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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家
云朵修剪站 2023-01-07

《音乐家》——追寻音乐的流动

Reading Day #7

 

1957年秋夜的细雨飘洒在我想象中的列宁格勒上空,雨丝随风横斜,潇潇而下,将那些灰色楼群的外墙洇成深灰,模糊了许多透着暖黄色灯光的窗口,接着洒向街道,在一柄虚构的伞上化作绵绵不绝的淅沥声。

 

2023年元旦的钟声敲响,四周没有他想象中的热烈和狂欢,台灯的微光渐渐洒在一方小小的书桌上,照亮了一个人影,也照进了他的内心。 脑海里,正滚动播放着这不平凡的一年,而过去的这一年,也像尘埃一样,向窗外飘去,消融在寒冬的静夜里。

 

2166年一个夏天的傍晚,有个孩子在沙滩上玩耍。海浪冲上来一小片金属疙瘩,锈蚀得厉害。小孩捡起来看了看,一扬手,又扔回海里去了。

 

我们,就这样,从过去穿越到现在,再以一种新的姿态,走向未来。

 

1957年的列宁格勒依旧笼罩在国家意识形态的高压阴云中。仅音乐这个艺术领域,就成立了专门的乐曲审查机构。瓦尔金,一个爱好萨克斯管的大学生,在雨中吹起了他不敢吹的乐器,乐声就这样被雨声稀释,但他不知道的是,住在他对面的古廖夫,曾是乐曲审查办公室的高级审查员,而《音乐家》,就围绕着这位邻居的另一个自我展开

 

在警察找上门来后,古廖夫用自己单簧管的声音掩饰了一切,但是仍然没有打消警员对这对不寻常邻居的怀疑,于是警察开始翻看档案,也就这样对古廖夫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随着茧壳一点一点被拨开,那个高深的乐曲审查办公室也慢慢被警察所了解,在对于音乐的审查方面政府有一项严格的检验制度,需要一系列通感和意象的高度合适和统一

 

幸运的是,古廖夫成为了在这方面最有能力和水平的审查员

 

不幸的是——

 

在审查时,在生活中,他是古廖夫,谨小慎微的古廖夫;在心中作曲时,他叫穆辛,而另一个自己创作的作品在现实中是不合法的,一半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谱曲,一半是最严厉的批评和拒绝,这样的想法同时作用在一个人身上是可怕的,而古廖夫也在一次一次精神的打击上神经衰弱,提前退休,也许,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内心有两个对抗的灵魂,这两个灵魂在各自的世界里主宰,但这两个灵魂是无法在一个世界共存的

 

《荒原狼》里的哈里同时具有人性和狼性,而他并不完全清楚什么时候是性格变化的触发点,就像《两个星球》里那些震后重新组建家庭的父母,他们可能无法从第二个孩子里找到前一个孩子的影子,如果他们没有走出来,这是一种被迫的爱,“他只是上一个孩子的代替”,这种心理的矛盾和冲突无处不在

 

于是,古廖夫就在无数次人格的切换下度过了时光,在晚年,穆辛在另一个世界重现,呼唤着他来到自己的音乐会听他演奏,那是听过去的自己演奏现实中的自己不为人所接受的作品,一幕幕熟悉的音符和场景重现了,充斥着古廖夫这时的大脑,深深的自责感和挫败感来到脑海,用现实的评价体系评价那本身就虚无缥缈的音乐作品,给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带来了痛苦和灾难,而另一个世界的他选择隐忍,就这样度过了光阴,在矛盾和自责中走向最终的结局

 

突然想到东野圭吾的《黎明之街》(个人认为这是他揭示人性最好的一部作品),“我也许那一天不该吹双簧管的”,从16岁开始,秋叶的生活就在一种家庭的隔阂里,似乎大家都认定了她就是杀手,尽管她知道真相,但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等到了案件失效的15年后,在整整15年里,她看尽了人间的悲喜,看尽了世界的无常,而自己无法改变,只能选择隐忍,从双簧管里,我似乎听到了15年前那个轻快灵动的声音变成15年后那个幽怨的声音,似乎在其中流尽了15年的眼泪和忍耐

 

古廖夫终于意识到了,但为时已晚,他只能凭着意识带着他的肉体和另一个世界的他在音乐的多个律章中逃离警察的追捕,这难道不是逃离这个罪恶的世界吗,潜入他不敢潜入的河底,奏起他从来不敢奏起的旋律,来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桃花源

 

桃花源的重点不是为了避秦,而是给了一个宁静安详的地方放置自己的内心,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那里,我们也许都像那个武陵渔人,从这种幻想的停留中走出来,也许我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们内心的这份桃花源,就像《竹峰寺》里说的一样,把钥匙藏在那个隐秘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到时候再回去拿呢?那可能只是一种心灵的安慰,不仅是藏起了那份回忆,也是把当时的自己藏在这里

 

然后,像李茵的湖一样,在某个时间点,这份记忆可能会浮上我们的脑海,但是剩下的,可能只是一种惆怅和心愀,然后无从去寻找最初的那个桃花源,就算我们“处处志“,像《洒落与重逢》一样,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到那里了,就这样,引力消失,哈雷彗星周期都是83周年之久,或许,我们的这份引力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但是,总有那份永不消逝的电波储存在我们的脑海之中,我们会慢慢拾起我们曾经的记忆

 

