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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儿，你真的在听吗？”谭共拍了拍手，示意眼前的小师妹集中点注意听他讲。这可是他们师尊最宝贝的小师妹，可不能一下山就出了什么岔子。

红颜少站在谭共对面，张望似的摆摆头，眺望着近在咫尺却被谭共师兄隔开的山门。

红颜少自幼便生活在合欢宗中，被师尊晏俭关在宗门中，每日修习功法。师尊说，等到二十岁时便许自己下山游历，昨日刚过了生辰。

红颜少忙忙点头：“知道啦师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就去下面随便逛逛。”

听着小师妹敷衍的敷衍的回答，谭共打从心底摇了摇头。他家小师妹的脾气他真是再了解不过了，还未豆蔻时就仗着自己是小孩子，在一众师兄弟之间玩闹，让人又爱又恨。此次下山，师尊许她自己出去，不让人跟随，也不知道有没有问题……谭共向身旁让开，说道：“好了，你既然已经明白了，就要记住。可以下山了。”

听到谭共肯放行，红颜少十分乖巧的向谭共歪头眨了眨眼：“嘿嘿，那么我走啦，师兄再见！”说着，还摆了摆手，然后蹦跳着就向大门口走去了。

谭共始终有些放心不下，一直看着红颜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师尊那里复命。

这山下的一切，对红颜少来说都十分的新鲜，从前只是在宗门大课上学到的草木异兽，如今都可一见了。这样一想，红颜少的步调更加欢快了。

“白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叫喊。

红颜少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的一顿，却也听清楚这声音喊的人并不是自己，所以只是短暂的一顿，就继续做着自己的事。自顾自走着，并不理会身后的声音。

但是声音的来源却并没有放弃，一直在喊着“白月”这个名字，而且听声音的大小，似乎是越来越近了。

红颜少警惕的握住佩剑，要么是认错人了，要么是走火入魔的疯子。若是第一个，误会解开就好了，要是第二个……想着，红颜少又从袖中拿出合欢宗的信号弹，这里离合欢宗不远，应该也来的及。

“白月！”

就在身后！

红颜少心中一紧，当即抽出剑，就要转身。明明上一声还在远处，怎么会突然到了身后？

银光闪过，软剑横在来人与红颜少之间。来人一头银白色短发，身上穿的是黑底镶红边的束袖长袍，左耳挂一红坠，深灰色的眼瞳之中被剑光映衬，竟有些波澜闪烁。来人脸上的欣喜之色毕现，与紧张警惕的红颜少形成鲜明的对比。

横剑与此人双目之前，他却是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这是个疯子吧，红颜少想到，随即又把剑往前一逼：“你是谁！”

这话一问出来，原本期待的这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崩塌，似乎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红颜少冷哼一声，“少侠是何人，来自何处，怕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听到红颜少这么说，来人的脸色这才冷了下来，眯着眼上下打量了许久，“我不可能认错人。”

“可我确不是少侠所寻之人。”见气氛冷了下来，红颜少握着剑的手有些发抖。她是第一次游历，怎么就碰上这种疯子。

来人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嘴，眼中厉光一闪，抬手一道灵力挥出，直指红颜少额间红纹。红颜少看在眼里，却根本跟不上这人的动作，等她反应过来要闪开时，已经被灵力命中。

借着闪开的动作，与灵力的冲击，红颜少一下跌坐在地上。

“呃……”灵力入脑，仿若重锤击钟，红颜少只觉得自己的灵体都有些恍惚，似乎一瞬间飞出了肉身，看见自己匍匐在地上。而就是这一瞬间，红颜少发现自己的灵体内有一个金红色的印记在闪光，旁边有另一个暗红色的印记暗淡无光。这是……？

红颜少修炼二十年，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带着这种东西，连师尊都从未给自己说过。连师尊都不知道……红颜少趴在地上，刚刚的俯视似乎只是瞬间的幻觉。她抬起头，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你给我下了什么咒？”

“咒？”红颜少看到的，这个男人也看到了。似乎是印记给了他什么印证，那男人放松了许多，连目光都温柔起来，“这不是咒，是我们的约定。”

“我自记事起就从没离开过合欢宗，我从未见过你，你我之间何来约定？”红颜少质问道。

“我是充复。”男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低头认真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红颜少。

红颜少向上看着，冷冷的说：“你叫充复我也不认识你。”

