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 往事
江澄这一扔,用了十成十的力,魏无羡一个踉跄倒在蒲团上,未等他爬起来,就被江澄一手摁着脖子跪了下去,“咚”的一声,魏无羡觉得自己的膝盖骨怕是碎了。
他额头抵着光洁的地板,疼得龇牙咧嘴地抽气,挣扎道:“江澄,你疯了?”
“怎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跪不得凡夫俗子吗?”江澄手上更加用力,好似要掐死眼前这个人。
魏无羡又挣扎了几下,但奈何这副身躯灵力低微,体魄也不强健,在江澄手下毫无反抗之力,他只得妥协道:“好好好,我跪我跪,但是你能不能先松开我,你这样按着我很不舒服。”
江澄冷哼一声,松开手站起来...
江澄这一扔,用了十成十的力,魏无羡一个踉跄倒在蒲团上,未等他爬起来,就被江澄一手摁着脖子跪了下去,“咚”的一声,魏无羡觉得自己的膝盖骨怕是碎了。
他额头抵着光洁的地板,疼得龇牙咧嘴地抽气,挣扎道:“江澄,你疯了?”
“怎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跪不得凡夫俗子吗?”江澄手上更加用力,好似要掐死眼前这个人。
魏无羡又挣扎了几下,但奈何这副身躯灵力低微,体魄也不强健,在江澄手下毫无反抗之力,他只得妥协道:“好好好,我跪我跪,但是你能不能先松开我,你这样按着我很不舒服。”
江澄冷哼一声,松开手站起来,看着魏无羡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脸色才和缓了几分,却又立刻压低了眉头。
魏无羡一抬头,只见江澄逆光而立,眼眸低垂,神情肃穆,莫名觉得有几分不自在,撑着地就想站起来,只是他刚一动作就听到江澄寒意逼人的声音:“跪着。”
“江澄,发脾气也有个度吧。”魏无羡一翻身坐起来,“我跪也跪了,头也磕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江澄听了他这话,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气声,“我还有哪里不满意?魏无羡,你是不是忘了谁把你养这么大?”
魏无羡猛地抬头与他对视:“我没忘!我只是……”
江澄道:“只是什么?说不出来?没关系,你就跪在这里,跟我父母好好说说你的‘英雄事迹’。我们家会变成这样全是拜温狗所赐!而你……”江澄冷笑一声,“魏无羡,云梦江氏的首席大弟子,为了温狗宁愿叛出师门,害得自己师姐惨死,害得金凌今天被人这么戳脊梁骨,‘有娘生没娘养’,你骂得好啊,真会骂。”
“别说了,江澄,别说了。”魏无羡垂下头,重生后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为什么不说?我偏要说!”江澄的情绪像是被拦腰折断了多年的堤坝,总算找到个缺口,瞬间决堤而出:“魏无羡,你为什么非要逞英雄,为什么要救他们,温狗死就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莲花坞被……那时,是温宁救了我们。”魏无羡低声呢喃,紧接着抬高了音量,“温若寒做的事与温情一脉无关,她来求我,我不能袖手旁观。”
“真是可笑。”江澄歇斯底里地将这些年自己想说的话喷涌而出,“温情为什么要来求你而不是去求蓝忘机、求蓝曦臣,蓝家不是向来以仁义道德标榜自己吗?为什么她不去向蓝家诉说自己的冤屈,偏偏要来求你,你不明白吗?因为他们不敢!
为什么他们敢来找你,不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对我们有恩吗,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报恩,可是你怎么不想一想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他们享受着温若寒给的权利地位,住着莲花坞的宝地,踩着我江氏满门的尸骨,难道仅凭一两句口头空话就能划清界限吗?这些恩恩怨怨、是非因果你分得清吗魏无羡!”
“我分得清!”魏无羡道,“正是因为分得清,所以才必须要去救人。”
“好,好,好!”江澄气急,连说了三个好,后面的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是天底下唯一的大圣人!可你扪心自问,事情当真已经走到无法转圜的地步了吗?哪怕你跟我说一句呢?哪怕你跟我商量过一次呢?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吗?魏无羡,你有把我当成过兄弟吗?还是在你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必须在你的庇护下才能活下去的废物?”
“江澄,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江澄握着鞭子来回走了几步,灵力在鞭子上游动,滋滋作响,他咬牙切齿道,“在大梵山那个是温宁吧?还真是一条听话的好狗,早在十三年前就该的人怎么还活着呢?”
魏无羡道:“他早已是个死人,我也死过一次,你究竟还要怎样?”
“我就是要他不得好死!”江澄低吼一声,“就算他再死一千次一万次金子轩能活过来吗?你死了就能换我阿姐活过来吗!魏无羡,你真是好伟大、好大度啊……毕竟死的不是你的亲人,灭的不是你魏家满门。”江澄笑得阴郁,语气森然,“劝人大度,天打雷劈啊,你没听说过吗,魏无羡?”
魏无羡站起身来直视他,低声问道:“那你是想杀了我吗?”
江澄闻言瞬间逼近他,左手掐住他的脖子,冷笑道:“杀你?我不是早就杀过了吗?等我找到他,我就把他挫骨扬灰撒在你面前!”
“人死不能复生,江澄,你魔障了,江叔叔和虞夫人要是还在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你还敢提他们!”
江澄的眼中隐隐有火光在烧,魏无羡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控制不住心底里的恨,他不知道这恨是对着烧毁莲花坞、杀死自己父母的温狗,还是对着弱小无力的自己,亦或是对着为了温狗弃自己而去的魏无羡。或许都有吧。
这恨意经年累月如附骨之蛆,自五脏六腑中生根发芽,随呼吸蔓延全身,日夜啃食着自己的骨血,在夜深人静时连指尖都隐隐作痛。
恨,已经成为他活着的意义。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让我跪祠堂,叫我向江叔叔和虞夫人忏悔赎罪,却又不许我提起他们。”因为江澄手上力气加重,魏无羡不由得咳嗽了两声,声音也低沉下来,“江澄,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江澄也不知道,他现在只想让魏无羡跪在这里,跪在自己父母的灵前,哪也不准去。他松开手背过身去。
魏无羡揉了揉脖子,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又道:“江澄,你恨我,我知道,如果你不想我来,我可以一辈子不踏足莲花坞。”
江澄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仿佛一开口,他所剩不多的傲气就会立刻灰飞烟灭,一股无名的怨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搅得人心烦气躁。许久,他微微启唇,“不”字还没出声,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冻得他眼前一阵模糊,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
魏无羡说:“我是想回来,可想回的,却不是如今这个面目全非的莲花坞。”
面目全非?
江澄连牙齿都在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重建这个“面目全非的莲花坞”有多累?你知不知道当日宴会你一走了之后我陪了多少好话?你知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让江家重新站到如今的位置?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甚至不敢睡一个好觉?你知不知道我连午夜梦回时都在复盘最优的解法,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江家?
可是魏无羡一句“我想回的家不是这个莲花坞”打过来,他突然觉得没必要了,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应该明白,这些东西比不过魏无羡认定的道义,他可以为了自己追求的道义去死,却不会为了江氏、为了江澄而活。
江澄站了许久,整理好衣冠后转身越过魏无羡给父母上了柱香,他看着香棒上微弱的火光,不知在想什么。
在这期间魏无羡一言不发,待江澄往出走时,他才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江澄抬手撤去了结界,厚重的门被打开一条缝,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在魏无羡身上,他驻足了片刻,听到后面再没有声响传来,他才垂下眼,说:“你走吧。”
【湛澄】小偷
一道张扬的红,还有一抹矜贵的紫
他曾被那明亮的红,晃了眼,他的世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只看到一片红
可偏偏曾经不起眼的那抹紫,傲慢的、阴厉的、狠辣的、绝情的,却越发清晰
愈发难以忽视
亦或者是,他原本就闪着光,只是自己从未发现
从未发现自己,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被人偷走了心
新鲜的莲蓬,来自云梦
有他的云梦
莲子清甜可口,若是再裹上一层糖,便是要甜入口菲,但莲心却苦
可便是那苦涩到难以下咽的莲心,却是一剂良药
“知道忘机你喜欢,特意给你留的,快尝尝吧”,蓝曦臣将弟子已经剥好莲子推到对面
蓝忘机看着那圆润白嫩,却没了莲心的莲子,无端感觉胸口一阵闷痛
“这些年,他心里...
一道张扬的红,还有一抹矜贵的紫
他曾被那明亮的红,晃了眼,他的世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只看到一片红
可偏偏曾经不起眼的那抹紫,傲慢的、阴厉的、狠辣的、绝情的,却越发清晰
愈发难以忽视
亦或者是,他原本就闪着光,只是自己从未发现
从未发现自己,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被人偷走了心
新鲜的莲蓬,来自云梦
有他的云梦
莲子清甜可口,若是再裹上一层糖,便是要甜入口菲,但莲心却苦
可便是那苦涩到难以下咽的莲心,却是一剂良药
“知道忘机你喜欢,特意给你留的,快尝尝吧”,蓝曦臣将弟子已经剥好莲子推到对面
蓝忘机看着那圆润白嫩,却没了莲心的莲子,无端感觉胸口一阵闷痛
“这些年,他心里该有多苦啊”
蓝曦臣一怔,面对往日淡漠到极少外露情绪的胞弟,竟对着一盘莲子喃喃自语,言辞间流露着心疼,甚至还有悔恨,让蓝曦臣一时哑了言,叹了口气,沉默的看着他抱走了一整筐的莲蓬
蓝曦臣到底没好意思开口说一句,你倒是给我留点啊
夏天的雨,总是那么突然,虽来势汹汹,走时却利落
蓝忘机便是在这场暴雨过后,贴了拜贴,踏进了莲花坞
见到了正负手站在凉亭里赏荷的江晚吟
紫衣被风轻轻扬起,却在蓝忘机的心间落下
蓝忘机走过去,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江晚吟习惯了这人的沉默,也没想开口问他来的目的
于是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的欣赏着眼前这片与天相接的莲花
“我想吃莲蓬”
“你可否摘一个给我?”
“谢谢你”
蓝忘机突然出声,一句紧接着一句,完全没给江晚吟拒绝的机会
蓝忘机的视线随着那紫色的背影移动,直到他将一个还带着水珠的莲蓬递过来
蓝忘机伸手接过,手指灵活,很快剖好莲子,置于手心,伸举到江晚吟的面前
动作强势,却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吃吧”,他说
眼前人身上清冷的檀香随着他的动作,霎时扑进了鼻腔,惊的江晚吟后退了半步
站定后,江晚吟垂眸扫过那三两颗白嫩的莲子,又抬头看了蓝忘机一眼
却撞进琉璃色的双眸里
眸色好淡,应是纳不进任何情绪的眼睛,却隐隐带着期盼
江晚吟没动,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蓝忘机却像是看不见一般,固执的又向前伸了伸胳膊,“给你的”
江晚吟皱了皱眉头,终是在蓝忘机期待的眼神里拿走莲子,吃了下去
蓝忘机垂手,在宽大的袖袍下,慢慢收拢了手指,指尖轻轻摩挲被那微凉的指尖刚刚划过的地方
又痒又烫
好想抱抱他
把他抱回家
可是,那抹紫,是属于云梦的
他不可以,也不能折了他的傲骨
所以蓝忘机想去到他的心里,奢望着,奢求着,要往前走一步
“甜中有苦,苦中有甜,才是人间最真的滋味,你说是吗?”
“江澄……”
如果可能,蓝忘机更愿意称呼他为“江小公子”
因为只有这般唤他时,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最恣意的时光
见到了最明亮的那一抹紫
眼前的被称之为礼仪典范的蓝二公子,突然开口唤自己“江澄”,不是以世家弟子对宗门之主该有的称呼,只是低声唤了他的名字
虽然失了礼数,却显得格外亲近
尤其那名字,在他低沉的嗓音浸染过后,带着风都比不过的温柔
像是要把人卷进曾经肆意张扬的岁月里
江晚吟的眉头皱了更紧些,倒是让他诧异这最不食人间烟火的含光君,竟有这番感慨
只是他在意的,却是蓝忘机对自己的称呼带来的悸动与不安
侧过身,连声音都冷厉,“蓝二公子,往事不可追,还是看看眼前的风景吧”
“是,我知道的”
无端的,这语调郑重却似带了几分笑意
江晚吟心头一颤,侧头看去,只见蓝忘机正低头剥着剩下的莲子
江晚吟一点都不想吃,却还是全部都吃了
“我想要一枝莲花”
“你摘给我吧”
“谢谢你,江澄……”
他又一连三句话,说的理所又应当,语气却并不强势,甚至是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蓝二公子,你倒是很会使唤人”,说这话时,江晚吟周身冷厉的气势像是淡了几分
“我很喜欢莲花”,蓝忘机说的认真,眼神却盯着眼前的紫不放
“你可不可以每天摘一枝莲花送给我?”
含光君被人“礼貌”的请出门,手里却拿了一枝莲花
娇而不媚,艳却不俗
是整片莲花湖,最美的一朵
蓝忘机将它带回云深不知处,用灵力细心温养着
却不忘每日一封灵信,送往莲花坞,偌大的信里,只有一句话
“我喜欢莲花”
可江晚吟一封都没回
“他不理我”,在秋风带走第一片落叶的时候,蓝忘机这样对他兄长说
蓝曦臣曾截过一两封他给江晚吟的灵信,他看过后,直摇头,“忘机啊,你想要的这朵莲花,可是这世上最难摘的呀”
蓝忘机抿了抿嘴唇,点头同意的很是勉强
“那我去把他偷来吧”
自己的弟弟,总是语出惊人
就像当初,他突然对自己说,“兄长,我想把江晚吟偷回来,藏在云深不知处”
会被打死的,忘机
蓝曦臣扶额,在心底止不住的呐喊,却又不忍自己的弟弟伤心难过
可是信中的意思很明显,蓝忘机不信江晚吟不懂,蓝曦臣自然也不信
但是江晚吟没回,便是拒绝的意思,这也很明显
可,蓝忘机不放弃,蓝曦臣只能硬着头皮帮忙
“不如,问问江宗主喜欢什么?你再送给他”
蓝忘机觉得此计甚好
于是,那灵信的内容变成了,“你喜欢什么?”
然后在信的下方画上自己的自画像
抚琴的、练剑的,各种各样的,全是他
蓝曦臣再次扶额呐喊
忘机,你真的是在找死啊
罢了罢了
再也不干这偷偷摸摸看人私信的事了
你看,惩罚不就来了吗?
蓝曦臣笑的脸都僵了,第一次觉得像忘机那样整日冷着脸也挺好的
江家宗主在清谈会开始前,突然找自己私聊,意图就很明显
肯定是要他管管自己的弟弟
怪招人嫌的
而且,还很危险
“泽芜君忙吗?江某叨扰了”
你看看,怕什么来什么
蓝曦臣不敢说不忙,怕这伶牙俐齿的江宗主回他一句,“那你怎么不管好你弟弟?他很烦你知不知道?”
可他又不敢说自己忙,那肯定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怎么不要蓝二公子可以帮忙分担一二?整日游手好闲的”
唉,真是道送命题啊!
可蓝曦臣又想,左右都要被怼回来,索性装作不懂,和和稀泥算了
“还好还好,这清谈会也不是第一次办了”
江晚吟点了点头,又喝了口茶,才问,“怎么不见含光君?”
他是啥意思?直接上门找人要打一顿吗?
简直是目中无人,当他是死的吗?
余光扫过那银色的指环,蓝曦臣借着喝水的动作几不可查的往后挪了挪屁股
其实,也可以当他是死的
“忘机前几日夜猎受伤了,在静室休息”
冤有头债有主,我已经给你指路了,速走!不送!
伤早就好了的蓝二公子,正在静室对着衣柜发愁
该穿哪一件好呢?
要不紫色吧,江晚吟喜欢紫色
不该来的,江晚吟想
幸好来了,江晚吟又想
“换一身衣服吧,白色就挺好”
一身紫衣华服的蓝忘机,看的江晚吟眼睛疼
“不好看吗?”,蓝忘机展开双臂,在江晚吟面前缓缓转了个圈,想让他看的仔细点
没有不好看,相反,好看的很
只是,这样穿出去,含光君想当莲花坞主母的心思,路过的狗都知道了
江晚吟懒得点评了,催促道,“快去换了”
“你不喜欢吗?”
蓝忘机突然走近,江晚吟又被檀香扑了一脸,只是这次没躲
却把人拉到衣柜前,随手扯过一套白衣,扔到蓝忘机怀里,“换了”
蓝忘机不死心,又问,“很难看吗?”
江晚吟已经不耐烦了,“你说呢?赶紧换了”,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蓝忘机抱着白色校服,“我受伤了,你帮我”
江晚吟就知道他在这里等着自己
但是他装作没听见
于是蓝忘机拦住了他的去路,“我因你受伤的”
只是让你帮我换一下衣服,又没有让你以身相许,你不可以拒绝的
后面的话,蓝忘机没说,他知道江晚吟懂的
不然,不会来看他
还带了他喜欢吃的莲子糖
江晚吟却说,“你不要得寸进尺啊,蓝忘机”
连名带姓的叫他,这是生气了
可是以前都是称呼他为“蓝二公子”的
这算是进步吧,是吧,对吧
蓝忘机开心了,穿着江晚吟选的白色校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江晚吟的眼睛更疼了
蓝曦臣不止眼睛疼,手也疼
全怪忘机得意忘形,舞到了叔父面前
这下好了,被罚禁足不说,连累他也被罚了三遍家规
就挺无辜的
交了作业,蓝曦臣边听叔父教诲,边祈祷忘机能安分点
结果禁足一解,他便跪坐在叔父面前说要出门夜猎
小算盘打的云梦都听到了,蓝启仁能不知道么?
忍着捋掉一把胡子的疼,蓝启仁准备语重心长的说教一番,然后拒绝
可是这不争气的侄子又说,要带弟子一起去
不是去云梦,而是去兰陵
把蓝启仁劝诫的话全堵了回去,还要夸一句,“忘机懂事了”
看着小侄子飞也似的走了,蓝启仁拍了拍大侄子的肩膀
“辛苦你了曦臣”
摊上这么个不值钱的弟弟
面前这位逢乱必出的含光君说要带金凌去夜猎,作为仙督的金光瑶即使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也不能当众驳了他的面子
只是面上说着没问题,转头就对金凌叮嘱道,“他是坏人,别跟他玩儿”
可是这位含光君给他带了小糖人,还喂仙子吃骨头
长得又这么好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下次介绍舅舅给他认识,舅舅肯定喜欢
你看,他们都这么说
这个他们,不包括坐在雅室的叔侄两人
蓝启仁头疼,蓝曦臣也头疼
仙门百家近日议论纷纷,都说是江家宗主看上了含光君
送人莲花,邀其夜猎,还把唯一的侄子给他教导
虽说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但是我的弟弟啊,你现在胡编乱造,被江宗主知道了,就是生死难料啊
再不阻止他乱来,蓝曦臣觉得很快他就要被江宗主请去莲花坞喝茶了
“忘机,世人都知江宗主从来不过生辰”
没错,这弟弟,又在作死了
“所以,还请叔父邀他来姑苏”
蓝启仁鼻子一哼,“请他来做什么?听你弹琴?”
蓝忘机摇头,瞧着像是很嫌弃叔父出的主意没有新意,“我自有安排”
蓝曦臣奇道,“忘机打算送什么礼物?”
蓝忘机又摇头,“暂时不能告诉兄长”
你清高是吧,到时候惹了江宗主不高兴,你别哭哭啼啼的来求我
蓝启仁相邀,江晚吟作为晚辈是不可能推辞的
如他所料,聊了没几句,蓝忘机来了,又这么巧,蓝老先生有急事要处理,让来雅室送东西的蓝忘机陪同
江晚吟看破不说破,随着蓝忘机去了静室
“送你一份礼物,在书房,自己去寻吧”,蓝忘机打开房门,侧身让他进去
是一只小奶狗,浑身雪白,只有尾巴处带了一点紫
蓝忘机染的
“不会掉色吧”,江晚吟好奇
蓝忘机摸着小狗的头,“无妨,掉了再染,喜欢吗?”
