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褪蒙】[褪蒙七夕24h]交界地夏日
summary:褪色者在盖利德意外地遇见了玛尔基特,而对方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灵感来源《夏日重现》
notes: 蒙葛特24h接力第17棒
灵感来源《夏日重现》,《罗德尔假日》不怎么姊妹的姊妹篇
感谢 @掉色狐狸RF 老师以《罗德尔假日》中的片段为原型的图,所展现的褪色者和青年蒙葛特的场景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两个年轻人在乱世中的庆典青涩地接触,烟花和时间为他们暂停了一刻。
《交界地夏日》则补充了梦醒之后,褪色者的时间永远地暂停,而蒙葛特的时间却从未停留的未来。
warning:主要角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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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比雾海之外...
summary:褪色者在盖利德意外地遇见了玛尔基特,而对方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灵感来源《夏日重现》
notes: 蒙葛特24h接力第17棒
灵感来源《夏日重现》,《罗德尔假日》不怎么姊妹的姊妹篇
感谢 @掉色狐狸RF 老师以《罗德尔假日》中的片段为原型的图,所展现的褪色者和青年蒙葛特的场景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两个年轻人在乱世中的庆典青涩地接触,烟花和时间为他们暂停了一刻。
《交界地夏日》则补充了梦醒之后,褪色者的时间永远地暂停,而蒙葛特的时间却从未停留的未来。
warning:主要角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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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比雾海之外的世界更加遥远的彼岸,有着一种名为影子病的异症。人们会看到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影子”,而影子则会为了完全取代主人而杀掉主人。影子和主人有着完全相同的容貌性格以及记忆,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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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利德,腐败大道旁露台。从这里可以俯瞰盖利德身染猩红腐败的惨状。在红壤之上,象征流水剑士的蓝色衣袍非常显眼。传说中盲眼的剑士封印过古老神祇,因此所有使用流水剑法的剑士都是腐败盖利德天然的敌人。如果仔细观察这位剑士,能够发现他的眼睛失去了金色的赐福,因此毫无疑问,他是一名褪色者。受到失落已久的赐福的召唤,来到交界地准备成王。只不过他表现得过于奇怪:停滞在露台旁,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最近交界地非常不安宁。本来除了一些特定地区的争端外,几乎所有交界地的居民都一致对外——针对褪色者。他们几乎用上所有的办法来攻击他。但是这几天好像不一样。有一些居民和“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战斗,而大多数时候,这种战斗以其中一个人化为地上的影子结尾。而胜利者则获得代替主人存活在世界上的奖励。
但是这还不是这几天发生的最令人困惑的事情。永远也学不会任何法术的褪色者头皮都要挠烂了,也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人真的是玛尔基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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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褪色者和玛尔基特在熏火墙附近迎来了第二次会面,这足够让他大吃一惊了。
那时剑士褪色者正蹬开伪装女巫的入侵者,从安娜塔西娅身上抽出血迹斑斑的曲刀。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褪色者。”秉承能交流的就不杀原则的褪色者友好地回头,顺便在记忆中搜寻这声音的主人。熏火教堂有这么一位友好对象吗?
