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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替身”(下)
currypiggie 2025-05-25

第二十五章 炼狱中的觉醒

安全屋外的枪声与爆炸声仿佛还残留在耳膜深处,冰冷的失血感与头部被重击后那裂开般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着陆执的神经。他从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昏迷中猛然惊醒,支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猩红的血迹糊住了他的视线,他胡乱地用手背抹了一把,那双平日里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充斥着骇人的血丝与近乎疯狂的焦灼。

玥儿!他的玥儿不见了!

这个认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瞬间的剜心之痛和被愚弄、被挑衅的滔天怒火,如同失控的岩浆般在他胸腔中轰然爆发,压倒了所有生理上的痛苦。

“先生!您不能再动了!您的伤势很重!”幸存的医疗官和几名忠心耿耿的保镖冲了过来,试图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滚开!”陆执一把甩开他们的手,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石磨过,眼神猩红得像一头濒临绝境的孤狼,“玥儿被他们带走了!黑曜石研究所!立刻给我接通‘夜枭’!启动最高级别的‘血色追索令’!”

“可是先生,您的伤……”

“我说,立刻!”陆执猛地转过头,那眼神中迸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凛冽杀气和不容置疑的威压,让经验丰富的保镖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他知道,他现在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倒下。他的玥儿,他失而复得的爱人,还怀着他们的孩子,正落在那群丧心病狂的畜生手中,每多耽搁一秒,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在以最快速度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粗暴的临时处理后,陆执拖着受伤的身体,如同从地狱中爬回的复仇恶鬼,坐镇指挥。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凌玥,夺回他,然后,让所有胆敢伤害过他的人,付出千百倍的、血的代价!

他立刻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应急预案和复仇计划,调动了他这些年来隐藏在深水之下的所有力量——那些他从未轻易动用的、足以在国际地下世界掀起惊涛骇浪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庞大资源和恐怖人脉。一时间,无数潜藏在黑暗中的触手,都因为他的一声令下而悄然苏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般,从四面八方,目标明确地指向了那座在城市夜空中散发着不祥幽蓝光芒的巨塔——黑曜石研究所的总部!

在集结这股足以颠覆一方势力的雷霆力量、部署详细攻坚行动方案的极短时间内,陆执用颤抖的手,点开了下属们以最快速度汇总到他面前的、关于“郗月”和“凌玥”的所有加密资料。

那些尘封了十年的、关于“晨星孤儿院”的卷宗;关于郗月当年那场疑点重重的“意外身亡”的调查报告;关于黑曜石研究所对“特殊血脉”和高阶Omega长达数十年的、近乎病态的觊觎与秘密实验的零星记录;以及他之前让下属收集的、关于凌玥被他捡到前所有可能的、却又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难以追寻的零星线索……

他如同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太久、几近绝望的旅人,此刻正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将这些看似毫不相关、却又都散发着丝丝血腥味的破碎信息,在脑海中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拼接、重组——

郗月“死亡”现场的种种不合常理的疑点……黑曜石研究所对具有特殊潜质的Omega近乎偏执的搜罗与惨无人道的实验手段……凌玥被他捡到时那副失忆、重伤、遍体鳞伤的凄惨模样……他那头与郗月截然不同、却又带着非自然改造痕迹的银色长发和冰蓝色眼眸……他作为纯血脉Omega的、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以及,在他灵魂深处如同最滚烫的烙印般、一次又一次让他心神俱震的那声颤抖的、带着无尽依赖的“小执哥哥”……还有,他自己对凌玥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与记忆中郗月那独特的“雏菊香”如此相似的、令他本能感到熟悉与安心的气息的沉沦与着迷……

当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所有的情感,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无可辩驳地指向同一个令人难以置信、却又在内心深处被他隐隐期盼了太久的结论时,一个完整而又残酷到极致的真相链条,终于如同最锋利的、淬满了剧毒的冰棱,狠狠地、不容置疑地刺穿了陆执的心脏!

凌玥,就是郗月!

他以为早已在那场烈火与废墟中逝去的、他生命中唯一的、皎洁无瑕的月亮,并没有死!他没有死!而是被黑曜石研究所那群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畜生秘密掳走,在那暗无天日的魔窟中,遭受了长达十年之久的、他甚至不敢去想象的、惨无人道的折磨与实验,才变成了如今这副面目全非、饱受摧残、连过往记忆都被无情剥夺的模样!

并且,他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再一次因为他,因为他这个愚蠢的、无能的守护者,而陷入了九死一生的绝境!

这个认知带来的巨大冲击,远比单纯的“失去”或“背叛”所能带来的痛苦,要复杂千百倍,要极致万分,也要……残忍亿万倍!

他回想起自己不久前才刚刚因为专家那句“双方深爱才能怀孕”的理论而隐隐明悟——在那次失控的初次标记时,他对“凌玥”这个人的爱,就已经炽热和纯粹到足以跨越纯血脉Omega那近乎神迹般苛刻的生理屏障。原来,那并非什么可笑的错觉或卑劣的移情,而是因为他爱上的“凌玥”,其灵魂深处,本就与他记忆中最珍贵的“郗月”紧密相连,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是他灵魂深处唯一认定的伴侣!

而他!他这个自诩深情、却又愚不可及到无可救药的蠢货,竟然将活生生归来的、他失而复得的爱人,错认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可以随意摆弄的“替身”!在他那颗早已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添上了无数道新的、更深的、几乎要将他彻底毁灭的血痕!他甚至还曾因为不可抑制地爱上“凌玥”而对记忆中的“郗月”感到无尽的愧疚与背叛!这是何等的荒谬绝伦!何等的残忍至极!

一股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滔天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这怒火直指黑曜石研究所那些丧心病狂的刽子手!紧随其后的,是无尽的悔恨,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悔自己未能早日认出他,未能保护好他,甚至还曾那样冷酷无情地伤害过他,这份迟来的醒悟让他痛不欲生!然而,就在这怒火与悔恨交织的炼狱最深处,又有一股失而复得的狂喜破土而出,如同在万丈深渊中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疯狂地在他心中叫嚣——他还活着!他的小月亮竟然还活着!他以“凌玥”的身份,更以“郗月”的灵魂,真实地、顽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而这一切翻江倒海的复杂情感,最终都交织着对爱人此刻正遭受未知折磨与生命危险的极致痛惜,以及那份几乎要将他逼疯的、刻不容缓的疯狂担忧……

所有这些浓烈到几乎要将他整个灵魂都撕裂成碎片的情感,如同最猛烈的、积蓄了数万年的超级火山般,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胸腔中,轰然爆发!

“郗月……玥儿……我的……小月亮……”

陆执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垂死的野兽般的、压抑而痛苦的嘶声低吼,猩红的、布满了骇人血丝的眼眸中,第一次滚落出滚烫灼人的泪水。那泪水中,有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有对过往所有愚钝与错失的深刻忏悔,更有对即将到来的、不惜一切代价的重逢与救赎的无比渴望与坚定信念。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也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犹豫的余地。

他爱少年时的郗月,那份爱如同雪山之巅最纯净的初雪,干净而深刻,是他所有温暖与光明的源头;他也爱现在的凌玥,这份爱如同深海中汹涌的暗流,炽热而浓烈,早已在他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如今,这两个曾经让他痛苦挣扎的身份,在他心中完美地、不可分割地融为了一体。

他要找回的,是他完整的、唯一的、视若性命的爱人!

与此同时,在黑曜石研究所总部那座如同钢铁囚笼般冰冷而压抑的顶层秘密实验室内。

凌玥正独自承受着炼狱般的折磨。

持续不断的、愈发剧烈的宫缩如同最残忍的酷刑,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早已濒临极限的身体,每一次都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生生拆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腹中那两个躁动不安的小生命,正在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决绝的力量,奋力地向下冲击,似乎也感知到了母亲此刻所面临的巨大危难。死亡的阴影,如同厚重而冰冷的乌云般,沉沉地笼罩在他的头顶,让他几乎要窒息。

那些穿着白色制服的、面无表情的研究人员,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般,在他身边进进出出。他们可能会在他手臂上扎上冰冷的针管,注射进某种不知名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剂,试图强行稳定他体内那早已彻底紊乱的、属于纯血脉Omega的强大信息素;或者用各种冰冷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仪器,在他因为剧痛而不断渗出冷汗的腹部来回探查,记录着那些他们视若珍宝的“实验数据”。

这些粗暴的、只以获取“研究成果”为最终目的的所谓“医疗干预”,不仅丝毫无法缓解凌玥此刻所承受的、如同凌迟般的巨大痛苦,反而因为那些药物可能带来的未知副作用,以及仪器探查时毫无顾忌的按压,而进一步加剧了他的生理和心理双重创伤。

在极致的痛苦和濒临崩溃的边缘,凌玥体内那股属于纯血脉Omega最原始的、与生俱来的、几乎要被他遗忘的生命本源气息——或许,那正是多年前陆执曾在他身上捕捉到的、那缕极淡的、如同清晨沾着露水的白色雏菊般清冷而幽甜的香气——因为这濒死的巨大危机,以及腹中那两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强烈的求生本能的共同激发下,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火山般,被动地、微弱地、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顽强意味,悄然复苏了一丝!

