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徐斯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巧舌如簧的,在张泯不懂事的那段时间里,他还曾经觉得这人心肠不坏但不善言辞。
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猪油蒙了心。
小时候的学校不像如今自由度高,学生们是不允许把吃的带进教室的,这个规定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张泯觉得定这规定的老师一定跟自己有世仇。他生的比同龄人壮一些,跟正在抽条的小鸡仔们不同,才初中就已经隐隐生出了模糊的肌肉形状,穿上衣服显得白白胖胖的一只,可代价就是他觉得自己总也吃不饱。
于是在徐斯这,张泯很快喜提了“小白熊”的新外号。
对于这个外号,张泯总是气的牙痒痒又没办法。徐斯这人自从学会了跟张泯说话就渐渐暴露了过于会说话的本性。心情好看张泯心情也好的时候就总想逗逗他,端着书一本正经地管他叫“熊”,张泯如果懒得理他,那这个称呼就会升级为“胖熊”“白熊”“小胖子”,等张泯气的挥着爪子来揍他了他又会一秒认怂抱着头求饶说“我这是看你可爱对你的爱称,不然我喊你小瘦子?”
于是因为认错认得实在太像嘲讽又被揍一顿。
偏偏徐斯在外的高冷形象还没破灭,于是阴差阳错的,张泯变成了“唯一可以制服拿下神秘的高冷转学生的人”。
原本默默无名的传统好学生张泯也因为这件事人缘莫名其妙的突然变好,一时间突然蹿出了很多隔壁班熟的不熟的装熟的一脸花痴来找他打听徐斯的同学。虽然心里清楚这些突然出现的人都没安什么好心,但天生好脾气的张泯大多还是没法一口回绝,慢慢的大家也就知道张泯这人脾气软心思单纯,于是套近乎的更加明目张胆。
甚至渐渐发展成了他每次课间追着揍徐斯的时候,总是会被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朋友”拦下拖走,然后一些人借此机会直接以“张泯朋友”的身份去结交徐斯。
他真的很想认真的摇醒人家,冲着他们的耳朵大喊“醒醒!别被这人虚伪的外表骗了!什么高冷啊!就是个嘴贱又会装可怜的臭小子!”
可惜没什么机会,因为在被拦下的那一刻,不管对方自我介绍的身份是谁,徐斯都会用堪比“川剧变脸”的功力直接从被追打的嘻嘻哈哈秒变冰块扑克脸直接劝退来人,根本没给张泯任何发挥的机会。
“图啥啊这些人,一个个上赶着被你气死吗?”又一场猫追老鼠的游戏被上课铃打断,张泯匆匆在座位上坐下了才暗叫一声不好。
这节课时班主任的数学课,所有的老师里,张泯和徐斯最怕的就是这个年过半百的赵老师。这老师像是长了双雷达眼,他俩明明坐在班级最后面最不起眼的角落,却总是稍稍开个小差就被抓包。
偏巧这个课间,为了揍徐斯,张泯忘记去小卖部买吃的,现下才刚刚上课,肚子已经非常识趣地叫唤起来了。
徐斯听到隔壁一声比一声响的咕咕声费了好大劲才没笑出声,架起宽大的书遮住自己半张脸偷偷冲张泯笑:“小胖子,你求求我,求求我哥哥给你想办法。”
“滚!”是可忍熟不可忍,桌子下张泯抬手就往徐斯的胳膊上掐去。
“干嘛呢你俩!”果然,徐斯刚因为这一掐抽动了一下,立马被赵雷达锁定,一根粉笔头精准地飞到两人桌子上。
“大哥大哥,上课呢注意点分寸,”装巧卖乖躲过赵老师第一波发难后,徐斯重新把书架起来,微微皱着眉看似认真的上半张脸露在外面,嘴里却没冒出半句好话,“知道北极熊凶爱咬人,也得看场合咬啊。”
张泯气的牙痒痒,配着肚子的嚎叫,直想把徐斯啃出十七八个洞。他从小乖巧,除了偶尔带零食被抓包,几乎没被老师为难过,可跟徐斯做同桌的这几个月,因为各种事情被老师骂的加起来快超过过去七年的学生生涯了。
衰神!
看着张泯直冒火的侧脸徐斯更得意了,假装蹙起的眉头都忍不住挑了一挑,气定神闲地继续气他:“别生气啊大哥,生气了会瘦,瘦了的熊就不可爱了,你见哪只北极熊是瘦的对不对?白白胖胖的才可爱呢。”
“徐斯我劝你别太过分……这节课总是要下课的,等下课了有你好受的。”张泯学者他也把书架起来,从后槽牙缝里挤出几句没什么杀伤力的狠话。
徐斯不为所动,甚至笑着翻了一页书:“欸小胖子,你喜欢吃些什么呀?吃什么能把你养的这么白白胖胖,你看我怎么吃都吃不胖,可为难死我了。”
“徐!斯!”张泯被气得上头,想着不管被赵雷达骂也非得把这人揍一顿,正转头偷偷伸出手突然愣住了。
徐斯边笑边从抽屉里抽出了一个小盒子,满满当当是小包装的薯片奥利奥糖果巧克力。
“你说都吃了能长成你这样么?嗯?”
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为五斗米折腰……不知道哪句更合适,反正张泯攻击状的爪子是非常识时务地放下了,想了想又犯起难:“这可是赵雷达的课,怎么吃啊?”
“就这么吃呗。”徐斯不以为然,轻轻从里面抽出一块奥利奥,熟练地隔着包装袋轻轻掰碎成几块才拆开,然后躲在书后面趁赵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捡了一块丢进嘴里。
一击得逞,张泯搓搓手也抽了一块奥利奥出来,他实在是太饿了,学着徐斯的流程把饼干丢进嘴里的时候简直感觉脑内在放烟花,连带徐斯贱嗖嗖的嘴脸都看着可爱了起来。幸福感太过猛烈眼睛不自觉就弯成了一弯小月牙。
大概是他这样子实在是过于娇憨,徐斯原本带着坏笑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张泯,你来说说这题怎么解。”由于进程太过顺利,两人都有点得意忘形,这边刚刚塞进了两片薯片还没来得及嚼一口,张泯就被赵雷达再次精准定位。
含着两片薯片不敢说话,张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薯片不比饼干,一时半会儿含不化,他又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咀嚼,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我讲到第几题了?”赵老师见他不说话又是一记杀招,边说边往他俩位子上走,半分没犹豫从徐斯的桌兜里掏出了零食小盒子。
“好啊,我的课都敢吃东西了,你们真行啊,不想上课别上了!你俩!给我去门口站着去!”
“都怪你……你说你当时吃的是小饼干多好。”俩人走出班门口靠墙罚站后,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张泯,徐斯企图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只是这话听起来依旧不太动听。
张泯像是没听到,靠着墙发呆,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好似能挂只油壶。
“欸,怎么了,别不高兴啊,不就罚个站。”徐斯拿肩膀轻轻撞了下他,低头看这人皱起的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张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诶呀你干嘛呀,零食都是我带的,你顶多算个从犯。”
张泯皱着眉终于舍得转过头,嘴还是翘着,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遗憾:“不是的……吃太多饼干了有点渴……我好想喝水……”
徐斯:“……”
说罢张泯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不合时宜,无奈叹了口气转回头,谁知下一秒徐斯突然又撞了下他,接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牛奶。
“喏,我就知道。”
阿斯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