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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晚上看月亮

【唐歌】乐消忧(20/完)

完结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正文:
    秦消忧背着货物,打马走在不空关到盘龙坞的高速公路上。

    最近的日子真是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前两年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

    但也仅仅是仿佛,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师父和师兄,已再无师门。还有对于某个人的歉疚,他一直没能放下。每次思及这些,他的心便一阵绞痛。只是如今,他还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只得将一切藏于心中,面上则越发显得冷静。

    此处路边便是悬崖,除去一些胆大的明教弟子,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此处劫镖。于是秦消忧走着...

完结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正文:
    秦消忧背着货物,打马走在不空关到盘龙坞的高速公路上。

    最近的日子真是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前两年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

    但也仅仅是仿佛,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师父和师兄,已再无师门。还有对于某个人的歉疚,他一直没能放下。每次思及这些,他的心便一阵绞痛。只是如今,他还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只得将一切藏于心中,面上则越发显得冷静。

    此处路边便是悬崖,除去一些胆大的明教弟子,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此处劫镖。于是秦消忧走着走着,便有些出神——直到身体被一股巨力扯下了马。

    秦消忧顿时一惊,还未能取下背后的琴,便被一个人紧紧抱住。他抬眼一看,发现这张脸,好像太像唐止兮了,只觉自己是产生了幻觉,便轻轻甩了甩头。

    唐止兮见他这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只不过旁边几个跑商的,已经下马准备找他麻烦了。他知道不可久留,便在秦消忧唇上狠狠亲了一下,笑道:“想我吗?”便瞬间隐去了身形。

    周围众人皆吃了一惊,看唐止兮不见了,又看秦消忧又是一身精六插八的装备,一般没人会找他的麻烦,于是都匆匆离开了。

    只有秦消忧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乌蹄抱月过来蹭了蹭他的脸。

    秦消忧这才回神,心想可能是最近工作真的太忙了吧,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觉?

     可是第二天,秦消忧就没办法再这样自欺欺人了。

    同样的位置,他再一次被子母飞爪拉下了马,还未来得及取下背后的琴,便被一个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秦消忧愣愣地盯着唐止兮。

    唐止兮眨眨眼,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问到:“想我么?”

    此时已有不少跑商之人停下来盯着他和秦消忧。

    路过的花萝不经意间一瞟,正好看见唐止兮亲在秦消忧唇上,顿时双眼一亮,拦下了身边提枪准备上去干的军爷,“等一下!有八卦!”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唐止兮有点担心自己的脑袋被锤爆,只得先放了秦消忧,笑道:“好歹给些反应啊,你现在这样,会让我忍不住想亲你。”说罢,又在秦消忧唇上吻了一下,便隐去了身形。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妹子的惊呼之声,将秦消忧拉回了神。

    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人,秦消忧才发觉,刚才那个人,唐止兮,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秦消忧面上瞬间发热,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可是面上还得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对周围人道:“我没事……大家继续跑商吧……”

    第三天,秦消忧特地留了个心眼儿,一手放在琴上,方便随时抽出。

    哪知今天,唐止兮竟站在山崖上用爪子挠他。秦消忧措手不及,若是用琴挡住,只怕自己会从山崖上摔下,情急之下只得用手扶住了唐止兮。

    “嘶……”唐止兮装模作样地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起来。秦消忧一看,发现自己按着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数月前,他刺唐止兮的那一剑伤口之处,吓得连忙松了手。

    唐止兮趁机将他抱紧,凑到他耳畔,低声道:“好疼啊……消忧……”

    秦消忧轻轻一颤,并未挣脱唐止兮的怀抱,却一言不发。

    唐止兮见他没反应,便轻咬他的耳垂,低声道:“我养了这么久的伤,回来恶人谷都没去就来找你,你能不能表示一下?”

    秦消忧面上发热,猛地推开唐止兮,一个瑶台枕鹤便从山崖上翻下去,落回自己的马背上,故作平静道:“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每天挑我跑商的时候?”说罢,也不待唐止兮回应,便快马加鞭地走了,让唐止兮吃了一嘴的灰。

    第四天,秦消忧被拉至树边,被唐止兮摁在树上狠狠亲了一口。

    唐止兮笑了笑,道了句:“不可以。”便隐去了身形。

    此后,秦消忧再度过上了每天被唐止兮找麻烦的日子。因为李千牧接盘,唐止兮便不再去管阵营诸事,只回去报了个平安,便成天骚扰秦消忧。只不过,如今他骚扰秦消忧的方式……

    不知第几次被抓下马的秦消忧很后悔,他怎么没能一剑捅死这个祸害。

    不过他其实十分想知道,唐止兮失踪的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只是每次他们见面的方式都太过诡异。要么是没说上两句话,唐止兮就开溜,要么是秦消忧被他气得嗦不粗发。

    “喏。”唐止兮把秦消忧摁在山崖上亲够了之后,往他怀里塞了个小坛子,笑到:“从花谷顺来的新酿桂花酒。”说罢,也不待秦消忧回应,便又消失了。

    秦消忧被琴得头昏脑涨,抱着怀里的酒坛子,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

    近日,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八卦传到叶涧寒耳朵里。

    揭秘!浩气指挥日日被劫为哪般?

    恶人小卒暗恋指挥,求爱未果,竟用这种方式!

    最新同人大作!跨越阵营之虐恋,想见到你,却又难以触摸……

    ……这都是什么鬼!

    他也曾写信问过秦消忧,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秦消忧从来只告诉他不必担心。他可不觉得秦消忧真的没事儿,不过前段时间,恶人浩气还在交战之中,他无法分心。如今恶人打回三八线,消停了不少,最近实在太过平静,叶涧寒决定抽空找秦消忧聊一聊。

    不过,他还没去找秦消忧,快入冬的时节,秦消忧竟先到武王城找到了他。

    秦消忧一席青衣坐于矮几旁,正拿着矮几上瓷杯浅酌。在他身后是亭边围起的素色纱帐,帐外是朱墨泼过般的山,玉带般的水。

    秦消忧算是叶涧寒的至交。秦消忧比他小上几岁,所以在面对秦消忧时,他似乎更像一个兄长,比起朋友,似乎他们已更像亲人。他们已有数月未曾见面,此刻叶涧寒见到秦消忧,自然十分高兴,笑着迎上前去,喊到:“消忧!”

    秦消忧也展颜一笑,道:“涧寒,你可终于来了。”

    “可算是将事情处理完了。”叶涧寒在另一张矮几旁坐下,笑道:“本来还想着,入冬后没什么事,就去看看你,没想到你居然先来了。”

    秦消忧笑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想告诉你。”

    叶涧寒猛地灌下一杯酒,问到:“何事?”

    秦消忧微微转身,远望着南屏山水,道:“我向盟主说过了,入冬后,便离开浩气盟,回江南。”

    叶涧寒猛地一颤,惊道:“你说什么!为什么!”

