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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2
kills_kenny 2023-04-08

方汶端着一杯热巧克力缓缓地进入房门,并像往常一样把杯子放在桌角边,接着模拟一次随手挥动,将杯子往桌子中央处推入,并刻意地多推入一点点。严格来讲,这可能是他对于预防意外的强迫症。但实际上,无论是随手的模拟还是主观的一点点,既不是强迫行为也不是强迫思维,都是随意的。而这种不可完全复刻,且有目的偏向的行为,一般称为“习惯”。

方汶习惯性将杯子用演绎意外的方式,将其放置在一个安全区内,就像是一次倒放,一次逆运动。也许,那根本不安全,只是方汶逆向思维惯了。

方汶再一次解放了双手,他回身关上门,将这个空间独立起来。他觉得这样会获得额外的自由感。毕竟自由是相对的,这种需要隔绝和习惯构成的自由,让人难以理解,不过他很享受。他拉上了窗帘,而后坐在电脑前,浅浅地喝上了一口巧克力。

实际上,人就像树懒,思维意识超前于行为动作,而行为动作的延迟反馈总是无效作用于思维意识,以至于出现缓慢而又不确切的行为规范。因此,人总是后知后觉。等到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才觉得累,等到闹剧结束了才觉得委屈,等到深夜降临才唤醒所有的感官和记忆……

在夜里,人是最敏感,也是最完整的。方汶已经完成了他日常的所有行程,也解决了他器官所传来的所有生理需求信号,刚沐浴完的他甚至把疲劳也重置了。对于一天的尾声,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没有需求,但也无法有所求。按照常识,入夜就应该睡觉。而睡觉对于方汶来说,只是为了过渡这种无感知的时间,浪费用辛勤换来的自由。他认为人就是如此,向往自由的同时,也鄙弃自由。他将大半杯巧克力一饮而尽,除了温热,他尝不出任何味道。也许是他冲淡了,又或许是他的味蕾开始罢工了……他不甘地关上灯,爬上床,自适应地盖上被子,将呼吸调整为手动挡,进行着入睡前的仪式。

忽然,床前的手机震了一下,这个点的手机消息多半是软件更新或者广告推送等无意义的信息。他本想闭着眼睛,根据肌肉记忆锁屏,但浪费自由的不甘转化为自欺欺人的好奇,他还是决定抬起手机,半睁眼地查看手机通知,结果发现竟是一条通讯软件的私人消息。对于一般人来说,打扰入睡仪式是不可饶恕的,但对于方汶而言,这简直就是一次救赎。于是,这条陌生的通知打破了方汶习惯的夜。

“在吗?”

比起是谁发的信息,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在这个点发这样一句话。方汶认为,这比起打招呼更像是一种告知,毕竟互联网并不存在否定的回答。

方汶拿起手机,指纹解锁查看信息来源。令他奇怪的是,不是老板那些掌权者的命令,而是隔壁桌的一个女同事消息。这个点的告知或许是在外面遇到困难了吧。接着,方汶就顺势回了句: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打扰到你吧?毕竟这么晚了……”对方秒回解释道。

方汶也在苦恼后半夜应该怎么度过来着,毕竟入眠也是需要素材的,加上热巧克力的作用,在入睡前会亢奋会儿。于是方汶担心别人有过多的顾虑,也跟着对方的回复速度来回答。

“没有。刚喝了杯热饮,还没什么困意。”

方汶的消息还没发送完,对方已经是【对方正在输入中……】。只能说对方要么很闲,要么很急。不过,方汶属于这两个的交集——没事找事。

“这个点喝东西?是还在工作吗?”

“不是,单纯比较晚睡罢了。”

“好吧。”

【对方正在输入中……】这样的状态出现了几次,估计是输入后又删除又输入才会这样显示,再或者是一大段话吧,方汶这样猜想着,应该是忽然想起来要回到正题,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所以,一开始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方汶为了打破僵局,先开了口说道。不过更可能的是他的好奇心驱使,因此催促道。然而这句催促使得对方的回答又拖延了好一会儿,连【对方正在输入中……】都没再出现过。但方汶能做的只有等待,好在现在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

“你喜欢我吗?”

