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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及一切》第九章(二)

作者:Camille DeAngelis

渣翻: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脚

校对:G线

原文版权归版权方所有

本文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做商业用途,转载请保留信息

如有错误欢迎指正


6点10分,特拉维斯开着一辆黑色的旧轿车行驶在布莱德威尔路上。我上了车,他微笑着说:“我希望对你来说这一天没有过得太慢。”

“还好。”这一天过得很慢——我在塔布里奇几乎没有什么收获,这里甚至连一个公共图书馆或一家二手书店都没有。但特拉维斯已经把我的背包放在他的后座上了,所以至少我不用拖着它在城里转一整天。

他瞟了我一眼。“你一个人住多久了?”

“没那么久,”我说。“只有几个星期。”

“几星期之内会发生很多事。”

那时我才意识到,一个不是食人者的人居然知道我们的存在,这有多么奇怪。特拉维斯是我见过的最冷静、最友善的人之一。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或厌恶,即使当他用简洁的语言告诉我我父亲对他的手做了什么的时候也没有。也许特拉维斯没有想到我会和弗兰克有着同样的问题。

“你找到安全的地方睡觉了吗?”他问,“别人对你好吗?”

我没有撒谎——至少没完全撒谎。我让他想象出哈蒙夫人挥手微笑送我走的情景,想象出萨利靠菜摊上的蔬菜和新鲜的鹿肉丰衣足食的情景,想象出那天晚上李开着自己的黑色皮卡车出现在沃尔玛的情景。我们没有谈到我的父亲。

特拉维斯住在一间离医院半小时车程的蓝色小平房里,朝这个方向再往前开就能抵达萨利的小屋。又是一间舒适的空房子。我不喜欢这种熟悉的感觉。

炉灶对面的一张小桌子上已经放好了盘子、餐具,放在绗缝杯垫上的水杯又使我想起了哈蒙太太。“请原谅,”他边说边打开抽屉,拿出第二套餐具。“我没想到今晚会有客人。”

“你一个人住吗?”

他点了点头。

“自从我母亲去世后。”

“啊,”我说。“我很抱歉。”

特拉维斯打开冰箱,弯下腰捧起一个密封的罐子。“我在休息日时做了一些炖肉。按我妈妈的食谱做的。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

“希望你喜欢,”他边说边把锅放在炉子上,打开了燃气灶。

“我相信一定很美味。”

他微笑着掀开锅盖,搅着炖菜。“我以前从来不用自己做饭,但我发现我现在很享受做饭。我喜欢做我妈妈的老菜谱,因为这能让我暂时忘记她已经不在了。”

“你一直住在这吗?”

特拉维斯点了点头。“这小房子不错,你不觉得吗?我也没想过要去别的地方住。”

为了让他高兴,我感激地环视了一下厨房,然后走进客厅。沙发上放着一件棕黄色的编织毛毯,角落里放着一把摇椅,看上去很脆弱,像火柴棍做的一样。特拉维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打开窗户,他看到我在盯着那把椅子看,就说:“那把摇椅已经在我家150多年了。我母亲坐在里面哺育我,我祖母坐在里面哺育我父亲,能一直追溯到开垦土地的先驱者那里。”他一边说,一边凝视着地板上的花纹,心不在焉地笑着。“我猜是我的曾曾曾祖父做的。”

“你有兄弟姐妹吗?”我问。

特拉维斯悲伤地笑了笑。“不。只有我自己。我猜你也是独生子女吧。”

我点了点头。

“我母亲生下我后病得很重。医生告诉她,她不能再生育了。”

“哦。”我说。

炉子上的炖菜冒着泡,屋子里飘满了香味。我的肚子很大声地叫了起来,我们都笑出了声。特拉维斯给我们每人舀了一碗,他双手紧握,低下头,然后拿起勺子。

炖菜很美味,但当特拉维斯不断停下来盯着我时,我开始感到有点不安。“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一边舀着食物,一边对我微微一笑。我们又吃了第二碗和第三碗。凉爽的晚风吹过客厅的窗户,一只夜莺在前院的树上唱着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歌。

