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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4
kills_kenny 2023-07-28

你是怎么识破一个谎言的?行为异样?事情不妥?自己臆断?或是像梦境一样直到醒来……

人总能区分事实发生和梦里遭遇,总能精准地说出眼前的事物是梦见过还是看见过,总会忘记梦的内容但又能判断梦的遗象,至少梦是一个记不住也忘不掉的东西。既然所见所想总能成为梦境,那到底是想象形成了梦,还是梦引导了想象?也罢,要的就是梦的模棱两可,想听的是谎言,想看的是若隐若现,想做的是“无用之用”。

方汶转身锁上了公司大门,直到挂锁扣上时,才想起来今晚忘记登记加班记录了。不过无所谓了,方汶只是在遵循习惯,加上就算再多的补贴也堵不住议论的巨口。值得庆幸的是,拥堵的永远是公路,人行道上还是很宽敞的。因此他可以既准时又悠闲地逛到公交站,赶上最后一班车。不过让方汶感到奇怪的是,今晚的街道比平时的更为明亮,行人也寥寥无几,即便是便利店还是商场也空空如也。接着,他环顾四周发现写字楼仍有零星的灯光,低头看了一眼粘在手心上的手机,忽然明白今天是周五。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人们总喜欢在休息前赶着把任务预先完成,再进入免打扰模式,当然也有想堆叠任务预支休息时间提前回家的人,总而言之,都想在周末享受最高效最理想的休息。因此为了备战另一种作息状态的周末,人们会更争先恐后地竞速回家,并不会在脚上的路花太多的时间,只想站在独立的移动式铁板上,等待着被运送回舱门,进而开始双脚离地的漫游。不再受到尘土的沾染,不再接收聒噪的信号,不再思考是休息还是工作。或许也就只有人会需要更多的休息来准备休息……

方汶如期而至地来到公交车站,并在估算预期内上了车。虽然方汶早已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看到最后一班车依然人满为患,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方汶硬着头皮挤上了公交。

方汶尽可能地往后面挤进去,一来方便下车,二来后上车的人挤进来自己不需要怎么动。方汶站稳后右手勾住垂吊扶手,因为略微的身高优势,举手勾住时,小臂与大臂可以形成更大的角度。这样的话,提着公文包的左手可以横搭右臂来支持,也为头部制造了一个靠枕。即使不能坐着睡,也要想办法将就着站着睡,毕竟这可是方汶每天仅有的充电机会。此刻的扶手就是他今天应急的充电桩。不过,因为周五的缘故,想必这车程没有两小时以上是回不了家的了。充电效率降低,充电时间延长,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方汶需要更聚精会神地做梦才行。

车缓慢地颤动着,在油门和刹车两者之间有节奏地切换着,车内有些乘客随之也即兴跳起了踢踏舞,一边道歉一边重蹈覆辙。方汶也被踩过几脚,不过他继续保持睡觉的姿态不做声不追究。渐渐的,他的四肢都开始变得麻木。当然不全是推挤和踩踏的缘故,而是左手提着重物,右手又被重物压着,还有长久的稳态站姿,自然使得身体变得僵硬,相当于身体被吊在了扶手上。这也代表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几乎是锁定的了,不需要再用意志坚持,如同灵魂出窍一般,意识可以更为自由和专注地去思考去想象。梦无非是一种心理活动,即使醒着也能做梦……

“靠北!又Q係红灯!”司机大骂道。他的声音比起发动机的震动更有震感,并且在车厢内不断回响,应该说是那份情绪在人们高昂的心跳间不断回弹。严格来讲,公共交通也算个服务行业,服务于人民,显然这样的服务态度是不合格的,有人会觉得一个看起来有路怒症的人开车,还是开载着几十人的公交车,怎么说都会让人有点恐慌不安。实际上,更为常态的是人们对司机所发的牢骚见怪不怪了。在方汶看来,司机的骂喊是为了叫醒那些经常睡过站的人罢了。

随着这粗犷的声音慢慢消散后,确实有人从座位起身的声音传来,或许是要下车了。方汶没有睁眼观察,他并不打算抢占那些资源,因为打破惯性是需要做额外功的,对于已经属于瘫痪状态的他来说,既没有这个需求也没有这个能力,也有一种可能是方汶觉得需要先来后到,不能因为位置优势而夺舍了那些比他站的久的那些人的排位机会。

忽然,方汶听到有个人貌似很慌张地在翻弄东西,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刚上车想起来什么。之所以说慌张,是因为听到这个人较为急促的呼吸与碎念的气音,而后这个人掏东西出来的声音彷佛是和包里的每一个物品都击了个掌。转瞬即逝,取代喘气声的是一阵电话铃声……

嘟——

“喂,吴组长……”先开口的是这位乘客,貌似是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那个需求我得回家了才能改给你,因为,毕竟这是最后一班车了……”听得出来她很尽量地调整气息和整理思绪。或许是离得足够近,或者手机音量偏大,方汶可以略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比女子音调还要高的声音。

“我刚起码给你打了三四次电话了吧……”

“我刚上车才看见……”女子的声音比电话声还要小。

“你怎么不到家才打给我呢?不是,我不理解了!做人得有责任心吧,得有分寸吧?公司和个人利益谁轻谁重不清楚吗?别人客户九点快十点还在关心你的工作成果,而你在想怎么回家?”那位男性理直气壮地训导着她,每一个疑问升调都像是空气枪的枪响,接着一发发的打在她的耳膜上眼睛上鼻子上。

“但是那个客户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效果……”很明显能听出来女子的哭腔,但是或许是周围人多,忍住了抽泣,“叫我酝酿一下,再修正给他。”

“别人好不容易给你个机会,你却不珍惜,哎……”男子的音调突然下沉,逐渐改变说词,“我知道的,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旦有妥协的余地就摆的了。下班的点盯得比上班还紧,你们但凡效率高一点,或者质量好一点,客户也不会让你们改那么多次,你也不会说非得干到最后一班车才走,对吧?”

