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连越共都知道的送死行为……我们两人一组,慢悠悠地小半径盘旋在山林上空,后座的伙伴紧张地用望远镜不停向下张望。一想到子弹随时会从铝皮制造的地板钻进机舱,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无名飞行员
十字军战士几乎失去了后半机身全部的液压,戴维斯不得不拼尽全身力气去扳操纵杆。他艰难地将飞机拖到机场旁边,伽马射线基地建立后第一天便保持灯火管制,现在长长的跑道也沉浸在黑暗中,只有助降设备的点点绿光还亮着。从天上看过去就像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后半身液压丧失意味着他不得不手动放下机轮,为了增加控制力矩,他不得不高速进场,以降落航母的姿态拍在伽马射线基地的跑道上。更要命的是,戴维斯机身挂架也报废了,他不得不挂着一枚待发的响尾蛇返回基地。这非常危险,大家可没忘记发生在三年前企业号的事故,没人保证被炎龙火焰洗过澡的响尾蛇会不会自己打出去。
机轮触地瞬间,戴维斯立刻启动刹车,却发现刹车失灵,没有复飞的机会,戴维斯不得不拼尽全力在跑道上控制住飞机,终于让十字军在跑道的最后一英尺停了下来。
几乎是他着陆的同时,消防车和救护车冲了上来,戴维斯在地勤的帮助下被抱下机舱,转身打量座机。飞机的损伤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后半截被熏得乌黑,烧黑的油漆像血痂一样粘在飞机上。至于那颗要命的响尾蛇导弹,地勤不顾危险,第一时间就把它从变形的挂架上卸下来,抛到跑道边的水渠中。这下再也不用担心这玩意会爆炸了。医疗兵赶紧把他抬上救护车。此时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戴维斯和先飞回来的拉尔夫一起在医护站的窗前看着战友们飞回来。
戴维斯并无大碍,随时可以飞上天,但他那架F8短时间是修不好了。VMF212中队原本带了备份的战斗机,但现在他们的飞机没法从岘港运过来。
复活节攻势还在继续,这是北越正规军第一次投入T55坦克,他们的步坦协同虽然还很拙劣,但突然袭击还是打的当面的南越军队猝不及防,溃不成军。为了拯救摇摇欲坠的西贡政府,空军和海军重新集结大批空中力量,拼尽全力救援南越第一军和第三军。海军的F8自然不会缺席,在戴维斯烧烤、喝酒和痛揍帝国军同时,他们和其他海军飞机一起涌入南越的天空,战区的天空往往有三四层飞机随时响应空中管制员的呼叫。
北越自然不会对美军的空中支援无动于衷,此时正是越南的季风季,低矮的云层让500英尺以上的飞机完全看不到目标,无所作为。一旦降低到云层下,飞行员就会暴露在双联装57毫米自行高炮和萨姆7导弹编织的死亡陷阱中。在这种火力下能幸存的美军飞行员在返回基地后,无一不被他们座机上的弹孔感到惊讶——他们的飞机简直就像一块瑞士奶酪。
激烈战斗让VMF212的库存被VF212和VF24中队顺理成章地“征用”了。VMF212只能靠手头的零件修修补补,尽可能让戴维斯的飞机能再次飞上天。然而,在复活节攻势的混乱中,陆战队的补给也受到了影响。“门”的位置已经进入越南大口径榴弹炮射程内,机场被炮火压制,急需的物资运不过来。F8的零件想运过来,势必要排在一大堆物资后面,这进一步拖延了修好戴维斯飞机的进度。保守估计,在11月之前他都没办法回到F8的机舱内。
