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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青诗一千岁生日的时候，实现十岁时许下的宏愿，把东方家的赤凰旗插遍圈内的每一寸土地，只要阳光能照耀到的地方，都是她东方帝国的疆土。

圈内再无可征服之地，她很无聊，打起圈外的主意。

上天似乎厌倦她的狂妄，一年内就把这位天之骄子推入无尽深渊。

让她衰老，让她残弱，让她众叛亲离，让她骨肉相残，

让她全族灭绝，让她自挖双目，让她臭名昭著，让她遗臭万年。

百目妖君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副没有人形的黑色残躯跌落到血红的岩浆中，没有惨叫没有哀嚎，无声灰飞烟灭，只留悬崖上满地鲜血和两只血肉模糊的眼睛。

那双眼睛还活着，赤色火焰仍在跳动，震慑杀死她的所有人。

千万个卑鄙的身影藏于阴暗处，互相推搡，慢慢缩小包围圈，他们想要毁掉恩人仅剩的残躯碎片。

极度的痛让他恢复原形，一百只眼睛同时流出蜘蛛的泪水，一张嘴无声哀嚎。

他好不容易修炼出完美的皮囊，他的恩人却看不见。

他只能跳进那摊血泊，用他丑陋怪异的巨大身躯吓退众人，抢走一只眼睛，把另一只踢落悬崖和原主作伴，等回到安全的巢穴，他挖出自己的第一只眼睛，那个空洞的大小正好可以盛放恩人的遗体。

他和她永远在一起了。

沧海桑田，人族寿命短暂，就算他不出手，最多一百年，仇人全都死光，痛苦却未减少半分，史书被改得面目全非，救世主变魔头，卑鄙者变高尚，杀人者名垂千古，人族忘恩负义颠倒黑白的能力相当精彩，他必须留下真相。

又一个百年过去，记录东方家族七百年风云历史的《东方史》编纂成功，刚问世就被各国史官一致认定为胡编乱造的野史，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傻，向背弃她加害她的人族证明他们误杀一个好人，注定只能失败。

他失去所有承担痛苦的勇气，选择封存过去七百年的记忆，重新开始。

“笨死了，给你一百年也炼不成人形。“

“乖，一百年很短，你很快就能重新变回人形。“

两个声音，两张面孔，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他唯一的眼中重合成一个人。

人族无法转世，妖才可以。

“恩人，原来你真的是妖。“他好高兴，也很唏嘘。

反对东方青诗的第一条理由：她不是人，人不可能活到一千岁。

不仅活到一千岁，还青春不老，灵力强到无人可以望其项背。

不管遭遇多少谩骂诋毁，东方青诗至死都相信自己是人族。

极凰陨落后的东方家再无如此逆天血脉，只是平庸无奇的人类。

东方淮竹，他默念恩人转世后的新名字，发誓不管对方是人还是妖，这次，他一定寸步不离，至死方休。

“你不能跟她走。“毒皇欢都擎天从淮竹手中把他抢回来，看尽时光荏苒的苍老大手微微颤抖，用蜘蛛语警告他。

“为什么？“

其他短命的人和妖不明真相，活了几千年的毒皇肯定知道。

“也许她上辈子是个好人，现在转世回来的绝对不是，你可记得黑狐的预言？灭情逐恨，永夜降临，皇者归来，万物湮灭。”

“她不是，皇者可以指任何帝皇，为什么一定是她？”

“她出现之前，自然不是，现在她回来报仇了，只可能是她，既是极凰，又是千古一帝，强到可以毁天灭地，所谓皇者，非她莫属。”