江晚吟抱着那只狗,只说,“莲花坞不能养”
虽然没说为什么,蓝忘机却知道原因
“给它娶个名字吧”
“叫兰兰吧”,江晚吟笑着说
蓝忘机弯了弯嘴角,“嗯,好听”
说完,便将手里的蓝色玉佩系到了江晚吟的腰间,和那银铃相依,退后一步看了看,又拨了拨那银铃
“养在静室,你想看的时候,随时可以来”
那枚玉佩代表什么,江晚吟自然清楚,他没有制止,默许了蓝忘机的动作
“你可以先喜欢它,再慢慢喜欢我”
江晚吟听到蓝忘机这样说
直白的、炙热的,让人很难拒绝
可是,他还是拒绝了
“兄长,他不喜欢我,兄长……我好难受……呜呜呜呜呜……”
蓝曦臣不心疼,只心累
累到想闭关躲清净
或者学江宗主在门口立个牌子,上面写上
“蓝二公子与狗,不得入内”
真好,真狗
蓝曦臣也想狗一下,把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弟弟打一顿
做什么人啊
还立个宠弟的人设
等他敷衍的问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蓝曦臣彻底自闭了
哦……原来是忘机要亲江宗主,江宗主不同意,还踢了他一脚啊
嗯……只能说,江宗主干得漂亮
“兄长,我想去莲花坞看看他”
你去啊,我又没拦着你,我还可以送你去
只要你进得去就行
蓝曦臣心情颇好的喝了口茶,把人打发走了
“蓝忘机,你想干嘛啊?”
居然把门口牌子上面写的“蓝二公子”,在“二“字下面加了一横,变成了“蓝三公子”
挺好,真狗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古板的家伙这么机智
江晚吟不明白他就问了这么一句,蓝忘机突然脸都红了,然后憋了半天,伸手指着自己,回了一个字
“你”
江晚吟当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两个月后他过生辰,蓝忘机喝醉了,把他压在身下,才明白他答的那个“你“,是什么意思
你大爷的,堂堂三度圣手怎么可能是下面那个
然后一杯倒的寿星,就被心上人无情的踹下了床
“舅舅,你的银铃呢?”
“被人偷了”
“小偷抓到了吗?”
“没有,他失忆了”
蓝忘机确实不记得他是怎么拿到江晚吟的银铃的
但是不妨碍他脑补一出浪漫的表白场景
然后他就带着银铃招摇过市,撤了莲花坞门口的牌子,抱着小兰兰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也没人拦他,还把他引到了自家宗主面前
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含光君四平八稳的坐在宗主的旁边,毫不在意堂上那些或震惊或八卦的目光
正在开清谈会呢,你突然进来坐我的旁边,和官宣逼婚有什么区别?
“含光君,原来你就是舅舅说的那个失忆的小偷啊?”
“嗯,你该改口叫舅父了”
江晚吟头都大了
“兄长说,姑苏蓝氏以君子之道立世,不可以做偷鸡摸狗之事,所以我不能把偷你回来”
那你就四处造谣,说三毒圣手心悦含光君?
还登堂入室,逢人就说自己是江家未来的主母?
江晚吟对他种种幼稚的操作,简直哭笑不得,懒得理他,赶他去客房睡觉
蓝忘机却抓住他的手臂,把自己的腰圈了进去,一字一句极为认真,“但是,你可以把我偷走”
江晚吟面上看着像是不太高兴,眼睛却带着温和的笑,“你这意思,是我堂堂一宗之主就可以当小偷吗?”
蓝忘机听到一声悦耳的铃音,眸中闪着细碎的光,伸手将江晚吟揽进了怀里
抱住了他心心念念的紫
“你不是吗?”
很好
来吧,受死吧!
“兄长,他欺负我”,蓝忘机把带着紫电的手伸到他兄长的鼻子底下
蓝曦臣差点被闪瞎眼睛
你们两口子的事情,能不能别来找我?
我还单着呢!
就无语
【莲理枝】势均力敌
*伪现实向,一发完,是极度不自信的小狗mi呀,4k+
*我不需要被仰望,我要我们势均力敌。
1、
或是从小跟着两个姐姐长大,道枝骏佑有段时间很是迷恋收集玩偶。那种可可爱爱的,任他操纵处置、任他指挥摆布的感觉,着实令人上瘾。甚至不止是收藏,他还曾缠着姐姐们陪他玩扮演木偶的游戏,只因好奇,作为一只木偶,到底会是怎样的体验。彼时,道枝骏佑享受成为木偶的感觉,没有人不喜欢被宠着爱着。但现在,道枝骏佑却烦透了作为一只木偶。那种情绪与想法都给人牵动着,那种行为习惯都被动改变着的感觉,太难受了。
道枝骏佑曾甘愿沦为木偶,他在感情里曾迷失过一段时间。并非目黑莲强制,或目黑莲有意去引导,而是在那段几...
*伪现实向,一发完,是极度不自信的小狗mi呀,4k+
*我不需要被仰望,我要我们势均力敌。
1、
或是从小跟着两个姐姐长大,道枝骏佑有段时间很是迷恋收集玩偶。那种可可爱爱的,任他操纵处置、任他指挥摆布的感觉,着实令人上瘾。甚至不止是收藏,他还曾缠着姐姐们陪他玩扮演木偶的游戏,只因好奇,作为一只木偶,到底会是怎样的体验。彼时,道枝骏佑享受成为木偶的感觉,没有人不喜欢被宠着爱着。但现在,道枝骏佑却烦透了作为一只木偶。那种情绪与想法都给人牵动着,那种行为习惯都被动改变着的感觉,太难受了。
道枝骏佑曾甘愿沦为木偶,他在感情里曾迷失过一段时间。并非目黑莲强制,或目黑莲有意去引导,而是在那段几乎暗淡无光的日子里,道枝骏佑过于患得患失。
出道前的道枝骏佑未曾想过,自己会有面对事业空窗期的一天。明明出道前还片约不断,但正式出道后却门可罗雀、仿若无人问津。一直活跃在荧幕前,突然的沉寂,让道枝骏佑不由地心慌。他本就不是自信不疑的人,遭遇如此困顿,让他有了更多的自省。“我真的不能扛剧吗?” “我演技真的很差吗?” “我真是在吃童星老本吗?” “我是被大众淘汰了吗?”…诸如之类的负面想法,疯狂搅动着,令道枝骏佑日渐焦虑、慌张。他仿若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那段时间里,道枝骏佑总会突然早醒,然后睁着眼到天亮。他卧睡在床,睡意朦胧,半眯着眼凝视黑暗,听着窗外鸟声逐渐嘈杂,等着窗外天色逐渐明亮。转身凝望尚在睡梦中的爱人,道枝骏佑心底潜藏的自卑,不可控地在肆意疯长。
消初定情,让目黑莲拥有了爱人道枝骏佑,也拥抱了事业的小高峰。而静雪仿若佐仓想本想的代入式精湛演技,更是让他的爱人一跃成为日本演艺圈最为耀眼的存在。掌声,赞美,奖项连接不断,目黑莲多年的汗水与泪水终于浇灌出了绚丽灿烂的玫瑰。道枝骏佑该要高兴的,却在反视自身时,瞅着那落差,郁郁寡欢。爱慕值不正常地在放大,生出了仰慕,仰慕的根系里,又蕴藏了卑微。于是道枝骏佑不再是明媚小狗,他被负能量缠绕住,他开始在这份爱里灌入讨好的成分,只因害怕他望尘莫及的爱人,会半路将他丢弃。
2、
道枝骏佑不对劲,自小孩不再撒泼赖床、不再乱扔衣服,甚至开始学着做些家务时,目黑莲就察觉到了异常。作为年上爱人,目黑莲总习惯扮演照顾的一方。纵使忙得不可开交,褪去艺人的身份奔赴两人世界,他就会成为道枝骏佑唯一的目黑莲。事无巨细,将他放于心尖的小朋友,照顾得无微不至。倘若你要问起,目黑莲每每闭眼映入脑海的画面是什么,那毋庸置疑即是道枝骏佑明媚阳光的笑颜。于是用爱尽心滋养,希望以此守护爱人开朗无忧的孩子个性,就成了目黑莲最大的渴望。但他的小朋友现在却不快乐了,是为什么呢?
必然与这段时间的沉寂有关吧?道枝骏佑的野心,道枝骏佑的梦想,道枝骏佑的目标,道枝骏佑对事业的诉求,他比旁人更为知晓。出道之后,兴尽悲来,道枝骏佑甚至尚未从那股情绪中抽身,突如其来的落差,就又将他推入更不可量测的漩涡。不可能无动于衷,哪怕真是无忧无愁的乐天派。目黑莲持续换着花样去鼓励着他的爱人,却又总因短时间两人拉开的发展差距,而让他的鼓励少了几分可信度。钻入牛角尖的人,已被固执缠身,又怎会轻易出得来。憔悴与疲惫布满爱人的脸庞,如何才能将爱人拉出那情绪的泥潭?目黑莲计划着下一次的休憩,要与爱人促膝长谈。但事态的发展,却有些超出他的预期。
“莲,你这周的行程是怎样的?”道枝骏佑不知从哪找来个笔记本,在沙发摊开,手持着笔,等待着目黑莲的答案。
“嗯?主要还是一兆游戏的拍摄,怎么了?”
“没呢,想知道你的行程,然后掐着时间给你做饭,我不也没什么事嘛,就想为你做点什么。”
讨好意思明显,这不是他的快乐小狗该有的状态。目黑莲心一下揪了起来,是倾泻而出的心疼。将道枝骏佑的笔与本子丢掷一边,目黑莲将人圈入怀中。
“骏,你不必这样,我不需要被照顾。这段时间对你而言,是很难,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好不好,你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我想做的就是照顾你啊~”
“我不用照顾,你以前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么?”情绪激动,语气略重,目黑莲自觉不对,抬手轻柔地摸着道枝骏佑的后脑勺。
“莲是觉得我连照顾你的能力都没有吗?”自省的人开始自我否定,是个糟糕的发展势态。
挣开目黑莲怀抱后,道枝骏佑失落转身回了房间,整夜两人皆无言。
3、
“骏,想做什么就做吧,但不要逞强。”
拗不过道枝骏佑,目黑莲选择在休憩之前,放任道枝骏佑行动,或许这样会让道枝骏佑内心尚且舒服一点。
于是,不管出工多早,目黑莲都收获了一份早餐。于是,不管收工多晚,目黑莲都收获了一份宵夜。道枝骏佑的短信发得比以往都多,他事无巨细都要与爱人分享,并渴望得到爱人的回应。他甚至开始不时地偷摸出现在目黑莲拍摄的现场,说着看着爱人工作,会有莫大的满足感。道枝骏佑看似重新开朗了起来,但他与目黑莲都知道,这其中变了质。事业上的挫败,连带他对爱情也不再自信,他的不安在作祟。是讨好,是抓牢,是监视,他知道,目黑莲也知道。目黑莲没有提出抗议,但这并不代表目黑莲就内心欢喜。他清楚知道他的一字一句,都有可能将道枝骏佑抨击得粉碎,他不愿冒险。
某个拍摄的现场,道枝骏佑又出其不意选择了探班,但恰巧那时的目黑莲与女主今田美樱去往了其他节目宣传。
“啊~micchi你怎么会来?目黑君恰好不在哦~”已共演过几次剧的福本梨子是老朋友了,虽目黑莲与道枝骏佑并未坦诚告诉过她两人的关系,但福本梨子其实已猜测到了一二,不用问,她就知道道枝骏佑此番前来是为了谁。
“defufufu…我就是刚好路过来看看啦,想来观摩学习来着,既然前辈不在,那我就先不打扰啦,加油啊梨子酱~”
满脸笑容的离场,转身阴沉的表情即挂在了脸上。目黑莲这几天的行程道枝骏佑都知晓,为什么偏就这个行程没有告诉他?目黑莲与今田美樱是二度合作了,两人默契地配合,让两人的cp粉们舞得厉害,难道这目黑莲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独独不告诉他这个行程?道枝骏佑的理智被负面情绪啃了去,满心满眼都是质疑。因戏生情了?还是觉得女孩子更好?他被这些不着边际的乱想绑了去,回了家关了门便红了眼。
4、
是夜,目黑莲披着满身疲惫与酒气归来。开门迎接他是无尽的黑暗,目黑莲起初还以为道枝骏佑外出还未归来。蹲坐将鞋脱下,目黑莲索性躺在了玄关处,摸出手机,他拨通了爱人的电话。
铃声骤然响起,目黑莲挺身朝卧室望去。微弱光芒闪烁,他的爱人竟藏身于卧室,无声无息。察觉到不寻常,目黑莲起身快步朝卧室走去。
“骏,怎么了?不舒服吗?”
道枝骏佑没有回应,卧室的一片寂静,让目黑莲以为道枝骏佑已经入睡。轻声走到床边蹲下,却发现道枝骏佑睁着眼,并没有睡着,枕边是泪湿透的痕迹。
“宝宝,到底怎么了?”手指轻抚掉爱人泪痕,目黑莲误以为道枝骏佑是因事业而负情绪上头。
“你下午为什么不在拍摄现场?”
“跟今田小姐外出拍摄宣传节目去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临时安排的,我之前也不知道”
“你大可以发个消息告诉我的!”
“道枝!”
揉着眉心,目黑莲烦闷着起身站了起来。他们都是艺人,在这之前,这根本就不值得拿出来讨论,更不用说现在还要个解释。不能再等了,他需要跟道枝骏佑好好谈谈。
被目黑莲略带怒气地一吼,道枝骏佑稍才止住的眼泪又在打转,这还是第一次,目黑莲这么大声凶他,果然是不爱了吗?
“骏,宝宝,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又一次在道枝骏佑面前蹲下,目黑莲收拾好情绪,换上满脸柔情注视着他。
“无论合作多少次,我与今田小姐都只会是合作关系。我的身边,只能是你,也只会是你。不用刻意讨好,监视,或想方设法来抓牢我,我只甘愿做你的膝下信徒。”
不等道枝骏佑回答,目黑莲便开始自顾自地轻声叙述。
“我知道那突如其来的落差,让你开始自我否定,但宝宝你相信我,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的。你看,你这段时间也并非真的就完全没有工作不是吗?只是作为组合出道,很多规则与计划需要去调整,你不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你从不愿去网上搜索自己的名字,但我却时常这么做。很多人都在等着你,等着你的下一个舞台,等你的下一部剧。你是被那情绪的漩涡缠住看不清,但在我眼里,在很多人眼里,你就是那耀眼的、璀璨的星星,你的光芒是挡不住的,你的唯一性也无人可以替代。所以别妄自菲薄,自我否定,你一直都很棒。”
泪水依旧止不住,但道枝骏佑的炸开的情绪,在被逐渐抚平。
“之前说的不用你照顾,并不是真的不需要,如果你像从前那样快乐,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赐的恩典。但像如今这样全身心的只围着我转,我不需要。我的爱人,他是自信爽朗的天使,他不该在这段感情里丢失掉自己,患得患失。”
“你只要快乐,其他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也会去爱你!”
“呜…”或是情绪压抑太久无法宣泄,道枝骏佑起身扑在目黑莲身上,呜声痛哭。
“宝宝你知道吗?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们两人谁走得快或慢,我跟你之前都不需要仰望。在这段感情里,我们是势均力敌的存在。”
温柔,坚定,炙热,真诚,目黑莲给予道枝骏佑的爱,只多不少,且具唯一性。到底为什么会去质疑他的这份爱,豁然开阔的道枝骏佑一时竟想不明白了。他不该被支配,成为情绪的木偶。前路漫漫,或坎坷崎岖,或有漫山荆棘,可他被目黑莲这样虔诚地爱着,又有何惧?前路漫漫亦灿灿,目黑莲与道枝骏佑是势均力敌,不是彼此的依附。并肩行路,爱可排万难。
5、
诚如,道枝骏佑尚不是个成熟的爱人。但目黑莲甘愿领着这个小朋友,在人海漫步。在目黑莲的爱海里,道枝骏佑可以选择长大,也可以选择一直当个小朋友。不论他未来如何,快乐,是目黑莲对他的唯一要求。
拨开云雾之后,是舒畅爽朗的豁然心境,道枝骏佑挣开了束缚他许久的负能量沼泽,重新拾回了那个淡然阳光的自己。不再自怨自艾,他在学习中度过了他之前称之为“沉寂的时光”。观摩表演,接触心理学,跟着爱人去锻炼,他再次凭剧活跃荧幕前。《我的第二青春》《零的革命》不论播出效果如何,道枝骏佑已然不同。爱人相伴,事业顺心,莲理枝会相伴走过春夏秋冬,走过漫漫岁月。
若有人将我从深渊拉起
我必敢再次凝视深渊
愿你我不幸深处深渊时,身旁皆有人为你投递一束光芒。
【风荷白头约·20h】漫长的季节
现代pro
年下
部分内容和现实有出入,请见谅
全文9k+
Bgm:红莓花儿开
2023年12月
道路两旁的青松沉默地伫立着,顺着水泥路面一字排开,随着道路的一同消失在天边,仿佛没有尽头。连续几天的舟车劳顿让蓝湛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略微倾斜了椅背让腰背靠的更舒服些。雾气朦胧的玻璃外除了青松便是绵延无际的雪。蓝湛哈出一口热气,顺势擦了擦雾玻璃,透出一小块窗外清晰的世界,在松树与松树的缝隙之间,他看到了今年格外厚重的雪,和许多年没见的光景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铺天盖地的洁白和寒冷。雪层滋养...
