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剑有灵。
吞佛童子当然知道这个事实。不过这不代表这与吞佛和朱厌的相处有什么影响。在大多数人看来吞佛童子对朱厌剑就是一般的主人对长期一起战斗的佩剑的情绪——细心保养,悉心照料,不离己身,五分战友情谊的保留,五分战争无情的感叹。
甚至可以说吞佛对朱厌比一般剑客还要来的苛刻一点——踩佩剑踩得这么真情实感花式各样,大有“我就是我,踩出不一样的烟火”的文艺青年FEEL。
反正到死都没放手这把相伴身边一生戎马的佩剑,我们都能相信吞佛对这把佩剑是有充足的情义值的吧!
反正到最后,陪着吞佛从战争沦落到街头流浪的,还是只有朱厌剑。
。。。。。。当然,堂堂曾经的异度魔界最年轻战神还没沦落到这么惨。不过苦境江湖的旅行,跟流落街头又有多少区别呢?
坐在石头上非常优雅又带着三分苦逼气息的吞佛童子咬了一口烧的香嫩适宜的狍子腿想道。
说隐退,道隐退,真到隐退大多数戎马过后的人啊,魔啊,反而会有点不知道做啥好。
尤其是吞佛现在还是魔界叛徒,做啥都不太好的感觉啊,连想去开个风月场所实施一下当年二殿谍战课程的技能都不成啊!
一想到这个吞佛就不自主换了一个更有逼格更有腔调的撑头动作,深情而悲哀的看着眼前的篝火。
于是,还真的只能流落街头吗?
挥一挥手,火焰冒出,剑灵闪现,虎头虎脑的跪在雪地上,看着吞佛不说话。
“如何?”
“主人,剩下的肉能给我吃吗?”
“。。。。。。。”
唉,想当初,吞佛童子一觉在东瀛隔海之岛醒来,就看见莫召奴那张美得让东瀛的月亮都亮了三分的脸,那时候还在说苦境魔祸未了,估计是弃天帝将出的预兆。吞佛没啥归属感,但是当年圣尊者临走时候自己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干才留下来,有种自己装个逼,跪着也要把他装完的觉悟的吞佛童子,毅然决然表示——“吾养好伤就走,这段时间多叨扰了。”
然后就躺平了。
躺平了。
躺。
莫召奴召集众人帮吞佛童子造了一艘扛得起风浪的大船,送粮食送水送衣服送瘟神一般,把吞佛童子扛上了船。
啧,人类真是无情的种族。
然后吞佛童子就在穿上看见了拿着团子在吃的谈无欲。
“哟,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不禁陷入了到底被送瘟神的是自己还是谈无欲的纠结之中。
之后的归国过程因为谈无欲在倒能算是挺有趣轻松的,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吞佛童子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朱厌剑居然被动过手脚。
“荻少将看见了朱厌剑挺好奇的,我们稍微看了一下,然后发现朱厌剑现在居然有剑灵了。多难得的一件事情啊!化形出来是个半大娃娃,挺可爱的,村子里头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呢!就是少了点面部表情,我们就好奇是不是剑灵是不是有些啥禁锢,弄了一下,荻少将就用东瀛的一些宝石给把剑灵的灵性充盈起来,现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能自我行动了!”
吞佛拿着朱厌剑在“烧死谈无欲”跟“独自一人慢慢漂流”中犹豫了半天。
到了最后,两个人到了苦境,弃天之祸早已完结,现在的武林又是一片——反正还是打打杀杀。一人一魔就此分道扬镳。
从此吞佛童子身边就多了一个——会偷吃的剑灵。
发现剑灵会偷吃当然不算意外,毕竟想吃又不敢明目张胆跑到主人面前吃,就只好偷偷跑出来吃,但是剑灵毕竟是剑灵,灵性有限,人生经历一片空白,连偷吃都不会抹嘴,吞佛一眼看不出来数甲子的魔生真是白过了。
被发现偷吃的时候剑灵还是一脸木衲,就是那肩膀抖个不停显示剑灵其实在害怕。
吞佛童子想了半天,摘了片树叶扔给剑灵。
“擦嘴!”
剑灵擦了半天都没擦干净。
数甲子的剑灵生涯,没有实体,有实体之后就是打架跟战斗,剑灵实体明显是对身体操控跟生活常识都极度不适应与缺乏。
没办法,看不过眼的吞佛只好拿过叶子,帮剑灵擦嘴了。
“汝能吃东西?”
“不,不知。”
“那汝还吃?”
剑灵木讷的脸只是做了个低头的动作,肩头抖得更厉害了。
吞佛没再说什么,就是让剑灵回到剑中,后来吃饭的时候就都把剑灵叫出来,免得他像只偷腥的猫一样整天偷着吃。
结果剑灵还真能吃。
有几次吞佛看着桌子被剑灵风卷残云的样子,简直都差点要掉逼格地掉下巴了。
。。。。。。而且吃相还特别不好看。
.吞佛无意于教育,但是剑灵的吃相真的让吞佛这等优雅有格调的魔看不过去了,最主要是,这还是要同台吃饭的!
于是吞佛让剑灵拿筷子吃饭,失败。
吞佛退而求其次之,让剑灵拿勺子吃饭,失败。
这天,吞佛拿着两个大饼放在剑灵面前,果然剑灵还是吃得满脸是渣子。
吞佛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这货不是我的剑灵,我的剑灵怎么可能这么蠢,手脚这么笨!?连吃个饭不沾饭粒这么简单的仪态都做不到!?东瀛那群人掉包了吗!?为什么!?
吞佛于是勒令,剑灵学不会用筷子,饭不沾衣,汤不漏底,就不准上饭桌吃饭。
剑灵学乖了,只在吞佛露宿吃烧烤的时候出来。
呵呵,果然还是心机魔人的剑灵,真会挑时候不是?
风卷残云,骨头上连筋肉都不见了,甚至骨头都被啃得薄了一分,吃得满脸是油的剑灵在吞佛看来,真是越来越觉得碍眼。
乖乖当一把任踩任劳的剑多好,变个半大娃娃出来是做什么?嫌弃吞佛的流浪日子过得不舒心是吗?
眼看着剑灵吃干抹净用手就要去抹嘴,吞佛忍不住又飞了一片叶子过去了。
“擦嘴!”
都同桌吃饭几回了,但是剑灵除了吃就是吃,完全不长记性,就长心眼!
果其不然,还是擦嘴都擦不干净,仔细一看,剑灵的衣服上都沾满了油迹。
这衣服还是当初袭灭天来抱着他给吞佛看的那身呢!吞佛自己随身空间带着不少东西,十套换洗衣服,还有一些药材跟器皿,但是给剑灵换洗的衣服。。。。。。他跑出魔界的时候脑袋撞到才会觉得都要死了还要给剑灵准备换洗衣服!
但是剑灵满身脏兮兮的真的挺碍眼的啊,想想自己还要扛着这把剑周围走什么的。
吞佛打了个寒颤,让朱厌过来,又摘了一片更大的干净叶子,压着朱厌剑灵的头就给他擦嘴——算了,其实就是擦脸。
力度之大让还不会表情的朱厌剑灵都皱起了眼睛,小脸缩成一团在接受吞佛绝对不算温柔的洗礼。
在擦得剑灵苍白的皮肤都有点泛红,吞佛才收了手把已经看不出样子的树叶给扔了,一把火烧掉了。
朱厌看看吞佛,吞佛冷眼看着朱厌,朱厌默默低下了头,默默走到自己本体身边去。
“朱厌。”
朱厌剑灵猛地抬头,一双大眼在夜晚的树林里居然晃眼出希望的光芒。
“汝还学不会使筷,汝就不许出来。”
朱厌剑灵肩膀抽动了半天,吞佛都没理会,再回头一看,吞佛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居然从朱厌剑灵的眼角好像看到了眼泪。
剑灵会哭吗?
吞佛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烧香去问问补剑缺了。
再仔细一看,剑灵那张虎头虎脑的小脸,现在都扭曲地看得出他在咬嘴唇强忍情绪了。
然而踩了朱厌数个甲子的吞佛会有愧疚心吗?哈哈,你问心机魔人这种东西?所以吞佛淡定别开脸没看他。
就说东瀛那群好事者多无聊,好端端一把乖巧听话的剑弄出一个剑灵娃娃,现在还不用他打架,这是要做什么?强塞吞佛童子一个娃?
吞佛仰天想了想,想起了一颗桃子,想起了袭灭天来让自己帮忙按住剑灵给剑灵画黥纹的样子。
哦,是袭灭天来强塞的,我是不是可以把剑灵塞给佛门算了。
树林中风起,吹起了让人不愉的气味。
是雨气!
吞佛唤来朱厌剑,朱厌剑灵随即化光入剑,吞佛带着朱厌剑几步就化光到了一个洞穴里。
穴中有光亮,居然还有不到十个行人在洞中搭起了篝火,安营扎寨,男女都有,还有人取出了乐器正在弹奏。
半夜在雪林里看到吞佛这种白皮魔人可不是什么有益于心脏的事情。
不过好在这群人看起来都是有点武功的走江湖,见多识广,毕竟野外露营嘛,啥都有。
吞佛在洞口看着他们半日,一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魔者何意?”
礼仪周到,不卑不亢。
洞外风声大作,看来是一场暴风雪,再往他处并无不可,只是就白日所察观来,也许吞佛得甚至走到暴风雪结束的时候才能找到一个躲避之所了。
“若是避雪,不妨一起。”
魔者多傲,老妇人知道,主动给了吞佛台阶下。吞佛看了眼那个老妇人慈祥的假笑,觉得并无不可。于是抱手低头道:“多谢夫人,多有叨扰了。”
老妇人大概觉得吞佛虽然看起来恶行恶相不过礼仪周至,还让人给吞佛让了个位置。
洞外暴风雪乍起,寒意入洞,有的人就翻出了食物,大意是睡前补充补充能量。
吞佛入洞后就一直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直到闻到食物香气的时候才意识到人群在做什么。
不好!