“你胡说，我不信。”百目妖君缩起所有的腿，那也是蜘蛛的听觉器官。

“你不信什么？”毒娘子朝他吹气，递给他一颗红色小浆果。

他拿过就啃，果子酸酸甜甜很好吃。

“不信我的恩人会真的变成大魔头。“

“妖君变小了好可爱，吃得到处都是。“毒娘子只觉得他可爱，没听他说话。

他气死了，擦擦嘴巴，摆出严肃表情，可一只蜘蛛的表情能严肃到哪里去。

也没人会向一只蜘蛛道别，等他吃完浆果，恩人早已离去。

“蜘蛛，紫猪，竹，竹，竹~~~“

秦兰尖叫着冲进淮竹卧室，语无伦次：“猪，房间，我，有只。“

  “你房间有蜘蛛？“

~~~~~~

“极凰之体，孕百灵，生万物？”

小蜘蛛发出欢快的吱吱声，说明她辨认无误。

看懂小妖怪用五条腿写的字不容易，东方淮竹擦了把汗，提笔在古老的南垂文字旁写下译文，淡黄色的书页表面覆盖一层淡紫色妖气，正是这股妖气把这本五百年多岁的古籍《东方史》保存至今。

这本书记述的是一千两百年前到五百多年前，东方家族叱诧圈内的辉煌历史，不过有很多地方和她所知大有出入，十分匪夷所思。

大概是本野史，她吹干墨迹，把书合上，书很厚，目前只看第二十页，“极凰”二字出现了几十次，刚才那句是第一次对这个名词做出解释。

“小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她问桌上的白色小蜘蛛，也就是曾经的百目妖君。

小白朝她挥挥短短的前肢，表示对她的称呼不满，挠挠脑袋，爬上砚台，用细长的脚蘸取墨汁，在纸上写字。

“阿竹姑娘，家主有请。“门外南宫家的仆人高声通传。

她应了一声，整理身上服饰，不是她平常喜欢的清淡颜色，黑衣黑靴，黑色抹额形似弯月，边缘涂成璀璨的金色，还有金色的发钗，耳坠和金环项链，整体颇有异域风情。

小白跳到她手上，从袖口爬到她肩上，跳上跳下，发出嘶嘶的叫声。

“不想我趟这趟浑水？”她把小白弹回书桌上，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倒扣住不安分的小东西，施了一个禁锢咒确保它无法脱离，“我不会有事，等我回来。”

纸上有四个新写的字，歪歪扭扭但还算好辨认，“王权弘业“，每个字都打了叉。

“王权弘业不是好东西？不要靠近王权弘业？“

她寻思百目妖君和王权家主过去的交情和过劫，最近王权弘业以南垂毒王的和议书与百目妖君的妖丹为证，打消南宫夜攻打南垂的提议，小蜘蛛大概想拿回妖丹。

话说，剑先生拿走的妖丹怎么到了王权弘业手上？面具团和王权家有勾结？

她想着，脚下不停，很快到达正厅，南宫老爷子一副天下尽在掌握的霸气姿态，笑声豪迈，底下其他世家的家主神色各异，各怀鬼胎。

她打起精神演好自己的角色，今夜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剑侍，任务是暗算王权弘业，让明日的挑战没有悬念。

一气盟的盟主是谁，对避世不出的东方家来说，毫不重要。

她只想帮杨雁救出未婚夫。

王权弘业向南宫夜举杯敬酒，目光却投向她，在她脸上停留许久。

她首先怀疑自己的伪装有破绽，其次怀疑这人轻浮浪荡，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这位少年家主为人低调，不爱出风头，面容俊美，身形清瘦，眼神极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高孤傲模样。

不像登徒子，她推翻第二个推测，比起人，她对王权剑更感兴趣。

剑很华丽，但未出鞘的剑就是一件无用的饰品，此人执掌家业和一气盟十年，此剑从未在公开场合出鞘。

其中也许有外人不知道的隐情，她有点好奇这把神兵利器能否帮他抵挡铃音杀阵。

可惜直到阵法结束，王权剑丝毫未动，王权弘业端坐如钟，表情毫无波澜，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却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过人气度。

南宫夜坐不住，亲自上前试探，淮竹紧跟其后，她不信这人毫无无伤，除非他是聋子。

虚情假意试探一番后，她和南宫夜都没看到想看的东西，老爷子只好派她去别院“服侍”王权弘业。

她对这个词感到不悦，东方家和其他世家不同，以女性为尊，家中下人都是男性，她从没“服侍”过任何人。

她自认和南宫家是合作关系，老头把她当奴婢使唤，让她十分不悦。

困在茶杯里的小蜘蛛察觉她回来，悉悉索索闹个不停，让她更烦。

“再吵把你烤了。”

小东西安静一瞬，闹得更厉害，三个脚挤出茶杯边缘，嘶嘶声不绝于耳。

“别以为我舍不得。“弹指一挥，茶杯底部立刻冒出一个小火苗。

没等小妖怪求饶，她就把火灭了，拿起茶杯，摸摸小蜘蛛毛茸茸的脑袋：“抱歉，不该吓唬你。“

小蜘蛛瞪着两只圆圆的纯黑眼睛，眼神里满是信赖。

她很愧疚，想起口袋里有桂花糕，掰了一大块给小妖怪。

小东西围着点心打转，像在跳舞。

“慢慢吃，等我回来。“她把茶杯罩回去，没注意茶杯底下的纸上写着“怀孕“两字。

好不容易把字写出来的百目妖君被美食迷昏了头，忘了继续警告她。

十个月后，东方淮竹才会发现错过命运提示的后果有多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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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千年修为，自剖妖丹的滋味不好受，但为了心爱的毒娘子，为了南垂各妖族的安危，百目妖君只能认栽。

形体消散，神魂也化作飞灰，形神俱灭之前，一个问题突然冒出来：自己何时如此无私？愿意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一缕青色的灵气如烟似雾，像一张透明的网把他围住，将他从噬人的虚无黑暗中拉回来，形体重新凝聚，一千多年的时光逆向回溯。