“你是白月。”充复好像是没听见红颜少的话一样，只是看着她继续说，好像是看着她身上的另一个人。

“白月？我不叫白月，我叫红颜少。”红颜少反驳道。

充复看着红颜少，好像在看着玩闹的小孩：“你是白月。”

“谁啊她是！我是红颜少！是合欢宗的弟子！”红颜少一下站起来，气鼓鼓地说。

充复依旧背着手，眼中带了些笑意：“你是白月，我是充复，我们……曾经是夫妻。”

“放屁！”红颜少听着这些话，长袖一甩，“我不知道你说的白月是谁。我很像她吗？你有多爱她？”

像她？明明就是她……充复沉思着，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转世轮回不该如此的，我什么都记得，可是她……

“跟我走。”充复向红颜少伸出手。

红颜少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觉得一切都十分的莫名其妙。充复是谁，白月是谁，他为什么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白月……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合欢宗里还有师尊和师兄在……“我不走！”

充复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似的，无声的笑了笑，走到红颜少身前，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我不是在问你，我的意思是，跟我走。”

红颜少看着眼前这个不受她控制的男人，心中又惶恐又不解。只是，眼前此人，似乎并不会伤害她。

日光落在充复的脸上，也暖融融的映着红颜少。充复脸上自然是失而复得的欣喜，红颜少却复杂难明，她看看充复，又看看前路，不知道这人是福是祸。

万剑山剑尊出关了。消息就好像在沸腾的油锅里倒入一盆水，炸开了。最开始是吵闹的万剑山，然后传了出去，整个江湖都热闹起来。万剑山充复，自从修炼开始就一直闭门不出，弟子，长老，峰主，掌门，参破了破天剑意，成了万剑山最年轻的剑尊……充复的传说在江湖上流传已久，但是没人见过他是和样貌，就连同门都没见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闭门剑尊会一直独自修炼直到飞升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响，充复一直修炼的功室中突然飞出一个人影，如同焰火升空，引得万剑山众弟子纷纷侧目，不知是何原因。

“白月……”充复御气飞身，凭借灵体之内的魂契，感受着魂契另一半的动向。四千年来，魂契一直暗淡沉默在灵体之中，充复相信白月一定不会抛下自己，便早早轮回等待着她。但是过了整整四千年，充复最害怕的不是白月没有来，而是他感应不到白月，白月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出什么事情，但是现在……

合欢宗。充复感应着魂契悸动的来源，她还在合欢宗，她终于出现了。他拼尽一切找到的白月。

“白月！”充复大喊一声，御剑离去。留下万剑山一众弟子呆立原地，奔走相告。

人群之中，有一人的神色与旁人截然不同。看见充复飞身离去，他没有惊讶和意外，只是紧咬下唇，以至于留下了些许血色。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看着充复离去的方向，低声念叨着：“……白月……”随后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红颜少在充复怀中并没多少挣扎，只是想着，总要去游历和修炼的，和这人一起不像坏事。红颜少试探的问：“你是哪门哪派？”

充复笑了一声，沉声说道：“你真的不记得了。我是万剑山的。”

万剑山……红颜少小声念叨着，师尊说过，万剑山的男人都是剑呆子，价值不高。红颜少小小的叹了口气，要是药王谷的就好了。

不知道充复的境界如何，红颜少只觉得好像只有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万剑山。离万剑山宗门口还有些距离时，充复就收了剑，抱着红颜少一步步走去。

这一路上，因为刚刚充复的动静，人多了不少。不过因为从未见过充复，这一群群的人只觉得充复这人抱着一个合欢宗女子实在是不堪入目，周围多了些讨论和戏谑。

红颜少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哪里受得了，便用手推了推充复：“我自己可以走。”

这一推，引得充复低头看了一眼，眼中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就笑了起来，说道：“不，我要他们都知道，我的白月被我找回来了。”

白月，又是白月，她到底是谁……红颜少虽然不知道白月是谁，经此一遇却也心中厌弃无比：“我不叫白月，我叫红颜少。”

充复不置可否，只是回应似的点了点头：“谁告诉你的名字。”

红颜少听到充复这样问，心中有些不悦：“师尊赐名。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师尊说，合欢宗女子要学会‘留不住’。”

充复眼神微动，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到了宗门口，两个看门的万剑山弟子抬剑，拦下了充复二人：“来者何人。”