消息刚出来的时候,方汶开始深度怀疑自己的双眼和网络环境。因为十几分钟的输入却只有短短的五个字,而且还是与上文毫不相关,非常跳跃的一句。这个问题的回复或许比五个字还短,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个问题本身的思考时间会远远大于输入时间。

深夜的敏感,反而让方汶变得更加果断。当对方还打算输入什么的时候,他只是轻笑了一下便作出了回复:

“没有。”

紧接着对方迅速补充了一句:“我是指友谊上的喜欢,别误会。”

“没什么,我只是单纯的还没有这个条件去支撑‘喜欢’这个状态。”

“不管怎样,喜欢只是一种感觉吧,任何人都可以喜欢什么不是吗?”对方迟疑了一阵子,追问道。

随着不一致的想法出现,让讨论的节奏开始加快,两人持续沉浸在【对方正在输入中……】。思绪的运作速度甚至超过了身体的感知速度,对方在消息发出去后,才做出了诧异的表情,而方汶则是屏蔽了所有感知,面无表情地秒回。

“我觉得我还没有能力去承担一个人的任何回应,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都无法支持我达到‘喜欢’这个状态。”

“那你不是还承担着友情和亲情吗?那些也是‘喜欢’不是吗?”

“我尽可能的承担这些关系的回应,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友情和亲情,我可能会感谢他们,但我不一定会‘喜欢’他们。对于我来说,更多只是朋友和亲人的立场罢了。毕竟关系的确立条件并不是喜欢来支撑的吧。”

“好吧……关系确实不是靠喜欢确立的,但是喜欢是持续的关键不是吗?对人有感恩之情,不也是一种喜欢的程度吗?”

同事的不解和求知欲逐渐丰满方汶的深夜,他庆幸自己不用靠做梦来保持思考,他享受着这种立场,他开始对此上瘾,着迷于摒弃语气,表情,甚至是意义的对话。

“监护人尽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有抚养孩子的义务。有些孩子不过是他们在欲望中愿意忽视的意外产物罢了。朋友的话,不少是为了在群体社会中,行使更好的个人权利所要保持的一个立场。这种关系下的‘喜欢’更多是一种妥协,一种习惯……”

没等方汶输入完下一段字,对方便调侃了一句:

“虽然不太理解,不过就好像,感谢老板发工资,但不代表会喜欢老板是吧?”

“差不多,刚想举这个例子。”

“没想到,你在公司默默无闻的,在网上打字却是一段一段的,哈哈哈。”

“如果你线下找我讨论的话,估计也是一样的。只是平时并没有契机。”

虽然屏蔽了各种方式的情绪传递,只有文字交流,但方汶成瘾性的回复感染到了对方,对方也开始沉醉于深夜所带来的自由,敏感又完整的自由,如梦境般不可描绘又无法自拔。

“那在朋友的立场,你有习惯性地喜欢我吗?”

“没有。而且应该是同事的立场。”

“有区别吗?就好像同学不也是朋友吗?”

“同学是被动关系,朋友则是主动关系。”

“呃,所以我连朋友都不是吗……”

“不是,只是更多的是同事立场,尽管包含了一些朋友关系。别误会。”

“无法令人不误会……不过要是你真不喜欢我的话,也不会和我聊这么多吧。”

“严格来讲,回复每句话是习惯的礼貌行为。并且我还没资格‘喜欢’与否。”

“好吧,至少你是个很奇怪的人,但也很有趣。”

“论奇怪的话,是你先这个点找我的。”

“行行行,我认了。我本来还有别的问题想问的,不过我发现我已经被你完全带偏了……”

“对不起。我只是尽可能的解释清楚我的感受。”

“没,是我忘了打扰的初衷了,相反,我可能得消化一下,哈哈。和你聊天很费劲,不过也很有趣。”

“你这是夸我还是踩我?”