好像再次从母体出生，外界的一切都是折磨，全身无一处不痛，尖叫，翻滚，不停踢到一层透明的薄膜，那是灵气凝结成的保护罩，柔软但坚韧，踹不烂，撕不破，又像扭曲的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样子，一只奇形怪状的独眼小蜘蛛。

他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又看了两眼赶紧闭上眼，自我厌恶到极点，死也不要再变成这副丑样，举起两只触肢抱住脑袋，想把自己的头拧下来，但他好虚弱，拧了半天，毫发无伤。 

抓着他的人类开口，声音清澈柔和：“你可带他重新修行。“

再修一千年？太苦了，还是死比较好，触肢太短太笨，怎么也弄不死自己，忽然灵机一动：如果咬自己一口，能不能把自己毒死？他把第一只左脚抬到嘴边，狠狠咬下，痛得上蹿下跳。

“乖，一百年很短，你很快就能重新变回人形。“东方淮竹看到他的异常，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他黄豆大的脑袋，再把保护罩弄得更宽敞和透气一些，把百目妖君放到毒娘子手上。

毒娘子哭着说谢谢，眼泪一颗又一颗砸到小蜘蛛头上，刚才百目妖君被淮竹一碰，莫名其妙完全傻掉，冰雹似的泪珠砸了一阵才把他砸醒。

脑海最深处一道闪电劈过，雷声轰隆，倾盆暴雨转瞬汇聚成洪流，卷入地底，颠倒新旧，解放那段尘封三百年的回忆。

那时的百目妖君只是一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刚长出第五只眼睛，那时的他从没想过称霸妖界，一心只想追随自己的恩人。

恩人擅长控火，身上总有暖暖的火焰味，就像他现在闻到的那种。 

他从毒娘子掌心起跳，钻进东方淮竹的袖子，贪婪地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

“小东西，方向错了。“淮竹挽起袖子，伸手去掏，只有鹌鹑蛋大小的妖君躲到更里面，八条腿踩得她好痒。

幸亏淮竹不怕虫子，换她妹妹秦兰早就吱哇乱叫，把小蜘蛛打成烂泥。

一旁的剑先生念了个咒语，隔空取物把小蜘蛛抓出来。

虽然自愿牺牲，但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转头就咬仇人。

剑先生惊叫一声，把他甩到空中。

微小的身体慢慢下坠，呼呼的风声好像阎王索命，毒娘子和他叔叔毒王眼睁睁看着，没有出手救他的意思，他好想哭，就没人同情一下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虫子吗？

蜘蛛一般摔不死，它们身体很轻，下落速度很慢，关键是可以吐出蛛丝粘到附近的物体上，自己给自己制造安全带，但小蜘蛛形态的百目妖君做不到，首先他只有一只眼睛，视力不好，瞄不准，其次，他不太会吐丝。

“笨死了。“

在他摔成两半之前，那股青色灵力再次出现，又救他一次。

灵力淡雅的青竹色之下隐藏着凤凰火焰的形状。

是她，肯定没错，他的恩人东方青诗转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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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诗淇，说出来让他死心，你到底选我们还是他？“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爸妈，另一边是海誓山盟的男友，选哪一边都是错。

成毅捂住脸，不想说话，也说不出话，喉咙里堵满淤泥，呼吸困难。

“逆子，你竟然犹豫，我们白养你了。“傅爸火冒三丈，双手抓住餐桌边缘，傅妈拦得及时，才没把桌子掀了。

曾舜晞冲过去抓住傅爸的肩膀，“伯父，你别再逼我哥，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爱情了不起？比自己爹妈更重要？“傅爸不依不饶，大吼大叫。

“小心血压。“傅妈一边劝老公，一边扯开曾舜晞，”你给我撒手，别欺负老年人。“

“我没有。“曾舜晞只想让长辈冷静点，没想用武力压制。

老傅掸了掸被他碰到的位置，对老婆说：“我没事，这种小白脸花拳绣腿，伤不到我。”

“小白脸？”曾舜晞朝天翻白眼，“老古董，你醒醒吧，现在是2025年，别再以貌取人。”

“没大没小，给我滚出去，傅家不欢迎你。”

“淇淇，你说句话，你肯定选爸爸妈妈，对不对？你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不要我们？”

“女人就可以？伯父，伯母，你们了解毅哥吗？真正关心过他吗？知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

全世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三个人为他吵得面红耳赤。

成毅终于发声： “你们别吵了，让我静一静。”

“哥哥，你不能不要我。”曾舜晞收起少爷脾气，变成他脚边的可怜小狗。

傅爸磨着牙骂了一句“红颜祸水”，傅妈笑了一声，又把脸板起来。

“我，我喜欢——“他准备坦白一切，抱着他大腿的某人太碍事，”曾威航，你去厨房呆着。”

“我想陪着你。“

“不需要。“

小狗瞬间耷拉下脑袋，他不禁摇头，把人拉起来，大大方方亲了下脸，“放心，不会不要你。“

曾舜晞这才安心，倒退离场，趾高气扬的表情把未来的parents-in-law气得脸发青。

“我喜欢男人，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们。“