红颜少见这两个看门的弟子十分严格，不免有些心虚，她抬头看着充复。充复一扫和她一起时的温柔模样，冷着脸，令牌从腰间自行飞了出来，递到看门弟子的手上。

那令牌上，一面刻着名字——“充复”。另一面，却赫然刻着——“剑尊”二字。红颜少看得分明，瞪大了眼，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个看门的弟子自然也是震惊不已，他们听说了他们的闭门剑尊出关了，却不想居然抱着一个女人回来了，而且还是……两个弟子把令牌恭敬地递上，开口问道：“恭迎剑尊，只是这位姑娘……”

红颜少听到这样的问话，撇了撇嘴，紧紧抓住了充复的衣襟。

充复抱着红颜少，她的小表情和小动作都被充复看在眼底，还是这么容易依赖人。看到了红颜少的信任，充复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着开口道：“我夫人。”

此言一出，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间没了声音，两看门弟子哑然，红颜少也红了脸。充复成了这寂静图画中唯一行动自如的人，抱着红颜少走入万剑山之中。

比之万剑山剑尊出关更爆炸的消息随即传了出去，万剑山剑尊结婚了，剑尊夫人是一位合欢宗的女子。

万剑山掌门汪文听着小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讲着，竟不知道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充复出关的事他看见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充复肯出关肯定是好事。只不过充复这一出关竟带回来一位“夫人”……汪文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发笑，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充复找了四千年。

“知道是谁吗？”汪文看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弟子们问道。

这一问倒把一群小麻雀给问住了，他们面面相觑好久，才有人小声说道：“我听见了。”

“嗯？”汪文抬眼看去。

众人纷纷让开，露出那名弟子，那弟子说道：“叫做，红颜少。”

“红颜少……”汪文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思索记忆中似乎并不曾记得合欢宗有此等人物。

消息传回合欢宗，远不如在万剑山引起的注意大。

只有晏俭一门。谭共匆忙找到师尊，说着从路上听来的万剑山的事，随后补充道：“师尊，今天小师妹才刚下山，我给她传信她也没有消息，会不会……”

晏俭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似乎也不能确定此事是不是和红颜少有关，只是……“颜儿要是遇到事，一定会传信回来的。”

“可是，那可是万剑山的剑尊，他……！”谭共争辩一句。

晏俭猛地抬头，皱着眉：“不可能。充复从没见过颜儿，他要找的人怎么可能是颜儿。”四千年……颜儿自从出生起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年，充复怎么可能从四千年前就在找！找灵魂吗？

灵魂，晏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愣住了。短暂的一个停顿，晏俭眼神飘动，问道：“你一直在给颜儿传信吗？”

话锋突然一转，谭共也是一愣：“是，是的。我每隔两个时辰就给小师妹送去一个纸鸢。”

晏俭长叹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不发一言。二十年前，他在路边捡到这个孩子时，只觉得这孩子身上灵气不凡，这二十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颜儿，一步也没让她出过合欢宗。若是充复真的找的是颜儿，那只有一个答案……但他从心底不愿相信。

“充复……”晏俭沉声反复念叨着充复的名字，不断转动的眼神却说明他心中的不安，“你最好不是……”

被充复一路带回院中的红颜少却并不知道外面的那些传言，只是看着一路上对自己和充复行注目礼的人发怵：“充复，我们去哪里？”

“回家。”充复答道。

回家？话音刚落，充复就在他院子的门口停了下来，说道：“这是我们以后生活的地方。”

以后……红颜少扶着充复落到地上，看着这个院子没有说话，心里却暗暗想到：我可不在这有以后。

红颜少走进院子中，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若真如充复所言，他们的感情这样好，她合该对一起生活的地方很熟悉才对啊。红颜少在院中看着，没注意到身后走近的充复。

充复看着红颜少漫步的身影，依旧有多久没见过“她”的身影了……充复一步一顿的走上前，靠近红颜少，伸手，想要触碰那个幻觉中的身影，想要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充复一把抱住红颜少的腰，埋头靠近红颜少耳侧。

红颜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经历了一天的洗脑却又好像是有些习惯，只是略抬了抬头。充复灼热的呼吸贴在她的耳边。红颜少思索片刻，缓缓覆手在充复的怀抱之上。

感受到怀中少女轻柔的回应，充复有些欣喜，是不是她想起了他：“白月？”

