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王爷x清冷琴师
夜深露重,一轮皎洁的圆月悬于墨蓝天幕,清冷的光辉如同水银泻地,洒满了王府静谧的后院。水榭回廊下,空气微凉,带着荷塘中晚莲似有若无的幽香。
沈清寒身着素白寝衣,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天青色的外袍。他本就畏寒,又因近九月的身孕而格外笨重,此刻只觉得夜风穿透衣衫,带来一阵细微的寒意。他一手扶着冰凉的廊柱,一手轻柔地覆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偶尔不安分的动静。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怠与忧虑。
他身形清瘦,即使腹部隆起得惊人,四肢和脸颊却依然消瘦,更显得那孕肚沉重不堪。这几个月来,孕期的不适和潜藏的心疾时时折磨着他,夜里尤其难以安寝,胸口常有窒闷之感,需要出来透透气才能稍稍缓解。
“清寒,夜深了,寒气重,还是回屋去吧。”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龙涎香气的锦缎披风轻轻落在了沈清寒肩上。萧彻,当朝的谨王,小心翼翼地从身后环住他,宽大的手掌隔着衣料,轻轻覆上那圆润的弧度,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里面……有些闷。” 沈清寒微微侧头,清冷的目光落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池水和粉白莲花上,声音略显沙哑,带着孕晚期特有的气短,“再站一会。”
萧彻眉头微蹙,看着他即使在月光下也显得过分苍白的侧脸,心中一阵揪紧。他知道清寒体弱,又有心疾,怀这一胎更是凶险万分,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元气。若非他执意……萧彻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只将人更紧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好,就一小会儿。” 他低声应允,语气是全然的纵容与疼惜,“若有不适,定要立刻告诉我。”
沈清寒轻轻“嗯”了一声,将身体的重量略微靠向身后温暖宽阔的胸膛,闭上眼,感受着片刻的安宁。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更漏单调的滴答声,一切似乎都沉浸在静谧的月色中。
然而,就在这份短暂的平静即将安抚下沈清寒紧绷的心弦时——
“哐当!”
一声不算响亮,却在寂静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的金属碰撞声从回廊尽头传来,紧接着是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呵斥。大约是夜巡的侍卫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夜的宁静,也狠狠刺中了沈清寒本就脆弱的神经!
那一声突兀的“哐当”脆响,如同惊雷炸在耳边,沈清寒本就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他浑身猛地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往萧彻怀里缩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的窒息感和尖锐的刺痛同时袭来!
“呃……” 一声压抑的痛呼从他苍白的唇间溢出,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胸口,指尖冰凉。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作响,那原本清晰的月色和荷塘都开始扭曲旋转。心疾……发作了!孕晚期的身体本就负担沉重,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如同催命符,瞬间将他推向了危险的边缘。
萧彻立刻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对劲,只觉沈清寒的身体瞬间僵硬,继而又软得像失了骨头。他脸色骤变,急忙收紧手臂,想要稳住他:“清寒!你怎么了?!”
然而,惊吓、心悸、眩晕同时袭来,沈清寒本就因身孕而重心不稳,此刻更是眼前一黑,腿脚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侧前方倾倒。他扶着廊柱的手失力滑开,整个人踉跄着就要摔倒!
“清寒!” 萧彻惊呼,眼疾手快地伸长手臂去捞。
尽管萧彻反应迅速,用尽全力将人往回带,但沈清寒倾倒的冲力还是让他沉重的腹部侧面,重重地撞上了冰凉坚硬的廊柱!
“唔!” 沈清寒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与胸口的窒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晕厥。他只觉得腹中猛地一坠,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胀和下坠感迅速蔓延开来,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绞痛!
