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弘石]你们当鬼的能不能有点礼貌
艳鬼(是真的鬼)X画家(暴躁直男版)
又名《老子只是想搞艺术,看你两眼你就要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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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源自张张分享的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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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来了。
顺着脚腕一路向上蔓延的湿腻和冰冷,小腿肚上传来不容忽视的麻意与酸胀,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毫无温度的手正不轻不重的揉捏在上面,像是在把玩什么精美的玉器物件似的。
而这一次,似乎简单的触摸已经满足不了始作俑者。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凉意爬满整张微薄的脊背,腿根处倏忽之间的疼痛一下子惊醒了石凯。
他坐起来,靠在床头大口大口...
艳鬼(是真的鬼)X画家(暴躁直男版)
又名《老子只是想搞艺术,看你两眼你就要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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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源自张张分享的美图:
——
他又来了。
顺着脚腕一路向上蔓延的湿腻和冰冷,小腿肚上传来不容忽视的麻意与酸胀,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毫无温度的手正不轻不重的揉捏在上面,像是在把玩什么精美的玉器物件似的。
而这一次,似乎简单的触摸已经满足不了始作俑者。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凉意爬满整张微薄的脊背,腿根处倏忽之间的疼痛一下子惊醒了石凯。
他坐起来,靠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胸膛起伏,脸颊通红,他的额前满是汗液,像是从水里拍打上岸濒临窒息的鱼。
空气里死一般寂静,良久,石凯的喘气声终于缓下来。夜灯把他的影子完美的打在洁白的墙面上,他掀开被子叉开腿,看见自己的腿根内侧赫然出现了一圈很浅的牙印。
他曲起了双膝,伸出双手抱住,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可他抬头说话时语气里却并不是害怕,更多的是无奈:
“你闹够了没有?”
还是安静,可石凯坚信自己会得到回应的。他紧盯着面前洁白的墙面,果不其然,没多久上面就凭空出现了一大片红色,像是从墙里渗出来似的。
红色堆积在一起又慢慢散开,渐渐形成几个滴着血的汉字:
“你的腿,很嫩。”
这下石凯明白了,自己撞见的不单是个鬼,还他妈是个色鬼。
他甩了甩过长的刘海露出精致的眉眼,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大哥,我是男的。”
墙面上的字消失,红色重新聚成一团,又慢慢变成三个字:
“我喜欢。”
服了,还他妈是个同性恋。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总之石凯已经习以为常。
他第二天起来对着镜子刷牙,本应该和往常一样跟镜子上红色的笑脸问候早安,不过由于昨晚的事让他觉得心情不太好,于是他只瞪了镜子一眼,一言不发。
起初他有多害怕,现在他就有多胆大,胆大到都敢对鬼甩脸色。
没办法,从来都是人适应环境,环境很难被人改变。谁让他倒霉,用自己前二十多年的积蓄买了一栋闹鬼的房子呢。
鬼被他瞪了以后只是默默收回了镜子上的笑脸,一团红色彻底消失,却在石凯转身时又在墙面上晕开:
“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_^”
石凯盯着墙面表情凝重,眉头皱得像能挤死一只苍蝇。他张了张唇,又合上,如此动作反复了好几次,最终他低下眼皮,眼不见为净似的:
“算了,你都死了让让你吧。”
他边说着,边下楼走到厨房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片吐司叼在嘴里,自顾自来到一楼画室走到画架前若有所思。
画布上的色彩是相当混乱的黑色,模糊间勾勒出一道消瘦的影子,却只是一道影子而已。
眉头又一次皱起来,他嚼了两下嘴里的吐司,盯着画布若有所思。这道影子是那只鬼第一次潜入他梦里时被他在梦中的镜子里捕捉到的,他以为他看清了,可却在醒来时忘得几乎一干二净,只剩这道影子。
他正思虑着,红色突兀的出现在这张画布上:
“你好像很想知道我的样子ʘᴗʘ”
石凯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吐司,伸手取下这张没有完成的画,铺上了一张新的画布,拿起被颜料染脏笔身的画笔,表情里没有什么变化:
“是啊,万一你是个中年秃头,那我不是亏大了。”
其实是因为,他下意识觉得,这只鬼的身体应该是很美的。
石凯是个艺术家,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体美学更加伟大。
他喜欢女人们的身体,也喜欢男人们的身体。幅度或大或小的起伏、干瘪或丰腴的曲线、或明或暗的肤色、光滑亦或粗糙的纹理,彰显出来的都是独一无二的瑰丽。
但他又不爱太露骨的,他觉得覆上一层薄纱最妙。于是他的画风疏离又暧昧,缱绻却不俗,像透过一层朦胧的、晶莹的水雾在观察梦境,色彩或暗淡或浓烈,都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却并不真实的冲击力。
他的前二十多年不算顺风顺水,却也没什么大起大伏。他家境一般,却有绘画天赋,画艺算得上是同年龄青年画家中名列前茅的。于是才二十多岁,他就全款七位数买了房子。
刚买的时候他觉得值爆了,三层,欧式精装修,地段虽偏却足够安静,完美符合一个画家需要的创作条件。他以为要接近中百万,结果中介神秘兮兮说这家主人着急移民国外,开价才二开头。
脑子一热,全部积蓄就这样搭进去了。结果他妈搬进来第二天就开始闹鬼,石凯欲哭无泪,这才知道主人着急移民就是被这只鬼吓的。
灯总会莫名其妙的自己关上又打开,上一秒还在桌子中间的东西转个身就自己掉到地上了,镜子的边缘向四周墙面渗水,揉个眼却又一切恢复原样,即便开了空调也总觉得屋里冷冷的,冷风若有似无般的漂浮在半空中,徒留石凯一身鸡皮。
他也怕,于是他当然没有放过那个中介。中介装傻,他就把人领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等着那只鬼出来,把房子里的灯全部打开,却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中介乐呵呵的走了,离去前还不忘打个广告:
“石先生,合同已经签了,这房子就是您的了。我认识一个大师,我把他推荐给您,您要是觉得这房子不干净,有需要可以找他。”
手机传来一声消息叮咚,石凯面无表情的把中介送到了门口。
当晚,浴室里的灯第N次闪烁起来,石凯喝了点酒,也许是酒精壮胆,躺在浴缸里骂骂咧咧:“白天中介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闹腾啊,他一走你就闹上了,故意搞我是不是?”
这是他第一次敢壮起胆来和那只鬼对话。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无比,石凯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自己这样这么有种的男人。
他胆战心惊的穿好浴袍站在洗漱台前刷牙,突然刮过来一阵冷风,他缩了一下肩膀,下意识抬眼,发现镜子边缘渗出了艳丽的红色。拿着牙刷的手一顿,牙刷摔进水池里溅起几点泡沫花儿,石凯眼睁睁看着红色聚在镜子中央又散开,缓缓形成八个大字:
“这里本来就是我家。”
石凯觉得自己应该是喝多了,使劲儿揉了揉眼,那字还在。
他吓得差点跳起来,嘴里的泡沫都还没吐干净就往外跑:“你!你!你别过来!”
他缩在客厅的沙发角落里,浑身都止不住的发抖,周围依然是安静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良久,他才敢抬起头,他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吓得泪失禁了,吸着鼻子试探性的说:
“哥们儿,能帮我帮帮你,你有啥过不去你和我说,虽然我也不一定能帮,但是我可以找人……哦对,我找大师帮你。”
石凯灵光一闪,满脸的眼泪都没来及擦就赶紧拿起桌边的手机联系中介介绍给他的那个大师。情况讲完后,对方说小问题,但这只鬼恐怕不是低阶的孤魂野鬼,请符一张66666,上门一次88888。
太好了,石凯刚买完房口袋空空如也连两万都拿不出来,他没救了。
他生无可恋的放下手机,发现对面洁白的墙面上在这时也开始渗出红色了,他吓得大气不敢出,看见那只鬼说:
“他骗钱的,没有用,别信。”
“你人还挺好。”石凯哇一声哭出来了:“你人这么好,能不能别吓我啊!我真服了,这是你家,这也是我家啊!我刚花了两百多万买的,冤有头债有主,我招你惹你了,你们当鬼的能不能有点礼貌啊!这样也太不厚道了!”
石凯说完没多久,墙面上的那团红色就彻底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石凯终于松了口气,抱着膝盖窝在角落里小声哭了很久。
也许是醉意上头,他居然就这样哭着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又好像不是梦。
这个梦里的所有都是前所未有的真切,阴风、他无法动弹的身体、张开却喊不出声音的嘴、以及那个坐在他床边的影子。
那道影子就这样映在他侧前方的镜子里,隐隐约约看出来是个男人。石凯努力抬眼,看见了他过分单薄的背脊和精致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脖子,莫名呼吸一滞。
那鬼的影子是消瘦的,阴森的,死气沉沉的,却也是匀称的,纤细的,精美俏丽的。
他就着这个动作看得入神,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做梦。那鬼正低着头,也许是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那鬼突然抬起了头,石凯就这样对上一双瞳孔已经完全扩散、死水一般的眼。
石凯浑身一激灵在被窝里蹬了下脚,这才发现,原来是个梦。
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客厅到房间里的床上的。
石凯揉着酸麻的脖子坐起来,眯眼间又模糊的瞧见了那团要命的红色出现在墙面上:
“对不起,我不会再吓你了∩_∩”
会用颜文字,应该……是好鬼吧。
石凯枯竭了,他没想到自己才二十多岁就江郎才尽了。
准确来说是自从这只鬼进入他梦里之后,他就再也画不出来他满意的画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的确,原因就是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只鬼的影子,想完善他,想补全他,却试了很多次还是无济于事。
从早晨画到傍晚,石凯累得精疲力尽,他无助的跪坐在画架前,仰头去看他忙活了一天的画作。毫无章法的色彩,称得上是混乱的线条,一道被黑暗笼罩的影子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却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画家久违的在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两只下垂的狗狗眼里在不知不觉中盛满了水,只要轻轻一晃就能溢出。
门外传来饭香,他知道是鬼做的。就和鬼爱在梦里摸他一样,这不是第一次了。
可他实在没有胃口,鬼开始催他:
“先吃饭,你已经画了一天了-_-#”
石凯闭上眼向后仰面倒去,两行晶莹的泪顺着眼尾流下来,最后隐没在他的发丝,销声匿迹。
他现在缺钱,缺灵感,但他觉得鬼应该不会懂。所以他索性没说,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躺在地上,累得睡着了。
石凯睡了很久,才恍恍惚惚的重新拥有了意识。他头疼欲裂,想抬手揉眼时却浑身无力,连歪个头都觉得奇累无比。眼皮重得像压了铁块,只能勉强睁开条缝儿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而床边正站着那道他朝思暮想的影子。
是背影,离得很近,就在他身侧,他一伸手就能够到,可他却没有力气。来不及细想,他的眼神和注意力被面前这道近在迟尺的影子彻底吸引,他几乎是贪婪般的、肆无忌惮的打量起这个身影来。
是的,是匀称的,每一个骨节都标准分布,恰到好处的肉感平铺在上面。是的,是纤细的,脖颈脆弱到不堪一击,腰身也曼妙无比。是的,是俏丽的,双腿笔直,一条不算紧身的裤子却能显现出异样的性感……
好美的、不,是好完美的一具身体。
石凯听见了自己下意识吞咽的声音,鬼也听到了,因为他精准的察觉到鬼的身影微不可微的动了一下。
可他却完全不害怕,眼神里露出近乎痴迷般的疯狂。他观察起这只鬼头顶的发丝,再到露出死白皮肤的袖口,那是一双纤长的手,之前的夜里,就是这双手从他的脚腕抚摸到他的腿肚再到腿根和腰肌。
石凯深知这双手会有多么冰冷,这一刻却开始克制不住的渴望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也许是鬼的一个转身,又或者是鬼落在身上的、他熟悉无比的触摸……
疯了吗?
石凯猛地回过神来,有些后知后觉般的想要挣扎。鬼似乎察觉到了,石凯眼看着他侧了侧身子,露出了美丽的、却也锋利的侧脸。
石凯呼吸发紧,几乎快要上不来气。
那张脸没有任何血色,可石凯看见他的嘴角却在边缘处泛粉。毫无生机的眼侧着看他,像不可一世的睥睨。
鬼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转过来,惨白的一张脸,眉头如同刀锋,鼻尖恰好挺翘,圆润的眼里没有任何光亮,卧蚕是暗粉色的,眼皮上亮晶晶的,像铺着层闪粉,带到眼尾处,唇瓣是浓重的嫣红色的,像死人嘴里开出的花。
根扎在肺里,从干瘪的心脏吸取养料,于是这花开得近乎美艳。
一定是朵剧毒的红罂粟。
鬼带着钻石耳钉,耳骨、耳垂上都有。脖子上挂着一条精致的白银链条,把他的锁骨衬得更加骨节分明。他穿着一件亮闪闪的深色小香风外套,边缘镶着一圈钻石银边,是女士款。
这他妈是个艳鬼。
石凯看得浑身冷汗,却根本不舍得挪开眼。
面前的,分明是位绝妙的肖像模特。
他不知遮掩的直勾勾盯着鬼看,第一次在心底萌生了雌雄莫辨的朦胧快感。即便是短发,他也开始怀疑这鬼的真实性别,他真的是个男人吗?
可是石凯想到一个绝配这鬼的词,“姐姐”。
想到的瞬间,他就激动起来了,几乎是耐不住的。他想要把眼睛睁得再大一些好看得更清楚,可还没等他做到时,他居然看见鬼抬手撩了一下刘海,冲他笑了一下。
僵硬的、不熟练的、冷淡的在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很轻的一声“呵”。
也是在这时,他才注意到鬼手腕上的血口,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口。
下一秒,眩晕感来袭,石凯的眼皮彻底合上了。眼前一片黑暗,意识却并未消失。
一道阴恻恻的、却莫名清亮的音色在耳边传来:“怎么样,还满意吗?”
这下石凯确定他是男人,耳道里在这时席卷起刺骨的冷风:“不是一直想画我吗,”湿腻冰凉的舔舐落在耳根:“你太着急了,我怕你害怕,本来是想再等等的。”
急……急鸡毛啊!
大哥你手往哪放呢?
别……别捏啊!你想痒死我吗……
锁我喉干啥……哥我呼吸不上来了……
下面那玩意你不是也有吗,干啥非要摸我的?
别,别,我错了。
我就看你两眼而已,再说了我看你只是为了搞艺术,没别的意思啊!
你别……别弄了……要到了……
喘不上来气,整具身体又重又酸,两只精致的手游走在不可描述的地方,令人快要窒息的快感上来,石凯的唇瓣微张,为了方便呼吸下意识推出了粉色的舌尖晾在外头,真被鬼搞得到了的时候连挺腰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还是黑暗的,他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床单上已经黏腻一片。一只冰冷的手再次用不轻不重的力度掐在他的脖子上,恰好能抑制住他的呼吸。
鬼又俯在他的耳边说话,这次是带上了些许宠溺般轻笑:
“你伸出舌头的样子很可爱,像小狗。”
话音刚落,石凯突然觉得身上变轻了。他还是睁不开眼,但张开嘴发出了一个喘音。意识到自己能说话了,他开口就是骂:
“你他妈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老子只是想搞艺术,看你两眼你就要搞我!?”
这鬼太小气了,让让也不能处。
好消息好消息,石凯终于灵感大发,画出了一副令他满意的画作。
整体色调是艳丽的,又是昏沉的,线条柔和却又僵硬,勾勒出一个漂亮男人,他的脸颊艳丽,连眼皮上都亮着闪,瞳孔里却死灰般冷漠。纤细的影子沿着月光渗进墙缝里,触目惊心的红色开满墙根,血一般的浸湿整片地面,蕴生了凡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美丽。
画作完成,石凯静静的看着这幅画看了很久。他想他的人生似乎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圆满,即便他才二十几岁。
昨晚的那些他无法不去理会,可这鬼是他这次灵感的来源,把人,哦不是,把鬼利用完就丢掉似乎有些不妥,但他又不敢耽误,万一哪天鬼真的搞他后面了怎么办,他的清白就……
想到这,石凯使劲儿摇了摇脑袋,太恐怖了太恐怖了,简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算了,自私一点吧,总比自己真的被鬼搞了好。
但是当务之急是他没钱,不管是六万六还是八万八他都掏不出来。他又想,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啥,等能掏出来再说吧。
他神清气爽的换了身衣服,没理会一直在吸引他注意力的、在墙面上来回跳跃的颜文字,出来接到了个电话,说是自己放在展台上的画有客户看上了,想和他当面聊聊价格。
老天爷知道他缺钱没钱请大师是吧!
嘴边抽搐了一下,挂了电话,石凯叹了口气。自顾自对着空气说:
“别怪我,这是命运的安排,和我可没关系奥。”
空气凝重了几秒后,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石凯已经很久没开过六位数的大单了,那位客户很爽气,一口气谈了他三幅画,定金已经付了,剩下的明天结清。
石凯眉开眼笑,晚上陪客户一起吃饭时贪杯了,结束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他摇摇晃晃的起身往外走,那个客户一路搀着他。
都是男人,他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客户说他请了司机,要送他回家,他没有拒绝,欣然接受了。一上车就靠着车窗几乎快睡死过去,浑然不知那男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刻也没拿下去,甚至在他不知觉中开始轻轻揉捏起来。
车内却在这时凭空窜出几缕阴风,男人手背发凉,跟前面司机说把暖气开开。
“开着呢。”
男人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却还是没放下搭在石凯肩膀上的手。他不安的看了看四周,突然在车窗上看见一张惨白的人脸。
“啊——鬼,鬼!!!”
石凯被惊醒,司机也被吓得把车停在了路边,男人瑟缩在角落里,指着车窗像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画面,可石凯和司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石凯酒醒了大半,猜到是家里那只做的,有些无奈,却无济于事。
而那男人则是看到车窗上的人脸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行血淋淋的字:
“再用你的脏手碰他,我杀了你。”
“啊啊啊————不敢了!不敢了!”