  ~~~~~~

吴磊心里翻江倒海，苦水翻涌，恨意滔天，面上淡然自若，不紧不慢迈出两步，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回头凶巴巴说：“生日快乐，朱——老师。”

“啊？”朱一龙张大嘴，脸渐渐泛红，视线左摇右摆，过好几秒才和他对视，小声说谢谢。

这人总是这样，过于秀气的眉眼温柔得不像样，轻易就能把他的魂勾去。

迟了两天的生日祝福好像没什么意思，4月16日那天，他鼓起勇气给寿星发了一段长长的语音，对方仍然视若无睹。

死缠烂打不是他的风格，但总有人是例外，手臂肌肉在颤抖，无声呼啸着想要再次拥抱某人的冲动。

身体先于理智做出行动。

“你，你别过来。“老男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异常可爱。

他把人推回屋里，关门落锁，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量他的猎物。

朱一龙躲到离他最远的位置，浓密的眉毛皱成两团乌云，双手抓紧西服外套的下摆，像犯错被罚站的小学生。

“朱老师的助理去哪了？“吴磊摘下腕表，戒指和手镯，一一放到梳妆台上。

“他很快就回来。“朱一龙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提高音量，让平常温润的嗓音有点破音。

“你最好让他两小时后再回来。“

“为什么？你，你想做什么？“

“你欠我一次。“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红到像在冒蒸汽的脸，慌乱闪烁的眼神，揪紧布料的手指，一切一切都说明这人在撒谎，明明什么都记得，却要假装一无所知。

  “你们中年人都这么虚伪吗？”

~~~~~~

“3分45秒，我赢了。”

万千水珠从雕塑般的俊美脸庞滑落，折射出耀眼光芒，骨节修长的手指撩起额前凌乱发丝，极具侵略性的眼神隔着镜头仍然让他心悸不已。

镜头一闪，阳光消失，阴影笼罩，纯真可爱的大男孩突变成能食人的野兽，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笑着说：“朱一龙，记住，你欠我一次。”

所有神经末梢全体起立，战栗和恐惧感弥漫全身，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阿赑哥，开开门。” 明朗的女性声音很熟悉，是倪妮。

朱一龙连忙站起来，关掉手机丢到梳妆台上，揉了揉脸，对着镜子调整好表情，开门迎接老朋友。

“龙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盛装打扮的倪妮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长长的耳坠滑过他侧脸。

亲密接触一向是他不擅长的，双手无处安放，耳朵微微发热，木讷重复：“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Hi，两位前辈。”吴磊迈着男模似的步伐闯入他视野，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和姿态都谦逊得体，挑不出任何毛病。

呼吸乱了一拍，他应该同样客气地回应对方，却楞在原地。

“三石弟弟，快过来。“倪妮招呼吴磊，伸出右手搭在吴磊肩上，左手把他推进房间。

北京寸土寸金，这次北京国际电影节为嘉宾准备的休息室依然很小，朱一龙把最好的位置——梳妆台前带坐垫的小圆凳让给唯一的女士，自己坐房间角落的小板凳，吴磊没地方坐，倚靠在梳妆台上，那里也是离朱一龙最远的位置。

“Wow，你好白，这么快白回来，有什么秘诀？“倪妮伸长手去够吴磊的脸。

东极岛开拍没多久，他们三个都被晒成黑碳，天天互相取笑。

想起那些玩笑，朱一龙忍不住想笑，发现吴磊好像看了他一眼，立刻压下嘴角。

“粉底选最白的。“吴磊把脸凑到倪妮手上，让姐姐捏了两下。

倪妮搓搓指尖，没看到粉底痕迹，“又忽悠我？年纪轻，皮肤就是好，我们这些中年人比不了。“

“什么中年？现在Thirty is the new twenty，再说，妮妮姐天生丽质，什么肤色都好看。“

某人彩虹屁吹得诚恳，倪妮笑得合不拢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络。

朱一龙喜欢安静，不介意被冷落，犹豫再三，偷偷打量吴磊，一月初东极岛杀青，三个半月没见，弟弟变白很多，头发剪短，发型精致，优雅的礼服白衬衫一尘不染，领尖前端向两边翻折少许，像一只抽象的海鸥悬停在喉结前方。

胸肌好像更壮了，惊觉思绪飘向错误的方向，他摸摸自己的领带，移开视线。

“朱老师也白了。“吴磊突然把话头丢给他。

他不知该怎么接话，倪妮接茬：“叫什么朱老师？在剧组的时候，你们好得像亲兄弟，这才过几个月又陌生了？”

“朱老师是我的前辈，再怎么尊重也不为过。“

“我的“加重音，”尊重“似是而非，台词要有重点，这是朱老师亲自教他的。

“你少来，要论入行时间，我和龙哥才应该尊称你一声前辈。“

吴磊不好意思，抓抓头发：“这我可受不起。”

“吴老师，”倪妮站起来，双手抱拳对他鞠躬。

吴磊假装要跪下，倪妮连忙扶住他，一起哈哈大笑。

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好像置身事外，冷淡得叫人生气。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抬起手腕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造型。” 

“还有三小时才轮到我们剧组上场，你要不要这么卷？我才是女明星好不好？”倪妮又捏吴磊的脸，“弟弟，能不能借我点胶原蛋白？”

吴磊摆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倪妮哼了声，转向朱一龙：“龙哥，我先走了，等会红毯上再聊。“

“再坐会？“这是三人重聚后，朱一龙说的第一句话，傻乎乎的，完全没有37岁事业有成的大明星的气场。

“别留我，我脸好干，得敷两层，不，三层面膜。“倪妮走得快。

吴磊跟在她后面，脚步稍慢，到门口回头淡淡说了句：“朱老师，待会见。“

朱一龙还是没什么表情，干巴巴说再见。

就没有话要对他说？说结束就结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就没有一点留恋？

  吴磊心里翻江倒海，苦水翻涌，恨意滔天，面上淡然自若，不紧不慢迈出两步，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回头凶巴巴说：“生日快乐，朱——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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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舜晞止住笑，瞟了一眼成毅的肚子。

羞耻的火苗从被看到的地方蔓延全身，怕那家伙说出让自己无地自容的话，成毅赶紧把人拉回房间，这次下意识选择自己的房间。

“你们不能呆一起，给我出来一个。”傅妈使劲拍门。

“伯母，您放心，我不会怀孕。”曾舜晞大喊。

成毅脸红得像着火，抬手想扇对方巴掌，看到那双水汪汪的狗狗眼就心软，手心拂过脸颊，轻轻按住对方的嘴。

小男朋友不领情，把他拉进怀里，摘掉他的眼镜，拉开他的手，另一只手按住他后脑勺，蛮横地吻住他。

家人就在一门之隔，成毅惊慌失措，血液倒流，像只冻僵的猫，不敢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任由曾舜晞撬开他紧闭的嘴唇，抢夺他的呼吸和味道。

老房子隔音不好，傅妈在外面数落他们，得不到回应，声音越来越小，没多久就自行离开。

紧绷的神经松懈少许，成毅才敢吸气，闻到的都是曾舜晞的香味，不禁双肩脱力，抓住对方肩膀止住下滑趋势，男朋友把他抓得更紧，吻得更深。

亲密无间的感觉在白天太超过，何况就在出柜的节骨眼，成毅不想沉迷，推搡曾舜晞的胸膛，挣扎着往后退。

曾舜晞的手从他后脑滑到后腰，脚步紧紧跟随，像在跳拙劣的探戈，又像猛兽在戏弄它的猎物，居心叵测地把他推倒在大床上，沉重却甜蜜的重量压得他动弹不得。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他软弱地想，男朋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松看穿他的小心思，不涂口红也很艳丽的嘴角勾起诱人的弧度，确实很有“狐狸精”的本钱。

“BB，有我在。”粤语格外动听。

“闭嘴。”他一个奔四的大男人怎么能被叫”宝宝“，把曾舜晞的头按到胸前，拒绝再看那张让人意乱情迷的脸。

“宝宝哥，你的粉丝可以这样叫你，我为什么不行？“背心领口被拉低，花瓣似的吻落到胸骨中心。

“别捣乱。“他把领口拉回去，左边的肩带被扯下去，肩膀和锁骨又遭殃。

“不能留下痕迹，明天要拍广告。”

某人像小狗一样啃他的锁骨，视线像胶水粘着他：“今天为什么不拍？”

“摄影师航班晚点。“

曾舜晞终于放开他，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他只好看向天花板，深呼吸平复躁动的心跳，如果没提早回来，就不会知道自己在某人心目中这么值钱。

两人肩并肩躺在一起，手慢慢碰到一起，十指相扣。

“曾大少爷，你真舍得拿一亿买我？”

曾舜晞连忙爬起来解释：“气话，都是气话，哥，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如果我愿意卖呢？“