戴维斯可等不了这么久,虽然伽马射线基地的空防压力大大减轻,但对空中力量的需求随着陆战队的深入愈发增加,陆战队需要每一位飞行员投入战斗。VMA311中队完成任务后便迅速返回岘港,继续抵挡武元甲的进攻。作为补偿,空军把第604特种作战中队和他们的A37运了过来,小巧的“蜻蜓”很受陆战队员的喜爱,谁不喜欢能随时在敌军阵地中央丢一千磅炸弹,还不会把炸弹扔到自己头上好兄弟呢。
A1机队也得到了一次扩充,空军重新给第1特种作战中队装备“天袭者”让他们支援陆战队的行动。新运过来的A1有一部分甚至是临时从南越空军手中拿过来的,这些A1草草涂上美军军徽后就送过了门。讽刺的是,一些A1还是几个月前才从美国空军手中拿到的。
为了协调近距空中支援,陆战队需要更多的FAC,戴维斯这种没有飞机又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是最合适的补充人选。巧的是,戴维斯佛罗里达的FAC学校培训过。陆战队FAC中队当即把戴维斯借了过来,说好了,用后即还。
在正式出任务前,戴维斯先在现有的OV10上飞了几周重新熟悉OV10的飞行性能。OV10跟F8完全不同,宽大的平直机翼赋予其短距起降能力,轻盈的机身和低翼载荷让它就算装上四千磅挂载也有绝佳的低空性能。四挺点30机枪和2.75寸火箭弹让它成为步兵的好伙伴。齐腰低的机窗提供了向下的良好视野。更重要的是,这玩意还安装了弹射座椅和装甲,这下戴维斯不用像L19飞行员一样担心地面上射来的箭矢或者子弹。飞这玩意就像飞运动飞机一样灵巧。
跟他搭档的是“小猪“乔治·凯文,以前是A4飞行员,在OV10上已经积累了100小时飞行时长,他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丰富的经验能让他迅速找到地面目标。FAC通常长期分配在一个固定的任务区内,乔治对自己辖区内的每一座山丘,每一条河流都捻熟于心,他自称能分清辖区内随便两棵树的区别,戴维斯相信他不是说大话。
有一个可靠的队友一起上天确实是,但FAC的工作却相当繁重。FAC的出击相当频繁,通常还没有预先计划,因而为了快速响应,FAC中队每天都要安排4到8架OV10处于15分钟待命状态,全天值班。这意味着戴维斯必须在座机边上搭帐篷,当然,待命时他也会和中队其他飞行员玩纸牌。
“你知道吗,‘凤梨’,这还不是FAC最忙的时候,北越刚跨过非军事区的时候,我们机会是24小时连轴工作。 “乔治出了张红桃8,一边打牌一边闲聊。
“预先策划的战役都是这么忙,常常前一架次刚结束,飞机稍作简单维护,油加满,我们就得一把油门推满重新升空。平均每架飞机要为四五架飞机提供服务,只要一上天,耳机里就都是各个中队乱七八糟的呼叫声。你必须一边协调友军火力,一边躲避越共的炮弹。”戴维斯对面的“苹果”毕肖普少校跟了张牌,OV10通常双机协同作战,跟戴维斯一起打牌的毕肖普和“牙膏”哈蒙斯上尉就是跟戴维斯搭伙的另一架OV10飞行员。
帐篷外突然响起警报声,四人几乎同时丢下手中的纸牌,拎起飞行头盔,冲出帐篷。戴维斯一个箭步冲到中队执勤官面前,后者刚刚来的及拿来出动需要的文件。戴维斯一边手忙脚乱地完成书面手续,一边听执勤官做任务简报。
“听着,一架A1在巧克力山附近机械故障,那边猛兽非常多,你们需要第一时间赶过去,找到他,阻止本地土著或者野兽伤害他,再护送直升机把他接回来。”“巧克力山”是FAC飞行员给自己辖区内山脉起的名字,陆战队才不会去叫它那拗口的帝国名字。