这缕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却又带着刻骨铭心熟悉感的原始“雏菊”气息,与他自身那早已因为痛苦和恐惧而彻底紊乱不堪的“蓝玫瑰”信息素,以及腹中那两个小生命身上所携带的、属于陆执的强大而霸道的“雪松”Alpha信息素,在他那几乎要被无边痛楚所彻底撕裂的意识海洋中,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而又无比剧烈的、如同无数道细微电流同时炸开般的强烈碰撞与奇异共振!

嗡——

记忆的闸门,在这极致的生理与精神双重冲击之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撕开了一道微小的、却又无法再合拢的裂缝!

一些模糊的、破碎的、却又带着刻骨铭心熟悉感的画面,如同被狂风卷起的、尘封了太久的旧电影胶片般,开始不受控制地、争先恐后地在他眼前疯狂闪回:

一个高大而温暖的、总是散发着淡淡雪松气息的背影,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坚定地将他小小的身体护在身后,为他挡去所有来自外界的恶意与风雨……

一双盛满了担忧、焦急与无限温柔的、漆黑如深夜星空般明亮深邃的曜石眼眸,正专注而又带着几分无奈地注视着他,那总是带着几分严厉的薄唇微微开启,口中似乎在用一种他无比熟悉的、带着几分宠溺的沙哑嗓音,轻轻呼唤着一个熟悉而又遥远得仿佛隔了数个世纪的名字——

“小月亮……”

灿烂的阳光下,孤儿院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少年陆执正靠在粗糙的树干上,膝上摊着一本厚厚的童话书,用他那独特的、低沉而又格外令人安心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为偎依在他怀中的、瘦弱的黑发少年念着那些关于王子与公主、勇气与爱的古老故事……

还有……还有那扇冰冷而坚硬的窗户……以及他自己,在看到陆执被那些凶恶的黑衣人死死按在地上、脸上渗出血丝时,心中那股如同烈火般燃烧的绝望与不顾一切的决绝……以及身体撞碎玻璃、向着坚硬地面急速坠落瞬间,耳边传来的、陆执那声撕心裂肺的、带着无尽绝望与毁灭气息的——

“不要——!!!”

这些突如其来的、破碎而又无比真实的记忆片段,如同投入死水中的无数块巨石,在凌玥那早已被痛苦和绝望填满的混乱意识中,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因为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充满了温暖守护与极致伤痛的画面而感到更加的痛苦、迷茫、困惑与恐惧。但他那颗早已麻木的心脏,却也因为那些画面中蕴含着的、早已被他遗忘的、却又刻骨铭心的温暖与守护,而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也不知道那些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画面,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却从那些画面的最深处,本能地感觉到,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一个他用生命去爱、也用生命在爱着他的人,正在等着他,正在不顾一切地呼唤着他!

在又一阵几乎要将他整个灵魂都从这具残破的身体中彻底撕裂出来的、漫长而剧烈的宫缩巅峰,凌玥那双因为极致痛苦而早已涣散无神的冰蓝色眼眸深处,似乎在这一刻,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微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光芒。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从干裂得几乎要渗出血珠的唇间,再次发出一声微弱却又带着无比坚定信念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跨越了时间与记忆阻隔的深情呼唤:

“小执……哥哥……”

即使他此刻尚不完全明白这个称呼所承载的全部意义与重量,但这已然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来自遥远过去的、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就在这声带着无尽思念与依赖的呼唤,消散在冰冷空气中的同时——

远在数公里之外,正亲自带领着一支精锐突击小队,如同黑色闪电般高速突进在黑曜石研究所总部地下秘密通道中的陆执,心脏猛地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牵引般的强烈悸动,让他前冲的身形骤然一滞!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层层阻隔,仿佛能看到那个正在炼狱中苦苦挣扎的、他失而复得的爱人。

“玥儿……等我!”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毁天灭地的疯狂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的月亮从地狱中夺回的、钢铁般的决心!

一场史无前例的、注定要血流成河的雷霆行动的真正序幕,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拉开!

第二十六章 第一声心跳

黑曜石研究所的地下核心区域,此刻已然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修罗杀场。

陆执率领的那支由他亲手培养、凝聚了他所有心血与最尖端科技的“暗影”突击小队,如同最锋利的、淬满了剧毒的黑色手术刀,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完全不计任何伤亡与后果的自杀式打法,凶狠而精准地撕开着黑曜石研究所那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在绝对的力量与怒火面前不堪一击的层层防御体系。

沿途到处是激烈的、震耳欲聋的交火声、能量武器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刺耳尖啸、以及合金墙壁被强行爆破时产生的巨大轰鸣。刺鼻的硝烟味、浓郁的血腥味、以及各种不知名化学药剂在高温下挥发出的诡异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地狱的味道。

陆执本人,更是如同从尸山血海中浴血归来的复仇修罗。他那身原本剪裁合体的黑色特制作战服早已被斑驳的血迹浸透,有些是他自己的,更多的,则是那些胆敢阻拦在他面前的敌人的。他左臂的枪伤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再次撕裂,鲜血将整个袖子都染成了深褐色,额角那道被重物击打出的狰狞伤口依旧在不断渗出新的血珠,顺着他坚毅的脸部轮廓滑落,滴入他早已被血色浸染的漆黑眼眸。

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生理上的疼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猩红杀意,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要将整个世界都为之倾覆的执念——找到他,找到他的玥儿,他的郗月,他的小月亮!

他手中的特制高能粒子枪每一次精准的点射,都如同死神的镰刀般,无情地收割着那些试图螳臂当车的黑曜石研究所武装人员的生命。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狠辣无比,每一击都直指要害,不留任何余地。他不再有任何平日里的沉稳与算计,此刻的他,就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为了守护自己视若性命的珍宝而陷入疯狂的绝望野兽!

与此同时,在那间充斥着幽蓝色冷光的、如同冰窖般寒冷的顶层秘密实验室内。

凌玥——现在或许更应该称他为郗月,因为那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的记忆碎片,已经在他混乱的意识中,逐渐勾勒出了一个清晰的、属于过去的轮廓——正独自承受着分娩过程中那如同永无止境般的、炼狱般的极致痛苦。

在之前那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带着无尽思念与依赖的“小执……哥哥……”的呼唤之后,更多、更清晰、也更完整的记忆片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势不可挡地、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脑海!

他记起了自己在“晨星孤儿院”那间洒满阳光的图书角里,与陆执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的每一个温暖而琐碎的细节;他记起了陆执总是将自己碗里为数不多的肉块偷偷夹给他的场景,以及陆执在面对其他孩子的欺负时,总是第一时间将他瘦小的身体紧紧护在身后的、那坚实而令人安心的背影;他记起了自己对陆执身上那股独特的、带着雪松清冽气息的Alpha信息素,那种近乎本能的、深入骨髓的爱恋、依赖与渴望;他也记起了自己曾经的那个温暖而柔软的名字——郗月!

更重要的是,他也无比清晰地记起了当年那场如同噩梦般降临的、血腥而残酷的抓捕!记起了自己为了不拖累陆执、为了保护他心中那个如同神祇般重要的小执哥哥,而毅然决然地、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那扇冰冷窗户时的悲壮与决绝!

原来,他就是陆执一直在痛苦思念、一直在疯狂寻找的那个“小月亮”!

原来,陆执从来没有真正忘记过他,更没有背叛过他们之间那份早已超越生死的、独一无二的深厚羁绊!

原来,他们之间,曾经隔着那样残忍的误解与生离死别!

