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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维斯再次回到VMF212中队。加洛斯没告诉别人真相，只是说戴维斯被击落受伤在“门”另一端躺了段时间。看到老队友回归，其他飞行员都很高兴，索性为戴维斯开了个欢迎派对。两天后，上面给他颁发了优异飞行十字勋章，明面上是表彰戴维斯在消灭炎龙空战中发挥的作用。事后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扔了。

战斗机中队在这里无事可做，飞行员们便有大把时间关注那些被军队审查后的消息。现在，VMF212中队的所有人就像“门”另一侧一样，关注着巴黎和会的进程。不必多说，“门”的存在为巴黎和会新的问题，尼克松政府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这么有战略意义的设施，但越军的战斗却让陆战队左右为难。

南越军队虽然将越军赶出了广治，但越军312A师顶着美军的纵深打击，硬是在石瀚河南岸重新建立了防御阵地，南越精锐的伞兵与陆战队虽然能顶着雨季洪水和越军的阻击缓慢推进，但是想渡过石瀚河，将越军彻底赶出广治省，哪怕当面之敌是已经遭重创的304A、308A师，匆匆组织防御的312A师，凭借区区两万人的伞兵和陆战队也多少有点天方夜谭了。即便算上逐渐恢复战斗力，接过伞兵和陆战队后方与侧翼的别动军，想要将战线恢复到非军事区依旧困难重重。

随着越军不断巩固新解放区，向深入敌后的伽马射线基地输送补给已经变得困难重重。如果南越军队不能尽快回到9号公路沿线，陆战队在“门”另一侧的军事行动将难以为继。VMA-311中队在短暂部署到伽马射线基地后，就迅速陷入了航材不足的窘境，再加上阿尔努斯一侧已经没多少需要“天鹰”轰炸的目标了，VMA-311仅出了一次任务便草草撤离伽马射线基地。以VMA-311为开端，越来越多的航空资产被撤离伽马射线基地，连带着基地对外扫荡的任务数量也在直线降低。

戴维斯走进待命室。所有人都在这里清理柜子。24小时前中校宣布中队即将撤离异世界。就算中校不说，最近一直在进行的航母起降能力恢复训练也能让大家隐约都能猜到自己要回去了。现在戴维斯的柜子里空空如也。他把自己在柜子里的东西已经丢到背袋里，只剩下一盒点45子弹。他将子弹盒拿出来，塞满能找到的所有弹夹，塞在身上。他知道越南一侧的伽马射线基地是个凶险的地方。他背上自己的行李，跳上营房外等待的卡车，和战友们一起准备穿过“门”。

“妈的，座位是湿的。”一马当先的欧文一把摸到条椅上，骂骂咧咧地从包里掏出雨披垫在屁股底下

“嘿，不许说脏话。”加洛斯作为老头自然要斥责一下年轻人说话不把门，不过他和其他人也如法炮制将雨披垫在屁股下。

在卡车上，戴维斯能完整地看到伽马射线基地萧瑟的场面。他们的战斗机已经被拆成几个大件，由C130带走。原本为U2和EC121这种大家伙准备的停机坪，如今只剩下空落落的机库。成片的OV10和L19观察机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连AC47都在被拆卸，准备移交南越军队。连UH-1机队的规模都大为缩减。戴维斯先前听说所有在外的长距离侦察分队和长距离巡逻队都已经被召回到伽马射线基地周边，看来此言不虚。

从“门”穿出来的瞬间，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阿尔努斯干爽的气候以至于让戴维斯几乎忘了越南的潮湿。戴维斯抬头望去，“门”上方被巨大的铝合金穹顶包裹，避免外人直接窥探到“门”的存在。但是本该避免外界窥探的穹顶上面已经被迫击炮弹砸了好几个洞出来，破烂的伪装布沿着漏洞垂下，潮湿的空气这几个洞灌进穹顶内，先前从这里灌进来的雨水弄得铺着打孔钢板的地面一片泥泞。即便是看着还算完好的其余部分，也肉眼可见地打着补丁。就在这一地狼藉中间，那座门一如几个月前一样洁白无暇。这让戴维斯不得不怀疑，如果这座“门”能见证地球文明被核武器毁灭的那天，经历地球文明最恐怖的天火后，那它矗立在文明废墟上是否就是这副模样。

伽马射线基地是战区，车辆在交通线上暴露时间要缩到最短。今天运气不错，短暂地没有下雨，气象条件也难得满足了云层至少150米高，能见度至少2.4千米的条件，让伽马射线基地可以开展大规模空运行动。但卡车司机一脚油门下去，还是卷起打孔钢板上的泥水，甩得到处都是，惹得路过的陆战队员一阵臭骂。沿途随处可见陆战队员们布置的散兵坑和交通壕。距离伽马射线较近的树林不是死于落叶剂就是被陆战队员们以清理射界的缘由砍了个干净。而在西方的萨利山——这当然是美国人起的名字——林木郁郁葱葱，云朵缠绕在低矮的山腰上不肯移动。