    秦消忧轻笑道:“消忧觉得……师父的功夫还未学得几分,担不起这九州大侠之名号,还是回去江南,做个无名之辈的好。”

……

    又一年落雪时节,年关将近。

    书院冬至便放了假,此时檐上覆着薄薄一层雪,屋内却听不见朗朗读书之声,实在是有些冷清。

    秦消忧将院中雪扫至角落,又去后院砍了几根翠竹,再去街上置办些酒菜,办完这些,已近日暮了。

    自离开浩气盟后,他便在扬州,接手了亲戚家的书院。书院很小,学生也不多,就他一个先生便也足够。

    在这里,不用成日思虑布谋,更不用……每日遭受某人骚扰。

    想及此处,秦消忧才发觉,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唐止兮就再未出现过。

    偶尔他也会想起初遇那时,唐止兮说过的话。

    “如果哪天,你离开浩气盟,我就要你死。”

    可如今过了许久,他连唐止兮的面都没见着,就更别说被他索命了。

    晚上,秦消忧早早便睡下,将自己缩在被褥之中。

    只是他还未能熟睡,便听见一阵细微的撬窗之声。

    秦消忧瞬间清醒,装作熟睡的样子,手却已悄悄摸上榻边的剑。

    只是,很快,一只手便夺去了他手里的剑,转而用自己盈满他的手心。

    一具带着冬日寒意,却仍温暖的身躯贴上,气息是秦消忧再熟悉不过的讨厌。

    唐止兮钻进秦消忧的被窝里,将他抱得紧紧的,凑到他耳畔,低声道:“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秦消忧挣了挣,不管是扣着他手掌的那只手,还是贴在他背后的这个人,皆纹丝不动。

    唐止兮的半夜闯入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只不过……他无法否认,从离开浩气盟的那一天起,他就隐隐约约在期待着这一刻。

    秦消忧板着脸,冷冷道:“大半夜私闯民宅?”

    “呵呵……”唐止兮轻笑几声,在秦消忧耳廓上轻咬几口,低声道:“我不仅闯了,我还要你的命……”说罢,唐止兮扳过秦消忧的脑袋,凑到他唇上,用力地吻了下去。

    秦消忧轻轻一颤,闭上了眼。

    吻罢,唐止兮与秦消忧鼻尖相抵,两只手紧紧地扣住。

    “我要让你和我一起,慢慢的老死。”

End

——————————————

是的你没有看错,完结啦撒花撒花*٩(๑´∀`๑)ง*
不知不觉居然拖了一年多,真的很不好意思啊啊。
以下是比较正经的后记
一开始只是拿两个角色写着玩,没想到后来还能拓展成这样一个故事。虽然中间几次卡文,为了让俩人互动啊,所以降低了小秦的智商(?)不过大体上是个正直好青年的形象啦ପ( ˘ᵕ˘ ) ੭ ☆
这里补一下大概时间,初遇那年是秦消忧二十二,唐止兮二十四。而到结束这一年呢,大概是秦消忧二十六,唐止兮二十八的时候。
之后我会重新把文整理一遍,可能会有些增加和改动,( ͡° ͜ʖ ͡°)✧不过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只是让文变得更充实一点。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几篇番外预告一下,首先是接在结尾后的车(谁叫我本来就是老司机呢?)然后是几个副cp的故事。在这里也交代一下各位副cp们:来自亲友的:苍策-薛浮白x李千牧;藏丐-叶涧寒x尹欢杯;花策-林烽尘x李魈;明花-陆汲x方桦苒。还有真·兄弟:叶衷和洛钦。以及写来自娱自乐的一篇小文里面的苍明-燕留青x陆恣风。
然后说到这个剧情的阵营设定上……
当初写的时候是真的没太在意,只是觉得这俩人的性格就适合一个恶人一个浩气。后来大致剧情出来以后,总觉得有点抹黑浩气的感觉其实不然……老薛他以前干了什么再怎么坏,他以前是恶人007,所以其实也是恶人,其他的人比如叶涧寒啊,其实我给的设定还是蛮正直的……只是后来剧情有点改动好像没地方给他表现正直了(呵呵)至于恶人谷这几个orz是我的错,应该再凶残一点的。不过本文大体走向还是轻松活泼的啦o(´^`)o所以可能这样也不错?
关于后续。
唐歌的脑洞暂时没了,除去乐消忧的番外的话。以后会慢慢地把以前亲友点的cp文的坑填上,因为是别人点的,所以cp会比较杂乱(`_ゝ´)大概会有四五篇的样子,而且是真的缘更了。唐歌可能会作为副cp出现在其他文里。嗯就酱。
最后啦。这是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居然写了20章)感谢追到现在的所有小伙伴!
(还有徒弟弟,收徒之后突然跟我说:师父原来lofter那篇唐歌文是你写的,说实话真的惊了)
ଘ(੭ˊ꒳​ˋ)੭好啦好啦,我就不再嗦废话啦!感谢你的喜欢,比哈特。

十五晚上看月亮

【唐歌】乐消忧(19)

正文:
    昆仑一役后的第三天,唐止兮仍下落不明。

    李千牧十分担心,可如今他还需部署收回据点的各类事项,无法分心探查唐止兮的下落。

    林烽尘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成日在冰原上敲敲凿凿,不知在做些什么。

    尹欢杯可急坏了,这几天几乎跑遍了整个昆仑,也派人出去寻找,就是没见着唐止兮的影子。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人、尸皆无,唐止兮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再说这几日浩气盟,瞬间损失了薛浮白和李魈,士气大减,想要再攻...

正文:
    昆仑一役后的第三天,唐止兮仍下落不明。

    李千牧十分担心,可如今他还需部署收回据点的各类事项,无法分心探查唐止兮的下落。

    林烽尘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成日在冰原上敲敲凿凿,不知在做些什么。

    尹欢杯可急坏了,这几天几乎跑遍了整个昆仑,也派人出去寻找,就是没见着唐止兮的影子。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人、尸皆无,唐止兮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再说这几日浩气盟,瞬间损失了薛浮白和李魈,士气大减,想要再攻打凛风堡是不可能的。于是秦消忧决定,只留下部分人驻守,其他人暂且退回至各据点,而他本人,还需回盟里交代一趟。

    今日便是临行之日,秦消忧刚下东昆仑高地,便看见有人站在路中间,拦住了去路。拦路之人正是尹欢杯。

    秦消忧自马车里出来,见尹欢杯一脸着急的模样,心下好奇,问到:“阁下有何事,需拦我浩气回程之车来说?”

    哪知尹欢杯问了一个让他吃惊的问题:“唐止兮去哪了?”