吞佛站了起来,人群中一个人也站了起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红衣娃娃。
知道被人提起来,朱厌剑灵还拿着一个肉夹馍吃个不停。
天知道吞佛有多嫌弃又吃得满脸都是油渣子的朱厌剑灵,但是出于一个成熟的负责任的魔的态度,他还是走过去,瞪了朱厌剑灵一眼,然后道:“叨扰了,此乃吾之剑灵。其所费之食物,吾明日打猎补偿汝等。”
提着朱厌衣领的是一个壮汉。
看看吞佛又看看朱厌剑灵后半天,才缓缓道:“我说白脸魔你这个剑灵是饿多久了,我们路过饥荒的国家都没见过吃得那么凶的。”
人群中还有人可怜朱厌吃得那么凶的,说一个小娃娃容易饿正常,反正他们吃喝不缺,让剑灵吃饱再说吧。
“好意心领了。”吞佛道,一点也不急那人久久没放开朱厌剑灵,废话他可也不想提着一个满身油渣的剑灵。“吾的剑灵吾会教导,实在叨扰了。”
那个老妇人走出来了,看了眼朱厌剑灵。
“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瞧这娃长得多可爱,怎么就饿得荒,我说魔者,剑乃战之本,你如是待剑,不怕剑有情绪吗?”
“我最听主人话了,我才不会不听主人话!”被提着领子的朱厌剑灵踢了两脚道。
吞佛讶异的看着朱厌剑灵——原来你听得懂话的啊!?
比起吞佛的讶异,人群对剑灵的接受速度更是超乎吞佛想象。
“哎哟,这小脸长得真可爱,小娃娃多大了?”
“来来,给阿姨抱抱!哎哟,这么大的娃娃还挺轻的,难怪这么爱吃!?来来,吃吃这个!”
“瞧这脸吃的,来来,叔叔给你擦擦嘴!”
人群簇拥了一下子,被放到地上的剑灵得到了自由行动力后,就扒拉开人群往吞佛身边跑了,人群还叫着让他别跑。
“主人!”吞佛一脚踩过去,隔开了剑灵跟自己的距离。吞佛还是嫌弃太脏了一点。
“魔者,何必对小孩子这样呢?”
人类啊,真是视觉动物啊,都说了是剑灵了,这个剑灵的年纪加起来可能比眼前所有人加起来还大,但是他们还是因为外表情不自禁把剑灵当做了软萌的布娃娃来疼爱。
吞佛不想起争执,只好放下脚,挥一挥手,朱厌回到了剑中。
“叨扰了。”
“哎哎,别走啊!这里还有些汤面,拿去吃吧!也喂你家娃娃吃点,别让他馋得像只猫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剑灵的馋嘴让这些人误会了,吞佛也懒得解释了,接过来就回去了原地坐着,刚坐下,朱厌剑灵就又出现了,仰着头闪着光看着吞佛。
吞佛就一句。
“汝会使筷么?”
剑灵又哭了,这次吞佛万分确定。
然而吞佛会动容吗?当然不会,但是别人不会吗?
吞佛感受到了奇异的目光,一转身,整个团队都在注视着吞佛这边。
吞佛有自信顶着一切压力把这碗面吃完,然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天冷,暴雪,这群人是群好人,到现在为止都没对吞佛做过啥坏事。
想着想着,吞佛还是夹了一筷子面,递到了朱厌面前。
剑灵圆圆的眼睛泪珠像断线一样掉个不停,长大的嘴巴开开合合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吃面,还不懂吗?”
朱厌剑灵一听立马一口咬住吞佛夹给他的那口面,当然还是在哭。
一口一口,最后连汤都全部喂进朱厌剑灵的肚子里,朱厌剑灵还在哭。
“汝到底在哭什么?”
“主主主人,主人喂我,喂我吃,吃,吃面,面。”
原来其实是感动的。
等等,怎么说的吞佛平时对朱厌剑灵多坏似的!?
都没把他往水里按到淹死难道还不够好!?
朱厌剑灵还跪着哭,哭得鼻涕都快出来了。
吞佛一想想就更嫌弃了,这个时候最初那个抓住朱厌的壮汉拿着几个刚捂熟的番薯过来了,看见朱厌还在哭就掏出了一块干净的布条,要帮朱厌擦脸。
吞佛就非常乐见其成享受了一次别人对自己剑灵的友好待遇了。
擦完脸朱厌就灰溜溜跑回剑里了。
“你看起来不习惯照顾小孩子?”
吞佛没说话。
“那就是了。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到我第一次外出游走然后回到家乡的日子,我离开的时候我的儿子都还没出生呢,回到去的时候,他都有我腰高了。”
吞佛觉得有什么不对,又觉得挺对,于是他开口了。
“先生汝误会了。”
“魔者,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证明你还没接受现实。”
吞佛哑然。
“你自己说吧,你这个剑灵跟小孩子有什么区别?甚至比一样身高的小孩子还不懂事一些不是吗?你还要自欺欺人说他还是一把剑,迟早会栽得挺惨的。”
“我当年就是这样逃避现实了一阵子,结果妻子被我气跑了,剩下我一个人手忙脚乱学着照顾孩子,弄得灰头土脸的。”
吞佛想了想自己抱着朱厌剑灵像抱着一个孩子的样子。
太可怕了,他完全不能想象!
“先生你真的误会了!”
壮汉略有感触的看着吞佛,拍拍他肩头。
“魔者,接受现实没这么困难的。你若是无他事,何妨花点力气去教教一个刚学做人的剑灵做事做人呢。整天不说话吹鼻子瞪眼,是教不好孩子的!反而会耽误孩子的!”
“而且无论你去到那里,只要这孩子出来,估计大家都对你是这个想法。”
“更重要的是,除了你,还有谁能教他?”
话糙理不糙。
吞佛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被壮汉的一句话说通透了。
现在确实是,除了吞佛,还有谁会去教朱厌剑灵?
第二天暴风雪停了,那群人塞给了吞佛一袋食物,就道别不见了。
吞佛拿着一袋子食物,没说啥,就继续往北域去了。
到了北域,去饭店吃饭的时候,吞佛把朱厌剑灵叫出来了,塞了一双筷子给他。
朱厌剑灵经过这段日子似乎掌握了一个表情,那就是皱起脸要哭。
“不许哭。”吞佛低喝道:“拿起筷子,吾教汝!”
朱厌剑灵似乎更想哭的样子了,不过还是忍住了,吞佛就给朱厌剑灵一只一只手指扳好,教他怎么用筷子。朱厌剑灵当然是学不会,吞佛最后是让他用勺子吃的饭,还一直盯着让朱厌剑灵不能动作太大。一顿饭下来,朱厌剑灵都累得要倒下了。
吞佛冷哼一声。
我都肯屈尊教你了还想怎样。
想当年,我可是什么都要自己学,根本没人会在意异度魔界的一只小小异端之魔的生死。
这样想着,吞佛忽然有点想摸摸朱厌剑灵的头了,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下手。
思想的转变让吞佛行走的步伐缓慢了下来。而缓慢下来的步伐就开始让吞佛对剑灵有越来越多的认识和不同的感受。
从愿意教开始,吞佛第二步做的就是帮剑灵买衣服。毕竟这日子过下来剑灵原来那套衣服脏得很,这也是吞佛一直嫌弃剑灵的原因。他现在想想,光嫌弃的确没啥用,毕竟,这个傻乎乎的剑灵又不会自己换衣服,自己嫌弃就得给他买衣服。
吞佛原本想买布自己做衣服,但是去到店里看到一堆又一堆的成衣就觉得别那么麻烦了,直接买就是了,比了半天,挥一挥手,剑灵冒了出来,吞佛把剑灵抱起来比了比。
果然还是小了些。
店家没被吞佛白脸戎装给吓坏,反而非常敬业走过来,瞧见朱厌虎头虎脑的样子。
“客官,来给娃娃买衣裳。这么大的娃娃长得快,衣服都快不适合了吧?”
吞佛不可置否,让店家带些更大一点的衣服出来。
那个店家推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
“看客官就知道是苦境江湖上有道行的,我们店也做你们先天人的活,无论多复杂多无厘头的配搭服装,我们这里都有的卖!三教标配小意思,客官你想要的,魔界魔城甚至三线小兵套装都一应俱全!”
吞佛拉出一件挂着一朵大红花的,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绷不住了,只好指了指朱厌。
“我就要他这身,差不多就可以。店家你看着办。”
店家一个响指,到后面捣鼓半天,居然还真弄出两套七成像的。
“话说看客官你这娃娃的衣服手工,是佛门中人弄的吧?”
朱厌剑灵的衣服似乎是袭灭天来给标配的,现在按店家一说,难道是袭灭天来自己做的?
吞佛自己就会做衣服,在魔界的时候被袭灭天来撞见,吞佛还觉得尴尬来着,不过那时候袭灭天来倒也没说什么,还指点了吞佛一下,让吞佛觉得尴尬症好了不少。这么说起来,剑灵的衣服还真就是袭灭天来自己做的?
想到袭灭天来,吞佛不仅有点心情触动了。于是让店家再多配搭出两套,带着四套衣服付了钱就走了。
剑灵怕水。吞佛挺讶异剑灵居然怕水,不过想想属性问题还挺有道理。于是吞佛把大水桶的水放掉一半,剑灵看着大概到他腰高的水位,还是皱着小脸。
“进去!”吞佛下令了,剑灵再不愿意,也都进去了,只是拘谨的样子,活像随时会有一把刀砍他一样。吞佛是断不想动手给剑灵洗澡的,奈何说一句剑灵做一句也不是办法。最后吞佛还是忍不住了,挽起衣袖,把剑灵拉过来就要给他洗头。
剑灵一看兜头就要一瓢水就不干了,湿着身子就抱住吞佛的脚叫不要。
剑灵从来没有这么不听话过,最后吞佛是给他点了穴道才能给他洗的头。看见剑灵点着穴道还要哭的样子,怒火三分道:“怕就用手遮住脸!不然水都进眼睛去!”
直到此刻,吞佛才完美感受到洞里那个壮汉说的那句话。
“忽然来一个半大的娃,但是自个还就是个抱娃都不会的傻爸。”
剑灵理论上不需要睡觉,但是估计今日真的折腾太久了,吞佛整理完出来才发现剑灵居然蜷缩在地上睡着了。看着剑灵那圆鼓鼓的脸软趴趴贴在地上,吞佛看着就觉得这剑灵真是越来越像一个人了。然后就提着剑灵的领子把他放到榻上。
房间就一张床,也不是第一次和朱厌剑一起睡觉的吞佛决定催眠一下自己,毕竟跟剑的差别就是,现在的朱厌剑灵缩成一个球而已。
拘谨地躺下了,漆黑的房间中迷迷糊糊居然有一股奶香飘到了吞佛的鼻子中。
吞佛瞟了一眼缩成一团的朱厌剑灵。
这货不是剑灵吗?不久中午喝多了几碗羊奶,怎么居然有奶香了!?