听到充复在自己的耳边依旧念叨着这个名字，红颜少眼中的光芒有些黯淡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心中也开始悄悄地把自己和充复口中的这位“白月”姑娘做比较。红颜少贝齿轻咬下唇，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我不是白月，充复……我是红颜少。”

察觉到红颜少语气中的犹豫和酸涩，充复心里有些发笑，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却连自己的醋都吃，随即抱的更紧，将红颜少的手也紧紧握进手中：“红颜少，我要的就是你。”就算再轮回一次，你不记得我，在轮回几千几万次，你不记得我，我还会找到你，我会一次次的去找你，直到我们都消散在天地之间。

红颜少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都攥的这样紧，都扣的掌心有些疼。听到充复的回答，红颜少眼神微动，也不知自己是怎样的运气，游历的第一天就碰到剑尊，他还如此……红颜少正想的出身，冷不防被充复一转，直直对上充复灼灼的目光。

闹了一天，此刻已是漫天的星光闪烁，充复看着怀中人的眼眸，和她一摸一样。红颜少金色的双瞳在充复的眼中映出点点碧玺一般的光彩，充复看的有些痴，本想将怀中之人占为己有，却不想是自己先沦陷了。充复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红颜少见充复启唇似有所语，只充复一愣的功夫，便抬首吻了上去。她不想听到充复口中再出现那个名字，红颜少就是红颜少，今日是充复先找到她身上的。充复若真是爱那个白月，便不该找她，若是找到她，就只能爱她一人。

“红颜少，我要的就是你。”

只要充复这一句话，以后“白月”便不必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想着，红颜少努力的踮着脚，充复的怀抱太紧，这已经是她做出最大的努力了。

充复本已沉沦，见红颜少如此一番举动，回应之余不由露出一声轻笑，将红颜少整个人托抱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红颜少整个人一挺，从和充复的缠绵中挣脱出来。

充复看着红颜少泛着波澜的目光和湿润的唇，笑着问道：“怎么不继续了？”

红颜少被问的脸色一红，虽然在合欢宗学了不少，但是确是第一次实践，充复还有这么多小动作。想到这，红颜少轻轻捏了一下充复的肩，没有说话。

充复此时却抱着红颜少往屋里面走。突然的晃动让红颜少抱紧了充复，问道：“去哪里？”

“怎么？夫人是觉得院中的风景更雅致吗？”充复调笑着反问道。

红颜少听重复这样说，脸红的如同刚从火里拿出来一般：“你说什么呢！”

充复朗声大笑几声，说道：“我们去修炼。”

修炼……红颜少暗暗咬唇，跟刚刚的说法也没什么两样嘛。

充复见红颜少始终埋着头不肯说话，只好贴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一边说道：“夫人，我们修炼了。”

万剑山剑尊充复只出关了那一天，接回“夫人”之后，当晚就重新闭关了。至于这位夫人，传遍了江湖，却和四千年前的充复一样，众人只知其名未见其貌。

汪文翻着手中的书，看着远处另一座山巅灯火盈盈，轻笑一声，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

这关一闭，就是十年。

晏俭看着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如今虽依旧是离开时那般模样，气质却已非从前。晏俭心中暗暗叹气，表面上依旧是平淡毫无波澜。

红颜少先是恭敬地向晏俭行礼，刚刚起身，就小跑着跳到堂上师尊的怀中，毫不在乎身份之别。红颜少坐进晏俭怀中，一把揽上晏俭的肩。

晏俭不动声色的垂眼看向怀中古灵精怪的少女，问道：“离开宗门十年，连封信都不送来？”

“我在修炼呢，师尊！”红颜少一本正经的回道，“我现在是筑基初阶了。”

听到红颜少这样说，晏俭表面上欣喜，却不由得眼中多了几分打量：从练气一阶到筑基初阶，夸了一个大境界，就算是十年也是极快的速度了，虽然早就看出了红颜少在修仙方面的天赋，可是能提供这么多灵力的，大概也只有这十年站在风口浪尖的那位了。

其实十年前，晏俭曾经去过万剑山，不过没见到充复，只见到了汪文。

“充复从哪里带走的人？”晏俭一见到汪文，也不寒暄，直接开口问道。

汪文笑着请晏俭入座，给他斟茶，不急不缓的说：“我不知道啊。”

晏俭看了一眼茶，没有动，抬眼盯着桌子另一边的汪文：“你不知道？万剑山多了个陌生人掌门居然不知道？要是被人安插了眼线可怎么好。”