“糟了……” 他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意识在疼痛和缺氧中模糊,却本能地抓紧了萧彻的衣袖,声音微弱而急促,“王爷……肚子……肚子好痛……”
萧彻将他半抱半扶地揽入怀中,触手只觉得他浑身冰凉,冷汗涔涔,呼吸急促而微弱,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再看他紧紧按着腹部、痛苦蜷缩的样子,萧彻的心如同被投入冰窟,瞬间沉到了底。
“别怕,清寒,别怕,我在这里!” 萧彻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将人打横抱起,动作却因极度的恐慌而显得有些僵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抑制不住的颤抖和急促的喘息。
“快!快传太医!立刻!!” 萧彻抱着沈清寒,一边疾步往寝殿冲,一边对着远处惊惶跑来的侍卫厉声嘶吼,声音穿透夜空,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与恐惧。
怀中的沈清寒疼得意识都有些涣散,只觉得身下一阵温热的湿意迅速蔓延开来……
羊水……破了。
他要生了,在这心疾发作、意外受惊的糟糕时刻,提前发动了。
寝殿的大门被砰然撞开,萧彻抱着沈清寒疾冲而入,动作虽快,却竭力保持着平稳,生怕一丝颠簸加剧怀中人的痛苦。他从未如此失态,往日的沉稳冷静在沈清寒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急促痛苦的呻吟面前荡然无存。
“热水!参片!稳婆!太医!快去!!” 萧彻的声音因极致的焦虑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几乎要溢出的恐惧。
守夜的侍女们早已被惊动,此刻见王爷抱着面色惨白、衣衫湿透的琴师冲进来,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按照吩咐行动起来。一时间,脚步声、器皿碰撞声、低低的啜泣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寝殿原有的静谧。
沈清寒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柔软的床榻上,锦被之下,那片濡湿迅速扩大,带着羊水特有的腥甜气息。他疼得蜷缩着身体,细密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渗出,滚落进汗湿的鬓发里。腹部的绞痛一阵紧似一阵,如同惊涛骇浪般拍打着他脆弱的身体,每一次宫缩都伴随着胸口那令人窒息的闷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清寒……清寒,看着我,深呼吸……”萧彻半跪在床边,紧紧握着沈清寒冰凉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他看着沈清寒痛苦得几乎涣散的眼神,心如刀绞。都是他的错,他不该由着他任性在外面吹风,不该让他受到惊吓……如果清寒有任何不测……萧彻不敢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王爷……” 沈清寒费力地睁开眼,眼睫被冷汗濡湿,黏在一起,声音细若游丝,断断续续,“我……我怕是……要……早产了……孩子……” 他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护着腹部,即使在剧痛和心悸的双重折磨下,潜意识里仍在保护着那个小生命。
“我知道,我知道,别怕,太医马上就到,你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萧彻强作镇定,一遍遍地安抚着,声音却掩饰不住地发颤。他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着沈清寒汗湿的额头,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和滚烫的体温,“坚持住,清寒,为了我,为了孩子,坚持住……”
他的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清寒脉搏的微弱与紊乱,每一次心悸都让沈清寒的身体轻轻抽搐,每一次宫缩都让他痛得拧紧眉头,发出压抑的呜咽。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萧彻逼疯,他宁愿此刻承受痛苦的是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提着药箱的太医和经验丰富的稳婆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同样的凝重和焦急。
“王爷!”
看到救星终于赶到,萧彻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动了一丝,但更大的恐惧紧随其后——他知道,真正的凶险,才刚刚开始。这场夹杂着心疾发作的早产,对清寒而言,无异于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太医和稳婆一进门,顾不得行礼,立刻进入了紧张的救治状态。
年长的太医须发微白,此刻也顾不上繁文缛节,疾步上前,手指搭上沈清寒腕间的脉搏。只一瞬,他的眉头就拧成了川字,脸色愈发凝重。脉象细弱、急促且极度紊乱,显示着心脉承受着巨大的负荷,同时,早产的脉象也清晰可辨。这两种情况叠加,凶险程度远超寻常生产。
“快!准备参汤吊着气!银针!” 太医沉声吩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旁边的侍女立刻依言去准备。
与此同时,经验丰富的稳婆已经撩起被褥一角,快速检查着沈清寒的情况。她手脚麻利,神色却同样严肃。
“王爷,公子这羊水已破,宫缩也急,看样子是要生了,只是这胎月份不足……而且公子这状况……” 稳婆看向太医,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沈清寒的状况确实糟糕透顶。他蜷缩在床上,每一次宫缩袭来,都让他疼得浑身绷紧,冷汗如注,指甲几乎要掐进萧彻的手背里。而宫缩的间隙,胸口那尖锐的刺痛和窒息感又会卷土重来,让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却仿佛怎么也吸不进足够的空气,脸色时而惨白,时而因缺氧而泛起骇人的青紫。
“清寒……清寒……我在……” 萧彻的声音哽咽,他紧紧握着那只冰凉的手,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剧烈颤抖和时断时续的抓握力道。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苍白的承诺。