    秦消忧想到那日的情景,猜测约莫是唐止兮出了什么事,顿时一阵心慌,可面上仍平静地说:“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他没有回来。从三天前开始,他就不见了。”尹欢杯面色凝重,双眼直直盯着秦消忧。

    秦消忧打了个冷颤。

    尹欢杯见他这样,便追问道:“我问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消忧握紧了拳,目光盯着地上白雪良久,才道:“我刺了他一剑。而后他为了护我,被你们恶人谷的叛徒又砍了一刀。我进凛风堡时,他并未跟进去。”

    “他受伤了……等等,恶人谷的叛徒?”尹欢杯先是摸着下巴沉思,忽地双眼一亮,抬头看向秦消忧。

    秦消忧点点头,道:“不错,你们恶人谷的叛徒,一个明教弟子。”

……

    这一日后,尹欢杯开始动用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寻找陆汲的下落。可是结果如同石沉大海,数月过去仍毫无消息。这数月之中,叶涧寒接手了薛浮白的担子,而恶人谷这边,则由李千牧重新上阵。浩气虽说士气受损,可战斗力仍在,恶人苦战许久,也不过才收回融天岭和白龙口。

    林烽尘昆仑一战数日之后,便离开了恶人谷,动身回青岩。他独自架着一辆马车,除了他本人,还有帮他将东西放到车上的尹欢杯和李千牧以外,没人知道马车里是什么。

    林烽尘回到万花谷之时,已近开春。然而万花谷四季如春,也只能见枝头绽开点点金黄星光,才知春之将近。

    架着马车走在谷里,耳畔是鸟儿的鸣唱,入目皆上绿色的苍翠,与终年繁盛不落的紫英,林烽尘不禁有些感慨,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而花谷仍是最初的模样。

    只是……

    他回头看了眼马车,底座旁已渗出不少的水,怕是里面的东西撑不了多久了。

    于是林烽尘快马加鞭,沿着崎岖山道,向谷内驶去。

…………

    已经数月过去,秦消忧还未从恶人那里得到过一点唐止兮的消息。

    如今他身在瞿塘峡,把守中路要塞。原本把守中路的叶衷和洛钦去了黑龙。虽说恶人如今急着收回下路,可中路据点至关重要,恶人对瞿塘峡的攻势也未消停过。这么打着打着,竟僵持了一整个冬天。

    今年除夕,秦消忧没待在大厅里喝酒,而是自己出去抚琴去了。

    抚那一把,世上独一无二的琴。

    他明明无数次对自己说,是那个人骗他在先,是那个人算计了他,可他仍对那日,那一剑,那人替他挡下的一刀,深怀歉疚。

    越想,他的心便越发乱了,待他回过神时,只见膝上琴,已断了一弦。

……

    林烽尘在屋后桃树下挖好了坑,这才终于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一具厚重的冰棺。冰已经化掉不少,而里面“睡着”的李魈,仍是两个月之前的模样。

    林烽尘一掌拍碎冰棺的盖,将李魈抱起。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爬满全身,他只作未觉。

    他最后在李魈额上落下一个轻吻,看着他安睡的面容,微微一笑。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是他不知道,在不远的一棵树上,一个人正坐在树枝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

    陆汲今天又在花谷里找了半天,才在一棵树上发现了某个还在养伤的人。他站在树底下,抬头喊到:“该喝药了。”

    树上那人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每天跟个老奶奶样的跟着我?”

    陆汲沉默片刻,回道:“我知道你不想再欠我人情,可是我……”

    “好了。”树上那人打断了他的话,纵身从树上跃下,冷冷道:“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也是因为我欠你人情。”说罢,他又笑道:“你现在还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当什么?不过不好意思,不可能。”说着,他也不管陆汲作何反应,径自走了。

    陆汲捏紧了拳,转身追了上去。

    唐止兮叹了口气,也不和陆汲搭话,默默地向前走去。二人之间就一直维持着这般微妙的气氛,直到来到一处小院之中。

    小院里飘着浓烈的药香,一位女子正蹲在院中的小火炉旁,拿着钳子将里面的木炭一根根夹出,应当是在煮药。女子抬头见他二人回来,轻笑道:“回来得正好,药煮好了。 ”

    陆汲只淡淡点了点头,道:“嗯。”

    唐止兮见他又是这副样子,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对方桦苒笑道:“劳烦姑娘了。”

    方桦苒只轻轻摇头,用雪白皓腕抹去额上的汗,站起身,道:“我去拿个碗。”

    “哎,”唐止兮连忙将她拦下,笑道:“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姑娘了,现在我已经好得差不多,这点事就让我去吧。”说着,便抢先方桦苒一步,进了屋中。

    方桦苒抬眼看了看陆汲,只见陆汲盯着唐止兮的背影出神,心底有些落寞,却还是强笑道:“每次都辛苦你了,要跑遍全花谷把他找回来。”

    陆汲淡淡道:“不辛苦。”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而唐止兮又迟迟不出来,二人就如此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方桦苒才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绢包递过去,笑道:“对了,这是我前两天做的花饼,你……可以帮我尝尝么?”

    陆汲看了那绢包一眼,默默地接了过来。打开以后才发现,原来方桦苒是用一方手绢包着这块花饼。两块花饼安静地躺在手绢上,色泽金黄,周围散落着点点脆皮,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陆汲拿起其中一块,送到嘴边。方桦苒紧张地盯着他的动作,眼看陆汲终于咬下一口,她刚想问味道如何,却有人敲了院门,边敲边喊方桦苒的名字。

    方桦苒只得去开门,和门口的万花弟子说了几句之后,便快步回来对陆汲说:“我得出去一趟,你待会儿看好他,让他把药喝了。”说罢,也不等陆汲回应,便急匆匆地跟着那万花弟子走了。

    陆汲咬了一口之后,微微一愣,飞快地吃完了那饼,又拿起了另一块送入嘴里。

    在屋里看了半天的唐止兮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都没能有这口福,偏偏陆汲这小子还不知道珍惜。

……

    眼见快到清明了,林烽尘在桃树下支了一柄大伞,伞下一张矮几,上面摆着一坛新酿的酒,和两个酒碗。矮几旁放两张蒲团,只不过其中一张,一直是空的。

    今日并未下雨,林烽尘独自一人喝着酒,远眺花谷外连绵远山。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林烽尘一愣,见唐止兮从树上跃下,吃了一惊,问到:“你怎么在这?”

    “此事说来话长。”唐止兮径自走到矮几旁坐下,却并未坐到另一张蒲团上,而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林烽尘见他这番动作,又是一愣,而后低声道了句:“多谢。”

    唐止兮哈哈一笑,道:“怎么突然就谢我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在这里。”

    林烽尘眼神一黯,似是有些疲惫地道:“不过是倦了。”说罢,立刻问到:“你才是,为何会在花谷?这几个月,尹欢杯一直在找你,却毫无消息,原来是到了花谷。”

    唐止兮见他比往日憔悴了不少,心底很是担忧。可他估摸着林烽尘的性子,若是自己说点什么担心他的话,反而会让他心烦。于是干脆说起了自己的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并不是因为我到了花谷,而是因为把我带来的某个人。”于是,唐止兮将昆仑一战那日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又说之后陆汲找了个浩气的小姑娘救他,结果事情败露,小姑娘被逐出浩气,而陆汲早早带着他逃了,这才免去被浩气抓住或是索命。如此,陆汲便又和那小姑娘,带着他这个病号到万花养伤来了。期间,他曾多次想写信给尹欢杯,却都被陆汲拦下。

    林烽尘听完后,只淡淡道:“他对你……”

    唐止兮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叹气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留他。偏偏这次被他救了一命。”

    林烽尘又喝了一碗酒,想了想,还是拿起另一个空碗,满上,递给了唐止兮,问到:“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唐止兮接过酒碗,却不饮,笑道:“我的伤已经好全,他想留住我,没那么容易。”说罢,便站起身,将碗中酒皆洒于桃树下。

