上我自己动手，我伸手去抓过郜世隆的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手指搭上脉搏，渡入灵力检查他的修为。我一心关注他的修炼状况，都没有注意郜世隆已经不说话了。

灵力运行周身，并无大碍，我才放心的松了手。谁知我刚松开，郜世隆却反手抓住了我。我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郜世隆一咬牙，说道：“我想跟师尊一起修炼！”

跟我一起修炼……我看着眼前羞涩的少年，不由得带上了玩味的神色，真是我的好徒弟，还知道给师尊“守身如玉”呢，只是……我推了推郜世隆的手：“我记得我跟你再三说过，不可对合欢宗之人动心，不可……”

我还没说话，郜世隆突然打断了我：“师尊不是合欢宗之人！师尊不……”只是他也说不下去了，我一挑眉看向他，我怎么就不是合欢宗之人了。

“师尊，师尊就是不一样！”郜世隆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脸色变了又变，随后一咬牙，说道，“师尊还没有教我双修的技巧！我要学！”

听到他这样说，我实在忍不住笑了，任由他拉着我的手就向太师椅后背靠去。郜世隆不敢扯着我，就顺从的跟着我向前走了几步。

手指勾上郜世隆的领子，我把他一把拉到身前。郜世隆一个踉跄撑着椅子两边，看他局促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怎么了，要跟我一起修炼还要离我那么远吗？”

“师、师尊……”郜世隆有些紧张的盯着我。

看着这个比我要高上许多的大男孩，早就不是当初我捡他回来的懵懂模样了，我低声说道：“来，我教你。”

 

第1159年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我看着郜世隆一下午都没有出现在功室，出来找却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树下，看到我倒是紧张起来了，“知道紧张还不好好练功？”

郜世隆挠了挠头，也不看我，也不说话。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开始叛逆了？

“师尊你……是不是特别想我们出师啊。”过了许久，他才张口说着。

我不由得皱眉，不管他们修为几何，我都不打算让他们出师：“为什么这么问。”

郜世隆犹犹豫豫地说：“师尊从前很少在合欢宗待这样久，而且，师尊总是给我们那么多药和灵草，周围的同修都没有比我们修行快的。”

“嘁。”那是你们师尊我有本事，你上哪里再去找人能一把掏出这样多的丹药和灵草啊，我满不在乎的喝了一口酒。

郜世隆继续说：“是不是等我们出师了，你就会离开合欢宗，离开我……们。”

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他旁边喝着酒。我肯定会离开合欢宗，至于是什么时间，跟我的弟子没有任何关系。我将手中的酒随手递给郜世隆，说道：“我不会离开你们的。”

余光瞥见郜世隆的手顿了一下，只是他没在说话，而是静静的靠着我。

 

第1160年

收到了充复的信笺，信里说他很想我。我深深叹了口气，可是你都不肯来找我。

 

第1161年

“你再说一边，你喜欢谁？”我双手抱胸，看着有些慌张的燕辰霭。

燕辰霭的眼神乱飘，说道：“宗主，薛楚客……”

薛楚客……手里的竹节被我捏的粉碎：“我告诉过你离合欢宗人远点儿，你根本不在乎我的话是吗？”

“师尊……”燕辰霭明显十分心虚，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薛楚客，是吧。我咬了咬牙，薛楚客根本不可能和燕辰霭在一起，燕辰霭被他拖着我有多少药都救不了。我打量了一下瑟瑟发抖的燕辰霭，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

“宗主！”

今日是薛楚客的生辰，我趁着他生辰的东风拎着礼物就进来了。薛楚客正在堂中整理着大堆的礼物，见我进来，笑着迎上前来：“白月，你来了。”

我点点头，递上手中礼。薛楚客接过来，直接打开了，随即愣在原地，十分惊讶的看着我。那礼盒中是三个七宝灵枝。

我向薛楚客笑了笑：“宗主临近突破大关，白月特来助力。”

薛楚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却也克制住了，客气的冲我点了点头，收下了这里。看着他将七宝灵枝放起来的身影，我眨了眨眼，这样的好东西，他不会忍住的。我跟薛楚客打了声招呼，连口水都没有喝就离开了。

薛楚客看不到我转身之后笑得多开心，敢动我的人，让他看看是得手更快还是陨落更快。

没过几天，薛楚客渡劫失败的消息就传遍了合欢宗，燕辰霭伤心的不成样子。薛楚客渡劫那天，她就想过去，仗着我给她的避雷符，还想做些什么。我发现之后就把她关了起来：“合欢宗修士，有情即是无情。薛楚客陨落，也是你自己找的教训。你专心修炼，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关。”上了禁制之后，我便不再理会燕辰霭的哭闹。