当来人摘下兜帽,露出长有崎岖赐福的头时,褪色者吓得差点没握紧刀。他感到自己的小拇指在抽筋:“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眼前的恶兆不仅身形矮小,而且看上去十分虚弱。他捏着眉心,迟疑着开口:“我希望你能,杀了赐福王。”
冷静下来,褪色者对自己说。他感到口干舌燥,头脑发晕。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表现出一点意外——他选择沉默,等待着猎物的开口。
见褪色者陷入沉默,玛尔基特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管他是谁,只要能杀了“赐福王”就行——于是他镇定心神,对剑士说道:“你在狩猎赐福王的大卢恩,而我知晓他藏身何处。”
剑士瞟了他一眼,终于抛出玛尔基特准备已久的问题:“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背叛者说的话?”他转过身,随便坐在刚刚被他杀死的安娜塔西亚身上,甚至往后靠了靠,将一只靴子伸到玛尔基特面前。
“赐福王殿下似乎遭受变故,他宣布举全城之力围攻火山官邸夺取大卢恩,王城现在内部空虚。我等认为弃王城于不顾将招致破败,但是惨遭流放。”他诚恳地低着头讲述,却忽略了褪色者眼中戏谑的目光。“为了罗德尔的安全,我希望你能杀死赐福王,停止殿下攻略火山官邸的计划。”
“好,我答应你了。”听见这句承诺的玛尔基特震惊地抬头,他以为这个狡猾的褪色者不会被如此轻易地说服。他还准备了好几套说辞,不过现在没用上,也不见得是好事。他分出一部心来控制自己的尾巴,让它看上去摇得欢快一点。
“不过,”来了,玛尔基特内心长叹一声,不过这也是能够预料到的,他打起精神,洗耳恭听褪色者的无理要求:“我需要你活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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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褪色者在露台上和玛尔基特面对面坐着。他再一次打量起玛尔基特:恶兆和以前相比,确实缩水了一圈。他现在和一只失乡骑士差不多大。而且经过一晚上的休整,玛尔基特脸上的疲惫一点也没有消散。他的脖颈已经瘦弱到无力支撑起满头的巨角,那些鳞片和角。他们好像活动的生物一般要将眼前的人吞噬殆尽。
褪色者有询问过玛尔基特为什么突然变小了,玛尔基特给出的答复是赐福王收回了给他的赐福,因此他只能勉力维持这样的大小。褪色者没见过这样的赐福,因此他也只好默认玛尔基特所说属实。
按照玛尔基特的说法,他们正要收集迪可达斯大升降机的符节。因此他们的下一站是法洛斯要塞。褪色者拿出地图指指点点:“应该从东边跨越希夫拉河井口的裂缝,到达桂奥尔龙墓西方,然后在岔路口朝东直走……”玛尔基特乖巧地缩在他的斗篷下,对褪色者的安排没有意见。
因为身边多了个不小的旅伴,不管褪色者怎么给托雷特喂它最爱的罗亚果干,它都拒绝让玛尔基特和褪色者共乘。褪色者只好下马步行,在处理沿途的腐败长生者的同时还要维护身边看上去羸弱的玛尔基特。剑士蓝色的衣袍没入猩红的腐败群中,本该如流水般的剑法却时不时被中断。
虽然有两把流水曲剑,但是剑士挥舞它们时总是在犹豫,甚至被迟缓的长生者们抓住停滞的空隙偷袭。
这似乎不该是流水剑士表现出来的实力。玛尔基特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们在史东薇尔城的初见。
那日他正一如既往地驱赶对大卢恩虎视眈眈的褪色者们,因此把来访的剑士也当作了敌人。当他杀至剑士眼前,高举手杖准备攻击时,他停滞了。剑士长着一张他很熟悉的脸,以及一双他曾在梦中见过一次的眼睛。他曾经做过一个荒谬的梦,具体的情节记不清了。但是他隐约记得一场焰火,一把钝刀,和一双倒映着他自己的眼睛。他听见剑士轻轻地笑了,他却没感到被冒犯,仿佛他如此熟悉这声毫无恶意的轻笑。但是剑士最终走向山崖,张开双臂从史东薇尔的大桥上跳了下去,这次(还有上次?)玛尔基特没能捉住他的衣角。
“你在发什么呆?”褪色者用一块棉布擦拭刀刃上的血迹,靠近了站在路旁观战的玛尔基特。褪色者身上有腐败的味道。
“我在思考,当初在史东薇尔城,你为何自杀?你流着战士的血,实力不容小觑,就算我当时使出全力也未必能阻拦你。”玛尔基特迎着褪色者的眼睛,不知为何他感觉这和梦中的眼睛有所区别。
“那你为什么不攻击我?”褪色者偏了偏头,用问题回答问题,是他擅长的拒绝方式。
玛尔基特长叹一口气,他并不打算向褪色者透露太多。眼看褪色者拒绝回答问题,他便不再追究。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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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狼狈躲过腐败变异的狗群和穷追不舍的龙群来到法洛斯要塞时,两人都气喘吁吁,衣冠散乱。
褪色者不顾形象地把自己甩到地上,大口呼吸:“我再也,不对托雷特不好了——谢谢你,托雷特。等我当上艾尔登之王,一定要你趴在我的肩膀上,当个野兽宰相。”
“褪色者。”一个冷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发言,同时也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见过葛弗雷王?”