这个迟来了整整十年的、残酷而又带着一丝微弱狂喜的真相,如同最耀眼、最炽热的太阳,瞬间驱散了他心中所有因为失忆和被当做“替身”而产生的迷茫、困惑、自卑与对陆执的怨怼!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酸楚与心痛,是刻骨铭心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思念,以及一种强烈的、不顾一切的、想要活下去,想要再见陆执一面,想要亲口告诉他一切的疯狂渴望!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可悲的“凌玥”,他是为了守护他心中的陆执可以付出一切、可以牺牲一切的“郗月”!

这份来自灵魂深处的觉醒,让郗月的精神力量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般的高度!但也让他的身体,因为这巨大的情感冲击和持续不断的、愈发剧烈的宫缩,而更加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腹中那两个与他和陆执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正在用尽他们全部的力气,努力地、迫切地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孩子的头部,似乎已经凭借着他残存的、微弱的力气,开始缓缓地、艰难地露出来了。

但他的体力,也早已在长时间的、没有任何有效帮助的剧痛中,被彻底透支。喉咙因为持续的、压抑的呻吟而变得沙哑不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烧火燎的灼痛。宫缩也因为长时间缺乏与之匹配的Alpha信息素的有效引导和安抚,而变得越来越不规律,越来越狂暴,甚至一度出现了因为子宫肌肉极度疲惫而产生的、令人绝望的乏力迹象。

那些穿着白色制服的、面无表情的研究人员,依旧像一群没有感情的秃鹫般,围绕在他身边。他们似乎因为他体内信息素的剧烈异常变化和某种濒临“觉醒”的迹象而显得有些躁动不安,甚至开始准备对他采取一些更加激烈的、可能会直接伤害到胎儿的强制性措施——比如试图强行注射某种高浓度的镇静剂,或者准备使用那些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造型可怖的助产器械!

这些冰冷的、带着浓浓恶意的举动,无疑会让他本就艰难无比的分娩,彻底雪上加霜,甚至直接将他和孩子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此刻的郗月,那双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失血而显得有些涣散的冰蓝色眼眸中,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涅槃凤凰般璀璨夺目的母性的坚韧与不屈!

他知道,他不能放弃!为了陆执,为了他失而复得的记忆,为了他们之间那份失落了十年之久的深情,更为了腹中这两个承载着他们所有爱与希望的小生命,他必须战斗下去,必须拼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郗月凭借着那份几乎要燃尽他所有生命力的、恢复了所有记忆后重新焕发出的强大精神力量,以及那份源于灵魂深处的、身为母亲的、不容侵犯的极限本能,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实验台上,独自承受着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如同凌迟般的极致痛苦,在没有任何有效医疗辅助、甚至还要时刻警惕着周围那些研究人员可能对他和孩子进行的恶意干预的绝境之中,艰难地、用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腹中第一个孩子的头部,伴随着一声几乎要将他喉咙都撕裂的、压抑的痛哼,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娩出,整个人几乎要因为瞬间的力竭而彻底昏死过去的刹那——

“轰——!!!!”

实验室那扇由特殊记忆合金打造的、号称能够抵御小型导弹轰击的、厚重无比的隔离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彻底掀翻的剧烈爆炸声中,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无比的巨大力量从外部轰然炸开!无数燃烧着的金属碎片夹杂着浓烈刺鼻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如同死亡的冰雹般,向着实验室的四面八方疯狂飞溅!

一个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地垂落着、额角和英俊的脸庞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狰狞伤口、却依旧散发着毁天灭地般恐怖杀伐气势的高大身影,如同从尸山血海中浴血归来、踏着累累白骨的复仇魔神,逆着那刺目耀眼的爆炸火光和瞬间弥漫了整个实验室的浓烈硝烟,一步一步、坚定无比地、带着踏碎一切阻碍的决绝,走了进来!

是陆执!他终于来了!在他最绝望、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披荆斩棘,踏血而来!

他那双早已被滔天怒火和无尽痛惜染成一片猩红的眼眸,在冲进实验室的瞬间,便如同最精准的雷达般,死死地锁定了躺在中央那张冰冷金属实验台上、几乎已经不成人形、浑身上下都被淋漓的汗水和刺目的血水彻底浸透、却依旧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死死护着自己高耸腹部的、他失而复得的、唯一的爱人!

当他看到郗月那双因为恢复了所有被尘封的记忆而重新闪烁着昔日“郗月”独有的、如同最纯净的黑曜石般明亮而又带着几分狡黠神采的冰蓝色眼眸——尽管此刻正因为极致的痛苦、难以言喻的虚弱和无法抑制的狂喜而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雾——穿越了所有的硝烟弥漫与血腥杀戮,穿越了那阔别了整整十年的、生与死的遥远距离,与他那双同样盛满了无尽风暴的目光,紧紧地、牢牢地交汇在一起时;

当他听到郗月用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无尽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刻骨思念的声音,颤抖着、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叫出那声曾经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深埋在他记忆最深处、也是他此生最珍视的、独一无二的亲昵称呼——

“小执……哥哥……你……终于……来了……”

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凝固。

也就在这一刻,在陆执那强大而又带着无尽熟悉与安心感的、充满了浓烈爱意与坚定守护力量的Alpha信息素,如同最温暖的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包裹住他整个身体的刹那;在郗月因为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爱人而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最后生命潜能的强力推动之下——

“哇啊——哇啊——!!!”

一声无比响亮、无比清脆、充满了顽强不屈的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如同划破了最沉重、最绝望、最漫长的无边黑夜的第一缕神圣而耀眼的晨曦,骤然响彻了整个冰冷而又充斥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实验室!

第一个孩子,在他们的父母双亲于这血与火交织的绝境之中、在经历了长达十年的生离死别与无数的苦难折磨之后,终于奇迹般地、艰难地降生了!

陆执几乎是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狂喜嘶吼,不顾一切地冲到实验台边。他一把挥开那些早已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的黑曜石研究所的研究人员,然后用他那双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着的、沾满了鲜血和硝烟的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那个刚刚分娩完第一个孩子、已然虚弱到极致、几乎要立刻陷入深度昏迷的郗月,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那微弱到几乎要消失的呼吸,以及因为极致的脱力而无法抑制地、如同风中残叶般瑟瑟发抖的身体。他的心,因为这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对爱人所遭受的无尽苦难的极致痛惜,而剧烈地抽搐着,痛得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看到那个由医用剪刀剪断脐带后、被匆忙包裹起来的、皱巴巴的、却又充满了无限生机与活力的、小小的、红通通的婴孩,以及郗月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巨大的喜悦而交织在一起的、带着晶莹泪痕的、虚弱却又无比满足的绝美笑容。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完整”、“救赎”与“新生”的复杂情感,如同最温暖、最汹涌的宇宙洪流般,在这一瞬间,彻底将陆执那颗早已在无尽的等待、悔恨与复仇火焰中煎熬了太久太久的心脏,温柔地、彻底地包裹、浸润、治愈。

“小月亮……我的小月亮……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陆执将脸深深地埋在郗月汗湿而冰凉的颈窝,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浸湿了他银色的发丝。他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语无伦次地呢喃着,仿佛要将这十年来的所有思念、所有痛苦、所有悔恨,都在这一刻,向他失而复得的爱人,彻底倾诉。

然而,危机却并未因此而完全解除。

实验室外,依旧隐隐传来激烈的枪声和能量武器爆炸的轰鸣,昭示着黑曜石研究所的残余势力仍在负隅顽抗,试图阻止他们的逃离。

而郗月的身体状况,在艰难地分娩完第一个孩子之后,已然虚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熄灭。更何况,他的腹中,还有一个同样渴望着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尚未降生。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片充斥着血与火、死亡与绝望的炼狱之中,他们终于跨越了生死的距离,紧紧地、真实地拥抱在了一起。

在这一刻,希望的火种,已经在最绝望的废墟之中,被重新点燃,并绽放出最耀眼、最璀璨的光芒。

那一声清亮而顽强的婴儿啼哭,便是这世间最动听、最充满力量的序曲,宣告着旧时代的终结,与新生的降临。

第二十七章 血与泪的摇篮曲

那一声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婴儿啼哭,如同穿透层层血色阴霾的第一缕晨曦,在硝烟弥漫、充斥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冰冷实验室中骤然响起,带来了一丝近乎神圣的、令人战栗的生命光芒。

