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种自结局之后不久的故事，与之前写过的《我的女儿，我的火种》、《归途》均为同一世界观。

*身为灵魂的乌兹米在卡嘉莉梦中。父女重逢，阿斯兰客串。

*全篇为乌兹米视角。

 

 

这天夜里，这场梦境。

在卡嘉莉的梦中，我回到了她的身边。

听到我的呼唤，卡嘉莉立即微笑着走上前来，轻轻地抱住我，将头紧埋在我的胸口。

“父亲……父亲……”她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口中低声呢喃不止，那语气仿佛是个撒娇的孩童。

此时的卡嘉莉身穿款式改良过的首长服，较自己生前的首长服相比，这一身服装更为端庄和稳重。她的面部也化上了妆，涂了之前一直抵触涂抹的口红。只是遇到我之后，流露出的稚嫩眼神和任性的神情，与眼前这一身庄重的打扮实在格格不入。

“不要做出这种表情，你可是奥布的元首啊。”虽是口头上的责怪，但内心其实反而萌生出久违的幸福感。

“不，在父亲面前，我只是您的女儿。”卡嘉莉抬起头，向我莞尔一笑。我扶着卡嘉莉并排坐在梦中阿斯哈宅邸花园内的休息椅上，卡嘉莉则用双手紧搂住我的手臂，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父亲，你怎么才来看我呢，我好久没有在梦中见到你了。”卡嘉莉略有不满地嘟囔道，却同时将我的手臂抱得更紧了。我无言以对，唯有用自己以往的习惯动作，抚摸着女儿熟悉的前额和金发。

 

迄今为止，我离开人世已近四年，最后一次来到人间看望卡嘉莉，大概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进入天国之后才知道，回到人间一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留在天国的大家都有各自的任务要做，根据一段期间的表现，每个月通常能获得一两次返回人间探望亲友的资格（虽然他们看不见我们），且时间也极为有限。起初只要有机会，我便会迫不及待地去到卡嘉莉的身边，甚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努力进入她的梦中，为了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哪怕只是短暂的时光。

而代价便是由此滋生的罪恶感，在我走后，女儿遭遇的一切都使自己坠入痛苦的深渊。我眼看着奥布在塞兰家的重建下以亲近地联的状态再度复国，眼看着卡嘉莉变成他们的傀儡；多年前曾经视为自己人的乌纳特早已站在奥布理念的对立一方，我只能任由他们将我的女儿架在台面上慢火细烤，让他们拿过去不经意提及的口头婚约当借口，以此将卡嘉莉逼上并不情愿的婚姻殿堂；看着卡嘉莉又被大天使号救走，一步步前进却又一次次被迫妥协于现实。阴阳相隔的我身为父亲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在她的梦里多陪伴她，至少能给予她一丝有亲人陪伴在身边的安慰。

可现实往往事以愿违。每当卡嘉莉梦见我时，都会抱住我撕心裂肺地痛哭一场，我只有听她泣诉自己的无能，接纳她一切的自责和歉意，听着她不断谴责未保护好奥布的自己。待旭日东升，她被叫早的闹钟惊醒的一刻，我的灵魂也不得不立即从她的梦里退出，站在一边以旁观者的身份继续观察她。这时总会看到醒来的卡嘉莉蜷缩在床上继续哭泣，然后在某一瞬间突然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马上飞奔到盥洗室一通收拾。接着与担心的阿斯兰和玛娜寒暄几句后，一边拿着湿冷的毛巾敷住红肿的眼睛，一边急急忙忙钻进开往行政厅的专车。

这样的梦境在卡嘉莉身上不断轮回着，最终也只是给我们父女二人徒增一轮痛苦。

“乌兹米，你简直是不像话！”有一次帕多利克严肃地批评我，“你现在根本就是只顾及自己身为父亲的情感需要，完全没有考虑过你女儿的处境！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

帕多利克的话直击我的心底，我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说辞。我的确是个自私的父亲，不仅现在，从抛下女儿的那时起就是了。

“你现在只是一位心疼女儿的父亲，但卡嘉莉可是一国元首，不是在父亲面前扮小孩的女儿。”他的态度缓和了些，“直言地说，她连最基本的权利都被架空了，现在的能力远称不上是一名合格的元首，她需要成长的地方太多了。你总去看她的话，只会一次次让她哭，让她更依赖你的呵护。她需要开辟具有自己特色的道路，如果孩子们总活在我们设置的框架中，他们根本学不会成长。”