褪色者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蒙葛特一时竟无法分清他是故意透露出这些信息,还是真的说漏嘴了。
正当玛尔基特还想说点什么,他感到一点凉意浸上他的指尖。龙墓下雨了吗?褪色者的胸口暴开一团血花,他不可置信地低头摸上那柄贯穿他身体的钝刀。又一柄流水曲剑。
一个和褪色者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剑士身后的阴影里,一只熟悉的下巴搭上剑士的肩甲:“终于找到你了。”
褪色者还未说什么,那柄染血凶刀就从他的身前抽出,罪魁祸首踩着他的脊背缓慢拔刀。颜色诡异的咒剑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地砍掉了还在抽刀的“褪色者”的脑袋。
玛尔基特顺势接住滚落倒地的剑士,把他揽到身前。他还没来得及检查剑士的伤势,却听到被他亲手斩下的头颅发出一阵大笑:“噢,看来你还不知道怎么杀我们。”
不远处的一滩阴影中,“褪色者”的脑袋逐渐下沉没入影子,他的眼睛朝向玛尔基特:“你是有多绝望才来找‘我’的呀?”
“不足挂齿。你们来一次,我杀一次罢了。”咒剑横在身前,分割了龙墓的雨幕。
玛尔基特听见那人冷哼一声,最终消散在盖利德的土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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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者醒来时……他还没料到自己还能醒来。他身边散落着一堆温热石,胸口上缠着布条,看上去是从他背包里的一件调香师服装上撕下来的。他挣扎着起身,却被身后的人按着躺了回了干燥(似乎是被刚刚烤干?)的地面。
“你先休息一下。”玛尔基特仍旧抓着他的肩膀,“待会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感受着身上的握力和自己的伤势,褪色者漫长人生中为数不多地感到了绝望。
他现在不能随便死去,不知道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趁着他的死亡夺取他的“唯一性”?褪色者在心中默念,认命地躺下了。
“我似乎见过你很多次。”怎么一上来就是黄金大风车,褪色者在内心哀嚎。“在史东薇尔城之时,我从你身上感知到熟悉的气息。”
“实不相瞒,好朋友,”(朋友?)玛尔基特感到心悸,但还是继续听了下去。
“我以前是葛弗雷陛下的骑士。破碎战争开始时我还未褪色,因此参与过第一次王城保卫战。听说您在第一次王城保卫战中令众英雄血流成河,或许我们在那时见过面,或许还并肩作战过。只不过王城保卫战不久之后我就失去了赐福,被赶出了罗德尔,流落在交界地外。”说得好像自己真的经历过这些似的,褪色者在内心嘲讽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以这种身份留在他身边也不错?
玛尔基特陷入沉思,似乎在考量褪色者这一番言论的可信程度。这个褪色者身上有太多疑点…不过他也似乎记得,王城保卫战时,有这么一个人。他们好像一起坐在有阳光的小屋里喝酒,那是蒙葛特第一次喝酒。其他的记忆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模糊,不过至少,褪色者不再是充满谜团的人了。
“好,我相信你。”褪色者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我相信你也困惑已久。”褪色者点点头,他已经明白玛尔基特要说的内容了。“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他的真身。”
“影子病吗……感觉从来没有听说过。”褪色者用头拱了拱身下的碎石,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复制原主人的全部,包括记忆,这样很难分辨他们和原主的区别啊。而且他们实力强劲,似乎是杀不死的存在……”
“你的‘影子’还说过一段让我不得不在意的话。”玛尔基特拨开褪色者头旁的尖锐石块,“‘看来你还不知道怎么杀我们’……他是在暗示有‘杀死他们的办法’?”