不过帮剑灵洗澡的确是累人,吞佛还是躺下了。
就这样,伴着奶香,吞佛也慢慢入睡了。
睡梦中,吞佛仿佛回到了他千辛万苦得到了成为魔兵资格的那一刻,女后在高高的皇座上看着他,高傲的声音宣布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人瞧不起的异端,而是魔界大军的一份子,是高傲的魔。
迷迷糊糊的,又仿佛走到了在魔界的小路上,赦生那时候还小,走路都不稳,天天要牵蕾梦娜去散步,滕邪郎总要跟着,不知为什么还把吞佛也拉去一起。偶尔赦生会拖着螣邪郎的手走路,吞佛在后头看着他们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成功当魔兵之前的日子。再怎么样凄风楚雨的路途,他却都只有一只魔能走下去。他是不是希望过,能够有一个谁牵着自己一起走,哪怕只是一段路呢?
场景再转,是袭灭天来那一身黑衣,兜帽之下还是看不清的表情,却见他提着一壶——牛奶?那时候赦生新修魔佛之道,很是不适应,硬撑着的后果就是袭灭天来花了一个月守在他床前为他护魂。好不容易熬过了鬼门关,还是要养身子,袭灭天来就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群奶牛,天天给赦生喝牛奶。于是大家就见证着苦境牛奶的功用了,虽然赦生还是矮大家一个头,但是已经比以前壮实了不小。当时,袭灭天来还会亲自给喂赦生喝。赦生自己很不好意思,可是他又很喜欢这样,吞佛知道赦生的小心思,就从不点破,袭灭喂他的时候都会回避。不过螣邪郎有些时候说得过分就抵不住了,赦生有次就因此离家出走,还是螣邪郎跑了一天一夜才找回来。就是从此赦生再不许袭灭天来喂他喝牛奶了。
袭灭天来对此毫无所谓。
“半大的孩子,喂不喂都无所谓。你要长大,师尊当然愿意。”从这点来看,袭灭天来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师尊。
吞佛记得,当时袭灭还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特别欠抽的说。
“怎么了?吞佛你羡慕吗?”
眼一睁,吞佛醒来,发现真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然后转过头,啊?朱厌剑灵呢?
身子一动,脚上一沉,抬腿一看。
剑灵不知什么时候钻到被窝里抱着吞佛的小腿又蜷缩成一个球在睡觉了。
。。。。。。这是被踩出惯性了?
吞佛拉着剑灵的领子把他摇醒。
剑灵右手的一条黑布条引起了吞佛的注意,因为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手绳,剑灵衣服袖子大,吞佛还真没注意到剑灵手上系着这么一段布条。
“这是什么?”吞佛说。
“啊!?”剑灵一下就醒来了,捂着手腕就往身后藏。
吞佛本是不会追究太深的性子,尤其是对自己家涉世不深,根本藏不住秘密的剑灵,他觉得连追究都是侮辱。
可是剑灵对那根黑绳子的在意程度实在让他怀疑。
绳子黑乎乎的,细看不过是粗麻黑布卷成,用小银环扣起来,打了几个结,看磨白的部分,确实用了很久了。
所以,剑灵到底从哪里弄来的黑绳子?
剑灵抢不过吞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表情很是可爱,撇着嘴明显在生气,眼睛却水汪汪随时要哭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欺负很有成就感。
不过吞佛要的不是欺负剑灵的成就感。
“此物何来?”
“主人还给我!”
“汝道清来历,自然归汝。”
剑灵撇着嘴半日,拉着衣角搓了又搓。
“那此物甚旧,吾自清理了。”
“主人不要!”朱厌说着就上来抱住吞佛的腿,都抱的习惯成自然了。
“我,我,从我,我记得事情开始,我就有这条绳子。”
吞佛挑眉,好小子,还学会说谎了是吗?
“不是以前,是,是重铸之后的记忆。”
朱厌剑断过,断后剑灵才得到的实体,补剑缺和袭灭天来讨论过,两个人都说了,以前的剑有灵,但是因为断过,这把剑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这也不能解释汝为何要留下这条绳子。汝平日也带着此绳?”
“我,我就是想留下,平日里,平日里就包在剑柄的护手里,所以主人你不知道。”
好小子,果然学坏了?
“吾收着。”
“啊!?主人你不是说我讲了就还给我吗?”
“吾说的可是,汝讲清来历。”
“呜哇哇!”吞佛刚出口,朱厌剑灵就坐在地板上哭了起来,任是吞佛怎么说,都不起来。
“汝学会使筷,吾就归还汝!”
剑灵的哭声总算停了下来,他一抹眼泪,扁着嘴问“主人不骗人?”
吞佛不可置否。
这招意外的有用,当日下午,吞佛点了个糖醋狮子头,朱厌已经会用筷子刺起来吃。
吞佛还是嫌弃,但是想了想今早的情景,朱厌若是在饭店里哭起来,那可就是惊天动地的,今早在客栈就一出门才发现朱厌的哭声都惊动了一层楼的人。
吞佛从怀里掏出那条黑绳子。
这种又黑又脏还来路不明的普通麻布,他吞佛童子才不屑要呢!
绳子握在手上,银环系着的部分落在外头,他们坐的正好是饭店里的景座,风凉快,一吹动,银环互相敲击,竟有三分清脆之声。
这声音传入吞佛耳中,激荡起了他的记忆,忘记的,不想忘记的,也许从未忘记的。
那时候,那把剑,朱红的剑,插在雪地中,系在剑柄上的黑色布条迎风飞舞,银环相击有声,那时的他在不远处的石上坐着,看着那个自称不爱剑的小朋友随身携带的剑,在雪地中那么显眼,那么让人有了一刹那的欲望,想要拿起来看一看。
他的手还没到剑,那个被他称为小朋友的海藻头就走过来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拔出被“他”——人邪——一剑封禅甩出了剑袋的剑,还莫名被一剑封禅插在雪地上,他拔出剑后,收拾起被扔在一旁不堪入目的剑袋,细心地包好剑,放回背上。
“你不是说你不爱剑吗?”
“朱厌于我,不是剑。”
“那是什么?”
“故人所留,不弃的存在。”
“剑不用,还能被称为剑吗?”
“它名为朱厌,不就不被称为剑吗?”
“小朋友,你这是偷换概念!就算你把它叫上一万次名字,他也就是一把剑!”
“若是它会说话,又有名字,那它还是剑吗?”
“可是他不会说话。”
“也许,可能,万一,是你听不到呢?”
“如果,就算,哪怕,它会说话,他也还是一把剑!当然,你再把它宝贝下去,大概就成了一件好看不中用的装饰品。”
“一剑封禅,你不信剑也能说话?”
“不信,也不需要。”
“原来不信,便听不到,原来不需要,就不会听到。”
“你说什么?”
“我说,为何你听不到剑的声音,因为你不需要,也不相信。”
吞佛眨眼,才发现腿上一重。
低头,又是朱厌水汪汪的眼睛,它太想要这条绳子了,但是实在不敢抢主人,偏偏主人又愣在那里那么久,它一时习惯,就钻台底下,抱住主人的腿了。
“朱厌,吾问汝,汝,汝记得‘剑雪无名’吗?”
朱厌愣了愣,愣了半天,最后一脸茫然摇摇头。
“那这条绳子,于汝到底有何意义?”
“我只知道,他很重要,不能丢,重要到,就像这世上只有这一条一样。”
吞佛无言,他开始回忆,他很久没有回忆,或者是因为没有回忆的必要,又或者是根本没有回忆,也没有人愿意被他回忆。而这次,他回忆太多了。
他记得剑雪无名是怎么珍惜朱厌剑的,平凡的麻布,层层叠叠,明明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他却像对待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晒太阳也记得拿出来晒晒,还非得细细包好才入睡;在梅树下午睡,还特地从背上拿出来,抱在怀里入睡,问他,他就说“压着剑不好。”风餐露宿的时候,都不忘记每月清洗一次朱厌,剑袋也要细细清洗,还要用梅花的融雪细细擦过。
一剑封禅到最后都没弄懂剑雪无名为什么对朱厌剑这么好,好得就像在对待一个人。
吞佛童子却在现在,明白了一件事。
剑雪无名能听到朱厌剑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那种。
所以对于剑雪无名来说,朱厌剑的确不是一把剑,也许是很长时间里头,他能听到的唯一声音。所以于他,这把剑,已经不像是剑,更像是一个朋友,一个小后辈。。。。。。
只可惜,时至今日,剑雪无名那么珍惜爱护的剑灵,已经能有化出实体,却早已忘记了这个待它远比他主人来得亲切的可悲之人。
除了这条不肯放开的黑绳子,连朱厌剑,也不再是那时在他背上的模样,甚至不是同一把剑了。可悲吗?可笑吗?到头来一场空,天地两茫茫,绿影早不见!
吞佛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可笑,又可恼。
吞佛把绳子摔到朱厌脸上。朱厌慌忙拿起来,却被吞佛拉过他的手,把绳子系在了他的手上。
“这样系,不会掉!”
朱厌于是好好的拉衣袖,拍拍手上绳子在的手腕,小心把绳子收好。
那个样子,让吞佛莫名有种怜惜的感觉。
虽然不记得,但是这是剑雪无名曾经那么珍惜的存在。。。。。。这也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留下的东西了,搞不好,也是他除了一剑封禅之外的,最后的牵挂。
虽然因为别人对自己佩剑的珍惜才觉得要对自己的剑灵好点是有点过分,不过吞佛童子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只是把剑灵带到了冰风岭,一住就是个把月,连茅屋都建起来了,屋里一张木制的大床足够睡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吞佛还找来了笔墨,甚至有耐心教朱厌写字了。
朱厌的确感觉到自己主人对自己的态度莫名好了很多,不过剑灵天真,也没想太多,连自己学的第一个字是“梅”字,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朱厌剑灵当然对冰风岭也没啥记忆。
吞佛有一天在家里待着看书懒得去打猎的时候,朱厌剑灵就一个人在外头自娱自乐,吞佛偶尔转过头就看到朱厌剑灵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换了几个动作,然后看见吞佛在看他,就仰着头问吞佛。
“主人,我学你学得像么?”