“知道了。”

“当然,也怪我没有认清你们的工作能力。而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待会会联系能接手你工作的人,你就不用继续跟这个项目了,之后的工作再另行安排吧……”

“我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嘟——

没等女子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在车上大部分都是上班族,附近的人大概也都能听到这则对话,也深感同情,但又无能为力。的确,工作的人们只能不断履行和不停跟进他们的“义务”,至于权利逐渐转变为逐利。正当大家都以为事情结束了,女子或许要释放一下情绪时,她打通了另一则电话。

“喂~”她忍着哭腔撒娇道。

“宝贝下班啦?”同样是疑问升调,但调皮的语气让人忍俊不禁。

“嗯!”女子貌似打起精神来。

“那今晚去吃披萨好不好!我抢到一个7折优惠券……”

“但是我想在家里吃……”她沮丧地说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还有10分钟就到啦,待会见。”她依然尽可能地保持着积极的语气。

“嗯,bye~”

嘟——

对方挂断了电话,一切又恢复平静。车速在变得平稳,踢踏舞的人们也都停下脚步休息,车内空调也不再发出闹心的响声,吹出的凉风安抚着人们的情绪,使得一切都变得平缓,彷佛把时间也被吹慢了。方汶在想,或许此刻女子正靠着车窗与他一样享受着这种时间——无人打扰,无事可做,无可厚非的过渡时间……

所谓好景不长,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安逸。

“细囡啊,你怎么了?”

“我很好,什么怎么样了。”可能是难得的清净被家里人打扰,女子变得有些不耐烦,并没有像前面那样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我看你刚刚发朋友圈了,但一下子又删掉了。”刹那间,可以听到女子啧了一声,应该是觉得自己的举动被监视而感到生气,“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家里说的。”

“哎,最近没什么好说的。”女子的语速变快了,毫不掩饰地释放着情绪。

“那不好的事情,也可以说啊。”即使女儿是这般的态度,母亲依然保持着最温和的语气与她交流。这让双方都沉默了两秒……

“没什么,待会和男朋友出去吃饭。”女子的语调和语速都降了下来。

“吃什么?”

“吃披萨什么的。”

“你不是从小都不怎么喜欢吃披萨的吗……”

突然,靠站的提示音响起,听不清她们后来说了什么。只知道这次是女子挂断了电话,迅速起身下车,直到车门关上的瞬间,隐约又听见了女子的声音,她还是哭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情绪是复杂的,谁也说不上来,女子是因什么而哭,有可能是瞬时的情绪,也可能是积累的情绪,甚至也可能还是最初的情绪。方汶自己也说不上来此刻的情绪,是否被司机所影响,是否被女子所影响,是否被自己所认为的自己而影响……

不知不觉中,方汶再次听到提示音,意识到该下车了。方汶虽然没有像盲人一样行动,但是像盲人一样,专注地倾听和感知环境。他久闭的眼睛缓缓睁开还带着些许模糊,太多的色彩和形状映入眼帘,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处理哪些信息,甚至在想应该注视哪里会比较自然。方汶开始努力拆解开自己痹痛的双手,并稍微提拉一下双脚恢复知觉,每踏一次地板都能感受到针刺从脚板飞升到头顶的快感。方汶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乘客已经寥寥无几了,毕竟这已经是最后几站了。不一会儿,方汶便下了车。

又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街边摊,只不过没有熟悉的街坊来帮衬。也可能是地段的问题,这里算个旧城区,平时也不会有多繁忙,也就一些老人家会饭后闲情雅致地出来散散步。可现在几乎快十点了。说起来,方汶也有些饿了,毕竟一路工作到现在,还站了快两小时公交,晚上的两碗米饭一下子就被消化掉了。虽饿,但方汶看到这沿街道琳琅满目的烤串,冷面,炸鸡,粥面,快餐……一下子犯起了选择困难症。方汶觉得说不定也不是很饿,不然也不至于选不出来,而且也不能奢侈到各买一样回家吃。于是,他揉着肚子快步回家,以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食欲。

可就当准备上楼回家时,他在家隔壁的便利店停下了脚步。方汶想到了自己要吃什么了。他进去买了一包东西放进口袋后,转身上楼了。方汶从另一个口袋掏出钥匙解过重重枷锁,终于打开了自家的舱门,接着再把门严实地锁上。他将公文包摆在了餐桌上,踢掉鞋子,二话不说地奔向大厅准备享用他的美食。他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以免破坏里面食物的完整性,这或许是薯片,或许是辣条,或许是面包,或许是一些奇怪的小零食。然而实际上,方汶从包装袋里夹出来一片原味的苏打饼干。方汶咀嚼着饼干,让它慢慢溶解化开,在口中不断填充形成一种大口进食错觉的满足感,而且饼干也比较占胃,虽说算不上美食,但确实是饱腹的佳品。也许,这很狼狈,但是周五的夜晚就是特别累。

方汶躺在沙发上想眯一会,让饼干在胃中肆意膨胀,让痹痛再缓解会,让思绪释放,他也不知道自己饱了没,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也不知道与恋人依偎是什么感觉,只听见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靠北!又Q係红灯!”

方汶猛然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公交车座位上。看了看窗外也确实该下车了。方汶擦了擦泪痕,整理了一下。不一会儿,他便下车了。显然这是一场梦。周五的夜总是更为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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