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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獠牙出鞘

早晨，8:26，凯尔希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凌乱地铺满了各种各样的报告，凯尔希靠在椅背上看着满桌子刚检查完的月度总结，内心一阵烦躁。

联络节点被无辜卷入当地势力混战然后杳无音讯，用做伪装的接头店铺被反抗压迫的底层民众洗劫一空，通往萨尔贡的运输队偶遇山洪资源损失惨重，突袭行动遇到意料外的猛烈抵抗勉强完成目标但是全员带伤……一系列意料外的情况似乎扎堆发生在了这个月。

不仅罗德岛，最近整个泰拉似乎都陷入了乱局。先是对感染者的高压政策引发大炎首都动乱，直接后果是龙门币价值陡然而升，引得形如汐斯塔的天堂之城局势也变得紧张；紧接着整合运动解体后的激进派散兵游勇被锈锤全部收编， 又趁势占据了莱塔尼亚和卡西米尔交界的多个边陲要地，就地建立根据地后竟然堂而皇之地开始收过路费；拉特兰的教宗突然宣布退位让贤，坊间传闻和权力争斗的暗流沿着教廷像是烽火一样燃遍了整个泰拉……

像是漩涡一样，脑中的各种问题环环相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搞得凯尔希一阵眩晕。

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新修剪的指甲刺进柔软的手掌心，疼痛沿着神经抵达大脑，于是才冷静了下来。

是偶然？

似是而非。如此多的突发事件、如此繁杂的局势，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发生的概率比陨石坠地还要小得多得多。

是人为的必然？

也不太像。如果说真的有谁或什么势力在这一切的背后推波助澜的话，其拥有的实力早就足够吞并一个小国占山为王，何必将整个大陆搅乱却又根本没有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的迹象？

思绪逐渐在脑中打结，卷成了一个巨大的怎么也解不开的线团，扰得她再次烦乱。

忽然有一阵清脆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勉强将凌乱的文件稍微规整成几堆，然后提声向访客示意："请进，门没锁。"

房门旋开，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萨卡兹走了进来。

“凯、凯尔希，好巧啊，你竟然在这里。”

“这是我的办公室，我不在这我要在哪儿。可露希尔你有什么事？有话快说。”

“额，这是这个月度的工程站报告，你忘记拿走了，在我桌子上都放了三天了。"

凯尔希接过报告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用手指轻轻一擦就把一片笔迹变得模糊成一片。

"放了三天，是吧？"

可露希尔看到她的眼神后转身就跑，连门也忘记关上，充满恐惧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我我我我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拖了你现在拿到不就行了我先走了凯尔希再见！"

凯尔希眼都不抬地轻轻唤了一声："Mon3tr，去把她带回来"，然后就将注意力全在手中的报告上。她简单扫了一下表格，就又是一个劲儿地头疼，这个月由于各种混乱所以许多设备都有损失，其中不乏一些珍贵的材料，在统计表上留下一片红色数字；另外竟然有一些补给站点发生了被盗窃的现象，令她更加恼火。

远处有一声凄厉的惨叫逐渐靠近，一个巨大的岩石状怪兽爬进了房间里，爪子里还夹着可露希尔。

"呜呜呜凯尔希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把我挂到舰桥上，这个月已经挂过我两次了！！"

"闭嘴……闭嘴！你消停点儿！我有事要问你！"凯尔希用声音压过了可露希尔的哭嚎，将眼睛从报告中转过来盯着她看，"这个月损失那么多，你有什么头绪没有？"

"唔……你指哪方面？作案动机还是嫌疑人？"

"都有，我记得你看过现场的汇报，说说你的看法。"

可露希尔难得收起嬉闹的态度，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后谨慎地回答："……我没有看法，除了事有蹊跷以外没有任何看法。"

"这怎么讲？"

"被盗窃的据点不仅有后勤补给站，情报站、生产车间、安全屋，类型一应俱全，而且丢失的设备种类也很繁杂，从大型的发信器到微型能源核心，就连面包机都没了，像是蝗虫过境一样什么都没留下。"