天真无邪得紧,无邪地让吞佛很想一脚踩下去。
“吾是汝可以学的?”
“我就觉得主人很帅啊,山下的孩子他们都说他们家里人谁谁谁多厉害的,我和他们说我主人才最帅,他们问我怎么帅法,我就给他们做动作看,他们都说好帅!但是我觉得主人你更帅一点,所以我要练习一下!到时再表现给他们看!”
搬来一个月,吞佛当然是发现了冰风岭山下居然有了零星几个猎户,猎户家的孩子都还小,但是毕竟是大自然讨生活的孩子,好动得很,试过结伴上山来迷路了,哭声烦的吞佛要死,就打发朱厌去把他们领回家,一来二去,朱厌领了一盘炖熊掌回来,还跟山下的几个孩子认识了,经常趁着吞佛不在意的时候溜下山,甚至还会指导下那些孩子练功夫。
吞佛心中冷哼一声。
“汝今日之字帖练好了?”
朱厌一听就瘪嘴了,低下头灰溜溜跑回屋里,取纸研墨,练字去了。
吞佛觉得自己稍微换了个思维,改了一下对剑灵的态度后,其实好处还是有的,起码他现在多少能理解剑灵的反应,不把剑灵只当一把剑,用对小孩子的态度去测度,善于玩耍心机的吞佛童子对一个小孩子自然是得心应手起来了。这不,一个多月来,就把剑灵养的每日练字,学武,还懂念书,还会看火了。
。。。。。。就是越来越贪玩这点不好,还有动不动就八爪鱼一样抱住吞佛的腿大概是想撒娇不得其法这点不好。
吞佛翻过一页,想了想,要是过两日字帖还写不好,就给他禁足,挫挫这段时间被养出来的娇气才行。
嗯,真的很有家长范了呢,吞佛童子先生。
第二天,朱厌大概是答应了山下孩子什么事情,起床后在外头练完武,就伸着头张望吞佛,吞佛前两天猎到了两只海东青,卖给了猎户后,自觉很长一段时间用不着钱财了,这几日都待在家里。朱厌就看着吞佛拿起书的模样,转身就往山下去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山下猎户大概也看朱厌剑灵的娃娃脸可爱,想都没想就当做是山上人家的孩子,加之吞佛狩猎成果斐然还总转卖给他们,所以都乐得招呼朱厌在山下吃完午饭再耍耍再回山上来。因此吞佛只给自己准备了午饭,却听到了身后有响动。
响动轻得很,朱厌也没吱声。
这就怪了,朱厌平日里除了偷溜出去,最喜欢做的就是跟山下孩子学的坏习惯,傻笑着“主人主人”那般叫着跟在吞佛身后。出去不敢出声,回来铁定啪啪啪跑过来吞佛哪里仰着头叫主人,然后就等吞佛问他今日又做什么了。
吞佛却也不吱声,仿佛没听见一样。
半响过后,吞佛拿着午饭转过身来,朱厌僵硬的坐在床上。
“主人!”
正襟危坐的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出它做了什么见不得吞佛的事情。
“午饭没汝的份!”
“啊!!!”朱厌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抱住吞佛的腿了,还索性睡倒在吞佛的脚上。“为什么没我的份?”
“汝说呢?汝把东西藏床下就没想过,只有床褥而无床单的床底有什么东西,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而且还是那么明晃晃的两条白布。
“主人,你就可怜可怜他们迷路了收留它们吧!”
吞佛愣住了,他当然没表现出来,只是看了眼朱厌,又看了眼床底下被包成长条棍状的两根东西。怎么说得就像两个人?
朱厌叫完没多久,两股白光飞出,原来朱厌拿回来的是两把剑。
“请可怜可怜我们吧!”两个小娃娃这么叫道。
吞佛低着头看自己的腿,朱厌抱了右脚,另一个娃娃就抱住了自己左脚,然后抬头看了眼那个跪坐在地上黑发黑眼还穿着黑白相间衣服的清秀娃娃。
“汝们就不能学它,都来抱吾的腿是作甚?”
抱住吞佛另一脚的娃娃抬起头,蓝皮肤棕色头发,吞佛眼熟的紧,慢悠悠开口道:“不,不知道,不知为什么见到先生,前辈,你,就有一种,有一种又要被你踩的感觉。啊?为什么是又?”
吞佛挑挑眉,踢开两个还抱着自己腿的娃娃,越过那个黑发娃娃,掏出两把剑。
一把是修复完美看不出裂痕,光亮如新的,好吧就是一剑封禅用了上百年砍树劈柴削皮放血烧肉打棒球做动作打砸抢烧专用的杀诫。
另一把吞佛也熟悉了,虽然就上手过一次,清圣奇特的佛门中剑,莲讞。
吞佛再看一眼那个青皮棕发的娃娃。
一种非常诡异不想直视但又觉得稍稍愧疚的心情复杂地涌上心头。
“说!怎么一回事!?”
“我,我和莲讞跑出来玩了,在河边睡着了,没发现就回到了剑里,剑那时却因为我们睡着了掉到河里,直到漂到这里太冷了我们才醒过来。。。。。。被朱厌他们发现了。”
“汝们是多蠢才会如此迷路?”
“主人!你就好心收留他们吧!”
“先生!你就好心收留我们吧!”
“请先生收留我和杀诫吧!”
“。。。。。。我说了汝们就不能学学莲讞不抱吾的腿吗!?”
之后一个月,吞佛不得不说自己绝对是当时候被洗脑的七佛灭罪真言上脑了才答应收留这两个剑灵的。应该说他实在太没经验了,完全没意识到“随便养着一个娃”跟“随便养着三个娃”的区别。
杀诫和莲讞据说都是个把月前因吸收圆寂高僧舍利才修出来灵体,话会说不溜,动作还不顺,经常走着走着就回到本体或者倒头就晕上一刻。那天也是意外实体后看着一圈小沙弥跑下山玩,没知没觉就跟着然后就一头栽进水里。说句不好听,这两娃娃就是朱厌刚被改造后,连表情都不会使的那个状态。
因此吞佛不得不承担起帮他们洗澡的任务。那一刻,吞佛仿佛看到了跑去轮回的黑白双帽在云间等着他了。
朱厌还是不肯洗澡,被逼着下水就用手捂着脸一动都不敢动,另外两个倒是动了,但是手都不知往哪放,弄得水都溅出来。
吞佛拿着毛巾一脸黑看着水桶里的三个娃娃。
他肯定是七佛灭罪真言还留在脑子里导致他这么想不开一次给三个娃洗澡。
好不容易三个剑灵都穿好衣服可以出去玩,吞佛一个人看着乱七八糟的小屋,心累,挥手,索性把房子弄倒了,全部搬进去山洞里头住!
不过这一点小动作也改变不了吞佛觉得自己被七佛灭罪真言蒙了心的。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他发现无论他怎么忽视,三个孩子要他管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例如杀诫想学编辫子但是学不会这点,动摇到吞佛最后每天早上都帮杀诫编辫子;于是朱厌就不依了,当然他不是很懂怎么表现自己的不愉快,唯一会做的就是抱住吞佛的腿,腮帮都是气鼓鼓的;几次之后吞佛怒了,把朱厌封入剑体里踩了飞了几圈,莲讞拍手惊艳,杀诫看的兔死狐悲抱着本体欲哭还休,踩到后来,吞佛又想起那条黑布手链了,也就不踩了,到头来,吞佛还是负责起三个娃起床后的梳洗。
梳了一个月的一天早上,帮莲讞梳头发的时候,梳子断了一根齿,啪啦一声特清脆。让吞佛茫然了一下,想到:我堂堂曾经的魔界战神居然现在专门居家过日子带小孩了!?
这样想归这样想,想完还是继续要给莲讞梳头发,然后让他们吃早饭,还要他们好好练武,练完武还要教朱厌写字,教杀诫和莲讞练提笔。
哄哄闹闹的上午完了,三个娃自然会在朱厌的带领下滚下山去,吞佛才有片刻清闲可以看书跟,处理那些娃娃在的时候不能处理的杂事。
吞佛看着断齿的梳子,想起了自己那几本书都看完几次了,家里头被吞佛轰过一次搬了家,三个剑灵话说能回去剑里睡觉,但是现在看情况,这三个是越来越适应在外头待着了,山洞里不是没有可以做石床的地方,可总用打来的兽皮当床也不成体统,更不符合吞佛审美,更别说一些器皿吞佛都想换新了。想着想着吞佛就索性自己到隔着百来里的村子买东西去了,发现村子这几日要搞庙会。
大概是近着穷山恶水,这里头也混着不少异族人,相处还算融洽,居然还有店家给吞佛送些小木牌,说是今夜店里搞活动抽奖用的。吞佛点点头致谢,拿着大包小包就回家了。
当天回家的三个剑灵有点反常,不过自从剑灵学会和人打交道后,反常反而变成正常了,毕竟剑灵的心思就越向人靠拢,自然自己的小九九就越来越多了,吞佛倒是懒得理了,反正朱厌也不敢违背自己。
可是当吞佛拿出饭菜,三个剑灵看着一捆明显从村子里买来的东西发愣的时候,事情就有点不对劲了。
“主人,主人你去村里了!?”
“日用所需,吾为采购。”
“主人,主人你怎么不叫上我们一起去?”
吞佛挑挑眉,还“我们”?带你一个去就够烦了,整天什么什么问个不停,你真当自己是三岁娃娃啊!?吞佛再一看,不知怎的,莲讞居然有点呜咽的样子,杀诫也是气鼓鼓的模样。
“吾为何要唤上汝等?汝等在山下嬉戏吾可曾准许过?”
“可是,可是,可是今晚有庙会!主人你还要下山去买东西吗?”
“不用。”
干脆利落的回答,没几下,从朱厌开始,三个娃娃就连续哭了起来。
吞佛不胜其烦,也不懂他们在哭个什么。毕竟,一只生活在魔界多年的魔,自我惯了的魔,的确不怎么能理解小孩子想去热闹地方玩耍没成功那种求而不得的委屈。好在吞佛始终是吞佛,踩了杀诫三次,踩了朱厌五次,甩出去莲讞两次后,他总算明白根源在庙会上。
不甘不愿,总算答应了勉强跑一趟庙会看看,但是三个娃都必须听话。
尤其是杀诫跟朱厌,朱厌鬼点子多,但是杀诫却是最喜欢冲在前头那个。这段时间吞佛教训他们三个娃用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汝等都该向莲讞学习!”