褪色者皱眉。影子病的出现让交界地陷入了更加混乱的局面。甚至连他自己也中招了。影子们的目的是取代主人,这是他们的最终使命吗?还是说,影子们有着其他的计划?自己的影子,如果说完全是自己的复制品的话,那岂不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们他们自己可能存在的弱点?”要真的和一个“自己”战斗,褪色者感到头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恶劣的人了。
“他们的弱点似乎不在肉体上,或者不是肉体上传统的弱点。”玛尔基特回忆起之前的战斗,无论是被斩下头颅还是穿刺心脏,甚至从胸口截断,他都没能杀死“影子”。
“我有两个可行的想法。”沉思片刻后褪色者说道。“一是我用流水剑法把他们从头到脚全部割碎。二是我们最好关注下他们‘护着’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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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亚坛高原常驻的金黄秋季是黄金一族的象征,令人见之生敬,感叹交界地的丰饶、那么罕见的亚坛的夏日则是违背黄金律法的,无用的生机盎然。亚坛的头上长满了生命的绿色瘤角,以此作为一切黄金的基础,一切新生命原始的模样。
当旅者们搭乘巨大升降机来到夏日的亚坛时,迎接他们的就是这样一般景象。相比于大方展示生命熔炉的亚坛高原,玛尔基特则羞愧地将自己头顶的赐福藏匿在兜帽下。他还没向前多走几步,就感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拉住。
“你不觉得这里的夏日和生命熔炉的赐福很像吗?”玛尔基特低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明亮得好像诱饵。
他从褪色者手中抽出自己的衣摆,忽视了那和他一模一样的,不被赐福的双眼。
前往王城的路上甚少有人阻拦,罗德尔大批的兵力都转移到火山官邸了。如果不是交界地其他半神的势力衰微,现在的罗德尔简直唾手可得。玛尔基特想起远在盖利德地底的兄弟。他选择褪色者来处理罗德尔惨状是经过考量的。如果把罗德尔失守的消息告诉任何一个半神,那么罗德尔将迎来第三次的腥风血雨。如果在罗德尔内寻求帮助,赐福王的真身即将暴露,罗德尔不攻自破,这是最坏的局面。如果向胞弟寻求帮助,他又不清楚蒙格能否对“自己”下手……他要找一个破坏力小的,能够心无芥蒂地对“赐福王”挥舞武器的,甚至是可以掌控的人。眼前的剑士就是最佳人选,即用即抛弃的褪色者,他们似乎生而为此。
玛尔基特从不感到愧疚。因为褪色者们生而为此……他们活该被如此对待吗?
很快他们来到龙装大树守卫……龙装大树守卫怎么还在门口守着?
他们是以身为盾守护黄金树的骑士,并且接受了龙之百相,以龙身守卫罗德尔。或许是守卫的命令根植他们的大脑,以至于无视赐福王的命令,继续守护黄金树。他们金色的盔甲在烈日下太过耀眼,因此投下的影子也过于浓厚。
突然,庄重的骑士颤抖了一下,策马离开原先的草地,换了一个地方站定。饶是和大树守卫们共同工作许久,玛尔基特也从未见过他挪窝。发生什么了?
褪色者掏出望远镜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大树守卫,也未发现任何端倪。就好像他真的只是站得厌烦,想要换一口空气呼吸。
吵闹的虫子打断了褪色者的思绪,夏日必不可少的虫鸣在他们身边如浪潮一遍响起。原来大树守卫刚刚待过的地方有一只乘凉的虫。褪色者扶上自己的下巴,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捡起了一根线头。
战马嘶鸣,龙装大树守卫拉紧缰绳。玛尔基特闪身躲避,顺手把还在发愣的褪色者从战马喷出的火球前救走。无可避免的遭遇战,玛尔基特和剑士都摆好架势迎击。
不能再让褪色者独自加入战斗了。在和腐败长生者的战斗中,褪色者已经稍显劣势。虽然他本该是游牧一族的骄傲,流水曲剑的继承者,但是他的刀术中似乎没有流水。玛尔基特曾经在玛莲妮亚的身上见过流水剑法,和褪色者使用的剑术区别颇大。即使沾染腐败,也能流畅舞动带走敌人和沉淀。而褪色者更像是,主动招致了沉淀与腐败。
随着玛尔基特的咒剑挥下,大树守卫发出一声闷哼,连他胯下的马匹也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正是这个时候,褪色者跃至半空,流水曲剑举至颈侧。水鸟扎入大树守卫的异形龙甲,快速流转的曲剑似乎能划破空间,留下白色残影。水鸟乱舞的追击没能被发挥出来,方才还锋利无比的曲剑露出迟钝的刀刃。但是也足够了。大树守卫身上无一块好肉,他力竭倒地。
但是谁也没有放松。因为粘稠的影子攀附上大树守卫的龙形身躯,督促他再次站起——这不是大树守卫,而是他的影子。
玛尔基特反应得更快,他追身上前,不需要念出祷告便化出直剑劈向大树守卫举起长戟的手臂。褪色者双持左手曲刀,施展曾经附在异端法师镰刀上的战技。