    “这第一碗,我得先敬李兄。”

……

    这一日,陆汲仍未在唐止兮房里看见他。于是他便同往常一样,出去寻唐止兮。只是这一次,他没能找到。

    空中飘起了小雨,陆汲心下担忧,也想着,他也许已经回去了,便又回到唐止兮屋里去找他,只是唐止兮仍然不在。

    但这次他才发现,榻上竟留了一张字条。

    陆汲顿时慌张起来,过去拿起那字条,只见上面写到:这次人情是我欠你的。你与其成日追着我,不如看看你身边真正关心你的人。再会。

    陆汲顿时疯了般地冲出门去,也不管雨下得越来越大,全身都被淋得湿透,只疯狂地向万花谷出口处赶去。

    只是他之前已在谷内耽搁许久,此去哪还找得到唐止兮的影子。

    陆汲在雨中一动不动,手里紧紧捏着那张湿透的字条。

    没过多久,他的身后便传来一阵喘息之声,雨水似乎被什么东西从他身旁隔开。

    方桦苒把伞伸至陆汲头上,自己的肩已然淋湿。她递出手上的另一把伞,喘息道:“下了……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拿伞?”

    陆汲看了方桦苒一眼,才想起,初春时那张包花饼的手绢,还藏在他的内兜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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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ᴗ・` )副cp们都是亲友点的

十五晚上看月亮

【唐歌】乐消忧(18)

正文:
    秦消忧怒火中烧,却并未冲动,反而更加冷静。看着唐止兮脸上那副一如既往的自信笑容,秦消忧只觉心中似针扎一般。

    他终于发现,曾经唐止兮口中,那样天真的人,似乎就是他。明明是敌人,却对某种难以言说的亲密关系抱有幻想……

    唐止兮的心跳很快,他不知道,知道真相的秦消忧到底会作何反应?会一剑劈了他么?然而出乎唐止兮意料地,秦消忧沉声道:“我们走!”随即领着那几人掉头离去。

    “喂!你什么意思!”唐止兮连忙追上——若是秦消忧现在回去,说不定会对李千...

正文:
    秦消忧怒火中烧,却并未冲动,反而更加冷静。看着唐止兮脸上那副一如既往的自信笑容,秦消忧只觉心中似针扎一般。

    他终于发现,曾经唐止兮口中,那样天真的人,似乎就是他。明明是敌人,却对某种难以言说的亲密关系抱有幻想……

    唐止兮的心跳很快,他不知道,知道真相的秦消忧到底会作何反应?会一剑劈了他么?然而出乎唐止兮意料地,秦消忧沉声道:“我们走!”随即领着那几人掉头离去。

    “喂!你什么意思!”唐止兮连忙追上——若是秦消忧现在回去,说不定会对李千牧他们的计划造成影响,所以,他必须拖住秦消忧!

    哪知秦消忧忽地变幻出数个影子,布在方才唐止兮跃过的地方。瞬间,唐止兮埋下的机关被发动,无数暗器从地面暴射而出,阻碍了唐止兮前进的动作。

    唐止兮暗道不好,却一时也束手无策。待机关终于发完,秦消忧早已跑出老远。唐止兮运起轻功追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对着秦消忧的后背便是一箭射出。

    秦消忧听见身后破风之声,飞快地抽出琴中长剑,转身用剑挡下唐止兮的箭,顺便借着这力道,向后迅速退了几步。

    唐止兮又暗骂该死,手下意识地往后一摸,发觉自己竟带了飞爪!当下便射出飞爪,直爪秦消忧手臂。

    秦消忧也没能料到,唐止兮竟带了爪子,闪躲不及,被抓住了手臂,瞬间便被爪子的力道扯向唐止兮。

    唐止兮弯起嘴角,张开双臂准备将秦消忧接入怀中。

    秦消忧的目光散发着寒意,眼看离唐止兮越发近了,他忽地将长剑刺出,一剑刺中唐止兮腰侧。

    唐止兮瞪大了眼,只觉腰侧一阵剧痛,整个人向后倒去。

    秦消忧在唐止兮方才站立的地方稳住身形,将长剑抽出,抖落剑尖上数点鲜血。血液还未来得及渗入雪层,便凝成了块。秦消忧看见唐止兮身侧的冰雪逐渐被染红,手不知为何开始轻颤起来,心中涌出一股无名的惧意。

    他飞快地扭开头,不再看唐止兮,便很快又镇定下来,冷冷道:“请你不要忘了,我们是敌人,唐止兮。”说罢,便不管倒在地上的唐止兮,继续向前奔去。

    唐止兮躺在地上不住地喘气。他用手探到腰侧,再度抬起手时,上面已是猩红一片。

    就和秦消忧方才看他的眼神一样刺眼。

    天真的人其实是他,居然会在战场上,对敌人毫无防备。他应该清楚才对,秦消忧已不再是那个初遇之时,能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小长歌了。

    他扯下衣物简单地包扎一下,暂时止住了血,而后缓慢地爬起身,忍住剧痛,继续追赶秦消忧。

    拖住秦消忧,就是他今天的任务。其他的事,将由林烽尘他们去做。成败在今日一举,所以,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绝不能失败。

    只是……秦消忧终究还是被他伤到了。

    唐止兮只觉剑伤更疼了,差些迈不开步子。只得甩甩脑袋,暂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

    秦消忧并未跑出多远,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在靠近自己。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流转起来,细小的气刃刮得他皮肤发疼。他瞬间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脚下步子却未停,只因为凛风堡已近在眼前了。

    看情况,浩气似乎已打入据点内,秦消忧悄悄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秦消忧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一双亮银弯刀悄悄勾上他的脖颈。

    秦消忧瞬间睁大了眼,那双弯刀飞快地划破他的咽喉,却并未带出一丝血迹。

    秦消忧身形一闪,人已经出现在几尺开外。他急促地喘息着,警惕地盯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明教弟子。

    明教的面色阴沉得可怕,一双眼直直盯着秦消忧,杀意浓烈到让秦消忧几乎无法呼吸。

    下一刻,明教便闪现至秦消忧身后。秦消忧大惊失色,飞快地躲开了去,趁机还往那人身上招呼一剑。只是这一剑却被他飞快地躲开了,居然未能伤及他分毫。

    他的众手下也惊愕非常,不知此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不过看这明教这番举动,显然是敌非友,于是回神之后,便一齐攻向明教弟子。

    明教淡淡地斜眼一瞟,秦消忧只觉眼前之人身影一花,血花便从那几人的脖颈上喷涌而出。

    秦消忧瞬间无比惊骇,他从未听说过,恶人里竟还有这样的人!如今突然冒出来,实在是棘手非常!何况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以秦消忧的武学,断然不是此人对手。于是秦消忧也不恋战,加快了速度赶向凛风堡。

    “想跑?”秦消忧不过才跑出十数尺,那明教便又闪至他身前,手中弯刀寒芒逼人。

    “你伤了他……我今天就要你死!”明教双眼一瞪,手中的刀已然飞快地舞起来。

    秦消忧暗道糟糕,侧身好不容易躲开一刀,却已是极限。手指刚要拨弦,又一道刀风已然劈至他身前。

    完了。

    可并没有预料中的剧痛传来。

    就在那一瞬,一个身影飞快地冲至秦消忧身前,将他向后推开,自己却将胸膛送上刀刃。

    陆汲在看见那人之时,瞳孔微缩,想要收刀,却已来不及,只能堪堪收住几分力道,刀刃还是劈在了那人身上。

    唐止兮闷哼一声,踉跄几步,撞在了秦消忧身上,盯着陆汲,不住地喘息。他顾不得身上流出的血,微微张开双臂,将秦消忧护在身后。

    秦消忧被唐止兮撞得后退两步,浑身僵硬,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陆汲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刀,怒道:“你为什么还护着他!”