戴维斯把表递给执勤官,执勤官迅速确认书面文件无误,拍了下戴维斯的肩膀祝他好运。当戴维斯三步两步跑回自己飞机面前时,地勤已经在忙着网他的飞机上挂载2.75英寸火箭巢了。他钻进座舱,飞快地进行飞行前检查。他从帐篷里面跑出来不到15分钟,他就已经在跑道尽头准备起飞,就像去奔赴一场即兴表演。
“Neil1,Neil 2,准许起飞。”
毕肖普少校作为长机第一个起飞,戴维斯紧随其后。在他们身后,负责搜救的A1和HH53在做起飞准备。执行搜救任务的双机A1呼号“Sandy”——所有执行搜救任务的A1的统一代号,HH53呼号“Jumbo”。
“Neil1,这里是Zorro2,我在Zorro1坠落点上空,靶心方位270,距离30000,晴朗无云,下方是一大片阔叶林。已经和Zorro 1建立无线电联系,目标位于枫糖河边,但我看不到他。暂时没有发现帝国人。”
坠落A1的僚机呼叫“苹果”。“Zorro”是22特种作战中队专门的呼号,而不是使用通常执行武装侦察的A1使用的呼号 “Firefly”。同样,任务区上空的气象讯息本该是FAC飞行员先于搜救机队抵达后向他们通报,不过现在空情很安全,A1僚机坚持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机队,22中队的飞行员不会轻易抛弃自己的战友。
在A1的指引下,OV10轻松地找到了那条河,“苹果”的OV10降低高度,低空掠过河面。
“Neil 2,我看不到他的位置,你下去,我在上面掩护。”
“Neil2收到。”戴维斯看向下方。“苹果”的飞机正在爬升,他的OV10机身是东南亚迷彩,机翼是白色,上方还有“T”型黑线,这让他在郁郁葱葱的阔叶林上分外显眼。等长机爬升到巡航高度后,戴维斯对准河面推杆,迅速逼近到树梢高度,他维持高度,乔治赶忙观察下方河流两岸,搜寻飞行员的踪迹。戴维斯一边稳住飞机,也一边协助乔治搜索。但两人飞了一圈也是一无所获。
“Neil1,这里是Neil 2,我什么都没看到,他可能没听到我们,建议无线电联系Zorro 1。”
这不是随便说说,OV10的两台T76涡桨发动机相当安静,在“胡志明小道”上空执行任务期间,OV10有时得等到飞到越共头顶才能被发现。因而不排除厚厚的树冠让Zorro 1没能听到OV10的到来。
“Zorro1,这里是Neil 1,我们无法发现你的位置,请使用发烟罐或镜子标记你的位置。如果收到,请回复。如果周围存在危险,请敲击无线电话筒三下。”
一下,两下,三下。无线电中传来了清晰的敲击声。戴维斯现在心里有数了。
“Zorro1,这里是Neil 1,我们接下来要做几次低空同场,如果我们离你很近了,敲一下,一架飞机飞越头顶,敲两下,两架飞机飞越,敲三下。不必回复,完毕。”毕肖普少校切换到A1的频段,“Zorro 2,检查你的剩余燃油和弹药,完毕。”
“Neil1,这里是Zorro 2,燃料还支持飞一个小时,剩余800发20毫米炮弹,42枚70毫米火箭和2枚250磅炸弹,完毕。”
“Sandy1,Jumbo 1,这里是Neil 1,通报你们的位置。”
“这里是Sandy,靶心方位165,距离20000,完毕。”
“这里是 Jumbo,靶心方位165,距离18000,完毕。”
“Neil1呼叫Zorro 2,上升到1000英尺高度。盯着我们的头顶,我们要下去了。”