特拉维斯不让我洗碗。“别客气,”他边说边向水池边走去。“我给你拿些糖饼干和柠檬水当甜点。”

我在沙发上坐下。“你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他停了下来,手里拿着沾着泡沫的海绵。“我觉得照顾别人是件好事。”他摇了摇头,好像在自辩似的。“不,不是随便什么人——你是弗兰克的女儿。我永远不能给你爸爸做晚饭,但至少我可以给你做。”

特拉维斯洗完碗后,房间里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沉默。吃完后,他拿出一盒柠檬水和一盒超市面包店卖的糖饼干,倒了两杯柠檬水,把糖饼干放在一个盘子里。他把甜点放在咖啡桌上,在我旁边坐下。特拉维斯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不会喜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他慢慢地说。“有件事我必须坦白。”

突然间,他看起来不那么像泰迪熊了。“坦白?”

“我之前说想帮你解决问题,而不是送你去福利院,不只是说说而已。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想帮助你。”

我渐渐感到疲惫。“告诉我吧,特拉维斯。是什么?”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你父亲对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盯着他。“什么?怎么回事…?”

“我想,如果我能向他证明,他这样的人不是只有他自己,他不是唯一一个,会对他有帮助。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寻找对的人,想办法问正确的问题。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不在乎。”

“什么人?”我问。“什么问题?”

特拉维斯看着我,悲伤而严肃。“你是个聪明的女孩,玛伦。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问那些你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我盯着那盘糖饼干。突然间,炖肉让我的胃不舒服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特拉维斯说。“我知道你会像他一样。”

那种感觉又一次笼罩在我的心头,和当我发现哈蒙太太死在沙发上时的感觉一样,像是我在头顶上方几英里的地方盘旋。

“你明白吗?“他轻声说。“把我学到的东西告诉他是我的错。我以为这能安慰他,但我没有考虑到这对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一段非常黑暗的时期,”他喃喃地说。“对他而言,对我而言都是。”特拉维斯抬起头,他浅色的眼睛充满恐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摇了摇头。

“他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像他一样。他崩溃了,玛伦。这就是为什么他……他……”特拉维斯用力咽了口唾沫,看了我一眼,视线又落回到地板上。“这就是他残害自己的原因。因为我。我只是想帮忙,结果却把事情弄得更糟。”他用手捂住眼睛。“不过,我总是这样。我想帮忙,但从来没帮成过。最后我毁了一切。”

我难受极了。我不怪他——我只是希望他没有告诉我。“这不是你的错,特拉维斯。”

他擦了擦眼睛,勉强笑了笑。“我不相信,但听你这么说,我感觉好多了。”

“我不明白,”我停顿了一下说。“你真的去找像我们这样的人了?”

他耸了耸肩。“我很着迷。换作是任何人都会的。我想知道一个外表正常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像童话里的食人魔一样把人吞下去。我还没见过,但我知道这是可能的。我知道这是真的。”

“但你不怕你会被……”我只说了一半,特拉维斯叹了口气。

“没有必要害怕。”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没有人想要我。”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很愤怒。

“你都去了哪里?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几年前,我有一个在执法部门工作的朋友,一天晚上我逮住机会问他这件事。我告诉了他我所知道的——我想让你知道我没有提到弗兰克的名字——他说警队中只有少数人愿意谈论这件事。人们经常失踪,当他们找不到尸体的时候他们就认为这件事发生了。有时警察知道是谁干的,但他们永远也找不到证据。食人者可能是普通人,是善良正直的公民。我朋友甚至给了我一些名字。我就是这样认识他们的。只是一些下班后喝一杯然后就回家陪老婆孩子的男人,知道吗?我没有遇到任何女人或女孩,但他们给我讲了她们的事。女人也会这样做。”他把胳膊肘杵在膝盖上,闭上眼睛,揉着鼻梁,就像妈妈以前总做的那样。“如果警察中有做这件事的人,我也不会感到惊讶。我的朋友也有他的怀疑对象。”