现代pro
年下
部分内容和现实有出入,请见谅
全文9k+
Bgm:红莓花儿开
2023年12月
道路两旁的青松沉默地伫立着,顺着水泥路面一字排开,随着道路的一同消失在天边,仿佛没有尽头。连续几天的舟车劳顿让蓝湛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略微倾斜了椅背让腰背靠的更舒服些。雾气朦胧的玻璃外除了青松便是绵延无际的雪。蓝湛哈出一口热气,顺势擦了擦雾玻璃,透出一小块窗外清晰的世界,在松树与松树的缝隙之间,他看到了今年格外厚重的雪,和许多年没见的光景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铺天盖地的洁白和寒冷。雪层滋养着冻土,待到来年开春,冰雪消融,黑土地再次见于天日,积攒了一冬天的湿润与春雨相逢,属于这里的人们的农忙时节便要开始了。
瑞雪兆丰年。
窗外平稳地略过一棵又一棵沉默的松树,身体随着车子的转动微微倾斜,车子缓缓驶过一小段路,眼前便出现了一栋三层的小楼,几只仍是红砖墙的低矮平房和一座华丽的大房子,大房子的门头悬着一块金色的牌匾,再次起雾的车窗有些看不真切,蓝湛眯了眯眼睛,看清那规矩板正的四个镀金的大字————“瞻仰大厅”。
今天是一位故人的葬礼。
蓝湛慢慢下了车,环视周围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土地。低矮的围墙外仍是大片的青松,沉默地眺望着远方。天边的红日露出云层,朦胧之间可依稀分辨一个圆的形状,蓝湛默默看着太阳一点一点从东边升起,就像在许多年以前,久到这片土地还是森林的一部分的时候,他们并肩而行,看着那时的太阳与月亮。
1970年9月
金秋送爽,正是收获农忙的时节。金黄的麦穗随着镰刀的一次次起落垂下饱满的头颅,躺倒在编制的柳条筐里,载着沉甸甸的希望。正午日头高照,从清晨草叶挂满露珠时便开始忙碌的人们直起腰,扯过汗湿透的连襟擦了擦脸,相互招呼着朝麦地边的树趟子歇一歇吃个午饭。副指导员是上过战场的退伍军人,说话做事带着军人的利索劲,他粗浅地扫过一圈,大致清点了人数,这才端起叮当响的铁饭盒席地而坐,饭吃到嘴里,脑子里过着今早上团长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年夏天雨水丰沛地有些过了头,地里的庄稼涝死不少导致产量照着去年差上许多。他看着身边稚气未脱的学生们,经过大半年的风吹日晒沾了些淳朴的土地感,思考如何跟团里商量给这些没经历过寒冬的孩子们做些厚被厚衣服,今年的冬天不好过啊。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学生们并未想到还有几个月光景的长远事情,男学生们带着比较的心思说着自己今天割了多少的麦子,等晚上再去割些猪草给前些日子给自己拿了些吃食的人家送去,女学生们则是说着城里新进的香膏皂荚,哪个味道闻起来清爽,哪个味道闻着像菜里沤过的肥料;更多时候是聊起听来的同学的八卦,今天她收了个土豆,明天你被塞了个地瓜,不时发出善意的哄笑声;偶尔的偶尔,也会带着些羞涩的心思,不经意间说着今天新来的学生长得极为俊俏。
“我不信,还有哪个比得过江同学?”齐耳短发的女生出声反驳,耳尖漫起来一点红色,梳着麻花辫的女生被这么一驳有些语塞,一时间收拾饭盒的手匆忙起来,拉过结伴的女同学,留下一句:“你自己去看嘛!”,随即朝着麦场跑去,仿佛几只欢呼雀跃的小雀。
蓝湛背上背着自己辗转大半个中国带来的衣服被褥,怀里抱着从团里领到的一床厚被,慢慢向着自己的宿舍走去。太阳绕过大半天空,正朝着西边缓缓坠去,晕染成金黄色树叶随风飘落在黑色的土地上,铺成一条通向未知的道路,路旁的红砖房升起阵阵炊烟,男人们挂好镰刀和藤筐,母亲大声唤着贪玩的孩子归家吃饭,蓝湛在这一声声呼喊中渐渐放空了思绪:跋山涉水跨越大半个中国下乡当知青,听着陌生的口音看着陌生的风景,他想到自己未完的学业,想起在学校里,闹得轰轰烈烈的游行活动,政策来得是那样快,上一秒厚德博学的校园下一秒鸡飞狗跳,人人自危;他想起自己的叔父和哥哥,想到那夜叔父和上面领导的谈话,自己和哥哥总要去一个,而哥哥是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的人,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自己。
于是蓝湛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从温暖的南方城市来到这个偏远的北方小镇,当知青,去下乡,建设北大荒,火车上一闪而过的标语深深印刻在蓝湛的脑海里。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眼前低矮小屋的大铁门,四周蒸腾着热气,饭菜的香气溢满整间小屋,抬眼猝不及防闯入一双亮晶晶的眼眸里,蓝湛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弯了弯,冲着自己笑道:“你好,蓝湛同学。”他很难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十几天舟车劳顿的疲惫几乎被一扫而空,简单却用心的饭菜和热乎乎的玉米面粥温暖了身心,暖意涌上心头,酸涩的感觉钻进眼睛里,蓝湛尝到了家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夜里的露水还挂在草叶尖,太阳刚在东边冒了个头,三五成群的学生们走在路上打着哈欠,去完成今天的收获工作。蓝湛被江澄从温暖的床铺中拉出来的时候还没有睡醒,迷迷糊糊被拽去洗漱,怀里被塞了两个玉米面馒头和一小点的咸菜,听江澄说这是今天的午饭,蓝湛又努力往怀里揣了揣,他跟在江澄身后,看着江澄熟练地和周围的老百姓们打着招呼,莫名多了几分的羡慕。
“王叔,早啊!您家的麦子不是收完了吗?”江澄脸上挂着自己熟悉的笑容,面前的男人也笑呵呵地应声道:“小江啊,你们那块地也快了吧?我去菜地看看你身边这是新来的?”“嗯,我室友蓝湛。”蓝湛被江澄从身后扯出来,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叫王叔的男人。“也是个俊后生嘞。快忙吧,到时候角瓜下来给你俩摘个尝尝!”江澄笑盈盈地挥了挥手,边走边和蓝湛解释道:“这里的乡亲们人都很好,就是这个热情劲儿你可能还不太习惯,过阵子就好啦。”蓝湛耳朵尖有一点红色蔓延开来,快步走着超过了江澄,却又停下来回头,试图用眼神催促江澄快些走,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刚才的窘迫翻个页,他看着江澄越来越缓的脚步没有来有些生气,抬头对上那双灵动的眼睛,余下的几分气也消了,两人的笑声打着旋,朝天上飞了去,飞得那样高,那样远。湛蓝的天空比蓝湛见过的湖水江水都更要透彻几分,像是一块成色极佳的蓝水晶,喜鹊叽叽喳喳从头顶飞过,金黄的秋色簌簌落了满地,那是蓝湛见过的最好的晴天。
和江澄熟络起来是很自然的事情。江澄习惯把事情安排地井井有条,让初来乍到的蓝湛有着更多的适应时间,尝试带蓝湛融入学生们的小圈子,偶尔蓝湛闹了小脾气,就偷偷拉着蓝湛从不停劝酒的聚会上溜出来,看着漫天的繁星点缀在深蓝色的幕布上,闪烁着的微光照亮回家的路。蓝湛喜欢落在江澄的后面,看着眼前人的平稳的步子,心里默念着十个数。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他看到江澄回了头,冲自己伸了手,“蓝湛,我们回去了。”内心没来由的冒出千百倍的欢呼雀跃被极力压下,蓝湛回握住那只因为农活有些薄茧的手,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表面上装作风平浪静的模样。
“嗯,我们回家。”
庄稼的事情忙完了总会有些空闲时候。雨后的清晨正是上山的好时候,灰蘑菇黄蘑菇钻出松林潮湿柔软的土地,顶起一朵朵朴素的单色帽子;榛柴蘑则找准了榛子丛,默默汲取着营养,待到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时节感知着自然的召唤,破土而出。若是赶上了蘑菇群,不一会就可拾得一小筐出来,不论是煎炒炖煮,都别有一番滋味。采多了也不要紧,挑上个晴朗朗的天,整片天空蓝的没有一丝云彩,把这些蘑菇和豆角丝、土豆条、黄瓜片铺满簸箕,整齐地铺排在房顶上。等干透了再放到阴凉处储存起来,就成了冬日里不可多得的美味蔬菜。这样就不用啃白菜棒子过冬啦,江澄一边笑着解释,一边递给蓝湛几颗野榛子,剥掉外面绿色的叶子,棕色的坚硬壳只能上牙咬开,露出里面白嫩嫩的果实,未炒过的榛子带着些涩气,口感柔软,鲜嫩的汁水在舌尖迸开,留下微酸的回甘。冬天,蓝湛开始期待来到这里后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1970年11月
人不经念,时间更是不经过,如流水般飞逝,转眼就入了冬。送走金黄的九月和收获的十月,第一场雪终于在十一月初落了下来。拉开厚重的帘子,银白色的世界映入眼帘。一眼望去是数不尽的白色,房檐,屋顶,黄土路和未收到棚子底下的箩筐,都落满了雪,就连那路边匆匆走过的行人,帽子上都挂了层厚厚的白霜。蓝湛一把拉起还在温暖被窝的江澄,琥珀色的眼睛闪着期待的目光,看着江澄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眼前一黑,头上感受到几分力度,原来是江澄给自己扣了个厚毛帽子。
“这场雪还是小了些。”蓝湛玩累了索性躺倒在雪地里,冰冰凉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全身,听到江澄同样清凌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太阳出来,这些雪就留不住了。后面来几场大雪,都积起来,我领你上山玩些更刺激的。”“这样就很好了。”蓝湛偏过头去看窗前刚刚堆起来的两个小雪人,它们都顶着一个可爱的红鼻头,是昨天剩下的胡萝卜头,绿油油的缨子插在雪人身子的两侧,变成了带着副绿色手套的手。蓝湛看着江澄顺势在自己身边躺下,两个人看着天上厚厚的不再流动的云层,时间在这一瞬间凝固着停滞不前。
“江澄,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蓝湛率先开了口,他看着一只喜鹊越过阴沉的天空,归去不远处树枝上的巢。来这的学生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口音,吴侬软语和京片子都不算新鲜,蓝湛自己都带着些江浙那边的独特尾音。可是江澄没有,他熟稔地和乡亲们打交道,聊着天,东北话听着和这里的人无异。只是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深秋的月色被帘子悉数遮住,书桌上留了根红烛默默燃烧,厨房的灶坑里木头发出“哔啵”的声响,蓝湛裹着张厚毛毯翻看着前几日去城里淘来的新书,不知何处起了风,火苗晃了晃,投在墙上的影子变了形,在烛火跳跃的明灭闪烁中,他瞥见了江澄落寞的神情。“我吗?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我是跟着兵团来的。”蓝湛转头,说着江澄的方向看去,江澄没有看向自己,而是望着远处的若隐若现的山头。
那是一个在当时那个年代并不特殊的故事。父母参战牺牲,和姐姐相依为命,后来姐姐远嫁带上了弟弟。弟弟呢,总想混出个名堂来,于是报了兵团入伍参军。大革命开始后上面下了命令,兵团轰轰烈烈地进军北大荒。江澄话锋一转,说起前些日子姐姐那边来了信,自己要当舅舅了。蓝湛静静地听着,伸手握住了江澄,他发现江澄对家这个字眼有着近乎狂热的执着和无比的胆怯,明确地区分着每个人的位置,清晰地划分着人与人的界限,不逾矩不越界,他听见江澄的内心似乎流干了眼泪,只留下淡淡的一句“我是没有家的人”。蓝湛拉起江澄的手,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蹭掉了,风一吹,雪就落了满头,苍茫的天地间一切静寂无声,只剩他们在相拥。
1971年1月
天色暗得更早的时候,大雪便落了下来。厚厚的雪堆成堆,这年节就一点点的近了。蓝湛走在返城的路上,棉鞋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声音,今天天气暖和些,路边挺拔翠绿的松树枝子上都挂了层白霜,沿着石子路一字排开,眼前是一片白色的海洋,他听当地人管这叫“树挂”,冬天里能见到的次数也不算多。蓝湛紧了紧怀中抱着的米面和猪肉,快步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前些日子蓝湛前脚刚写信回去说今年过节不方便回去,后脚上面的“过革命春节”的通知就到了每个知青手上,难免有人失望,不过更多人是已经习惯的平静。
太阳从灰暗的厚云层中里挣扎着钻了出来,向大地洒下温暖的日光,树枝上的霜缓缓融化,水流滚落在雪地里。转过这个弯,远方几栋屋子的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开始忙里忙外,好不热闹。贴着标语和人像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屋檐下伸出的横杆,擦得透亮的窗户贴上了五颜六色的口号,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在雪地里闹作一团,又被一个个揪回去帮着打下手。蓝湛想起来前几日去团支部办事处帮忙写的红纸黑墨的大字宣传,贴在了他和江澄忙活了好久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外面,看着两个人手忙脚乱糊起来的歪歪斜斜的新灯笼神采奕奕地挂在门额处,心里有了更多欢喜的实感。新的一年就要到了。属于蓝湛和江澄的第一个春节就要到了。
除夕夜团里请了当地几位有名的老贫农给这帮年轻的学生们讲着过去的苦日子,声情并茂,动人之处几位女同学更是流了几滴眼泪。故事是好故事,可是那黑乎乎的忆苦思甜饭,让这些知青学生们面露难色。蓝湛拿着搪瓷缸盛了一勺,咬咬牙正准备吃个干净,余光瞥到江澄偷偷暗示的眼神,随即被拉到一旁,听到江澄小声对自己说:“吃不下去就倒口袋里带回去,回头我给你做些好吃的。”
月亮升到半空,这场“革命春节团圆饭”才算正式结束。江澄一进门就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蓝湛拎了个小马扎坐在炉灶前,拿起前几日新买的火柴,点燃一块白桦树皮当做火引子,小火苗碰到干爽的豆秸,下一秒就轰轰烈烈地烧了起来。江澄熟练地起锅烧油,下入葱姜蒜,猪肉丝翻炒爆香,随后放入切好的白菜和冻豆腐块加水没过半口锅,再放上笼屉,装上几个东家和邻居送来的玉米面馍馍,这就是一顿像模像样的年夜饭了。
几碗热汤下肚,蓝湛才觉得自己下午被冻得冷冰冰的身体缓了过来。江澄还抓了把秋日里晒干的蘑菇,配上红得有些发深的干辣椒,麻利地又炒了盘菜出来。二人在零下三十几度的冬夜吃得大汗淋漓。
隐秘的心思顺着饱暖四肢百骸从心脏爬到喉咙的位置,蓝湛莫名觉得有些痒,试图通过吐露这些未曾宣之于口的话语的方式来止住这份痒意。他犹豫着,收拾干净碗筷后再回来,方才开了口:“江澄,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我不太清楚你对家的定义,不过我想告诉你,在我心里,有你的地方就是家。”蓝湛顿了顿,看江澄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他继续说道:“江澄,我知道这会有些突兀,我喜……”
欢字话音未落,便被江澄一只手抓着领口,一只手抵住嘴,将那段快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按了回去。那双杏眼瞪得溜圆,迸出的火光快要烧得人喘不上气。他说:“蓝湛,有些话不能说,是要烂在心里的。”“可是有些话不说是会烂一辈子的,江澄。”“那就烂一辈子。”蓝湛平静地回望江澄,他听见自己冻成冰的声音响起:“江澄,你在害怕什么?”
他们就那样对视着,对峙着,谁都不肯退让一步,隔壁热闹的红歌声试图飘进这场气氛凝固的争执中,人们笑着唱着,庆祝又一个新春佳节。江澄率先放了手,他背过身没有再看蓝湛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飞速钻进厨房。蓝湛呆呆地靠在火墙上,隔着衣服感受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将自己融化。他至今都没有忘记那双淬了火的眼睛,只是很久以后才意识到,火焰烧灼下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和一个破碎的灵魂。他听见自己在问:“你在害怕什么?”又自言自语地回答:“你什么都怕。”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除夕夜之后僵住了,彼此心照不宣地相互回避,面上虽然过得去,还是被细心的副指导员看出来了端倪。副指导员挑了个休息的日子,语重心长地教育蓝湛和江澄团结才是力量,彼此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有错误就改正,优秀的就发扬,团结协作才能办好事嘛。开完批评会回去的路上纷纷扬扬地飘起一场大雪。蓝湛听见江澄说了句:“那天的事情,我都忘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些什么,只记得自己站在原地看江澄一点点地走远,直到身影消失在路的拐角处。天上的雪花落进心里,变成了雨,倾盆而下。
1971年5月
五月时节正值春回大地的好光景,南迁的候鸟北飞归巢,一年一度的农忙时节进行地如火如荼。前些日子上面下来例行调查,正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忙碌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批判像一块打破平静水面的巨石,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得知受审的人是副指导员的时候,江澄飞快地抛下手中的锄头,急匆匆地朝着操场跑去,蓝湛见状扔了手里的犁,紧随其后想把人拦下来。剩下地里的学生们面面相觑,犹豫着放下手里的工具,快步跟了上去。
操场上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破旧的讲台上站着义愤填膺的卫兵们,副指导员被结结实实地捆在铁架子上,头低垂着,穿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各种伤,从胸前到小腹划开了一道长长的鞭痕,肉色的皮外翻露出内里跳跃着的鲜红的血肉。
“同志们!乡亲们!经过组织严密的审查,我们发现团中的仍有不知悔改的余孽!负责知青事宜的高栋,竟然是伪军出身!这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我们犯下的严重政治错误,我们积极反思悔改,下星期举行的批评大会请大家多多批评!接下来我宣布:批判开始!”发言的卫兵话音未落,人群里便炸开了锅,“伪军!他当过伪军!我呸!亏我还给他送过吃的,真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狗都不如!”紧着着,数不清的烂菜叶和剩饭剩菜被高高抛起,越过人群的头顶,狂风暴雨般砸向“伪军”高栋。“讨伐愈演愈烈,群情激昂,场面一度有些失控。蓝湛死死抱住江澄的后腰,奋力拖着他向一个墙角走去,江澄挣得越狠,他的手就收的越紧。在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后,蓝湛抬手轻轻把一双通红的眼睛盖住,小心翼翼地将江澄拥入怀中,用肩膀靠着他的头,沉默无言得安慰着。蓝湛也是后来听别人说起,副指导员高栋是从五十年代那场战争退下来的,子弹从右胸贯穿整个肩胛骨,缝合时候愣是没喊一声疼。自打江澄当了兵后就一直跟着他,高栋教学从来毫无保留,总是催着他们多学些技能,又教他们如何为人处世。或许是背叛的痛苦,亦或是无能为力的愤怒,蓝湛察觉到肩膀的地方有几分湿润,怀里的人身子有些发抖,发出无声的哽咽。距离那场批判没过几天,一场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得落下,临时关押的地方冲塌了一个角,高栋趁着卫兵喊人来修棚子的时候冲了出去,大雨冲刷着湖面泛起阵阵涟漪,他毫不犹豫一跃而下,再也没有上岸。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自杀并不会掀起什么波澜,批判一结束,人们还是要接着过自己的日子,耕地、播种、施肥、除草,正是农忙的时候。副指导员这个位置说重要也谈不太上,但总要有人来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江澄和自己的关系有些解冻,回到了一种熟悉的陌生人的状态,彼此白日里忙活着各自手头的工作,夜晚拖着疲惫的身体沾床倒头就睡,这样也好,蓝湛心里有些苦涩。他看着江澄一天比一天很忙碌,有时一个星期需要进两次城,烛火熄了人还未归。匆忙的时间交错之间,上面的调令发了下来。
“从今天起,江澄同志就是你们的副指导员了!”指导员后面接着说了些鼓励的话,蓝湛听得不太真切,他知道副指导员的宿舍是和团里的人一起,与知青的宿舍隔着两趟房。江澄就要搬走了,蓝湛这样想着,手里攥紧前些日子收到的信。叔父轻描淡写地说是可以申请调回浙江的农村,离家近些也方便。蓝湛知道轻描淡写的语气背后叔父和哥哥付出了多少努力,也知道他们会尊重自己的选择。快到夏至的夜黑的很晚,晚霞收走最后一缕余晖,蓝色从大地逐渐渲染整片天空,一轮弯月遥挂天边,点点繁星坠满天幕。难得的并肩而行,蓝湛和江澄一个低头看路,一个抬头看新挂起来的月亮,巧妙地避开彼此的视线。
“蓝湛/江澄……”他们同时开口又默契地同时沉默,这次是江澄先开了口,他说“蓝湛,我要搬走了。”“嗯,我知道。”“你也要走了,是吗?”蓝湛诧异地望过去,却发现江澄并没有对上自己的目光。“那份文件我看过了,是个好地方,往南走总归没坏处。”“你希望我回去吗?江澄。”蓝湛并不想听江澄的客套话,索性挑明了说开了要一个答案。
“我希望。”
1971年8月
“蓝湛同志,这已经是最后一班的火车,错过了就要等明天了。请您尽快上车。”在列车员的再三催促下,蓝湛坐上了这趟回家的列车,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紧盯着路口,期待着、盼望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会出现在那里。悠远的汽笛声响彻云霄,白花花的烟气从烟囱里一股脑地钻了出来,火车轮滚动起来,朝着远方的目的地发了车。视线里的路口一点点缩小,直至消失不见。蓝湛收回视线,随意地四处打量着这趟火车。坐在蓝湛对面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这位坐得板直的大哥哥,悄声问身边的妈妈:“妈妈,这个大哥哥为什么在哭?”“他或许是遇到了很难过的事情吧。”
回到浙江的第一年里蓝湛断断续续写了三十封信寄了出去,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他从别人那里打听到江澄因为和前副指导员关系密切,大大小小的审查都走了一遭,他安慰自己说江澄忙。第二年,蓝湛自己也忙了起来,不过仍然坚持每月写一封信寄去遥远的北国边疆,山高水远,蓝湛又等了一整年。第三年开春,蓝湛迟疑着落了笔,他写道:“见字如晤,江澄。之前的信断断续续寄过去几十多封,也不知道你收到了没有。这几天我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任性的决定了:如果你不回信,那这是为你写的最后一封信。如果你回信,那我还愿意再坚持一下。”他郑重得封好信封,贴上邮票,叮嘱邮递员一定要送到北大荒,送到江澄手中。之后每个星期的休息时间都第一时间冲过去,满怀期待地问着是否有自己的信,再失望落寞地离去。
他们彻底消失在了彼此的世界里。
2023年11月
金凌夜里睡得不踏实,放在这个岁数的同龄人中自己的睡眠质量说不上最好,说句不错还是绰绰有余,今天偏偏做了个光怪离奇的梦,诡异的扭曲着变形的空间里自己在不断地奔跑、奔跑,试图追上眼前人的影子,可每次近在咫尺的时候怎么都追不上,金凌的额头急出了一层薄汗。隔壁屋子传来些轻微的声响,夜晚中深睡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察觉。
江澄退休后被金凌软磨硬泡着大半年,才勉强答应冬天到金凌那里过冬。他看着眼前的外甥,心里到底是留了几分柔软,姐姐姐夫走得早,金凌刚刚记事的年纪被独自留在金家挣扎在大人们的尔虞我诈之间,江澄索性将他接到自己身边,一点一点带大了他。以至于明明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在自己面前总是带这些孩子气,像是认准了自己扛不住这套,百试百灵。自己松口的那天金凌高兴地像是小时候好不容易吃到糖的孩子,江澄看着他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身心也舒坦了几分。
近些年身体每况愈下,江澄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偶尔半夜惊醒的生活。他摸索着开了个小夜灯,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一大片黑暗的天地。江澄打开水龙头冲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惊讶地发现自己脸上的皱纹一点点淡去,银白色的头发从发根逐渐染成黑色,镜子里是风华正茂的二十多岁光景的自己。他看着自己身边多了个粘人的小尾巴,他带着这个小尾巴度过了秋冬春,在一个明媚的、艳阳高照的夏天彼此分道扬镳。审讯会刚一结束,自己就飞奔去了车站,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快些。再快些。那一定是一位很重要的人吧,江澄看着年轻的飞奔的自己。转过最后一个转角,他看着自己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空气里只留了一点汽笛的余音。下一秒的自己更成熟也更沉默了,就这烛火一点一点烧掉每一封来信。他看到自己犹豫了好久,还是在深夜提了笔,给那位锲而不舍的故人回了信。“见字如晤,XX。”生活依旧如往常一般,只是江澄心里头多了点念想,这点念头随即消磨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镜子外的江澄有些困惑:他是谁?我为什么记不起来他了?
