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飞行员x战地记者
(战后, 1948年,江南某水乡小镇)
雨丝细密如愁,打湿了青石板路,也模糊了肖振霆眼前的景象。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便装,与这水墨画般的小镇有些格格不入。唯有那挺拔的军人身姿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肃杀与疲惫,泄露了他经历过的烽火岁月。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已经微微泛黄、边缘磨损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清瘦的青年穿着素雅的长衫,腹部高高隆起,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和温柔。他身旁,年轻的自己穿着飞行夹克和军装,意气风发,正眼神专注地凝视着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在他的腰后,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努力维持着几分军人的矜持。背景是模糊的机翼和螺旋桨。
这张照片,是战火纷飞中,他心底唯一的暖色。
战争结束了,硝烟散尽,山河重归平静。他驾驶着战机翱翔过无数次长空,击落过敌机,也曾在生死边缘徘徊,支撑他活下来的,除了家国,便是照片上这个人——林惊寒。
他寻了很久。从前线撤回后方,从北平到上海,再到这个林惊寒信中提过的、他母亲的故乡。每一次打听,每一次希望燃起又破灭,都像钝刀子割着他的心。
他走到一座临河的小院门前,门牌上的地址与他打听到的信息吻合。深吸一口气,他抬手,叩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面容沧桑、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他。
“请问……这里是林家吗?我找林惊寒。” 肖振霆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许久,又落在他紧握的照片上,眼神复杂难辨,有惊讶,有悲伤,还有一丝了然。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侧身让开了门:“进来吧,外面雨大。”
肖振霆的心猛地一沉。老妇人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预示着某种他不敢想象的结局。
他跟着老妇人走进小小的堂屋,屋里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透着书卷气。没有林惊寒的身影。
“您是……?”老妇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我是肖振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是惊寒的朋友。” 他顿了顿,补充道,“是他的……爱人。”
老妇人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旧藤椅:“肖队长……是吗?坐吧。我知道你,惊寒……他信里提过你。”
“他……他还好吗?” 肖振霆几乎是屏住呼吸问出这句话,目光紧紧锁住老妇人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他看到老妇人低下头,拿起桌上的针线笸箩,手指有些发抖。
“惊寒他……” 老妇人的声音哽咽了,“那孩子……命苦啊……”
肖振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收缩,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疼痛。他看着老妇人悲伤的侧脸,看着屋内安静得只剩下雨声的光景,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他……在哪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空洞得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那还是……抗战最紧张的时候,大约是四二、四三年吧……”
肖振霆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个炮火连天的年代。
(回忆 - 1943年,某前线临时机场)
刺耳的警报声刚刚平息,硝烟尚未散尽。肖振霆驾驶着他的P-40战鹰,机身带着几处新的弹痕,稳稳降落在尘土飞扬的跑道上。他跳下驾驶舱,利落地摘下飞行帽和护目镜,露出一张年轻却写满刚毅的脸庞。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不远处,一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长衫,身形清瘦,几乎有些单薄。他背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相机,正站在一架受损的运输机残骸旁,低头专注地观察着什么,偶尔抬手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他的侧脸在夕阳余晖的勾勒下,线条干净利落,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投下一小片阴影。即使是在这满目疮痍、充斥着机油和血腥味的前线,他周身也仿佛笼罩着一层清冷疏离的气韵,宛如乱世中悄然绽放的一支白梅。
“喂!这里危险,记者不要乱跑!” 一个地勤人员粗声喊道。
那人闻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过来。肖振霆在那一瞬间,几乎忘了呼吸。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沉静的深褐色,清澈得如同古潭,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抱歉,我只是想记录一些细节。” 他的声音清冽,如同玉石相击,带着南方口音特有的温软。
肖振霆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他的队员们都惊讶地看着他们的王牌队长主动接近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记者。
“你是哪个报社的?” 肖振霆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震动。
“《前线日报》,林惊寒。” 他微微颔首,目光坦然地迎上肖振霆探究的视线,不卑不亢。
那次相遇,像一颗投入肖振霆心湖的石子,激起了连绵不绝的涟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美丽、聪慧,却又固执地将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林惊寒的报道犀利而深刻,总能抓住战争中最真实、最触动人心的角落。他的文字冷静客观,但字里行间又透着对生命的悲悯。
肖振霆开始留意他。他发现林惊寒总是在最前沿活动,用他的笔和相机记录下飞行员们的生活、战斗,以及牺牲。他看到过林惊寒在猛烈的炮火声中,镇定地抢救伤员留下的采访笔记;也看到过他在深夜的临时帐篷里,借着昏暗的油灯,一边咳嗽,一边奋笔疾书。
基地里不少人都被他独特的气质和才华吸引,有飞行员试图接近,有后勤人员偷偷送他紧缺的物资,甚至有性格粗犷的士兵在他面前也会变得笨拙和小心翼翼。但林惊寒始终保持着礼貌的疏离,他的温柔仿佛隔着一层薄冰,唯有在谈及那些牺牲的年轻生命,或看到家书时,眼中才会流露出深切的悲伤。
肖振霆的保护欲与日俱增。他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份,不动声色地为林惊寒提供一些“便利”,比如确保他能搭乘相对安全的运输机,或者在他采访的区域“恰好”有空中巡逻。他会以“讨论报道角度”为名,把林惊寒叫到自己的宿舍,然后硬塞给他一些珍贵的药品或者营养品。
林惊寒起初是抗拒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肖振霆过度的好意。他习惯了独自面对困境,不愿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肖少校,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一名记者,不是需要特殊照顾的家眷。” 一次,林惊寒推回肖振霆递过来的进口罐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清瘦的脸上因为争执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有些急促。