陆执紧紧抱着怀中几乎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呼吸的郗月,以及那个刚刚从他腹中艰难降生、被染血的襁褓匆匆包裹起来的、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孩,内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的狂喜与失而复得的激动所彻底淹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爱人那微弱的心跳,以及新生儿那带着勃勃生机的、细微的蠕动,这些都像最温暖的火焰,瞬间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冰冷与绝望。

然而,这短暂的、几乎是偷来的狂喜,很快便被更加残酷的现实无情地击碎。

实验室外,激烈的枪声和能量武器爆炸的轰鸣依旧在持续不断地传来,昭示着“暗影”小队与黑曜石研究所残余势力的战斗仍在胶着。而他怀中的郗月,在艰难地娩出第一个孩子之后,身体状况已经恶化到了极致。他的脸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那双总是盛着清冷月光的冰蓝色眼眸此刻紧紧闭合着,长而卷翘的银色睫毛上凝结着细密的汗珠与未干的泪痕,身体因为无法控制的失血和极致的脱力而微微颤抖着,意识也再次陷入了深度的、令人不安的半昏迷状态。

但他依旧凭借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本能,用那只没有被束缚带固定住的、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虚弱地、却又无比固执地,轻轻抚摸着那个紧紧依偎在他胸前、发出细微的、带着奶香气息的呜咽声的小小婴孩。那份源于血脉深处的、身为母亲的慈爱与守护,即使在濒死的边缘,也依旧顽强地闪耀着微弱却又无比动人的光芒。

陆执强迫自己从那份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巨大情感冲击中暂时挣脱出来。他深知,现在还远不是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立刻通过加密通讯器,对仍在实验室外围与黑曜石研究所残余力量激烈交战的“暗影”小队下达了新的、更加不容置疑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三分钟内,肃清核心实验区周围一百米内所有残余抵抗力量!确保医疗团队和后续支援能够绝对安全地进入!同时,命令‘蜂巢’,全面启动信息封锁和电子压制,切断黑曜石研究所总部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我要让他们变成一座孤岛,一只困兽!”

与此同时,他之前秘密安排在突击小队中的、由数名经验最丰富的顶级医疗专家组成的随行急救小组(他们在战斗爆发后便一直在相对安全的后方待命,或者刚刚突破到实验室附近的区域),在得到陆执发出的、代表最高优先级的紧急信号后,立刻冒着随时可能遭遇流弹和爆炸的生命危险,携带全套最先进的便携式急救设备,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了这间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爆炸和激烈交战的、到处弥漫着刺鼻硝烟和浓重血腥味的实验室。

“快!病人产后大出血!生命体征极度微弱!准备A型Rh阴性血浆!建立双静脉通道!肾上腺素和强心针准备!”为首的医疗专家,一位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产科及危重症处理权威,在对郗月和刚刚降生的新生儿进行了仅仅数秒钟的快速检查和评估后,脸色便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立刻大声下达了一连串急促而专业的指令。

情况万分危急!郗月因为之前的巨大消耗和身体本就极端虚弱的底子,在分娩第一个孩子后,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极其严重的产后大出血迹象!鲜红的血液正不断地从他身下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冰冷的金属实验台和他那身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单薄衣衫。更糟糕的是,腹中第二个孩子的胎位似乎因为之前母体的剧烈挣扎和体力透支而出现了异常,加上宫缩在短暂的停歇后再次变得乏力而不规律,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胎儿宫内窘迫的致命危险!

这无疑是一场与面目狰狞的死神进行的、分秒必争的残酷赛跑!

陆执站在一片狼藉的实验台边,看着那些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医疗专家们此刻都面色凝重、额头冒汗地在郗月身上进行着各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急救措施——输血、注射强效宫缩剂、高浓度吸氧、人工辅助胎位纠正……看着郗月在深度昏迷与生理剧痛的本能刺激下,依旧不断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呻吟,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因为失血而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青灰色,他的心,如同被放在烧红的铁板上反复炙烤,又如同被投入了极寒的冰窟,痛得几乎要麻木。

他紧紧地、用一种近乎要将对方融入自己骨血的力道,握着郗月那只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沾满了汗水与血污的手,不断在他耳边用沙哑到极致的、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郗月……玥儿……我的小月亮……你听到了吗?是我……小执哥哥来了……我在这里……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这些称呼,每一个都承载着他不同时期、却同样深刻而浓烈的爱恋与思念,此刻如同最虔诚的祷告般,从他干裂的唇间不断溢出。他将自己那强大而温暖的Alpha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毫无保留地注入郗月的体内,试图稳定他那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濒临崩溃的情绪,试图重新激发他那早已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求生意志,试图为他,也为他们尚未降生的第二个孩子,提供哪怕一丝一毫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

“小月亮,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求你,求求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了!”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痛惜和无法抑制的悲伤而嘶哑颤抖,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猩红的眼眶中汹涌滑落,一滴滴砸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背上,灼热得如同岩浆。

郗月虽然依旧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意识如同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之中,但陆执那带着刻骨深情和无尽悔恨的呼唤,以及那股熟悉的、强大的、如同生命源泉般温暖而令人安心的Alpha信息素的持续注入,似乎还是穿透了层层阻隔,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灵魂深处,重新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却又无比坚韧的求生火焰。

母性的力量,以及对爱人那份失而复得的、超越生死的依赖与眷恋,再次被奇迹般地激发了出来。

他会在一阵阵几乎要将他整个身体都彻底撕裂开来的剧烈宫缩中,凭借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源于本能的毅力,艰难地、配合着医疗人员在外部进行的、辅助性的按压与引导,一次又一次地、近乎悲壮地尝试着用力。

经过一番令人窒息的、几乎可以说是从死神冰冷的镰刀下艰难抢夺生命的殊死搏斗,在陆执那一声声泣血般的深情呼唤和医疗团队成员们几乎要虚脱的奋力抢救之下,伴随着郗月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虚弱到极致的、几不可闻的、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细微痛哼,

“哇啊……哇啊……”

又一声比之前那道啼哭更加微弱、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婴儿啼哭,如同在漫长严冬后悄然绽放的第一朵、象征着希望与新生的雪绒花般,艰难地、却又无比顽强地,在这片充斥着血与泪的冰冷实验室中,再次响了起来。

第二个孩子,也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与绝望的边缘,艰难地降生了!

然而,就在这第二声象征着生命奇迹的啼哭声刚刚落下的瞬间,郗月却因为耗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加上之前无法得到有效控制的产后大出血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进一步加剧,他原本就因为极度虚弱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猛地一颤,随即,那微弱到几乎要消失的呼吸,骤然停顿!

连接在他身上的那台精密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器,屏幕上所有代表着生命曲线的线条,在这一刻,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抹去一般,瞬间变成了一条令人心胆俱裂的、毫无任何起伏的、冰冷的直线!刺耳的、代表着生命彻底垂危的持续警报声,如同索命的魔音般,尖锐地、凄厉地响彻了整个实验室!

“不——!!!!”

陆执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几乎要将自己整个灵魂都撕裂开来的野兽般的嘶吼!他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爱人那张苍白如雪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褪去,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那双曾经盛满了星光的冰蓝色眼眸此刻紧紧闭合着,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动静……

那种无力回天的极致恐惧和即将再次失去挚爱的无边痛苦,如同最冰冷、最黑暗的潮水,在这一瞬间,彻底将他吞噬,将他所有的理智与希望都碾得粉碎!

就在陆执以为自己将要再一次、也是更彻底地经历失去生命中所有光明的无边痛苦,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地追随他的月亮而去的时候,那位经验最丰富的医疗专家组长,在对郗月进行了一系列紧急的心肺复苏和检查后,突然用一种带着几分压抑的惊喜和不容置疑的急切语气,大声喊道:

“电击除颤器!准备!肾上腺素,最大剂量,心腔内注射!快!他的心跳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极度微弱!我们还有机会!他还想活下去!他还在坚持!”

如同在无边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盏明灯,又如同在溺水绝望中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执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极致的绝望而几乎要失去所有焦距和光彩的猩红眼眸中,瞬间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又无比炽热的、近乎疯狂的希望之火!