结局已定。玛尔基特的咒剑和直剑架住大树守卫攻向褪色者的黄金戟,而褪色者剑舞的最后一段连击没有斩中大树守卫,而是重砸了地上的影子。
随着一阵刺耳的悲鸣,大树守卫的身躯化为无形。
“弱点。”褪色者甩干净刀身上的黑色残留物,“看来露在上面的部分只是假象,地上的影子才是本体?”他回过头去,向玛尔基特讨要一个肯定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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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怎么能肯定褪色者,还对他笑了。玛尔基特懊恼地想着。他们正赶往通向黄金树教堂的竞技场。罗德尔金黄依旧,除了没有一个人,玛尔基特看不出这里和平时的差别。褪色者则表现得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充满怀念。他摸过每一个门框和每一个栏杆,直到玛尔基特不得不帮他拔出被门上油脂粘住的手。
他讨厌和任何人接触,如果不是褪色者叫得太大声,他也不会强忍厌恶握住褪色者的小臂,把受困的两手解放出来。“谢谢你。”他听见褪色者略带歉意的说,“我太久没回罗德尔了。”
而玛尔基特不合时宜地想到过去的罗德尔。他和蒙格相互叠起才能把其中一人的脑袋探出排水口,在人们靴子扬起的尘土中兴奋地观望着罗德尔的一切。还有黄金树教堂的钟楼,在战争中作为瞭望台,最后损毁于红狮子投掷进城的火焰。他和蒙格最喜欢钟楼,因为能从那俯瞰到罗德尔的全景。忽然蒙格变成另外的模样,趴在钟楼的窗口,附身倾倒——
他抓住了即将坠落的剑士。
玛尔基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褪色者如梦初醒,被他甩到了岩壁上。
“你在做什么,竟然连命都不要了!”背靠着结实的岩墙,褪色者攥住胸口的围巾,喘气不停。玛尔基特对他的斥责似乎一点也没进入他的耳朵,他一直低垂头颅。玛尔基特揪起他的头巾,却意外发现褪色者锐利的眼睛因为泪水而模糊不清。
剑士似乎耻于被人看见窘态,他挣脱开玛尔基特的手,重新将自己封锁成一团。“别管我。”他沉闷的声音从布堆下传来。
烦闷久违地光顾了玛尔基特。或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把褪色者活着带到目标附近,结果褪色者临阵掉链子,或许是因为他对褪色者产生了不必要的同情,将一个无关之人推向火坑,或许又是因为,那该死的既视感。玛尔基特敏锐地感知到褪色者的真实身份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甚至过于复杂。
他发现自己天然对这个褪色者有着奇怪的好感,就好像他们曾经非常亲密。但是他又完全找不到任何有关褪色者的具体的回忆,褪色者的存在非常飘渺,而且越接近罗德尔,这种熟悉和虚无的矛盾感越发强烈。和褪色者一起行走的每一条道路都过于熟悉了,就好像曾经发生过——褪色者和恶兆漫步在罗德尔的所有小巷,他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假日。在第一次王城保卫战期间。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而成熟的剑士褪色者给予他引导,赠与他刀剑和……亲吻。
想到这里的恶兆慌张地打断了自己的思考。这不对。这不是他的记忆。(怎么可能有人亲吻恶兆?)在史东薇尔城遇到褪色者之前,他从未有过这一段记忆。但是“记忆”中的赐福王和神秘剑士的形象又如此清晰——因为罗德尔再也没有第二个不见形影的赐福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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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一句简单的问候,却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玛尔基特抬头,果然找到另一张熟悉的脸,或者说,影子褪色者的脸。
蓝色身影挡在玛尔基特的面前,两把流水曲剑已经在手。难以想象他刚才还颓废地缩成一团。
“看来你们已经找到我们的弱点了?可惜我掌握着你们的弱点——”影子的话音未落,褪色者已经欺身而上,四把流水曲剑绞缠在一起。
“只消我说一句话,你们脆弱的同盟就得分崩离析。”影子剑士居然还有说话的余裕,他轻松地格挡开褪色者的进攻。
“闭嘴!”玛尔基特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褪色者,哪怕是在他的“记忆”中,褪色者几乎不曾动怒。
刀剑相撞,摩擦出火花,影子剑士架刀弹开褪色者,留出一口喘息的时间:
“褪色者想把你改造成他原本世界的蒙葛特!”