男人惊恐万分的拉开车门,慌不择路的消失在马路尽头。
石凯回到家,借着酒劲儿发疯。
“鬼,你出来!”
“你把他吓跑了谁买我的画!?我没钱怎么交电费怎么吃饭!?”
他气得满脸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到他看见墙面上几个红色:
“你需要钱?”
“废话,谁不需要钱!没钱怎么生活!我就算是个艺术家我也要生活!不对,是生存!”
石凯突然觉得很委屈,是啊,曾经他也是心高气傲,不愿意用自己的艺术换钱,可是自尊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钱还能过得好,如果画画让他吃不饱穿不暖,那那些画和废纸又有什么区别?
是的,他是一个堕落的艺术家,他是一个不配被称为艺术家的艺术家,可是他有错吗?他只是想好好生活而已,他有错吗?
酒劲儿上来,石凯忍不住了,瘫坐在沙发上开始旁若无人的哭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再渐渐转为平静,这时墙面上又出现了几个红字:
“对不起,我会帮你。”
石凯瘪着嘴:“你别添乱了,等着吧,我有钱了第一个把你赶走。”
话音刚落,周围突然死寂下来。
石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擦了擦眼泪坐起身来,动作里有些小心翼翼。
他眼睁睁看着那团红色翻涌起来,紧接着几个渗着血的粗大字体出现在墙面上,看得出这只鬼相当生气:
“不许赶我走。”
“我不允许ꐦ≖ ≖”
这鬼怎么生气也要发颜文字。
灯倏忽灭了,石凯眼前一黑,毫无征兆的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盏微弱的灯亮在古堡般的别墅里,石凯恍惚间看见一个男人坐在绒面沙发上,手里攥着一把美工刀。
这男人穿着讲究,浑身都精致得不像话。他化了妆,脸颊边泛着淡粉,唇瓣由外向内加深红色。他的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指间银色的指环转动着发光,不对……这不就是那鬼身上的那套女款小香风吗!
意识到的瞬间,那鬼像是察觉到了似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死气的,却娇媚的、动人的。
石凯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他就这样看着那男人重新低下头,露出近乎虔诚般的表情,把美工刀落在他手腕间白嫩的皮肤上。
羽毛般轻轻一划,鲜红色争先恐后喷涌而出,有几滴溅在男人的脸上,他满意般的轻笑出声,把鲜血淋漓的手腕随意搭在一边,仰头闭上眼。
胸膛轻微起伏,呼吸声变轻,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般完美,他就这样动人的、像一副油画般的、令人惊心动魄的、惨烈的死去。
石凯站在那动弹不得,被迫注视着男人自杀。眼泪在男人闭上眼后一如男人手腕上的鲜血般争先恐后的流出,他哭得无声,耳边却吹来一阵阴风:
“别哭,亲爱的。”
“我在完成我能完成的、最后一场艺术。”
时空颠倒,风声呼啸,石凯又一次失去了意识,但这次,他醒了过来。
他恍惚的盯着天花板,发现自己又从客厅不知以什么方法来到了床上。他撑着手臂坐起来,对面的墙上又一次渗出红色,变成一行字:
“我没地方可去,别赶我走。”
石凯没回复他,半晌,墙面上的字开始变化:
“求你了...ᵟຶᴖ ᵟຶ”
石凯能想象到这鬼说这句话的时候该会有多么漂亮,眼底微红,睫毛湿漉漉,眼尾下垂着,唇角也向下,受了委屈的模样,即使这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也让石凯一想到就忍不住心颤。
他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的想象力。
他知道他点头意味着什么。
但他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反应过来时他想和这鬼先约法三章,却又一次被强制拖进了梦里。
这一次,梦里的一切都是完全颠倒的。
“姐姐”居然在干他。
第二天,石凯揉着发酸的尾椎骨骂骂咧咧的艰难起床。站在镜子前看着这一身狼狈痕迹,妈的,早知道这鬼玩这么疯就不点头了。
床边的手机叮咚一声,居然是金额到账的声音。他不可置信的拿起手机看了又看,眼睛揉了又揉,终于确定是昨晚那客户没反悔,真的收了他三幅画。
他高兴极了,迫不及待的喊鬼出来,兴冲冲的问:
“鬼,你是怎么做到的?”
墙面上出现一行红字:
“我吓他的,我说不买就会死哦❛˓◞˂̵✧”
石凯哽住,算了算了,不重要,钱到了就好。
他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这只鬼的名字,总鬼啊鬼的叫来叫去似乎有些怪怪的,于是他问:“对了,你叫啥啊。”
墙面上的红色开始变化:“黄子弘凡,你叫我黄子吧^_^”
“黄、子、弘、凡。”石凯轻念出声,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瞬间红了脸,别别扭扭的边骂边问:“四个字,你他妈凭什么名字也这么长……”
屋内凭空挂起了冷风,天花板上的灯光闪烁,石凯的耳边倏忽间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却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的小艺术家,难道长一点不好吗?”
……好个鸡毛。
END.
【弘石·非常关系】第三幅相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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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没有什么体面可说,不体面才是应有的才情。
反光的瓷砖、发白的背景墙、刺眼的白炽灯、摆放杂乱的装置、机器生出的缥缈烟雾、空气中塑料在过热的温度中熔化的刺鼻味道——
黄子弘凡置身其中,他有些迷茫,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那么熟悉,但一时又记不起究竟是哪儿。
低下头,发现手中握着一只单反,于是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工作室吧?他抬起镜头想追随本心的去拍摄什么,大概是烟雾、空旷的景。
可下一秒,镜头里却出现了两个人,他们端...
2w+|隔壁小王|剧情向|三观不正|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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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没有什么体面可说,不体面才是应有的才情。
反光的瓷砖、发白的背景墙、刺眼的白炽灯、摆放杂乱的装置、机器生出的缥缈烟雾、空气中塑料在过热的温度中熔化的刺鼻味道——
黄子弘凡置身其中,他有些迷茫,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那么熟悉,但一时又记不起究竟是哪儿。
低下头,发现手中握着一只单反,于是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工作室吧?他抬起镜头想追随本心的去拍摄什么,大概是烟雾、空旷的景。
可下一秒,镜头里却出现了两个人,他们端坐在一张很长的沙发两端,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两张面孔都被不知名的雾遮掩了,让人分不清谁是谁,黄子弘凡调整聚焦,妄图拍下这个画面,想看清两个人究竟是谁。
然而对焦后,他又愣住了,凭借着熟悉风格的衣裳,他已经知道是自己生命中的哪两个。
黄子弘凡已经记不清,究竟是从哪一刻起,这两个人就开始对不上话、对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的了。明明早就有主意、打定了要离婚的两个人,凭什么真分开的时候,非要讲什么民主,非要问他黄子弘凡同不同意。
不过算了,也无所谓了。
他叹了口气把单反放下,那张沙发就不见了,Rae很突然站在他的面前,仰着脸看向他,拿那双小鹿眼瞧他,但里面装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早不见清澈。
黄子弘凡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压根无法开口,就见她凑过来索吻,那双眼依旧睁的很大,他犹豫自己是否要躲避,可是下一秒,吻上他的人——又变成了石凯。
鼻尖萦绕的还是那股经久不散的海洋气息,唇齿间还是柔润的触感,那样熟悉而让人眷恋,他甚至想闭上眼去享受。
等他再抬起头,却看见一个镜头直直的对着他和石凯,幽幽的、发黑的长焦镜头跟随着他们的动作移动——
黄子弘凡在睡眠中惊醒,还失焦的眼盯着房顶的琉璃灯,没有光亮的房间十分安静。
他的心脏跳的厉害,像实心球在敲打胸口,甚至胸口发痛。
混沌间他转过身子,Rae卧在床右侧睡得安稳,她的呼吸声轻轻的,在心脏咚咚作响的间隙传进黄子弘凡的耳里。
他闻着枕边人熟悉的味道,却不合时宜的想到梦里的石凯和那个吻——还有那个摄像头。
过了很久,他才闭上眼,从这个梦里舒展开。
这是他们探访,在家待的最久的一次,他们从十二月底直接呆到了三月,Rae也从一开始的不解,到乐不思蜀了。
三个人相处的很好,石凯上到可以陪Rae研究妆容、美甲、服饰,下可陪黄子弘凡打电玩、联机、研究拍照技术。
两个人常常在一楼打电动到凌晨,Rae都见惯了,之前还会催一催黄子弘凡,嘴中念叨两人,说不知道这游戏怎么这么好玩,熬夜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觉也不睡啦?
后来也连象征性的话都不说了,甚至一人在房里追起剧。
偶尔黄子弘凡和石凯悄摸回房,在黑暗中偷偷交换一个吻,可能听见拐角处的门被打开,接着Rae会探出一颗小脑袋。
灯光昏暗中,两个人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甚至连拥抱都松开。等到心里做好了准备,才假装打打闹闹的钻出来,就像是刚从楼梯口过来。
三个人站在走廊里笑着点头,石凯会看着Rae和黄子弘凡亲吻,可能落在额头、唇角、脸颊。和他无关的事情,可是石凯站在那,心里莫名纠结,拧巴的酸痛和古怪的快乐搅在一起。
他们的吻有时候会无法成功,但石凯面前,Rae和黄子弘凡却每一次都会成功。他心里知道这是应该的、正常的,明明什么都想的清楚想的明白,偏偏觉得刺眼。
昨夜,两个人本计划通宵,把新出的游戏打通关。
然而计划一向跟不上变化。
等万籁俱寂,黑夜降临,窗外的鸟都消了音进入睡眠,兴奋感水一般的汹涌,从游戏本身转移到了身边的人上,又正好、恰好就是对方。
气氛太好,victory的标识又比计划出现的早很多,两个人激动的相拥在一起。
凌晨两点半的室内和室外由一层茶色玻璃遮挡,所以外界居然也看不到里面一点,只因里面没有任何光亮了,黄子弘凡和石凯的眼睛对视着,电子屏被关闭,一个吻又发生了。
那一夜黄子弘凡又宿在石凯的房间。
两个人直接通宵到第二日,饿的双双爬下床去吃饭。石凯就在一旁教学,看黄子弘凡如何煎蛋如何下米线,再把Rae的那一份也摆好,独独为她留着。
在清晨五点偷偷吃早饭,在上午九点半起床,由黄子弘凡把桌上那份早饭送到Rae的面前。
一切都瞒的那样好,一切都那样隐秘而令人兴奋。
天渐渐暖和起来,槐花都在这暖春绽放了,院子里香气扑鼻,每日的好阳光照射下,看着更鲜活,连带整个别墅都被裹着一股温馨的气息。
午后到家的黄父搂着石凯的腰,脱下的西装外套还挂在臂弯,便亲昵的在他额头留下一个吻。
男人身上须后水的薄荷味儿朝石凯扑面而来,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直到对方松开,才悄悄的放松了自己。
黄父放下外套,眼睛扫过坐在地毯上打电动的黄子弘凡,扫过他身旁摆置的另一个游戏手柄,扫过坐在沙发上追剧的Rae,最后将视线停在正在倒牛奶的石凯身上,突然笑着感叹一句。
“这才是一个家啊。”
石凯握着牛奶的手一顿,下意识看向黄子弘凡,对方没动作,他就若无其事的转头看窗外风景。
“是啊叔叔,你可算回来了,咱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多好啊,多温馨啊。”Rae一向心思灵活,是个能抓住时机的、又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儿,立马接了话,也跟着看了一圈。
也是那一会,Rae突然激动起来,兴致冲冲的提议:“要不趁一家都在,拍个全家福吧?”
石凯站在料理台后头喝牛奶,没说话,只觉得这位女士心思太好猜了。
别说黄子弘凡吧更别提黄父了,就他都明白这有多想结为伴侣了。
至于是因为很爱,还是别的什么,石凯看不出来,就知道这女士估计是这三年之后真不想再等三年。
不过Rae也没打算暗着来,不就是在直接明着点某人吗?
他用余光关注着黄子弘凡,对方还在打电动,游戏里的角色闪的很快,貌似不太在乎。
但他不在乎,总有在乎的人。
黄父果然接了担子,转头朝自己的亲儿子撂话,也是抚慰Rae的意思,明里暗里的给她吃安心药。
“元元,咱们一家什么时候才能拍上真正意义上的全家福,还得看你呀。”
黄子弘凡停了手上的动作,难得没讲场面话打哈哈,甚至没多花点儿时间解释。认真的点了点头,只是嘴角的笑带着点苦:“等等我吧,等我再做点心理准备,好能接受住承担一个家的责任,行吗爸?”
有时候话太直接了,反而能堵住别人的嘴,果然黄父愣了几秒,大概是想到什么,就笑着把话题转走了,带着Rae讨论起合照的事情。
黄子弘凡又低下头玩那电动,好像这世上他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东西。
别墅朝向好,又是大落地窗,这时候阳光钻进来,没关抿的推拉门飘进来香气,石凯手里捧着杯子,知道黄子弘凡明明什么也没说,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沾上了对方的情绪,因此都有点默然了。
不过Rae那聪明劲是真好,提议戳到黄父的心里,他高兴的应下,又电话邀请黄母一同拍摄。
那位优雅的女士先说自己在修行,又说这合照也该更新换代了,有她没她没什么区别,最重要是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优优雅雅一套下来,两边都体体面面。
体面到了像是没什么情意一样,电话接通的时候,黄子弘凡就坐在黄父右侧的沙发,低垂着眼不做声,石凯知道他是在偷听,想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会说什么。
可是那些话听起来温暖,本质却硬邦邦的,连一声问候都是很快带过。
“你们一家人”听起来甚至刺耳,黄父却没反驳,几句话轻轻带过,语气更带笑意。黄子弘凡眨了眨眼,看向身侧的Rae笑了笑,而后把头转过来和盯着自己的石凯对视。
在关照的视线里眨眨眼说,没什么。
拍照这事儿就在Rae和黄父的主导下确定了。
可石凯就是觉得,黄子弘凡不开心,他抗拒。
也没用,Rae和黄父已经一锤子定下了,石凯无所谓,却突然和黄子弘凡感同身受,一样沉默了下来——他们都接受了这些安排。
黄父经常拍照,但通常都在杂志报纸上占个面,鲜少拍这种温馨的、不严肃的片子。
黄子弘凡经常拍照,但作为风景摄影师他实在少拍人像,更不会拍自己。
石凯也经常拍照,但纯是自拍和替人他拍,只是取乐的。
于是拍全家福的事儿Rae干脆一手接下,从头到尾的抓着,从风格、拍摄场地、价位上都推敲的细致,任谁瞧,都有一股女主人的意味。
取景百出,室内的一套,草原上一套、山间一套、海边一套,衣饰更是从民族服饰到婚纱都有,外景拍摄的时间安排在五月中旬,正是最好的出游日子。
安排表放在黄父面前,男人扶着眼镜看,石凯坐在一侧,眼神瞥到“婚纱”二字,下意识的垂了眼,假装不在意的转过头。
黄子弘凡接过Rae递过来的价目表,对着那求夸的美丽脸庞,还是笑着给了一个肯定。
室内是最先拍的,等真的拍了,站位上又犯难,理论来说长辈该上座,可石凯算什么长辈呢?
他是坐着也怪,站着也怪,难不成同Rae站成一排,父子俩坐一块吗?那难不成分成两对站着吗?
分析了很久,终究是选择了Rae挽着黄父的手坐着,好的和一对亲生父女一般,而石凯和黄子弘凡站在一左一右两侧,看着活像一对好兄弟。
好兄弟——化妆师是这么说的,两个人视线相撞一瞬而过,在黄父爽朗的笑声中就此隐了下去。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众人眼中的“好兄弟”当天晚上做了什么,在床榻上互相贴着,两个人十指相握。
拍了一下午,在白炽灯下演亲情、友情。
真累。
黄子弘凡抓了一把汗湿的头发,笑着将脸埋进石凯的脖颈右侧,耳边是动脉鼓动,热血从那里流淌,代表着人的鲜活,石凯抱着他,累的昂起头,整张面容上覆盖着一层流动的珍珠,在灯光下显得像覆了油膜的画——值得好好珍藏。
值得被一个很不错的人好好珍藏。
“你觉得这个摄影师,拍的怎么样?”黄子弘凡喘着粗气,却说出了不相干的话题,偏偏气氛那么好,两个人蜷缩在一块,像是在夜话的知心好友,又或者是——真正的爱人。
“挺好——”石凯想了想,一天的体验下来,他觉得不好不坏,摄影师是Rae特意挑选的,擅长拍人像。
在这项计划实施之前,那位女士就一直和石凯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有多么上心,光是挑选的摄影师都是拿过奖的,非常难约到,也是她本人非常喜欢的一位。
思维在舒适的时候会断片,石凯花了点时间,突然惊醒,他猛地转过头,黄子弘凡此刻正抵在他的右侧,他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感知到相贴的体温。
他幡然醒悟,轻声问:“是他吗?”
那个人动了动,是在点头。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心里却莫名的愉悦起来,像是撞破了一个秘密,明明那么卑劣,却因此开心,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你难过吗?”