汪文笑着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晏长老说的是，只是，我确实不知道。万剑山多了个人吗？”

晏俭听汪文这样说，冷哼一声：“充复出关了？”

听闻这话，汪文笑着指了指窗外的另一座山：“又闭关了，谁也不见。”

晏俭的脸一瞬间沉了下来，原本的打算是去见充复，把红颜少带走。虽然充复武功高强，但是红颜少肯定会跟自己走，充复既然这么惦记红颜少，定然也不会对自己下死手。可是，若是充复闭关……想着，晏俭看向窗外的眼神寒光毕现。

晏俭的变化，汪文看在眼里。他依旧是笑着没说话，喝了一口茶。

过了一会，晏俭一拍桌子，起身就要离开。就在此时，汪文却开口问道：“这位红颜少姑娘，是谁啊？”

晏俭听汪文提了红颜少的名字，偏头看去有些不屑的说：“汪掌门不是不知道多了个人吗？”

汪文脸上笑容依旧不减：“充复说的是他夫人，我想，既然是充复的夫人，那自然就是万剑山的人，怎么能算万剑山多了的人呢。”

话音一落，就听一声巨响，晏俭手下的乌木桌面裂了一道大缝，晏俭的面色更是恐怖。晏俭压抑着怒气说道：“你最好告诉充复，让颜儿完好无缺的回来。不然，你们万剑山……”

汪文脸上的笑意这才收敛了些，语气却依旧轻飘飘的：“那是自然，我们万剑山又不吃人。晏长老慢走。”

晏俭拂袖而去。

再见红颜少，就是现在了。看着红颜少在自己怀中叽叽喳喳的样子，好像她还没有被允许出门时，天天粘着自己……不过现在，晏俭越想心中越是不甘，充复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把人带走了，还一带走就是十年。

“师尊，你可知道‘白月’是谁？”就当晏俭想的出神时，红颜少突然的问题让晏俭一愣。

晏俭皱着眉，看向怀中看起来明显比他纠结的多的红颜少，反问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红颜少看师尊迟疑又如有所思的表情，心里便有了些答案，白月这个人，一定是存在的。红颜少深吸几口气，缓缓说道：“充复，他一直叫我叫做‘白月’。”

白月？晏俭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看着师尊脸色骤变，红颜少心中一惊，一把抓住师尊。

说到白月，晏俭实在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但是既然他的颜儿问了，还跟她扯上了关系，想不告诉她是不行了：“近万年来，合欢宗再没有人敢叫白月这个名字。无情仙人白月……于万年之前已经飞升。”晏俭张了张嘴，似乎还有什么话，但是最终没有说。

“无情仙人白月……真的有这个人？”得到信息的红颜少沉浸于自己的震惊，并没有注意到晏俭的纠结，自顾自说着，“就是说，充复真的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和我像吗？”红颜少一把抓住晏俭的手。

看着红颜少如此在意自己和白月的关系，晏俭咬了咬牙：“没人知道，白月仙人的一切都被销毁了。”

“销毁了？”红颜少一愣，手中的力道送了些，露出了被抓皱的晏俭的衣袖。

一时之间，红颜少呆愣的看着晏俭，晏俭也不知该如何说这件事。

“……为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了事情的不一般，红颜少追问道。

“白月仙人……嗜杀成性，屠戮百人，焚烧千里，毁灵剑，断灵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天下千年再无突破之人。曾经与她欢好的几位宗主死的最惨，白月仙人飞升，得证的不是合欢道，是恨情合欢道，仙位称作无情。”晏俭深吸一口气，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切。

红颜少也愣住了，这就是充复心心念念等了四千年的白月？早在万年前就已经飞升的白月？不知是仙是魔的白月？一时间，红颜少只觉得头脑发昏，天旋地转起来，白月，他怎么会……“他怎么会找白月找四千年……”红颜少也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晏俭看着他的小姑娘这样的认真，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自己从那些秘辛中查到的。直到红颜少冰凉的手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看着颜儿如此失神，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白月是因为他才杀人。”