  ~~~~~~

“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曾舜晞万万没想到成毅的爸爸会对他说这种话，“伯父，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傅爸解锁手机，打开手机相册：“别装了，昨晚你又偷溜进淇淇房间，今早七点才出来。”

鬼鬼祟祟的样子被拍个正着，证据确凿，曾舜晞没法抵赖，陪着笑脸说：“伯父，您听我解释，我找毅哥谈公事，不是您想的那样。”

老傅一拍桌子，把手边的茶碗震得东倒西歪：“曾威航，你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

曾舜晞跳起来，挺胸抬头站得笔直，脑子一热，正要喊出心意，突然想起某人的严厉警告，把嘴闭好，畏畏缩缩坐下：“我当然是男人，您误会了，其实，那个，昨晚我房间的空调坏了，深更半夜，不想打扰您和伯母，就去毅哥房间蹭空调。“

“小伙子火气真大，十几度也要开空调？“

“肝火旺。“

“旺个屁，前天晚上，大前天，大大前天，你每天晚上都呆在我儿子房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我找毅哥聊天，真没做什么，伯父，就算您不信我，也该相信您儿子。“

“我就是太相信他。“

老傅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很吓人，曾舜晞不想得罪未来岳父，偷偷拿出手机，向哥哥求救。

“小晞，把手机收起来。“傅妈进来书房，把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到书桌中间，”淇淇刚进摄影棚，别打扰他工作。“

看来未来岳母也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曾舜晞眼前一黑，心脏收紧，想不出更多谎言。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真心喜欢淇淇，就别耽误他。“傅妈坐到傅爸身边，“你可能不在乎世俗眼光，但淇淇不行，这孩子心思重，看着很坚强其实很脆弱，万一你们的关系曝光，影响事业是其次，我怕他又像上次那样，把自己关起来。”

“不会的，我会永远陪着他。”曾舜晞听得难受，如果能早点认识成毅，他一定会紧紧握着哥哥的手，一起面对那场黑暗风雨。

“小孩子说什么永远？幼稚。”傅爸又拍桌子，“淇淇就是被你的花言巧语迷惑，趁你们认识时间不长，感情不深，你早点离开，他能好得快点。”