一切都已经晚了。褪色者没有再次追击,他的长刀点地。
这似乎就是影子剑士乐意见到的局面。他存心让这场闹剧演得更加激烈,于是添油加醋道:“你不会还没发现吧?流水曲剑只有一把,这家伙怎么拿到两把的?以及你真以为我能捅到他的背?他真的蠢到会被油脂粘住手,真的会不小心从高台摔落?一切都是在演戏罢了。他的目的就是——激发你对于他的记忆,让‘另一个’蒙葛特的记忆占据你。”
“别说了,混蛋。”褪色者背对着玛尔基特,或者说蒙葛特,让蒙葛特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究竟想干什么。既然你都有我完整的记忆和人格,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
影子剑士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开心:“不难理解。我就是你啊?而且真正混蛋的人究竟是谁?你最好搞清楚。是好心提醒即将被你拉入深渊的蒙葛特的我,还是正在把他带入深渊的你?”
随后他离开了。没人追究他为什么不杀了褪色者。
蒙葛特感到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他争取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首先褪色者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世界,这一点他自己也早有怀疑。褪色者对于盖利德和亚坛都过于熟悉了,他甚至见过葛弗雷王,以褪色者的年龄计算他不该觐见过葛弗雷。蒙葛特检查过他的背包,虽然是为了找出一点适合包扎褪色者伤口的布条,但是他发现褪色者的两把流水曲剑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品,褪色者的背包里还有更多不应该存在多件的武器。
其次是,自己多出来的一段记忆似乎来自褪色者原本世界的蒙葛特。或许是因为影子病,总之他多出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或许褪色者也没意料到这点。而褪色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第一次王城守卫战时期和原本世界的蒙葛特相遇,甚至发生了一些旖旎的感情。但是似乎发生了意外,以至于褪色者来到了别的世界打算改造出他原本的蒙葛特。改造——一个令人作呕的词汇。
“嘿,玛尔基特。”蒙葛特听见褪色者虚弱地说:“我很抱歉,但是我很喜欢你,我都是在为你……”
蒙葛特摇头:“不,褪色者。我不是‘你的蒙葛特’。不论我有多少有关你的世界的记忆,我都不会是你的那个蒙葛特。只有记忆和人格一样就算一样的话,你的蒙葛特和我,以及我和我的影子,岂不是同一个个体?”
褪色者蹲坐下来,望向罗德尔的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了,或许这就是影子病纠缠上交界地的原因。褪色者不愿放弃的那一段过往的记忆,因此他才是第一个沾染病症的人。他对于自己第一个周目所遇见的蒙葛特的念念不忘,以及不得不杀死他的后悔,最终导致了这个扭曲世界的存在。或许是某个无上意志大发善心,向他展示了另一种可能。
他的声音终于带上平静的哭腔,和蒙葛特“记忆”中褪色者流泪说话的声音终于一致:“让我们停止无谓的猜测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我曾经是罗德尔的弃子,但是我永远忘不掉罗德尔。因此当我追寻赐福回到交界地时,我打听到我的故乡在战火中陷落,但是有人保护了它,有一个叫做玛尔基特的恶兆守护了罗德尔。我感激他为罗德尔所作的一切,但是为了我的使命,我不得不杀了他。再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我回到了第一次王城守卫战的罗德尔,遇见了迷茫的小玛尔基特。他似乎很苦恼自己的使命,在大多数人看来,他被罗德尔的一切拒绝,但是他却打算守护这个拒绝了他的城市,还有黄金树。他也奇怪自己为什么要保护拒绝了自己的存在,难道是因为无聊的好奇心?而作为罗德尔曾经的子民的我决定和他聊聊,自私地希望他能代替我保护好我的故乡。因此我们一起旅行,一起看烟火,一起度过了罗德尔的艰难时刻。在旅行过程中,我发觉我产生了多余的情感。玛尔基特对于他的家和所有陷入痛苦的罗德尔人的同情,让我在他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然后……我们亲吻了对方。”
“游牧剑士的流水剑法和玛尔基特身上流动的生命赐福,真的很相配。”蒙葛特别过头。
“我曾经希望我能就此留下来,和他一起守护战争中的罗德尔。但是梦都是要醒来的。我突然地回到了原本的世界,我的使命将我从幻梦中带回。‘行事须奔流不息,切忌停滞。’我自小受到这样的教导,我不能停下,就让梦成为梦好了。”
“我本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我的恶兆,直到我谒见赐福王,发现玛尔基特和赐福王蒙葛特实为一人。”
那你是怎么看待赐福王的欺骗行为的呢?这就是你的世界里发生的“意外”吗?你会因此对蒙葛特的欺骗行为产生失望吗?蒙葛特紧紧地盯着褪色者,想从他那里获得一个答案。
“原来我还有机会见到梦中的那位赐福王,我们或许能够就此握手言和,让这个该死的世界见鬼去吧…… 我非常高兴,以至于我想放弃自己的使命,就让世界停滞在这里好了,就让世界招来沉淀和腐败好了,我再也无法前进。”蒙葛特长叹一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是蒙葛特似乎没有认出我,我们不得不打了一架。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所以我想……如果让蒙葛特能有那一段记忆,我们是否就不用刀剑相向,是否就能……”
“褪色者。”蒙葛特打断他的话语,“为了让我能活下来,你在这一段时间里停滞了多久了?”