肖振霆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心中的焦虑和因担心而生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林惊寒!”他低吼道,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那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你这身体……你根本不该在这里!” 他的手指感受到对方皮肤下传来的微弱脉搏和凉意,一种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害怕失去这个人的恐惧。
林惊寒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惊得怔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无奈。他轻轻挣脱了肖振霆的手,声音放缓了些:“肖少校,我知道。但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职责。”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肖振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对方焦躁的身影,“谢谢你的关心,但我能照顾好自己。”
然而,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无法停歇。在一次险恶的敌袭中,为了保护一份重要的情报底片,林惊寒身受重伤。肖振霆发疯似的冲进临时医疗站,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的林惊寒时,他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剜心之痛。
那段养伤的日子,成了两人关系突破的契机。肖振霆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笨拙却细心地照料。林惊寒看着这个平时在天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却因为自己的一声咳嗽而紧张得满头大汗,那层包裹着他内心的坚冰,终于开始融化。他那颗习惯了理性分析、冷静权衡的心,第一次被一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搅乱了。
他们在一起了。在炮火的间隙,在死亡的阴影下,他们的爱恋如同废墟中顽强生长的藤蔓,隐秘而炽热。
然后,林惊寒怀孕了。
当林惊寒平静地将这个消息告诉肖振霆时,肖振霆的世界先是经历了短暂的空白,随即被巨大的狂喜和更深沉、更彻底的恐惧所淹没。
“孩子……我们的孩子?” 肖振霆的声音颤抖,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摸林惊寒尚且平坦的小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林惊寒点了点头,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柔和的笑意,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清楚的忧虑。他的身体,他太清楚了。怀孕,对普通女人而言尚且不易,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场豪赌。
“不行!” 肖振霆猛地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惶,“惊寒,你的身体……太危险了!我们不能……”
“振霆,” 林惊寒打断他,语气异常坚定,“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想要他。” 他看着肖振霆,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心,“我知道风险,我会非常小心。”
那一刻,肖振霆看着林惊寒清瘦却挺直的脊梁,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从那天起,肖振霆的偏执和保护欲达到了顶峰。他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和资源,想尽一切办法要将林惊寒送到最安全、医疗条件最好的后方。林惊寒理解他的担忧,但他的记者使命感和不愿在战争末期离开爱人太远的固执,让他与肖振霆之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照片拍摄的那天,是一个难得的晴朗日子。肖振霆刚刚执行完一次高风险任务归来,林惊寒已经显怀,穿着那件素净的长衫,腹部隆起,更显得他腰肢纤细,面容清绝。他拿着那台老式相机,正在机场边缘记录着地勤人员修补战机的场景。
肖振霆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他,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他的腹部,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胎动。
“别拍他们了,拍我们吧。” 肖振霆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失而复得的珍重。
林惊寒转过身,抬头看着他,眼中漾着温柔的笑意。他将相机递给旁边一个相熟的小战士,让他帮忙拍下了这张照片。
照片定格的瞬间,林惊寒的表情是恬静而温柔的,带着对未来的期盼,也藏着一丝因身体不适而难以掩饰的倦意。而肖振霆凝视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爱意、骄傲,以及一丝深深隐藏在眼底的、对未来的巨大担忧和恐惧。他知道,他怀中的这个人,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而这份守护,从此刻起,变得更加沉重,也更加让他惶恐不安。
(回忆结束)
“……他坚持要生下来。” 老妇人的声音将肖振霆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惜,“他说,那是你留给他,也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唯一的念想……”
肖振霆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照片上林惊寒清瘦的脸庞,那双总是清冷沉静的眼睛里,在那一刻似乎也充满了对新生命的憧憬。
“他……后来怎么样了?” 肖振霆的声音干涩嘶哑,他几乎不敢听接下来的答案,但又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紧紧盯着老妇人,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
老妇人沉默了良久,仿佛在积蓄力量,才能再次揭开那道血淋淋的伤疤。堂屋里只剩下雨水敲打屋檐的单调声响,衬得这寂静格外沉重。
“惊寒的身子……本就不好。” 老妇人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怀上之后,更是……受尽了苦楚。”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的雨帘,思绪飘回了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那时候战事正紧,你在前线,几个月都难得有一封信回来,更别说人了。惊寒他……被你硬送来我这里养着,可心里哪放得下你?人是安顿下来了,魂却好像还跟着你的飞机在天上飞呢。”
“他那身体,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怀这一胎,简直是把命都悬在裤腰带上。孕吐折腾得他吃不下东西,人瘦得脱了形,只有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晚上咳得厉害,常常整夜睡不着,心悸气短更是家常便饭。我看着都心疼,劝他给你写信说说,让你无论如何想想办法……可他总是摇头,说前线凶险,不能再让你分心。信里啊,他尽挑好的说,说自己胖了,能吃了,让你安心杀敌,早日凯旋。”
老妇人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我请了城里最好的老中医给他调理,用尽了法子,也只能勉强维持。他自己也懂些医理,总是冷静地配合着,有时候身体实在撑不住了,疼得厉害,也只是咬着牙忍着,最多就是白着脸抓紧我的手,那手啊,凉得像冰块。”
“他知道自己凶险。好几次夜里,他睡不着,就坐在灯下看你的照片,一看就是大半夜。有一次他跟我说,‘婶娘,万一……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想法子告诉振霆,孩子是他的念想,让他……好好活下去。’” 老妇人的声音哽咽了,“那时候我就有不好的预感,这孩子……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生这个孩子啊!”