黄子弘凡没有再动也没有回复,一切都沉了下来,包括交融后粗重的呼吸,都被沉沉的压了下去。
石凯都快睡着了,才有一个声音在昏暗里说:“我不知道,其实……算了。”
石凯疑惑的回转视线,可他太困了,眼前一阵模糊,连墙顶都像裹了一层虚幻的雾,他没有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听着那虚虚的回复,却下意识心痛起来,又很快陷入黑暗里。
房间里又恢复寂静。
七八月那会黄子弘凡有一场影展,项目规划什么的都在年前稍稍对接了一下,但还有很多细节要处理,包括定主题、选片、选址,还有诸多事情要是排布。
这对情侣两便如风一样回到城市的另一边,暂时消失在这栋别墅里。
石凯见不到黄子弘凡,但总有联系,当时删掉的电话变成了微信号,天天消息不断,偶有联络不上的时候,也会在稍后补来电话。
那是一种很另类的感觉,起码是石凯第一次感受到的,被在意,被关注的感觉。
不是说他年长的爱人对他不好,可要怎么说呢,有时候温柔壳真的只是温柔壳,剥开来,本质还是商人,利己主义贯彻到底。
石凯会收到对方送来的珠宝、秀场的邀请函、送来很多他自己没法触碰的东西,这些都很好,可人就是犯贱,他在喜欢这些华丽昂贵的同时,他还喜欢那种朴实无华的——比如黄子弘凡送来的手作,不过是个木雕,不过是一串拍毁的胶片制作的装饰物风铃。
真的比不上爱人送来的手作,一枚造价昂贵的定制胸针。
但感情就是这样,太难以捉摸,石凯就是更喜欢那些木雕啊风铃啊,还有黄子弘凡发来的电子相片。
像养在手机里的宠物一样,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都发,Rae也喜欢他,也会给石凯发消息,但没有她的Lars那么那么频繁。
石凯就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他告诫自己有些东西有没有,无足轻重,不要再想复杂了。
不要想太多了。
为了这一次的合照,Rae确实付出良多,黄父也随她来,五月初到的很快,他们又如风般回到别墅。
接下来要去海边,他们最终将婚纱与湖景海景结合起来,决定拍摄一组蓝与白的交织色,几个人选了洱海,选择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留下回忆。
石凯拎着行李箱,再次登上了与黄子弘凡同班的飞机。
而这一次,有Rae、有黄父,没有人是单独出行,四个人会前后坐着,交叉相叠的像是缠在一起的蚕丝,偏偏每一根都极其的细,轻轻一拉,妄图扯开这其中联系的人就会发现,太容易断掉了,但断了之后仍旧会交缠在一起。
所以更加不能触碰。
他们四个人在头等舱,跟拍的摄影师化妆师们安排在商务舱,没有人有意见,除了黄子弘凡听到时难得转了转头,石凯捕捉到了。
他的余光更久的落在黄子弘凡身上,以至于黄父牵住他的手问话都没有反应过来,幸亏他下意识的反握,黄父也没有太在意。
“小凯,你觉得怎么样?”
“你难得有空和我一起出去,这次...”石凯顿了顿,有些犹豫:“一家...一家人这么齐,怎么都好。”
石凯笑着回应,任由那双手摩挲着自己的手背,任由另一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他反而转头看Rae。
“Rae,这几天开心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黄父注视着自己两个孩子和爱人,满意的点点头。
黄子弘凡接过空姐递来的巴黎水,玻璃制的瓶身滑手,他差点没拿稳,还是石凯从侧面帮他托了一把才避免了意外。
手掌相贴像是禁忌,两个人面不改色却快速将手收回,互相笑着点头,偶尔再聊聊游戏,看着像是相处和洽的——好兄弟,摄影师也这么说。
所有的防光板都开着,整个机舱里很明亮,石凯透过玻璃看向云端,几个月前的事情历历在目——靠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其实上次有一阵他中途醒来,黄子弘凡还睡着,差点滑落到他的肩膀,但很快,对方就自己颠了一下头改了姿势。
现在他们则从并肩变成了前后座。
不过他再没用那款香水,有些时间像是偷来的,有些东西像是罪证一样,再拿出来好像就显得证据确凿,漏洞百出,虽然更多是人在心虚。
行程过半,他离开座位去卫生间,也许是时机不合适,他还没起身就见Rae掀开毯子离开座位,走的正是他要去的方向。
秉承着站着也是等,坐着也是等,石凯选择了前者。
十几分钟过去,总不见她回来,石凯只好站起身来走过去,却发现小空间内并没有人,门上挂着无人的标识,那Rae呢?
他转过头朝分区的门帘看去,透过缝隙看到熟悉的身影从某个区域站了起来,看见她临了又被人扯了回去。
动作很轻巧,角度也挡的很好,带着点微妙的气息。
石凯很疑惑,但生理需求让他暂时停下发散的思维,选择踏进小空间。
重新站起那一瞬,他的脑子突然蹦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画面。
但无论从角度和动作,还有拽的方位坐的是何人而言,石凯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的秘密。
商务舱那片坐的是谁,他知道。
Rae请的摄影师是谁,他知道。
所以那位女士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对吗?
他们是在亲吻。
刹那间,石凯的心脏失控的跳动起来,原来在这小小一方天地,他所以为的四人世界,原来是五个人吗?
这小小地界,居然有这么多道掩藏的豁口,千疮百孔的,全是虚虚假假真真实实相融。一场舞台剧的演员竟不止三个、不仅四个,甚至更多更多,混混沌沌乱乱糟糟。
他悄悄走出去,挑起一角布帘。
前面是头等舱,后面是商务舱,他站在两者中间,明明正在偷情的不是他,石凯却觉得做贼心虚,鬓间出汗,可能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吧。
看见Rae再一次站起来将转身,他立刻放下帘子,第二次进入了卫生间。
哪怕他早知道Rae对那个摄影师的偏爱,却不可避免的吃惊。
黄子弘凡知道吗,知道他的女友和另外一个人有染吗?
黄子弘凡知道Rae早在不知名暗处悄悄出手了吗?
黄子弘凡知道他的爱人…可能不爱他吗?
他躲在厕所,听见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从门前经过,刚出门石凯还问Rae,赶飞机怎么还穿那么累的鞋?
“累就累点,关键好看呀,凯凯你看我好看吗?”
石凯记得他当时点了头,说好看。
现在看,原是女为悦己者容。
石凯思绪混乱,过去的回忆一幕幕的闪现,在脑里如视频穿插,一丝一丝的连结上,一环一环的扣住,他想到黄子弘凡的那句话——总有一天,她会选择忘掉我。
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黄子弘凡这件事。
但黄子弘凡大概很适合演戏,Rae也是,确天生一对。
他坐在那看两个人亲亲热热一个多小时,他们自然的互相递东西聊天,石凯最终压下了心里的不适,无法自控的想,要是黄子弘凡本来不知道呢?
假如黄子弘凡本可以隐在唯美的假象里,不至于太血淋淋太粉身碎骨的活着呢?
那他的话无非是在打破这种平衡。
他的心又一次痛起来,那是一种介于心疼又在幸灾乐祸之间的钝痛,好像无伤大雅,好像没什么影响,该做什么的时候都能做,然而会因此变得动作缓慢。
不明白,石凯捂住脸。
“小凯,是不舒服吗?”
黄父伸出手握住石凯的手,掌心相贴,两枚配对的指环相撞,温热的肤感传递,石凯却像被烫了,颤抖了一下,摆出笑容。
“嗯,大概晕机了。”
黄父的视线温柔,背着光用另一只手抚摸上石凯的发顶,轻轻的为他放松头部,蓬松的发丝在手中触感极好,石凯一开始为这接触而发慌,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从前在一起,他也经常替自己年长的爱人按摩头部,因为事务繁忙休息时间被压缩,年长的爱人总是皱着眉。
石凯还记得那时公司在做并购项目,爱人会经常突发偏头痛,一直无法放松。
也是他这样陪着度过的,虽然起更多作用的是止痛药。
但陪伴,本就是一种定心药,两两相加才让人更安心,也更有效用。
石凯下意识紧握住年长爱人的手,垂着眼享受这份温情,心里却在经历暴雨。
“现在舒服点没?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行,我很期待这次的旅程,而且海边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吧。”
爱人温声询问,经年已逝,他不再年轻,却有自己独有的成熟魅力,精英的气质、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经历无疑是他人生浓墨重彩的一笔一笔。
“舒服多了,是啊你都好久没陪我玩过了,但你忙是真的,我都看得到。”
说不出的无措,说不出的喘不上气,像是被温水煮着的青蛙,石凯眷恋对方、眷恋过往相处的几年,偏偏他心里又放了另一个人,明明相比之下,对方也没做什么,或许说,压根没什么好相比的。
——却真的,在他心里两个人的重要性能打个持平。
人也是贱。
“想必这几天会过的很快乐,时装周的新走秀款已经到了,我让人直接送到这儿,今天试试吧?”
两个人四只手握在了一起,在那双含情带笑的眉眼里,在那被眼镜遮挡的眉眼里,石凯突然失了声,透过舷窗的视线抛向远山。
望不清的天际线,同大地连结,那样广阔无垠,风轻云淡,云层的上方晴空万里,好像什么龌龊的、腌臜的东西都不存在。
包括恶心的心思和复杂的情绪都会消解一样。
“好。”石凯收回视线,淡淡的应答。
黄子弘凡闭眼假寐,借故累了不和Rae讲话,左耳边是自己的父亲和情人在交谈,氛围那样柔和,蒲公英在那样的环境大概都遇不到一丝风,不用担忧被吹散,这里只有暖阳。
他微微睁开眼,偏头侧目,第一眼看到的是两只相握的手,两枚对戒在阳光里那样耀眼。
刺的他双目发酸。
黄子弘凡想自己大概真的困了,他闭上眼,遮光板没有拉上,整个舱内光亮,闭眼也是一片虚无的白,那一瞬,黄子弘凡突然讨厌日光,太亮了,他睡不着了。
而他的右耳边是Rae无尽的打字声和带着气音的笑。
飞行在万米高空的交通工具留下一道白色的滑行痕迹,几个小时候后,终于到达目的地,直到落地石凯都没有再提那件事。
Rae风姿卓绝,面容姣好,鱼尾婚纱洁白,裹在她的身上凹显的身材更加曼妙,她的妆最复杂,却是提前到场最早画完的,石凯陪她一同去,只因女士一句,你是三人里化妆审美最最好的,就被哄得放弃懒觉陪同早去。
等到黄父和黄子弘凡到场,两人已经缩在休息区讲起悄悄话。
“凯凯”,Rae似乎很纠结要不要说出口,“你说黄子弘凡是不爱我了吗?”
石凯对这位女士依旧心有戚戚,无论是在昨日看到现场前,还是之后他一贯持有心虚的态度,在对方炯炯有神的大眼袭击下,甚至不敢对视。
“怎么这么说?”
“不知道,虽然他依旧和我睡同一张床,陪我逛街送我礼物,制作独属于我的食物”,Rae转过头去看远处的黄子弘凡,歪着脑袋,“但我总觉得他不再爱我,又或者说不是不爱,而是没那么爱了。”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石凯垂下眼皮,盯着地面沉思,心里很乱很乱,嘲讽也有心痛也有,他想说什么独属于你的食物,那常常是他和黄子弘凡特意早起吃独食,为你造的假象。还想说你出轨,还要你的原配爱你,不下贱吗?
可他自己也是,在有爱人的情况下和爱人的孩子不清不楚,分不清谁更下贱。
这简直让人消沉、让人崩溃。
何况Rae对他不错,他也挺欣赏这位女士的,于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摆出一副轻松样。
“爱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分浓淡呢?他爱你就是爱你,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哪怕爱你一点,那也是爱你呀,何况他不爱你,还能爱谁呢?”最终他搬出来一套组合拳,弯弯绕绕的爱和不爱差点把自己说晕了、说信了,“那你呢,你还像之前那样那么深爱黄子吗?”
“你说的也对,而且他最近见最多的,除了我就是你,还有叔叔。难道还能爱上你吗?”Rae眨巴眨巴眼,愣了好几秒才回话,大抵也是有点心虚,“我爱他呀,凯凯,我当然爱他呀...”
女生绵柔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没有指名道姓的那个“他”字,也渐渐消失在为黄父喷摩丝的声音里。
海风带着令人舒适的温度,吹在脸上甚至能闻到“自由”的味道。
洱海很蓝,像嵌在山里的蓝色宝石,四个人摆好姿势站在边上,背后就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摄影师一声“看向我”,一张张照片便降落在世间。
黄子弘凡跑到摄影师旁边去看成片,看的很认真,他自己也带了相机,想趁此机会取景拍一拍,但他一向喜欢剑走偏锋。
每日能见的寻常景片比比皆是,黄子弘凡不要这些,他透过别人的相片和自己的视觉,抓着要去的地点为自己规划。
石凯听见黄子弘凡说Owen,拍的不错。
黄子弘凡语气平稳,视线一直盯着电子屏幕,那是一张双人照,是石凯和Rae耍宝被摄影师抓拍的。
两个人表情放松,Rae做鬼脸,石凯被逗乐了,肆意大笑,他看着那张这幅景象,回忆起和Rae的过去,想到初期两个人采景露营。
Rae是个害怕也不嘴硬,会直面问题的人,思维活跃总能让无趣的情景变得有趣,谈吐也是极好。
那时候他们的帐篷外来了一只熊,在那个地方遇到那熊不算意外。
但巧就巧在概率也不高。
两个人把篝火熄灭钻进帐篷,初成情侣的人情浓意切,拥着取暖把熊给熬走,最后像求生成功一般亲吻起来。
但记忆终究是记忆,黄子弘凡又盯着相片里笑着的石凯。
他抬眼看自己的父亲,石凯还有Rae凑在一起聊天。
“Owen,能把这张提前发给我吗?”
黄子弘凡和身边在另一台电脑上忙活的人说话,那位笑着回好。
“Lars,你别太爱了啊,都等不到成片出来的。”
Owen调侃的那样顺口,手里也不停着,直接将照片发送过去。黄子弘凡站着盯对方的发旋,沉默的等待,最终伸手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
谢谢,黄子弘凡回复。
不等Owen开口,Rae就走了过来,笑语盈盈的问在看什么,黄子弘凡没有回复,气氛掉了下去。
“有一张照片你和石凯站在一起,笑的很好看很生动,就提前问Owen要来了。”过了一会,黄子弘凡突然扬起手机,“真的很好看,我要设成手机屏保。”
Rae立马笑开了花快速亲了亲黄子弘凡的脸颊,Owen调侃到,难道不是因为他抓拍的好才有了这张图吗,这个吻应该送给他才对。
三个人就闹在一起,Owen点着屏幕,偶尔和这对情侣说说话,场面一片和谐。
石凯听见笑声,和爱人同时转过头去看。
“嗯,看起来很登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求婚领证。”黄父很满意,中年人没有穿西装外套,只一件白色衬衫,两臂绑着袖箍。
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气度不凡。
“快了吧?”
石凯回过身看景色,轻轻回复。
口袋里的手机刚刚一震,他打开看见是黄子弘凡的消息,侧过身避开他人才点开。
是他和Rae的合照,还有一句“你笑的很好看。”
石凯快速的关闭对话框,没有回复。
他心慌的厉害,不敢再想再看。
过了片刻,年长的爱人靠近,拥住他的后背,两个人不再交谈全都沉浸在暖风中,像喝了酒一样对着景和风微醺了,石凯没有躲避。
夜晚Rae约了石凯去清吧玩,黄子弘凡也跟着去,黄父有一场线上会议,只和小辈们说“玩的开心”,在群一人发了一个红包。
本以为是Rae攒局,人一定不少,石凯才答应出行的,结果过去一共就他们三,外加一个摄影师和一个助理。
于是好好的场子,变成两个摄影带着各自的助理会面,倒显得他格格不入。
听着四个人讨论拍摄的角度、立意,不同相机的使用感,最近的计划安排,石凯默不作声的喝酒,很快就觉得无趣,拿着烟起身,同Rae摇了摇火机酒要出门。
“凯凯你等等,正好我出去买点东西,咱俩一块出去。”
Rae忙不急的站起身,挽着石凯的手臂一起走。等到他烟快吸完,对方才从便利店里走出来,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
“你买什么了?”石凯转过身,把最后一口吸进去,灭了烟头扔进专门的烟蒂垃圾箱。
“没啥,就是一些生计用品。”
“咳咳咳,这是能和我说的?”石凯听见Rae的回复猛呛了一口,双耳发红的捂住下半张脸。
Rae不太在乎,她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人之常情的东西,你没用过?”她哈哈大笑起来,又盯着石凯的脸细细观察起来,“凯凯,你长的真挺好看的。”
“用过…但我们之间…嗯你懂的”石凯有点莫名其妙,“那必须,咱长得必须好看。”
“那有什么的,这种事情,开心就好啦又不是什么出轨啊外遇啊,需得避着人你瞒我瞒的。”Rae突然从包里拿出一盒未拆封的递给他,“喏,也给你一盒,身体防护也重要,即便你是个大男孩。”
石凯结果硬塞来的东西,面部表情是僵硬的,硬盒的边角和香烟盒差不多,握在手里却如千斤重,坠的他手也软,腿也软,大脑一片空白。
莫名的恐惧感升腾,他甚至要怀疑Rae知道了。
他的惴惴不安因为太僵硬,变得不明显,在Rae的眼里只是在震惊。
那位大方的女士拍拍了石凯的小臂,得到的反馈是一米八几的人一个颤抖。
“也不用那么害羞震惊吧?这都什么年代了?”
石凯回神快速收起东西,咳嗽了两声说走吧。
走,走哪儿去呢?
说完石凯又陷入慌乱无措中,是回去酒吧和黄子弘凡面面相觑,还是回酒店,爱人问起怎么一个人回来要怎么解答呢?
都不会好过。
烟味儿很难散,即便石凯抽的是薄荷味儿的煊赫门爆珠,也一样不好闻——黄子弘凡悄悄吸了吸鼻子,闻到才入座的石凯身上一股烟味。
“你身上烟味儿很重,抽了几根?”
“啊,三根而已,这烟烧的快。”石凯愣愣的,对黄子弘凡有问必答。
“Lars,凯凯都多大啦,你怎么还管上他啦?”要说Rae是个好女孩呢,立马就来替人解围,“你要替叔叔管呀,也得看看时间嘛,咱今天来不就是玩儿啊,难得几根没事啦。”
Owen也主动拉着他的助手上来打趣,黄子弘凡也没再继续这事儿才算翻篇。Rae端起手中的利口酒,悄悄的在黄子弘凡和石凯之间看了两眼,最终抬起头冲着对面座位的摄影师感激的笑了笑。
石凯这会开了手机,才看见有消息。
“小凯,希望你今晚玩得尽兴。”
“我在酒店等你回来。”
这是他年长的爱人留下的甜言蜜语。
“石凯,别喝度数太高的。”
“别抽太多烟。”
“怎么还没回来?”