"所以你的结论是，这不是针对某种技术的间谍行为？"

"唔……不好说，说是暴民吧当地治安都算还好，这种根本不带遮掩的明目张胆又实在不像间谍。"

凯尔希指示Mon3tr将可露希尔放在地上，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久，似乎是在判断她的想法："那对于嫌疑人，或者背后势力，你有什么想法吗？"

可露希尔无奈而又抱歉地回答她："我不知道……这种猜测人心的事我一向不擅长，还得是你比较会这方面。你觉得呢？"

"我……我也不清楚，在时间上和空间上能做出这种大手笔的势力不多，但是从动机上怎么也说不过去，反而没办法确定，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罗德岛被针对了。"

"那咱么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不还手吧？"

"工程部照常，可以的话你帮我盯着点儿后勤部，其他的由我来，你不用管。"

"好，那我先走了。"可露希尔冲凯尔希稍微点了点头，转过身急匆匆地冲着房门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满脸关切地出声提醒她："凯尔希，你……别逞强，忙不过来的话交给博士和阿米娅也行。"

凯尔希只稍微点了点头就继续整理起桌子上的资料，可露希尔见状也知趣地立刻离开了办公室。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勉强，但是她一向如此。

虽然阿米娅早已就在她面前展现了独挑大梁的能力，但是她总是不忍心让还属于青少年的阿米娅承担太多；而对于可露希尔推荐的另一个人，若是以前的博士的话，她虽然不愿承认但是的确是值得信赖又可以依靠，但对于现在的那位迷之人物，她不敢，也不愿将这么重要的事分一丁点过去。

凯尔希揉了揉眉头，由于长时间紧张所以皱眉肌摸上去手感硬硬的，又揉了揉肩颈，一样是硬得和砖头一样。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活动僵硬的身体一边继续思考着，走了几个来回后猛地站定，从胸口内兜掏出了联络器：

"人事部，帮我联系玫兰莎，让她下午一点来办公室找我，我要给A4小队指派临时外勤。"

过了几秒，联络器的绿灯亮起，从里面传来一个干练的声音："报告凯尔希医生，A4前段时间去莱塔尼亚出外勤了，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我记得预计返回时间是周一，出事了？"

"报告，没有发生意外，只不过在当地新接收了一批感染者，所以返程速度变慢了，不过物资还算充足，预计下周五才能返回。"

"哦，好的。那帮我联络梓兰，她应该在吧？"

"额……报告，A6小队也没回来，上周四走的，龙门不是出了状况嘛所以她们去调查，预计下下周返回。"

凯尔希刚刚舒展没多久的眉头再次拧成一团："A1小队呢？"

"报告，也不在岛上，她们护送给萨尔贡的补给药品了，预计下个月中旬才能返回。"

"陈在岛上吗？"

"报告，您不是给陈Sir放了一周假嘛，她跟A6小队一起回龙门了。"

"迷迭香呢？"

"报告，她一直在，上次您们从切尔诺伯格回来后她一直在疗养庭院，需要我叫她来找您吗？"

"不、不用了，煌呢？！Logos？！Mechanist？！精英干员都有谁在岛上？！"

"呃……报、报告，他们都不在岛上，都有外勤，岛上现在仅剩一个预备组，我要不给您找他们的队长？"

一股她很熟悉的异样感从凯尔希的心底升起，她握着联络器楞在当场。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但绝对不是因为寒冷，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值得微微颤抖，就连呼吸也变得稍微有些粗重。

她按下了联络器上的另一个按钮，靠近到嘴边：

"红？红？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

绿灯亮起，联络器中传出了之前的那个声音：

"凯……凯尔希医生？凯尔希医生？您还需要预备组吗？"

她根本来不理会，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她熟悉这种感觉。

当初在那个有着黑色王座的大厅，由于某些莫名的安排而晚了一步归来的她，在得知根据地兵力安排变动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就像是被将军以后看着满盘皆输的棋局无处落子，不知所措夹杂着悔恨和恐惧。