他看着那些医疗人员以最快速度对郗月进行着紧张而有序的专业抢救,看着那代表着生命曲线的冰冷屏幕上,在经历了一段令人心悸的、几乎要变成永恒直线的死寂平缓后,又开始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些微弱的、不规则的、却又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波动。

虽然,他知道,郗月的生命依旧如同悬崖峭壁边上那片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随时都有可能被死神无情的狂风彻底吹落深渊。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还没有彻底失败。

希望的微光,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在所有人的期盼与努力下,顽强地、不屈地闪烁着。

陆执颤抖着伸出手,从护士手中接过那两个刚刚降生、因为离开了温暖母体而显得有些不安的、小小的、被干净襁褓包裹起来的婴孩。他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着他们,目光却死死地、一瞬不移地盯着那个依旧躺在冰冷实验台上、正在接受着殊死抢救的、他生命中唯一的爱人。

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用尽自己所有的灵魂力量祈祷着,也同时在心底深处,向着冥冥中所有存在或不存在的神明,发着最狠厉、最不顾一切的毒誓:

如果上天能够垂怜,能让他的月亮,再一次平安地回到他的身边,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包括他所拥有的一切!

第二十八章 尘埃落定前的守护

在那场几乎耗尽了所有人意志与体力的殊死搏斗之后,黑曜石研究所那座曾经象征着绝对权力和冰冷科技的幽蓝巨塔,终于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冲天而起的火光中,彻底化为了一片燃烧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金属熔化后的怪异气味以及……隐约的血腥。

然而,对于陆执而言,真正的战斗,或者说,另一场更加漫长而煎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经过医疗专家团队不眠不休、几乎是与死神赛跑般的高强度奋力抢救,郗月那一度几近消失的微弱心跳,终于被医术与奇迹联手,从冰冷的死亡线上顽强地拉了回来。他各项紊乱不堪的生命体征,也如同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了数日夜终于寻到一丝喘息之机的残破帆船般,奇迹般地开始趋于一种极其微弱但却相对稳定的状态。

但他因为在分娩过程中失血过多、体力早已严重透支、以及他那本就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艰难扎根的、极度亏空的身体底子,在艰难地诞下那对龙凤双胎之后,便彻底陷入了深度的、如同永恒长眠般的昏迷之中。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安全屋最顶层那间经过紧急改造、配备了全球最先进生命维持系统和无菌隔离设备的重症监护病房内。月光般皎洁的银色长发铺散在雪白的枕上,衬得他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愈发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一个用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却又脆弱到仿佛一触即碎的绝美琉璃娃娃。他的身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着他微弱生命的冰冷仪器和错综复杂的管线,只能依靠呼吸机那单调而规律的“嘶嘶”声和从静脉中缓缓滴入的、维持着最低限度生理需求的营养液,来维系着那缕随时可能再次熄灭的、摇曳的生命之火。

主治医生,那位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白发老教授,在又一次对郗月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检查后,神色凝重地对陆执说道:“陆总,凌先生的生命体征暂时是稳定下来了,这已经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但是……他身体的亏空实在太严重了,这次生产对他而言,几乎是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本源。能否最终苏醒过来,以及……苏醒后是否会有不可逆的后遗症,目前都还是未知数。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为他提供最好的医疗护理,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的意志力和……运气了。”

陆执将那两个因为早产而显得格外瘦小、此刻正安静地沉睡在特制恒温育婴箱内的龙凤胎宝宝,暂时托付给了由数名经验最丰富的顶级育婴专家组成的专业护理团队照料。而他自己,则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如同雕塑般固执地守在郗月的病床前,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渡给这个沉睡中的爱人。

他身上那些在激战中留下的、狰狞可怖的伤口,只是在战斗结束后进行了最简单粗暴的缝合与包扎,此刻依旧在隐隐作痛,不断渗出新的血迹。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疲惫与疼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濒临崩溃边缘的憔悴与疯狂。

他会亲自用温热的毛巾,一遍又一遍地、轻柔无比地为昏迷中的郗月擦拭着苍白消瘦的身体,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不容有任何瑕疵的绝美艺术品。他会用自己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无限的怜惜与珍重,轻柔地按摩着爱人那因为长时间卧床而显得有些冰凉僵硬的四肢,希望能为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舒适。

更多的时候,他会紧紧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握着郗月那只依旧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因为输液而布满了细小针孔的手,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在他的手背上,一遍又一遍地、用沙哑到极致的、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讲述着他们之间那些早已被时光尘封的、却又历历在目的点点滴滴——

那些属于少年“郗月”的、在孤儿院清苦却又充满了阳光与温暖的过往回忆;那些他与“凌玥”在重逢后,虽然充满了误解与伤害,却也夹杂着许多曾被他刻意忽略的、如今想来却又无比珍贵和甜蜜的温馨瞬间……

他的内心,如同一个盛满了无尽悔恨、深刻自责、劫后余生的巨大后怕、以及强烈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的复杂容器,所有这些浓烈的情感如同最汹涌的岩浆般在他胸腔中不断地翻腾、交织、碰撞。

他会一遍遍地、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般,向沉睡中的爱人忏悔着自己的愚蠢、迟钝和曾经犯下的所有不可饶恕的过错;他也会一遍遍地、用尽自己所有的词汇和情感,向他倾诉着那份迟来了太久太久、却早已在他灵魂深处生根发芽、深入骨髓的浓烈爱意。

他害怕,害怕这失而复得的温暖与希望,只不过是命运在最终的宣判前,给予他的一个短暂而残忍的幻象。他害怕他的月亮,会像十年前那样,再一次无情地、彻底地从他的生命中消失,让他再次坠入那无边无际的、永恒的黑暗与寒冬。

他会固执地、持续不断地释放出自己那温和而又充满了强大生命力的Alpha信息素,如同最轻柔的羽翼般,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郗月那脆弱不堪的身体,希望能通过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灵魂连接,给予他一丝一毫的力量与安慰,唤醒他内心深处那份对生命的渴望与求生的意志。

在陆执衣不解带地守护着他沉睡中的爱人、日夜祈祷着奇迹降临的同时,他之前所部署的那场针对黑曜石研究所的、雷霆万钧般的清剿行动,仍在以一种冷酷而高效的方式,持续不断地进行着。

他会通过加密的远程通讯设备,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如同万年寒冰般冰冷而又果决无比的语气,指挥着他手下那支战无不胜的“暗影”小队,对黑曜石研究所的所有残余势力和外围据点,进行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清剿与毁灭。

所有曾经参与过对郗月进行那些惨无人道的非人道实验的核心研究人员、那些下达了残忍指令的高层管理人员、以及那些在第九章突袭中试图阻止他营救爱人的武装力量的刽子手们,都将面临来自陆执最严厉、最不留任何情面的制裁和清算。他们中的一些人,在负隅顽抗中被当场击毙,尸骨无存;另一些人,则被秘密抓捕,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加漫长和痛苦的、永无止境的法律与道义的双重审判。

陆执还下达了最高指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将黑曜石研究所内部所有关于“纯血脉Omega特殊体质实验”、“高阶基因强制改造”、“记忆剥夺与精神操控”等禁忌项目的核心研究资料、实验数据和所有相关的证据,全部完整地查封和保全下来。这些沾满了无数无辜者鲜血的罪恶记录,一部分将作为彻底摧毁这个盘踞在城市阴影中数十年的庞大罪恶机构的铁证,公之于众,接受整个社会的审判;而另一部分,则承载着陆执心中那份微弱却又无比执着的希望——他希望能从那些冰冷而残酷的数据与实验记录中,找到能够彻底治愈郗月那早已被摧残得千疮百孔的身体、甚至有可能帮助他恢复那些被强行剥夺和篡改的记忆的、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与可能。

这个过程,自然不会一帆风顺。黑曜石研究所在这个城市盘踞多年,其势力早已如同巨大的蜘蛛网般,盘根错节,渗透到各个层面。总会有一些不甘心就此覆灭的顽固残余势力,会像阴沟里的老鼠般,试图垂死挣扎,或者狗急跳墙地试图销毁那些能够将他们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罪恶证据。

但最终,在陆执不惜一切代价的、近乎疯狂的铁血手腕和雷霆手段之下,这座曾经在城市夜空中散发着诡异幽蓝光芒、象征着极致的罪恶与黑暗的巨塔,以及其背后所有盘根错节的肮脏势力,都将会被彻底地、连根拔起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一般。