“你喜欢我的话就是夸,不喜欢的话就是踩~”

“那我还是睡觉吧。”

“我就知道!哈哈哈!”

“晚安。”

“明天见。”

“嗯。”

“你是一定要你结尾是吧!”

“习惯了。”

同事知道犟不过他,便不再跟他互怼了。实际上,因为热巧克力的后劲和关灯环境下看手机,方汶顶着困意和干涩的眼睛接近盲打和无意识的状态,尽可能的回答对方的每一句话。屏蔽感知,不代表可以抗拒刺激。就在最后一句回复完后,方汶的眼皮最终还是着陆了,倒头就睡着了,无缝衔接地进入梦乡……

忽然间,如同心脏被敲击般的声音一下子把方汶的眼帘震开。深入灵魂深处的敲击节拍,这般有力度的共振,毫无疑问,是手机闹钟的声音。他条件反射般地坐起身子迅速关掉枕头上的手机闹钟,用手安抚胸口,平稳着心脏受冲击的异常余震,调整回规律的心跳,把手动挡呼吸挂上自动挡。这一响直接帮方汶跳过了“掀被难题”。

随之,被紧急启动的身体会有负载,会有延迟感知。例如,后知后觉的光敏反应和肢体抽搐等。方汶以静静地恢复客观感知来取代平日的起床出征。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方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一般会在闹钟响之前起来,定闹钟不过是一种心理慰藉,防止意外的发生。而闹钟响就代表着意外发生了,与此同时,也代表他需要加速流程才能赶上日程。如果赶不上日程的话,将会出现许多新的选择,那些需要重新考虑与预演的选择,接着就会失去本应该有的自由。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计划的本身不就是一种限制自由吗?

方汶拽着麻木的四肢下床跌跌撞撞地朝向洗手间去洗漱,他甚至不敢拉开窗帘观察一下今天的天气如何,从而决定着装等出行问题,因为不管放晴与否也改变不了规律已被打破的事实。方汶电光火石般洗漱完并穿好衣服,捡起枕边的手机,滑的一下送入口袋,甚至都没心思确认一眼时间。紧接着转身准备提起那10kg不为人知的公文包就走人。但是身体机能还没能完全调动,力气使不上来,因此10kg的感知倍化,他只能下腰双手抬起公文包,顺势扛在肩上,夺门而出。

他一路飞奔到公交车站,他才站稳脚根,公交车便到站了。他很庆幸今天并没有下雨,毕竟今天他并没有预留拿伞的时间,如果拿了就搭不上车了。他气喘吁吁地扶着门上车,像往常一样在空荡荡车内选择了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安稳地坐下了。还是熟悉的位置,他闭上眼睛,感知着熟悉的亮光,进行着熟悉的梦……

他在编织梦境的过程中,隐约记起昨晚的对话,他开始疑惑,也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阐述这么多呢?过分阐明自己的观点和立场,只会更容易被人利用和绑定……过分的表达总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他尝试去回忆并还原昨晚的事情,尝试从另一个角度预演,试图揣测同事提问的初衷,试图应对另一种立场的问答,试图了解自己的习惯性思维……

渐渐地,方汶熟悉地习惯着,重复着往日的“充电”。叽喳的鸟叫,飘香的饼味,都被车窗所彻底隔绝,就连乘客上车时的清脆滴卡声也都变成了低沉的摇篮曲。于是,方汶带着敏感和疑惑缓缓地沉睡……

或许方汶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昨晚桌子上根本没有热巧克力;或许方汶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昨晚根本没有人找他;或许方汶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今天是周日……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方汶昨晚过度劳累,忘记关掉每日的工作闹钟倒头就睡所导致的。

如你所见,这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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