这是正坐对面黄子弘凡的留言。
两相比对下,石凯差点混淆了,谁才是他的有情人?真正的爱人和虚假的情人怎么能够混为一谈呢?
偏偏两个人的语气,还有话中的关切都让他头晕目眩。
好笑和纠结的同时陷入一种荒芜的境地。
他突然后悔了,后悔在开局做错事,讨厌那副渴求自由的自己,后悔现处于万米高空时的心痛,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自己的默许。
身旁突然递来一瓶香水,是Rae。
“Lars是比较讨厌香烟的味道,我这里有香水——这是我难得的男香,还是从他那撬过来的”Rae古灵精怪的悄悄指了指黄子弘凡,“他喜欢的味道才会买,你喷了盖盖味儿吧。”
石凯再一次结果那位女士递送的东西,熟悉的香水瓶,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背景突然混杂起来,好像他又回到了几个月前所处的冰天雪地中,回到那杯原冰咖啡。
他笑了笑,说好,谢谢。
瓶盖一开,海洋的味道发散。
黄子弘凡转过头来,只看见石凯的发旋和Rae手里那瓶刚盖好的香水。
命运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一天。
那香水又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却没人好过,没人能再心无旁骛说出一句,露水情缘见过便忘,不过是游戏一场。
不过是游戏一场——是一场空,是一阵心的空。
几个人都喝多了,黄子弘凡因为酒量太差反而没被灌,到最后只有他和对方助理还算清醒,Rae挂在他的身上,另一只手在到处乱抓。
最后还是石凯过去抓住了这只挥舞的手,他也喝晕了,几杯深水炸弹下肚,被炸的晕乎乎的。好不容易送走Owen和他的助理,黄子弘凡还要叮住剩下两个醉鬼,简直精疲力尽。
坐上车的时候,他一左一右抵住两个醉鬼,鼻尖除了酒气还有淡淡的果香和海洋的香气。
仿若某个抉择时刻,他坐在中央盯着前路,凌晨早没什么行人,偶尔对面驶来一辆车,也只有车灯在视网膜上留过一些残影。
前几日Rae问他,你不觉得今年我们在这儿停留的太久了吗?
Rae还问他,为什么明明和以前一样,说话语气和态度没有变,却总感觉怪怪的?
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走,行程还要安排安排。
那时候他没有回复,但私心并不想走。
为什么?
为什么呢?
其实答案特别好懂,就像被独独留下的几张人像照一样显眼,独栋别墅里摆在最重要的新全家福一样显眼,就像今天特地去要还拿来当屏保相片一样显眼。
因为他爱啊,他们两个人很和洽,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普通生活。即便有意见不和的地方,一场猜拳也就解决了,谁赢是就是理,之前选游戏的时候就是这么解决的。
有时候,爱真的别要理由和逻辑吧?因为他解释不出来啊,他难得一次用性去当情绪泄洪口,却偏偏遇到的是石凯,泄洪口居然慢慢变小,情绪稳定了甚至那口子转而变成了爱意的传送带。
太奇葩了,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就爱上别人呢?
黄子弘凡叹了口气,任由路灯的光影从窗外略过,他握住了石凯的手,那只戴着白金戒指的手。
他又转过头看向倒在自己大腿上的女孩,疲惫的、轻柔的抚摸上对方的发顶,叹了一口气。
回去的太晚了,黄子弘凡干脆替石凯单开了一间房,给自己的父亲留言怕扰了爸你的休息,不等回复把就一切敲定了。
酒店的服务员是位女士,他只好让人把Rae扶进两人的房间,自己把石凯背进新开的房,插了卡房间的灯亮了起来,黄子弘凡把石凯扔到那张双人床。
光影明明暗暗,行政房布置的比较简约冷淡。
石凯躺在床上,整个人发红,新换回来的黑发披散在白色床单上,酒液的气味浓厚,并不好闻,夹杂的烟味和淡淡的香水味,真的不好闻。
可黄子弘凡就是忍不住去嗅。
忍不住的就会浮想联翩,想到第一次,想到通宵陪伴打的电动,想到电子屏幕上跳跃的小人,想到深夜未开的灯,想到石凯小心翼翼的鼻息,还有沙哑的声音。
太可怕了,他本意是为了排解苦闷,是要玩是要作恶作怪,可现在一切都不对了。
这场戏越来越难唱了,这条路越走越歪了。
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去摆布醉成烂泥的人,好不容易拉好被子,石凯却开始扭动起来,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石凯,是难受吗?是想吐吗?”
黄子弘凡凑近对方,轻声问,只听见“硌,难受。”
哥,难受 ?
哥难受?
还是硌,难受?
他听不清楚,看石凯扭得越来越厉害,也就越来越手足无措。只好掀开刚盖的被子,在石凯身上摸索起来,摸出一盒香烟一盒生计用品,还有石凯的喘息和呢喃。
他们离得这样近,他理所应当的听清了石凯在说什么。
“…不想…再…这样了,黄子。”石凯再没有吐露出别的字眼,只剩下哼哼唧唧了,但已经够了。
他愣住了。
如果真是是一场舞台剧,那当然不能中途停止。
可这场舞台剧不是真的,而是生活化的一场戏,期间一言一行,还有剧情,都是按照演员自己的意思来走的。
今天,这一遭戏走到如今,黄子弘凡头一次有了后撤的想法。
他当然看见自己父亲和石凯相握的手,也知道、明白石凯的过去,知道石凯对这样平淡生活的眷恋,知道自己的行径是错,知道Rae是真的想和自己结婚。
啊,结婚。
只要结婚了,一切就能重新回到正轨了吧?
黄子弘凡看着石凯的脸,突然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结婚,结了婚就能把该断的断掉,该原谅的原谅。
反正他的生活本也这样,不会再差只会更好,所以一个决定本来也改变不了什么,阻挡不了他节节高升的事业,失去的无非是自由之身,和一段不该有的、无疾而终莫名其妙的爱情。
他把那盒用品连同石凯的烟、手机、钥匙,还有项链耳坠一系列的东西都摘下来,齐齐整整的放在对方床头,像是在告别什么的站了很久,离开了这个房间。
回到了属于他和Rae的屋子,替对方卸妆后才把自己梳洗干净,躺到了那张双人床上。
一个人在做出决定,决定割舍掉某些很重要——虽然自认为不重要的东西后,情绪是会激昂的,身体的能量会消耗的很快,所以等他收拾好自己,完完全全放松下来后,很快进入的睡眠,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昨晚去哪儿了?”
第二天醒来,Rae已经洗了澡坐在镜子前涂抹霜乳,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眉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先是帮石凯开了间房,把他移过去,再是回来帮你卸了妆,稍微收拾收拾自己和你就睡了。”黄子弘凡面不改色的答,“怎么了?”
“没,就是前半夜没感觉到你身边,不安心而已。”那位女士昂着头开始按摩脸,“你是不是和别人睡了?”
黄子弘凡顿住,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不在乎的样子,Rae终于无法忍耐,怒火上升,她宁愿对方情绪暴怒,满口解释,一直自证,也不要对方这种坦然淡然的模样。
“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她站起身来正对黄子弘凡,一怒一冷的两双眼对视,她的怒火里突然带了点儿无尽的失望,“你为什么?”
黄子弘凡突然笑了,他是真的觉得好笑。
“别问我为什么,你和Owen的算什么?你真的当我无知无觉?你真的爱我?你真的想嫁给我吗,你想嫁给我的原因是什么?你自己能有一个答案吗?”
“我和Owen算什么?我真的爱你吗?黄子弘凡你真是问到点子上了,我没有爱你吗?我没有试着让你全心全意的爱我吗?”Rae突然落了一滴泪,“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完全对待所有人都一样,我完全体验不到被特殊对待的感觉!就好像我不是陪在你身边三年的那个人,就好像你的柔情能够分给所有人,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就好像你的柔情能够分给所有人,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就好像你的柔情能够分给所有人,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就好像你的柔情能够分给所有人,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这句话像是一枚子弹,正正准准的击中舞台剧地板的的最中央,把木板都穿出个洞来,于是台面上的光也钻了进去,但这光带着灼热,把木板都要热的烧起来了。
何况这木板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烂木板是烂木头,火其实早乌泱泱的在里头烧着了。
“所以你就和Owen搞在一起?”黄子弘凡反问,他同样有脾气。
Rae哑然,别的话她都有的说,有的解释,偏偏这一句她没得解释。
毕竟一年前和Owen搞到一起是她,毕竟上学时就暗恋Owen的那两年不能清零。
所谓的得偿所愿,所谓的良心不安,她都尝过了,她是既得受益者,却妄想嫁给黄子弘凡,渴求靠着婚姻来断掉自己可笑的外遇——那是一种虚假的被迫的选择。
“那你呢,那你和自己的——小妈,你的继母,你父亲的新姘头搞到一起就很好吗?”Rae冷笑着开口,她和黄子弘凡能走到一块,总有些相同地,比如自己不好过,也必然不能让对方好过,“你以为我也无知无觉吗?”
自己可以不好,但对方又凭什么好过?
黄子弘凡终于沉默了,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被拆穿被点破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受到了情绪的异样,不是痛苦,不是悲伤,是一种释然。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只是他错认的释然,其实更大程度上来说,是他所犯的罪终于有人来审判了,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他心甘情愿被骂被说犯贱,好像有多少谴责就能洗刷多少他的罪。
好像他终于如释重负了,不用再你瞒我瞒了,普天大众终于发现他的秘密了。
他终于有了更加适配的共犯,而且为此感到轻松。
实在是恶劣又恶劣。
“不好,当然不好。”黄子弘凡低下头,“我们结婚吧。”
这句话是Rae一直想听到的,自从良心作祟开始,她无处不期盼这句话的出现,企图利用一纸婚约来解决自己的问题。
“不,不要求婚不要结婚。”
她看向黄子弘凡的脸,会想起石凯的脸,想起自己的那一位,他们这样的情况,在没有结婚前只是道德上的背叛。
如若成婚,那不是忤逆的思想。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背叛。
是五个人相互牵连的背叛,是当三者人恒三之罢了。
全部都是犯贱。
舞台剧的演员退场从来是群体后撤,一齐朝观众告别,但她不要,这一遭戏,她累了她现在只想当个看客了。
“我们说不清谁错的更多,但好歹Owen还没有伴侣,我还没有影响什么。”Rae最终心软了一瞬,瞬间又幸灾乐祸起来,“凯凯是个好人,可你们之间的发展早就脱轨了,你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黄子弘凡没有作声,回答她的是房门外惊慌失措的脚步。
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犹如某一场已落幕,而观众因为剧情太精彩,内心太震撼而保持沉默,所以过分安静的中场休息一般。
最终黄子弘凡在吸烟区找到了石凯,对方面前落满了烟蒂,早上醒来估计梳洗了一番,发丝还顺垂着,看起来很乖巧。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一个站着一个陪站。
直到一盒烟都清空,黄子弘凡才抢过对方手里的盒子,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抽爽了?”
石凯笑了笑,嗓子因为烟总感觉很干涩,想要咳嗽但又咳不出,闷的慌。
“你早都知道?”过了片刻,石凯沙着嗓子问,他实在是好奇,“…那之后,你是冲什么来的?是因为,你知道Rae出轨所以报复心?还是因为你父亲母亲对你的生疏,对你的不管不顾,你需要一个人来和你同甘苦?还是说,只是因为觉得我好玩?”
其实话问那么多就没意思了,石凯也知道,出来玩无非就以上那么点原因。
难道你还能说,人是毫无目的,真的就突然一见钟情爱上了,因为“爱”,所以想要延续下去吗?
“算了,我不在乎,你别说了。”石凯突然觉得自己闲得慌,摆摆手要走。
“你想听哪种?”黄子弘凡站在原地没动,一句话却牵住了石凯,“你想要从我嘴里听到哪个?听到哪个你会觉得开心满足?”
石凯几乎要愤恨起来,对黄子弘凡这几句话感到刻骨铭心的痛,可他转过身来,面对的却是一副诚恳发问的面容,好像对方真的很在乎、很在意自己的回答会带来什么样的反馈。
石凯感到无力,那是一种无力而又哀怨的感觉。
“我说我真的爱你够吗?”黄子弘凡不管不顾的凑近,眼睛在他的脸上来回扫视,渴求一个正向反馈。
下一秒他的衣领被石凯拽了起来,正像他其实分不清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所以什么胡话都说得出口的坏毛病一样,这一次他可能说对了,蒙对了正确答案,却也是最坏的、最最坏的答案了。
“别再说了,我们也别再继续了。”石凯花了很大的力气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其实听到答案的第一秒,他的心就开始发酸。
可是剧情不能,也不该这么走啊,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的爱人,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破坏了的一对表面相安无事的情侣。
这太不应该了。
在他的剧本里,这段露水情缘早该断在发烧的那一天,断在收到那几板药,那一对红宝石袖扣前——
又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那么做,他后悔了。
“你要和我分手?”黄子弘凡扣住石凯的小臂,很认真的问,下一秒用脸凑过去,把一个吻落在石凯唇边,很轻很轻。
却也很重很重,重到石凯双手发颤,他发觉自己对黄子弘凡还是有渴求,甚至希望这个吻再用力一点再粗暴一点,好让他待会不要那么轻易就甩开对方。
“你不是还想和Rae结婚吗?我都听到了,既然想结婚,该断的都断掉,何况我也是有爱人的,我们之间算不上分手吧?”石凯犹豫了一秒还是甩开对方的手,“你想要回归的正常生活——也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黄子弘凡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轻轻的被吐了出来,石凯说“趁还算体面,断了吧”
此言一出,石凯再没停留。
黄子弘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捂住了脸。
一直对痛无所谓的那颗心,突然碎了,他本就容易共情,这些日子隐藏在高压线下危险的举动让他紧绷,居然一次没有哭过。
可这一次,他瞬间就落泪了,眼泪掉进指缝又漏出去。
石凯的问题他回答不了,刚刚硌手的指环他也忘不了。
Rae的话一语成谶,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是啊,罔顾人伦的、忤逆道德的行为,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
但结局只是一件事的结局 ,永远不会干扰到正常运行的其他,全家福还在继续拍摄,云南之行也在进行时,即便一张相片上四分之三的人各怀鬼胎,在相机面前不过是咔嚓一下。
拍的不好,那就喀嚓喀嚓好几下,直到拍出好的就行了。
石凯不喜欢逃避,但止不住的要逃避,这是他的本性,不过幸亏他的工作可以让他暂时消失,消失在黄子弘凡面前。
也要多亏他的爱人投资,在毕业的第三年他就小有成就了,开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平常清清闲闲,把运作管理交给专业的人,有空过去公司看看,有新作带过去就行,潮牌生意也不错。
黄父也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直很赞同石凯自己的生活方式,虽然他在很多地方独断专行,却偏偏在事业方面,无论是石凯还是自己的亲身儿子,他都放的很开。
黄子弘凡变得很难见到石凯,云南很大洱海很大,但酒店能有多大呢?石凯却总有借口躲开,不是身体不适,就是要截稿赶时间,过去的几个月每天闲着的人,现在变成最忙的人。
爱变恨恨变爱的,说到底都是情绪和感情问题,石凯决定放过自己,把情感从身体里掏空,好好沉浸在事业里,断掉的感情扔掉,好好和年长的爱人继续将就。
他就这样骗着自己,骗到云南之行都要过去,骗到拍合照时候黄父一直搂着石凯,逗他玩生怕他不高兴。
石凯不会高兴的,但如此黄子弘凡就没机会再靠近了,他就无所谓了。
Rae如常,还是和他笑语盈盈,和石凯讨论装造、电视剧、电影,好像房间里那句诅咒一样的话不是她说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是黄子弘凡和Rae有纠纷。
黄子弘凡就这么被孤立了,别人眼里以为的秀恩爱冷战,其实是他被真正的无视了,被两个人——黄父是不会无视他的,可他们终究是父子,现代社会别扭的父子情怎么会让人好过?
他只能劝自己,再看看吧,其实这样也还好。
从云南回去的那天,黄子弘凡和Rae两个人依旧当着上下属,依旧在父亲母亲的注视下算一对情侣,两个人选择了不在计划里的航班,提早回去了——借口是影展需要回去看着。
没了别人,就没必要装体面,Rae也不再和他演你侬我侬,摆弄着手机斜斜的靠在椅背上。
她看着黄子弘凡如此破败的形象,平日穿着总是讲究的人,此刻一副颓然的样子。
太少见了,一直把自己隐藏在壳子里的人,一直自认他人离开虽然会痛,但痛过就很快好起来的人,居然会那么持久的在伤心,为离别——更为爱。
为一段出轨的恋情。
“你也有今天?”她落井下石的说。
“你也没什么区别。”黄子弘凡回敬。
两个人便消了声坐在安静的舱室,各自发起呆来。
日子照旧还要过,再混乱再鸡飞狗跳,时间也在朝前走,黄子弘凡回到工作中,又进入了工作状态,全身心的投入到事业中。
石凯不想见他,他就不出现。
可他也会想念对方,会很想看见石凯的脸。
这就难搞了,他就把有关石凯的相片放倒瞩目的地方,偶尔去石凯会去的地方看看,遇见了就躲在暗处注视,他在Rae冷漠的视线里过得自得其乐。
直到有一天,黄子弘凡发现石凯从自己的通讯录中消失了,石凯删了他的微信,退了家族群,他恳求Rae帮忙问问怎么了。
得来的答案不过是,他说他要出去走走。
石凯离开的突然,只有纸条上的留言,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纸条是留给黄父的。
他一半是焦急,一半是愠怒。
到了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很多时候爱已经不是爱,更多是掌控和占有,而他好好养在身边的小孩,本来以为养熟了,却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
好像他之前费尽心思的靠近都是过眼云烟。
他不是无知毫无眼色的少年,他也知道氛围的不对劲。但他不在乎,早说过,到了他这个时候,很多东西就不那么讲究了,因为得到的未必不能抛弃。
所谓的感情和爱,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能维系更久的还是利益,他也只是有些愠怒和叹息,再多的就没有了。
还能怎么样呢?找到人抓回来吗?