“感情的深浅不由时间决定，我喜欢他，不，我爱他，想和他过一辈子。”

“一会一个说法，明显是个靠不住的人。”傅爸对傅妈说，鄙夷溢于言表。

“小晞啊，喜欢和爱嘴上说说容易，还有很多现实问题要考虑，就拿孩子来说，你们两个男人怎么生孩子？淇淇很喜欢小孩，每次抱亲戚家的小孩，嘴巴都合不拢，你忍心让他遗憾吗？”

“孩子可以领养，亲情不是血缘决定的。“

“闭嘴，气死我了。“傅爸脸皮发青，”不知所谓，我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拿了钱赶紧走，就当赔偿你的青春损失费。“

“伯父，其实我年纪不小，只比毅哥小七岁。“

“我不管你几岁，总之两个男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傅爸上下打量他几眼，凑到老伴耳边说：”我以为他才二十出头，早知道少给一点。“

声音没压低多少，曾舜晞听得一清二楚，好气又好笑：“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不是贪钱的人，除非毅哥说不要我，不然我绝不放手。“

“嫌钱少？“傅爸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个手提箱，打开来满满一箱红票子，”我再加五十万，我查过，你不如我儿子红，收入低很多。“

这点戳中曾舜晞的痛处，大少爷忍不了，拍案而起，豪气冲天：“我给你一千万，把你儿子卖给我。“

二老都愣住，张大嘴呆呆看着他。

“嫌钱少？我再加一倍，加十倍也行，一亿够不够？“

“够你个头。“熟悉但不该出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着头上挨了一下，应该在外地拍摄商务广告的大明星神奇回归。

“富二代了不起。“成毅合上曾舜晞快脱臼的下巴，把他拉到身后：”爸妈，你们在和他聊什么？“

“他们知道了。“曾舜晞连忙认错：“哥，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成毅用眼神叫他闭嘴，尴尬，紧张，羞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件事应该我自己对你们说。”

傅妈看了眼傅爸，对儿子说：“怎么这么早回来？广告拍好了？晚上菜不够吃，老傅，你去买条鱼。”

傅爸用阴沉的目光盯着儿子，嘴角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成毅缓缓把双手藏到背后，捏紧拳头，曾舜晞悄悄伸出手，握住哥哥右手手腕。

“爸，其实我——”

“你跟踪我？”

长沙街头偶遇曾舜晞的概率

  不可能是100%，成毅有点生气。

曾舜晞笑眼如星，摘下口罩，大大方方说：“我想你，特意来找你。”

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脸又不争气地红起来，即使戴着口罩，他也怕被对方看出来，转头就走。

曾舜晞跟着他，不说话，也有很强的存在感。

独自逛街的兴致全部消失，成毅只想快些回到车上。

“那个人好像是明星。”

“是曾，啊啊，天哪，曾舜晞。”路人粉丝尖叫起来。

成毅止步，回头，用帽子挡住曾舜晞的脸，压低声音恶狠狠说：“他不是。”

在路人自我怀疑的目光中，他拉着曾舜晞跑起来，跑出步行街，跑到停车场，把人塞进副驾驶。

“毅哥，你真好。”小朋友喘着道谢，双颊红得像苹果。

成毅在口罩后面喘，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竟然把跟踪狂拉到自己车上。

“毅哥，你能不能把口罩摘下来？”

“闭嘴。”成毅发动车子，“你住哪？我送你。”

“住傅诗淇心里。“

土味情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成毅有点招架不住，踩下刹车，觉得事情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

“毅哥的房子好大。“

他决定把人带回家，好好聊一聊。

曾舜晞好像没见过大房子，小狗似的到处乱窜，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泡了一壶碧螺春，给客人倒了一小杯。

“好烫。”曾舜晞差点把茶杯打翻，“我想喝冰水。”

来者是客，成毅只好去厨房拿矿泉水和冰块。

两人面对面坐在小餐桌两边，曾舜晞双手捧着一大杯冰水，喝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几天，长沙有点热，玻璃杯外壁浮出一层水珠，顺着某人修长的手指凝结成细细的水流，水滴从指尖滑落到杯垫上。

成毅看得出神，隐隐约约的热度在耳后升起。

“听说哥哥要去录你好星期六，我能不能一起去？“

成毅立刻拒绝：“节目流程已经敲定，不能加人。”

“我也不行吗？”

他讨厌曾舜晞装可爱的样子，也讨厌这人自以为是他很重要的人。

“你为什么行？“

“因为你喜欢我。“

又来了，成毅只想翻白眼。

“哥哥亲了我，就是我的男朋友。”

“歪理，那是意外，是你设的圈套。”事情都过去好多天，这人还抓着不放。

“不如再亲一次？”曾舜晞指指自己的嘴，表情相当无赖。

“你听不懂人话吗？”他拍了下桌子，手心好痛，脑子也痛，很久没生这么大的气，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听得懂，哥，你别气，我严肃点。”

“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你不要再缠着我。”