广玠继任了合欢宗宗主之位。广玠……

 

第1164年

我重新回到了魔域。虽然薛楚客的渡劫失败是我一手策划的，只是看到这样的惨剧我仍于心不忍，古伯鱼也离突破不远了，有我在身边，可以帮他避免更多意外。

 

第1175年

这十年我在魔域一直都没有离开，直到收到合欢宗传来的消息，夏侯曦光渡劫失败，陨落了，我才匆匆赶回去。

又有一位故人离开，若我也能多注意一下她，是不是也可以帮她避开……这样想着，我又想起那些人，可我怎么看顾的过来呢。

 

第1176年

“弟子权瑾，拜见师尊。”

看着身前行跪拜大礼的权瑾，我并没有像对待郜世隆和燕辰霭那样嘱咐很多的话，只是冷着脸看着。待他行完礼，我才伸手要带他走：“跟我回合欢宗，你是我的关门弟子。”

小权瑾看起来十分惊讶。倒不是他有多特殊，只是我再也不能承受离别。

 

第1178年

教授了权瑾基础的心法、剑法、身法之后我就把他全权托付给了郜世隆和燕辰霭，离开了合欢宗。我得陪着古伯鱼。

 

第1183年

我正跟古伯鱼一起逛街，却见他身前灵火一闪，是前线战报。古伯鱼并没有避讳我，就直接展开看了。只是我对于正邪之争并不感兴趣，也没有去看战报。古伯鱼看完之后，将战报递给我我也没有接手。

“你不看看吗？”古伯鱼抖了抖手中战报。

我摇了摇头：“正邪与否、胜负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古伯鱼轻笑一声：“你说的在理，只是，充复受伤了。”

听到充复的名字，我没忍住偏了一下头，古伯鱼拿着战报跟我说：“这次剿魔就属充复冲在前面，受了不少的伤。冲的这么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撇撇嘴，没有说话。充复，终于也会冲在前面了吗？

 

第1198年

“古伯鱼，我说真的。”我坐在高高的屋檐边向下看去，古伯鱼坐在下面大堂门口的阴凉处忙着手中的事务，“别飞升了，跟我在一起吧。”

古伯鱼手中事务一点也没有受到我这句话的影响，似乎也是因为我说过太多次，他都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轻笑了一声：“说什么傻话呢。”

我继续看着下面问道：“可你不是说爱我吗？”

我说完这句话，古伯鱼才算是有一些情绪大一些的反应，他抬起头看着我：“白月，我问你，你真的想我在你身边吗？”

这次轮到我给他眼神自己体会了，我眨了眨眼。

古伯鱼血红色的瞳孔盯着我，却并不凶厉，应该没人见过这样的魔皇吧。他双眼含情脉脉，却依旧面似冰霜：“白月，若是早几千年你来找我，现在的一切都会不同。只是恐怕，现在我占了某人的位置吧。”

早几千年……我不由得陷入沉思，早几千年我哪里会知道自己也有一天可以周旋于这些大人物之间，我私人的感情、简单的选择也会带来颠覆的影响……有的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或许早几千年我就不应该在男人之中来去。但这怎么可能？

“白月，你在想谁？”

古伯鱼的话把我从失神中唤醒，我没说话，向古伯鱼伸手，然后朝他怀中跳了下去。

从屋檐到廊下能有多远？我还没到地方就被古伯鱼推了出去，在空中连着翻滚了几圈，调整身姿，平稳落地。带我抬头时，古伯鱼双手抱胸站在廊下，身侧插着闪着金红光芒的拂世。充复来了！我惊喜的到处张望，却见古伯鱼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样子：“夫人，在找什么？”

“我……”我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后一阵风，刚想回头，就被人从身后用力抱住。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月，跟我回去。”

充复真的来找我了！我心里自然是惊喜的，只是古伯鱼就在对面站着，今天恐怕有些麻烦。我赶忙调整自己的表情，担忧的看向古伯鱼。古伯鱼只是双手抱胸在那里冷笑，也不知道看到我的表情没有……

我自己的小心思转个不停，充复和古伯鱼那边也没闲着。我眼看着充复说话之后，古伯鱼虽然依然在笑，但是眼神却逐渐变得嗜血冰冷。古伯鱼盯着充复：“这里才是我和白月的家，哪来的‘回’啊？”

“很快就不是了。”充复毫不示弱。

这话音刚落，眨眼的功夫古伯鱼就到了身前，不知何时双臂已经被弄黑色的灵气覆盖。古伯鱼一拳挥下，只是开始，就这样贴身肉搏，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充复一只手硬要揽着我，另一只手只能顾得上格挡。魔皇盛怒之下，即便是剑尊，单手又能招架多少，不大的功夫，充复脸上身上就出现了明显的伤痕，开始吐血。