想玩就玩吧。
黄子弘凡这时候开始庆幸自己总要飞来飞去取景,有时候他也会天真的想,自己说不定会在某个旅途,突然遇到石凯呢?
就和刚开始那样,在飞机上同行,在教堂偶遇,在海边共饮咖啡。
但转瞬黄子弘凡又会笑自己的天真了,不说世界多大,光是一条有着分叉口的路,在追前者时都可能走岔了,就这么错过对方,何况是茫茫然一片天地呢?
倒不如多上上榜,多参参赛,让自己的作品上更多的杂志报纸,这样还有可能被石凯看见。
参展评选最终通知终于发送邮件,距离当时已经过去一年,他正在拍摄熊熊大火燃烧的森林。
国际公益组织开展的活动,他参加了,为保护树木的项目来到这片热带雨林。
这一次,他同样没有及时点开,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不敢了,因为命悬一线,一道天雷正从空中炸向地面,也因为害怕结果不如意。
这一次,他看见的不再是极光、不再是冰雪,不再是葱茏的树,是天降的异火,是雷劈在数木上留下的纹路。
他的鼻尖不再是冬夜的寒气,而是潮湿的雨季浓郁的霉味。
明明是潮湿的、下着雨的热带区,着了火的树却经久不灭,长久的在燃烧,在白日里烧出更白更亮的光来。
黄子弘凡惊诧于这种景象,被磅礴的自然力量所震撼,他快速举起了相机,留下相片,又被人搂着腰快速带离原地。
等两个人稳步下来,一颗三人合抱都圈不住的树倒在了那。
他的鼻尖再次闻到熟悉的海洋味道,一如既往的让人眷恋,他几乎瞬间落泪,同时狠狠抱住了对方的肩背,说石凯,你回来了吗?
你回来了吗?
我暗室里单挂着的人像片,我书桌上的全家福,我手机屏幕上的你。
“黄子弘凡,你找死吗?为什么不躲。”但面对他饱含情感的问题,石凯只是盛怒的询问,“拍照前为什么不看看四周?”
天火还在燃烧,黄子弘凡觉得自己的感性也要被烧的走向顶端。
身旁的救援队组织灭林火,遣散人员,场面一度杂乱起来。
“石凯…”直到从雨林撤退,他们俩才有机会坐下讲几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这一年,你过得好吗?”
他小心翼翼的问,又小心翼翼的坐在石凯身边。石凯没有赶走他,于是一天的疲惫似乎都消失殆尽了,有的竟然是虚无的满足感。
就这样一点点的靠近而已,黄子弘凡在内心笑话自己真是不值钱。
“应该比你好,毕竟有人遇见雷还往树下走。”石凯没给他好脸色,握着着一瓶水喝。
太久没见了,黄子弘凡几乎扫描一样,从上到下的看了石凯好几遍。
“那我就放心了。”
石凯本是阴阳怪气的,结果一拳打倒棉花上,还是有点不爽,就干脆不再理他。
“你还回来吗?全家福已经洗出来了。”黄子弘凡见他不理,咬咬牙还是狠心说“我很想你,我还是爱你。”
人说爱真的很简单,三个字“我爱你”就能表爱了,但为了说出口,黄子弘凡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他已经因为示爱失去过一次石凯了。
再一次说出来,他不知道得到的会是什么。
石凯不动了,从他在人群里看见黄子弘凡的那一眼,他的心早就飞走了,无时无刻不分神关注起对方。
尤其是树快倒下的时候,他惊慌的简直要失控,可黄子弘凡还不跑,连命都不在意不爱惜的人,此刻却在他的耳边说什么爱啊,想啊,还爱啊的,简直叫他莫名其妙怒火中烧起来。
他也不懂为什么内心突然燥热,火气就烧了起来。
“黄子弘凡,别再说了,体面一点不好吗?分开不好吗?你明明知道有的东西是错的,为什么还要继续?你以为你算什么,玩玩的事情你为什么总要纠结?难道你我有什么感情好谈?”他简直不能理解,明明已经过去了一年,该过去的应该往事随风去才对。
为什么才见面,他们又要开始这种伦理上的争吵,简直不止不休,令人厌烦,又令他心伤,“你就当我不爱你,我们体体面面的过去不好吗?”
“体面,石凯……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体面可言,你凭什么总拿这个词来威胁我。”黄子弘凡情绪激动起来,好像这一年受尽了委屈,终于忍不住了,“你一句话就要断掉,可一开始也是你先勾引我的不是吗?是谁在教堂问要不要看海?是谁在海边问要不要试香?为什么现在全权像是我在死缠烂打,全权都是我的错?”
他简直要委屈,这一年来石凯的不告而别,石凯无言的把联络方式删除,石凯和所有人都能有联系,偏偏不同他说一句话。
所有的所有怨恨,他全部都抛了出来。
“勾引?我勾引?那我看你还挺自得其乐自作多情的,黄子弘凡,我说不要再继续不要再持续,是谁在自己女友试衣的时候走到我旁边撩拨,说我好?你现在凭什么把错怪到我的头上?”石凯失控的站起来,他为“勾引”两个字感到耻辱。
所谓的情投意合,所谓的见色起意,所谓的一见钟情,哪个词都好,偏偏是“勾引”两个字,好像两个人的犯贱贱的更下了一个档次,好像他是什么不洁身自好的人,是个烂货一样。
“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黄子弘凡却的眼泪先一步落了下来,掉在被烟熏黑的下巴和衣服上,“对不起,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一见到你我的嘴和大脑就不能合作了,可我是认真的,我不想分手。”
两个人都狼狈不堪,无论是从林火逃生后的糟糕模样,又或者是此刻糟糕的心境。
这滴泪和道歉像灭火的水柱,猝不及防的把石凯打趴下了。
“你…”石凯叹了口气,这一年来他经历的不少,见到的人也不少。临了走的时候,他把黄子弘凡送的木雕带在身边,做志愿者的时候总随身携带,很多同僚都见过,问过木雕的含义。
刚开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后来在沙漠里车子抛锚,水也余量不足,他其实都有点绝望了,差点走马观花了,脑子里想的头几件事里,居然有黄子弘凡。
多好笑啊,他想要逃的一部分原因,竟也是他最牵挂最在意的。
这才多久啊,他们相遇在前年的冬季,如今也快两年了,居然有一个人能让他那么刻骨铭心了。
那木雕,那风铃,真是无聊的东西…偏偏去哪儿都能用,都能挂在窗边,放在床头柜上,怎么也忘不掉的,还有那枚红宝石袖扣。
在他的心里熠熠发光。
人可真够贱的,石凯想到前阵子Rae发来的消息,他们很少信息交流了,对方只发了一张合照,是石凯看着Rae笑的的一张,与众不同的是,那是一张截图的屏保。
诶。
体面吗?
石凯回来了,时隔一年回到黄家,他变的更加成熟,浑身上下带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看得出来这一年过的还算不错。
第一件事就是为他接风尘,于是五个人重新坐上餐桌。
首端坐着黄父,他的左右侧分别坐着自己的前妻,自己的姘头。
Rae和黄子弘凡则分坐两边,一个贴着石凯一个贴着黄母,倒是齐齐整整均匀对称,看起来势均力敌一般。
食物很美味,黄母修身养性才下山,对石凯这一年多在外的经历很感兴趣,和石凯有问有答的来回聊,讲山川河流,讲环境保护。
听石凯说在沙漠里越野车爆胎,在海上遇到暴风雨,在小岛迷路…整个餐桌上的人都随他的描述表情百变,越听越听黄子弘凡越惊悚,越担忧,越在意。
“这一年真是辛苦你了,累吧。”黄父握住石凯的手,明明话很温柔,却让人听出一股在公司例行公事慰问的感觉。
“是累了,所以回来了。”石凯笑了笑。
黄父哈哈大笑起来,说他再晚点就要来不及了,就要错过Rae和黄子弘凡订婚典了,好日子在即,他终于要见证自己的儿子领证了,那是很重要的时刻,他当然高兴,即便黄子弘凡十八岁成人礼,大学的毕业礼他都因为工作没有参与,这一次,他终于有空了。
黄子弘凡却认真看着石凯那双眼,他的视线扫过父亲和对方相握的手,扫过母亲的脸,扫过Rae嘴角的冷笑,难得自在了起来。
当所有东西表面看起来稳定、平淡的时候,说不定内里早就烂了,这片刻的荒唐或许才是他真正要的,想要宣泄的,想要让所有人知道的。
他无视石凯突然的皱眉,无视所有奇怪的氛围,视线死死盯住石凯的白金对戒,那只手现在正握在他父亲手中。
但是他知道,不会一直被握着的。
你我没有什么体面可说,不体面才是应有的才情。
他才不要什么体面,他要得到。
“不会,你永远不会错过。”
他舀了一碗汤递给石凯,其实他的手也有些颤抖,但还是那副认真的表情。
“如果你不来,我和谁结婚呢?”
没人再出声了,石凯的脸色瞬间崩掉。
他厌恶黄子弘凡的破罐子破摔,厌恶黄子弘凡的猝不及防。
可当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却记起在教堂最前侧看到的那幅油画,原来当时不是错觉,而是他真的就坐在那张餐桌上,正是《最后的晚餐》的一员啊。
片刻后,Rae率先笑了起来,那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破罐破摔的笑。
END
最爱写oe的人就是我了。
希望能有评论🙏🏻。
写的时候还专门找了BGM-我的阿勒泰(纯音乐版),写的特别爽。
这篇联文呢终于在今天写完啦,在主催的努力下,在hi6给的激励下,终于产出了。
我挺喜欢这篇文的,上下加起来1.6w+2w,也有3.7w,属于虐心虐肝之作,希望大家喜欢,拜拜。
【弘叶题石】主播我们奔个现
钓系主播凯×直球榜一黄
我流无脑小甜饼ooc勿上升
----------------
01.
石凯是小破站的一个颜值主播,大学刚毕业空闲时间就主播打打游戏跟粉丝聊聊天。
“哎大家好久不见。”石凯戴好直播用的机器瞅了一眼弹幕。
(凯凯凯好久不见啊啊啊啊啊啊)
(天你终于又开播了!不容易啊)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主播这身好帅啊😍)
(老公想死你了)
(可不可以请主播多播)
…………
“啊这段时间是比较忙的,所以没什么时间直播。”石凯一边回复弹幕一边找出游戏。
“老规矩啊走排位赛,输一把就做一个惩罚”
(啊啊啊啊我...
钓系主播凯×直球榜一黄
我流无脑小甜饼ooc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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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石凯是小破站的一个颜值主播,大学刚毕业空闲时间就主播打打游戏跟粉丝聊聊天。
“哎大家好久不见。”石凯戴好直播用的机器瞅了一眼弹幕。
(凯凯凯好久不见啊啊啊啊啊啊)
(天你终于又开播了!不容易啊)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主播这身好帅啊😍)
(老公想死你了)
(可不可以请主播多播)
…………
“啊这段时间是比较忙的,所以没什么时间直播。”石凯一边回复弹幕一边找出游戏。
“老规矩啊走排位赛,输一把就做一个惩罚”
(啊啊啊啊我想看主播跳女团舞!)
(报告,主播长了一张很会唱歌的脸)
(嘿嘿宝宝想听撒娇)
(这个好+1)
(附议+10086)
…………
“不是你们别搞,哥们不可能撒娇的哈。”石凯在等游戏匹配,没想到弹幕已经在刷等他输了以后的惩罚了。
“就这几个说撒娇的”石凯拿手指戳了戳屏幕,耳朵悄悄红了起来“不要想了啊,撒娇不了一点。”
02.
黄子弘凡点进直播间看见的就是这画面。屏幕里的小主播戴着一个猫耳耳机,颈上戴着金属项链,被弹幕起哄到害羞脸红。
有点可爱。黄子弘凡心想,动动手指在直播间开了个舰长。
用户lars在直播间开通舰长
(咦?lars来直播间了?)
(哇塞看来连lars都被主播吸引了)
lars送出嘉年华×7
(我去?lars大气)
(真不愧是掷投千金的lars总!)
…………
石凯刚结束了一局游戏,突然发现直播间人数上涨了不少,热度也提升了好几名,简单扫了一眼弹幕,马上就注意到了榜一的头像。
一只乖巧可爱的边牧,头顶ID是叫lars,后面跟了一个尊贵的舰长标志。
“十分感谢lars,感谢老板,老板大气。”石凯连忙双手合十冲着镜头道谢。
“噗”黄子弘凡没忍住轻笑了一下,小男生挺可爱的,感谢的时候像一只萨摩耶。
lars:(主播要是输了可以撒娇吗?)
“哈?”石凯看见弹幕一脑袋问号“不是,哥们你别……”话还没说完只见屏幕上缓缓弹出一条消息
lars送出嘉年华×10
lars送出告白气球×5
满屏的礼物特效硬生生让石凯把后面的话都憋了回去。
lars:(请问主播输了可以撒娇吗?)
“可以,当然可以。lars总大气。”石凯换上一副笑脸,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至于撒娇惩罚嘛……只要不输不就行了。
(笑死,主播变脸要不要这么快)
(不愧是只想搞钱的石头,名不虚传)
(来让我们感谢lars)
(感谢lars让我们看主播撒娇)
(lars一人花钱,让直播间众人满意)
…………
03.
很不幸,石凯匹配到了那种操作意识都蹩脚但是段位却相近的队友,纵使石凯努力想要挽救败局但也无济于事。
(主播输了哈哈哈哈可以看撒娇了)
(哈哈哈看来老天都想让你输)
(不是怎么主播输了弹幕这么高兴哈哈哈哈)
(楼上的五十步笑百步)
lars:(主播可不能反悔哦)
(对对对说话算话不许赖账!)
…………
“好了真是服了你们了。”石凯举手咳嗽了一下掩饰尴尬,悄悄遮住发烫的耳根,心虚到连眼睛都不敢看屏幕,只冲着耳机说话。
“哎呀哥哥~这次就放过我好不好~”
石凯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看弹幕,逃离似的离开电脑桌去洗了把脸,想要缓解脸上的红晕
(vocal天这也太甜了吧!)
(呜呜呜凯凯妈妈对你没有抵抗力)
(哦哦哦哦我宣布我成为主播妈粉)
(妈耶这声音好……)
(录屏后怒听100遍)
(弹幕收敛点给主播吓跑了。)
…………
黄子弘凡说不出来他现在是什么感觉。他是戴着耳机看的直播,刚才石凯对着麦克风撒娇的时候就像是贴着他耳朵说的一样。
撒娇的声音像是有魔力勾得黄子弘凡一时间毫无反应。缓了一段时间黄子弘凡捂住半边发红的脸颊在内心默念大悲咒。
哥们要冷静要冷静,他只是可爱,真的只是很可爱……
知乎上说当你觉得一个男生可爱的时候,你就已经无药可救了。黄子弘凡此时大概是直接推进ICU找块风水宝地的程度了。
lars:(你好可爱啊主播。)
(?)
(??不是lars你……)
(我靠这什么意思????)
(lars超勇哒)
…………
石凯自然也看见了这条弹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红晕又爬了出来。略显慌乱地操作着鼠标。
“哎呦那什么,哥们今天下播了哈,下播了。恩,拜拜拜拜拜”
黄子弘凡退出直播间后点开了跟石凯的私信,想了想打字到:抱歉没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
巧的是石凯正巧看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对话框。
只想搞钱的石头:没有没有,还有感谢老板的打赏,破费了。(感谢老板jpg.)
lars:我叫黄子弘凡,不破费的。你真的很可爱。
只想搞钱的石头:恩我叫石凯,哥们你说话一直都这么直白么?
………………
04.
后来粉丝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石凯跟弹幕里的一个兄弟关系特别好。石凯每一次直播,尊贵的榜一大哥一定是ID叫lars的用户。直播间里的其他粉丝也都习惯了这位财神爷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直播,而弹幕里并没有用户lars的存在,反而出现了一个顶着跟主播同款ID的用户在跟石凯聊天。
想搞石头的钱 送出情书💌×10
“黄子弘凡!”石凯看见这个ID后果不其然炸毛了“你改的什么名字啊这几个意思?”
想搞石头的钱:(嘿嘿凯凯别生气嘛)
看见弹幕里满屏的问号,石凯气呼呼地解释说道:“不是我跟你们说,黄子这个人硬要跟我组CP,他跟我起情侣网名!”
想搞石头的钱:(凯凯我只是想搞你的钱嘛)
看见这一条恬不知耻的评论气到石凯不再理会黄子弘凡的一系列操作,故意晾着人,也不说话,嘟起嘴腮帮子鼓鼓的。
想搞石头的钱:(凯凯?理理我嘛我错了)
想搞石头的钱:(石凯?说话!)
想搞石头的钱:(石凯你说话我给你转200)
(天呐,不懂就问,我这是误入了什么哄lp现场)
(不是我觉得你们俩有点暧昧了)
(反正我不信谁家好兄弟会用情侣网名)
…………
石凯听见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拿过来一看是黄子弘凡给自己的转账,不止200,而是520。聊天背景是黄子弘凡的照片。
黄子弘凡红色挑染出镜,黑色无袖反倒给冷峻的眉眼增添了一丝少年气。是他骑马时发的朋友圈,被石凯保存了下来当作聊天背景。
石凯没有收钱,但是心情确实莫名的好,黄子弘凡,应该也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
想搞石头的钱:(凯凯我求你了你理理我吧)
“好了好了理你昂,钱我就不收了。”
黄子弘凡抿了抿嘴,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石凯果然没有收。屏幕上是石凯有一回直播跳女团舞的截图,是黄子弘凡的屏保。
“老规矩啊直接走一把,输了……额你们说吧”石凯调整了一下耳机,整理好心情后进入了游戏匹配。
想搞石头的钱:(这局要是输了的话……)
想搞石头的钱:(主播我们奔个现吧)
(awsl好甜好甜好甜)
(奔现!我的妈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救命磕死我了,这是什么直球攻击)
…………
石凯没有错过黄子弘凡的直球弹幕,轻轻捏了捏发烫的耳垂用咳嗽来掩饰红的不成样子的脸
10分钟后游戏结束,石凯看着屏幕上方硕大的“失败”字样内心也毫无波澜。
弹幕里满屏的问号,任谁都看得出来,刚才那局根本就不是石凯平常的实力,哪里是赢不了啊这分明就是不想赢。
“咳咳”石凯摘下耳机和设备,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哥们要去网恋奔现了。先走一步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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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拖的有点久了🥲写得我好累
大半夜疯狂码字555
感谢观看,小狗祝你开心快乐每一天!