所以,古廖夫就这样,拾起了他童年最引以为傲的op.116,在一段段音乐的流动中,他也随着音符和曲调,带着不同的节拍和速度,游荡在另一个世界的各个角落,追寻他曾无法见到的山与海,在山水之间独行着追逐日落

 

有人说,记忆是可以被选择和修改的,有的记忆就像云彩一样随风飘去了,我认同。但是,有的记忆是永远也无法被修改的,就像彩蝶落入佛髻,就像钥匙藏入云山,就像潜艇,永远藏在1999年的夜晚,他会完好无损的保存在那里,等到你拾起它的那一天,哪怕它身上覆满了泥土,覆满了时光的疤痕,但它的核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或许我们像酿酒师或者铸剑师一样,在追寻那一个目标的时候需要付出几千个日月,又或者我们像《裁云记》里的云彩裁剪师一样,得到了两千年的寿命,可以跌入一个又一个洞里深究其奥秘,话说回来,古廖夫不就是因为一场意外被无情地推入了一个洞中,并在这个洞中寻找虚无的自己,其实,我们内心藏着的另一个自己正在另一个世界上,也许他背着行囊登泰山观日出,也许他在茫茫江面上饮酒赋诗,和客人讨论哲学之思,也许他正在自己的归宿思考生与死的问题,思考命运的交集和补集,也许他可能在荷塘里寻找自己故乡的影子,寻找现在的自己

 

而这些,只是因为他掉入了所谓的洞中,所以看不见了,最终,他也成功在想象中得到了暂时的逃离和解脱,那种音乐的层次和深度,即便是白居易《琵琶行》也无法媲美的,在不同的乐章里,他看到了自己的选择和出口,看到了自己命运的转折和过程,那种感觉,可能是古廖夫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他也变得近乎透明,向古廖夫飘去,与他合而为一了。古廖夫持着单簧管,独自站在雪地中,吹出了最后的旋律。”

 

“尺波穿入大地,所用的时间不可计量,也许在千载后,也许便在下一秒。”

 

“那是一艘潜水艇。我的潜水艇。它行驶在永恒的夜晚。它将永远,永远地悬停在我深蓝色的梦中。”

 

古廖夫终于与作曲人格和解,共同在脑中完成了一场专属于他自己的独奏,并化成音符消散于无形中。仿佛他就和紫翅琼鸟一样,“一旦被它偶然唱出,椋鸟的形体就会立时化作灰烬,而它的灵魂就钻进那旋律里,再也不出来了“,而他,和自己曾经灵魂的音乐得到了共振,也就钻入了属于自己的音乐里,也就这样,钻进了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个世界,就像潜水艇一样,静静地航行在虚幻中的深蓝色的夜里

 

陈春成的文字是浪漫而诗性的,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在一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之间穿梭,他善于找到这两个世界的共通之处,让这几个独立的个体化为一个完整的整体,“他们不是隔阂,而是共存”,用最诗意的文字把这种连结和共通呈现在读者的眼前

 

这九篇看似不同而又相互联系的短文,如果说带有很大个人经历映射的《夜晚的潜水艇》是一次潜入深海航行的启程,《竹峰寺》是一种对过去事物的告别和追忆,像《李茵的湖》一样,让我的心灵藏在一个隐匿的角落,但是我的理想仍然坐着这艘潜水艇在进行探索,在探索的过程中,我们钻进了一个珊瑚礁里,卡在其中动弹不得,好比《裁云记》告诉我们的一样,掉入职业和工作的洞穴中应该如何处理好两者之间的关系——在自己无法逃出洞口的时候,我们只能开始想象我们成为了酿酒师或者是铸剑人,找寻在梦境中继续航行的那个自己,并想象与其对话和交流,就这样,真实的潜水艇似乎永远卡在了珊瑚礁里,但我们可以想象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吟唱着音乐在接近属于自己的回忆,但这些回忆就像《传彩笔》一样,可能是永远也不为人所知的,但当我们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节拍和律动时,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我们能穿越到1957年那个雨夜的列宁格勒上空,也能看到1966年博尔赫斯把一枚硬币投入茫茫大海,或者在2166年拾起那份被锈蚀但仍有余温的硬币,拾起那份永远独属于自己的回忆,就这样,驾着理想的潜水艇,随着音乐的节奏,进入独属于自己的那样一个世界

 

所以,这本理想国大奖作品《夜晚的潜水艇》创造了一个隐秘的世界,而这样的世界可能就藏在某个深处,它永远的藏在那里,等待着我们某一天拾起,与我们融为一体。在现在这个世界的背面,一定还存在另外一个世界,而这两个世界之间,一定存在在某种桥梁和引力,但它们可能沉默不语,直到下一次引力的产生

 

“虚构是最接近快乐和狂欢的样式“

 

“我在暗中营造的一切并非蜃楼”

 

所以,戴上耳机,听起音乐,找寻回忆的锚点,然后,进入自己的那一个广阔的世界

 

自此,一共七期的《夜晚的潜水艇》书评就结束了,在分享的过程中,我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些回忆,重拾起了一些想象,可能,我的那艘潜水艇也正在建造之中,等待着一次下海的航行

 

希望这七期书评能够给你带来一些生活中的体悟,给你一些生活中未被拾起的浪漫和勇气,或许在书里我们能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一样的,我们也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待这个世界,也找寻另一个自己

 

我们下一本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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