命运总喜欢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他们谁也不知道,载着江澄回信的那辆车运输途中出了车祸,整辆车侧翻进了路边的排水沟,传递着无数思念的薄信纸嗅到了火星的味道,不顾一切得烧了起来,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那就忘了吧。那就忘了他吧。”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极了自己青年时候的声线。“那就忘了吧。”江澄喃喃道,整个身体倒了下去。
金凌的梦迎来了结局,他终于追上了那道怎么都抓不住的身影。
“舅舅!”
2023年12月
蓝湛坠在送葬队伍的末尾,跟着走完了整个仪式。他走出大厅,清晨低垂在东边的太阳此时冲出薄雾,高悬天空发射着冰冷的暖光。不远处的祭奠炉正烧得热烈,大堆大堆的纸元宝源源不断地投入到炉子里,蓝湛缓步走过去,似是被那浓烟呛了一下,眼泪顺着眼角涌出,他听见自己在说:
“江澄,有些话不说,真就烂在心里,烂了一辈子。”
“今年的冬天也很冷。”
炉子里的火焰跳跃着,舔食着每一张纸钱,那火苗渐渐地小了下去,就快要熄灭了。蓝湛弯下腰,捧起一把雪,冲着天地间扬了下去,落雪融进银白的发丝间,了无踪迹。
这儿的冬天真漫长啊,冷得像是过了一辈子似的。
Fin.
问情
魏婴死后第六年,蓝湛终于想开了。
原本他们也没什么交集,能被人记住的也不过是曾经同窗一场,又一同杀敌。
生辰的时候,蓝湛第一次给自己放了盏天灯。可惜灯放得不是很顺利,刚升上去,就让一个人瞧在了眼里。
他分明什么话也没说,可蓝湛仍是从眼神中读出了那些讥讽。
含光君也有愿要祈吗?
我还当只有我这心狠手辣之人才需要让上天垂怜呢。
蓝湛攥紧了手,静静地看着江澄离去。
他不喜欢这个人。
不是因为他为人如何,只是每每对上那双眼,总会觉得无所遁形。
江澄见过他太多模样,装腔作势的,狼狈至极的,还有,爱而不得的。
那是一次意外。
他在乱葬岗上喝醉了酒,歪倒在无碑的坟头上,清醒...
魏婴死后第六年,蓝湛终于想开了。
原本他们也没什么交集,能被人记住的也不过是曾经同窗一场,又一同杀敌。
生辰的时候,蓝湛第一次给自己放了盏天灯。可惜灯放得不是很顺利,刚升上去,就让一个人瞧在了眼里。
他分明什么话也没说,可蓝湛仍是从眼神中读出了那些讥讽。
含光君也有愿要祈吗?
我还当只有我这心狠手辣之人才需要让上天垂怜呢。
蓝湛攥紧了手,静静地看着江澄离去。
他不喜欢这个人。
不是因为他为人如何,只是每每对上那双眼,总会觉得无所遁形。
江澄见过他太多模样,装腔作势的,狼狈至极的,还有,爱而不得的。
那是一次意外。
他在乱葬岗上喝醉了酒,歪倒在无碑的坟头上,清醒过来时还紧抱着江澄的腰不肯松开。
江澄说,有些话就该烂在肚子里,含光君也要为蓝家考虑一二。
蓝湛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他明白了。
有些人不是他能肖想的。
魏婴死后第七年,蓝湛开始帮兄长处理家族事务,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但有逢乱必出的名头在,一般人也不与他为难。
魏婴死后第八年,蓝湛第一次代表蓝家参加了清谈会。席间有人出言作弄,被旁观的江澄劈头盖脸怼了回去。
魏婴死后第九年,岐山附近出了个邪祟。蓝湛只身前往,半道上跟前呼后拥的江澄撞了正着。后因一言不合,江澄把他和邪祟一起打了一顿。
魏婴死后第十年,金光瑶给金凌过生辰。蓝湛跟在兄长身后一同前来,顺势坐在了江澄下首。吃到一半,江澄让他去小孩那桌。
魏婴死后第十一年,蓝湛去清河送节礼,路过云梦就小住了几日。聂怀桑回礼送到姑苏的时候,蓝涣才刚准备好要送去的东西。
魏婴死后第十二年,金凌在云深不知处与同学拌嘴。江澄作为家长,被请到静室抄写关于孩子教育的一百条经验之谈。
魏婴死后第十三年,蓝湛在大梵山一剑欠下巨债。按照魏婴八年协议规定,蓝湛因无力偿还被送至莲花坞打工。
魏婴回归第二年,云梦开了清谈会,主要讨论了夷陵老祖的住宿问题。蓝湛表示他早年也学了一些持家经验,这些小事就不用江澄操心了。
蓝湛见过江澄拒绝了很多人,他想,只要自己说不喜欢江澄,就不会给江澄拒绝的机会。他知道跟一个死人理论是没结果的事,但他死都死了,就不能给自己让个位吗?
蓝湛想了七年还是很气。
“云深不知处较为安静,魏婴身体不好,就让他住那里吧。”
蓝湛努力半生,终于在莲花坞当家做主。
——————
七年前的夷陵客栈
江:没想到蓝湛居然这么喜欢魏婴,等他醒了我劝劝他。
魏:我在本文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莲理枝|「纪念日」短篇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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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去年年初莲说自己和弟弟大吵一架的时候……
“诶?诶?诶!——”千代子在听到自家男友说的话之后,露出了漫画中才会有的惊讶表情。她吃惊地捂住嘴,瞪大双眼,屁股下的凳子也在她一声声“诶”中后撤半寸。
这次反而换了目黑优忍俊不禁地笑出声:“唔诶——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千代子缓了三秒,放下手,左右看了看,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问道:“道枝君?原来莲君的对象,竟然是道枝君吗?”
优刚刚收到了来自母亲的短信,得知这周日将会举办家庭聚会,估计也是道枝君第一次拜访作为对象的哥哥的父母。想到那时千代子若是见到他,一定会慌张地乱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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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去年年初莲说自己和弟弟大吵一架的时候……
“诶?诶?诶!——”千代子在听到自家男友说的话之后,露出了漫画中才会有的惊讶表情。她吃惊地捂住嘴,瞪大双眼,屁股下的凳子也在她一声声“诶”中后撤半寸。
这次反而换了目黑优忍俊不禁地笑出声:“唔诶——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千代子缓了三秒,放下手,左右看了看,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问道:“道枝君?原来莲君的对象,竟然是道枝君吗?”
优刚刚收到了来自母亲的短信,得知这周日将会举办家庭聚会,估计也是道枝君第一次拜访作为对象的哥哥的父母。想到那时千代子若是见到他,一定会慌张地乱了手脚,于是目黑优选择提前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解决心事的目黑优转而开始打趣女朋友道:“喂,明明刚刚还头头是道地跟我说莲君那么喜欢的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现在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千代子羞赧地伸手点了点优的眉心:“即使这样,在知道对象是道枝君的时候,惊讶才是常人之道啊!我可算明白你为什么愁眉紧锁了,原来如此啊……”
优认同地点点头:“妈妈说这周日哥哥会带着道枝君回家吃饭,让我们也回去,所以我想着得提前告诉你,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千代子闻言赶忙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理当如此,万分感谢。不然我可就丢脸了。”
“优酱,”原本已经冷静下来喝柠檬茶的千代子猛一抬头,表情不太妙:“我要不要买件新裙子?”直男如目黑优有些不明所以,千代子继续说道:“和道枝君站一起让我很有压力哎…他真人一定比电视上更漂亮,真可恶啊,怎么会有男孩子长得比女孩子好看呢?”
“我也没见过真人,不过按道理来说,应该确实很漂亮吧。”不然怎么俘获哥哥的呢?目黑优留了半句没说。看着面前纠结的女友,为了宽慰她,优转移话题道:“你不是看了吗?消失的初恋,哥哥和道枝君的定情之作?”
“真的是定情之作?!”千代子果然一扫阴霾,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似乎沉浸在了剧情的回忆中,傻笑道:“怪不得呢,当时看井田君和青木同学的故事就觉得格外心动呢……啊!今晚我要再重温一遍,你陪我一起哦!”
“好。”
“道枝君已经到了吗?”眼见就快到家门口了,千代子略带紧张地问道。目黑优牵过她的手,摇了摇头:“刚刚哥哥给我发短信说路上堵车,会迟点。”千代子回握住他:“优酱,你紧不紧张?”目黑优的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微笑,诚实地点点头:“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哥哥第一个带回家的对象,以后说不定是我名正言顺的嫂子。”
话音未落,他伸手按门铃。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应答——“是小优吗?稍等哦,马上就来~”
目黑优和千代子相视一笑,从目黑妈妈回答的音调中就能知道她一定很雀跃。果不其然,门打开后,目黑妈妈满面春风的样子证实了两人的猜测。千代子恭敬地和目黑妈妈打招呼,一边说着叨扰了一边跟着目黑优进了房子。
换完鞋的目黑优盯着自家老妈多看了三秒,忍不住问道:“妈妈,这件是新衣服吗?我怎么从没见你穿过?”目黑妈妈听小儿子这么问,略带羞涩地捂住嘴巴笑道:“这不是你哥哥第一次正式地带对象回家,那人还是可爱的道枝君,我就想着穿好看点嘛。”
一旁同样穿着新衣服的千代子悄悄地伸出脑袋,附和道:“我理解您的心情。另外,这件衣服非常适合您呢。”听小儿媳妇这么说,目黑妈妈笑得更欢了。
目黑优将家里环视一周,确认除了新衣服,妈妈甚至差点将家里翻了个新,不管是地板还是桌面都擦得锃亮。原本有些紧张的目黑优突然觉得一阵吃味,记得当时自己带千代子回家的时候,父母也没像这样“大动干戈”啊……于是他又不服气地问道:“爸爸呢?”
目黑妈妈一边确认锅里煨着的汤,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在房间里试衣服呢。你帮我去催催,别小莲和道枝君都到家了他还没穿好衣服。”目黑优还没起身,目黑爸爸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先和千代子打了招呼后,又说目黑优穿的不够正式。
目黑优看向女友,试图求证父亲的话是不是真的,千代子无言地低头偷笑,目黑优感受到了完败,但已经来不及换别的衣服了。
“叮咚~”门铃适时响起,一家子人条件反射性地一齐往玄关走去,目黑优本想主动去开门,却被目黑妈妈截了胡,目黑妈妈手舞足蹈地小跑到门口:“来啦!稍等一会儿哦!”
千代子缩在男友身边,拼命地伸长脑袋,她能感受到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这比她第一次来目黑家更紧张。家门从一条缝到被全部打开,千代子瞧见门口站了两个身形高挑又十分相配的身影。
目黑莲牵着道枝骏佑进门,他先和父母打了个招呼,又默默地把身边人推到了父母面前,郑重地介绍道:“父亲,母亲,这是我的……爱人,道枝君。”
站在角落的千代子感觉自己面前正上演着偶像剧,怎么会有如此相配的两个人呢?听目黑莲如此介绍自己,可爱的道枝君的耳朵立刻变得通红,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恭敬地鞠躬:“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道枝骏佑,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目黑妈妈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恨不得挤开大儿子,拉过道枝骏佑:“你好啊,道枝君,也请你多多指教。”目黑爸爸是个不善言辞的中年男子,不过脸上露出的有史以来最大的笑容可见他的高兴。
道枝骏佑磕磕绊绊地举起手中的礼物,解释道:“这是,家母、家姐和我一起挑的见面礼。希望叔叔阿姨,还有优君不要嫌弃。”目黑妈妈千恩万谢地接过道枝骏佑手中的东西,哪有不喜欢的道理,一边寒暄着,一边全家人都转移到了客厅。
在坐下之前,目黑莲又给道枝骏佑介绍了优和千代子。和道枝骏佑面对面的千代子紧张得快吐了,满脑子只有道枝君怎么这么漂亮的想法,甚至远比她想象中得更漂亮。在坐下之后,她也时不时地瞟向斜对面正和目黑妈妈火热聊天的道枝君,直到目黑优偷偷在茶几底下碰了碰她的手她才回过神。
目黑莲显然已经失去了作为目黑家大儿子的地位,坐在道枝骏佑旁边除了削苹果什么事也轮不到他,宛如空气。目黑爸爸见缝插针地含沙射影道:“小莲削苹果皮的功夫见长。”目黑莲把苹果切了块,放进盘子里,推到道枝骏佑面前,无奈地说道:“没办法,不给小枝切好了他不吃。”
闻言,道枝骏佑露出了慌张的神色,连忙摆摆手:“诶?我没有……不是,我是……”见大家都被他可爱到了,又怒目圆睁地瞪了眼目黑莲,小声抱怨道:“喂,你不要说我坏话啊!”目黑妈妈宠惜地顺了顺道枝骏佑的头毛:“这哪里是坏话?这是他应该做的呀。道枝君只管把家务事都交给他就好啦。”
目黑莲也认命地点点头,默认了。道枝骏佑像炸毛的小动物被顺好了毛,缩了缩肩膀,笑着说:“叔叔阿姨可以不用叫我道枝君,就叫小道就可以。千代子小姐和优君也可以这么叫。”千代子高兴地点点头。
目黑妈妈拉着目黑爸爸去厨房准备午餐,把客厅留给了四个小辈。
目黑莲这时候摆出了哥哥的架势,用眼神示意,开口道:“优,你不是说要见小枝的吗?”冷不丁被自家哥哥出卖的目黑优突然回想起前几天和哥哥闹别扭的情形,有些不好意思,学着道枝君的口气抱怨道:“哥哥,你能不能别说我坏话了。”
道枝骏佑看着兄弟俩一来一往,有些一头雾水,唯独知道内情的千代子实在忍俊不禁。见道枝君向自己露出可怜兮兮又求知若渴的表情,千代子几乎是立刻出卖了亲男朋友,将事情的原委简洁地说明了一下。
本以为道枝君也会跟着揶揄起瞎操心的“弟弟”,谁知他在听完后,沉默了好一阵,换其他人不明所以。过后,道枝君转身面向目黑优,低了低头,认真地说道:“优君,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很抱歉我和莲在一起的事给你造成了困扰,你是一个好弟弟,我们会小心并认真地维护这份恋情。”
目黑优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担心会得到未来嫂子这样的答复。他求助地望向哥哥,哥哥朝他微微颔首,又伸手握住了身边道枝君的手,似乎在说这就是我爱的人,这就是我爱他的原因。
千代子也很意外,虽说辈份上道枝骏佑是她和优的嫂子,但毕竟年纪摆在那,所以从见到他第一眼起,她便只当道枝骏佑是个可爱的陷入恋情的小孩子,怎么会说出这么成熟的有分量的话呢?
千代子有些羞愧,她觉得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原来不管是年长的目黑君还是年少的小道,都不是在随便地简单地谈恋爱,而是细心地认真地将对方规划进自己未来的人生中。
一时间,四人相顾无言。直到在餐厅的目黑妈妈吆喝他们吃饭,大家才起身。
一顿饭,一大家子吃得其乐融融。千代子特地数了一下,小道同学平均对着每道菜都说了两次“好好吃”,而他每一句好吃都会收获目黑妈妈满足的笑容和其他人亲切的注视。
吃饱喝足后,目黑妈妈意犹未尽,突然灵光一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起身走到桌旁墙上挂着的日历边,拿起马克笔,在“27”的数字上重重地画了个大大的圈,还补了颗五角星,笑呵呵地解释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算是我们目黑家的纪念日呐。”
目黑妈妈干完一番大事后,又心满意足地回道位置上,问大儿子:“下个月27号你有空吗?莲,咱们将家庭纪念日贯彻到底。”谁知刚说完,便收到了目黑爸爸的否决:“莲和小道都很忙的,哪有这么多时间。”
目黑莲看着日历上被标记的2月27号,淡淡地笑道:“下个月27号……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工作,但应该没空回家了。”目黑妈妈失望地叹了口气。而道枝骏佑却在目黑莲说完后,了然地跟他对视,笑弯了眼,两人似乎缔结了无他人知晓的契约。
目黑妈妈千不舍万不舍地送别了两对小情侣,还分别叮嘱了常来家里聚聚,特别爱惜地拥抱了小道枝,让他在工作之余要照顾好自己。在母亲拉住道枝骏佑和千代子告别的时候,目黑优发现父亲也拉住了哥哥,似乎在跟他交代两家父母见面的事,哥哥脸上也露出了严肃又认真的神情。
目黑莲喝了点酒,自是不能开车,目黑优便提出开车送他们回去。谁知目黑莲摆了摆手:“我和小枝散步回去就好了,也不太远。你好好送千代子回家吧,注意安全。”说着,搂过了道枝骏佑。目黑优见状只好作罢。
在回去的车上,千代子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惹来优的询问。千代子笑着说:“优酱,太奇怪了,今天看着莲君和道枝君站一起的情形,十分相配,我甚至觉得,除了道枝君,我怎么想不到有其他人能与目黑君并肩而立还如此相配呢?”