在郗月漫长而看不到尽头的昏迷期间,陆执也会在医护人员的严格消毒和陪同下,抽出极其少量的时间,去探望那两个因为严重早产和母体之前的极端遭遇,而不得不暂时被安置在特护育婴室内最先进的恒温保育箱内的、他的一对龙凤胎宝宝。

孩子们的状况,因为出生时的凶险和母体在孕期所遭受的巨大创伤,也不是非常稳定,需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极其精心的专业医疗照料。

陆执隔着一层透明的、冰冷的保育箱玻璃,看着那两个比普通新生儿要瘦小许多、皮肤还带着几分早产儿特有的半透明质感、正安静地沉睡着的、如同两只脆弱小猫般的微小生命,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那是他和他的月亮,血脉的延续;是他们那份失落了十年、又在血与火中重新寻回的爱情的结晶;更是他未来漫长人生中,要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守护、去弥补的、最珍贵的希望与慰藉。

他会笨拙地、小心翼翼地伸出因为连日操劳和伤痛而略显粗糙的、布满了细小伤痕的手指,轻轻地、隔着那层冰冷的玻璃,触碰着孩子们那细嫩得仿佛吹弹可破的粉红色皮肤,感受着那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温度和生命力。

他会对着那两个尚在襁褓中、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小小婴孩,用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极尽温柔与慈爱的沙哑嗓音,轻声地、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他会告诉他们,他们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最伟大、也最爱他们的Omega;他会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的母亲早日苏醒过来,让他们一家人能够真正地、幸福地团聚在一起。

这种初为人父的、充满了笨拙与无措的奇妙体验,对他而言是全新的,也是一种沉甸甸的、无法推卸的责任与在无边黑暗中支撑着他不要倒下的、唯一的精神慰藉。

日子,就在陆执这样日复一日的、近乎偏执的守护、痛苦的倾诉和对外部所有事务雷厉风行的铁腕处理中,一天又一天地、如同指间流沙般悄然滑过。

郗月依旧安静地沉睡着,如同一个被施了魔咒的睡美人,生命体征虽然在顶级医疗团队的精心维持下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稳定,却始终没有任何即将苏醒的迹象。

陆执的耐心和毅力,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他从未有过哪怕一瞬间的放弃念头。他会雷打不动地坚持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陪伴在昏迷中的郗月身边,固执地和他说话,给他读那些他从孤儿院的旧物中翻找出来的、郗月曾经最喜欢的那本封面已经磨损、书页也早已泛黄的精装安徒生童话书,甚至会用他那早已沙哑不堪的嗓子,不成调地、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一些他记忆中,少年郗月曾经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坐在老槐树下无意识地哼过的、简单而又带着几分忧伤的不知名旋律。

就在某个陆执因为连续数日的极度疲惫和精神高度紧张,而不由自主地靠在郗月的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沉沉打盹的清晨;或者,在他正轻声地、带着几分炫耀和期盼的语气,向昏迷中的爱人讲述着那两个小家伙今天又长大了多少,医生说他们的情况又稳定了一些的时候——

昏迷中的郗月,那双如同蝶翼般纤长而浓密的银色睫毛,似乎……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又或者,他那只被陆执用尽了全身力气紧紧握在掌心中的、因为长时间输液而显得有些冰凉浮肿的手指,似乎……也在那一刹那,无意识地、用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要被忽略不计的力道,轻轻地回握了一下?

这个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如同幻觉般的细微迹象,却如同在死寂了万年之久的幽深湖面上,骤然投下了一颗小小的、却又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石子,瞬间在陆执那颗早已因为漫长的等待和无边的绝望而变得有些麻木的心中,激起了巨大的、难以抑制的涟漪和狂喜!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连日熬夜而布满了骇人血丝的眼眸中,瞬间重新燃起了如同烈火般炽热的、充满了无限希望的璀璨光芒!

第二十九章 泪眼中的重逢

时间仿佛在陆执那一声近乎狂喜的、带着浓重鼻音的“他动了!”的嘶哑呼喊中,被无限拉长,又在医疗专家团队蜂拥而入、各种仪器发出细微却又紧张的运作声中,被切割成无数个令人屏息的碎片。

陆执被暂时“请”出了重症监护病房,焦灼地在无菌隔离门外来回踱步,那双布满了骇人血丝的眼眸,死死地、一瞬不移地胶着在病房内那道模糊的人影上。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内擂鼓般狂跳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与死神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却又惨烈无比的拔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陆执几乎要以为那只是自己因为连日的高度紧张和极度疲惫而产生的错觉时,病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为首的那位白发苍苍的医疗专家组长,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中,却罕见地、如同冰雪初融般,漾开了一抹如释重负的、欣慰的浅淡笑意。

“陆总,奇迹……真正的奇迹!”老教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Omega先生的生命意志异常顽强,就在刚才,他的自主脑电波活动明显增强,各项生命体征也出现了积极的、持续向好的转变!虽然他现在依旧非常虚弱,但……他确实正在从深度昏迷中,一点一点地苏醒过来!”

陆执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几乎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天降甘霖般的巨大喜悦而支撑不住。他踉跄着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老教授的肩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他真的……醒了?”

“是的,陆总,他醒了。”老教授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也闪烁着激动的泪光,“不过,他现在身体和精神都还处在极度脆弱的状态,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休息,您进去的时候,请务必……务必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陆执几乎是手脚发软地、如同梦游般走进了那间曾经弥漫着死亡与绝望气息、此刻却因为这一点点苏醒的微光而仿佛被注入了无限生机的重症监护病房。

当他终于艰难地、彻底地睁开那双如同被灌了铅般沉重无比的眼睑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体各处如同被无数辆高速行驶的卡车反复碾过一般的、深入骨髓的剧烈酸痛与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喉咙也因为长时间的干涸而火烧火燎般地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滚烫的沙砾。

他眨了眨有些模糊的、布满了细小血丝的冰蓝色眼睛,试图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而温暖的、带着淡淡米色的天花板,不再是黑曜石研究所那令人窒息的、泛着幽幽蓝光的冰冷金属。空气中,也终于不再是那股浓重刺鼻的消毒水与化学药剂混合的怪异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无比熟悉的、带着雪松凛冽清香与檀木沉静安宁的、属于陆执的Alpha信息素的气息,其中还极淡极淡地夹杂着一丝……属于他自己的、清冷的蓝玫瑰与两种截然不同却又意外和谐的、淡淡的婴儿奶香。

这种复杂而又莫名令人安心的气息,让他那颗因为长时间在黑暗与痛苦中挣扎而早已疲惫不堪的心,微微地、颤抖地安定下来了一丝。

紧接着,一张因为极致的狂喜、难以抑制的担忧、以及数日不眠不休的疲惫和浓重血丝而显得有些扭曲和憔悴的英俊脸庞,带着小心翼翼的、几乎是屏息的紧张,缓缓地、一点点地映入了他模糊的视线。

是陆执。

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黑曜石研究所那冰冷坚硬的实验台上,停留在分娩时那永无止境的、撕心裂肺的剧痛与濒临死亡的绝望呼唤之中。他有些迷茫,也有些困惑,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他又一次陷入了更深沉的、带着欺骗性的梦魇。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玥儿……郗月……小月亮……”陆执在确认郗月是真的睁开了眼睛,并且眼神中开始有了一丝微弱的、属于清醒意识的光芒时,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那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澎湃的情感,紧紧地、用一种近乎要将对方揉进自己骨血的力道,握住了郗月那只依旧冰凉的、因为长时间输液而显得有些浮肿的手,激动得几乎要语无伦次,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受控制地从他猩红的眼眶中汹涌滑落,一滴滴砸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背上。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以及医生之前的郑重嘱咐。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那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稍微平复下来一些。他知道,郗月此刻的身体和精神都像最脆弱的琉璃,经不起任何一点点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刺激。

他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温柔和克制,尽管那声音依旧因为激动和一夜未眠而沙哑得不成样子:“小月亮……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小执哥哥……”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杯早已备好的、温度适宜的温水凑到郗月干裂的唇边,用消过毒的棉签沾湿了,一点一点地、轻柔无比地润泽着他苍白的唇瓣。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无尽珍视和深入骨髓的后怕。

郗月在最初的迷茫与困惑过后,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和身体感官的缓慢复苏,那些在他彻底昏迷前如同潮水般汹涌涌入他脑海的、关于“郗月”和“晨星孤儿院”的、那些充满了温暖守护与悲壮牺牲的破碎记忆片段,如同被重新激活的电影胶片般,再次一幕幕地在他眼前清晰浮现,与他后来作为“凌玥”被陆执从黑曜石大楼下捡回、经历替身伤害、意外怀孕、生死逃亡、以及最后在冰冷实验室中绝望分娩的痛苦经历,如同两条曾经被强行割裂、如今却又殊途同归的河流般,在他混乱的意识中,缓缓地、却又不可抗拒地交织、汇合、重叠……

他用那双依旧带着几分红肿和浓重疲惫的冰蓝色眼眸,定定地、一瞬不移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因为他的苏醒而激动得有些失态的男人,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困惑,有茫然,有深入骨髓的疲惫,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丝……对隐藏在迷雾深处那个最终真相的、本能的渴望与探究。

他缓缓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干涩刺痛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而沙哑的音节:“陆执……我……我……是谁?”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分辨着那些纷乱的记忆,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乎要哭出来的茫然与无助,“我们……又在哪里?孩子……我们的孩子……他们……还好吗?”

