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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为临时起意，发生在正文中篇后半部分至下篇之间，从米莉视角所观察所想的一点小插曲。

*明明不省人事的是阿斯兰，但我却写成让大家都担心和关心卡嘉莉，是不是我自己也有点偏爱了（笑）

 

“不，卡嘉莉现在要休息，阿斯兰的事先不要操心了，听我的话。”基拉强硬地将卡嘉莉拉出门外，随后回过头给我使了一个眼色，便继续拉着卡嘉莉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面对基拉此时的态度，我有些担心他之后会不会按捺不住情绪教训卡嘉莉；但我也理解基拉的用意，便不再过多劝阻，而仅仅在一旁看着。

“基拉！你、你干什么呀？”卡嘉莉不情愿地挣扎着，但最终还是被基拉一步步拖走了。

我独自回到病房内，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两个人，心中不由得涌出几丝酸楚。

躺在右边病床的是弗拉格上校——不，应该只能说是和弗拉格上校外表一模一样的“别人”了吧。他笔直不动地平躺着，双眼紧闭，呼吸也很平稳，似乎在熟睡中。几天来我一直帮助医务室分担照顾病号的工作，却一直在避免和眼前的这个人过多交谈。倘若他醒后再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只会让彼此更觉陌生。

回忆追溯至两年前被迫卷入战争的灰暗时期。那时的他总是为我们拨乱反正，耐心指导和劝慰。曾经既随和又幽默的前辈，此刻纵使再度相逢，也已不相识。

我又转过头看了看左边病床上的阿斯兰。他脸色惨白，面无表情，自昨天手术完成之后，一直都处在这种状态。尽管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依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只要昏迷一天，有个人悬着的心便一天无法放下。即便阿斯兰日后醒过来，恐怕也有不少的问题需要交代，其中也包括美玲的安排。对于卡嘉莉而言，也不知是否会得到满意的答案。

 

回想今早途经医务室时，医护人员告诉我和阿斯兰一起被救回来的女孩子已经醒了，于是我顺便到病房去看她。

“你是……？”清醒不久的女孩一脸倦容，说话虚弱无力。她吃力地转动颈部，环顾房间四周，当发现身处陌生的环境后，面容立即变得拘谨和惶恐。

“不用害怕，这里是大天使号。”我柔声安抚着她，“我是米莉雅利亚·哈乌，是这里的CIC管制。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先慢慢休养，这里会有人好好照顾你的。” 

“大天使号……？大天使号不是已经……难道……难道……？！”女孩陷入深思，似乎在拼命回顾着什么。忽然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面容也逐渐扭曲。随即像被针扎一般，不顾虚弱的身躯“噌”地一下坐起，浑身颤抖不止。

“阿斯兰……阿斯兰先生呢？？”女孩睁大眼睛望着我，双颊顿时由苍白转为通红，大颗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他……他……他死了吗……你告诉我，快告诉我呀！！”

“你冷静一下，不要激动！”我轻轻地扶住女孩的肩膀，“阿斯兰没事的，他在隔壁房间休息，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你放心吧。”

“太好了、太好了……他不能死，否则我救他还有什么意义……”女孩听了我的话，方才绷紧的全身瞬间瘫软下来。可能因为刚才的激动消耗了太多体力，她一头栽倒在床上，喘了几口粗气便陷入安静的状态。

“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你应该也是扎夫特的军人吧，怎么和阿斯兰一起离开了呢？”待确认女孩已经彻底平静之后，我试探地询问事件的来龙去脉。

“我叫美玲·霍克，是密涅瓦号的CIC管制。”

原来是同行啊。我想。

“当时阿斯兰被通缉了，他正好逃到我的房间，说议长要追杀他……”美玲吃力地继续说道，“于是我就帮助他一起出逃了。但我们还是被发现了，然后就被追击，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果真大家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想起上次私下见面时，阿斯兰还在理直气壮地替议长辩护，此时竟有些为他感到悲哀。

“原来是这样。”我理清思绪后，便问美玲，“阿斯兰为什么会被通缉，议长为什么要追杀他呢？这些你知道吗？”

“我……我当时也不太清楚。他一开始只是说要离开，让我别声张，但我还是协助他逃走了。”