“更奇怪的是,我也这么想。”目黑优回道,两个人相视一笑。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千代子降下车窗,抬头望向夜幕上的星空:“纪念日……说的没错呢。”
“那明年的今天岂不是我和道枝君相识一周年纪念日?”千代子的思维又开始跳脱。
“喂,不要说得这么暧昧啊……”优在一旁愤愤不平地反驳道:“我要调转车头送你回去见我哥哥了。”
“喂——!你敢试试看!”
【湛澄】酒醒咨嗟
骤然压顶,骤然清明。
江澄看蓝湛压上来的时候是茫然的,反应过来后异常生气,抬起脚就踹,但无奈两人身形合契,腿拿不出来,只好抬手抵着人额头。
“蓝湛,你TM发什么疯。”
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像是要把蓝湛生吞活剥似的。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未曾沾惹却惹得一身味道,熏得脑袋也在刹那间晕乎乎。
“不要。”蓝湛说,不满的把江澄手给拉下来攥在手心里,醉酒之后反而更会察言观色。委屈的把嘴一撇,然后侧身滚下去,还未等江澄反应过来腰间又被狠狠一撞,“你又骗我!”
“江晚吟,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束在腰间的手一顿,江澄稍愣,片刻后长叹一口气,索性向人眉心一点,见蓝湛晕过去后立...
骤然压顶,骤然清明。
江澄看蓝湛压上来的时候是茫然的,反应过来后异常生气,抬起脚就踹,但无奈两人身形合契,腿拿不出来,只好抬手抵着人额头。
“蓝湛,你TM发什么疯。”
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像是要把蓝湛生吞活剥似的。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未曾沾惹却惹得一身味道,熏得脑袋也在刹那间晕乎乎。
“不要。”蓝湛说,不满的把江澄手给拉下来攥在手心里,醉酒之后反而更会察言观色。委屈的把嘴一撇,然后侧身滚下去,还未等江澄反应过来腰间又被狠狠一撞,“你又骗我!”
“江晚吟,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束在腰间的手一顿,江澄稍愣,片刻后长叹一口气,索性向人眉心一点,见蓝湛晕过去后立马把人移开坐起来。
都道人生三两烦心,四分忧虑,那些个心怀天下之人又是如何度过漫长日夜的呢?江澄自诩不是专顾苍生之人,他不过是择友人一愿,然现下发生种种,非他所愿。
屋外皓月汤汤,再往上去是浓稠夜色,再往上……江澄不想,回头望着蓝湛,随手幻化的玉盏冰凉至极,蛮横的灵力碰撞让瓶身摇摇欲坠,透过白窥见那神秘的墨色,仿若苍天之下万里玄色,诡谲纷涌。
“他能不能度过这个劫那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司命星君悄然而至,风尘仆仆,带着天界独有的酒酿味,衣角尚且湿了一块。
“小仙明白。”司命道,将玉盏纳入怀里,又拿出命簿勾勾画画,瞧着那冷面帝君模样,满腹话语到嘴边又给咽回去。
穹山是连接天、人二届的栈道,此处唯半人半仙所居之地,当人间发生祸乱,而天界不好出手时,他们就会出现。
蓝湛领师命前往,钻进轿子里又探出半个身子,左看右看还是不见那人。
“魏使君已回家。”旁边小厮自认惯会察言观色,忙作揖道。
蓝湛默然,栖身坐回去,心中纷乱,脑中混沌,他一时忘记自己等的是魏使君还是谁?那倏忽而过的背影趁着月色翩翩欲起,过后而起的风掀起惊涛骇浪,满世悲悯。
司命和江澄立在云端,马车滚滚向前,历过繁华街道、滟滟古河、幽幽长林。
“这山,要如何过看仙君自己的本事了。”
过山、过山,怎样才算过?是要站上山顶,还是绕过山脚?蓝湛向前,突然被击退回去,他讶然抬手,掌心相合,单单穿不进去。山间陡然响起一声低吟,连绵不绝,靡靡之音传入耳朵竟好似夺命之曲。
“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沾在衣襟格外触目。蓝湛不明所以,他看着近前却又好似站在虚空,周围皑皑,凄冷无比。
“穹山不入红尘,不收红尘。”
司命道:“小仙惶恐,君上……”
江澄道:“你告诉他,有缘自会相见,所欲所念,尔尔趋之。”
司命垂首,心里却不免为蓝湛委屈,若是如此便草草收场,上一世又怎会那般凄苦?一人镇守长夜,他说着报国,可那场战事却只有一人牺牲罢了。他又说,他护的从来不是这城,只因为这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命理簿子不是这般写的,可缘何会走到这一步,司命也不明白。他抬头看江澄,只见那人已然走远,只身坐在仙兽身上,连云彩都避之不及。
蓝湛总归有自己的路要走,在昌君处也算耳濡目染,如今不过一个穹山还怕真进不去不成?但这凡间俗世哪是说断就能断的?司命叹自己是个劳碌命,那个只会说不会做的君上甩甩袖子便算是完事,这么个苦差事就落在他身上了。
“小郎君何苦自扰。”
“小郎君缘何……”
司命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说着他自己都要放弃时却见蓝湛猛然抬头,道:“你说他住在紫云宫?!”
司命瞧过去,怔然,那眸中有泪、有不屈、有愤……里面揉杂太多太多,饶是见惯了人间悲喜,也不由得让人喟叹。蓝湛久久等不到答案,脑中却愈发清明,他甩开一身束缚,跌跌撞撞跑到庭院对着天地大笑。
这疯癫姿态……
云上的江澄面目仍然沉静不起波澜,但那已走又回到姿态已经说清楚了什么。司命本就不信那番托词——旧友云游,照拂一二罢了。
照拂两生,生生别离,生生悲戚。
蓝湛静了小半月终于再次踏入穹山,透过虚空望去,这山好像变了样,原先的连绵不绝变成孤单影只,原先的沧澜碧树变成萧瑟翩飞。他抬脚,没有了一丝障碍。
“我答应过旧友,照顾好他。”
司命笑笑,抖落袖上三分嘲意,眉间不惧,道:“望帝君三思。”
江澄来无因,离无果,位列仙庭然孑然处之。谁又曾料道遇一人,有了因果?帝君的道无人能窥,上上门断言孤苦,这亦无法得到证实。不过有了说法,便多加注意是了。
“阿晟。”
司命抬首,绷紧的手腕摇摇欲坠,眸中忽热,他有多久未曾听过这熟悉的泠音了,一朝点化,一朝飞升,不过瞬息,然亘久矣。望着那云彩远去,他记得在万万年前,那云被认为称之为祥云。
江澄下届幻化,彼时天和盛世,泱泱繁华。他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叫了声“阿爹”,然后倏忽闭上嘴,任人如何逗弄都再不开口。小孩子虽有成人阅历,然还剩几分天性,被惹恼了竟红了眼眶。
江枫眠端着的手顿住半晌,哭着脸忙问这是不是抱的不舒服还是怎的?虞紫鸢笑着踹他一脚。
活了数万年,江澄业已对所有的感情好似退化般,他知他该笑,于是嘴角勾起,但眼无笑意;他知他该恼,但眼神默然,最后终归默然。如今落了凡尘,周身灵力被压制,竟生出几分久远的感情来。
但这份感情太过短暂,还未细细去品,就如流光萤火一般,惊于刹那间而后消失。
白日骤寒,太阳隐于云彩之后,乌云相互挨着,像极了热闹集市中人赶人的模样。江澄踏入大殿,里面就想起如蚊虫般低语,恼的人心烦。面上不显,施施然坐下,像个局外人。
“江宗主此番何意!”
待一落座,便有人叫嚣,本处于视线中心的人不骄不躁顺着声望过去,密切关注江澄一举一动都人自然跟着。
“我何意?”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江澄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的呢?金、子、佶。”
“金凌是金家嫡嗣,担任宗主有何不可?金光瑶都没说话,你出个什么头?!”
“稚儿!!!”
“哦?不可嘛?”江澄淡淡笑道,眸子一一扫过去,对上的纷纷缩起脑袋扮成鹌鹑。金家本就是一盘散沙,能上台面的不多,主要是和声而作。聂家……自不必说,就是来看戏的。至于蓝家,江澄看过去,蓝曦臣有事未来,蓝湛坐在位上,旁边是魏无羡。蓝家盛名在外,自不会多做置喙。
“莫不是你觉得有人可以担此大任?”
“那也不可让十几岁的孩子来,莫不是欺我金家无人?”
“江宗主不过一外人,怎有权说出这番话?”
“这金家事,江宗主未免有些逾越了吧。”
蓝湛微怔,他看见江澄眼底陡然闪过的杀意。
“这是金家事,湛觉得……旁人无权置喙。”蓝湛突兀出声,本吵闹的大厅陷入诡异寂静,江澄不由得惊奇,见蓝湛似乎颇为警告的盯着其他宗族小家,又觉讶异。“金光瑶已死,湛以为江——宗主身为小公子的舅舅,自可以暂代。而且……”
“而且当年我继宗主,在诸位看来也是个孩子吧。”
“江宗主,江宗主留步。”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面对就要离开的江澄蓝湛疾步跟上。
“嗯?”
“我,我是不是在那见过你?”见人眉眼间已染上几分不耐,蓝湛忙道:“不是,我是说在更早之前。”
“哦~”江澄颇觉好笑,说话也带上几分嘲弄,“此言何意?”
蓝湛拦人本就是一时之意,现下说出来面上微红,纠结半晌还是说道:“我梦中有一人与江宗主极为相似,我……”
“无稽之谈,还是勿信的好。”
说罢,江澄转身离去。
“无,无稽之谈?”
他是蓝二公子,世家翩翩公子,从小便受各种教条、礼仪熏陶,自小心中有明珠、有正义,逢乱必诛、景行含光。想起当年云深求学种种,如今却有些雾里看花,他好似做什么都在跟着一条线行进,有些并非本意却走了下来,有些想做的……却迟迟做不下去。
江澄,江宗主,当年二人是有一些别扭的,更严重来说两人还打过不少架。如今——随着灵力愈来愈盛,总觉不适、诡异。
紫衣人渐行渐远,身影越来越模糊,恍若与梦中相似、相衬。
长街灯火通明,稚子孩童手拿玩具游窜于各处,街角挂着灯笼照亮错落有致的房屋。已是深夜,但此起彼伏的吆喝还在耳边游荡,人们欢声笑语,即使素不相识也能聊上几句。不过大都围绕云梦富庶,传闻江宗主将要娶亲,不知是谁家小娘子。
“宗主,今日春节,集上尚还热闹,不出去逛逛?”
江宗主笔也不停,敷衍的回上几句,大发慈悲抬手将人打发走,写完最后一行才把头给抬起来。走向外面,有圆月高悬,一堵墙像是把悲喜也给隔绝了。
“为何他的劫数还不至?!”江澄说,言语中带上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急迫以及微不可查的愤怒。
司命脚步稍顿,道:“夜君观天象,有柳宿偏移,朱雀缺失。”
“帝君早该料到的。”
“今日昌君回来了,但因幽冥负伤,就让我来告诉你,尧玉仙君身份似乎有待商榷。相信帝君业已知晓,我与簿中书写,即使帝君未加干扰,似乎也终于偏差。”
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么,蓝湛究竟是谁?诺大九州,竟还有司命所不了解的?
然一切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距春已过三月,草木茂盛,碧绿曳曳。江澄甫一打开门便见一人,那人满身污秽,向来整洁的发带不知掉落何方,纤尘不染的衣服也染上尘土,往下……竟是触目的红。
“蓝——”
“你,是不是又在摒弃我。”蓝湛一字一顿,没说一字,就向前走一步,竟将人逼到桌角,他掐着江澄肩膀,目眦欲裂,“江晚吟,你说!”
“砰!”江澄脑中忽然炸裂开来,他不懂为何尚在历劫的人为何突然有了记忆,还是——三世不曾缺失。
但他到底是位帝君,不过瞬息就将人压制,道:“蓝湛,你——”
但蓝湛不听他说,又把问题问了遍,眸色渐深,极为古怪。
江澄无奈:“没有,我未曾摒弃你。”
“你是如何冲破的禁制?”待人神情恢复清明,江澄问道,不过还是将人捆着,以防万一。
“我,不知。梦中惊醒,便如此般。”
在下凡前,昌君给蓝湛下了个禁制,只有三人知晓,如今却突然破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司命说昌君受伤。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很难不让人多想。
“阿澄。”
“叫帝君。”江澄道,“怎么,清醒了?”
“未曾。”蓝湛仍是那副“刻板”模样,江澄这才发现,无论司命给他安排如何身份、环境,蓝湛性格永远都是一样的,与在九重天上无二。
“只一想到你弃我三世,还是难受、生气。”
江澄:“……”
“我当日同你表白,你骂了我一顿,我亲了你一下,然后被你扇了好几十米。但现在你又过来陪我渡劫。”
“帝君,你是怎么想的?”
不太会写,干巴巴的,蓝湛和江澄道对手戏好少,我有罪。
【昆山有玉00:00】你给的自由
阿湛的生贺文
两个幼稚鬼的无效battle
…………………………
“蓝忘机,你自由了”
紫色文书,印着莲花暗纹,上面“和离书”三个字,笔锋苍劲有力,展开一览,不过寥寥数语,言明此后再无瓜葛,落款处,江晚吟的名字上,盖了江家宗主的印章
这一纸和离书,蓝忘机盼了十三年
可如今,这薄的感觉不到一丝重量的一纸文书,却仿若一座大山,压在心头,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签字盖章吧”
江晚吟的神色很平静,语调难得平和,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坐在书案前,提笔继续处理宗务,仿佛和离这种大事,也不过是诸多宗务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件罢了
蓝忘机的视线虚落在末尾处自己的名字上,他觉得喉...
阿湛的生贺文
两个幼稚鬼的无效battle
…………………………
“蓝忘机,你自由了”
紫色文书,印着莲花暗纹,上面“和离书”三个字,笔锋苍劲有力,展开一览,不过寥寥数语,言明此后再无瓜葛,落款处,江晚吟的名字上,盖了江家宗主的印章
这一纸和离书,蓝忘机盼了十三年
可如今,这薄的感觉不到一丝重量的一纸文书,却仿若一座大山,压在心头,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签字盖章吧”
江晚吟的神色很平静,语调难得平和,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坐在书案前,提笔继续处理宗务,仿佛和离这种大事,也不过是诸多宗务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件罢了
蓝忘机的视线虚落在末尾处自己的名字上,他觉得喉间堵的慌,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为什么?”
问完,又觉得这个问题过于愚蠢了些,这不正是他自己想要吗?江晚吟此举,不过如他所愿罢了
蓝忘机将盖了私印的和离书递给江晚吟,他接过后,看也没看,随手放在了一旁,只说,“当年蓝家的聘礼,管家已经备好了,也一并带走吧”
“不必,便当做是姑苏蓝氏的赔礼吧,阿澄……”,蓝忘机咽下脱口而出的名字,改口道,“江宗主,告辞”
江晚吟冲着向他行礼的蓝忘机,淡声回道,“慢走,不送”
蓝忘机走的干净利落,直到行至码头,他回头看去,只看到江家的旌旗随风飘扬,忆起自己来时,十里红妆,盛势浩大,如今离开,手边只剩一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的包裹
还有一纸代表自由的和离书
踏上那一叶孤舟,举目四望,只见与天相连的莲花,看不清来路,寻不到去处
假装看不到叔父眼中的失望,连兄长关心的话,蓝忘机都不想理会
他只想睡一觉,或者干脆醉一场,只求再次醒来后,就不会难受了
至少,不会难受的这般毫无缘由
可是,世事又怎能尽如人意
就连安稳入睡都成了一种奢望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知为了哪般?蓝忘机索性不睡了,挖出多年前私藏的天子笑,常听闻,一醉解千愁,所以他想试试
事实证明,这话其实是骗人的,蓝忘机忍着头疼,喝下一碗苦菜汤,只觉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无端的开始怀念起云梦的早膳
一碗小混沌,里面撒些小虾米,再配一小蝶酸萝卜,开胃又暖胃,冬天吃来最好
若是再加一勺辣椒酱,便是江晚吟最爱的滋味
也不知莲花坞今早的早膳是什么?小笼包配一碗豆腐脑也是不错
蓝忘机微蹙眉心,对自己吃着蓝家的膳食,心里竟惦记着云梦的吃食一事,十分不解,且万分不适
胃口欠佳,蓝忘机将此归结于宿醉的后遗症
既然已经重获自由,回归蓝家,便要重担掌罚的职责,担起蓝二公子的责任,教导弟子练剑
所幸,在江家也做惯了,并未觉得生疏,反而轻松不少
闲暇时间,除了抚琴练剑,便去后山喂养兔子
江晚吟好像不喜欢兔子,他更喜欢狗,今年生辰不如送一只小奶狗给他做生辰礼吧
蓝忘机暗自计划着,忽然想起什么,摸兔子的手一顿,丢开那毛茸茸的兔子,低声怒道,“我管你江晚吟喜欢什么,我才不送”
竟气的拂袖而去
晚间依旧饮酒助眠
不知不觉,竟过了半月,晨起时分,卯时的钟声敲响,蓝忘机下意识向身侧探去,触手一片冰凉,他皱着眉头,按着太阳穴,张口便叫,“阿澄……我头疼……你”
你什么?蓝忘机忽的惊坐起来,只有后山钟声在空荡荡的静室回响,哪有紫色的身影在其中游走
空气中甚至连那淡雅的莲香都没有
蓝忘机头痛欲裂,浑身酸疼不适,终是失了雅正,狠狠的捶了一记床板,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恼怒,“江晚吟……”
也不知到底在气什么
蓝忘机心情烦闷,决定听兄长的建议,带弟子出门夜猎,权当散心吧
“听说江宗主正在选亲,可是真的?”
“刚刚和含光君和离,就要另娶江家主母吗?这么着急吗?”
“江家嫡系只余江宗主一人,再说江宗主年岁也不少了,想要娶妻生子,也很正常吧,宗门传承,可是大事”
“说的也是,与含光君的婚事,虽是门当户对,但是毕竟与子嗣一事,却是生生断了,难怪要和离了”
“仙门百家谁人不知蓝江两家,本就是各取所需的利益联姻,分道扬镳也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就是,连寻常稚子都知道他们二人水火不容,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当真是一对怨偶,离了也好,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不过寻个茶寮歇脚,不成想听到些关于江晚吟的消息
好一个,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蓝忘机掏出那一纸和离书,才注意到,自己当时盖的私印,歪斜的厉害,其中一角还压住了江晚吟的印章,倒显的有些亲密无间
蓝忘机盯着那一方重合的红色印章瞧了半晌,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把这一纸文书都扔进那洞里才好
撒气般扔出去的和离书,被进来的蓝曦臣抬手接住了,他低头瞧了一眼,再抬眸去看余怒未消的自家弟弟,心中已有计较
全当做没看见,将那和离书还给他,坐于桌前,开始闲话家常,“忘机,昨日夜猎,各弟子表现如何?”
随行出门的弟子,已经交了夜猎总结,只是蓝忘机还未来得及批阅,况且,他昨日心情不佳,那邪祟是被他亲自动手除了的,弟子们只是围观而已
蓝忘机不善说谎,只说,“尚可,还需多加历练”
蓝曦臣收起了以往的贴心,非要他一一点评,说出个一二三来
蓝忘机知晓他兄长定然是知道了,有些许尴尬与窘迫,可现下,他也不知该与谁说一说他心头那理不清的愁思和苦恼
还有那不知因何而起的怒火
蓝曦臣心中明了原由,却是故作不知,甚至还问他,“忘机此次外出,问灵可有结果?”