是不是剑跟在魔身上真的会跟跟在僧身边不一样,怎么吞佛两把佩剑都是这么不得省心的性子。
灯红火绿,熙熙攘攘,特色小食,店家活动。
小小村子的不大庙会,却是做得让人很有一游冲动的热闹。
三个剑灵从进入人群开始就仿佛真成了三个孩子。
吞佛不能更体会到一个人带三个孩子的艰辛,愣是他三头六臂,眼观八路耳闻四方,都被这三个孩子的吵闹弄得头大如斗,而且怎么呵斥都只有片刻作用,到了下一摊位,三个娃娃还是故态复萌了。
吞佛怒了,吞佛怒了可没什么好事。吞佛把装有三十文的钱袋绑在莲讞的脖子上,就说让他们三个去玩了,回头他们自己来找吞佛就好了。.
说得好听,吞佛却是不着声色封闭了自己的气息,闭了朱厌和自己的感应。
这样就是说,吞佛能自己召唤到朱厌他们,朱厌他们却不能凭着过往习惯找到吞佛。
是的,这就是吞佛要的效果。
虽然最坏打算是有高人看到要夺剑,可是这个几率实在不高,就算高了也正好给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吞佛怒气的娃娃一个教训。
怀着这样的心思,吞佛看着三个娃娃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嘴角的奸笑让过路人都打了个冷颤。
吞佛转身就想找个僻静又视野好的酒家,点上一壶清酒,等着看戏了。
路过一个摊子在卖饰品,吞佛想了想,杀诫近来动作越来越利索,打闹越来越多,每天黏在脸上的水钻和衣服上的珠子就总是弄不见,还有莲讞的配饰,还有朱厌的发饰,越想越多,吞佛就留意了几眼,意外的看到一个和自己胸针同款不同色的绿色胸针。
这种胸针其实他在久远的过去,在另外一个身份的时候买过一次。
似乎是一剑封禅意识中残留着过往的痕迹和装逼的审美,一剑封禅曾经花过很长时间在挑选饰物方面,剑雪无名无法理解,好奇地紧就跟着一起来了。
也许是过往记忆作祟,一次一剑封禅也是见到这个绿色胸针,听到没有别的颜色的时候还可惜了一下,但是实在是记忆深刻,一剑封禅决定还是买下来,剑雪无名不懂,就问为什么非得买这个?
一剑封禅想了想索性就把这个胸针给剑雪无名了。
“为什么给我?”
“反正我是想要红色的,这个是绿色的。”
“既然不是你所想的你为什么要买?”
“因为想买啊!”
“那为什么才会有想买的冲动?”
一剑封禅忽然起了一个想法,咧嘴一笑道:“想买来送给你啊!”
“那为什么要送给我?你刚开始不是说是因为你想要红色的吗?为什么现在反而改口了呢?”
“你耍我吧?”
“为什么是我耍你,而不是你耍我呢?”剑雪无名一笑,一剑封禅就懂了,这个聪慧的小朋友其实看出了自己是想调侃他罢了。
回忆太远,眼前咫尺,却早是天涯。
“老板,这个胸针怎么卖?”异口同声。
吞佛看过去,剑雪无名看过来。
剑雪无名!?
眼见,手动。
吞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剑雪无名?”
“吞佛童子。”
“客官,你们到底还买不买?”
“。。。。。。”
吞佛拿着胸针,看着眼前之人,两句话,只一面,吞佛就确定了眼前人的确是剑雪无名,那个被他在那场大雨中杀死的剑邪剑雪无名。
但是他为什么在这里?他又为什么能在这里?吞佛很多疑问,却又意外的内心明晰,他现在就一个想法——人在,万事皆好。
“你跟着我?”剑雪无名终于是开口了,依旧的高亢而冷清。
“没错。”吞佛不要脸的承认了。
“所欲为何?”
所欲为何呢?吞佛默然,一时间千百种情绪涌上心头,欲说还休,说不尽,说不完,说不出,太多想说的,反而一句都说不清楚。吞佛只是站着,背手而立,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之人,在灯红柳绿,遗世独立,冷清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能复生吗?”
吞佛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剑雪无名蹙眉,吞佛童子的反应让他搞不懂了,让他说他偏又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实在让人倍感烦躁。
“此地不适宜谈话。”吞佛总归是开口了“不若找个酒肆,坐下再说。”
“我不饮酒。”
“那就陪吾饮酒。”
恍若隔世,确实隔世,一样的语言,不同的心境。
“你,是他吗?”刹那间,吞佛仿佛看见剑雪无名的眼底有抹不去的泪。
吞佛没有惊讶,应该说,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百年里,多少人这么问我,我到最后才知道,我已经回答不了你们这个问题。”
吞佛就拉起剑雪无名的手腕,往人群深处去了。
最后的确给吞佛童子找到了一间小酒店,二楼的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来往的人群和热闹的灯饰,却又意外幽静,就是不知道酒菜如何。
吞佛当然是第一次来,但是吞佛童子就是能把第一次来得像熟客一样的人。叫了一荤一素两碟凉菜,吞佛自己点了一瓶清酒,剑雪无名还是自己带着的暮雪,借了热水冲好。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剑雪无名先开口了,见面短短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剑雪无名先开口的,这不知为何让吞佛童子有点愉悦。“六丑废人写得《吞佛传》。”
吞佛忍得可辛苦才没把刚下喉的酒给咳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看这种书的?”
“寺庙里有僧人买来当无遮大会说法时候的参考用的。”
佛僧为了宣法,总会像某些说书人一样,在重大节日的庙会上宣讲佛法故事,但是讲故事也是一件技术活,讲得让群众都肯听不跑,更是技术活,这的确可以成为有的僧人爱读畅销书籍的理由。
。。。。。。丫的,谈无欲吃了多少年的畅销书籍的粮票了!
“里头写你叛出魔界,配合圣尊者杀了袭灭天来,杀死银鍠黥武,最后差点被银鍠朱武杀死,都是真的吧?”
“你都是肯定句了。”
剑雪无名垂首,天黑,灯不明,吞佛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你现在,倒是还好。”
“托福,不赖。你呢?怎么,怎么复活的?”
“师尊转世了。”
这次吞佛没控制住了,真的一口酒咳了出来。
剑雪无名一看就笑了。
“他转世了!?一莲托生转世了!?那佛门的忽悠组合又得了一大助力了,呵呵!”
剑雪听见吞佛要酸不酸的说法笑得更厉害了。
“然后呢?他寻到你的莲晶了?”
“你知道?”
“七佛灭罪真言后,圣尊者曾出示于我。”
“是呀,据说入水后,我因缘巧合到了师父的手里。师父原意是要渡我入人间轮回,哪知遇上一个怀上死胎的孕妇,危在旦夕,师父灵机一动,就把我的晶莲给她吞下了。于是带着记忆得了肉身,也就复活了。那孕妇并不知情,觉得师父救了她和她的孩子,就把婴儿,也就是我也送寺院中了。”
吞佛听完了,倒是到他一笑了。
“机缘巧合,倒是有缘。”
剑雪只是笑着喝下了一杯暮雪。
“既然你离开魔界,现在为何在此?”
“我住在冰风岭上。”
剑雪无名提杯的手一颤。
“为何?”
“天涯何处任我行罢了。”
剑雪无名不再语,只是将暮雪饮尽。
“今日再见,也是有缘。但尚有事在身,请了。”
吞佛想都不想就拉住了剑雪无名的袖子。
“你有什么事情?”
“与你何干?”
“我请了你一壶暮雪,还不有干?”
“暮雪是我自己带的。”
“水是店家给的!”
“我自己给钱!”
“我已经给了。”
“吞佛童子,你如此纠缠是为何事?”
“你说了何事我便知是何事!”
“你是要帮我?”
“你说是就是。”
“我不需要你帮忙,你却硬要帮忙,这就是吞佛童子的请人之道?”
吞佛挑挑眉。
“行,我求你让我帮你可以吗?”
“说起来,这事也和你有所关联。”剑雪无名一听吞佛服软了,就坐了下来,“师父念旧,前后花了二十年,把杀诫跟莲讞找了回来,可是日前我们路过一个庙里,休停两日,两把剑却不翼而飞了。师父只道兴许是缘分到了,我觉得不是,师父就说该是让我独自修行的时候了,让我想去找就去找。我一路打听,听说有人曾在河里见过两把漂流的剑,就跟着那条河的流向一路找来。”
剑雪无名看向吞佛童子,发现吞佛童子此刻气定神闲地不得了。
“你能帮到?”
“我们首先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再给你点一壶暮雪。”
庙会人多,村绅于是给辟了一个空房子,专门做寻人用。
吞佛原是想不到来这的,但是有村里的青壮要帮走失的人宣传,每隔半响就会有人边跑边读着寻人处里发来的寻人公告。
吞佛那时候正在店里向剑雪无名卖关子哄他吃肉,剑雪无名却是渐感不耐。
“现有幼童三名,红发棕发黑发,急寻亲人认领!有认识者请尽快赶往寻人处!”
声音很大,二楼客间都听见了。
吞佛挑逗剑雪无名的调笑脸色顿时一黑。
“他们真有胆子。”
剑雪无名不懂。
直到跟着到了寻人处时候,三个娃哭得满脸涕零冲向吞佛的时候,他还是不懂。
只见吞佛一手把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莲讞提在手上,远远离开自己的衣服,再怒瞪了那两个抱住自己小腿哭个不停的小孩子。
“统统给我起来站好!”
三个孩子一边哭一边硬是站好。
这下剑雪无名才看清楚了,三个孩子分别包在背上的,似乎就是他要找的杀诫、莲讞,和吞佛童子的朱厌佩剑——或者说是在剑雪无名身边时期的模样。
剑雪无名傻眼了。看着吞佛训三个孩子,他就在一边傻眼。
“以后还敢自己跑出来吗?”
三个剑灵纷纷摇头摇到好像要掉头一样。
吞佛满意的转过身,提起杀诫和莲讞,提到剑雪面前。
“喏,你要的剑,和剑灵。”
剑雪无名傻傻的伸出手去,接过两个孩子,只见两个孩子在他怀中眨巴眨巴着还泛泪的眼睛,看着剑雪无名。
“杀诫?”扎着小辫子的蓝皮娃娃点点头。
“莲讞?”黑发扎着头花的小娃娃点点头。
剑雪无名抬头看抱着吞佛腿脚不放的红衣娃娃道“朱厌!?”