“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一个大风大雨的晚上,他突然就发动了。来得特别急,羊水早破了,孩子胎位也不正……我赶紧请来了老先生和接生婆,可一看那情形,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
“那一晚……真是……” 老妇人闭上眼,仿佛不忍回想,“屋里点着灯,外面风雨交加。惊寒躺在床上,疼得脸都白了,汗把头发、枕头全浸湿了,可他愣是一声没怎么大哭大叫,就死死咬着嘴唇,偶尔疼得狠了,才发出一两声压抑的抽气。我看着他那样子,心都揪成了一团。他那么清冷骄傲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接生婆和老先生忙得团团转,一会儿要热水,一会儿要参片。中间有那么一会儿,他稍微清醒些,还用微弱的声音跟老先生讨论用药……那脑子啊,到什么时候都清醒得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还一来就是两个!一男一女,龙凤胎!我当时心里一松,想着总算是熬过来了……”
老妇人的声音猛地顿住,悲伤再次涌上她的脸庞,她用手帕捂住了嘴,肩膀微微颤抖。
“可谁想到……孩子刚落地没多久,他就大出血了……那血……止都止不住……老先生用了各种法子,最好的药都用上了,可还是……眼看着他气息越来越弱……”
“他最后……好像知道自己不行了,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睁开眼,看了看刚包好的两个孩子,然后……拉住了我的手……” 老妇人泪流满面,“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凑近了才听到……他说……‘告诉振霆……别难过……孩子……念霆……忆寒……活下去……’”
“说完这句,他的手就松开了……眼睛也彻底闭上了……就这么……走了……”
老妇人泣不成声,整个堂屋都被悲伤笼罩。
肖振霆僵坐在藤椅上,如同被瞬间抽干了血液和力气,全身冰冷。老妇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他寻找了这么久,跨越了生死的战场,满怀着重逢的希望,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在他缺席的时刻,早已发生的、冰冷残酷的结局。
惊寒……那个清冷美丽、坚韧聪慧的惊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独自承受了那样的痛苦,最后……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难产……大出血……” 他喃喃自语,声音空洞而破碎。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席卷了他。为什么他不在?为什么他没能守在他身边?为什么他让他独自面对那样的绝境?
照片从他因剧烈颤抖而失去力气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低下头,看着照片上林惊寒那带着一丝倦意却依旧温柔的侧脸,看着他眼中对未来的期盼和不易察觉的忧虑,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死死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极力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却阻止不了眼泪汹涌而出。
就在这时,老妇人擦干眼泪,站起身,走到里屋。片刻之后,她领着两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孩子走了出来。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龙凤胎。
两个孩子都生得粉雕玉琢,眉眼间,像极了照片上的林惊寒。尤其是那个男孩,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眼神不像他父亲那般清冷,带着孩子特有的懵懂和好奇。女孩则更像肖振霆一些,眉宇间有种英气。
他们怯生生地躲在老妇人身后,睁着两双和林惊寒一样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看起来很悲伤的叔叔。
“这是……念霆,肖念霆。” 老妇人指着男孩,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这是……忆寒,肖忆寒。”
念霆……忆寒……
肖振霆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锁在那两张稚嫩的小脸上,瞳孔骤然收缩。林惊寒临终前的话语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那是惊寒用生命换来的……是他们爱情的延续,是他活下去的理由,也是他刻骨铭心的纪念。
他看着那两张酷似他此生挚爱的脸庞,泪水终于彻底决堤。巨大的悲伤和一种突如其来的、沉甸甸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撕裂。他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想要去触摸他们,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怕惊扰了这脆弱的、用生命换来的希望。
他失去了他的光,却在他留下的回声里,看到了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延续。
航迹已逝,回声呜咽,带着血泪,也带着永恒的思念,萦绕在这江南水乡的烟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