过了林木线，就是陆战队员的禁地，只有最勇敢的陆战队员才会被派往那片绿色地狱建立观察哨或是搜索敌情。伽马射线基地到溪山不过十公里的路，两者之间竟然没有任何安全的陆上交通线，直升机是两个基地间唯一的交通方式。越军白天对伽马射线基地使用火炮和步兵武器进行袭扰射击，夜间则一言不发，极有可能在挖壕靠近伽马射线基地，现在他们的交通壕还没有侵入伽马射线基地的铁丝网，但戴维斯怀疑这只是时间问题，因为陆战队员们已经多次击毙夜间试图破坏铁丝网的越军特工。

　卡车把他们丢到机场几个沙袋加固的帐篷那边，戴维斯跟着加洛斯后面进了帐篷。中队长将文件丢给军需连的一个中尉，后者飞快确认了名单：“中校，大概十五分钟后会有架海骑士完成卸货，你们可以搭他们的顺风车去岘港。”

戴维斯看着一架C130在他面前停下，掉头，发动机还在保持运转，陆战队员们便一股脑拥上去，七手八脚地在十分钟内分钟内搬空了C130里的货物，又让准备撤离的陆战队员与伤员鱼贯而入。几乎是最后一名陆战队员刚坐下，C130便合上尾舱门，推油门开始滑跑，一来是为后续降落的飞机留出跑道，二来怕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停留一秒种。

“长官，你们等的直升机已经抵达，你们可以准备离开了。”

中尉告知飞行员们的时候正赶上C130抬轮的一瞬间，戴维斯的整个世界突然天旋地转起来。刚腾空的C130被一发炮弹直接砸中，火光从机身正中间迸出，冲击波瞬间撕碎了整架运输机，以及机舱中准备撤离的陆战队员们，只剩下横扫跑道的铝片和碎肉块。机身被煤油点燃，顿时升腾起一个大火球，带着惯性直冲向跑道尽头的工事与铁丝网，将那边的地面设施碾成碎块。还没等在场所有人反应过来，雨点般的炮弹便落到伽马射线基地上。顿时停机坪化为一片火海，还在装载和卸货的直升机是第一批受害者，它们不是被炸成碎片，就是被飞溅的破片打烂机身，变成地上的一堆破烂。

夹在弹雨中间，停机坪上站着的人像麦子一样被割倒。越军的炮击不止于机场，防御阵地、营房、仓库都是重点关照对象。在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后，气浪掀翻了周围所有人，2号弹药库上升腾起一朵蘑菇云，900发105mm榴弹、3000枚无座力炮和迫击炮弹，以及不计其数的子弹和雷管就在这朵蘑菇云中连同2号弹药库一起化为灰烬。

戴维斯所在的小小帐篷比较幸运，没有被炮弹直接命中，但在外面确认其他飞机状态的后勤中尉就遭了殃，一枚迫击炮弹在极近的距离爆炸，他像一个破布偶一样被抛出，狠狠地砸到帐篷顶上，直接将整个帐篷砸塌。戴维斯等一众飞行员，以及帐篷中其他等待撤离的人员就被这帆布困在下面，挣扎了好一阵，才艰难的从帐篷中探出身。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在这一片狼藉中，矗立在伽马射线基地野战邮局上方的那面美国国旗，在如此混乱的情形下，这面国旗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新的就像刚从纺织厂中生产出来一样。飞行员们将后勤中尉抬下来，他但还有意识。飞行员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放在沙袋中间。戴维斯徒然呼唤着医疗兵，可这时候到处都是伤员，谁顾得上机场另一头的几人。

炮击刚停歇下来，就听到机场边缘传来一连串爆炸声，随后便是炒豆般的枪声。越军从战斗壕尽头炸毁了美军外围的铁丝网，对陆战队员的据点猛烈扫射，并在火力掩护下向下一道铁丝网冲锋。那些蹲在沙袋碉堡和战壕中的陆战队员们没有遭遇后勤人员那么惨重的伤亡，也最快从越军的突然袭击中反应过来，以手里的任何自动武器扫射冲锋的越军。带越军冲到铁丝网中间的开阔地带，陆战队员引爆预设的地雷，横飞的钢珠当即打倒成片正在冲锋的越军战士。后方的陆战队员直接将开M274驮106mm无座力炮到一线，对越军直瞄射击。