我又想起了警察局门上的刺绣,简直大错特错。我说:“过着这种生活就必须要一直东躲西藏。”或者让自己被关起来。那些关于我父亲的白日梦,那些住在房子里,过着正常家庭生活的白日梦——现在看来是如此可笑。

特拉维斯抬起头看着我。“每次你这么做,你妈妈都会打包东西,然后你们就马上离开?”

我点了点头。

“你想过如果你留下会发生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他说。“但你觉得你必须跑,所以你就跑了。”

我站起来,踱着步子。在他说了那些话之后,我无法忍受离他那么近。“还有一些我不明白的地方,”我说。“你为什么不怕我们?”他还盯着地板,所以我说了下去。“我的意思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是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但我认为你不是。你是吗?”

他摇了摇头。“不,”他轻声说,声音突然沙哑了。“不,我不是你们中的一员。”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这么迷恋我们?”

当他哭出来的时候,一种新的感情涌上我的心头,一种既同情又尴尬的感情。“我太孤独了,玛伦。我这辈子都是这样。我尽力了,相信我,我尽力了。我一直在努力交朋友。但当我母亲去世时,我知道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爱我了。”

“你刚才说你有个朋友是警察!”

特拉维斯摇了摇头,眼睛盯着地毯。“他不是朋友。不是真的朋友。”当他抬起下巴与我目光相遇时,我面前看到的不是一个男人,我看到的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小男孩。“我知道你了解我的感受,”他说。“你的父母还活着,但你和我一样孤独。”

“你和我不一样,特拉维斯。你是个好人。你可以去外面的世界,交真正的朋友。我知道你可以的。”

“我已经试过了。我不能再试了,结果还会和以前一样。我不能再让自己经历这些了,真的不能。”他从编织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眼睛。“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我谨慎点了点头。

“是什么导致你吃掉那些人?是什么吸引着你?我知道这对你们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

我摇摇头。“我不想谈这个。”

特拉维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身边的沙发垫。“我希望你坐下。一想到你会跑出门我就紧张。比我现在还要紧张。”

我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你为什么紧张?”

“因为我有件事要求你。”

他伸手去摸我的手。“不。”我再次站起来,慢慢地走开了。“不,不,不要。”

“请不要——请不要理解错。我不是想占你便宜,真的不是。”他慢慢地、从容不迫地吸了一口气。“我甚至不喜欢女人。”

“我不能,特拉维斯。”我感到自己在颤抖,一波又一波。“真的很抱歉,但我不能。我不能。”“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更恨自己问了出来。”他低声说。“但自从我遇见你父亲,知道他是谁后,我就知道了。”

“你说‘知道’是什么意思?”

“求你。”他又说了一遍。“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我慢慢地向门口走去。“我想我现在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他盯着我,出奇地平静。

我把帆布背包扛在肩上。“我不知道。我会想出来的。”

“求你,玛伦。我们不再谈这件事了。我再也不说了,我保证。”

我摇了摇头。“你真的认为我们可以吃点饼干,看个电影,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聊天吗?我真的得走了。”

他向前倾着身子,双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揉着脸。“好吧,”他叹了口气。“但如果你让我开车送你,会让我感觉好很多。”



开车到萨利的小屋还有很长一段路,但特拉维斯并没有抱怨。我在车里打了个盹,当我醒来时,我感到如释重负,因为我不必再假装下去了。在他问了我这些之后,我们还怎么进行正常对话呢?