太医取出银针,手法精准地刺入沈清寒胸腹间的几个关键穴位,试图缓解他的心悸和疼痛,稳住他濒临衰竭的心脉。稳婆则在一旁准备着生产所需之物,同时低声指导着沈清寒调整呼吸,尽量配合宫缩用力,但这对于此刻连呼吸都极其困难的沈清寒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爷,生产凶险,您……您还是先到外间等候吧?” 稳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毕竟男子不宜入产房,更何况是如此危急的场面。
“不!” 萧彻斩钉截铁地拒绝,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痛苦挣扎的人,“本王哪里都不去!本王要守着他!” 他不能离开,一刻也不能。他怕他一转身,怀中的温度就会彻底消失。
太医看了萧彻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沈清寒身上。“王爷,公子心疾发作,又逢早产,气血两虚,这生产过程……异常凶险,您要有心理准备。现在最怕的是心力衰竭,根本撑不住生产的消耗……”
太医的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萧彻的心脏。他知道清寒凶险,却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他看着沈清寒在剧痛和窒息中无助挣扎的样子,每一次微弱的呻吟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心上。
“救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他!”萧彻的声音带着绝望的祈求,目光从太医转向沈清寒,“清寒,你听到了吗?撑下去!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求你……撑下去……”
沈清寒意识模糊,耳边只有嗡嗡的杂音和自己粗重困难的喘息。腹部的剧痛和胸口的窒闷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随着每一次宫缩、每一次心悸而飞速流逝。他想回应萧彻,想抓住那只紧握着他的手,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要失去了……黑暗,如同潮水般,正一点点侵蚀着他的意识边缘。
参汤被小心地用小匙喂入沈清寒口中,但大多顺着他苍白的嘴角溢出。他的吞咽反射已经变得极其微弱,整个人仿佛沉溺在无边的痛苦深海中,意识漂浮不定。
太医的银针微微捻动,试图刺激穴位,强行提升他的一线生机,但效果甚微。沈清寒的心跳依旧紊乱得吓人,每一次搏动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又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他原本急促的喘息渐渐变得微弱、悠长,带着一种濒死般的衰竭感,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小。
“公子!公子!用力啊!看到头了!再加把劲儿!” 稳婆的声音急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产程在艰难地推进,孩子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但母体的状况却在急剧恶化。
然而,沈清寒对稳婆的呼唤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汗珠和泪水,身体软软地陷在锦被中,除了因剧烈宫缩而偶尔引发的、无意识的痉挛外,几乎像失去的生机。他握着萧彻的手,也彻底松开了力道,冰凉的指尖垂落下去。
“清寒!” 萧彻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他慌忙反握住那只无力垂下的手,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清寒!醒醒!你听我说!孩子……孩子快出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滴落在沈清寒冰冷的手背上。他从未如此恐惧,从未如此绝望。他宁愿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怀中人的平安,可此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之火一点点黯淡下去。
太医的神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再次探脉,随即脸色大变:“不好!心脉……心脉快撑不住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萧彻,眼神中充满了艰难和决绝,“王爷!恕老臣直言!现在公子的情况,强行生产,心脉随时可能衰竭!若要保住公子……恐怕……恐怕要……”
太医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保大人,还是……
这个残酷的抉择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萧彻头上。他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太医,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你说什么?!本王再说一遍!保住他!必须保住他!大人和孩子,本王都要!”
他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吼,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疯狂和绝望。他怎么能做这种选择?一个是他的挚爱,是他愿意倾尽所有去守护的人;一个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清寒拼了性命孕育的孩子。失去任何一个,都足以将他彻底摧毁。
“王爷!这非人力所能及啊!” 太医急得跺脚,“公子现在连呼吸都快没了,再拖下去,只怕……”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沈清寒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勾住了萧彻的小指。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模糊的气音。
“清寒?清寒!” 萧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唇边,“你想说什么?我听着,我在这里!”