    唐止兮喘息道:“我说过……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

    “你!这个时候你要选择与我为敌?”陆汲目中一沉,双腕一转,弯刀的刃泛起寒光。

    唐止兮冷冷一笑,道:“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是恶人谷的叛徒。”

    秦消忧回了神,听了唐止兮的话瞬间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恶人谷的叛徒!可他还是不懂,为何此人要对他下手?

    秦消忧看看身前勉强支撑的唐止兮,再想到方才他居然刺了唐止兮一剑……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涌上,让他无法接受唐止兮的保护,一咬牙,脚底生风,飞速向浩气盟大部队冲过去。

    “还想跑?”陆汲眼疾手快,瞬间便追上去,只不过唐止兮比他更快,刹那便挡在了秦消忧身前。

    就在此时,凛风堡内的浩气盟大军,突然开始撤退。

    唐止兮心下一动,知道约莫是计划成功了,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秦消忧被逆行的人群冲撞得不知所措,他不知凛风堡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心底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努力挤开身侧之人,向凛风堡内赶去。

    “傻瓜……”唐止兮也跟着往凛风堡内挤去,身上的伤口已经疼得要命,视线也开始模糊,可他仍撑着走到秦消忧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强忍疼痛,道:“你现在进去……找死么……”

    秦消忧却猛地挣开唐止兮的手,冷冷道:“我不需要敌人的关心,还有保护。”

    唐止兮的手微微一颤,终于停下脚步,眼看秦消忧的身影渐行渐远。

    很快,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陆汲闪现至唐止兮身侧,将他打横抱起。唐止兮腰侧的血早已渗透衣料,此刻又浸染了陆汲的一身白衣。

    陆汲朝着秦消忧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而后低头看了看怀中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唐止兮,满眼尽是心疼之色。当下便将他抱紧,飞快地离开了。

    秦消忧进到凛风堡内时,只看见了一把落在雪地上,沾满血迹的陌刀。薛浮白倒在刀旁,一把银枪刺穿了他的心口,身下是大片的血迹。

    那把枪,秦消忧认得,是师兄的枪。

    李魈也倒在一旁,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唇角带血,却笑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此刻薛浮白身死,李魈叛变之事也已暴露,浩气暂时无首,皆退出凛风堡,于是此刻逆向而行的秦消忧显得十分显眼。所以很快的,恶人便将他层层围住。

    尹欢杯靠在城墙下喘息,身上挂了不少彩,显然方才打得并不轻松。他不经意间抬眼一看,便看见了被围住的秦消忧。

    他暗道糟糕,既然秦消忧在这,不知道唐止兮怎么样了。而且唐止兮还嘱咐过,这位动不得,于是尹欢杯连忙跳入人群之中,笑道:“你们都走开,让大爷我单独会会他!”

    众人识趣地退开数尺,尹欢杯看了看秦消忧,只见他愣愣地不知看向何处,眼中毫无战意,便低声问他:“你想干什么?”

    “我想……带师父回去。”

……

    伤员突然多了起来,方桦苒准备施针时,发现自己竟将针忘在了帐子里,赶紧跑回去拿。只是她在走进帐子的那一刻,被吓了一跳。

    陆汲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坐在帐子中间的毯子上,见她进来了,便低声道:“帮我救他。”

    方桦苒深吸几口气,才让自己平复下来,也不深究此人的身份,开始坐下为他查看情况。

    她知道陆汲是恶人谷的人,也知道,他在这种时候带回来的人,多半也是一个恶人。可是身为医者,他无法不对这样一个重伤之人施以援手。

    她小心翼翼地将唐止兮浸血的衣物撕开,见到腰侧的伤时微微皱了皱眉。她暂且点了唐止兮几处穴道,起身对陆汲道:“还好他并无内伤,只是腰侧剑伤有些麻烦,我暂且为他点穴止血,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些药来。”

TBC
————————————————
好像快完结了。
唐止兮你个菜鸡不知道开惊鸿吗????
聊点别的,重制版上线以后玩了个田螺,然后就无心奶花了。
平时就两种模式
一:田螺真好玩!!!!!!
二: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田螺啊……
(-᷅_-᷄)组劫镖团居然还被嘲讽了
田螺就不能劫镖吗?????

写啥坑啥

重生记 八 【古风耽美 强势冰山师父攻X重生纨绔作死徒弟受】

我是终于想起完结章的作者 距离完结还有一章,结局多半开放式了,准备撒花~这章狗血可能还比较好吃……吧?

重生记 八

让一个纨绔自食其力,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情。

没有钱财傍身,自然寸步难行。两手空空下山的杨景澄下山后的日子过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潇洒,自己悄悄存的一点碎银子用完了,要不然去赚,不然就饿着。杨二少向来娇惯,就是换了丁墨的身体也没怎么吃过苦,真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出艰难来。体力活他干不了,要武力的活计又学艺不精,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么一个地方,是他两辈子都极熟悉的。

青楼。

昔日一掷千金的贵公子落魄了,好待遇是不用想的。杨二少脸皮倒厚,没人理他就杵在那等着,硬是人家快将他扔出去时等到了从...

我是终于想起完结章的作者 距离完结还有一章,结局多半开放式了,准备撒花~这章狗血可能还比较好吃……吧?

重生记 八

让一个纨绔自食其力,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情。

没有钱财傍身,自然寸步难行。两手空空下山的杨景澄下山后的日子过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潇洒,自己悄悄存的一点碎银子用完了,要不然去赚,不然就饿着。杨二少向来娇惯,就是换了丁墨的身体也没怎么吃过苦,真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出艰难来。体力活他干不了,要武力的活计又学艺不精,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么一个地方,是他两辈子都极熟悉的。

青楼。

昔日一掷千金的贵公子落魄了,好待遇是不用想的。杨二少脸皮倒厚,没人理他就杵在那等着,硬是人家快将他扔出去时等到了从前的红颜知己。

外出回楼的青楼老板红芍姑娘被杨二少一个猛扑拦住了去路,她惊讶地睁大一双秋水盈盈的凤眼:"丁少爷,许久不见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这……说来话长。"杨二少形容落魄,满脸苦相,和从前风光的样子大相径庭。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红芍姑娘能否行个方便,赏我口饭吃?"