不能继续看下去了，我心下一横，蓄力荡出灵气，那二人稍稍分开一些，我当即将他二人大力推开。眼见着古伯鱼收了势，充复一挥手招来拂世剑。我赶紧上前扯住古伯鱼，这样的状况充复无论如何是讨不了好的：“好了！”

也不知道古伯鱼听没听进去，只是象征性的轻轻拍了拍我拉住他的手。对他来说，我没有站在充复身边，大概就已经是消了火吧。

充复的脸色却变了又变，大喝一声：“白月！”

我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匆忙回头，看见充复皱着眉十分的不悦。真是的，都到这种地步了，他怎么还不清形式，若是我放任他二人斗武，别说是谁一定赢谁一定输，即便最后充复强抢了我去，恐怕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古伯鱼却好像是让我放心似的，翻手握住了我的手。这一下被充复看在眼里，提着剑就冲上前来。

不可以！我向前一冲想要挡住，却被古伯鱼一挥手甩到了后面。只见古伯鱼一抬手，身前瞬间出现一个阵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二人本就不远，充复剑尖一挑就已经指到古伯鱼身前，阵法一触即充复的剑，连着充复也在阵法中消失了。

我长吁一口气，这阵法只是古伯鱼寻常用的传送阵，看来古伯鱼也并不想和充复拼个鱼死网破。正当我舒心的时候，古伯鱼却突然回头看向我：“我可比他懂事多了。”

我心里摇了摇头，充复只是比较冲动而已，无奈地看向古伯鱼，他这样邀赏的行为哪里就懂事了。

充复此次被古伯鱼传送离开之后，我又去万剑山找过他，只是没有找到。

 

第1204年

看着远在山崖另一边执手相看泪眼的一双碧人，我有些担忧的拉住古伯鱼的衣袖。

古伯鱼站在我身前，我看不见他的脸色，单听声音就觉出了他的冷静和淡漠：“天命有定端。”

不管是魔域魔将万晨，还是万剑山的女修郎寄，他们如果继续这样私会，无疑是会招来杀身之祸。万晨已经是为了郎寄堕魔的人，再因为这被追杀……我越想越觉得他们二人前途堪忧，手里越攥越紧。

“不劳魔皇挂心。”眼前突然一闪，万晨从百里之外瞬息到了我与古伯鱼身前，拱手道。

我本想劝他几句，刚上前一步，古伯鱼就按住了我的手：“好自为之。”

大概是因为我的动作，万晨起身后看了我一眼，没有离开，转头向古伯鱼说道：“魔皇顾好自己的事罢。”

古伯鱼没有说话，轻轻抬了抬下巴。万晨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万晨遇见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天边。我一个小跳步蹿到古伯鱼身前，古伯鱼除了在我这里，跟别人的话都很少，也十分的孤高冷漠。我打眼一瞧，果然，跟万晨聊了这三四句话，古伯鱼的脸上都快有冰碴子了。我伸手拉了下他的衣带，抬头看着他：“古伯鱼，万晨他……”

话没说完，古伯鱼斜眸看向我，冷不丁的像刀子似的划过来：“我不是万晨，他不行，我可以。”

此话落下，我犹豫的垂下了头。我其实并不知道修仙界众人对我如何评价，对我和古伯鱼的结合有什么评价。况且我的风评也并没多么的正道，妖女堕魔之类的评价更多吧。我挽了下头发，想的有些走神，古伯鱼冷不丁的拍了拍我。

我抬眼向他看去，古伯鱼脸上带着笑，全然不似刚才。古伯鱼拍了拍我的肩，把我揽到怀中：“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事，有我在，你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有事。”

……

百里朝来魔域找到了我，跟古伯鱼对峙了一番……真的没事吗？

 

第1205年

离开了魔域，独自游历。如果我不在古伯鱼身边，他会不会少受些伤。

 

第1209年

魔域中新来了一人，不知是哪里的魔修，竟然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第1211年

“领赏？”听着万剑山小弟子的闲话，我忍不住回头多问了一句，似乎是谁又杀了魔修。我心里记挂着古伯鱼，听到这些事总是留意一些。

“是郎寄师姐！”那小弟子拱手一笑：“郎寄师姐不为凡人情愫迷惑，斩杀魔将万晨，当属吾辈楷模。”