他的确从来没去看望过阿斯兰，每次得到返回人间的资格时，他要么是让蕾诺雅去看儿子，要么就是把机会让给其他人。这么说来，他的教训还是有几分说服力的。

“当然，阿斯兰那小子也没好到哪去。我要是在梦里和他相遇，说不定会忍不住打他一巴掌呢，所以还是不要再见到他了，呵。”帕多利克自嘲般地冷笑一声后，立即换回一贯严肃的神态，“我的建议，在孩子们真正独立成熟之前，我们都不要去打扰他们了。我们已经离开人世，没有办法给他们实质性的帮助了，就让我们默默为他们祈祷祝福吧，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你总不希望卡嘉莉变成大家眼中只会说漂亮话的元首吧。”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离开过天国。但天国的同伴们总会告诉我一些事情。每当有谁回到人间，都会顺便帮助其他人带些消息回来，大家一直就以这样的形式彼此互助着，分享着同一种思念，甚至分享着对那个世界的亲友们共同的爱。

据说卡嘉莉之后真的得到了飞速的成长，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到稚嫩幼狮的痕迹，她已经拥有相应的力量去坚守理念和立场，也能在必要时刻做出适宜判断，甚至做了不少连我自己生前都没做过的事。听了这些消息，在为卡嘉莉感到欣慰的同时，我也萌发出想再见见她的念头。我好想见女儿，在天国的每时每刻都没有淡化过对她的思念和牵挂。

可每当想起帕多利克的话，便鼓不足勇气走出这一步。

卡嘉莉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呢？她还会经常想起我吗？倘若去她的梦里见她，她会不会又养成依赖父亲的习惯，心安理得地长不大呢？我也不想再看到她哭，失去我之后她流的眼泪已经很多了。

身为元首时强硬而坚韧的态度，面对女儿时竟消逝得无影无踪。就这样在纠结和犹豫中度过了好几天，直至半天前，负责前台接待灵魂升天工作的芙蕾·阿尔斯塔忽然急匆匆地跑来找我，随即将一束鲜花递到我的手中。

“刚才我从人间收到了这个，是卡嘉莉和阿斯兰在慰灵碑献给您的。”芙蕾说。

我静静地凝望着手中的鲜花，沉默数秒。

“乌兹米大人，您怎么了？”芙蕾担心地问。

“没什么。”我感慨道，“我在想，在世的时候，谁都不会知道，我们为逝者送上的祭礼真的能够寄往天国，到达大家的手中。如果活着的人知道了，说不定会给予的更多。”

“是啊……”听了我的话，芙蕾眼中也略带悲伤，“不过，他俩能一起去慰灵碑，应该说明这次战争已经结束了吧。”

“不，战争只是暂时平息，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变长期走向的。”回顾近几年的历史足迹，我下意识地对未来并不持有乐观态度。

“我知道，但至少人间的大家能休息一段时间了，倒是我最近又忙了不少。”芙蕾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最近又有很多人在战争中牺牲，现在还有很多灵魂在前台排队等待呢！”

“你这么忙还特意为我跑一趟，真是麻烦你了，其实不用着急的，我完全可以过后到前台去取。”

“没关系，前台的任务暂时拜托给巴基露露小姐了，只是她真的很不会沟通，刚才把好几个小孩子的灵魂都弄哭了……刚刚失去生命，他们都很害怕啊……”芙蕾边说边为难地皱起眉头，我也不由得纳闷起来。既然不放心交给别人，为什么还要放下本职工作，特地跑来找我呢？

芙蕾紧接下来的话解答了我的疑惑：“对了，乌兹米大人，其实我是有事想告诉您。刚才我统计了一下，这个月还剩下一个返回人间的名额，返回的时间大概有五个小时，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不需要了。刚才看到卡嘉莉和阿斯兰献给您的鲜花，让我想起来您已经好久没有回去了。您今天正好是休息时间，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您就回去看看卡嘉莉吧。”

“嗯？真的？但这……这样好吗？”突如其来的机会反而令自己不知所措，“虽然我是很想见卡嘉莉，但这会不会给她带来困扰，我是很担心的。”