戴维斯操纵飞机和毕肖普的座机分开,一定距离后双双转向,以一个可能地点为交错点,两架飞机以“X”形航线相互逼近,在相距不过二百英尺的高度相互错过,在航线的末端,两架飞机又双双拉起。这时,戴维斯在频段上听到三声敲击声,真他妈棒,猜对了。乔治赶忙在航空地图上标记出目标的位置,这儿离河边很近。随后,两架OV10间隔英里向目标的位置齐头并进,俯冲,掠过树林,搜索林木下的威胁。在一瞬间,戴维斯瞥见几个棕色的身影。
“是科摩罗!一大群!”几乎同时,乔治也大喊起来。科摩罗是帝国境内的一种肉食性猛兽,作狮身人面,身形矫健,成群行动,在野兽中算得上是个顶个的聪明。科摩罗兽在大陆上广泛分布,但大部分聚集在人迹罕至的林区,时不时会去附近村庄中捕杀牲畜或者落单的帝国居民,算得上是帝国人的心腹之患。
“Zorro1,这里是Neil 1,呆在原地,使用橘黄色烟雾标记你的位置。”
半分钟后,浓厚的一大团橙烟穿过树冠升上天空,并在周边弥漫开。科摩罗兽怕烟,帝国人就经常用这种办法保护村庄,美国人也学来了这一套。戴维斯立刻扑下去,在科摩罗兽附近发射了两枚用于标记的70毫米发烟火箭弹,升起两柱白色的磷烟。
“Zorro2,用20毫米炮向白色烟雾开火。”
戴维斯拉杆,A1的高度降到OV10下方,迅速俯冲,四门20毫米炮只进行了一轮短点射,一来避免卡壳,二来避免炸膛——AN/M3机炮的膛压高达3000PSI,在越南经常发生炸膛事故。但只是一轮短点射,A1便泼出去了一片弹雨,炮弹泼洒在树冠上,像雨打池塘一样在树冠上掀起一片涟漪。但20毫米炮弹可没有雨点那么温柔,在树冠的涟漪下,被20毫米炮弹整个削断的树干成片坠落,砸在科摩罗兽上,还有更多20毫米炮弹直达地表,将一群科摩罗兽全部击碎,化为碎块。剩下的科摩罗兽意识到不妙,开始分散逃离,但并未走远,仍旧试图找机会。
在“Zorro2”俯冲下去的同时,“Sandy”和“Jumbo”一齐入场。毕肖普让跳伞的飞行员到河边再次使用橘黄色烟雾引导直升机下来接他,再让“Zorro 2”返航,由“Sandy”接手。
现在目标和科摩罗兽被分开,A1可以肆无忌惮的倾泻火力。戴维斯又俯冲了一轮,向着科摩罗兽的位置又发射了一轮火箭弹,“Sandy”紧随其后,直接丢下两对250磅炸弹。每一颗250磅炸弹前面都延长了一根长铁管——“菊花刀”引信——专门用于避免炸弹陷入土地后再爆炸。炸弹精确地命中火箭弹的位置,一连串爆炸直接将这一片的树木像麦子一样割倒。
A1扔完炸弹后重新拉起,再度俯冲,“Sandy 1”在目标和科摩罗兽之间投掷M47白磷弹,制造出一堵烟墙,僚机“Sandy 2”则在科摩罗兽头顶丢下CBU30投放器。投放器落下,在空中解体,成片的催泪瓦斯弹将剩余的科摩罗兽群笼罩起来,让它们陷入混乱。
兽群在催泪瓦斯中陷入混乱,HH53也逐渐逼近河面,准备悬停,机上的PJ没有选择让绞车把自己慢慢送下去的方式——这是和平时期才能用的办法,他们提前准备好绳索,HH53刚悬停,机械师便把缆绳抛出去,PJ(伞降搜救队)队员迅速滑下去,找到Zorro 1,向HH53比划手势,机械师便赶紧启动绞车,飞行员也缓缓上升,待两人都到舱门口,直升机也做好移动准备。两人刚进入机舱,HH53便迅速转向,赶紧撤离现场。整个过程如蜻蜓点水,几分钟内便完成了撤离工作。
“Neil1,这里是Jumbo 1,我们接到人了,正在撤离,完毕。”
“这里是Neil1,收到。Sandy,这里是Neil,停止遮断任务,搜救成功,为Jumbo提供护航,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