我听着这话仿佛被巨石砸了脑袋一般愣住，这才多久，这才几年，怎么会如此……我当即动身赶回魔域。古伯鱼，正气盟人人都想要杀掉古伯鱼，人人都想要惩恶扬善，杀魔修以扬正气，我当年是怎么想的居然也肯离开他。想到这，我只恨怎么学不会古伯鱼的传送之法，这样御剑也太慢了。

赶到魔域，古伯鱼如同从前每天的日常一样，坐在魔皇殿中处理魔域事务。我静步走进殿内，没有说话，古伯鱼抿着嘴，双眼低垂，眉眼并不如平常那般狠厉，若不是面上那黑纹彰显着魔修的身份，他舒顺的像是管家少爷一般。手中纸页翻过，殿内只有寥落的纸张摩擦声。我静静的看着，好像在看着一幅惟妙惟肖的画。自我与古伯鱼相识，从对我充满杀意，到接受我，古伯鱼从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举，我心里不舍，却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继续跟古伯鱼一起，恐怕只是有害而无利……我看着不动声色的古伯鱼，迟疑不知该如何开口。

“站在那里犹豫什么呢？”古伯鱼突然开口问道。

古伯鱼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跳：“没，没什么。”

古伯鱼轻笑一声，看着手里的文件继续说：“你每次想到什么做不到的，都会在一边傻愣着，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样想，确实是，每次我发楞，都会被他抓破。我咬了咬牙，盯着他说：“我给你，带了礼物。”说着，我拿出准备好的七宝灵枝，“这是，我前两年游历得到的，送给你。”

听到我的话，古伯鱼放下了手里的事务，抬头定定的看着我。这下，偌大的魔皇殿连纸张翻阅的声音也没有了。

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也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是古伯鱼的笑声打破了打破了魔皇殿中的寂静。那笑声轻飘飘的，落到我耳中，已经细不可闻。笑过之后，古伯鱼低沉的声音待殿中荡起回响：“白月，你想好了？”

原本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古伯鱼这么一问，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沉吟半晌，我说道：“我只想你平安。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一定要顺利啊。”

此话落下，又是长久的沉默。

“拿来吧。”古伯鱼坐在殿上，向我伸出手。

我抬头望去，走上前，将手中的包裹放到古伯鱼的手中。

古伯鱼接过包裹掂量几下：“白月，你出去吧。”

犹豫了一下，我转身，正准备离开。古伯鱼在身后突然出声喊住了我：“白月。”

我回身，古伯鱼依旧坐在殿上，端正的看着我。似乎是有许多的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要怎样去说。看着古伯鱼同样犹豫的样子，我笑了笑：“保重。”

长风吹过，把我的话送到殿上。古伯鱼张了张嘴，随后叹了一口气，依旧带着很久之前那种似有若无的笑意：“我等你。”

我站在魔皇殿外，看着天雷在低空中酝酿，没有离开。

……

没有几日，魔皇古伯鱼成功飞升上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修仙界，我站在魔域界限的平原远远望着魔皇殿的方向。有古伯鱼飞升的欢快还有新任魔皇继位的忙碌，没有人在意我去了哪里，我也并不需要那些无关的关注。现在的魔域，是真真切切的和我再无瓜葛了。如说书人所料，如看客所愿，“魔女”失夫后痛不欲生，我失踪在茫茫大陆的人海之中，很久没有再出现过。

 

第1212年

我坐在树枝上看着树下找过来的封抱璞：“你是怎么找过来的？”他一身风尘，沾了许多雨林中的泥土，不似在星机阁时的冷静端庄。

封抱璞抬头在四周看了看，似乎是想记住这里的位置：“我算的，我当然会找到你。”

“哦，那你还挺会算的。”我看着封抱璞一脸高深的样子，星机阁可真是方便。

封抱璞看着我笑了起来，他一向严肃的脸上似乎并不习惯这么开朗的笑。他向我伸手道：“白月，跟我回去吧，我娶你。”

看他这滑稽的模样，我没忍住笑，摇了摇头：“你猜我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

封抱璞一直伸着手，没有接话。

“封抱璞，只有这一次。以后你再也不会找到我了。”说完，我跳下树枝就直接进了我的桃源幻境。最后的余光，只看见封抱璞向我扑来，只是他可抓不住我。

 

第1222年

十年游历，我去万剑山找过一次充复，只是依旧没有找到他。

 

第1226年

就算是我一个人在外面游历，修仙世家孙薪长老追求充复的轶事也听了不少。

“欸，你听说了吗，修仙世家的那个孙薪长老，衣服丹药成箱的送去万剑山啊。”身后的那桌几个修士不住的说着。

我挑了挑眉，喝了一杯茶：“小二，结账！”

 