"我早该……杀了他的。"饱含愤怒的话语伴随着连串的脚步声，在无人的走廊里回荡。

但是她其实舍不得这么做。她舍不得彻底放弃那一丝希望，希望那个用好几个月笨拙地得到她信任的笨蛋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到那时她肯定会痛打他一顿。

凯尔希沿着曾经无比熟悉的路线一路来到博士的房前，轰地一声打开房门。房中一个身穿长衫的人像是在等她一样背着手站在办公桌前，桌子上的加湿器还在安逸地喷云吐雾，两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僵持着，如果忽略她的眼神的话，这一幕并不十分剑拔弩张。

过了几秒凯尔希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进去，强压下怒火冰冷地出生询问："你，要对罗德岛的干员们做什么？要对罗德岛做什么？"

"放心，我并不想动他们，而且我花费了许多时间和他们搞好关系，让他们继续信任我。实际上我非常需要他们，需要罗德岛，没有他们我无法达成我的愿望。"

"这不叫搞好关系，这叫欺骗！他们早就和博士关系密切了！而且你这种人渣会有什么狗屁愿望？血洗泰拉吗？"

"怎么会？我的愿望是结束所有的战乱，让泰拉彻底和平。"

"通过杀光所有人？"

那人轻轻地笑了笑，仿佛是在嘲笑凯尔希的愚蠢。

"那倒不至于，会有很多人活下来的，死去的则只是必要的牺牲。"

"牺牲没有必要的！你这是草菅人命！你有资格决定谁能活谁要被牺牲吗？"

那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她："我认为，有。没有人比我眼光更长远，也没有人比我算计得更深，没有人比我更想要和平。"

"……我真是老了，竟然和你这种垃圾费这么多话。"凯尔希的眉头似乎有血管暴起，但是她毫不在意，只是稍稍分开腿弓起了身子，像是一只要择人而噬的母豹："Mon3ter，打晕他。"

然而没有任何事发生。

"Mon3ter？Mon3ter？！"

没有任何事发生。

她甚至尝试用深层精神链接继续呼唤Mon3ter，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有什么死掉了一样，一种精神上的枯萎感让她逐渐变得虚弱。

"抱歉，但是你的小宠物应该出不来了。感谢迷迭香，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让她对我敞开心扉，于是才能利用她的源石技艺设计出这么个玩意儿。"那人伸手指了指凯尔希脚下，她这才发现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块石板，上面细密地雕琢着像是电路板一样的纹路。

"如果你好奇的话，这个是意念造物源石技艺的逆向工程，只要我将它开启，方圆十米内无论是源石技艺还是精神控制意念链接之类的神秘主义手段都无法生效。"

"……就算不用Mon3ter，我也能把你捏死。"

她继续向前走，但是没走几步忽然觉得脚下一软。

凯尔希努力保持着清醒，但还是无法抗拒地跪了下来。她勉强抬起头，看到那人拍了拍桌上的加湿器：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那个声音似乎在接近，语气还是冷漠地让人火大："记得当初这种强效安定还是你们巴别塔医疗组发明的，没想到经过雾化处理效果更好。"

"那你怎么没……"

他随手摘下了兜帽，露出固定在衣领内部的呼吸装置："我稍微改良了一下衣服，毕竟我总戴着帽子，没有人会在意衣服里面的细节。"

凯尔希从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感到无助过，她的声音中泄露着绝望："你想对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让我们彼此的交流都直接点，省略一些争斗，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已。"

他也慢慢跪了下来，直到能够与她平视的高度，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肩膀处裸露的源石碎片，不带感情的继续说道："你看，像你这样的长生者也难逃被源石感染的命运，所以就更有必要……"

身体逐渐失去力气的凯尔希拼命想躲，但他的手还是捏住了一片源石的尖锐处，然后猛地将那片脆弱的源石掰碎："……让整个泰拉和平，于是才能集中力量治疗这些让泰拉生病的顽疾，不是嘛？"

一声惨叫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