“你既然不清楚事件的始末，怎么还敢大胆做出这种事呢？”我严肃地问，“你们一旦从军队叛逃，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严重性吧。”

“我知道……只是……”美玲的脸马上憋得通红，“我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本能地想帮忙到底，然后就不假思索地一起走了。我……”

美玲说着又红了眼眶，我不便再为难她，只得安慰她几句就离开了。然而美玲提及阿斯兰时那激动的举止，却在我脑海中迟迟挥之不去。

她对阿斯兰有着不一般的感觉，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一点。虽然尚未知晓阿斯兰是否觉察到，以及他怎么看待美玲的心意；但同为女人的角度，同有着敏锐的第六感，我不认为这是自己凭空的怀疑。

阿斯兰和她之间究竟有过什么事情呢？那一瞬间我居然下意识地疑神疑鬼了，不由自主地为他和卡嘉莉的关系担忧起来。倘若阿斯兰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卡嘉莉这些天为他流的眼泪简直就太不值了。

我尝试与基拉沟通自己的猜测，基拉则表示对阿斯兰绝对信任：“阿斯兰绝对不会喜欢除卡嘉莉以外的任何女孩，这一点我敢坚定地保证。”

“真的吗？”我的语气开始变得不确定，“当然如果是我多虑的话，其实更好……或许是我有些胡思乱想了。”

“你别介意，米莉。”基拉温柔地笑了笑，“我和阿斯兰很早就认识了，他的脾气秉性我都了解，所以我明白事实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你不是很了解他，所以听到美玲这么说，才会担心。我能理解你是为了卡嘉莉着想，谢谢你，米莉。”

“真的很抱歉，我胡乱猜忌。其实我也宁可希望是自己在多疑，听到你这样说，我觉得我已经放下心了。”

基拉坚定的话语令我稍稍放下了心，我又何曾不希望基拉说的话是正确的呢。以我们有限的相处，不难看出阿斯兰不是一个擅长社交且愿意与人交心的人，尤其在对除卡嘉莉以外的女生说话时，更是表现出拒之门外的态度。我实在想象不到这样的他会变成四处沾花惹草的人，要是那个成天啰哩吧嗦没个正经的某人倒还差不多。

只不过，阿斯兰真正的心意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本人亲自说明才能证实。

弗拉格上校已经不认识玛琉小姐了，阿斯兰醒来后又会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卡嘉莉呢？

曾经一同并肩作战的伙伴，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彼此的距离，这么近，这么远。

身为旁观者的我想到这里，尚且充满惆怅；深爱着他们的两个人，心灵又何曾不在遭受更加沉重的煎熬。

我非常理解她们的心情，因为我，也失去过。

两年前，当我瞥见屏幕上“SIGNAL LOST”字样的一瞬，整个人的身体犹如僵住一般，大脑也丧失了对意识的控制。我极力地想去否定难以接受的现实，我不想看见那灼烧自己双眼的“MIA”三个字母。

之后的几天，无视战舰上大家一如既往的忙碌，我时常抱着双膝蜷缩在房间的一角。会有某一刹那泪水顺着眼角划落，自己却木讷地擦都不擦；也会怀疑自己身处恶梦中，一次次狠掐自己的脸，希望没有痛感，从而证实这真的是一场梦；甚至某一瞬间出现幻觉，我会突然发疯一般跑到走廊，隐约看到托尔仿佛从拐角开怀大笑着向我走近。我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完整地进食和睡眠，甚至曾失控地持起手术刀刺向那个人……

待自己终于接受失去恋人的事实，并终于能够控制好情绪时，已经是很多天以后的事了。事后也有懊悔过那段时期的软弱和冲动，但流逝的时光已无法追溯。

此时的卡嘉莉，应该也是同样的心情吧。如果阿斯兰醒不过来，她一定也会像当时的我一样伤心。不，与我相比，她的悲痛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就是这样的她，在面对悲痛时依然没有忘记自身的职责。她在看护阿斯兰的过程中，仍不忘挤出时间到舰桥与大家商讨目前的局势，更不忘拖着疲惫的身体分担大家的工作。想到这份坚强，我不得不对这样的卡嘉莉满怀钦佩。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越走越近。我便向门口望去，看到基拉从外面走了进来。