“你是谁啊?主人,他是谁啊?”
“对呀,你是谁啊?”剑雪怀里的两个娃娃也跟着这么问道。
剑雪无名终于语塞。
“剑雪无名。”吞佛接口道:“莲献和杀诫的丢失者。”
“哦!我记起来了,好像是你带我们去寺庙里的!”
“你们不记得了?”
“断过的剑,他们的记忆都是从新开始的。”吞佛接口道。
剑雪又哑然了,许久许久才缓过劲来。
“主人主人,你看看,我们买了面具玩!”大概实在是无聊,朱厌拿出了他自己买的一页书面具,还煞有其事的带给吞佛看。
“我也有我也有!!”杀诫拿出一个叶小钗的面具,莲讞也宝贝似的拿出了他的素还真的面具。三个孩子自顾自就玩起来了,剑雪无名完全不知怎么招架。
这种时候当然还是只能靠吞佛童子,只闻一声冷哼,三个剑灵立马又怂拉着头,乖乖不敢动。剑雪无名就说:“他们都很听你话?”
“差不多。现在你都找到他们了,你要如何?”
“啊。。。。。。。这个嘛。。。。。。”这倒真是问起剑雪无名了,他本意就是想找回两把剑,结果现在两把剑找到了,还附带了两个娃娃,这个问题就微妙起来了。
剑雪无名于是蹲下身来,尝试和两个娃娃说说往后的去向问题。结果杀诫一听就慌了,二话不说抱住吞佛的腿,怎么扯都不肯放手。
“好了,放手吧,我不带你们走!”
“既然不走,那就该回去了。”
“咦!?!?!”三个孩子一个赛一个大声。
“怎么,你们还想逛?那行,你们自己逛去,吾不打扰!”
说完吞佛转身就要走,三个孩子连忙扑过去,生怕吞佛真的又走了。
可是他们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才来的庙会,这么热闹好玩,他们还没看够呢。
剑雪看着三个娃娃一个赛一个可怜的样子,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摸朱厌的头道:“要不,我们陪他们再逛逛?”
“逛什么逛,人多气乱,不过都是些小商品,有什么好看的?”
朱厌大概出来久了,跟人相处久了,多少发现了一些和人相处的诀窍,感觉到了剑雪是肯帮忙的人,或者是病急乱投医,一把就牵住剑雪的袖子,泪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剑雪。
剑雪本是硬气的人,可是一想到这个是曾经朝夕相处,被自己万千真爱的朱厌剑的请求,就有点软了,加之小孩子的皮相攻击力更甚。
剑雪最后硬着头皮道:“那当做陪我这个外地人逛逛,如何?”
“他们跟着你,你以为你能逛吗?”
“怎么都总得一试。还是说。”剑雪灵机一触“吞佛童子怕了?”
吞佛知道这是剑雪的激将法,只不应声。
“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的两把剑,我帮忙照顾了不少日子,作为酬劳代价,你也得留下来帮我照顾他们一段日子,你若是答应了,这趟我就陪你走,否则,全部回到剑里,跟我回去。反正你也不留下来。”
“你这是想做什么?”
“怎么,剑雪无名不敢吗?”
朱厌赶紧挤出两滴眼泪,剑雪一看,用衣袖帮朱厌擦去眼泪。
“好吧好吧,我应承就好。”
当然,接下来一个时辰,剑雪无名多少是有点后悔的,因为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吞佛童子宁可躲在一边喝酒也不管这三个娃娃的原因了,剑灵本非生灵,可是沾染了凡尘后,也真跟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一样能闹。
“我早就说了,跟他们在一起,你想逛街?”吞佛瞥了一眼剑雪无名,此刻剑雪无名正头上趴着一个,手上抱着一个,还看着一个在别人的摊子里挑吃的。
剑雪无名有点有气没力的看着吞佛童子。
“那你还光看不过来帮忙!”
剑雪无名在照顾孩子上完全是个新手,这让吞佛童子很有成就感,因为他照顾这三个熊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他的经验不得不让剑雪无名冷哼一声让他教着做。
当然,吞佛童子怎么会意识到这都多得三个孩子给他面子而已。
反正他也不用意识到了,半个月左近,剑雪无名就已经反客为主,开始对吞佛童子对孩子的态度指指点点起来。
不是剑雪无名上手的快,而是吞佛童子在照顾孩子实在是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了,然而一直没有人吐槽,而他一直在被动照顾孩子,所以剑雪无名的吐槽只能一个比一个准。
可是吞佛童子不这么看,他觉得是剑雪无名在对待孩子的态度上,意外的柔软温和。
冰风岭上的每天开始是从起床开始的,剑雪无名往往是最早起来的,他会自己打水清洗,然后打坐做早课,这辈子他可真的是佛家门外弟子了。然后就是吞佛童子,在他梳理好自己后,昨天晚上没回到剑里去的剑灵就会挨个迷迷糊糊起来的。
吞佛童子的态度向来是能自己做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插手,所以剑灵们最初都是自己笨手笨脚穿衣服,因此经常把吞佛做给他们的衣服弄出一个窟窿,弄掉一块布这样。刚开始剑雪无名就对这件事情看不过眼,于是他每天就更早起床,保证做完早课的时候,三个剑灵都才刚刚起来,他好帮他们穿衣服。
吞佛拿着梳子给朱厌梳头发的时候,剑雪无名往往就在给莲讞擦脸。
吞佛给杀诫扎辫子的时候,剑雪无名就会给朱厌洗手。
吞佛帮莲讞戴头饰的时候,剑雪无名大概就在给杀诫穿鞋子。
吞佛无比鄙视连鞋子都要帮忙穿的剑雪无名,不过一开始他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就是早饭,朱厌饭量大,剩下两个倒是还好糊弄,不过三个加在一起吃饭还是弄得谁都头大。吞佛觉得自从剑雪无名来了之后只有更烦,因为三个孩子对筷子用得还不熟,剑雪无名有些时候还会喂,而喂食在吞佛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因为只要你喂了一个,就等于接下来两个你也要喂。
在某次看到杀诫觉得吃饱了就要溜下凳子,剑雪无名拿着碗追着出去,然后又跑回来给已经在拿手吃油条的朱厌擦手擦嘴再喂了几口粥后,又转过身去给莲讞撕包子,吞佛童子整个魔都不好了。
早饭之后先是练字,跟吞佛的撒手教育,偶尔皮笑肉不笑的批评教育不一样,本来就爱佛法的剑雪无名会认真无比教着三个孩子写字,顺便传教。
看着剑雪无名一个一个手把手教学的时候。
吞佛已经不是觉得自己整个魔都不能好了,他是觉得剑雪无名不能好了。
平常真么看出他会这么疼小孩子,明明对一剑封禅也很能顶嘴的强大的小朋友。
然后想起意见的剑雪无名是怎样对朱厌剑的时候,吞佛不禁又有点觉得画风统一了。
这之后就是练武时间了,这段时间就是剑雪无名最不爽吞佛童子的时间了。
从第一天照顾孩子开始,剑雪就对吞佛踩着朱厌长剑当滑雪板的姿势非常有意见,吞佛当时的做法就是,从朱厌下来,把杀诫转体一百六十五周后飞了出去。
剑雪无名哑然,他拍拍转的蚊香眼的杀诫的小脸,让他醒醒。
“你跟剑有仇吗!?”
“剑不拿来踩,还能拿来吃吗?”
“你别说,朱厌别咬!而且为什么朱厌你要咬莲讞!?”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剑灵都化实体了,你就没想过踩多了他们长不高怎么办!?”
“长不高就专攻下三路了呗。”
“吞佛童子,总之你不能踩!”
“你以为我想踩!?是他们自己跑过来抱我腿的!不信!?朱厌杀诫!”
剑雪无名赶紧扶起两个又抱住吞佛童子腿的剑灵,一边给他们拍尘一边教导不能再这样。
等到下午剑灵们都屁颠屁颠跑去山下疯玩的时候,才是两个照顾者能够撇开成见聊聊天的时候。撇开了照顾孩子的麻烦事,避开吞佛童子的习惯性嘲讽和剑雪无名绝不相让的强力回击,两个人的却可以就很多事情谈很久,或者什么都不谈,就两个人静静坐着,看看那边的山,然后吞佛一击打下来三四只珍兽。
“我说你能别用杀诫剥皮了吗?”
“朱厌有点不顺手,我试试。”
“我不想让他们杀生。”
“不杀生的剑?你问过朱厌自己的意见没有?”
“你做饭会问朱厌今天要吃什么吗?”
“反正八成是肉。”
“总之不能用他们剥皮拆骨!”
“我叫一剑封禅的时候也没少做!”
“这不是你的关系!是他们的关系!”
“你这么不想让他们杀生,你有种就让朱厌不缠着你要吃肉。”
“别以为我不知道,杀诫爱吃肉也是怪你!”
“说得好听,你真有心禁他们吃肉他们也不敢闹腾。”
“你以为谁是你啊,一个眼刀吓到他们都要躲到墙角去了!”
“他们对你可好,天天扯你衣袖,要你背你就背,要你抱你就抱,要坐肩膀你就给坐肩膀,衣服都被扯烂了,这样倒挺好?!”
“小孩子有什么所谓!”
“你这句话联系你近日的作为,我只有一句话,听过‘慈母多败儿’吗?”
“我就知道你这样叫虐待儿童!”
。。。。。。结果还是相看两厌。
到了后来,吞佛冷着脸压着三个孩子自己吃饭,但还是没能在剑雪无名在床前给三个孩子讲睡前故事的时候绷着脸。
“他们说什么你就就去做什么,你这样会把他们给养废的!”
“我才想说你天天除了踩就是批评,吓得孩子都不敢说话了呢!”
对于两个大人的争执,孩子们是都不知道的,或者说,有感觉也不影响他们跑跑跳跳,今天去山上打山鸡然后缠着吞佛要吃烤鸡,明天去河里掏石头,一个一个当献宝一样送吞佛送剑雪,当然这两个人的态度天差地别。唯一明显有感觉的大概就是——
“剑雪剑雪,我看到山下有卖甜酥!我想吃,你帮我去买去买嘛!”
“剑雪剑雪,山下有人家雕了一支竹笛,吹曲子可好听呢!我要学笛子!”