问灵?问谁的灵?蓝忘机一时竟被这问题问住了
自他入莲花坞以来,前两年的确常常独自出门夜猎和问灵,可不知从何时起,身后便跟着一群江家弟子
这些弟子,最大也不过十五六岁,且夜猎经验尚浅,既跟在他身边,蓝忘机自然不会放任不管,而且,总该顾及江晚吟的颜面,断没有当着江家弟子的面,弹奏问灵曲的道理,反叫人落下话柄
后来,因着江家弟子对含光君的敬仰与信任,江晚吟便将教习之事,一股脑的推给了蓝忘机
蓝忘机倒也乐意至极,有时还会帮江晚吟处理一些简单的宗务
仔细想来,他竟有好几年都不曾问灵了
可他分明不是在找魏婴吗?为何现在竟连魏婴的面容都已记不清了
蓝忘机惊的一身冷汗,心虚之余,更添几分迷茫和无措,一时找不到托辞,竟将江晚吟拉出来做挡箭牌,“我……我……江家弟子需我教导,且莲花坞的内务,阿澄……江晚吟他也要我处理,所以……”
所以,自家弟弟这是早把自己当成江家主母了,竟将年少时曾倾心的少年都忘记了
甚至言语间,似乎对那江晚吟言听计从,好似能帮江晚吟分担一些,他自己也是十分乐意
这还是当初那个宁死也不愿与江晚吟成亲的蓝家二公子吗?
这颗心只怕早就长歪了,随了那江晚吟姓了江了罢
既如此,和离这一出,又是为了哪般?
别是为了骗我蓝家的聘礼吧
这可不太妙啊,若是忘机后知后觉,发现了自己对江晚吟的心意,那不是又要成一次亲?想二进莲花坞,那聘礼岂不是要翻倍?
蓝曦臣越想越觉得肉疼,转瞬之间,便想好了对策,先把人支走,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是等江晚吟娶妻之后,再回来
然后蓝忘机就带着一众蓝氏弟子,去了偏远的莫家庄夜猎
蓝曦臣甚至派了暗卫一路跟踪加监视,就怕两人见面
虽然随如他所愿了,可蓝曦臣万万没料到,修为高深的弟弟竟被鬼手给打伤了
要说没有故意的成分,那绝对是骗人的
左不过是蓝忘机听了一路江晚吟要娶妻的传闻,心里气不过,加上又没休息好,一不留神便受了伤
含光君受伤的消息传的很快,又被添油加醋一番后,传进了莲花坞
“不好好练剑,一个个做什么呢?”,百忙之中抽空来监督的江晚吟,见这群弟子又偷懒,火一下就被点着了
虽不知自家宗主和主母和离的缘由,好歹同住一个屋檐下十多年,又受含光君的多年教导,江家小子们在校场三五成群,商量着要去姑苏看望含光君
江家首徒江安被师弟们推出来,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回话,“师尊,听说含光君重伤,我们很担心,想去看看……”
在师尊愈发冷厉的眼神下,江安的小腿肚子直打颤,勉勉强强答了话,垂着头,支棱着耳朵,听候发落
“还愣着干什么?从今天开始,全部加练一个时辰!”
“再不刻苦修炼,你们怕是连受伤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给阎王送人头算了”
发了一通火,便走了,弟子也拿不准宗主是什么意思,毕竟也没说不能去
思来想去,江家弟子们决定先送些治伤灵药去姑苏,至于署名,江安一咬牙,写上了他师尊的大名
蓝曦臣看着这两箱极珍贵的药材,陷入了深思
这江晚吟到底是什么意思?若只是宗门间的普通问候,也不至于送这么稀有的灵药吧?
难不成,这江宗主也对忘机日久生情?想要借此挽回一二?
这倒是有意思了,只是忘机那边……不如先瞒着吧,毕竟若是江宗主主动求和,完全可以当和离不存在,就省了聘礼、彩礼、道歉礼的一堆礼了
所以,一定要让江宗主先主动,绝不能让忘机先低头
“是阿澄送来的吗?兄长,他可有信给我?”
谁这么不懂事,我要打死他!
蓝曦臣内心在咆哮,面上却还是端着笑,决定先泼点冷水,“是江宗主,只送了药,说是让你好好养伤,过几个月他成亲,还要邀请你去观礼的”
“你说什么?”,蓝忘机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个调,尖锐的有些刺耳,“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成亲?兄长,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撒谎!我不信!我不信!”
蓝忘机抓住他兄长一阵猛摇,根本不信江晚吟要成亲的事,只当他兄长在骗人
蓝曦臣被摇的脑袋发昏,心里直叫苦,真的是吃撑了居然撒这么个慌,“忘机,你冷静点……”
蓝忘机哪里冷静得了,装受伤半月有余,终于等到江家上门,没想到反而坐实了江晚吟要成亲的消息,他还怎么冷静
“我要去找江晚吟问清楚,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来人,拦住他!”,蓝曦臣见情况不对,一声令下,蓝家弟子齐齐上前,将含光君团团围住
蓝忘机不明所以,质问道,“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曦臣拿出一宗之主的气势,“忘机还在待在姑苏好好冷静一下吧,来人,送二公子去祠堂禁室闭门思过”
蓝忘机哪里肯乖乖就范,蓝曦臣只得自己亲自动手才将他制住
蓝忘机的灵力被封,还被关在了禁闭室,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
江晚吟看着手里的密报,皱紧了眉头,这蓝忘机又惹什么事了?这么大人了,还被关禁闭,这要是被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左不过是他们蓝家的家务事,江晚吟也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
只不过,江晚吟摸了摸怀里那只蓝忘机送的兰花,终究是有些心软吧
“不知江宗主前来,所为何事?”,蓝曦臣没料到江晚吟来的这么快
“路过彩衣镇,适逢明日冬至,特来探望蓝老先生”,这理由着实牵强,江晚吟又指了指江家弟子抬进来的木箱,“含光君留了些东西在莲花坞,正好一并送还”
呵,这是知道忘机被关了,前来求情了吧,江宗主,你如今可没有插手蓝家家务事的身份了哦
“多谢江宗主挂念,江宗主有心了,忘机的东西,我也会转交给他,辛苦江宗主专门跑一趟”
话说的滴水不漏,江晚吟都找不到缝插句话,几乎是硬着头皮问道,“有些东西我想亲自交给含光君,不知可否方便?”
蓝曦臣笑的温和,“既已和离,日后还是别再见面的好,你说是吧江宗主?”
话说到这里,就不是能不能见蓝忘机的问题,而是事关他江晚吟的颜面了,“我与含光君虽是有缘无分,可是再见亦是朋友,泽芜君世家楷模,又是一家之主,格局与心胸自然与常人不同,还是泽芜君觉得我江晚吟不配与景行含光的蓝二公子成为朋友?”
话题都扯到胸襟及人品上了,再推脱,就要得罪人了
“怎的这般邋遢?几日没沐浴了吗?身上都有味儿了,离我远些,莫要熏着我”,江晚吟退开几步,满脸嫌弃
禁闭室,顾名思义就是要啥没啥,蓝忘机被关了三日,那样子自然有些难看
初见江晚吟的激动,被他嫌弃的眼神给冲淡了,所以连带着说话也带着火药味,“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
江晚吟掩住口鼻,反问道,“不然呢?”
“三毒圣手,果然是没有良心”
蓝忘机和江晚吟待久了,耳濡目染,也愈发伶牙俐齿起来,总要和江晚吟你来我往,斗上几句嘴
江晚吟也拿话呛他,“我就是来看看你和离之后,过的有多自由”
蓝忘机也是恼火,“不比江宗主逍遥,和离之后立马就要再娶妻,还未恭喜你”
虽然不知这传言从何而来,江晚吟也懒得解释,反正和蓝忘机没关系,娶不娶妻的,这也是他的自由,“等我成亲,自然会送上一份请帖给你,届时,还请蓝二公子赏脸,来喝杯喜酒”
这便是踩到蓝忘机的尾巴了,“江晚吟!你……”
这么多年了,蓝忘机一生气,便是连名带姓的叫他,江晚吟都习惯了,“既然蓝二公子无恙,江某便告辞了”
蓝忘机抓住江晚吟的手臂,不让他走,“话没说清楚,你不准走”
江晚吟有些后悔了,就不该找一堆破理由来看他,平白无故的还受一肚子气,“我与你,无话可说”
蓝忘机不依,“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提出与我和离?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江晚吟抬眼看他,神情淡漠,毫无阴厉之色,“心里有人的不是你吗?我只不过是满足你多年的心愿,还你自由罢了,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
你凭什么委屈?在你身边十三年的是我!陪你过了十三年的人是我!整整十三年,既然捂不热,那便放弃吧,我江晚吟也不是非你不可
蓝忘机被这一句质问,问的哑言,他想说不是的;他想说和离之后,他过得并不开心;他想说他舍不得江晚吟;他想说他很想江晚吟,他想说……
“魏无羡回来了”
一记闷棍,直接把蓝忘机打回了原型
江晚吟想,提出和离的时机把握的正好,否则他连最后的一丝体面和尊严都没有了
就当不知道吧,不知道蓝忘机与魏无羡结伴同行,谣言四起,就窝在莲花坞训练弟子,处理宗务吧
可是金凌,唯一的外甥,总不能不管吧
躲不掉,那便继续当个坏人吧,其实也没必要拿仙子去试探了,只是心里也是怨,还有恨的
看着魏无羡逃避的眼神,和下意识躲在蓝忘机身后的动作,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发酸,酸的疼那种
罢了,既是两情相悦,他又何必去做那第三者
江晚吟躺在客栈的床上,半宿都没睡着,窗边突然有些异动,他闭目装睡,想要看看究竟是谁不想活了
“你又发什么酒疯?”,出乎意料的,江晚吟一睁眼,便看到喝醉酒的蓝忘机,别问他是如何知道的,因为兰花便是蓝忘机在两人和离后的第二天晚上,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送给自己的,说是生辰礼
江晚吟猜想他应该是不记得醉酒后自己做过什么,否则……江晚吟摸了摸被吻的嘴唇,毫不留情的扇了蓝忘机一巴掌
可能是被打疼了,他竟然哭了起来,哭的没有声音,只是拉着江晚吟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掉眼泪
不该心软的,被蓝忘机手脚并用禁锢在怀里的江晚吟万分后悔,只盼着蓝忘机酒醒后,自觉点自行消失
“阿澄,我头疼,你帮我按按”
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使唤人了,江晚吟一脚将他踹下了床,坐起身来,看着被踹懵的蓝忘机冷笑,“哟,蓝二公子酒醒了?”
蓝忘机站起身来,看了一圈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于是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江晚吟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回道,“这真的是个好问题,我也想问问你”
“你把我绑来的?”,蓝忘机问完,还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衣衫,发现竟然只穿了一件里衣,便故意捏着领口,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江宗主耍流氓,要对我负责才行”
瞧瞧他这倒打一耙的样子,江晚吟白眼一翻,“你少自作多情了,脱光了我都没兴趣”
蓝忘机气的脸都红了,“江晚吟!你你你……”
江晚吟烦死了,懒得跟他胡扯,“我我我……我什么我?你个不要脸的结巴,少他娘的装蒜,滚滚滚,看见你就晦气”
“我凭什么要走?你污了我清白,不给个说法,我偏不走”,说完竟直接坐回床上,也不管江晚吟的脸色有多难看,又问,“我衣服呢?”
江晚吟要被这癞皮狗气笑了,来的时候就没穿外衣好吗?我哪里晓得这厮被谁扒光了,跑我这里来诬陷我来了,这锅我可不背
“魏无羡扒的,你找他算账去吧”
“他没这胆子”,蓝忘机非常肯定的说道,“肯定是你,这世上,只有你敢脱我的衣服,还能不被打”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江晚吟抬腿又是一脚,接着赶人,“滚出去”
蓝忘机索性横躺在床上,按着头,哼哼唧唧的叫着头疼,又说自己衣衫不整,不便出门,话里话外都是要江晚吟伺候他喝醒酒汤外加更衣的意思
江晚吟又不傻,装聋作哑,权当没听见,趁着天还没亮,躺回去,补补觉
蓝忘机见状,仗着手劲大,把江晚吟搂进怀里抱着,贴紧他的脸颊上,低声说,“你瘦了”
江晚吟抿着嘴,不说话,鼻息间都是蓝忘机身上带着清冽气息的檀香,能静心安神
“和离的事情,可不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和离行不行?”
蓝忘机的语调,几乎哀求,有些可怜,又委屈极了
江晚吟却不为所动,他已经累了,一味的付出与等待,满腔爱意,也有冷的一天
其实,也没什么导火索,只是长年累月,积压的太多、太厚,突然便承受不住了
他想要自由,那便还他自由吧
江晚吟很庆幸这个决定做的不算太晚,否则便是三个人的修罗场,不被爱的那一个,终究会落得个难看的下场
蓝忘机见他不搭理自己,咬了咬牙,说道,“忘了告诉你了,你手上那一份和离书我要金凌帮我取出来了,然后两份我都烧了,所以,和离一事不作数”
江晚吟倒是没料到蓝忘机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招,揪住他耳朵,骂道,“蓝二公子说的可真不要脸啊,什么叫“取出来”?分明就是偷!我告诉你,烧了也没用,仙门百家谁不知道我们已经和离了,你……”
蓝忘机急忙打断他的话,“又没发公函昭示仙门百家,再说了,谁见过我们的和离书了?这就是传言,传言而已!不可信!”
江晚吟狠狠拧着他的耳朵,“蓝二公子何时学会泼皮无赖的本事了?嗯?”
“全赖江宗主教导有方”,溜须拍马这一套居然都学会了
江晚吟一口气堵在胸口,蓝忘机趁机亲了一下他,在他发恼前,把人抱进怀里,“江宗主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江晚吟闭眼装睡,对蓝忘机的撒娇置若罔闻
蓝忘机见他毫无反应,语气更可怜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
江晚吟:哪有什么别人,你怕是有什么臆想症吧?
蓝忘机见他还不说话,像是默认了一般,有些急了,“你倒是说话啊?江澄……阿澄……”
江晚吟烦死了,只问了一句,“那魏无羡呢?”
魏无羡都回来了,这蓝忘机还跟他纠缠不清做什么?真是搞笑
江晚吟不想承认,他心里到底还是介意的,那么多道戒鞭伤,打在身上得有多疼,可见当年用情至深,怎么可能说放下,就真的放下了
“魏婴?”,蓝忘机的表情有些怪异,“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他好像被仙子吓的不轻,一直叫你的名字”
江晚吟一愣,心情极度复杂,好端端的叫他做什么,闭眼继续装睡,不耐烦的说道,“你要是担心就自己去,我没那个闲心”
蓝忘机却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我陪你睡会儿”
实则是,他这几个月,就没睡几个安稳觉,喝酒虽然能助眠,可第二天早上醒来,全身都疼,还发现身上有好几块淤青,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伤的
醉酒的蓝二公子哪里还记得他甩了传送符把自己甩进了江晚吟的卧房,耍完酒疯,还要江晚吟送他回去,一来一去的,折腾大半宿,而他身上那些伤,不过是江晚吟气不过掐出来的
蓝忘机不记得自己酒后的光辉事迹,所幸,他还算乖巧,只待在卧房内,围着江晚吟撒娇哭闹,这要是跑出去了,不知道要吓傻多少江家弟子
江晚吟除了第一日被他送的生辰礼感动了一下下,之后便是见他醉一次,便嫌弃一次
“别挨着我,浑身酒味,臭死了”
蓝忘机权当没听见,抱紧江晚吟会周公去了
一觉竟睡到日上三竿,直到魏无羡哐哐哐的来砸门
江晚吟抱臂靠窗,看着蓝忘机抚琴、魏无羡吹笛,合力压制那躁动不安的鬼手,牙龈酸的厉害,拿了佩剑就要走
蓝忘机眼疾手快,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去哪里?”
江晚吟细眉一拧,就要发火,“本宗主去哪里,你蓝二公子管得着吗?让开!”
蓝忘机去抓他的手腕,拉他下楼,“先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江晚吟嘴硬,“我不饿”
奈何肚子不争气,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蓝忘机嘴角微扬,只说,“我去煮碗面给你吃,很快”
君子远庖厨,更何况是含光君亲自下厨,合该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才对,江晚吟却是直皱眉,连发丝都写着“拒绝”二字
蓝忘机见他吃了一口,便不动了,有点忐忑的问道,”不……不好吃吗?”
江晚吟喝了一大口茶,”你没舌头吗?不知道尝一下吗?”,齁死人的
江晚吟一度怀疑,蓝家的苦药膳已经把蓝忘机的味蕾吃坏掉了,否则做的食物怎会又辣又咸,光好看有什么用
这一碗面,简直和那厨师一个德行
若不是知道蓝忘机是想讨好他,而非故意整他,江晚吟早把那一碗面扣蓝忘机的脸上了
蓝忘机看着那红彤彤的面,犹豫了一下,挑了一根尝了一口,顿时辣的眼泪都出来了,江晚吟幸灾乐祸的递了杯水给他,蓝忘机喝完,嗓子都嘶哑了
“你不是喜欢吃口味重的吗?”
这话明明是在说面,江晚吟却听成了另一个意思,心想,你个夯货,但凡我口味清淡点,就不喜欢你了,你个中看不中用的花心蜡萝卜
被贴上“花心”标签的蓝二公子,拉着江晚吟的手,依依不舍的送他出门,“你陪我一起去查鬼手吧”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何况还被一群小辈围观,江晚吟浑身不自在,“我看起来这么闲吗?”
蓝忘机决定换个挽留的方式,指了指天上的日头,“你看,都这么晚了,夜里行路不安全,不然你明天再回去吧”
支棱着耳朵听八卦的各家弟子,纷纷捂嘴憋笑,心想,这妖魔鬼怪见了三毒圣手都要避让,哪里还用担心江宗主的安危,这含光君为了留下江宗主,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江晚吟额头青筋直跳,用力掰开蓝忘机的手,转身就走,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我会早点回去的,你要记得想我”
蓝忘机冲着江晚吟的背影喊了一句,吓的江晚吟差点崴到脚,这夯货,要死了
蓝忘机的目光追着江晚吟同手同脚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头对着一众弟子吩咐道,“出发”
立马变成了稳重寡言,生人勿近的含光君了
魏无羡忍不住咂舌,一朝重生,江澄竟然成亲了,对象还是个男人;男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是那小古板,也不知江澄这些年是这么过的,竟然没被闷死,两人看着感情很不错的样子,腻腻歪歪的,也是奇了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你放心,我对江澄绝对没有非分之想”,魏无羡被蓝忘机看的心里发毛,立马举手发誓,表决心
蓝忘机盯着他半晌,才将年少时,为救他受了戒鞭伤,包括曾爱慕他的事,全都坦白了
“我知道,你也听到了一些传言,今日坦白,只是想与你说清楚,魏婴,曾经为了你而所做的事情,我不曾后悔,甚至想要谢谢当年义无反顾的我,否则,我也不会去到江晚吟的身边,有机会去了解他、理解他、心疼他,最后能喜欢上他”
魏无羡瞠目结舌,听着惜字如金的蓝二公子滔滔不绝,努力消化这大量的信息
“我曾经一度以为,这段婚姻,让我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还能继续喜欢你的资格,所以我怨恨江晚吟,成亲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与他要么争吵,要么直接动手,总之就是闹的不可开交”
“后来,我便躲出去,夜猎,问灵,如此过了两三年吧,直到江晚吟被鬼修重伤,命悬一线之时,我才慌了神”
“我不否认,因为你的死,我恨不得杀了江晚吟偿命,可是我也明白,他身为宗主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和立场,他恨你,却又念着你;我恨他,却更怕他死,你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没人能明白的,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在他床前守了三日,想通了很多事。他伤愈后,我便留在莲花坞主动帮他分担宗务,他……似乎很高兴,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得到”
“一转眼,我与他成亲已经十三年了,其实我们相处的很好,他……”,蓝忘机摸了摸发烫的耳垂,“他很疼我,莲花坞常备着我爱喝的茶;厨子也是专门从姑苏请来的;出门夜猎,都是他亲自帮我准备银钱灵药;我不喜他去风月之地谈生意,他便约人去茶馆、棋社,因着这事损失了不少生意,也没与我抱怨过一句”
魏无羡忍不住插嘴道,“听你的意思,江澄似乎也喜欢你啊?那他为什么还要与你和离呢?”