那微弱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断断续续的字眼:“……保……孩子……”
仅仅三个字,却如同最锋利的刀,瞬间凌迟了萧彻的心。他猛地抬起头,泪水汹涌而出,视线模糊一片。他看着沈清寒那张毫无血色、却依旧清冷绝美的脸,看着他即使在弥留之际,心中所念仍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不……不……” 萧彻痛苦地摇头,声音破碎不堪,“清寒,没有你,我和孩子要如何……你不能丢下我……”
稳婆在一旁焦急万分:“王爷!不能再等了!孩子卡在产道,时间长了也会有危险!公子!您再使使劲啊!”
生死抉择,迫在眉睫。萧彻的心在极度的痛苦和矛盾中反复撕扯,几乎要崩裂开来。他看着气若游丝的爱人,感受着那微弱的、几乎要消失的生命迹象,最终,一种毁灭般的绝望攫住了他。
他猛地抬头,看向太医和稳婆,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用药!用所有能用的药!吊住他的命!让他生!本王命令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听到没有!!”
他的命令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他不能失去清寒,绝对不能。如果命运非要如此残忍,他也要从死神手里,将他抢回来!
萧彻那带着决绝和疯狂的命令,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太医和稳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丝无奈的决然。到了这个地步,王爷的命令便是天,他们只能放手一搏。
太医不再犹豫,迅速从药箱中取出几支早已备好的、药性猛烈的吊命药剂。这些药物固然能强行激发人体潜能,续住一线生机,但副作用也极大,对本就虚弱不堪的沈清寒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后果难料。可眼下,也只有这唯一的险路可走。
冰凉的药液通过银针缓缓注入沈清寒体内,同时,太医再次捻动银针,辅以更强烈的刺激。稳婆则抓住这药物带来的、可能极其短暂的“回光返照”时机,一边高声鼓励,一边用尽经验和技巧,试图帮助孩子尽快娩出。
“公子!就是现在!用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药物的作用似乎开始显现,沈清寒原本微弱得几乎停止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微微滚动。他像是被一股外力强行从濒死的边缘拉回了一瞬,身体在本能地对剧烈的宫缩做出反应,发出一声极其痛苦而破碎的呻吟。
“清寒!” 萧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握着沈清寒的手,能感受到那只手因为极致的痛苦而猛地收紧,指尖冰凉,却带着一丝微弱的、求生的力道,“对!就是这样!用力!我在!我陪着你!”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死死盯着沈清寒的脸,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看到沈清寒的眉头痛苦地蹙起,苍白的嘴唇无声地张合,仿佛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
这短暂的“清醒”代价巨大,每一次强行的用力都像是在透支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太医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清寒的脉搏在药物的刺激下短暂地跳动了几下后,又开始急剧地衰弱下去,比之前更加危险。
“快!快!” 稳婆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满手是血,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悬到最高点,连呼吸都仿佛停止的那一刻——
“哇——!!”
一声不算响亮,却如同天籁般穿透了窒息氛围的婴儿啼哭声,骤然在寝殿内响起!
孩子……生出来了!
那哭声微弱,带着早产儿特有的猫叫般的音调,却奇迹般地驱散了房间里浓重的死寂。稳婆手忙脚乱地剪断脐带,用早已备好的柔软襁褓将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包裹起来。是个男孩,虽然瘦小,但总算还有呼吸,还有哭声。
然而,所有人的喜悦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便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因为在婴儿啼哭声响起的刹那,沈清寒那刚刚被药物强行提起来的一点生气,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了。
他头一歪,原本紧握着萧彻的手彻底松开,无力地垂落在床沿。胸膛的起伏完全停止,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一般的苍白和寂静。
“清寒!!” 萧彻撕心裂肺地喊出声,心脏仿佛被瞬间掏空。他扑到床边,颤抖着手去探沈清寒的鼻息——
气息……全无。
太医脸色惨白,手指搭上脉搏,只觉得指下一片沉寂。
“王爷……” 太医的声音艰涩无比,带着浓浓的绝望,“公子他……心脉……停了……”
寝殿内,只剩下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和萧彻那如同受伤孤狼般、痛彻心扉的哀嚎。他紧紧抱着沈清寒逐渐冰冷的身体,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塌,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