谢天谢地,他没有再次尝试。我一醒过来,他就打开收音机,我们一起听球赛。“你是布鲁尔队的球迷吗?”我问。聊这么普通的事感觉很奇怪。特拉维斯只是耸了耸肩。

当我们停车的时候,萨利的卡车已经不在了,尽管灯还亮着,门也开着。“喂?萨利?”我叫道,虽然我知道他在这里。柴炉里的火还在阴燃着。“也许他只是出去买牛奶了。”我说。

“他在等你吗?”我点了点头。特拉维斯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狩猎的战利品。“我最好和你一起等他回来。”

“没关系,”我回答说。“你真的不必这么做。”我的意思其实是“请走吧”,但他要么是不明白,要么是不想明白。

“你说这个人是你在超市遇到的那位女士的朋友?”

“算是吧。”

“算是?”特拉维斯扬起眉毛。

“我不想无礼,但我也不觉得我欠你任何解释。”

“我现在也算是对你负责了,玛伦。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告诉你父亲?”

“听着,特拉维斯。我知道你永远不会伤害我,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

“这不公平,”他轻声说。“你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很安全,玛伦。我知道你的一切,我不害怕。这难道不算什么吗?”

“当然算。”我感到一阵恼怒,但我尽量不表现出来。“我很感激你今天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们陷入了沉默。夜晚的声音穿过纱门,其间夹杂着特拉维斯深吸几口气的声音。我感觉到他的手贴在我的胳膊上,冰凉而湿滑。“我可以成为你想要的任何样子。我可以说任何你想听的话,只要你……”他的手指滑到我的手腕上,想抓住我的手。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就抽开了手,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做过这种事,在那一瞬间,我们震惊地看着对方。“你答应过不会再问我的。”我最后说。

“你不明白,”他低声说。“我不想占你的便宜。我永远,永远也不会伤害你。”

“不是这么回事。”现在每次我看着他,我都想吐。“你说过你明白这一点。”

他又伸手来抓我,我站起来想要躲开他。他的绝望紧紧裹挟着我,冰冷黏滑地粘在我身体的每个角落上。

“我知道我能把自己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他哭着说。“我知道我可以,只要你命令我!”

我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扔到门口推了出去。“谢谢你送我一程,还有谢谢你的晚餐。”我摸索着纱门的门闩,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真的很感激。”当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时,我看到他的手在颤抖。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用另一只手擦着眼睛。我还是不敢看他的脸,但我知道他在哭。最后,他转身匆匆走下吱吱嘎嘎的台阶,我走出来,站在门廊上,看着他驾车驶进笼罩在月色中的森林。我以为我会感到一身轻松,但我没有。

一个小时过去了,萨利还是没有回来。我从背包里拿出我忏悔录的复印件把它们揉成球,然后一个个地扔进火里烧掉。

我的名字是玛伦·耶尔利,我对以下人员的死亡负责:

佩妮·威尔逊(20多岁),埃德加敦或周边地区,宾夕法尼亚州,1983年

卢克·温德沃尔(8岁),阿米沃根夏令营(卡茨基尔附近),纽约州,1990年7月

杰米·加什(10岁),巴杰斯特恩,马里兰州,1992年12月

迪米特里·勒沃托夫(11岁),纽芬汀, 南卡罗来纳州,1993年5月

乔·夏基(12岁),巴克利,佛罗里达州,1994年10月

凯文•惠勒(13岁)费尔韦瑟,新泽西州,1995年12月

诺伯·柯林斯(14岁),霍兰德,内布拉斯加州,1996年4月

马库斯·霍夫(15岁),拜伦瀑布,马萨诸赛州,1997年3月

C·J·米切尔(16岁),克洛弗山,纽约州,1997年11月

安迪(我不知道他姓什么,但他是爱荷华州皮茨顿附近的一家沃尔玛的一名员工),1998年6月

真相不会让我解脱。我只会落得跟我父亲一样的下场。

我在小屋里踱来踱去,想分散一下注意力。餐厅的书架上有一排古老的平装书,但大多是惊悚谍战小说或言情小说,都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我走进厨房,想找些热巧克力和烤奶酪——现在不是吃这些东西的季节,但我想我需要有种家的感觉,至少是另一种形式的家。屋子里没有面包、奶酪或可可粉,所以我只好吃了一根牛肉干。