红芍看他一眼,转身上了楼:"丁公子进来说话吧。"

不远处楚君辞坐在僻静处冷眼旁观,见杨二少跟上去,冷冷哼了一声。"没出息。"

杨景澄当然不知道楚君辞跟着他,他只一心想着怎么待在红芍这,赚够了北上洛城的路费就跑得越远越好。红芍也算是个不错的朋友,看在杨二少从前对她诸多照顾的份上,最终还是收留了他。

在红芍那打杂了一月之久的杨景澄终于赚够了路费,准备坐船回洛城去。

红芍到渡口去送他,神色在幂篱后面影影绰绰看不清楚。杨景澄知道那表情不会有多愉快,离愁上来,一时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的局促。还是红芍先打破沉默,她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塞给他道:"一点心意,你收着罢。"杨景澄触手之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他没有接,又推了回去。

"你辛苦赚下的,给我做什么。"

红芍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嗔道:"傻。我虽不知道你是哪家公子出身,看着就是没干过活,吃过苦的。山高路远的,用钱的地方多得是,拿着吧。"她笑一笑,目光在他脸上转一圈:"看见你就想起我弟弟,数年不见,现在想来应该和你一样大了。"

杨景澄思绪转了一圈,便随着她的话道:"要不是红芍姐姐收留我,我多半得死在外面,现在哪还敢再劳烦姐姐操心?"

"满嘴胡说。"红芍作势要撕他,一抬手就将那包银子抛进杨景澄怀中,转身便走。

"我楼里有事,不和你废话了。"她走得远了,没再回头。

杨景澄看着她素白的影子在暮色里越走越远,最后隐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再寻不见后,才上了船。

船夫解了船绳,岸边离得远了。杨景澄看了一眼自己重生后呆了半年之久的城镇,神色复杂。他将这半年诸般事迹粗略一想,竟不知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他没丢了命,到底还活着,落魄时也有红芍这样的友人能够帮他;不幸的是,偏偏第一眼遇上楚君辞,日子过得乱七八糟,最后赔了一条腿。两相比较之下,他也只能叹一口气。

没再多看,杨景澄一颗心早已飞向了洛城。

半年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家里到底成了什么情景。

回到洛城那日,是个阴冷的雨天。杨景澄循着记忆找到杨府,在门口站定时却愣在了原地。

杨府没了。门上本该写着"杨府"二字的牌匾早换了别家。杨景澄不死心地在门口转了好几圈,终于确定,他的家是真的不在那了。那改头换面的李府大门开了一条缝,有人探出头来看他,杨景澄被那看贼一般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最终还是扭头走了。

他总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哦,你说那个杨府啊。"街边的小馄饨店里,年轻的货郎一边大口喝着汤,一边向杨景澄闲话他知道的那些消息:"去年杨家二少爷不是游湖出了事,给溺死在河里了嘛。杨二少爷是什么人?就一个纨绔,全洛城都知道,成日里就知道玩,去的不是青楼就是酒楼,那一阵城里都在说,他这是轻薄姑娘不成,让人推下去淹死了。"那人啧啧几声:"官府只说是失足落水,但是杨二少那名声你也知道,说出去谁信?"

杨景澄竟不知道自己名声坏成那样,坐在一边听别人谣传他的死因,一股怒气猛地顶上来,又不上不下噎在喉咙里。他清了清嗓子,涩声问:"后来呢?"

"后来?"那人吃完了一碗馄饨,将碗放下后道:"能如何?杨二少死的终究不明不白的,官府让杨家认尸的时候也没人去,想是觉得丢人,杨家不久就举家搬走了,听说是回祖籍去了。"

"那我……那杨二少的尸身怎么样了?"

那人奇怪地看他一眼:"你问这么多作甚?"

杨景澄忍住面上快显出来的苦意,硬扯出个微笑来,看着颇为奇怪:"我算是杨家的远亲,在乡下也不知道消息,本想着来投奔,结果杨家成了这样,既然知道出了事,怎么说也该去祭拜一下。"

"世事无常。"货郎放下几分戒备,拍了拍他肩膀:"义庄没人要的尸体多半都要拖去乱葬岗,不过好歹杨家也算是有脸面,官府没让那杨二少曝尸荒野,还给立了碑的,你去看看吧。"说完后货郎便挑着担子出去了,只留杨景澄坐在原地,盯着自己那碗馄饨发呆。铺子老板的手艺不错,但他早已没心情再动一筷子。

客人来来去去,只杨景澄在那坐到快傍晚,直到坐得腿麻了,那碗馄饨也早不能吃,他才想起自己要去做什么。

他站起身,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像那碗馄饨一样凉透了,丝丝缕缕渗着寒意,侵到四肢百骸里,针扎般细密地疼起来。

他走出去,楚君辞便跟着他。楚君辞跟了他一路,杨景澄一心想着回家,自己内力更是低微,故而他没发现楚君辞,倒让楚君辞把他那点事听了个十成十。

说不惊奇那是假的。楚君辞本来对杨景澄没什么好感,那货郎一番话说下来,他倒对杨景澄生出些莫名的心疼。

洛城这场雨下了一整天还没停,杨景澄像个游魂一样提着一坛酒和两打纸钱上了乱葬岗。

冷雨凄凄,时不时有乌鸦站在干枯的树杈上粗哑地叫一声,被脚步声惊动后又四散开去。死气沉沉的地方就是大晴天也显得晦气,更不用说阴雨天。

那地方并不难找,一个拱起的土包,前边刻了名的石碑是那乱葬岗上唯一显得正式的坟茔,因为长期无人祭扫,土包上已长起了稀稀落落的杂草。杨景澄认清了名,丝毫没管地上的泥水,一屁股坐在了他自己的坟前。

楚君辞隐在不远处,看着那称得上有些诡异的场景。杨景澄先是安安静静喝他带去的酒,喝了一阵突然摔了酒坛,楚君辞愣了一瞬,看他发疯似的掘起那土堆来,直挖了一个时辰,把一双手挖得泥水混了血水才停下,转而盯着挖出来的那个不深不浅的坑发愣。那坑里只有一口薄棺。楚君辞看他愣了一会,冷着脸开了棺盖,接着露出一副死灰般的表情。猜到那里面的情状,楚君辞没接着看下去,转身走了。

杨景澄盯着棺材里早已腐化了一半面目全非的尸体发了一会呆,直到在腐肉上爬的蛆虫看得他犯了恶心,才抬起手推了一把棺盖,轻轻盖上了。

他躺在一旁混着泥的土堆上,闭上了眼。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死而复生固然匪夷所思,但看见自己千疮百孔的尸体横在眼前,他才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确实不算活在这个世上了。名为杨景澄的那具躯壳已经成了蛆虫的美餐,而他偷生在一个名为丁墨的躯壳里,不是自己的名字,不是自己的脸,过的是不属于他自己的日子。

他上辈子令家族蒙羞,最终不过一口薄棺,葬尸荒野,变成一块冰冷的石碑,一抔长着杂草的黄土。想起这一辈子,更觉得无力。他现今的一切仿佛都是偷来的,也怪不得别人不待见他。

还不如从未活过。杨景澄想。

活着对他来说好像太难了。

今口立早

[剑三][唐歌]淮。(11)

  唐淮这一走就是一月余,七月十五的时候,说是顺道其实很赶地到长歌门待了两天就走了。

  此后又是一月,中秋佳节。
  蓝煜父母不和,他随母亲生活,母亲前些年已经过世,逢年过节他便留在长歌门。

  他正与师兄弟一起饮酒赏月,行酒令引得气氛活跃,又都微有醉意,年少些的弟子早已不顾形象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调侃出错最多的一位,那小长歌反驳了几句,被几位师兄弟一起挠腰间,立时一边躲闪一边告饶,见状大家便笑着劝知错就勉强饶了吧,几人松了手,那小长歌便与他们一起大笑起来,蓝煜在桌边也笑得开怀。桂花浓烈清绝的香气缭绕在四处,酒里也沾染了,人也沾染了,笑声也沾染了。...