“啊，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芙蕾露出爽朗的笑容看着我，“不过我在想，现在卡嘉莉见到您，应该不会再哭了。时间过去那么久，经历那么多事情，大家都在变。我活着的时候也是非常招人厌的，现在不是也改变了好多吗？虽然不能说讨喜，但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总是伤害别人了。”她脸色暗沉下去，“之前给基拉带来那么多痛苦，却再也没有机会挽回。现在只能尽量为天国的大家多做些什么，用自己的努力来弥补曾经的过错。”

“说起基拉，你好像也很久没去看他了啊。这个名额你就留着用吧，你不是也想见他吗？”

“我和您不一样啦！基拉在没有我的世界能生活更好的。”芙蕾依旧不改沉重的表情，“而且，他已经有了新的恋人，我再去见他就不礼貌了。”

“是这样啊……”听她提及往日的阴影，我也心头一沉，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哎，我的事就不提了……总之，乌兹米大人，您就去吧！这个名额放在这里也是浪费。您现在虽然在犹豫，但如果不让您去的话，您之后一定会更懊悔的！”芙蕾不等我说下去，便拿出一条手链要交给我。这手链可以说是去往人间的通行证了，只要戴在手腕上，灵魂马上就会返回人间，抵达想念之人的身边。

“可是……”我踌躇着，并没有伸出手接过眼前的通行证。正当我内心依然动摇之际，身后一个清脆的童声介入了我们的谈话。

“芙蕾姐！”一个小女孩从不远的前台方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芙蕾姐，你、你、你快回去吧！前台发生了一些事情！”

这个小女孩是真由·飞鸟，在我离开人世之后第一个认识的灵魂就是她。倘若她还生存于世，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名亭亭玉立的青春期少女了，然而猝不及防的流弹将她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十岁。她的哥哥曾经因此憎恨奥布，也憎恨我和卡嘉莉，但之后似乎渐渐地接受了。

“真由？别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听到真由上气不接下气的叙述，芙蕾扶住真由的双肩，稳住她的情绪。

“刚才有一个蓝色头发的姐姐去前台找你，说她想申请转生，不准备继续待在天国了。”真由说道，“她生前的同伴都死了，但只有她一个人有资格留在天国，她说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不如忘掉今世，重新一轮人生。我和巴基露露小姐告诉她这个只能由你来操作，她就说在前台等你回去，然后就不走了。”

“啊，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怎么会这样呢？我马上回去！”芙蕾的表情涌现出些许焦急，也顾不上详细解释，匆忙地把手链往我的手中一塞，“乌兹米大人，我有急事要回前台了。现在奥布时间正好是半夜，您说不定能和卡嘉莉在梦中相遇，您可以现在就去。手链交给您了，抱歉先失陪了。”

“芙、芙蕾……？”反应慢半拍的我习惯性地想要叫住她，但她已顾不上我，拉起真由的手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方才的紧张气氛顿时化为寂静，空旷的场所立即剩下自己茫然伫立。我低下头望着握在拳头中的手链，犹豫半刻，然后迅速将它戴在手腕上。

面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整个身体也在刹那间被卷入漩涡之中，不受控地在空间内游游荡荡。待飘浮的状态终于结束，阿斯哈宅邸熟悉的布局映入眼帘。我的身体渐渐降落，直至双脚触及花园的地面。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向我飞奔而来，她的手臂不断地挥舞着，渐行渐近。直至奔跑到离我几米远的地方，她蓦地停住了脚步，双目圆睁地盯着我看。

“卡嘉莉……”我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做好一切思想准备，鼓足勇气向眼前的女儿呼唤。

这一次，我看到的是她映下月光下的笑容。

 

<待续>

 

后记：这次真的是灵感乍现，从构思到写成没用多少时间，但也比较仓促。

发现自己每次产新粮时，都以为自己能把内容压缩在一篇完成，可结果却都是在写作的过程中将内容不断扩充，然后不得不分成好几个短篇才能完成一个系列……这次也是。

又是一个上篇，不知道之后是只有下篇还是需要再来个中篇呢（笑），总之故事还没完，之后一周工作非常忙，所以更新时间仍然未知。

已经留了好几个下篇的坑，这次不想再降低坑品了。虽然本人文笔稀烂，但如能收获正向的反馈和激励，一定会成为我努力完成的动力的（笑）。待时间挤出来后定会更新。

下篇，《人间的卡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