“剑雪剑雪,东边有好大一山的茶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嘛!”
“很好,你们的字帖都没练好,倒是撒娇练得很不错啊!”
吞佛把三把剑插入土里,冷哼一声看着剑雪无名。
“我就说,慈母多败儿。”
“我就是觉得你别把你的悲剧在小孩子身上延续下去!”
不知为什么吞佛居然被这句话呛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难得安稳,疼疼他们怎么了?”
“你就不觉得他们越疼越过分?你不看看他们最近对你这么亲都是为了要这个要那个?”
“我乐意,怎么了?”
“剑雪无名!”能反驳到吞佛都说不出话来的,剑雪无名也算头一个。
“没意见了是吧?没意见陪我去山下买东西!”
“不去,你要疼你就尽管溺爱去!”
剑雪只是拉过吞佛的手。
“我可不会吹笛子,我只会吹叶笛。”
“。。。。。。也许我不会呢?”
“朱厌说你会吹鹊桥仙,听我吹的时候这么说的。好了,别想回去踩朱厌了,我让他们看家,我们赶紧下山买东西吧!”
“你就没想过,他们知道我们下山不带他们会闹得更厉害吗?”
“不是你说的吗?不能总是宠孩子啊?”
“呵呵。”
完全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三个剑灵,只是低声在泥土里说着“朱厌,你看,这么冷居然还有蚯蚓!”“哦,好大一条!回头我们抓了他去抓鱼!!今晚可以吃烤鱼!!”“你怎么可以这样!?”“好主意!烤鱼我可熟!到时候我来掌厨!!”
吞佛最后还是教杀诫吹笛子了。
三个孩子都围了过来,朱厌偶尔说起魔界的事情。
“我们在魔界有好大一个院子!主人在那里种了好多梅树,我是来到这里才知道叫梅树的。狼伯还说主人怎么弄去的梅树,又不知道怎么种活,主人还会在梅树下边吹笛子,可好听呢!”
吞佛就是给了他一拳头,剑雪抱过朱厌给他揉头。
朱厌就偷偷给剑雪说,说他经常偷听主人吹笛子,说吹笛子的吞佛可温柔了。
吞佛正在那边让两个孩子练手法,剑雪只是看着他偷笑了一眼。
“朱厌最喜欢主人了对吧?”
“当然!只要,只要主人不抢我东西就好!?”
“主人怎么会抢朱厌东西呢?”
“真的,主人会抢我链子的!我给你看,我跟你说,你不许说出去,不许说出去哦!”
三个孩子对剑雪的亲近是看得出来的,毕竟剑雪对他们有耐心又温柔,有付出就有了这样的回报,对剑雪,三个孩子基本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你看!这是我的宝物,主人上次差点扔掉!”
剑雪呆呆看着那条黑色的布条,差点就要伸手去抓,朱厌一个机灵收了回来,紧张的看着剑雪。
“你,记得这是什么东西?”
“不,不记得,但是不记得就不能是我的宝物了吗?我好辛苦才藏在护手里头的说!我不会给你的,我不会给你的,主人也不给!”
过往跟朱厌剑相处的点点滴滴忽然涌现,剑雪的心刹那间被悔意跟愧疚填满了,他曾经那么真心把朱厌剑当人相处过,但是到最后,他却没有真正考虑到这把被他视作过“人”的剑的心情,或者说,光是想想,就觉得是痛的不能承受的心情。
剑雪帮朱厌弄好袖子。
“嗯,这是你的宝物,就好好收好!”
“嗯!”朱厌愉快的应了一声。
吞佛发现剑雪会抱着朱厌哄他睡的时候就有点奇怪了,一问,剑雪倒是不忌讳。
“就觉得,当初我待他如友,却在最后没有好好顾及到他的心情。”
吞佛不可置否,说他们两个都一笑泯恩仇,那吞佛就太自以为是了,只是说现在他很私心地想让剑雪无名待在他身边,所以他会尽量小心触碰这些过往。剑雪无名比他想的阔达又如何,心中的刺其实也是真实存在于吞佛自己心中。
“其实你待他足够好,不然,断然做不到,剑断无忆,他仍然留着条黑布,不肯放手。”
剑雪瞥了一眼吞佛,笑道:“如果你是真的可怜它,那就待他好点,毕竟,他还是叫你主人,不是我。”
吞佛登时醒悟,本意不是要说这个:“你还不懂吗?你抱着一个睡,迟早就要变成抱着三个睡。”
“那就睡呗!”
总之,吞佛剑雪之间的教育差异还在拉大。
吞佛觉得剑雪这样养下去迟早出问题,看到三个娃娃拿着自己本体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心中冷笑,这不,真的出问题了么?
山下村庄传来消息,近来有一个祸害,到处掠夺别人的小孩,好几个镇子都在组织人手猎杀,现在山下的小孩听到了无不瑟瑟发抖,倒是三个剑灵听到了,尤其是朱厌跟杀诫,甚至是有点激动。
“不准去!”这次就到剑雪强硬了,不过吞佛不这么认为,在山上待久了,剑灵们的却都没好好运动,这次也能是考验他们功夫修炼的时候。
.“不准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剑雪无名性子硬起来谁都拦不住。不过被他宠着养了两三个月,脸都圆了几圈的娃娃们估计还没弄明白这件事情,他们心里头还觉得自己偷偷跑出去打了再回来,剑雪还是会轻易原谅他们的。
吞佛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本着某种程度上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对三个剑灵的行动默许了。于是剑灵们就在吞佛的默许下偷溜下山去打怪了。
剑雪无名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他怒瞪吞佛一眼,就赶紧下山找孩子去了。吞佛只是优哉游哉跟在后头,两个人魔一路上当然吵了起来。
说起来真是不知高兴还是低潮好,他们两个互捅过的存在,相处这么久,吵来吵去都是些“孩子不能这样养!”“孩子就该这样养!”的话题。
最后祸害还是被收拾了,吞佛扛着杀诫,剑雪拿着莲讞,剑雪紧张地追问道:“朱厌呢!?”
“我们刚才商量着,他就跑去了那个老妖怪的老窝里,我跟杀诫在这里埋伏,他去救人!”剑雪急的眼睛都要红了,吞佛倒还是很冷静无所谓的样子,急的剑雪瞪了他一眼,推着他就走。
“你以为他灵修多少年?”
“上一次有个卖糖的朱厌就差点跟着他走!要不是我出来拉住了你就不管了吗?”
“走丢一次他才会乖乖听话。”
“就是你这样才让朱厌怕你!”
“哼,他是真心怕会这么肆无忌惮?”吞佛默默收起自己早期把朱厌弄哭几回的事实。
然而空山绿林中,传出了一阵低沉的不像孩童的怒骂声,还带着意思是哭腔。
剑雪更紧张了,吞佛虽然还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也不自觉紧张起来。他们来到声音发出地的时候,只见——一莲托生大师尝试抱着朱厌,然后被朱厌拳打脚踢。
“朱厌,你听本座说!”
“秃驴走开!”作为一把剑,直接用右勾拳还是挺帅的。
剑雪摆出一桌素菜,一莲托生红着半张脸,想笑着跟吞佛打个招呼,朱厌上来就踢了一莲托生的小腿一脚,然后又一溜烟跑到了吞佛身后躲了起来。
“朱厌!”无论剑雪怎么说怎么哄,朱厌就是对一莲托生非常反感,反感到别说亲一口了,就是碰一下衣角朱厌都要甩一莲托生一脸袖子。也亏得讨厌得这么明目张胆,一莲托生还坚持典着脸说:“来让本座亲一口~”
“师尊,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此地听到祸害一事,便想多管闲事,然后发现了杀诫他们踪迹,又发现朱厌小友自己乱跑就担心跟了过去,哎哟哟,朱厌你这么打本座,本座很受伤的哦!哎哟哟,杀诫看快来扶一下本座!啊哟,小杀诫真乖,这青脸蛋真让本座想起。。。。。。”
话没说完,吞佛就一把火烧了过去,剑雪一把冰雪打了过去,抵消成一阵水,淋在了一莲托生头上。
“吞佛童子!”
吞佛不说话,继续坐下来喝茶,朱厌从吞佛身后伸出半个头,朝一莲托生吐吐舌头。
“啊哟,朱厌小友怎么这么讨厌本座啊!让本座抱一个也不行吗?”
“是呀,是呀,朱厌你怎么那么讨厌师尊?”莲讞走过来问。
“闭嘴!你们叫他师尊!你们都是叛徒!我不和叛徒说话!”
“可是师尊就是师尊啊!”杀诫抱着拳头说。
“他才不是我师尊呢!”
“哦~那朱厌小友你的师尊是什么样子的啊!”
“我师尊可好看了!会自己染头发,还会画眉毛!我的眉毛都是我师尊给我画的!而且我师尊头发可长了,才不像你是个秃驴!师尊最疼朱厌了,还会给我梳头发!”
“啊?那朱厌你师尊在哪里啊?”莲讞好奇问。
“哦,最后被我捅到和白乎乎的师尊合体了。”
气氛有了一秒钟的凝固。
“为什么朱厌可以这么毫无所谓的说着自己杀了他那么喜欢的师尊的事情?”剑雪忍不住问了个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很亲近袭灭天来但还是听我话吧。”
“朱厌,你听我话还是听吞佛的话?”
朱厌不是很懂剑雪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摸摸头道:“我都喜欢,我都听话!所以你们都喜欢朱厌!”
一莲托生就抱着莲讞和杀诫一起冲上来,把三个娃都抱在怀里道:“说的对哦!本座也好喜欢你们哦!!”
“啊啊啊啊秃驴你放开我!!!”
看着闹成一团的一老三小,吞佛瞄了剑雪一眼。
“你刚才这样问,是想知道我和你在朱厌心中孰轻孰重?”
“并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同样的,我现在也好奇。”
“好奇什么?”
“师尊到底来干嘛的?”