【弘叶题石】清醒客
伪现背。
我糖包甜。
00
指骨套着银色环戒勾缠爱意起承转合。
01
黄子弘凡一贯享受综艺镜头之下营造出来的,好多他和石凯之间暧昧的氛围感个人的真实情感,全部都兜在里面。
天降竹马、他是回来爱你的、第五大官配。
那这话题听进他耳朵里,黄子弘凡承认,他是受用的。
他对他唯一的弟弟是有私心的,是有不可随意告人的感情的。实话说,这样的情感从五年前参与《声入人心》录制的时候就有了,可惜那档综艺的剧本导向,不让他和石凯在镜头前有过多交集,成片出来他们更像是完全不熟的两个人。
他依旧尽职尽责地履行他的哥哥义务,少年人赤忱的心一旦萌生就一点也收不住,黄子弘凡找到机会......
伪现背。
我糖包甜。
00
指骨套着银色环戒勾缠爱意起承转合。
01
黄子弘凡一贯享受综艺镜头之下营造出来的,好多他和石凯之间暧昧的氛围感个人的真实情感,全部都兜在里面。
天降竹马、他是回来爱你的、第五大官配。
那这话题听进他耳朵里,黄子弘凡承认,他是受用的。
他对他唯一的弟弟是有私心的,是有不可随意告人的感情的。实话说,这样的情感从五年前参与《声入人心》录制的时候就有了,可惜那档综艺的剧本导向,不让他和石凯在镜头前有过多交集,成片出来他们更像是完全不熟的两个人。
他依旧尽职尽责地履行他的哥哥义务,少年人赤忱的心一旦萌生就一点也收不住,黄子弘凡找到机会就往石凯凑,想要挨着对方坐的心思即使不说别人也看得出来。
他把石凯当弟弟宠,其他哥哥也把他当弟弟宠,后来录制时间一长大家习以为常,有意识地把石凯旁边的座位空着,留空等黄子弘凡自己过来坐。
离得很近的座位,所以想要触碰上彼此的手也很轻易,温热的肌肤相蹭,黄子弘凡轻轻摩挲石凯模棱的指骨,捏上指节根部,默不作声地丈量。
生日的时候收到黄子弘凡送给他的刻有名姓的指环,石凯是很诧异的,他之前没觉得黄子弘凡作为哥哥对他的爱和其他人的有什么一样。不过这份礼物是最特别的,尤其是别人还偷偷告诉他,这枚戒指是黄子弘凡亲手为他做的。
“不知道他从哪儿搞的材料包,那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叮叮当当的,问他做什么也不说,估计就是在弄这个吧。”
他最小的哥哥专门亲手为他做了一枚戒指,明目张胆地偏爱突然冲得石凯脑袋发晕,昏昏沉沉的,一下弥补了他在互联网上遭受到的那些谩骂。
石凯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收起来了,没舍得戴在手指上,一是怕整天跑来跑去录节目搞丢了,二是怕被拍到又被人扒出来是黄子弘凡送他的。
如果总有人要拿那个背负骂名的剧本,让他来就好了,他的小哥哥这十多年的人生一看就顺风顺水的,好看皮囊包裹之下的灵魂也是干净的。他生活糙惯了,本来就是靠摸爬滚打过来的,不介意这些,但石凯一点舍不得让黄子弘凡也遭这份罪。
所以他们之间,其实越干净越好。
十八九岁时感情和心思最难理清,镜头里和镜头外也不一样,直到节目录制结束了,石凯还是不知道他对黄子弘凡到底是种怎么样的感情。
也算不到今后生活中的交集,离开录制片场的时候,石凯好想追上去问黄子弘凡。
—— “你觉得,后来的我们会在哪儿呢。”
想说的话最后还是被黄子弘凡的一句“再见凯凯,回头网上找你,先走了啊”悉数哽堵在喉头,石凯自嘲的气声最终扬在了室外四面八方吹来的风中。
指尖搓捻着套在根部的环戒,“SK”两个英文字母被他刻得很深,光靠抚触就能摩挲出来,石凯总觉得,即使过去了好久,这个指环上依旧能摸到来自黄子弘凡的温度。
是他放不掉,又没办法再握紧的念想。
02
黄子弘凡参与密神录制之前老老实实地补过课,他知道这么些年,石凯身边多了一群同样宠他爱他的别的哥哥。
他其实不介意石凯身边都有些什么人,因为黄子弘凡很坚定地觉得,不论是谁来,都很难撼动他在石凯心中的地位。
毕竟石凯认识的主播朋友那么多,艺人做主播的也不少,像什么蒲熠星郭文韬啦,到头来直播的软硬配置还都是从他那儿学的,甚至每次直播要坐的那张电竞椅,也是他送去的他自己的同款。
种种迹象都表明,石凯最喜欢的一直是自己。
私底下玩过的密室不少,黄子弘凡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会害怕的类型,反倒是关了灯之后的冲锋型铁坦。大概是第一次上节目,太急于表现自己,如果不是那场Reaction的路直接叫他去,黄子弘凡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石凯会在黑了灯之后最害怕的时候,用发抖的声音去叫他的名字。
“石凯叫我干嘛。”
问出口的时候其实就懂了,他和石凯之间从来都是无需多言的,黄子弘凡看着镜头之下石凯将对黑暗的害怕表现得淋漓尽致,手上抓握的力道强到连戴士都寸步难行,黄子弘凡吞咽了一口唾沫。
石凯对他的需要远比他预想之中的还要多。
“我在,我在。”
以后他的每一声呼喊都有坚定的回应,有人在门外等着要和他一起进去,关了灯之后轻轻招手就会有人过来等着他去搂抱,还会圈握住他的手。
黑暗的密室里他们贴得太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剧烈跳动的心跳,石凯觉得黄子弘凡包裹他手的掌心好温暖,明是柔软的,却足够坚强地提供着他最需要的安全感。
石凯觉得,他又要想之前那样,不自觉地沉浸在小哥哥对他的好里,这么多年过去黄子弘凡对他的爱一如既往地和其他哥哥不一样,即使是在这个有更多人喜欢他、算是他的半个主场的综艺里,他依旧能够凭借他那份热烈赤忱的爱脱颖而出。
磨得他又要搞不清了,但二十多岁至少比刚成年那会儿清醒些,至少石凯知道前路可能有陷阱,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往里跳。
——这是综艺,背后有剧本的综艺,弘叶题石这对cp作为后起之秀现在很热门的,黄子弘凡表现出来的爱你,不一定是真的爱你。
石凯觉得,他好像突然想开了,一下清醒了很多。闲着没事打开电脑玩局游戏,鸭舌帽一扣把直播间开启,也当是在节目播出的空窗期和他的粉丝们聊聊天。
“黄子弘凡-Lars进入直播间。”
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出现操作性失误的时候对手一下抓到机会反打,被振得太刀都掉落。
对局失败的音效搅得他好不容易清醒些的头脑又一团乱。
03
名侦探学院这几期录制是没有黄子弘凡的,但他人依旧偷偷摸摸跑来了长沙,黄子弘凡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变得像现在这么黏人的,好几天见不到石凯,他觉得心里都空了。
和片场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黄子弘凡随便找了个地方等待录制结束,掏出手机给石凯发消息,长篇大论絮絮叨叨的,说今天天气真不好,说录制结束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说你酒店的床让我也挤一挤,说你今天录制辛苦吗有没有想我。
“黄子你特地过来等石凯下班吗?”
“...啊,啊?哦哦对,我来接他。”
耳闻有人问话,黄子弘凡抬起头来,反应慢半拍地应腔。那位工作人员听到他回答乐呵呵地走了,拉着身边的人低声说你看我就说这对cp是真的,黄子弘凡听着还没开心过半秒,就听到另一个人泼冷水。
“没工作还专门过来?他是懂炒cp的,知道靠什么能火。”
声音不大,但黄子弘凡觉得自己听得还算清楚,被说的委屈的不行,又不能直接起身跟上去反驳。
谁家为了炒cp专门从北京跑来长沙啊!他是比普通人有钱那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那他实在太想石凯了,他能怎么办嘛!
对一个人好也能演出来吗?黄子弘凡想不通,他对石凯那样了那还能是在荧幕上镜头前装的吗?他虽入行时间不长,知道综艺节目多少都有剧本,导演组也跟他说过,说你一会儿跟石凯一块儿的时候表现得亲密点,
即便如此,他的那些举手投足,一点没掺任何表演成分,百分之两百的都是他的真心。
实际上记忆里好多人提醒过他,说这是娱乐圈那是上节目,大家都会带点表演成分的,保不齐七八十都是假的。
察觉到他要栽了,好朋友想要赶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拉他一把。
“黄子弘凡,你听我的,你清醒一点。”
“这么跟你说吧,晚了,已经晚了。”
这场博弈里,他注定当不了那个清醒客。
录制结束,石凯走在哥哥们中间,和蒲熠星有说有笑的,在聊这一天发生的有趣事,被好哥哥的话逗得发笑,推推搡搡着,一切都看在黄子弘凡眼里。
石凯不是没注意到黄子弘凡就在旁边,就连蒲熠星都主动拍他肩头叫他看,这时齐思钧侧头看了蒲熠星一眼,他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心领神会,手上的力道转推为揽,将石凯的身体勾搂着离自己更近。
如果不是有这股力道拦着,石凯早就摇着尾巴撒欢儿地要去找黄子弘凡,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乖乖地走在人堆里。
他有意违背天性克制着,要去做个清醒客。
“——石凯!”
04
昨晚他们聊到了这个话题,石凯抱着小枕头,问他的几个哥哥说,综艺里炒的cp,能成真吗。
他的好几个哥哥都是有发言权的,几个人齐刷刷地摇头,蒲熠星刚要开口说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齐思钧第一个反应过来,问他说你是不是真喜欢上黄子弘凡了。
石凯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还是没逃过,他的小哥哥对他实在太好了,和其他几个哥哥都不一样,即使知道有可能是套了一层要吃cp红利的外壳,石凯还是禁不住地心动了。
黄子弘凡当年做的那枚手工戒指,闭口的,不可调节大小,石凯这几年又长大了些,戒指还没找出来他就觉得铁定是已经带不上了,尝试的时候才发现大小正合适。
他故意做得大了一些,好让他能够多带几年。
石凯想着他平时本身也有带这些五金首饰的习惯,戒指都没摘就去录节目了,他抬手,把圈在指骨上的银环显示给几个哥哥看。
“黄子弘凡给你打的?什么时候啊。”
“好几年前了,当时《声入人心》的时候,我生日他送我的。”
“凯啊,你别怪哥哥这么说,但我真的希望你,别太喜欢黄子弘凡。”
蒲熠星尽量把话说得很诚恳,倒不是他真觉得黄子弘凡配不上他的好弟弟,是综艺剧本炒cp这个事,他就是个在镜头前吸引热度的工具,谁先动了真感情,谁下半辈子就输在这儿了。
尽管被所有人一致认为是个小太阳的黄子弘凡,也被一致认为最喜欢石凯,偏爱都给了石凯。
“...可是,我,我真挺喜欢他的,那你们说怎么办嘛,我就是越想越喜欢他。”
“凯凯,你尝试疏远他,远离他,慢慢来,慢慢就好了。”
抱着小枕头的弟弟话语里透着点细微的哭腔,听得几个哥哥心里边儿软肉发疼,石凯加大了手臂上的力道,把小枕头紧紧地圈在怀中,半张脸都埋进去了。
齐思钧终于知道为什么石凯那么喜欢黄子弘凡带来的“龟宿”了,大抵是睹物思人吧,终是成了一个丢不掉的念想。
“好。”
答应一句好是很轻松的,石凯不觉得他自己真的能做到。
尤其是在录制结束拿到手机,打开聊天软件一看全是小哥哥发来的新消息,走出片场就看到没有工作的黄子弘凡不远万里地专程过来接他下班,石凯更忍不住,他好想跑过去跟黄子弘凡讨一个热烈的拥抱,跟他说好想你我们去吃夜宵吧晚上你就跟我一起回酒店。
但他不能,这样做只会让他越陷越深,他会一步一步把自己推进综艺剧本的泥潭沼泽,黄子弘凡是不会来救他的。
回话应腔都憋在心里,他尽量克制着头也不抬,心里边却一遍一遍地学着黄子弘凡之前做过的那样。
“我在、我在。”
05
“黄子,你来干嘛?”
“我来接你下班啊,走石凯,我们去吃宵夜。”
“...那走吧?你跟我们一起去。”
“什么我们,就咱俩去,走走走,我知道这儿附近有家烧烤贼好吃。”
“就你俩去?——你越界了你知道吗?你别用着朋友的身份做男朋友才会做的事。”
蒲熠星的话一针见血的,听得黄子弘凡愣了好久,本来石凯今天突然变得好冷漠已经够他发懵的了,还被好哥哥莫名其妙地骂了一句,黄子弘凡一瞬在原地呆站着不动了。
别用着朋友的身份做男朋友才会做的事。
黄子弘凡反复咀嚼这句话,终于从其中品出一点言外之意来,蒲熠星的意思是,就算你们在节目里被别人称作是官配的cp,也没资格表达出像男朋友那样的占有欲。
回过神来黄子弘凡赶紧追上去,他们之间一定有误会,他虽然不知道,但能猜到多半是石凯和他的好哥哥们说了些什么,估摸着和炒cp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石凯石凯,你先别走,你听我说。”
听着身后传来的黄子弘凡的声音,石凯还是心软了,任凭蒲熠星勾着他的肩头要带着他往前走,他的脚步都没有再往前挪动半分。蒲熠星回头看过去,石凯冲他挥手示意,意思是你们先走。
他的身边其实早已警铃大作,但只要黄子弘凡叫他一声,石凯还是会停下脚步——他注定,做不了这个清醒客。
“刚刚阿蒲那句话什么意思你知道的吧?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就,蒲哥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虽然是那个什么cp,但也就是普通朋友,吃夜宵嘛...他可能觉得你说的就咱俩吃有点太那啥了,毕竟我们平时不都一块儿吃的吗。”
“普通朋友...石凯,你真把我当普通朋友吗?”
本来就是扭扭捏捏在打圆场的,石凯说话已经够磕磕绊绊了,脑瓜子稀里糊涂的,他都不知道刚刚的解释黄子弘凡有没有听懂。结果对方像是就只听了前半句,偏偏就是重点,
普通朋友。
我怎么会把你当成是普通朋友。
石凯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昨天晚上他的那几个好哥哥能急成那副模样了,其实道理他自己也懂,无非是录节目嘛都是有剧本的,吃cp红利热度上得快,圈内人士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动真心呢。石凯有时候都想骂他自己两句,怎么这种原则性的错误都要犯。
没等到石凯回话,黄子弘凡急得要死,他觉得自己要完蛋了,他这唯一的弟弟到底对他有没有那层意思啊,这句话一问出口他就基本没给他自己留退路了——或者,在他意识到自己真正喜欢上石凯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明明他的朋友提醒过他好多次,要他清醒,要他别掉进去,黄子弘凡当时把那些话说得坦荡荡,真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挺为难的。
为什么自己没好好听劝去做一个清醒客。
06
沉默之间黄子弘凡垂眸去看,目光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佩戴在石凯指骨的一圈银环。
他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不管不顾地径直上手去把石凯的手掌牵过来看,指尖覆上去拨弄两圈——黄子弘凡看见了,那两个他当年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打上去的字母。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的手法还是粗糙生涩了些,边边角角都打磨得不算好,唯一有点用的就是他怕闭口戒做得太小石凯戴不上了刻意多留了些空隙,当时还自我安慰着,想着如果被问起就说是为了能让你多带几年。
没想到还成真了。
“...你,这戒指,你还留着?”
“嗯...太喜欢你了,所以没舍得丢。”
“什么?石凯,你刚刚说什么?”
石凯没想到他带来给自己做念想的东西成了让他溃不成军的突破口,一时间被黄子弘凡逼得无路可退,他没办法,被迫地承认他心里最最真实的想法。
说不后悔是假的,他刚刚就不应该心软地停下脚步,如果就那样跟着蒲熠星走出去,黄子弘凡怎么会发现他还带着好几年前收到的戒指。
“我说,我太喜欢你了。”
他清清嗓,字正腔圆地把告白的话又说了一遍,反正已经走到丢盔弃甲这一步了,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关在胸腔里的心跳骤然加速,室内开了暖气,闷着还是太热了,烫得颊面泛起的红一直褪不下去。
石凯连眸都不敢抬,生怕对上黄子弘凡那双热烈赤忱的眼睛,若是四目相对,他一点都没办法忍下来的。
好想拥抱,好想接吻。
“我也好喜欢你,石凯,我也好喜欢你。”
就着相接的手掌,黄子弘凡臂间发力将石凯拉拽到怀中,跳动的心脏贴碰着,跳动的节奏都太快,咚咚相碰,好热烈的交响曲。
绵软的情话贴着耳根子说,磨得柔软嫩肉不断发着痒,炙热的气息都喷洒在敏感的耳廓上,烫出了好大一片红。
比单向喜欢更赤忱的,就是双向奔赴的爱。
“石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好、好。”
亲吻是温热的,蜻蜓点水般地停留在颊侧,黄子弘凡一连亲了好几下,力道很轻很轻,所过之处都痒痒的。
石凯被人搂抱在怀中,黄子弘凡本就比他高一些,他鲜少觉得自己会变得娇小,此时此刻却只想往人怀里钻。
黄子弘凡的爱到底还是太热烈了,但又是温柔的,浸泡着石凯的身子一点一点发软的。
察觉到石凯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动作,黄子弘凡将圈揽对方腰身的手臂收得更紧,好让他们能够贴得更近,他凑到石凯耳朵边,轻轻跟他说,你好乖,几年前送你的礼物你都还留着。
黄子弘凡轻轻蹭了蹭石凯的发顶,这个角度对方才不会看到他眼底氤氲起的红色,有人将他的爱小心翼翼地呵护起来,用出去的真心总算是没有白费。
石凯的爱是柔软的,但又足够强大,能够将黄子弘凡一点一点,最后全部包裹进去的。
07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世界里
我最喜欢你
——《喜欢》
【煦湘阳|01:00】纫兰为佩
上一首:@N9楠玖
下一首:@丢丢杭格瑞
设定:赶考书生盒子海风 X 客栈老板盛开
Summary:
“少年乐相知 佩纫兰 上青云”
“庙堂市井远 越关山 道道坎”
<壹>去书信字字念旧情,终重逢言语戏元兄
“石凯仁兄青睐:
久违芝宇,弥添怀思,拳念殊殷。
谨记竹马之谊,春寒料峭,佳想安善。
元,一介书生,三尺微命,立学至今,望有所成。
恩受天眷,侥幸中举。
如月初九,吾将北上帝都入春闱。
会试毕赴逆旅小住,若得杏榜题名,仲夏月初方可再入殿试...