蓝忘机一愣,心头发苦,摇头道,“他……不是喜欢我,而是把我当江家人,所以才会对我好,你知道的,他一向护短,所以即便是对我,也会护着”
这话倒是不假,可魏无羡又觉得江澄应该是有点喜欢这小古板的,不然怎么会对他这般好
“江晚吟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就在你回来之后”
远在莲花坞的江晚吟打了喷嚏,这话,他还真没说过,完全是蓝忘机胡思乱想给他扣帽子
魏无羡回视蓝忘机不善的眼神,灵光一闪,吓的舌头都大了,“你……你不会以为……以为那人是我吧!绝对不可能!我和江澄……我们……”
魏无羡回想和江澄一起度过的年少时光,竟也找不出江澄对自己不好、不喜欢自己的证据
“他还留着你的陈情,从不离身,日日擦拭,还给你立了牌位,时常把自己关进祠堂与你说话”
魏无羡震惊过后,感动又暖心,而后又被蓝忘机想要杀人的眼神吓的半死,“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期间绝对有误会,我……我拿江澄的性命做担保!他心里的人,肯定不是我!”
蓝忘机不信,在找出那人之前,魏无羡有重大嫌疑
然后……魏无羡就失去了人身自由
蓝曦臣听闻消息之后,简直想打人了
我的傻弟弟啊,你此举落在江宗主眼里那就是金屋藏娇啊!你还想不想回莲花坞了?真的是愁死人了!
“忘机失礼了,还请魏……莫公子勿怪”蓝曦臣赔着笑,抬手解了封禁的结界,将魏无羡请进寒室喝茶
“泽芜君,含光君他……”,魏无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未尽之语便是,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蓝曦臣心里无比赞同,面上却是维护,“莫公子说笑了,忘机只是担心你的人身安全,毕竟你们追查鬼手这一路,经历了不少明枪暗箭,忘机行事素来谨慎,小心些准不会错”
说的蓝曦臣自己都心虚,更别说魏无羡的白眼翻的有多顺溜了,“含光君人呢?”
这话题算是过了,蓝曦臣如实道,“忘机回莲花坞了,明日他与江宗主一同去金陵台”
自以为能顺利回家的蓝二公子,被守门弟子无情的拦在了大门口,顺着弟子手指的方向,看清了旁边立的牌子上面的字,脸都黑了
“江家主母不得入内”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不承认已经和离,蓝忘机就进不去;答应和离,他便能被人请进去做客
还是翻墙吧,虽然有辱斯文,但是,先进去再说
墙爬到一半,被结界给弹了回来,蓝忘机从墙头摔到了地上,然后毫无形象的哀嚎了一大嗓子
江晚吟冷眼看着蓝忘机捂着后脑勺,让医师给他治扭伤的脚踝
然后跟大爷似的,手一抬,“过来扶我”
江晚吟懒得搭理他,“装什么装,过来吃饭,不吃就滚”
做戏要做全套,蓝忘机慢吞吞的挪到长桌旁坐下,江晚吟见了嗤笑一声,“你不是伤的右脚吗?怎么拖着左脚走?”
观察的还挺仔细
蓝忘机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伤痛转移了”
江晚吟:……
真的好想打死他,江晚吟夹了块鱼糕放进他碗里,“吃完赶紧滚”
“我胳膊疼,你喂我”,说完,装模作样的捂着手肘,望着江晚吟
江晚吟磨牙,这人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竟然敢使唤他,“不吃就滚”
蓝忘机也是犟脾气,江晚吟不喂,他偏不吃,两人僵持不下
终是江晚吟心软,担心凉的东西,吃的他胃不舒服,取了勺子,一口一口的喂
差点没把蓝忘机给撑死
“阿澄,我的胃有点痛”
“不舒服就找医师,我又不会治病”,江晚吟头也没抬,继续看账本
蓝忘机搬了把椅子,绕过书案,坐到他左手边,拉过他的左手,按在腹间,“你帮我按按就不疼了”
江晚吟要被磨的没脾气了,无奈道,“我还有一堆账本要看,你别闹了行不行?”
蓝忘机取过一本账册,翻开查看,“我帮你一起看”
以前蓝忘机也经常陪他一起看账本,甚至熬夜,江晚吟捏了捏眉心,算了,免费的劳动力,谁不用就是傻子
后来,蓝忘机以付出了劳动为由,提出要和江晚吟同床共枕作为回报,江宗主没答应,随手掏出一锭金子想将他打发了
蓝忘机接过,塞进乾坤袋,说道,“这只能算是利息”
江晚吟手痒,想用紫电抽人了
蓝忘机推开江晚吟进了门,手脚麻利褪了衣衫,脱了鞋袜,便爬上了床,将解下了来的抹额摆在床头的矮桌上,规规矩矩的躺好
还是这张床睡的舒服,到处都是江晚吟的味道,真好闻,蓝忘机深吸一口气,像是这些时日,心里缺少的那一块都被满屋的莲香填满了,浑身暖乎乎的,侧头去唤江晚吟,“快来啊,等什么呢?”
不期然的,江晚吟联想到风月阁里的小娘子们,挥舞着手绢招揽香客的娇柔媚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好说话”
蓝忘机不解,只说,“被窝里好冷”
这人跟个火炉子似的,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冷,倒是江晚吟,畏寒的很,一到冬天就把蓝忘机当汤婆子用
让蓝忘机留宿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暖被窝,江晚吟心安理得的把冰冷的手脚贴紧蓝忘机的身体,他被冰的直打颤,却没躲开,还把江晚吟抱的更紧了些
“我不在,你也不知道生个火炉放在屋里吗?这么冷,你如何睡得着?”
被窝里太暖和了,江晚吟的身体也随着放松了下来,回道,“火炉太闷了,烤一晚上,第二天嗓子也不舒服”,言外之意,还是蓝忘机这个人形大暖炉好用
蓝忘机既心疼,又高兴,吻了吻他的额头,问他,“那你还赶我走吗?”
江晚吟想了想,不要钱的暖炉,不用白不用,便从他怀里抬起头,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摇了摇,回道,“那便先留着你过冬吧”
蓝忘机闻言,笑出声来,为着江晚吟的妥协,也是因为实在高兴
虽然江晚吟还是不肯松口告诉自己突然提出和离的原因,可是也很清楚他不愿意说,逼他也没用,所以只能死皮赖脸的软磨硬泡,争取先留在他身边再做打算
这边江晚吟却因着蓝忘机笑了而失了神,他还是这般没用,见了蓝忘机的笑颜,便心动不已,欢喜的不想放手了,当真是没出息
“痛痛痛痛……你掐我做什么?”,蓝忘机不懂,这又是怎么了
江晚吟气自己不争气,便拿他撒气,吼他,“不准笑!”
蓝忘机急忙应下,“好好好,不笑……不笑就是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江晚吟翻了身,背对着蓝忘机,甩开他的胳膊,不让他抱,蓝忘机哪里肯依他,被掐的疼了,也不撒手,还把头埋进江晚吟的脖颈间,轻轻的吻他
“阿澄,我想要的自由,是可以选择的权利。我想选你,我想留在你身边,我……我喜欢你阿澄……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的郑重,又有些小心翼翼,落在耳畔,又酥又麻的,勾的人心里都痒痒的,让人没法拒绝
江晚吟在被窝底下按住自己的胸口,一边试图阻止胸口的小东西不要乱跳,一边唾弃自己,江晚吟啊江晚吟,心软是病,得狠狠的治啊!
江晚吟心软的弱点,早被蓝忘机摸透了,不然之前也不会用苦肉计骗他来看自己了
可见江晚吟听了自己的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袒露的表白,他居然还在装死,蓝忘机咬了咬牙,手摸索到被子底下,开始掐自己的肉,试图疼的挤出几滴眼泪来博取同情,谁知道……
”蓝忘机!你是不是活腻了?居然敢揪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你个混蛋!看我不打死你!”
江晚吟这时候倒是精的跟只狐狸投胎似的,一下子就猜到这家伙又想用苦肉计套路自己,结果掐错人了,便是拳打脚踢的一顿招呼
蓝忘机不敢躲更不敢还手,只是嘴上不停的道歉求饶,”对不起,阿澄,我知道错了……”,手上也没忘把被子披在江晚吟的身上,担心他着了凉,虽然他动作大的被子根本盖不住
江晚吟却是越打越气,像是要把这十几年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才好,总之是把蓝忘机当成了出气包,下手狠的很,打累了,便改用嘴咬,愣是把蓝忘机的肩膀咬出血了才松嘴
蓝忘机连人带被的抱进怀里,将他打的发红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也不说话,就这么穿着单衣,霸道又固执的抱着江晚吟,大有江晚吟不点头,就不撒手的架势
像只黏人的狗崽子
罢了罢了,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江晚吟妥协的伸手抱他,闷声说了一句,”看你表现”
蓝忘机顿时喜不自胜,抱着江晚吟一顿猛亲,江晚吟便开始后悔了,”属狗的吗?给我老实点!”
蓝忘机跟只八爪鱼一般,把江晚吟缠的紧紧的,温香软玉在怀,手也开始不老实了,到处点火,还黏糊糊的在江晚吟耳边唤他的小名
江晚吟忍了又忍,终是耐不住蓝忘机的撩拨,放任他为所欲为
第二天起晚了不说,腰酸腿软,强撑着御剑,怕是要掉下去不可。蓝忘机唤出避尘,伸手去抱江晚吟,“上来吧,我带你”
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气的江晚吟死劲掐他的腰,低声骂他,“禽兽”
蓝忘机捏了个防风决,把江晚吟打横抱在怀里,”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蓝忘机那臂力出奇的大,江晚吟也不关心就这么抱两个时辰,蓝忘机的胳膊会不会酸痛,疼也是他活该
这般姿态出现在金陵台,两人和离的传言不攻自破,蓝忘机的目的达到了,心情很是愉悦,江晚吟板着脸瞪他,警告他收敛些
蓝忘机半揽着江晚吟上了金陵台,金凌见他舅舅爬个台阶都要他舅父扶着,便问,”舅舅身体不舒服吗?可是病了?”
一旁的蓝曦臣、金光瑶,甚至是魏无羡,都是一副”我知道”的表情
这孩子,贴心的真是时候
江晚吟面露窘迫,勉强摆出一张凶脸来,“怎么?盼着你舅舅生病吗?我好的很,要你瞎操心”
金凌瘪嘴,心里知道这便是舅舅默认了,竟也没顶嘴,走过来扶他,“舅舅,我们先进去吧”
堂堂三毒圣手,不要面子的吗?当即便拒绝了
可是坐下没多久便是百般不适,腰疼的根本坐不住,蓝忘机靠近他几分,袖袍宽大,遮住了帮他按摩的手
建议道,“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江晚吟斜了他一眼,“不用你假好心”
蓝忘机忙答,“我是真心疼”
江晚吟低声呵斥,“下次再这般不知节制,仔细你的腿”
蓝忘机眼睛带笑,颇有些不要脸,压低声音问,“还有下次?那就先行谢过江宗主了”
江晚吟惊的险些咬到的自己舌头,”蓝忘机!你闭嘴!”
蓝忘机见好就收,手心蓄了几分灵力,帮他缓解不适
好不容易挨到晚宴,江晚吟为了帮蓝忘机和魏无羡探查金光瑶的密室打掩护,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赴宴,推杯换盏几巡,便闹出了大动静
金光瑶巧舌如簧,惯是能言善辩,三言两语,魏无羡便成了杀人凶手,金光瑶一反常态,在密室内就与魏无羡动起手来
随便被魏无羡随手拔了出来,夷陵老祖的身份眼看就要瞒不住,魏无羡急忙说江澄也能拔出来,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射日之争伊始,魏无羡失踪那三个月,蓝忘机是见过江晚吟用随便的,当初并未细想,如今再看魏无羡明显心虚的表情,他总觉得此事可能另有隐情,可能关系到一个很大的秘密
于是便挡在江晚吟身前,出来指证道,”他的确是夷陵老祖魏无羡”
这下便成了众矢之的
江晚吟虽然不明白蓝忘机为何暴露魏无羡的身份,但是以云梦江氏如今的实力,想要保住魏无羡并非难事,更何况还有蓝家人撑腰
三毒圣手要带夷陵老祖走,谁又敢阻拦
一行人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金陵台,回了莲花坞
江晚吟把魏无羡扔进了祠堂,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蓝忘机前去祠堂上完香后,设了隔音阵,问跪在地上的魏无羡,”阿澄能拔出随便,是不是与金丹有关?”
魏无羡浑身紧绷,下意识就反驳道,”含光君开什么玩笑?什么金丹,我不知道,就是随便认主了而已,我和江澄情同手足,他……他能用随便有什么奇怪的”
蓝忘机指着虞夫人的灵位,说道,”魏婴,当着母亲的面,你最好说实话”
魏无羡哪里还敢造次,道出了江澄失丹、他剖丹给他一事
蓝忘机未曾料到还有这番密辛,他思索许久,撩起衣摆,跪在地上,冲着魏无羡郑重的行了一礼,”魏婴,金丹之事,我蓝忘机代母亲、代阿澄谢谢你”
前世种种,皆和没了金丹有莫大的关联,魏无羡虽觉得委屈,可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他回来了,江澄还认他做江家人,对魏无羡来说,便是天大的惊喜,金丹的事情,还是不要让江澄知道的好
两人默契的达成了一致,却不知江晚吟早就知道了
蓝忘机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江晚吟叹了一口气,”我看起来很傻吗?伐温之时,能拔出随便的时候就猜到了”
这也是江晚吟对魏无羡恨不起来的原因,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是非对错,就像一笔算不清的烂账,现在能做的,也只是求一份问心无愧罢了
蓝忘机心里发慌,”你千万不要……”
江晚吟知道蓝忘机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担心他一时冲动把金丹剖出来还给魏无羡
”我知道轻重,不会乱来的,只是魏无羡现在这个身体,结丹只怕很困难,所以我想……”
蓝忘机接话道,”蓝家的藏书阁有很多孤本医书,我陪你一起去找能助他结丹的灵药,有我在,总会找到的,你别担心”
江晚吟点头,有些困了,由着蓝忘机帮他洗漱宽衣,一起窝进被子里
蓝忘机拍着江晚吟的背,轻声问道,”你的金丹呢?又是怎么没的?”
江晚吟身体一僵,推开蓝忘机,背过身去,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这一举动无疑印证了蓝忘机的猜想
蓝忘机强势的把江晚吟摆正,他伸手捏着江晚吟的脸颊,还未开口,已经哽咽,”你傻不傻?”
江晚吟抬眼见他眼眶都红了,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心头发烫,轻抚他的眉眼,安慰道,”都过去了,早就不疼了”
蓝忘机抓住他的手,贴在胸口上,说,”我疼”
行吧,江晚吟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他的嘴角,蓝忘机压着他行风月之事
快要进入正题的时候,江晚吟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魏无羡还在祠堂跪着呢”
蓝忘机的脸都绿了
江安苦着一张脸,敲开他们主母的门后,立马换了张讨好的笑脸,”含光君,宗主亲自下厨做了您喜欢的吃食,请你去膳堂用……”
”午膳”两个字被关在了门外,江安摸了摸鼻子,垂头丧气的回去给师尊复命,”师尊,您还是亲自去请吧,含光君气的不轻呢,您这又是怎么惹着他了”
床上惹着他了
江晚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转头问魏无羡,”你确定那首曲子能在蓝家的藏书阁查到线索?”
魏无羡抱着汤碗直点头,”泽芜君帮金光瑶找的,错不了”
这下,是非要去求蓝忘机帮忙了,江晚吟摸了摸自己的腰,突然有点怕了
”江宗主不用陪你的好兄弟饮酒赏花吗?怎么还有时间来应酬我?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江晚吟扶额,”你阴阴怪气的干嘛啊?”
蓝忘机头一扭,重重的”哼”了一声
江晚吟扯着他袖袍,”我有事求你”
蓝忘机端起架子来,”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家公子,哪有本事为我们江宗主分忧解难?”
江晚吟无奈道,”你别闹了,我真有事找你帮忙”
蓝忘机上下看了他一眼,”空着手,一点诚意都没有”
江晚吟难得舌头打结,”这个……那个我熬的莲藕排骨汤都被魏无羡喝了,所以……”
蓝忘机气死了要,”所以,这个忙,打死他,我也不帮”
江晚吟也有点火了,”你还想不想进我的宗主院了?”
蓝忘机顶嘴道,”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江晚吟咬了咬牙,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可以了吧?”
”这哪够?”,蓝忘机开始讨价还价
江晚吟也是谈生意的一把好手,说,”先付利息,事情办成了再……咳咳……那什么”
”那要全听我的”,蓝忘机又来得寸进尺
江晚吟被逼无奈,”成交”
蓝忘机立马站起来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你不会耍赖吧?”
江晚吟挺起胸膛,”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蓝忘机折返回来亲他,”骗子,正经人才不会这么求人”
江晚吟扯了扯他的抹额,”我这叫投其所好”
蓝忘机抱着他,叮嘱道,”你就待在莲花坞,等我回来,听话”
江晚吟红着脸催他,”知道了,快走吧,磨磨蹭蹭的,太阳都要下山了”
”还没分开,我就开始想你了,怎么办?阿澄……”
”那你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
因着这句话,蓝忘机直接用了传送符回了蓝家
蓝曦臣因赤峰尊之死与金光瑶有关,心情不好,人也憔悴了些,开了藏书阁的禁室,领着二人入内查阅琴谱,”忘机,江宗主怎么没和你同行?”
蓝忘机回道,”金光瑶恐有大动作,阿澄待在莲花坞最为安全”
”你和江宗主和离一事?”,之前没来得及细问,蓝曦臣还是有些好奇
蓝忘机只说,”我惹他生气,他同我闹脾气罢了,无事,兄长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嚯嚯他的金库就阿弥陀佛了
”阿澄说他最近总是心口疼,也睡不好,兄长,蓝家的藏宝阁可有医治的灵药?”,蓝忘机一脸无辜加真诚,像是真的请教他兄长似的
蓝曦臣:……还是躲不过啊,啊!!!好想打死他!
查到琴谱,蓝忘机即刻赶回莲花坞,顺便顺走了不少灵药金器
”他……这小古板他经常……这样吗?”
江晚吟看着正在安排人清点、入库的蓝忘机,笑的格外灿烂
”泽芜君一向惯着他,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得亏他们姑苏蓝氏家大业大的,不然还真经不起他搬家似的要钱”
魏无羡又问,”你也不拦着点?”
江晚吟解释道,”他啊,花钱大手大脚的,出门夜猎也不收报酬,遇到穷苦人,还要慷慨解囊,就这点,还抵不过他一年的花销呢”
魏无羡皱眉,”你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怎么也不管管他?”
江晚吟回道,”他是蓝家二公子,受那三千家规的约束长大,吃几粒米,睡多少觉都有严格的规定,很少有随心所欲的时候,虽是世家楷模,年少成名,却一直渴望自由,来了莲花坞,没人管他,他反而开心了不少”
魏无羡听完,犹豫了一下,才问道,”江澄你……喜欢他很久了吧?”