“什么？”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红颜少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晏俭将有些微微发抖的红颜少抱进怀里，一边安抚一边说着：“我找了一些秘辛，里面只言片语的说过，更早以前，白月和充复举案齐眉，是修仙道侣争相模仿的对象……后来，充复堕魔之后囚禁了白月，星机阁、万剑山、药王谷、妙音门、凌霄宗五宗围剿，几位宗主合力剿杀了魔皇充复，救出了当时是合欢宗长老的白月。史书上称这次围剿为‘西落之围’，这次修仙界的围剿盛事成了当时修仙界最后的灿烂夕阳。”晏俭顿了顿，继续说道，“白月被救出来之后心魔横生，追杀这五宗宗主长老，毁五宗根基，此役之后，五宗几千年在没有出现过大乘修士，更别说飞升了……到现在也没有人成功飞升，白月是最后一个飞升成仙的。”

“这是……魔鬼……”红颜少颤抖的声音从怀中传出。

说白月是魔鬼决不为过，但是白月却是真真实实的飞升成仙了。晏俭皱着眉，要说红颜少是白月，只有可能是一种情况，那就是无情仙人白月轮回渡劫来了，红颜少就是白月的转世轮回，所以充复才有办法一眼认定红颜少就是白月。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充复疯了。晏俭眼中凶狠之色不减，要说充复疯了，他一万个相信。他凭什么要相信红颜少是魔鬼转世，却不相信充复是闭关四千年心魔不减走火入魔？

这样想着，晏俭将红颜少死死抱在怀中，绝不松开。似乎是感受到了晏俭的想法，红颜少也毫不抗拒的紧紧缩在师尊怀中。

充复如何死，又如何能转世而来，如何一把攀扯上颜儿，指认颜儿就是白月，晏俭不关心，也不在意。他的小徒弟，就是他从小带到大的颜儿，绝不是别人。

“为什么，充复会认出我……？”红颜少猫儿似的声音引得晏俭一阵心疼，早知便不告诉她了。

晏俭安抚着红颜少，说道：“没人能证明你就白月，充复不是认出了你，充复只是……”话说到这里，晏俭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充复闭关四千年，颜儿一出宗门充复突然就出关了。

听着晏俭的话，红颜少也突然想起来和充复初遇时那一道灵力，她所看见的灵体内的印记，那个亮起的金红色的符文。红颜少腾的从晏俭怀中坐起来，拉过晏俭的手，按在她的额上，说道：“师尊，我的灵体上有印记！”

晏俭被红颜少这一套动作吓了一跳，随即问道：“什么印记？”

红颜少见晏俭并不明白，心里有些着急，急急说着：“那天第一次见充复，我就问他是认错了，他用灵气打了一下我的合欢印，然后我就看见了我的灵体，我的灵体上有一个金红色的符文。”

“灵体上有符文？”晏俭皱起眉来，能够直接在灵体上烙印的契约并不多，不过大多条件要求苛刻，颜儿这样的修为，怎么可能会有灵体印记……但是，要想检查灵体印记，若不是契约双方，恐怕会十分痛苦。这样想着，晏俭说道：“你内窥灵体，自己看一下。”

灵体内窥是必修课，红颜少自然是会的，只不过……红颜少咬咬牙，说道：“我看了，却不认识是什么契约。”

真的有契约？晏俭脸色又是一变，若是灵体契约，只怕确是前世所约，那么就更要确认一下是什么契约，以防他的颜儿为人不测。晏俭沉声说：“如果我查，会入侵你的灵体，你会很痛苦的。”

只见红颜少深吸一口气：“师尊，来吧，我可以的！”

看着眼前颜儿皱着眉睫毛不住颤抖的样子，晏俭一狠心，手心用力，一线灵力刺入红颜少的合欢印。

一瞬间，晏俭就察觉到了红颜少灵体的异常。红颜少作为筑基期的修士，灵体一般都十分的薄弱，但是她的灵体虽然弱小却坚韧异常，晏俭也只能看一个模糊的情况，就被灵体排斥了出来。因为遭受到灵体的反抗，晏俭一线真气逆冲会经脉，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红颜少的情况更糟糕，因为修为更弱，红颜少被反噬后一口血喷了出来。

“颜儿！”晏俭一把抱住吐血昏厥的红颜少，找出他随身带着的还春丹，放了一颗在红颜少嘴中，然后运气帮她疏通筋脉。

想着刚刚看到的印记图案，晏俭叹了口气，那是魂契。虽然不知道是和和人所结，也不知他的颜儿前世究竟是谁，但是终究是被人早就定了下来。

不过，魂契只能帮助找到对方，而且看他的颜儿灵体有些残缺，魂契不能完整的发挥作用……红颜少，终究还是在我晏俭这里，是我的徒儿，谁也别想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