上一首:@N9楠玖
下一首:@丢丢杭格瑞
设定:赶考书生盒子海风 X 客栈老板盛开
Summary:
“少年乐相知 佩纫兰 上青云”
“庙堂市井远 越关山 道道坎”
<壹>去书信字字念旧情,终重逢言语戏元兄
“石凯仁兄青睐:
久违芝宇,弥添怀思,拳念殊殷。
谨记竹马之谊,春寒料峭,佳想安善。
元,一介书生,三尺微命,立学至今,望有所成。
恩受天眷,侥幸中举。
如月初九,吾将北上帝都入春闱。
会试毕赴逆旅小住,若得杏榜题名,仲夏月初方可再入殿试。
一别经年,终复得与凯晤见,元兄甚盼之。
临书仓促,不尽欲言,万望海涵。”
“掌柜的,这信上说的什么呀?”一更三点,钟声已静,客栈打了烊石凯才得空,从怀中将今日收到的书信掏出来,刚对着荧荧烛火展开,跑堂的阿七就打着哈欠上来扒眼。
“没什么。”石凯看得投入,小厮的问话左进右出,隔了半晌才嘟囔了一句想敷衍过去。
“那您这乐得跟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收到哪家小姐的香笺了呢!”
阿七在身边这么一念叨,石凯才如梦初醒发觉自己嘴角都要笑僵,让人戳穿了面子上挂不住,端出当家姿态强掩羞赧,“咳,你这活儿还是少啊,有这操闲心的功夫去把前厅桌子在抹一遍,若是让我摸见灰惟你是问。”
石凯平日就爱和他们胡闹,这会儿摆架子也唬不住人,阿七不惧他,“阿七又不会笑话您,这喜事儿说出来让咱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越说越没谱了,石凯一把抓起柜台上的幡巾佯装要抽他,阿七抱着头假装告饶跑了,哄着他们家脸红耳热的小掌柜的全了面子。
“这算哪门子香笺来的,还说什么拳念殊殷的好听话,怕不是早把人忘干净了。”
“小住?哼,反正都是要走,干脆皇城根儿底下找个客栈住下算了,非得来我这城郊的破地方做什么?”
“我看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还知道自己是我兄长,哪有兄长每半年才给人去一封书信的?”
剩他一人清净,轻轻捧着这一张薄纸翻来覆去看了好些遍,喃喃之间又自个儿纳过闷来,被莫名生出来的骄矜之态酸得倒牙。
石凯少时离家,混两年江湖拿命换了些本钱,思来想去预备做些安稳的营生,于是盘下一处客栈取名状元楼。他脑子活通晓商机所在,挑了个风水宝地,一来南波城地处京郊,一路舟车劳顿得以休整;二来坐落于南波山庄——历来有能人辈出的佳话,凡人都想来吸吸灵气。
除此之外,石大老板更是将客栈打造成专为赶考的秀才设的似的,屋内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后院还设有藏书阁冥想室,甚至连餐食酒水一应都是按照状元岭、榜眼烤鹅、素探花、进士红烧肉、金榜有名一类吉祥话取的。
久而久之,状元楼反倒流传出“送考福地”的名声来。
黄子弘凡也不例外,饶是二人有着少时的情谊,如今也已分别数年,仍需得来信一封,七成问候三分打点,约定好会试后来状元楼小住月余,顺便静候放榜佳音。
二人一个盼星星一个盼月亮,日子车轱辘似的往前滚,会试明明三月十五结束,还要再叫人捱到准许考生出场的十六。
石凯那日起得格外早,督着小厮们将厅堂打扫得纤尘不染,连门槛犄角旮旯的灰都亲自拿布揩净了。
忙活完了石凯背着手站在门口满意得啧啧称赞,阿七又凑上来耍嘴皮子,“掌柜的,以往权贵到访也不见您这么上心,今儿这客官怕不是您心尖尖上的人物?”
“嘶”,石凯在屈指在阿七头顶敲了一下,“干活,少废话,你这个多嘴的毛病我非得给你扳一扳。”
未至晌午,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就歇在状元楼门外,轮辙至酒旗前止,车舆上下来一翩翩公子,亭亭立于廊前如芝兰玉树,身长八尺,颜如玉面,头顶螺旋发髻佩透亮的翡翠簪,浮光锦的长衫至月白的云纹靴履都精致极,颦笑投足间如朗月入怀,尽显风流跌宕之器宇。
“这位贵客您打尖儿还是住店。”小厮老远见着了,将长巾往肩头一甩,满脸堆笑,弓着身子往屋里迎人。
黄子弘凡甫一从马车上下来,目光就透着窗纱钉在了惦念的人身上,小厮谄媚问安他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地往里走去,摇着扇子朗声唤人,“凯兄别来无恙啊。”
石凯懒懒地斜依在柜台边上开口,手里还盘着两个油光的苹果园,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仿佛今晨翘首以盼的那位换了个人,“诶,黄某人,我可担不起你一声兄台,现在我这往来宾客瞧得上的都叫一声石老板。”
黄子弘凡心下了然,这是给他拿乔儿呢,也对,人家早已经不是跟自己一块儿上房揭瓦的幼弟了。南波状元楼家大业大往来歇客如织,堂堂大掌柜的谁跟你二人称兄道弟,于是黄元合扇拱手欠身,道了声石老板失敬。
话虽是递过去了,可人心里的敬意说什么都立不住脚——二人近三四旬未见,古灵精怪的总角小儿已经长成身形颀长的硬朗少年,看似老成练达地只身撑起这偌大的产业。
可再细瞧去,石凯所着衣料是苏杭上好的三梭罗,却还和幼时一样,皱皱巴巴蹭得脏东一块西一块,俊朗清秀的好样貌倒是一点没变,一双透亮的眼里波光流转,伶俐可人却又不像会精明算计的。
黄子弘凡扬手招呼书童阿崔将书衾囊箧等一应物品卸下来,心里嘀着咕盘算:量这小孩儿假装冷脸也就超不过五句话来回。
于是面上的盈盈笑意还是丝毫未变,故意顺着他的脾气往下说,“那还劳烦石老板给小生安排一间可住的房间,要求不高,能遮风挡雨,有地方温书即可。”
“阿七,领客人去天字一号高升房。”石凯将核桃一拍,两指捻着从柜台里取出早就预备好的栈牌扔进阿七怀里,“得嘞,贵客您这边请。”
即便黄子弘凡是生人不知状元楼这名号“高升”的房间稀不稀罕,但听这天字一号便知昂贵,饶是他家底殷实也不敢这般造次,脚步犹豫着不敢挪动,开口有些许窘迫,“石老板,这天字一号……”
石凯也看穿他的疑虑,却还要阴阳怪气地调侃,“呦呵,堂堂黄大少爷,江南有名的四小公子头位,连我这客栈几日房钱也出不起嘛?”结果话音儿未落,自己先崩不住“扑哧”一声乐了,“不闹你了,元兄是我状元楼的贵客,我稀罕还来不及,哪敢收银子啊。”
得,黄元猜的一点不错,甭说五句,三句话石凯便端不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子,这会儿更是连成人的稳重都抛下了,家雀儿似的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元兄可让我好等。”
黄子弘凡笑着拿竹扇在石凯发顶点了一下,“几年不见,小凯生得越发好看了。”
一句真心诚意的夸奖给人说红了脸,“好啊黄元,刚见了面就要取笑我,这话明明是拿来说女儿家的。”
客栈小二们哪里见过石凯这幅样子,一个二个下巴颏都要惊掉,三三两两聚在一堆窃笑着看好戏,这一幕让黄元看见了,倾身附在石凯耳边私语,“石大老板再脸红下去,这威信可就要没喽。”
兰草的清香丝丝缕缕撩拨着玉颊,这话是越听越心热,初春微寒也冷不下一浪一浪涌上头的羞赧,石凯只想逃离众人的视线,“赴考辛苦,想必兄长这几日殚精竭虑也不曾得以好好休憩,厅里风大,也别在这杵着了。”说罢急急扯着黄元的衣袖往楼梯上去。
“兄长”二字落到黄子弘凡耳朵里,直叫人心痒着起疑,这岭北的桃花怎的也农历二月便开了,花骨朵挨着挤着簇拥着竞相盛放,心底一片烂漫。
<贰>阿七进胡言怒黄元,石凯晓情理动人心
会试结果未知,若顺利殿试也要呆到两月之后,黄子弘凡却也绷着一根弦儿丝毫不敢怠慢,若有幸入殿试便要答天子问,须得通晓史政为朝堂筹策良法。
于是他三更起五更眠,点灯熬油人都要扎到书典里去,一日三餐挂着乌青的眼眶坐到石凯对面,仗着自己辛苦故意捏着嗓子跟人耍赖。
“凯凯,屋内的蜡烛不够用了你再给我添两支。”
“凯凯,我瞧见藏书阁里有《四书章句集注》,能不能借回去看一看。”
“凯凯,我每日温书到夜半肚子饿,能不能跟石大老板求加一餐宵夜。”
“凯凯,我有点想念江南的竹叶青了,如此好时节,不得共醉杨花春?”
蜡烛添足了,书送去了,宵夜每宿调着花样儿的给做了,就是说到这酒,石凯跟他打起波澜,“黄元,你还真当我忘了你什么德行了?”
“也不知道是谁呦,除夕趁着大人设宴,哄着骗着我去酒窖偷吃,别说你爹私藏的那味虎鞭,那大黄酒的酒桶盖子一掀开,你就晕晕乎乎地两条腿直打摆子,酒提子舀上来二两,元兄呷了一小口,倒头昏睡至次日晌午,还是我把你背回到卧房。”
黄子弘凡听着石凯义愤填膺地讲这些陈年往事,虽然埋汰的是自己却也觉得有趣,抿着嘴偷笑,心里只想着这小孩儿居然没把竹马的情谊忘干净。
嘴上虽是不饶人,翻着童年糗事给人扒了个光腚,次日石凯还是牵了马,早早就进城寻什么“江南正宗的竹叶青”去了。
可他前脚刚走,后脚状元楼就来了奇客,衣着污糟破烂端着豁口的陶碗敲敲打打,看样子像是乞讨的流民,可奇就奇在饭都吃不上的人手里却还捧着一本《礼记》念念有词。
黄子弘凡看见乞丐也丝毫不嫌弃,拿出“掌柜的不在家,黄元称霸王”的架势,学着石凯往日招呼客人的样子走上去搭话,“老伯您里边请。”
“诶,这位小公子心善的很呐,我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店家不是打就是骂,老朽自知讨嫌,别脏了你的门店。”那人本也只是想讨碗水喝,如此待遇也未敢想过,徘徊在门槛处不动身。
“看您虽行事简朴,但从整洁书本便知您并非自甘堕落之人,想必也是生活所迫才至如此境地。”黄子弘凡说着便要上手搀扶,那老伯心有芥蒂连连告退,“使不得使不得。”
实在拗不过,黄子弘凡也不顾阿七嫌弃得直飞眼刀,搬了两个圆凳与老伯面对面在廊前坐下,拿茶壶给人蓄上水,从手里这本《礼记》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从“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谈到“书生考取功名之义”,话甚投机。
“黄公子,您跟一个臭要饭的谈这些大道理做什么?摆这么个门神不够我们状元楼晦气的。”
“再说了,这群来来往往读书的考功名能有什么义,说到底无非是追求高官厚禄,抱得美人归。”
阿七趴在方桌上算账,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不知道是被算不清的数目冲散了理智还是被文邹邹的对谈听昏了头,加上平日让石凯惯的嘴上没个把门,趁着俩人喝茶的间隙,不顺耳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来。
黄子弘凡剑眉一立面上瞬间笼上层愠怒的神色,急急地与人辩解,也顾不得礼仪之类的虚势,“你,你这是什么话?”
“众生平等,人并无贵贱之分,只有品德高低之别,若是富贵皮囊下装着的皆是污秽之物,反倒配不上一个’贵’字,况且常言道宽以待人,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账算明白再来指点旁人。”
“我黄子弘凡自问,求学科考心中唯有步入朝堂拨邪归正之念,期许自己能常怀明道致远之心,为教化天下万民贡献绵薄之力。”
“黄元本也不是出身于什么豪门世家,幸得恩师教诲立学至今,既读圣贤书又怎能安于苟且,生如芥子,心中亦藏须弥,你怎可出此狂言,以偏概全就否了读书人的赤诚之心。”
“呵,倒也是了,想必阿七心里只想着囿于这一间客栈,混口饭食便罢了,我自是不必与你说什么为盛世开太平的春秋大梦。”黄子弘凡越说越激动,言辞也不免有些许尖酸,现下更是直接一收袖子转身离去,竹质折扇甩得刷刷作响。
石凯提着浑圆的青瓷酒壶回来,路过门口就听到这样一番慷慨陈情,慌忙把马安置到马厩里系好,紧赶慢赶回到前厅却早已不见人影儿了。
“老伯,您还未用膳吧,我是这状元楼的掌柜,您不必介怀,进来坐吧。”石凯还不清楚具体起了什么龃龉,先叫小二给老伯上了些酒菜,然后揪着阿七的耳朵将事情知道个大概。
“你……你他奶奶的再这么说话不过脑子,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石凯是真动了气,从来不对下人动粗的人一脚给阿七蹬到地上。
好巧不巧今日状元楼客人格外多,惦记着家丑不可外扬,将人从地上拎起来扔到后院茅房刷子孙桶去了,“今儿客人多我不好发作,饶你小子狗命,再有一次,佛祖来了都白搭。”
过了晚市,石凯在门口送完最后一桌客人,发现今日格外安静,静得人浑身不得劲儿,猛然反应过来真是忙昏头了,原来自打早上回来就没见着黄子弘凡,竟现在才知觉。
回身瞅见阿崔捧着托盘倚着橼栏愣神,抬手把人招呼下来,“阿崔,你们少爷今儿不曾出门嘛?”
闻言阿崔像是看见救星一半两眼放光,“可说是呢,早晨跟阿七吵了那么一阵,少爷就回屋给自己闷在书桌前一天了,也不曾用膳,我这沏了茶水也不敢送进去,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俩人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阿崔一圈一圈地踱步急得脚底冒火,突然眼珠一转,“要不您去劝和两句吧,我们少爷打小就乐意听您的。”
“你跟着他十几年了都没辙,我又如何劝得动?”石凯推拒着,心里却泛起涟漪,阿崔的后半句话反复在脑子里响。
“哎呦您就别拿我打趣儿了,正是阿崔跟着少爷年头久,这眼里看着耳里听着才知道您说话好使。”
石凯猜到这家伙准是因为昨日阿七那几句污糟话憋屈呢,心下大致合计出来对策,揽过阿崔肩膀,“你先把茶水送上去,就说是我亲自沏的,哄着他先洇点水。”
“得嘞!”阿崔抓住救命稻草,一刻不等地领命行事。
不出多时阿崔就举着空托盘跑回来了,一脸愁容换成堆笑,“还得是您有法子,小石少爷玉树临风,才思敏捷,耳聪目明,此行入京能跟着少爷再见您,是阿崔修来的福气。”
真假难辨的几句吹捧让石凯十分受用,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把人打发了,自己转身又往高升房去了。
”笃笃笃。”
“阿崔我不是说了不要再送了,我真的吃不下。”
黄子这这边虽然饿得头昏,可一肚子气顶到嗓子眼饱胀得很,扎在书文里思绪混乱,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阿崔契而不舍的给他送吃食。
“黄元,是我。”
石凯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来,传至黄子耳中如徐徐清风,怒气怨言吹散的一大半。
“黄元我进来了?”石凯推门而入,黄子弘凡已起身站到桌边迎他。
“我今日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对他如此苛责。”看着石凯将食盒里的盘碟碗筷悉数摆在桌上,黄子弘凡仍是兴致缺缺,但还是不好拂他的面子,端起白粥数着米粒往嘴里送了两口。
“黄子弘凡你不会饭也不吃就是在气这个吧?”石凯听他一句内疚之言,气不打一出来。
“我……”
“你什么你,你是佛祖?是神仙?凭什么你不能有脾气,阿七那个不长眼的说那些腌臜话,你不给他一拳都是好的,满嘴喷粪,我罚他扫茅厕去了。”
几句话给黄元逗得呛了饭,咳嗽着乐得直不起腰,“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石凯看他情绪缓和了,自己又板起脸,“黄元我告诉你啊,下次生气归生气,再敢不吃饭,小心我……”一边说着一边还攥了拳头佯装要锤人,黄子弘凡顺着他的动作假装告饶闪躲。
“我们凯凯真是长大了,再也不是要人哄的哭鼻子小孩了,都知道宽慰哥哥了。”
“切,你少来,不过就比我大八个月,哪来那么多长辈腔调。”
八个月八个月,非得差这八个月,石凯打小就不服气,受礼数拘束着他总得在人前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元哥哥,长大了那些酸牙的称呼叫不出口,也得唤一声兄长。
可是明明黄子弘凡也是少年初长成,受了委屈要有人心疼的。
一想到黄元不远万里北上帝都,执一杆笔便要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何等凌云壮志又何等崟崎磊落,石凯便自认有私心,旁人都罢了,他的元哥哥一定要春风得意,骑高头大马佩红花,俯视长安盛景,事奉君主教化天下。
<叁>放榜日醉酒纵痴心,对谈时望月倾夙愿
槐月至,十八日放榜,无数学子摩拳擦掌静待佳音。
“黄元,早去早回啊,拿不到头名今儿你就睡马厩去。”
黄子弘凡踏上马车,本来悬在空中的心让石凯这么一句调侃给安安稳稳的送回肚里。
待他取了会元的名号风风光光的回来,状元楼门口早已经贴上大红喜报,马车还未停利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待人行至后院,更是有唢呐锣鼓齐齐奏响,醒狮气势如雷,高桩之上辗转腾挪,一时间好不热闹。
石凯从拍手叫好的人群里冒出来,趴在黄子弘凡耳边吐热气,“怎么样,这排场黄公子还满意吧。”
黄子弘凡心里自是又惊又喜,胸口雀跃的一颗心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可这一出明摆着是石凯预备好的,想必那头他人还未揭榜,这边便得操持起来,于是心下疑虑更多,扯了扯石凯的衣袖,道:
“你……你一早就认定要给我道喜?”