第1235年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想起我。”我从充复功室的房檐上轻巧地跳下来，看着充复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满身血污的打坐疗伤。

大概是真的没想到我会来，充复突然睁开了眼，身周的气息都乱了。他猛地站起来，都没有站稳：“白月！”

我靠着门，看着他惊讶的踉跄着跑过来，嘴里还嘟囔着我的名字，笑了笑：“真是的，那么多人都在，你逞什么能啊。”

“白月，我……”充复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我闪了一下，躲开了充复的动作，顺手把一包还春丹塞到充复张开的手里：“好好休息，我等你。”说完，我一转身就离开了。

身后传来充复的叫喊，还好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然我可躲不开。

 

第1239年

“勾睦，别想那么多了。”我看着眼前这个慌张的小豹子，哦不，十万大山的族长，可是大豹子了。

勾睦听了我的话，眼神瞬间黯淡了：“所以，你是不是拒绝我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1247年

“你是谁？”这个长着兔耳的魔修我可没见过，是近两年刚堕魔的吧，我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警惕的小兔子。

“包绫。”小兔子警惕的后退一步，说道。

包绫？告诉我名字又怎么样，我又不认识，只是看着她鬼鬼祟祟实在可疑才问几句的：“你认识我吗？”

包绫摇了摇头，我向身后靠去，笑了：“我也不认识你。”说着，我抬手一剑，那小兔子连闪躲的功夫都没有，就被剑气刺中，当场没了性命。

我擦了擦剑，我和魔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和顾及了。看着她身后洞内跌跌撞撞跑出来的男人，啧，这么柔弱也敢抢人？

 

第1249年

在外游历，拒绝了韶瑜。

看着韶瑜失望的神情，我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不在了，这样不好吗？”

韶瑜一把抓住我的手：“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我轻轻拨开韶瑜抓紧的手，都有些捏疼我了：“我们这样挺好的。”

 

第1252年

“牧巫……”我撑着头，看着牧巫抚琴，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自从我去过一次万剑山后，就好像被人监控了一样，这帮人想找我就找上门来了。

一曲奏罢，牧巫双手按住琴弦，抿着嘴笑，也不说话。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歪身靠在一边：“牧巫……”

见我开口，牧巫终于肯说话了：“愿言配德，携手相将。”

我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所求不得，所得非愿，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我看着牧巫的一脸深情，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我摇了摇头：“你明知道的，牧巫。”

牧巫眨了眨眼，低头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第1254年

拒绝了药王谷的莫师古。

 

第1262年

“白月，我来接你了。”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跟了多久，我居然都没有发觉？我惊讶的回头看去，充复正在我身后贴身站着。

“你……”我惊喜的看着熟悉却久不相见的面容，一时说不出话。

充复没有犹豫，将我一把抱在怀中，打断了我的话。这样的怀抱，已经有几百年没有感受过了。我轻轻按住充复的双手，一点一点的抚摸着，我一直在等。

充复俯身将头靠在我身上，沉声说着：“白月……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我紧靠在充复怀里，听他说着，一字一句停顿极大，好像斟酌了很久不知要怎么说，最终就说了一句话。只是，这样就够了，我在怀中蹭了蹭，听着让人安心的心跳声。

“白月，跟我回去，我们再不分开。”充复的怀抱紧了又紧。

这几百年又怎样，等不见又怎么样，只要是他，只要这是我最后的所想所得。哪怕繁花开遍满地锦，千花百艳，眼中也只有他一人。

“百年好合。”……

我看着一个接着一个恭贺的笑脸，只是浅笑的点点头。这些和我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从今天之后便与我没有了关系。想到这里，我低头笑了一下：我修行不过一千余年，竟在今日就已决定从良，同门一定会笑话我吧。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充复站在身边，将我轻轻揽了过去。

我顺势依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说道：“没有，只是想到以后就可以和你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开心。”说完，我向他甜甜一笑。看着充复眼中的我，看着他满眼都是我的样子，这真在我离开星机阁之后最开心的时刻。他大概也很开心吧？充复看着我，然后紧紧的抱住我：“和你一直生活在一起也是我最开心的愿望。”他抱我的力道又紧了一些。

这盛大的宴会，我的旧友、我的弟子全都来了，可我只站在充复身边，笑着不说话。似乎是都察觉到了我此一番的行事特殊，来人竟都有些伤感。

“今日大喜，我敬大家！”我举杯向各个宾客，一眼扫过，也不细看。只是特意看了下我的小弟子，郜世隆和权瑾喝的眼都红了。

……

是夜，我吹灭红烛，在充复耳边低声说道：“充复，此后有我，天地万物，皆是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