“米莉，我回来了。”基拉的语气有点乏力。

“你终于回来了啊，都过一个小时了。”我故意用嗔怪的语调回答他。

“抱歉，久等了。”基拉脸色一暗，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没办法，我不能放着正在哭的孩子不管啊。”

“孩子？你这话是和卡嘉莉学的吧，换成是她和你说还差不多。”我调侃道。

“啊、哈哈……她确实和我这么说过。”基拉红着脸挠了挠头。

“那，卡嘉莉怎么样了，已经休息了吗？” 调侃过后，我换了副认真的态度。

“刚才又哭了一场，我安慰了她好久，已经让她躺下了。”基拉面带愁容回答道。自己脑中便顿时浮现卡嘉莉悲伤的面孔，倍感心疼。

“这样啊，她最近情绪总是不稳定，有些担心呢。现在她怎么样了，有没有睡着？”我关切地问道。

“她已经非常累了，但我还是没能把她哄睡。”基拉沮丧地咬着嘴唇，“这一点都怪我，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劝说她，却忽视了她的心情。”

“忽视她的心情？这话什么意思？”

“她说她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阿斯兰进入‘创世纪’自爆时的身影，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然后心脏就怦怦直跳。”基拉勉强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刚才也是一样。原本她已经平静些了，我就让她躺下睡一会儿。可她闭上眼睛没多久情绪又控制不住了，我只能又一次将她劝好，然后回来准备让医生给她开一点药。”

“怎么会这样？卡嘉莉已经一整夜没有睡了啊。”想到卡嘉莉这个样子，我忍不住背脊一震，“阿斯兰也是，总是不醒……”

“对于阿斯兰，卡嘉莉一直就没解开心结。”基拉难过地说，“她觉得这两年来做过很多对不起阿斯兰的事情，这次阿斯兰受重伤，恐怕把她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激发了。现在她就是处在紧张和自责中走不出来，光劝慰没有用的，只能随她去。”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换位思考一下，我感觉她也是在害怕失去。”

“害怕失去？”

“嗯，上一次大战结束后，有次我和她在聊天。”我追忆起了曾经的往事，“她对我说，奥布的那三个女驾驶员都是她很好的朋友，出战前都笑着对她说一定不会死在战场上的，结果都没能活着回来……”

托尔也是。最后一眼看到他时，仍是一副摆出勇敢态势的英姿。谁知几个小时后，得到的却是天人永隔的噩耗。

“是这样么……”基拉的表情沉痛，“那时乌兹米大人也离开没多久。平时卡嘉莉总能很快打起精神，让大家看起来好像已经没事了，可其实……”

其实深刻在内心的伤痕，始终尚未愈合吧。尽管也许已是结痂的疤，却会随时因为不经意的言行，让伤口再度裂开，且愈加痛楚。

我和基拉停了半晌，试图消化顿悟的现实，也试着缓和自己的心情。

“对了，差点忘了。”基拉突然抬起头来，“我还要拿些药给她，先过去了。虽然不知有没有用，但先试试吧。”

“基拉。”我叫住正准备向外走的他，“不如让我去吧，我最近都在医务室帮忙，和医生比较熟悉。我也想看看卡嘉莉，和她好好聊聊。”

“可是……”

“不要紧啦！女生之间有些话还是更方便说的，就交给我吧，好吗？”我猛地朝基拉的后背拍了一下，让他不要对谁都放不下心。

“嗯……那好吧，拜托了，米莉。”似乎是不便回绝，基拉勉强地向我微笑了一下。

 

我从医务室拿了些药物，便向卡嘉莉所在的休息室走去。我想她需要一些交流，我应该能清晰地感知她目前的思绪。

休息室内关着灯，四周光线黑暗，却能清楚地看见卡嘉莉躺在床上的轮廓。

莫非是睡着了吗，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她。

不料黑暗中的轮廓忽然翻了个身，随即坐了起来。

 “是米莉吗？”卡嘉莉边说边打开了床头的灯，房间内顿时布满昏暗的灯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