“傅诗淇，你在说谎，你的脸好红，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还有你敢不敢让我测测你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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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昨晚太过分吗？”

“嘘。”周静雯从门缝里伸出手去堵乔杨的大嘴巴。

乔杨趁机挤进隔间，抱住周静雯，撒娇似的讨饶：“我错了，我保证下次都听你的，不做任何你不喜欢的——”

“小点声，”下午四点不是健身房的高峰期，但总有旁人在，周静雯把声音压得特别小，“不是因为那个。”

“那因为什么？”乔杨贴着她的耳朵问。

呼吸弄得她好痒，她躲开一厘米，某人就贴上来三厘米，直把她逼到墙角。

幸亏她还没脱衣服，不然又要重蹈覆辙。

“我没生气，我就是想减脂。”

“我看看。”乔杨貌似正经地摸她的腰和小腹：“你不需要减。”

“你说了不算。”

“怎么不算？我乔主任的眼睛和手就是尺，准得很。”

“我也想有腹肌和马甲线，不行吗？”

乔杨两眼放光，立场动摇：“不是不行，只是，周主任，你这么忙，哪有时间。”

“砍掉约会时间就有了，王晴愿意免费当我的健身教练。“

乔杨表情突然黯淡：“健身我也是专家，你为什么不找我？你是不是烦我？不想看到我？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我没有烦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她最看不得乔杨情绪低落的样子，“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显得很弱，我就是有点不爽，不爽你什么都比我强。”

她好像不小心说出真心话，有点羞耻，有点懊恼，情侣之间还斤斤计较这些，显得她很幼稚。

“所以，你想瞒着我偷偷变强？”乔杨皱紧的眉头有所舒展。

“差不多。”

笑容回到乔杨脸上：“宝贝，你这该死的胜负欲还真可爱，可我并没有事事比你强，褚老师不是说过吗？读研的时候，你比我优秀。“

“十几年前的不算，我要现在赢你。“

“就算我现在是你老婆，你也想赢我？”乔杨又开始不正经。

“就算你不是我——”那两个字对她来说，始终太烫嘴。

乔杨笑眯眯看她尴尬，眼珠一转，似乎恍然大悟：“老婆，你说实话，是不是很早就开始偷偷健身？”

“没有，最近才开始。“

周静雯坚决不会承认在她们重逢没多久的时候，在那个小公园，她骑车也追不上跑步的乔杨，那天以后她就开始锻炼，可惜效果始终不明显。

“我说你怎么突然不吃草，改吃肉。“乔杨只剩纯粹的开心，“你是不是早就爱上我了？”

“想赢你，和喜欢你是两回事。”

“别人我不知道，对你周静雯来说，是一回事。”

“胡说八道。”

乔杨捏住她下巴：“不承认的话，我就在这吻你。”

“别胡闹，旁边有人。”在脸皮厚度这件事上，周静雯永远甘拜下风。

“快说，你暗恋我多久？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

  ~~~~~~

老婆不在的第一个小时，想她。

老婆不在的第二个小时，恨死她了。

周静雯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不和她打招呼就玩失踪，还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乔杨想了几百种惩罚对方的方式，越想越坐不住。

“乔主任，今天你怎么一个人来打拳？”

拳击教练Lucy热情欢迎。

“我不是人难道是鬼？”乔杨没心情和她开玩笑，换好衣服，戴上手套，砰砰砰开练。

“乔大主任好猛，出拳好快，啧啧，太帅了。”Lucy大吹彩虹屁，“亲爱的，能帮我录个宣传视频吗？”

“没空。”乔杨打得起劲，虎虎生风。

“别这么快拒绝，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拳搭子跑了，换我至少得气三天。”

“你说谁？”乔杨耳朵竖得像天线。

Lucy给她看某音视频：“我闺蜜老王，那个白发纹身肌肉女，你还记得吧，现在改行当健身主播，那家伙特别会营销，你看看，半小时前开始直播，现在点赞超三千。“

“负重臀桥的动作要领。“直播标题索然无味，但老王身边站着的大美女化成灰她也认识。

“宝宝们，加油点赞哦，超过三万，我就和这位美女医生姐姐示范负重臀推给大家看。“

周静雯站在人高马大的健身主播身边，落落大方中又有种小鸟依人的甜美。

乔杨血压飙升，面孔扭曲：“她们在哪？”

  ~~~~~~

“老婆，早饭你想吃什么？”

周静雯半梦半醒，没注意乔杨的称呼，脑子和身体都软得像布丁，舌头也懒得动。

“我的老婆怎么这么可爱？”乔杨亲亲她额头，帮她掖好被角：“继续睡吧，早饭我做主。”

周静雯迷迷糊糊又睡过去，直到豆浆油条的味道把她的胃叫醒。

“我不吃这些。”

“你想吃我还不给。”乔杨叼着半根油条，明显刚晨跑完，侧脸汗珠流淌，“赶紧起来，你的早餐在厨房。“

“周日就不能让我睡个懒觉？“

“睡沙发去，难得今天阳光好，得晒被子。“

周静雯看眼窗外，承认这家伙说得有道理，想坐起来，手臂撑不起自己的重量，想到原因又羞又气：“乔杨，你知不知道我几岁？能不能节制点？“

“自己体力差，别赖我，我和你年纪差不多，一天做八台手术，晚上照样有精力和你——“

周静雯用枕头打断这家伙的狡辩，“闭嘴，晒被子去。“

清亮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百叶窗照在向日葵饱满的花朵上，叶片上沾着水珠，估计是乔杨刚买的。