陆执闻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温柔地攥了一下,酸涩的暖流瞬间涌遍了四肢百骸。他强忍着再次夺眶而出的泪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尽温柔与珍爱的语气,一字一句地、清晰无比地回答道:“你是郗月,我年少时唯一爱过、也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小月亮’;你也是凌玥,是我在失而复得后,再次爱到深入骨髓、无可替代的‘玥儿’。无论你是谁,无论你的名字是什么,你都是我陆执此生唯一认定的爱人,是我生命中永不熄灭的光。”

他顿了顿,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哽咽,却依旧坚定地继续说道:“我们安全了,玥儿,我们都安全了。黑曜石研究所那个魔窟,已经被我彻底摧毁了,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将付出他们应有的、最惨痛的代价!”

“至于我们的孩子……”陆执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初为人父的笨拙、骄傲与无限温柔的、堪称宠溺的笑容,“他们都很好,非常健康,也非常可爱。是一对龙凤胎,一个像你,一个像我。他们现在正在隔壁的特护育婴室里,由最专业的团队照顾着,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就抱他们来见你,好不好?”

当郗月从陆执口中,清晰地听到对自己身份那不容置疑的最终确认,当他听到那些曾经如同噩梦般纠缠着他的、关于“郗月”和孤儿院的破碎记忆,都被陆执用如此温柔而肯定的语气一一证实,当他确认了他们之间那段曾经被死亡与谎言无情中断的深情过往并非虚幻,以及……他们现在竟然真的拥有了两个承载着他们所有爱情与希望的鲜活结晶时……

所有积压在他心中长达十年之久的、无法言说的委屈与痛苦;所有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所承受的、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与非人虐待;所有在被当做“替身”时所感受到的、那些深入骨髓的屈辱与绝望;所有在生死边缘徘徊时对陆执那刻骨铭心的思念与依赖;以及……此刻这失而复得的、如同在万丈深渊中骤然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巨大狂喜与不敢置信……

所有这些复杂到极致的、浓烈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彻底淹没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这一瞬间,彻底冲垮了他所有残存的理智与伪装!

“陆执……小执哥哥……”他伸出依旧在微微颤抖的、因为长时间输液而显得有些青紫浮肿的手,想要努力地、拼命地去触摸眼前这个男人的脸颊,却又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而显得那样力不从心。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那汹涌澎湃的情感,如同一个终于找到了回家之路的、迷途了太久太久的孩子般,泣不成声,那些积攒了太久太久的、无声的泪水,如同最滚烫的岩浆,灼烧着陆执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陆执再也无法克制自己那如同惊涛骇浪般汹涌的情感,他猛地俯下身,用一种极尽珍视与无限怜惜的姿态,将这个在他生命中失而复得、饱经了世间所有苦难的、虚弱不堪的爱人,紧紧地、却又无比轻柔地、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的、一碰即碎的绝美琉璃般,深深地拥入了自己早已在无尽的等待与煎熬中变得同样伤痕累累的怀中。

这是一个迟来了整整十年的、跨越了生死阻隔的拥抱。

这是一个充满了血与泪、充满了无尽悔恨与无限深情的拥抱。

两人相拥而泣,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那样苍白而无力。只有彼此那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急促紊乱的心跳声,以及从眼眶中不断滚落的、滚烫灼人的泪水,在无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诉说着他们之间那份失而复得的、早已超越了生死界限的、刻骨铭心的爱恋与劫后余生的无尽庆幸。

在经历了这场如同暴风雨般激烈而刻骨铭心的情感宣泄之后,郗月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精神的巨大消耗,很快便再次陷入了疲惫而安稳的浅眠之中。

陆执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床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又轻柔地为他掖好被角。他贪婪地凝视着爱人虽然依旧苍白憔悴、但眉宇间却终于多了一丝久违的安稳与平和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被温暖的潮水包裹般的巨大满足与极致安宁。

但也清楚地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郗月那早已被摧残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体,能否真正彻底地恢复健康,将是一个漫长而又充满了未知数的艰难过程;他那些被黑曜石研究所用非人道手段强行剥夺和恶意篡改的记忆,是否能够完全地、不留任何后遗症地恢复如初;那些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所遭受的、长达十年的非人折磨,是否会在他未来的生活中留下难以磨灭的永久性心理创伤……这些,都还是一个个沉甸甸的、悬而未决的未知数。

他们之间因为那个该死的“替身”误会而产生的、那道曾经深可见骨的裂痕,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耐心和更多的爱,去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弥合与抚平。

还有那两个嗷嗷待哺的、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与未来的新生儿,也需要他们用尽全部的心力与爱意,去共同呵护与抚养。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终于真正意义上地“重逢”了。不再有猜忌,不再有误解,不再有那该死的、如同梦魇般的“替身”阴影。

陆执俯下身,在郗月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极尽温柔和无限虔诚的轻吻,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带着浓浓鼻音的沙哑声音,郑重而又深情无比地低声呢喃道:

“小月亮,我的玥儿,欢迎回家。从今以后,我们,重新开始。”

窗外的阳光,透过特制的、能够模拟自然光变化的穹顶玻璃,洒下温暖而又柔和的金色光芒,轻轻地、温柔地照亮了病房内那紧紧相拥的两人,也似乎照亮了他们那条充满了希望、却也注定不会平坦无波的、漫长的未来之路。

疗愈,才刚刚开始。而爱,将是这漫漫长路上,最强大、最坚定、也最不容置疑的唯一指引。

第三十章 月光下的新生

时光如同安全屋外那条潺潺流淌的地下溪流,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抚平一切创伤的温柔力量,悄然流淌。

在陆执近乎偏执的、二十四小时无微不至的悉心呵护与全球最顶尖医疗专家团队的全力救治下,郗月那如同风中残烛般脆弱的生命之火,终于在经历了漫长而艰难的摇曳之后,一点一点地、重新燃烧起了稳定而温暖的光芒。

他的身体恢复是一个极其缓慢而又充满了挑战的过程。产后大出血和之前身体的极端亏空,让他即使在苏醒之后,也依旧虚弱不堪,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与浅眠中度过。每一次微小的活动,比如尝试着自己侧一下身,或者多说几句话,都会让他耗尽所有力气,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但陆执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不耐与懈怠。他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细致,仿佛要将过去十年所亏欠的所有温柔与守护,都在此刻加倍地补偿给他的爱人。

他会亲自为郗月擦拭身体,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的瓷器,生怕弄疼他分毫;他会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下那些由营养师精心调配的、最易于吸收的滋补汤羹,即使郗月常常因为没有胃口而只能勉强咽下几口;他会不知疲倦地为他按摩因为长时间卧床而有些僵硬浮肿的四肢,希望能缓解他身体的不适;他更会日日夜夜地守在他的床边,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一遍又一遍地、用沙哑却又无比深情的嗓音,在他耳边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讲述着那些属于他们的、或甜蜜或酸涩的过往。

他的Alpha信息素,也如同最温暖的潮水般,时刻温柔地包裹着郗月的身体,给予他最直接、最原始的安抚与力量,希望能通过这种超越语言的灵魂连接,唤醒他内心深处对生命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期盼。

在医疗团队的共同努力下,针对郗月身体状况的详细康复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精确到毫克的营养补充方案,循序渐进的物理治疗,以及由最资深的心理治疗师进行的、旨在抚平他内心深层创伤的心理疏导……