“大概,重复了很多次吧……我没有去数。”褪色者低下头,他能循环时间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
“你身为流水剑士,居然没有发现自己早已停止流转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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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褪色者还是修习流水剑法的小孩时,他总是被师傅用木棍打手。盲眼的师傅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抽他握刀的手,一边骂道:“挥刀的手绝对不能停下来,你没有停下来犹豫的时间!”
训练结束后他们坐在草堆里,褪色者听见师傅说:“听好了,身为流水剑士,我们有着自己的尊严。绝对不能停滞,停滞会带来沉淀和腐败,永远也达不到你想要的结局。只有不停地流转向前,你的命运才能回到自己手里。”
褪色者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因为没力气继续挥刀而被师傅骂的小孩,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握刀的手。木刀被换成曲剑,象征着他的成长,但是他的手上却显露出腐败的迹象。猩红腐败已经玷污了他。
他沉浸在那一段回忆中已经够久了,久到他似乎完全依靠记忆存活。记忆中他在罗德尔梦境的最后一晚,交界地的上空燃烧着焰火,坠落的火星比黄金树叶还明亮。罗德尔人在不可预知的战争前夜起舞,点燃篝火,赞歌罗德尔。身旁的青年以花环掩盖犄角,以拟态面纱遮盖真容,那是赐福王一生中唯一的一顶王冠。他看上去和整个罗德尔格格不入,恶兆之名永远地刻在他的座位上。
“我能吻你吗?”
凡人的吻将半神拉下神位,只有一瞬,他们融入了罗德尔的庆典。在贴上赐福王的嘴角前,褪色者没有想过,那双吐出冷硬话语的嘴唇是那么柔软。
那永远奔流的水为他停留了一瞬,凝结的水珠停在他的嘴唇上,恶兆年青的心脏停跳了一拍。然而水流就此静止了,为了那停跳的一个节拍,水流不再前进。
蒙葛特也看见了那一片脱落的皮肤。这是流水剑法的代价吗?对于停滞的流水剑士们的惩罚?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抽搐。听完褪色者对于他过去的描述后,他已经完全记起了自己和褪色者在托莉娜的梦中发生的事情。褪色者为了挽回他的性命,重复回溯这一段时间太久了。他回忆起那一段旖旎的往事,青年对他说,无需担心恶兆身份。我连同玛尔基特一起喜欢你。他本以为会阻挡在二人之间的所有事物——身份,和熔炉恶像,都没能阻止这份情感的到来。他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那晚褪色者凑近的脸,他忐忑不安地接受,幻想了无数种怀璧其罪的自己。而当他们唇齿相贴的一瞬,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直到褪色者轻轻放过他:“你感觉怎么样?”