然后我打开了门后的橱柜,本以为会看到香茅蜡烛或一堆棋盘游戏。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物品:衣服、金闪闪的女士首饰、随身听、透明塑料盒里的硬币收藏、笨重的锡制餐具,以及一些小摆设。我好奇地把手伸到这堆东西里,一分钟后,我摸到了一个轮廓十分熟悉的物体。

我把那个东西从橱柜里拿了出来。这是哈蒙先生的狮身人面像。我试着告诉自己这只是个纪念品,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萨利拿走的是他能卖掉的东西,不是用来纪念受害者的东西。

我走进了他的卧室,但是我不敢开灯。床是铺好的,但房间里到处都是塞不进橱柜里的东西:台灯、钟表,还有玻璃眼珠的瓷娃娃。

我坐在床上,拨弄着床头柜上的东西。更多的珠宝。一个失去光泽的银质酒瓶——不是他放在口袋里的那个,而是别人的。写着不同名字的信用卡。在这些信用卡中,有一张写着“国家公园工作人员”的身份证。卡片的一角有一张黑白小照片——虽然照片很模糊,但我仍能辨认出他的笑容。

爸爸,爸爸,爸爸。一个没有意义的词。萨利拿我父亲的身份证干什么?这说不通。他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他找他干什么?

卡车引擎的声音和映在墙壁上的车灯把我从茫然中拉了出来。我跑进客房,把奖杯和身份证藏在床头柜里。我听到萨利踩在吱吱嘎嘎的门廊台阶上的脚步声,纱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小姐?你在这里吗?”

我花了一秒钟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走进客厅。“嗨,萨利。”你究竟是谁?

他拿着一纸袋的日用品,站在牡鹿的头下。“好啊,好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待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当然没问题!”他把购物袋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把牛奶放进冰箱。“你饿了吗?”

“不太饿,谢谢。”我希望我的肚子不会咕咕叫着出卖我。

“你的男朋友在哪里?”

“他回到弗吉尼亚去了。”

“他把你扔在这儿了?”

我点点头,只是因为我不想解释一切。

“对不起,他走了吗?”

我耸了耸肩,萨利狡猾地看着我。“你喜欢否定自己。”他撬开一瓶啤酒的瓶盖,在桌子旁边坐下来,举起酒瓶。我盯着他痛饮时上下起伏的喉结,他长吁一口气,擦了擦嘴。“放弃找你爸爸了吗?”

“不,”我说。“我找到他了。”

他那浓密的灰色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这项侦探工作完成得很迅速嘛。”

我把双手插进口袋,脚趾磨着地板上的编织地毯的边缘。“嗯,是啊。”

“然后呢?别吊我胃口,姑娘!”

“他在一个疗养院里。”我慢慢地说。“是一所精神病院。”

“啊,小姐。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遗憾。”我想知道他说这句话的同时还对我撒了多少谎。萨利根本不遗憾,一点都不。他一直都知道我父亲是谁。

“你说得对,”我说。“我应该忘了他,从一开始就跟你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萨利是我现在最不想一同旅行的人。他爸爸的腌舌头,他妈妈的炖心脏……

他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怪模怪样地看了我一眼。在那一刻,我觉得那种我们站在一起对抗全世界的感觉消失了,更别提他答应过我的钓鱼课了——就好像他知道我已经翻遍了他的橱柜似的。“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他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真希望我没叫特拉维斯离开。或者没叫李离开。如果我没有和李吵架,这个可怕的夜晚就不会发生了。

萨利喝完啤酒,把瓶子扔进了垃圾桶。“好吧,你明早会有时间想清楚的。”

“这次我醒来时你还会在这里吗?”

他点了点头。“睡个好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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