一台M274刚开到前线，一枚100mm炮弹直接命中卡车，将其炸的四分五裂，那门106mm无座力炮像玩具一样被抛起，砸在陆战队员的地堡顶上，还好没造成二次损失。

灌木中冲出一台59式坦克，炮塔侧面鲜艳的越南人民军标志和白色“377”车号闪闪发亮。接着，越来越多越军的T54、59和PT76坦克从林中冲出，冲向陆战队员的阵地，越军战士撤到坦克旁边，由坦克在前面挡子弹，一边扫射一边前进。四年前在溪山越军只有PT76，如今他们终于可以用真正的坦克冲击美军阵地。

“这一定是越军297坦克营。”和飞行员们一起候机的陆军军官嘟囔，“他们从昆嵩撤离后就不知去向，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秘密机动到这么靠近基地的位置的。”

越军297坦克营可谓大名鼎鼎，崑嵩战役期间，正是以这个坦克营的装甲冲击为先导，越军第2步兵师横扫得苏，歼灭了南越第22师大部分兵力和师指。南越军队的M41坦克被越军T54和59式坦克追着打。陆战队第3坦克营的M48坦克没有随着陆战3师的回归重返越南，因而伽马射线基地的陆战队员们缺乏反冲击的装甲力量。不过驻扎伽马射线的美军既不是南越军队，也不是五年前的美军，先进的“陶”已经在昆嵩战场和广治战场证明了自己的有效性，现在陆战1团将亲自操起“陶”式导弹面对越军的坦克冲击。如果一个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南越壮丁也能学会操作“陶”，那陆战队员们只会做的更好。

陆战队员们一边用“陶”对打头的坦克射击，当场便有两台T54被击穿正面，燃起熊熊大火。而陆战队员的轻武器重点关照跟在后面的越军步兵，逼迫对方要么卧倒，要么躲在坦克后面，迟缓对面的推进坦克见步兵被压制，一马当先碾过美军后续两道铁丝网，为步兵开路。越军坦克的勇气可嘉，可他们步坦协同的水平还相当稚嫩。步兵刚一跟上，陆战队员们便引爆剩余的地雷，并从壕沟跃起，对越军步兵扫射。越军坦克发现美军火力点，调转炮塔准备射击，却被从侧面交通壕跃起的陆战队员瞄准，射击，M72火箭弹纷纷命中越军侧后面的薄弱部位，配合“陶”式导弹将这些突入的坦克尽数摧毁。

被炮火打蒙的陆战队炮兵们也开始反应过来，不顾还在横飞的弹片，向友军前沿和密林中猛轰。原本等待降落的直升机群在空中散开，躲避越军37毫米高炮的射击。来自溪山的直升机群以OH-6为先导，漫天的AH-1J和UH-1C炮艇机突入战场。OH-6飞行员们大多是疯子，他们擦着树梢高度，像冲浪一般突入战场，几乎不等越军反应过来，“小鸟”们便冲到他们头顶。后排机枪手手动扔下白磷发烟手榴弹标记目标，指引“眼镜蛇”和“休伊”对这些位置发动打击，而胆大妄为的飞行员们才不会放过战斗的机会，趁着越军还没反应过来，就用机枪对着地面扫射一通，打死十几个人后迅速下高撤离，由火箭弹对这一区域进一步打击。

越军的防空炮兵也不是吃素的，陆战队航空队已经陷入了越军布置的天罗地网。待直升机接近，高射机枪一起开火，在极近距离当场打烂一架OH-6飞行员的胸膛，直升机一头栽进林中。当直升机慌忙躲避高射火力时，几枚SA-7导弹拖着烟雾从林中升起。这些早期红外空地弹对直升机这种低空快速机动的目标表现一般，大部分导弹丢掉了目标，但仍有两架“眼镜蛇”当场打碎，一架尾桨断裂，打着转栽进伽马射线基地，另一架则一头栽到两军之间，翻到在地上，飞行员生死不明。

“我们需要接受过空地协同训练的飞行员！”一名陆战队员突然跳进戴维斯等人隐蔽的位置，“我们的战斗管制员被炸死了，我们需要人协调火力。”

“我来，我干过FAC的活。”戴维斯自告奋勇。

“跟紧我！”陆战队员当即拽住戴维斯，用身子护着他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一路小跑到陆战1团2营的阵地。他们的阵地位置就在机场北侧，直面越军冲击。

“长官，我找到合适的战斗管制员了！”

“快拿上电台，战术飞机支援即将抵达，第一军区所有‘弧光’打击也将集中在伽马射线基地周围，我要你引导飞机，把越共炸的屁滚尿流！”中校将无线电台塞到戴维斯怀里，再丢给他一顶钢盔，“保护好自己，中尉，我们不能失去你。”