  唐淮这一走就是一月余,七月十五的时候,说是顺道其实很赶地到长歌门待了两天就走了。

  此后又是一月,中秋佳节。
  蓝煜父母不和,他随母亲生活,母亲前些年已经过世,逢年过节他便留在长歌门。

  他正与师兄弟一起饮酒赏月,行酒令引得气氛活跃,又都微有醉意,年少些的弟子早已不顾形象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调侃出错最多的一位,那小长歌反驳了几句,被几位师兄弟一起挠腰间,立时一边躲闪一边告饶,见状大家便笑着劝知错就勉强饶了吧,几人松了手,那小长歌便与他们一起大笑起来,蓝煜在桌边也笑得开怀。桂花浓烈清绝的香气缭绕在四处,酒里也沾染了,人也沾染了,笑声也沾染了。

  “蓝煜师兄——我去拿信,看见有你的信就带了过来……”正此时,一个小师妹在廊上探头怯怯地插话道。蓝煜站起来,告罪离席,尤带着明朗快乐的笑意,接过信道了声谢谢。
  他拿着信转去廊角,他拆开封口,才反应过来,谁会给他寄信呢?
  他心脏忽然猛跳起来。
  不可能吧?寄过来要十来天呢……

  封内只有一张笺纸……还有一个木制的小物件。
  他拿出木制的小物件,是个长约三寸,宽约一寸,厚小一寸的方形挂坠。四角都磨圆,暗色的表面十分光滑,入手很舒服。挂坠有一面右下角刻了端端正正的一个小小的“煜”字,顶上系了一根深青色的绳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花纹字样装饰。
  他把挂坠攥进手心里,拿出笺纸展开,淡黄色的笺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天涯共此时。”页脚仔细地画了个纸灯笼,用笔笨拙,但是黄澄澄的很讨喜。
  让人看着就挺暖和的。蓝煜想。

  他又摊开手,放到眼前,端详了一会儿挂坠。
  “这傻子别是送错了吧,怎么刻的还是我的名字……”他小小声的抱怨说。
眼角眉梢却爬上浓丽的喜色。

  清澈的月光流水一样在院子里静谧安详地缓缓流动。

  他把挂坠和腰上压衣的玉佩系在一起,把笺纸原样折好,小心地收回信封里,贴身收起来,又拍拍它,回去告罪先行离开。

  他实在是等不及,他太想坐下来静下心,好好回应这远道而来的中秋贺礼。

  他现在满身落着月色,身边是玉白的光安静地在摇曳的树影间沉睡,满心只想着用平生最好看清隽的字回上一句“千里共婵娟”,再好好画上一个灯笼,告诉那傻子灯笼是这么画的——也不知道唐傻子是哪里找的颜料。

——————————————————————
时间是天宝八年中秋,就是在切磋后面的(。

✨阿吹

【明唐】我在酒肆跟一个炮哥看对眼了 03

三、阎王吹影到后堂


月上中天。

几近圆满的月亮将街道照得明亮了几分,似乎是对摇摇晃晃着回家的醉汉、怕黑的赶路人的亲切照拂,然而月光太满,并不算是个杀人的好时候。

唐门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月璧高悬,云絮稀薄的天色,将千机匣放回机关内,探手取了一排影刃系在腰后,吹熄了屋内的蜡烛。

窗户关得严密,一时满室具暗,偏生今夜无风,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厌秋坐在桌前忍耐的闭着眼,黑暗中的呼吸声支离破碎,听之几乎像个垂死的病患。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厌秋合上门,转身出了院子。


唐门一派的轻功极好,又因门派弟子服饰特别,江湖人称其为飞鸢泛月。

弥尔狐胡很确定自己是头一...

三、阎王吹影到后堂

 

月上中天。

几近圆满的月亮将街道照得明亮了几分,似乎是对摇摇晃晃着回家的醉汉、怕黑的赶路人的亲切照拂,然而月光太满,并不算是个杀人的好时候。

唐门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月璧高悬,云絮稀薄的天色,将千机匣放回机关内,探手取了一排影刃系在腰后,吹熄了屋内的蜡烛。

窗户关得严密,一时满室具暗,偏生今夜无风,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厌秋坐在桌前忍耐的闭着眼,黑暗中的呼吸声支离破碎,听之几乎像个垂死的病患。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厌秋合上门,转身出了院子。

 

唐门一派的轻功极好,又因门派弟子服饰特别,江湖人称其为飞鸢泛月。

弥尔狐胡很确定自己是头一次见到唐门一派的轻功,但这般看着,又觉得莫名熟悉,他蹲在屋顶上思索了一会儿没得出什么结果,便索性不去管它。眼见着厌秋三五步离柳之荇的宅子越来越近,这才吹了个口哨唤上夜鹰,往厌秋的方向掠去。

可惜他只在那一瞬搂到了厌秋的腰。

厌秋的反应极快,几乎是在弥尔狐胡欺身而上的一瞬间就屈肘向后猛击,这一记虽然落空,却从明教手中得了个空儿,得以向后疾退落在一处歇山顶上。

“哎呀,好无情啊。”

厌秋看向来人。

弥尔狐胡站在他五米开外,一脚跨踩着歇山顶突出的飞檐,一面笑嘻嘻的看着他,他依旧穿着白日里那身袒胸露怀的明教弟子的装束,胸膛上绽放着鲜红的圣火纹。

隐约起了一阵夜风。

唐门瞥了眼那人负在身后的双刀,面色平静,“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弥尔狐胡摘下兜帽,露出年轻而英俊的面容,他身后是玉璧一般的圆月与一如墨洗的夜空,圆月自他颊边衣缝间流溢出柔和的清光,将他的脸颊勾出细软的光边,背上的刀刃被照映得十分耀眼,仿佛从月中斜劈出的一道月光,熠熠生辉,几乎要灼痛人眼。

他站在巨大的圆月里,抽出双刀挽了个圈,异色的瞳孔在月下显得愈发妖异,“我不过是长安一流氓罢了,劫道。”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也劫人。”

唐门陷入了一场短暂的梦里。

他的嘴唇不自觉的张合了两下,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明教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人的眼睛里,可以有这么多种情绪。

他怔在原地,看着这双混杂着震惊、痛楚,迷茫与爱恋的眼睛里缓缓的流出泪来,只觉得似乎也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胸口涨得一阵难受。

他从遇过这般奇怪的事,实在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人弄哭了,正在皱眉间,听见厌秋用细不可闻的,哽咽的声音喊他,“陆黎。”

狐胡的瞳孔猛地一缩,他重将手中的弯刀握紧,锋利的刃口闪烁着逼人的光芒,一字一句问道,“你认识我哥?”