一莲托生其实是被附近某间隐秘世外的庙宇请来为新的两个上任高僧主持仪式的。
一莲托生愉快无比的邀请了剑雪无名,非常讨厌一莲托生的朱厌这次只好死死拉住剑雪的手,剑雪默默把他抱起来,抱在怀里,瞪了吞佛童子一眼。
吞佛童子不可置否。
剑雪无名就笑着答应了,顺便继续摸摸怀里朱厌的头。
朱厌到了庙里就更脾气差了,差得剑雪不得不把朱厌放到吞佛身边,也就吞佛能有这样的脾气压住朱厌,看到朱厌躲在吞佛后边怨恨的样子,剑雪无名居然多少有点心疼。
“你就是这样,才把他宠得在你怀里就无法无天。”
“我就觉得,它值得。”剑雪说,吞佛只瞟了一眼,没有搭话,或者说,他也不知道怎么搭话,他在过去上,可能还有心结,或者的确该存在心结。
不过朱厌的怨念没坚持到一个时辰。
朱厌见到那两个即将要成为寺庙负责人的新任高僧的时候就眼都直了。
朱厌冲过去就趴住黑色袈裟的僧人的衣服,甜甜笑道:“师尊!”
。。。。。。不,朱厌你等等不能这样就认师尊了啊!!!
前因后果也懒得解释了,信奉佛缘的双胞胎高僧,对这个忽然跑过来认师尊的邪剑剑灵很有好感,某种能渡邪魔的责任心在他们心潮中澎湃汹涌,吞佛童子默默扭头的模样他们都当看不见。
有剑雪有师尊还有主人,朱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完全没有,于是他就投入了和杀诫他们的玩乐中了,顺便随时准备给突击还对朱厌死心不息的一莲托生飞起一脚。
双胞胎高僧里头的黑衣阿来拿着牛奶让朱厌喝牛奶。
“为什么师尊总那么喜欢喂我牛奶?”
“因为你喝了牛奶有奶香味啊!”白乎乎的莲华走出来说,被阿来瞪了一眼。
“有奶香味师尊就会更喜欢朱厌吗?”朱厌并不算太擅长撒娇的性格,但是对阿来撒娇的确是手到擒来,说着就蹭胸口了。
阿来摸着朱厌的头,“好好好,喜欢喜欢,先把牛奶喝了再说!”
远处坐在梅树下看着的剑雪无名,有点不是滋味,连梅花都无法阻止他心底的不是滋味,唉,这种感觉怎么说清楚好呢?
“本座觉得,现在你和吞佛如果离开了,他们三个还会很开心在这里玩几天。”
剑雪无名觉得一刀插在自己心头上。
“其实你们照顾他们也久了,不若真的离开一下,我这里要忙,正好有些事情要你们帮忙。”
剑雪无名有点不舍的孩子,但是看到远处朱厌对阿来的依恋,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样子,不知怎的,心头一横,就答应了。
答应的是帮忙送信件。
距离还挺远的,吞佛只是默默接受了,剑雪知道他接受的原因是因为自己。
这样一想居然多少有点开心起来。
吞佛看着剑雪嘴角上的笑容,有点莫名,却也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为什么笑了?”
“笑一笑也需要原因?”
“你脸上不是奸笑的笑容可是天方夜谭。”
吞佛一听,不自觉停了下来,剑雪走了几步才发现也停了下来,奇怪的看着吞佛。
“我真不知道,原来在你看来,我的情绪如此单一。因为你熟悉的不是我?”
剑雪没有回话,他是有感觉,吞佛多少在回避他们提及宿命之战左右的事情,这次这么直接提及,是什么预兆呢?
“那就从头开始熟悉,你愿意吗,剑雪?”
剑雪愣了愣,就是为了说这个?都一起住了三个多月,才来说这个?
“这对我没意义,对你不重要。”
“很重要。”吞佛一个箭步上来,拉住剑雪无名就要转身的手腕,剑雪无名背对着他,看不到吞佛的神情,但是他感觉得到,吞佛离他很近,吞佛的话语里有他从来没在吞佛童子身上见到的情绪,“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背后一拉,剑雪就陷入了吞佛的怀里,热烈,又略嫌冰冷的怀里。
“悔恨,遗憾,在认清之后,只剩下痛苦得想要忘记,却永远不想忘记。我要记着,记着你的一切,哪怕是我亲手把你杀掉,我也要记着,我要记着你,我想你,我很想你。。。。。。”
剑雪无名有点想要挣开了,却被吞佛的话弄得有点不自在了,挣开不是,不挣开也不是“你,你先放手。”
“你先答应。”
剑雪无名脑门上多了个十字。
“你这是想做什么?霸王硬上弓?”
吞佛一听就乐了,悄悄凑到剑雪无名耳边,吹气一般在说:“小朋友,你可知道霸王硬上弓是什么意思?”
吞佛在那里悄悄的说,剑雪原本清冷的脸就不自禁红了起来,这次他终于挣扎起来了。
“你放开我!”
“你答应我就放!”
两个人居然就这样打起来了。
打得正难分难解的时候,一把奇特美丽的刀加入了战团。
“剑邪人邪!?你两还没死!?靠,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相杀现场,想相杀一场居然是你们!?”
“蝴蝶君?”一人一魔看着这个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老朋友的存在,愣了愣。
“你们也是去看谈无欲?”
剑雪无名看了一下信封,居然还真是谈无欲,他们居然才发现?
吞佛童子不想详谈,可是还没开口,一个金发的娃娃就从草丛里冲出来,跳到蝴蝶君面前。
“老爸老爸!娘亲大人说你再不回去,她就让你一年不能入房门!”
“小毛虫!我不是让你瞒着阿月仔的吗?”
“我肯定听娘亲的啊!”
“你这个不肖子孙!!都是你,要不是你占着阿月仔我会需要出来打架泄愤!?”
“这句话我记着要去给娘亲告状!”
“小毛虫你站住!!我要把你皮都扒下来!!”
“你说要把谁的皮扒下来!?”
当一家三口都在面前的时候,剑雪无名跟吞佛童子只起了一个心,两个人一起化光走了。废话谁要看他们一家三口演家庭剧啊!?
不过还是在谈无欲家里遇见了,此时吞佛正语言攻击着谈无欲,要从谈无欲口中敲回一笔版权费。
一家三口进门后跟刚才在野外没什么区别,还是蝴蝶君还想邀宠,但是完全比不过自己儿子,公孙月每嫌弃他一次,他就更伤心一次,要去打儿子。
看着再一次被儿子跟妻子打击的要趴在桌子上哭的蝴蝶君,吞佛跟剑雪都不是很想搭理。
“看什么看!?到你们有了孩子的时候。。。。。。哦,我忘了,你们没能有孩子。啊哟~”不知为什么,蝴蝶君居然有一点自满起来了。“啊哟,你们没孩子挺好,像我这样,现在想跟阿月仔过一下二人日子都做不到,唉,不过阿月仔愿意跟我有了孩子就是说明我们的爱此志不渝,如黄河。。。。。巴拉巴拉巴拉。。。。。。”
“我说,他刚刚还那么嫌弃有孩子,现在又一副自得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大概想在我们面前表现一下有孩子的优越感?”
“这有什么优越感可言?”
一人一魔仰着头想了想自己平时在家三个孩子一起玩闹的样子,的确没能弄懂蝴蝶君的优越感。
“你们难道不觉得吗?没有孩子的感情就差了个定心丸,当然我不是说我和阿月仔的感情非的要用孩子才能表达的深厚,啊哟,说你们也不懂,养一个孩子这么难的事情我跟阿月仔都做到了,我们的感情肯定海枯石烂都不会烂。”
吞佛一听就好笑了,悄悄凑到剑雪耳边,小声说:“看来我们之间的感情得三个海枯石烂才会改变呢!”
剑雪想起刚才在荒野上吞佛所说的话,脸又红起来了,正要推开吞佛,不想蝴蝶君会错意了。
“小白脸,我不知道你们魔界的生理教育到那地步,但我知道,要剑邪生,还是有难度的,不过你们加油,我跟我家阿月仔精神上支持你哈哈哈哈哈!”
。。。。。。所以说他到底优越感个什么啊?
信送到了,敲诈的版权费也到手了,吞佛和剑雪两个人不愿再多留了,趁着天色未晚,就决定先离开了。
在路上,吞佛又提起了刚才在荒野的话题。
“你这么执着是做什么?”
“大概因为,我没自信接受你再一次离开我眼前。无论是什么样的?”
“生命无常,命运弄人,谁能保证谁一定在谁身边呢?”
“剑雪无名,”吞佛正声道:“陪我离开江湖,你肯不肯?”
剑雪无名一听,恍若隔世,又若昨日,闭眼,笑道:“你不在,我自然,不在江湖。”
吞佛把剑雪无名拉往自己怀里,这一次,难得剑雪不反抗,结果吞佛却一口吻在了剑雪红艳的唇上,剑雪瞪大了他的蓝色眼睛,久久没反应过来。
吞佛抓住剑雪要打过来的巴掌。
“别这么小气,你看你的红唇多好看!”
“啪!”剑雪用另外一只手一巴掌打在吞佛的白脸上,他不知道,他的脸红的就像个红苹果一样。
吞佛却只是笑。
“回去朱厌要是问起我脸上,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住口!你不许跟我说话!”
于是吞佛就牵起了剑雪的手,一路上剑雪甩掉好几次,但是最后吞佛还是牵到了剑雪的手,紧紧的,到最后还是没放开。
几天后,寺庙的大典完成了,朱厌三个孩子也玩腻了,一听到双僧要外出游历了,朱厌就是亲了阿来几口,然后非常无情就跳下阿来怀里跳下来,头也不回又蹭到剑雪怀里去。
“人人都说我无情寡情,原来剑灵才是最无情寡情。”吞佛看着不远处阿来捂着心口的痛样,不禁冷冷道。
一莲托生也准备走了,一听到要走,杀诫跟莲讞都很自觉地也跑到了吞雪两人身边。
吞佛在补充一句“最是无情,剑灵心。”
顺便说一句,阴川蝴蝶君一家也来了,蝴蝶君抱着小毛虫看着吞佛童子腿上两个,肩膀一个的架势,嘴巴都要脱臼了。
“我就说你为什么忽然会想帮忙看朱厌他们。有必要吗?这么小气?”
“吞佛童子不喜欢失败,优越感上的失败也不想!”说着,吞佛就一口吃掉剑雪要喂给朱厌吃得饭菜。“所以以后,你只能喂我一个。”
听着三个孩子此起彼伏的哭声,剑雪无名毫不犹豫又一巴掌打在吞佛童子脸上。
“我发现打多了,你的脸打起来还挺舒服的!”剑雪把三个孩子聚过来,一起安抚道。
围观了一切的阴川蝴蝶君表示,靠,我居然被人秀恩爱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