戴维斯刚抓起无线电，就已经能听到空中单位的呼叫：“Hitman-21，这里是Winder-61。”

“Winder-61，前进至Kilo，高度13至14层，注意目标区域内有37毫米高炮和SA7导弹活跃，你是第一个执勤的航空器，可随时报道。”戴维斯还是现场学习伽马射线基地在越南这一侧的各种IP和BP代号。

“收到，两架F-4鬼怪，每架6枚Mk-82炸弹，瞬发和延时引信。4枚BLU-1燃烧弹，瞬发和延时引信。670发20mm弹药。5分钟支援时间，能进行第二类协同。”

五分钟的时间并不长，戴维斯迅速观察战场。越军虽然失去了绝大部分的主战坦克，但越军士兵仍旧以被击毁的坦克作为掩体，涌入坦克突破的外围区域。直升机忌惮低空火力的威胁，打光火箭弹后便迅速脱离战场。越军战士抓紧机会，顶着美军炮火全力冲刺，穿插，将1团2营的前线阵地分割开来，形成几个“孤岛”。孤岛中的陆战队员一刻不停地射击，拼命阻止越军靠近自己的碉堡。

下一秒，一名越军战士突然跳进他所在的散兵坑，戴维斯被吓得呆住了，但旁边的陆战队员没有，当即扣动扳机打死那名战士，并用火力封锁突破口。戴维斯懵懵懂懂地看到越军战士背着的包里有面红旗。上面绣着越南的黄色五角星，下书有越语“Quyết Chiến Quyết Thắng”。

“越军‘决胜决战’旗，看样子他们对拿下这里很有信心。不用管这些，联络官，只要尽你的职责就好，要他们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

“Winder-61准备好了。”

F-4的抵达让戴维斯回过神来，他抓起电台，向同行通报目标情况。

“敌人防空火力有SA7、37毫米高射炮和点50高射机枪正在活跃，至少团级规模部队正在自北向南展开冲击，友军为与Hitmam-21在一起的营级步兵单位。我们有4个炮位活跃，炮目线方向0-1-0。此次为二类管制，每架2枚BLU-1，瞬发引信，30秒分离时间，准备抄收9线指令。”

“Hitman-21，Winder-61准备好了。”

“Kilo，070左，5海里。40英尺，步兵集群，CM272418091207，白磷烟雾弹标记。友军位于目标正南1海里，向东南飞行4海里，向南飞往Hotel并返回Kilo，13至14层。防空火力在北侧1海里，最终攻击航向050。”

两架F-4重复了9线命令，从云端呼啸而下，4枚燃烧弹在冲锋的越军步兵中炸开，凝固汽油在地面翻滚，顿时拉出一片火海，切断了越军前锋和后续梯队的联系。戴维斯亲眼看着几名越军战士变成火人，直挺挺地冲向美军阵地，惨叫刺入戴维斯的耳膜，最终被陆战队员乱枪打倒，但他不为所动，确认目标打击效果后继续引导后续机群拦阻越军的进攻。由于事态紧急，前来支援的友军都是空军、海军和陆战队的超音速机，这反而给了友军压缩攻击窗口的便利。四架A-7B翼下阻尼人喷吐火蛇，荡平了越军的迫击炮。A-6和F-4集群甩下的MK-82炸弹覆盖了越军的后续梯队，将毁灭性的冲击波与弹片奉还给了越军。

那些从关岛千里迢迢赶来，原本要前往后翰河前线的B52临时转换目标，在空中FAC的引导下对越军暴露的兵力集结区狂轰滥炸，每架飞机都倾泻着足足25吨之多的弹药。地毯式轰炸的震动传到伽马射线基地，宛如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整片红土地像被巨人攥起甩动的坛子，B-52轰炸过后的一切，树木、越军、重装备，都在气浪中翻滚升腾，跳起诡异的芭蕾。爆炸之猛烈，令越军那些活跃的M46加农炮和D30榴弹炮黯然失色。足足十二架B-52几乎将伽马射线基地周围犁了个遍。

越军也终究是血肉之躯组成的军队，战士们可以为打倒帝国主义和统一祖国的信念而战斗，但不代表他们能无视美军的绝对火力优势。越军的攻势终于展现出疲态，穿过美军铁丝网的越军战士已经顾不上收殓牺牲者的遗体，在战斗员的指挥下撤离突破口。陆战队员们乘胜追击，终于将突入基地的越军挤压了出去。

“干得漂亮，中尉，你救了我们所有人，你的名字是？”2营营长终于松了一口气。

“戴维斯，长官，威廉·戴维斯。”

当直升机再次出现在基地上空时，戴维斯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要离开伽马射线基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