江晚吟脸颊微红,却也没有否认,”当年与他一起并肩作战时,我与他几番经历生死,他救我、护我,所以那时我便……”
江晚吟掩唇轻咳,”别告诉他,免得他尾巴翘上天去”
魏无羡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和离?”
江晚吟叹了一口气,”追着他的背影十多年,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热情,流言蜚语太多,一段婚姻,靠一个人的努力终究难以长久,我很累,不想再强求了”
”那怎么后来又……?”,魏无羡心想,你好歹多晾他几天嘛,这么快就妥协了,还有没有骨气了
江晚吟知道魏无羡什么意思,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那个,和离之后第一天,他可能是心情不好喝了酒,醉醺醺的来找我,还抱了一只狗,说送我当生辰礼,所以……那什么……”
魏无羡肯定的说道,”所以你就后悔了”
江晚吟忙否认,”那倒没有,就是,有一点点感动”
魏无羡一副”你真丢人”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江澄啊,兄弟我给你一句箴言,感情这种事,谁先开口说”喜欢”,谁就输了,懂不?你得把主动权牢牢攥在手心里,任他海阔天空的自由飞翔,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大意便是,心若有了归处,那便是半分自由都没有了
………………
后记
“这狗哪里来的?”,蓝忘机指着江晚吟怀里的小白狗,绝不承认这狗崽子长的是真好看,看着就很机灵
江晚吟想起魏无羡的箴言录,眼珠子一转,说,“别人送的,生辰礼”
蓝忘机警铃大作,“谁?”,哪个杀千刀的!
蓝忘机乱吃飞醋的样子,成功取悦了江晚吟,他想着反正这家伙不记得了,那便就一直让他误会吧
有这么个不存在的假情敌,让他有点危机意识,还能让蓝忘机尝尝伤心吃醋的滋味,一举两得
“我再给你找一只更聪明可爱的,这个兰花就……就给金凌养着吧,好不好?”,总不好直接扔了,那就送远点吧
江晚吟拒绝的很干脆,“不要”
蓝忘机见他走哪儿带哪儿,就差晚上睡觉也抱着了,牙酸的厉害,与它大眼瞪狗眼,“约法三章,不准进卧房,不然把你的毛全拔了,听到没有?”
兰花好似听懂了,吓的直往主人怀里拱
江晚吟笑他,”含光君好本事,威胁起一只狗来了”
蓝忘机捏住兰花的脖子,让江晚吟瞧仔细些,”你看它的表情多嚣张,他分明是在挑衅我”
江晚吟失笑道,“你与它争个什么劲?出息”
蓝忘机将那碍眼的狗崽子扒拉开,搂上江晚吟的腰,穿过九曲回廊,往琴房走,“我教你抚琴”
江晚吟立马苦着脸告饶道,”你饶了我吧,那什么宫商角徽羽的五音,我真弹不来”
蓝忘机想了想,说,”那……吹箫吧”
江晚吟不懂,”我为什么非要学?”
蓝忘机捏了捏他的鼻子,问道,”不想与我合奏一曲吗?”
江晚吟嘴硬,”不稀罕”
蓝忘机摇头叹气,”也不知是谁,见我和魏婴合奏镇压了赤峰尊,这般辛苦又凶险,却命人做了一整桌子的酸菜酸汤,还美其名曰庆祝。明明满屋子都是一股子陈醋味,连狗崽子都闻到了,你还承认”
江晚吟急了,”我……我哪有?”
蓝忘机打趣道,”我又没有指名道姓,我的江大宗主,你又何必急着对号入座呢?”
江晚吟心虚了,”反正……反正我不学”
蓝忘机安慰道,”我慢慢教,你慢慢学,放心,我不嫌你笨”
江晚吟皮笑肉不笑,”呵,也不知道是谁刚开始学做菜,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楚”
蓝忘机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我的厨艺还是可以的”
江晚吟不满道,”可以什么可以,就会祸害我舌头”
蓝忘机故作可怜样,“阿澄这话说的,我好生伤心”
江晚吟都不知道堂堂含光君这么会装可怜、扮无辜,“行了,我还约了人谈生意,你自己在家待着吧”
蓝忘机立马说道,“我陪你去”
后来,江晚吟身后总跟着只大尾巴,霸道又黏人,还爱乱吃醋,什么都要管,当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end
……………………
祝阿湛生日快乐!
虽然和生日没半点关系……
莲理枝 | 社交距离 09
医生me X 双xing人学生mi
“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之后也没听你再提起,还以为你和道枝君已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但没想到你们之间居然会有这么离谱的误解。”
开车去道枝君家的路上,目黑莲回想起深泽不久前在通话中的提问,当时他是怎么回复的?
“向井说道枝君因为害怕所以有些避着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时就没有往那方面想,我一直认为他喜欢的是向井。”
“阿,康二阿,”深泽嫌弃道:“你是一根木头,他是另一根。”
“都是单身了快三十年的男人,他所说的话怎么能信?”
是啊,目黑莲想,真是太蠢了。
明明有那么多显而易见的端倪,怎么能被蒙蔽了双眼...
医生me X 双xing人学生mi
“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之后也没听你再提起,还以为你和道枝君已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但没想到你们之间居然会有这么离谱的误解。”
开车去道枝君家的路上,目黑莲回想起深泽不久前在通话中的提问,当时他是怎么回复的?
“向井说道枝君因为害怕所以有些避着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时就没有往那方面想,我一直认为他喜欢的是向井。”
“阿,康二阿,”深泽嫌弃道:“你是一根木头,他是另一根。”
“都是单身了快三十年的男人,他所说的话怎么能信?”
是啊,目黑莲想,真是太蠢了。
明明有那么多显而易见的端倪,怎么能被蒙蔽了双眼,先入为主地把向井的话当了真,反而对道枝君表现出的情意视而不见?
想起对方离开时难过到已经要哭出来的表情,目黑莲心疼地深深叹息。
从医院出发之前也尝试过给道枝君打了几次电话,但对方都没有接听。
是意料之中的事。
虽然不是出自本意,可他当时的表情和语气相当不善,对方怀抱着满满的期盼而来,却遭到了自己这样的对待,此刻心里一定满怀怨气,怎么会轻易原谅自己。
目黑莲皱着眉头,在等红灯的间隙用另一层身份给对方发了信息。
Ren:还好吗?
直到汽车重新启动前,也没有收到道枝的回应。
倒是向井连续给他打了很多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来接班。
“我有急事,帮我顶三个小时。”
“哦,你去干什么?”
干什么?
目黑莲没好气地说:“追人。”
“谁啦?道枝君吗?”
理智告诉自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能怪向井,但目黑莲心里敝着气,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口气很差地说和你没关系,挂了以后,一脚踩下了油门。
可下班高峰期的路况像是要与他做对,越是心急,每一个十字路的红灯都如约而至,也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个停滞等待的岔口,目黑莲烦躁地握着方向盘打算点烟时,道枝回复了他的消息。
对方第一次在聊天软件里和他发语音,说一句话要哽咽好几次,哭得很伤心。
他说莲君,我被、被拒绝了,他不喜欢我,好丢脸阿,那个、那个护士姐姐也在,当着她的面被拒绝的,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说了。
听得目黑莲愧疚又痛心。
很想告诉对方不是的,一切都只是误会,我很喜欢你,也不是故意当着小野护士的面给你难堪,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别哭了,道枝君。
但是不能够。
如果被道枝君知道,这段时间假装成陌生人与其联系的人原来是他,只怕对方更不愿意理会自己。
而且用“误会“这两个字来解释所有的前因后果,也实在是太过无力。
将道枝的语音反复听了几遍,在对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里,目黑莲连“会好的”、“别太难过”这样的回复也发不出去。
让对方痛心的人就是他,基于他的立场,轻而易举的安慰太过于廉价,显得没有诚意。
必须赶紧见到道枝君,好好地向对方解释清楚,生气也好,不原谅自己也没有关系,只要道枝君别再伤心。
深冬入了夜,寒意更甚。
车停在了庭院门口,无论打几次电话都得不到回应,目黑莲抬眼,独栋别墅的二层,正对自己的那个房间,暖橘色的灯光正亮着,道枝君就在那里,却不接自己的电话。
叹了一口气,推门下车。
手指间的香烟快要熄灭,目黑莲斜靠在车头,将滤嘴放进口中,从说要戒烟的那一天开始,几年以来第一次破戒。
眼前的景色在烟雾中变得迷蒙,目黑莲眯起眼睛,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在落地玻璃窗的边缘看到了道枝一闪而过的身影,但烟圈消散过后,再细瞧,却是什么也没有。
拢起手在冷风中点燃第二根烟,目黑莲仰头,盯着窗口,再次拨出电话。
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挂断。
不死心地又打过去。
要说他有什么绝不会输给别人的东西,就是坚持和耐性。
直到道枝君接电话为止,直到见到道枝君为止,不会轻易放弃。
“手机好像在震动哦,不接吗?”
道枝瞥了一眼窗外,抿唇。
“晚饭也不吃,脸色又这么差,”妈妈担心地问:“骏佑,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道枝垂下眼:“没有发生什么事。”
“可是骏佑,你看上去很难过。”
是吗?
确实很难过。
道枝吸了吸鼻子,脑海里只要一浮现目黑医生冷漠又不耐的表情,眼眶中就又蓄满了水意。
是他太得意忘形了。
这段时间与目黑医生相处得还算不错,就以为自己也有机会可以试一试,可事实是,他连“我喜欢你”这四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就被对方不留余地地拒绝。
目黑医生说不要,不论是他亲手做的晚餐,还是他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喜欢,对方都不需要。
就那么讨厌我吗?
道枝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上楼之前问了司机,说回家的路上已经哭了很久,明明下午出门时还是一脸兴奋又期待的模样,妈妈上前,疼惜地给他揩眼泪:“那么难受的话,就别喜欢了。”
“妈、妈妈?”
“我原先以为,目黑医生是很好的人,所以才会放任你去喜欢,可是他让我们骏佑伤心成这样,妈妈要开始讨厌他了。”
道枝抽噎。
“妈妈你……你都知道?”
“嗯,骏佑你很好懂阿,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只要去了医院,回家就目黑医生长目黑医生短的,三句话离不开目黑医生,说到对方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妈妈从那个时候就晓得,你喜欢目黑医生。”
“但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骏佑你突然就不再提起目黑医生,每一次从医院回来都很失落,背包里也总是剩下一袋送不出去的零食,那是给目黑医生准备的,对不对?”
也不需要回答,从道枝那双纯粹的眼睛里,就能探知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妈妈叹息。
“即使我一直告诉你,我们骏佑与别人相比,没什么不一样,但因为身体的原因,你的内心比一般孩子还要敏感,又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我担心你为此而自卑,可也不知道怎么鼓励才合适,旁敲侧击了好几次,看到你最近为了目黑医生而努力的样子,妈妈也觉得很欣慰,只是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目黑医生太坏了不是吗?我们骏佑,从来没有为了什么人这样哭过。”
“不是的。”
鼻尖泛酸,道枝忍着眼泪摇头:“不是的妈妈,目黑医生不坏,他只是不喜欢我。”
“就算让你这么难过,也要帮他说话?”
道枝坚持:“是、是事实。”
双眼已经红肿,哭得一抽一抽的,道枝是在父母的羽翼下天真又脆弱地生活了二十年的孩子,而目黑医生,却是这样的他,在即使受了伤的情况下,也会出声维护的人。
妈妈沉默了许久。
房间里照进几道流动的光线,一晃而过,有汽车鸣笛的声音,由远及近,道枝的视线忍不住往外移,路灯将楼下的人影拉地很长,对方抬手放在嘴角,稍稍弯低了腰,似乎在咳嗽。
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目光再也离不开那道人影。
感冒还没有完全好,为什么要在车外吹风?
“骏佑。”
妈妈叫他,柔声说:“天气预报讲明天会降温的,现在外面好像已经很冷了。”
是啊,那么冷,这样下去病情只会更糟糕吧。
行动比思想要快,心里还在犹豫,手却已经拿起了放置在床头的围巾,道枝咬唇,说妈妈,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手机里的忙音周而复始,在最后一个音符轻下去以后,目黑莲叹气,平时脾气那么软的道枝君,能狠心一直拒绝自己的电话,大约是真的讨厌,不想见到他了。
可错全在他,也没什么好抱怨。
咳嗽了几声,目黑莲想,再打最后一个电话,如果道枝君仍是没有接听……那就只能直接去敲门,尽管是很突兀又没礼数的行为,但总要见到道枝君才可以,要把话解释清楚,否则对方对他的印象,只会停留在目黑医生无情地拒绝了自己的那一刻。
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手指刚要按下通话键,耳边有人喊他的名字 。
“目黑医生。”
目黑莲猛地抬头,几米之外,道枝骏佑站在庭院内侧,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正怯生生地看过来。
眼睛、鼻尖和脸颊都是红的,瞳仁在水光中不住晃荡,只与自己对视了短短几秒,就迅速别过脸,垂下眼。
目黑莲张了张口,正欲上前,对方抓着怀里围巾的手指紧了紧,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他身上,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迈开步子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目黑医生,这个、这个给你,”青年伸出的手,指尖泛红,声音很轻,带着点胆怯:“外面太冷了……但如果目黑医生不需要,就算了,我只是、只是……”
“谢谢。”
“诶?不,不用谢。”
从对方手里接过,将厚重的毛线围巾理了理,然后靠近道枝,在对方小动物一样无辜又诧异的眼神中,一圈一圈地围上对方白皙纤细的脖颈。
“目黑医生,”道枝眨眼,说:“是给你的。”
“你也知道外面冷,”目黑莲将围巾整好,摸了摸他的脸,冰凉的,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只穿这么一点就出来?”
道枝解释,说我很快就回去了。
“道枝君。”
目黑医生叫他,用深邃的眼睛注视他,明明两个人的身高也差不了多少,但总感觉对方要比自己高大很多,就这么站着,像是已经把自己罩在对方的怀里。
道枝低下头盯着脚尖,男人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我是来找你的。”
睫毛颤了颤。
目黑医生的声音,怎么会变得那么温柔?
“你没有接我的电话,是在生气吗?”
道枝有些混乱,摇了摇头,说不是。
目黑莲笑了笑:“如果生气,就不会因为担心出来见我。”又叹息:“道枝君心很软,也完全不会记仇。”
不知道要回什么话好,道枝迟疑了一下,说哦。
对方又说:“不问问我为什么过来?”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和下午的事有关,自己就那样哭着跑掉了,对什么都不知情的目黑医生来说,应该觉得很莫名其妙吧。
可道枝一点也不情愿回想那个场景,一提到就会觉得很难过,撇下嘴,说那目黑医生为什么要来时,明显带了点小情绪。
可目黑医生没有回答他,只是搓热了双手捂上他的耳朵,问他,冷吗?
毛衣挡不住风,道枝点了点头,说有一点。
语音刚落,贴在自己耳旁的双手往后绕,轻轻一揽,就把他带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下巴抵上对方的肩膀,宽厚的毛尼大衣一下子把自己裹紧,他呆立在原地,完全被目黑医生拢住,对方身上冷冽的气息彻底将他包围。
“目、目黑医生?”
“把你惹哭了,我来道歉。”
一句话就让眼眶变得酸涩,再怎么安慰自己,也还是会觉得委屈,道枝忍住哭意,说:“和目黑医生没有关系,不用特意过来道歉的。”
不喜欢我什么的,怎么能算是目黑医生的错。
“和我有关系,是我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情况下,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但是我想要听到的话,目黑医生也不会对我说。
“道枝君,对不起。”
看吧。
道枝变扭地侧过头,稍稍挣扎。
“还有,”对方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将他抱紧了一些,仿佛对自己妥协一般,轻声叹息着说:“我喜欢你。”
空气都凝滞了,一动也不能动。
是骗人的吧,道枝想,怎么可能?
“说谎。”
道枝感觉自己又要哭了。
“目黑医生明明说了不需要,”原本清亮的声线带着很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说:“阿姨,阿姨说我很笨,什么也不会,还,还偏偏要进厨房,可我只是想,只想努力一下。”
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揉碎了,心里又软又酸,目黑莲说我知道,我知道,道枝君手上的伤我都看见了,对不起。
“但是我没有说谎,道枝君,我喜欢你。”
“你有!”
道枝说:“你说过,你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的人,你还说你讨厌我。”
目黑莲在脑中努力回忆了一遍,没有任何印象,他坚定地说我没有。
“我绝对不可能讨厌道枝君。”
“你有的,”道枝哽咽了一下:“那天,那天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哪一天?
目黑莲完全记不起来。
但此刻不是纠结过去的时候,哄好怀里带着哭腔似是撒娇又似责备的道枝才最重要,只能抱着对方,一遍遍在对方耳边轻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还有,我喜欢你。
脱下自己的外套,替对方穿上,捧起眼前软糯糯的脸,擦掉眼角的泪水,说:“所以别哭了,道枝君。”
你哭得我太心疼。
“好像不太对的,目黑医生,”可道枝看向他的眼中全是疑惑:“人怎么能,一会喜欢,一会不喜欢?”
“从来都没有不喜欢,”目黑莲说:“是我会错了意,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向井,在医院会那样对你,也是因为,”他叹气,承认:“是因为我嫉妒,又没有勇气面对你,不想看见你满心欢喜地去向别人说喜欢。”指腹轻轻摩挲着对方的脸庞:“是我不好,让你难过了。”
道枝睁大眼睛。
“我怎么、怎么会喜欢向井医生?向井医生只是朋友,没有喜欢过的。”
“嗯,我现在知道了。”
沾着湿意的眼睛在目黑莲脸上流连了一圈,最后又垂下,道枝低声问:“知道什么了?”
“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蠢,”目黑莲说:“遇上你,我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什么啊,这种老土的甜言蜜语。
可还是觉得喜欢。
难过和眼泪都被目黑医生三言两语轻易抹去,显得自己特别不争气,心里面是有点懊恼的,但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是喜欢了好久的人,舍不得说不喜欢,也不太舍得怪他。
“是我没有早点想明白,对不起。”
道枝撇了撇嘴:“太多了。”
“什么?”
“目黑医生今天说了太多次对不起,”道枝说:“我不喜欢听。”
“那道枝君喜欢听什么?”
太坏了阿,明知故问。
道枝幽怨地看向他。
轻声笑了笑,实在是太好懂的一个人,重新揽住对方,目黑莲说:“虽然在感情上不聪明,但道枝君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对方那双慌乱又惊喜的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亮,目黑莲抬手抚过对方的眼角,问:“要吗?”
良久。
道枝软软地开口:“想要的,可是现在马上就答应目黑医生,又觉得有一点委屈。”
“没有关系。”
目黑莲低下头,慢慢靠近:“换我等你。”
抱住道枝的腰,贴上对方柔软的嘴唇亲吻,没有遭到任何反抗,对方轻轻闭上眼睛,顺从地贴上自己的胸膛。
太乖了。
目黑莲边吻边想,这么乖的道枝君,要一直好好地呆在自己身边才可以。
“小骏妈妈,是我看错了吗?”
道枝妈妈端着茶杯送给窗边的丈夫,问:“看错什么了?”
对方指着窗外,惊讶地回头:“那个男人,在我们家门口,抱着我们家小骏亲呀!”
“哦。”
“你知道?”
“知道。”
“是谁?”道枝父亲不满地皱起眉。
“目黑医生,是骏佑喜欢的人,”道枝妈妈说:“不要这副被别人拐走了宝贝的表情,骏佑能和普通人一样谈恋爱,不好吗?”
“不是不好,可我们小骏才二十岁。”
“二十岁也不小了,邻居家二十二岁的女儿都已经结婚生了第一胎,说起这个,”道枝妈妈苦恼:“我是不是应该找机会和骏佑普及一下避孕的常识?毕竟大学还没毕业,要是怀孕了,会很辛苦。”
“……”
道枝父亲望向窗外,变得更加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