“若是我今日未能高中,你这些花活儿该要怎么办?”
石凯冲他眨巴一双水灵的眼睛,嘴角噙笑,避重就轻,“可元兄这不是已然中了嘛?”
光是夹道相迎还不算完,大中午的石凯直接给状元楼挂了歇业的牌子,关上门摆宴三桌,阿崔与小厮们坐在一处,抱着烧鸡吃得满嘴流油,“咱们状元楼可真好,客人考中了还给吃酒席。”
阿七灌了几杯酒,迷迷糊糊大着舌头揽过他,“阿崔啊,此言差矣,状元楼迎客没有一万也又九千,我可没见,嗝…哪个客人有黄公子这待遇。”
阿崔听个一知半解,点点头以示肯定,“那确实,石老板和我们少爷自幼穿一条裤子的情谊,别人自是比不了。”
黄子弘凡不胜酒力,宴席上填饱肚子就回房继续温书,不出一个时辰就被一阵急急的叩门声打断了,接着门外有个小厮高声唤人,“哎呦黄公子,您可快瞧瞧我们掌柜的去吧。”
“发生何事了?”方才席间石凯还替他挡下好几杯打着贺喜旗号敬上来的酒,觥筹交错之间倒是游刃有余,此刻听着怎么像是大事不妙了。
“今儿宴席散了拉着乐坊的甄老板一块儿又多贪了几杯,现下于院中醉倒了。”
黄子听到下半句,一下乱了心神,起身时叮叮咣咣的笔架椅子茶盏全碰翻了,猛地一开门给人闪一个趔趄,“你们做什么吃的,这春末夜里天儿还凉着,怎么不知道给人搀回去呢?”
小厮稳了稳身子,“黄公子,这小的也得请得动啊,以往我们掌柜的喝多酒就谁也不让碰,今儿倒也奇了,就一个劲儿叫您的名儿,小的寻思他那脾气您最知道,这不紧忙就……”
黄子不等人把话说完,毛笔都来不及妥善搁置,往小厮怀里一塞,大步流星地跑下楼。
“黄子弘凡……黄元,黄元……”
“元哥哥……”
大抵真是醉意上涌,石凯恍惚间瞧见一个心心念念的影儿,这嘴里唤着唤着倒真把人变出来了。
“凯凯?凯凯?这青石板凉不凉快起来,还能自己走嘛?”黄子弘凡未至后院便看见抱着酒葫芦缩成一团的小醉鬼,跑过来将人半搂半搀扶着起身,头顶渗出一层细汗。
“能!但是不能!”石凯吐字都吐不清晰,却是一副稚童的乖巧样子,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这是什么话,甭管能不能,先跟我回屋喝点醒酒汤。”
“我能,我可是大名鼎鼎千杯不倒石凯是也!呔!”
怀里的小孩儿一阵乱动,歪歪斜斜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我不能,我得等元哥哥来接我!”
石凯一下子又泄了气,软绵绵地倚靠在黄元身上,小脑袋扎进颈窝磨磨蹭蹭宛如一只柔软可爱的幼犬。
“好好好,元哥哥这不是来接你了嘛?凯凯乖,我们回家好不好?”
“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好久啦。”石凯由着自己借酒劲说些平日不敢说的,哼哼唧唧撒着娇倒真挤出三两滴清泪来,零星水痕洇湿在黄子弘凡的领口。
“哼,来了也白来,来了还不是要走。”
“一早便知道你住不多时,就活该让你睡…睡大街!”
“元哥哥就知道欺负我,你要走便走吧,我不要你了。”
委屈巴巴的人小孩子脾气上来了,一抹眼泪,小拳头招呼到黄元胸口,吃醉了手上没个轻重,黄元却也不躲,反而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二人折腾回房间,黄子弘凡刚盛了醒酒汤来喂他,发现石凯已然沾枕入梦,呼噜呼噜地轻鼾,睡得香甜。
待石凯醉意退却,已是晚间戌时三刻,挣扎着从床上支起让佳酿泡透的软骨,趴伏在床边阖眼假寐的黄元察觉到窸窸窣窣的响动,立马起身扶他坐正,“小醉鬼,睡醒了?”
石凯愣愣地看看黄元又低头看看自己,恍惚间似是想起自己酒后失态,“黄元,我,今日没做什么冒犯你的事儿吧。”
黄子弘凡三缄其口,憋着笑意一个劲儿的摇头。
酒劲儿顶着一觉睡到太阳落山,酒劲儿消了这心里一阵空落落地发沉,身上也皱巴巴,于是石凯也不想去费脑子想自己有没有胡作非为,邀黄元一块儿到屋顶吹风。
瓦片层层叠叠,飞檐翘角,晚风卷着夜来香凛冽的芬芳,竟让人大有醉意回笼之势。
黄子弘凡多留了心眼儿,上来之前打了一壶养肠胃的丁香茶,这会儿给石凯递过去一盏,开口打破沉默,“一直都说我有考取功名的志向,竟然从没问过凯凯有什么愿望?”
石凯借杯中的茶水照着自己,眉头紧锁的样子仿佛在思量什么旷世难题,想必是胳膊都酸痛了,才突然回过神儿来,轻飘飘地接了一句,“我的愿望,我希望能早日将这客栈的柜台重新打一个红檀木的来,以后再换成蒲甘花梨木。”
今夜月色朦胧单薄,衬得黄元俊朗的侧脸柔和似水,然石凯望着望着,水就凝成了坚冰,穿透肌理直愣愣地扎在心口,以至于一层层漫上来的刺痛拉扯着眉头紧簇,“怎么好不容易能同你一起赏一赏月都赶不上望日,看得尽是些短了缺了的。”
“那我们只当吹风,赏月不作数的。”黄子弘凡宽慰道。
农历十八,月亮正值下弦,右上侧略略残缺,按说不细看此时与月圆之夜相差无几,可说到底,终究也不能算是完满。
“元兄日后还会再为那天阿七的话忧心嘛?”石凯不想让自己的伤怀蔓延,找了个由头岔开话。
“与其说气那小厮,我不如气这个世道来得实在。”
“凯凯还记得那日来状元楼讨水喝的老伯嘛,那人二十年前也是圣上亲选的探花郎,无上荣光,抱着雄心壮志走上庙堂,又因朝政昏聩挥袖请辞,如今不过刚过不惑之年,竟已两鬓霜白,身形飘摇尽显老态,让人不得不唏嘘。”
“阿七那日说的话再不中听却也是他心里话,不开化的市井小民这样多,社稷又当如何?”提起这些正经事儿,伤怀的人变成了黄元。
石凯听着这些肺腑之言,眼眶也是一阵酸涩,于是挪得离他更近了些,轻轻拿肩膀碰一碰他失意的兄长。
“这世上若多些兄长这样的有识之士就好了,涣涣朝堂人才济济,文武能者皆备,各司其职、恪尽职守、正而行之,还能再没人为天下万民而忧不成?君臣共治,自当有天地和谐,国泰民安。”
黄元被他一番通达的言论惊着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呦,我们凯凯竟也会说这些好听话了?”
“哪是什么好听话,这不是就是正理?”石凯言之凿凿。
“唉”,黄子弘凡故做愁态,“那到时候’人才济济’了,元兄就只能泯然众人矣了。”
“我的元哥哥独一无二!”
石凯下意识将心里话喊了出来,又后知后觉的脸热,偷偷斜着眼去确认黄子弘凡的反应。他这才看清他兄长那一副拿捏人的神情,了然自己这是中了套,让那坏心眼儿的人哄着引着,就是为了要他亲自说这句“独一无二”。
石凯脸上起了一阵烧得通红的火光,咬着牙要反将一军,“那要按方才元兄那么说,我守着这破客栈,也是阿七之流的一个市井小民罢了?”
“嘶,话不是这样说,你……你跟他们,他们跟你怎么比得了?”
那当然有天壤之别!黄子弘凡也想反驳,可书里那些言之凿凿之乎者也的,他倒背如流的那些文人道理,此刻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末了伸出手想摸一摸小孩儿的头,却又拐了个弯将手掌轻轻地落在了肩上。
石凯歪歪头用脸颊亲昵地蹭他的手背,“那我也不跟他们比,我只和你心里的人比。”
说罢又抬眼望向黄子弘凡,一双透亮的眸子要淌出水来,“黄元,既然放榜了,那是不是也快到你入京的日子了。”
黄子闻言心头一紧,到底还是说到这茬上了,一阵心悸从左胸口震颤到搭在石凯肩头的手指尖,“是……是,不出月底便得走了。”
悲欢离合,自古难全,黄子弘凡蒙骗着自个儿,什么辞别什么送行的一丁点都不敢细想。他一直刻意回避着那些后话,成日里看着石凯吃饱了喝足了就高兴的乐呵样儿,还以为他是真没心没肺的全然不在意,到如今才知晓石凯心里竟也揣着这些。
黄元再有教养如今也要禁不住诘问师长,这难道就是私塾里是教过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原以为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众庶冯生那般才叫道不同,凯凯知我懂我,怎的也算是道不同?
唐典有云: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可明明有人悲我,这关山怎么还横亘在这,行至梦途,越走这山越高,莫不是要我学愚公去。
真真是白读了这么些年书,文章写出花来,此时也就剩下个笨嘴拙舌,需得怆然泪下,拿盐水来洇一洇喉头的苦涩。
“黄元,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好。”
<肆>佩纫兰吾兄上青云,终需别二人却尘缘
小住小住,来信里就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再纠结又能如何呢。
掐指算来不过三五日黄子弘凡便要再次赴考,石凯心里打着个小算盘一直未落实——黄子弘凡腰间系着的香囊还是幼时石凯母亲为二人做的,年头久了,缝缝补补难免不好看。
于是趁着夜黑人少,石凯避着人眼来到后厨,“李妈,想跟您问个事儿。”悄悄摸到灶台旁边,李妈打状元楼起家就在这干,跟他算是最知底的。
“大掌柜的您怎么来了,啥事啊您说呗,小黄公子的宵夜快好了。”李妈嗓门大,举着烧火棍子跟人招手,一开口引得周围人全看过来了竖着耳朵听。
“嘘——您轻点声”,原是预备偷偷问一问来着,不想让李妈大大咧咧的直接给他架到风口浪尖,此刻他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好个犹豫才小声嘟嚷着把话吐出来,“我…我不是来催宵夜,是想跟您问一问端午佳节那香囊这么做。”
“啥?你要做香囊?你找媳妇儿啦?”李妈听见香囊俩字化身踩了尾巴的猫,生怕有谁没听见似的嗷一嗓子话音儿越发高昂,后厨不大的地方登时炸开了锅。
“愿意要精致好看的献给美人,城里铺子拿高价砸一个便是。”
“咱们大掌柜的若是银两给的足,就是想要宫里贵妃用的,给您想法子弄的人也得挤破脑袋。”
“哎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竟如此怜人儿,能劳动我们石大老板费这些心思。”
“那掌柜的大喜之日摆酒席,有了新媳妇儿可别忘了咱们这群老婆子。”
一屋子的婆娘叽叽嘎嘎笑到一处,全当石凯是动了凡心,拣些酸话来调侃他。
七嘴八舌议论开了,尖声粗嗓窃笑私语搅和着要将后厨这房顶掀翻,吵得人头昏脑胀,石凯堵得住一张堵不住十张,惹不起躲得起,告饶两声作了个揖,端起灶台上热气腾腾的阳春面逃也似的跑走了。
石凯让一句句媳妇儿美人的搅浑了脑子,晕头转向浑浑沌沌着全凭下意识动作
——低头看着手里的餐食想起是黄子的宵夜,不自觉地挪动脚步往二楼客房去,却也忘了叩门就顾着闷头朝屋里闯,餐盘重重地搁在八仙桌上又要闷着头离开。
“诶?这就走了?”这么一出黄子弘凡也未曾见过,以为是小孩儿脾气不顺,追身上去堵住门口,掐上纤细的手腕不放人,“凯凯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明明隔着衣衫这人掌心的温度就烫的难捱,还未至暑期,怎么竟烧得人四肢百骸往外冒热汗。
黄子弘凡双眸清炯炯,眼波如水,眉蹙如山,贪看一眼那些婆子的浑话便更加挥之不去,于是石凯埋着头不敢看人更不敢答话。
黄元牵着石凯坐到桌边,从桌下取了竹叶青和酒盏为二人斟满,故意说些不着边际的来给他宽心,“哦~我知道了,哎呀,我们石大老板是看在下白住了这么些时日,心疼这流水的银子了吧。”
“来来来,这杯元兄敬你,多谢凯凯这几日照拂。”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
“不是?那凯凯怎么一副小美人儿受气的样儿。”
黄元不把人逗羞恼了不罢休,美人这样的词汇石凯现在是一丁点都听不得,闻言像被蜜蜂蜇了一口,一个激灵从黄子弘凡手里把胳膊抽出来。
“哎哎哎,莫要生气啊凯凯,不就是银子吗,小生给不起钱总有些别的可抵。”不让说美人儿说钱总可以,黄元笑得一脸谄媚,又做鬼脸逗弄他。
石凯不禁逗,崩不住笑了声来,一下子宽了心,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咳咳,那本老板可要看看小黄公子能说出什么天花来。”
“我把娘胎里就得来的玉佩抵给凯凯如何?”
“不满意。”石凯抱着胳膊赌气。
“我给状元楼打杂石老板总该满意了吧。”
“不满意。”石凯嘴巴撅得老高。
“啧,石大老板的意思,是要小生以身相许了?”
黄子弘凡越说越叛经离道,石凯一下子败下阵来,红着脸夺了他的酒杯只当这人是说醉话。
“不…满意。”
“如今咱们大掌柜的,口味是越发刁了。”黄子弘凡屈起粉白的指尖在石凯下巴上挑了一下,现下看着倒是他更浑不吝来的。
“所以在下要如何,石老板才满意?”
“待兄长入仕发达之际,若能念着故交,贵步临贱地时带上一壶皇宫里才能得见的蔷薇露,我便满意。”说罢石凯自顾自咂吧咂吧嘴,像是已经品到了甘醇馥郁的佳酿。
本也是跟人逗闷子的,石凯这一句偏偏戳中俩人的痛处,当真是世上难得两全法,终归也只短暂在他身边歇歇脚,到了日子还得接着上路。
石凯有石凯的市井营生,黄元有黄元的朝堂抱负。
一想起分别的事儿,黄元这伶牙俐齿便打了烊,哑着嗓子半晌才磨出一句,“石老板这状元楼家大业大,什么好酒没见过,别到时候看不上我这穷酸书生的手笔。”
“穷酸书生……穷酸书生”,石凯拿捏着这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念了两遍,举起铃铛杯站到窗边,向着朦胧的月影敬了敬,道一声“千岁”而后饮尽一盏酸涩苦味。
尘埃落定之时,人间喧嚣自当戏谑周旋,罢了罢了,坦荡阳关道又不是黄泉奈何桥,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呢?
黄子弘凡说四月廿一走,廿一拖到廿三,廿三又拖到廿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才慢悠悠的收整行装。
离别之晨,黄元直到人都上了马车还掀开帷裳问了多遍“凯凯真的不送送我嘛”,石凯借口客栈忙碌离不了人,顺着轩窗往里丢了封信就算是送行。
铜銮铃声沿着长街远去,清脆的铃音消失在街角时,人心里也变得空荡荡,石凯只好回到柜台前,抓起核桃盘得咯咯作响。
马车颠簸,黄子弘凡拆看信笺的手也跟着抖个不停,以至于短短几行字落到眼里模糊个遍,看到一半黄忙去包裹里翻找,果真在角落找见一个针脚粗糙潦草的香囊,散发着清淡的兰草香气。
“元兄亲启,
今日一别,汝入京都参试。
必得圣上器重任命于朝,遂不知归期。
愚弟虽不才,然知聚散终有时,兄长常有闻达之志,吾亦欢喜。
恨逆旅诸务缠身,是以愧于未能远送,祈蒙见恕。
不足月便至端午之期,料想兄长只身于京,不似往年可与亲友团圆,
于是凯亲制容臭,学纫兰为佩。
一则诚祝持将五色笔,夺取锦标名。
二来寓意兄长可平步青云,长风破浪,殚恶斥谗,清净朝堂,所愿得偿。
三作寄愿,如凯常伴元兄左右,以表拳拳之心,殷殷之情。
言不尽意,再祈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