蒙葛特闭上眼睛。不,不该是这样。
褪色者的使命被他自己亲手阻拦,为此他放弃了身为流水剑士的尊严和命运。蒙葛特无论如何也不愿看见剑士的腐败,哪怕褪色者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褪色者。”蒙葛特坐在褪色者的身边,他盯着褪色者年轻的眼睛:“是时候让你的命运重新流转了。”
眼中蒙葛特的形象和记忆中师傅的影像重合,褪色者再也没有维持自己冰冷面具的余力了。他伏在蒙葛特的肩上,让眼泪流了出来,和他过去十几年在师傅的肩膀上哭泣一样。剑士身上的水开始流动,自此不再停歇。
“在我漫长的人生中,我早已决定了一件事。我是不被任何人所爱的恶兆,因此,”他抚摸褪色者的脑袋,“当听到你说流水剑法和恶兆相配的时候,我确实有高兴过。或许我根本配不上任何人的爱,但是这都不重要。不管有没有人爱着,或者爱过我,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心。自从我离开那个下水道,切实地站在罗德尔的地面上时,我就想保护因为战争而聚集在此的人,还有黄金树。
没有人该背负与生俱来的罪孽,你们不该和我一样。你们不过是恰好出生在罗德尔,因此要面对战火、褪色者不过恰好跟随过葛弗雷王,因此要被驱逐。我接受了我的命运,但是我希望你们不用被迫接受它,能够获得哪怕一点的自由。
因此我决定去爱罗德尔,以及从过去到未来生活在罗德尔的所有生命。我想给与他们保护,让他们有选择,或许只有一点,但这就是我的责任。他们同样对我寄予了这样的期待,他们对我说,希望能活着度过战乱年代,希望我能一直守护黄金树。”
属于恶兆的手搭在剑士的肩膀上,感受着剑士颤抖的身体。
“或许我曾经在你的世界爱过,或许到现在在这里的我也爱着你,以爱情的名义。我实在不愿多说这种我以为我一生都无法接触到的情感,但是我确实有那么一点(不……),被你的停留所打动。(是很多。)
但是我更希望看见流动的你,在我记忆中的那个一直向前的蓝衣剑士,教导我,引领我的存在,我的导师。
我思考过你的使命,褪色者的使命。你就是那个注定带来新的时代的人,我不可否认。但是给垂暮的老人一个解脱吧。我不愿看见我亲手缔造的旧时代毁灭在我的眼前,不愿看见黄金树对我的期望落空。我已经无力踏入新的时代了。我所能做的,就是最后阻拦你焚烧我的引导,我的黄金树,成为新时代的灰。”
“站起来吧,然后流转起来,褪色者。你也有你的使命吧?你也曾被人寄予各种的希望吧?虽然我厌恶你的使命,但是那是你自己的使命,你必须尊重它。爱不能动摇责任。但是或许……你能寄予它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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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轻松的氛围变得悲哀和冷漠,在一切都挑明之后。
他们没有对对方再多说任何话语,此刻赐福王和褪色者身处两个对立的阵营。就这样,他们来到了黄金树教堂,这里寄宿着葛弗雷王的幻影。
和以往的任何一次轮回都不相同,葛弗雷幻影没有攻击任何人。它只是站在教堂中央,仿佛来者是两个普通不过的罗德尔居民。葛弗雷王的尊严笼罩着此处,代表着罗德尔的未来。
褪色者停下了步伐,但是蒙葛特缓步上前,拥抱了金色的幻影。
变小了的蒙葛特和葛弗雷王,他们看上去是一对不能再普通的父子。父亲高大的身躯是蒙葛特一生的憧憬,他从父亲手中接过罗德尔的未来。
褪色者在那一瞬间理解了,那是属于蒙葛特的,被人寄予期望的使命。
褪色者想到自己的指头女巫,那个他还未曾见面就已经失去的少女。还有梅丽娜,为他打造弑神武器的铁匠,还有很多人,他正是为了他们的期望,才决定踏上成为艾尔登之王的道路。他的使命上背负着太多人的遗愿,因此他必须要完成。
蒙葛特也是一样的。来自父亲的,来自黑夜骑兵的,还有来自罗德尔的众人的。
因此这是不可避免的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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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树平台,艾尔登王座前。
赐福王的影子早已等候多时。原来如此,蒙葛特也被影子病纠缠,半神的影子过于强大,以至于夺取了蒙葛特一半的大卢恩,让原主蒙葛特变得矮小,以至于寻求外援。但是褪色者和蒙葛特已经掌握了影子的弱点,这个野心勃勃的影子最终消散在蒙葛特和褪色者的手下。
影子剑士的纠缠如期而至,当褪色者最终将曲刀插入影子的“心脏”时,他听见自己的影子附在耳边说道:“恭喜你,不必再依靠记忆活着。”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一切似乎又发生了改变。褪色者和完整的末代之王迎来了他们最终的对峙。为了各自的使命和信念进行最后的死斗。
结局是注定的。在挥砍下最后一剑时,赐福王的使命在此结束了。
褪色者最终拥抱了失去大卢恩的蒙葛特的躯体,他问:
“我能吻你吗?”
罗德尔最后一片绿叶落在蒙葛特的嘴角,交界地的夏日结束了。但是褪色者的旅途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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