厌秋眼睫颤动,目光空茫,似乎穿过了明教看向远处,他用嘶哑的声音道,“我杀了他。”

唐门的梦醒了。


TBC

写啥坑啥

重生记 七 (古风耽美 强势冰山师父攻X重生纨绔作死徒弟受)

坑了大半年,总算想起来要填坑。自己虐的受感情线哭着也要补起来。。手机依旧没排版,完结倒数第四章。。

重生记 七

杨景澄再醒来时,雪早已停了。屋内温暖如春,天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映着白雪有些刺眼。绿萝坐在床边,见他醒了,忙一叠声问他。杨景澄眨了眨眼,随着腿上传来的剧痛,昏迷之前的事潮水一样涌进脑海里。

"你可好些了?"绿萝显是担心了他好些日子,一身翠绿衬着红红的眼圈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她一边问他,一边又急急起身要去给他倒水。

杨景澄觉得想笑,又有些难过。姑娘的心总是软的,上过他的当,最后为他担心的却还是她。"我没事,多谢你。"他垂着眼,缓缓道:"我虽...

坑了大半年,总算想起来要填坑。自己虐的受感情线哭着也要补起来。。手机依旧没排版,完结倒数第四章。。

重生记 七

杨景澄再醒来时,雪早已停了。屋内温暖如春,天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映着白雪有些刺眼。绿萝坐在床边,见他醒了,忙一叠声问他。杨景澄眨了眨眼,随着腿上传来的剧痛,昏迷之前的事潮水一样涌进脑海里。

"你可好些了?"绿萝显是担心了他好些日子,一身翠绿衬着红红的眼圈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她一边问他,一边又急急起身要去给他倒水。

杨景澄觉得想笑,又有些难过。姑娘的心总是软的,上过他的当,最后为他担心的却还是她。"我没事,多谢你。"他垂着眼,缓缓道:"我虽然昏着,却也恍惚记得一些事。。。若不是你要他放我进来,我怕是早死在外边了。"

"公子他并不是狠心的人。"绿萝说了半句,看他神色难看便住了口,只给他倒了水,便出去了。

经此一事,杨景澄对楚君辞好感全无。他那伤一养便是两月多,待好得差不多,年节早都过了。但总是在雪里泡了太久,他那条腿虽说走路没什么问题,却终究还是跛了。

日子匆匆而过,再一转,立春也过了。春意逐渐冒了头。杨景澄养伤的日子里一次都没见过楚君辞。相看两厌的缘故,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从不见面。杨景澄在屋子里养他的伤,出门也不出院子,除自己之外见的第二个活人就是绿萝,虽然太过无趣,倒也下来了,不过腿伤愈好,他愈发地不舒服起来。

他想下山。

"下山?"绿萝闻言一惊,差点失手滑了汤碗,忙在手里端好了,又去看对面的杨景澄。

杨景澄不置可否地一点头,自顾自将她手中的汤端过来喝了,放回桌上去。他因为腿伤的关系不出去走动,瘦了许多,满脸的困倦,脸色较平日里又苍白三分,衬着满肩黑发显得有些孱弱。他畏冷似地又将自己往宽大的衣服里裹了裹,道:"之前是我不懂事,你照顾我这么些日子,我本不该再给你添麻烦了。"

绿萝不赞成,皱着眉看他:"你下山了又能去哪?"

"洛城。"他道。

"去那地方做什么?怪远的。。"绿萝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却有人打断她道:"随他去。"走进来的,正是数日不见的楚君辞。

楚君辞与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初次见面的样子,但杨景澄就差多了。两人目光对上,杨景澄偏过头去。楚君辞扫一眼对方搭在膝上那截苍白细瘦的手腕,转而向绿萝道:"他要走便随他。给他带上二十两银子做路费。"

杨景澄自他进来便不舒服,胸口仿佛堵了一团火烧得正旺。他梗着脖子道:"我不要你的钱。"

"可以。"楚君辞颔首,他没走的意思,一转身坐下了。绿萝见状退下,门一关,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

杨景澄低着头,但他觉得胸口塞着的那团火快把他自己引着了,总想找个地方放出来。他抬头去看楚君辞,对方也在盯着他,一身白杵在那,比外面的雪还要冷三分,眼里面没什么感情,像口泛不起水花的深井。

他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像是知道他想什么,楚君辞淡淡道:"你恨我。"

"我不是丁墨。"杨景澄一字一字道。

"借尸还魂一事,我有些耳闻。"楚君辞沉吟:"我本不信这些,但你和他,确实没一点地方相像。"

杨景澄冷笑一声,他脑子里瞬间过了很多事,这让他整个人都难受起来。他自以为装得挺像,却不知道对方早就一眼看穿,还不说破,只看着他装模作样,出丑,不分缘由打断他的腿,羞辱他,最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坐在那告诉他,你那点伎俩,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而这一切,只因为他醒来,占了楚君辞那个爱徒的壳子,换走了听话的丁墨。

杨景澄实在委屈。他若是能自己选,他何苦来当楚君辞的徒弟?

他一句话几乎要从牙缝里挤出来 :"就因为我换走了你的宝贝徒弟,你就如此厌恶我,甚至在那个女人面前羞辱我?"

楚君辞皱眉:"我是有些厌恶你,但没想过羞辱你。你做事,总该动动脑子,还让人家找上门来。"他道:"丁墨是个好孩子,我却不知上天为何如此待他。"

"呵。"杨景澄怒极反笑:"那上天又为何如此待我?"他站起来走到楚君辞面前,死死盯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看,你以为我喜欢你徒弟这呆板模样?洛城杨家的二公子何等样潇洒,我若是回得去,如何用得着做你的徒弟?我要早知道活过来会有这等事,我倒不如当初淹死在那河里干净!"他看着楚君辞皱了眉,心里有些莫名的快意,转而又更觉得难受:"不错,我是纨绔浪费了你徒弟的壳子,但你也要了我一条腿去,行,这是我欠他的。可也是上天垂怜让我重新活过来,"他提高了声音:"你是想我把这条命再赔给他,你才高兴?"

他突然泄了气,颓然坐到地上去:"这难道是我能选的?"

楚君辞没接话,起身将他拽起来扔回床上去:"既是要走便好好养着,伤养好了就下山去罢。"

门关上了。

杨景澄没有回应。他一腔怒火都倾给了楚君辞,生完了气反倒无所适从起来。他骂了一通,心里并没有痛快多少,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他更没有头绪。重生本就在意料之外,他心里清楚,这笔账,早在他第一天从丁墨的壳子里醒过来时,便算不清了。

山上的雪化得差不多,一个月色颇好的夜里,杨景澄什么招呼也没打,收拾行李悄悄下了山。

楚君辞站在院子里。身后绿萝为他披了件外袍,轻声嘱咐道:"公子,初春风寒。"她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不必忧心。"楚君辞偏过头向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罢了。"他叹了一口气。

"他若是死在外边,这倒算是我欠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