随着身体状况的些微好转,郗月清醒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会花更多的时间,在陆执的陪伴下,努力地去整理那些如同潮水般不断涌入脑海的、属于“郗月”和“凌玥”的记忆。

他会与陆执一起,一点一点地、如同拼凑一幅破碎了太久的绝美画卷般,艰难却又带着一丝苦涩的甜蜜,拼凑起那些被尘封了十年的、属于他们的过去真相。他们会一起回忆起“晨星孤儿院”那棵见证了他们所有喜怒哀乐的老槐树,回忆起陆执偷偷塞给他的那件带着雪松气息的旧T恤,回忆起少年陆执在面对所有欺凌时,总是第一时间将他护在身后的、那坚实而又令人安心的宽阔脊背……

他也会在陆执温柔而坚定的鼓励下,尝试着去触碰那些在黑曜石研究所度过的、如同地狱般黑暗而绝望的记忆碎片(尽管那些记忆因为研究所的刻意抹除和精神操控而变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每当那些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让他因为恐惧和后怕而浑身颤抖、泣不成声时,陆执总会第一时间将他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温暖的胸膛和坚定的心跳告诉他:“别怕,月亮,一切都过去了。我在,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

渐渐地,郗月开始真正地、从心底深处接受了自己既是陆执年少时那个纯净如白月光的“郗月”,也是在经历了无数磨难与痛苦后浴火重生的“凌玥”。这两个看似不同、却又紧密相连的身份,在他此刻的生命中,并不矛盾,它们共同构成了他完整的、独一无二的灵魂。

而陆执,也终于等到了他渴望已久的、一家四口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团聚。

当郗月的身体状况终于允许他坐起身,甚至可以在陆执的搀扶下在病房内短时间行走时,陆执便迫不及待地、小心翼翼地从育婴护士手中接过那两个早已被养育得粉雕玉琢、健康可爱的龙凤胎宝宝,将他们轻轻地、一个接一个地放在了郗月的臂弯里。

那是两个酷似他们两人翻版的小小生命。男孩有着一头与陆执如出一辙的、柔软的墨色胎发,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像极了年少时的郗月,此刻正好奇地、懵懂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而女孩则继承了郗月那头罕见的、如同月光般皎洁的银色发丝,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像极了现在的他,此刻正安静地吮吸着自己的小手指,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咕哝声。

当郗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真切地感受到怀中这两个小生命那柔软的身体、温热的呼吸、以及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带着淡淡奶香的甜美气息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身为母亲的巨大喜悦、满足与无法言喻的幸福感,如同最汹涌的暖流般,瞬间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他忍不住低下头,在那两个孩子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又一个轻柔而珍爱的吻,滚烫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但这一次,那泪水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陆执在一旁,安静地、温柔地凝视着这幅他梦寐以求了太久太久的、充满了无限温馨与人间烟火气的画面,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他伸出手,将虚弱却又无比幸福的爱人和两个小小的孩子,一同轻轻地、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温暖与美好,都永远地定格在这一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执和郗月一起,笨拙地、却又充满了无限爱意地学习着如何照顾这两个初临人世的小小生命。他们会一起手忙脚乱地为孩子们换尿布,会因为孩子们一个无意识的、可爱的鬼脸而相视一笑,会在深夜里因为孩子们轮番的哭闹而疲惫不堪却又甘之如饴。这些琐碎而又充满了真实生活气息的日常,如同最温柔的春雨,一点点地滋润着他们曾经饱受创伤的心田,也让他们之间那份失而复得的爱情,在这些平凡而又温馨的日日夜夜中,变得更加的稳固、深厚与不可分割。

当然,过去的阴影和那些刻骨铭心的伤害,并非一朝一夕便可以彻底烟消云散。

在某个风雨交加的、格外容易勾起人心中不安情绪的深夜,当两个孩子都已经安然入睡后,依偎在陆执温暖怀抱中的郗月,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主动地、用一种带着几分颤抖却又异常平静的语气,和陆执谈及了那段他作为“凌玥”被当做“替身”的、不堪回首的过往,以及在那段时间里,他内心所承受的、那些难以言喻的痛苦、屈辱与深入骨髓的绝望。

陆执紧紧地抱着他,耐心地、认真地倾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当听到郗月用那样平静的语气,叙述着那些曾经让他痛不欲生的经历时,他的心,依旧会像被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般,痛得几乎要窒息。

他会再一次、也是更加深刻和真诚地,为自己曾经的愚蠢、自私和残忍,向他的爱人致以最沉痛的歉意。他会用最温柔的吻,吻去爱人眼角不断渗出的泪水,用最坚定的眼神和最不容置疑的语气,向他一遍又一遍地郑重承诺,他爱的是完整的他,无论是年少时那个如同清晨第一缕阳光般温暖纯净的“郗月”,还是现在这个历经了无数磨难与痛苦、却依旧如同暗夜中顽强绽放的蓝玫瑰般坚韧美丽的“凌玥”,都是他此生唯一挚爱、无可替代的灵魂伴侣。

他们之间那道曾经因为误解、欺骗与伤害而产生的、深可见骨的裂痕,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坦诚的沟通、毫无保留的情感交流、以及日复一日的、充满了爱与信任的相处之中,被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抚平、弥合,最终化为了一道虽然依旧存在、却已不再狰狞刺痛的、浅淡的疤痕,时刻提醒着他们,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是何等的来之不易,又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他们会一起,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共同展望着属于他们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未来。他们会讨论着如何更好地抚养那两个承载了他们所有爱与希望的孩子,讨论着要带他们去看遍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风景,讨论着要如何重建一个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充满了欢声笑语与温暖阳光的、安宁而幸福的家。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数年后,在一个月色皎洁如水的、夏夜微凉的夜晚。

曾经戒备森严、与世隔绝的地下安全屋,早已被陆执改造成了一个充满了鸟语花香与生活气息的、温馨而舒适的地上庄园。庄园里,那两个曾经在保温箱里嗷嗷待哺的龙凤胎宝宝,如今也已经长成了两个活泼可爱、粉雕玉琢的小小少年。

男孩继承了陆执深邃的眉眼和沉稳的气质,小小年纪便已显露出几分Alpha的强大气场,此刻正像个小大人般,一本正经地向陆执请教着关于星空与宇宙的奥秘;而女孩则完美地复刻了郗月那头月光般美丽的银色长发和精致绝伦的五官,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狡黠与灵动,此刻正依偎在郗月的怀中,咯咯地笑着,听他用温柔的嗓音讲述着那些古老而又充满了奇幻色彩的童话故事。

郗月的身体,在陆执不惜一切代价的精心调养和爱的滋润下,虽然依旧比普通人要显得纤弱一些,偶尔在天气变化时还会有些许不适,但早已摆脱了过去的阴霾,眉宇间也再也看不到丝毫的愁苦与哀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岁月温柔以待后沉淀下来的、如同珍珠般温润而宁静的幸福光彩。

他斜倚在庭院中那张宽大而舒适的藤编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毯,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浅淡而又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目光满足而又宁静地凝视着不远处草坪上,正在与孩子们耐心互动的陆执。

陆执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穿越了皎洁的月色与摇曳的花影,与他的视线遥遥相望。那双曾经充满了痛苦、悔恨与疯狂的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如同深海般温柔而又包容一切的浓浓爱意与失而复得的无尽珍视。

他对着郗月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发自内心的宠溺笑容,然后轻轻地、无声地用唇形说道:“我爱你。”

郗月也弯起了漂亮的眉眼,用同样无声的唇形,温柔地回应:“我也爱你。”

皎洁的月光如同最轻柔的薄纱,温柔地倾洒在这片充满了爱与温馨的庭院之中,将一家四口幸福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一直延伸到时间的尽头。

这“月光下的新生”,不仅仅是指郗月那劫后余生的身体和终于得以完整与安宁的身份与记忆的新生,更是指他们那份历经了无数磨难与考验的、早已超越了生死的刻骨爱情的璀璨新生,以及这个由爱与守护共同缔造的、充满了无限希望与温暖的小小家庭的幸福新生。

疗愈,或许是一条漫长而没有终点的路。

但只要爱还在,只要彼此的手还紧紧相握,那么,无论前方的道路上还有多少未知的风雨与荆棘,他们都将无所畏惧,携手并肩,坚定不移地,一起走下去。

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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