金枪鱼三明治里的芝麻叶和苦菊新鲜脆嫩，肯定也是刚买的。

根据这些大致可以推算出运动狂魔的晨跑路线，至少十公里。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周静雯啃了口三明治，为上帝的不公感到气愤。

乔杨敲敲厨房门：“我洗个澡，你准备准备，九点出发。“

“去哪？“

“爬山。“

“你又自作主张，我不喜欢爬山，我也爬不动，你能不能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如果今天要爬山，昨晚你就不该折腾我那么久。“

她看到乔杨贼兮兮的笑，就知道自己又上当。

“我说什么你都信，真笨。“

“乔杨，你别跑。“周静雯被她气精神了，追进浴室，亲手把乔杨淋成落汤鸡。

“你衣服也湿了，一起洗吧。“乔杨把她困到身体和墙壁之间，吻去她的得意洋洋。

  又被套路了，~~~~~~

人血是活的，亲身感受过新鲜血液喷溅到皮肤上的人才知道。

铁锈味的，带着体温，粘稠的，鲜红的，充满生命力的液体，不属于自己，却能在自己的皮肤上攀爬，仿佛能和自己体内的血液产生奇妙的共振。

尤其是好朋友的血，例如周怀幸。

“不是我杀的。“裴溯盯着自己的手，上面的血失去温度，开始凝固，微微褪色，那种共振也在减弱。

记忆把血液流过皮肤的鲜明触感改编成一曲诡异的小提琴独奏，拉紧的琴弦上缓缓滴落形状完美的血滴，血滴悬浮在空中，每一颗都在跳舞，每一颗表面都是一面镜子，映出他自己扭曲变形的脸。

那种扭曲很恶心。

用水冲，用纸巾擦，用手揉搓，只能洗去血的颜色和气味，那种共振还在，那乐曲还在皮肤底下，在他的心里和脑子里反复回放，一遍又一遍，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令人目眩神迷。

恶心的表象在晕眩中如薄雾消散。

“我们是上帝选中的人，1.3%的优等族群。“死人开始说话。

“我不是。“他断然否认，镜子里的自己却在笑，镜片后的眼睛不属于人类，属于生活在深渊中的神秘巨兽，或属于光怪陆离的未来的新人种。

镜中人向他微笑，说：“裴溯，你是个完美的怪物。“

“我不是。“这次他的语气不再坚定，说话者和他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镜子里的”裴溯“看起来那么自在，那么自由，那么满足。

“我不是你。“他想赶走镜子里的怪物，出拳击中镜面，没有预想中的疼痛，镜子也没碎，”裴溯“从镜子里伸出一只手，温柔地包裹住他的拳头，无比温柔又恶毒地看着他，慢慢低头，亲吻他的手指关节。

“抗拒我就等于抗拒你自己。“

那种奇妙的共振从背后升起，爬满全身，镜中“裴溯“的瞳孔越来越黑，越来越深，慢慢变成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黑洞。

他的双脚离地，好像要被那个黑洞吸进去，场景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恐惧有多大，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就有多大。

那个黑暗的地方是他的归宿，也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可以完全做自己的地方。

扫兴的手机铃声打破幻境，镜中的自己一身的水，头发乱七八糟，白衬衫上到处洗不干净的血渍，狼狈，痛苦，迷茫。

来电的人是骆为昭，他不敢接，任由铃声继续。

做个正常人，做个好人，是骆为昭对他的期待。

可是，

为什么要做好人？

 ~~~~~~ 

“没出息。“

乔杨对着浴室镜子凹造型，洗过澡抹了香香的面霜和润肤乳，头发吹得蓬松有光泽，穿着性感的黑色吊带真丝睡衣，看到自己的胸，有点泄气。

对男人，她从来不搞“女为悦己者容“那套，现在有了周静雯，她整天像只开屏孔雀。

“难道真的同性才是真爱？“自己愁眉苦脸的样子更难看，拿头发出气，揉成一个杂乱的鸟窝。

门铃把她从焦虑中解放出来。

她以最快速度梳好头发，涂上口红，飞奔到门口。

“你迟到十一分钟。“乔杨假装不爽，没料到周静雯进门就劈头盖脸揍她。

“女子动口不动手。

“打人不打脸。“

周静雯像疯了一样全力出击，打得她好痛，劝也劝不听，幸亏她练拳击，知道用手臂护住脸，不然绝对毁容。

胸口挨了很重的一下，把她的火打出来。

“疯女人，别以为我不会还手。“她攥住对方细细的手腕，没敢用全力。

周静雯一头撞过来，让她眼冒金星。

“不讲武德。“她只好把人压到随便一堵墙上强吻，以泄心头之恨。

对方骂骂咧咧用脚踢她，小脑瓜摇得像拨浪鼓，平时柔软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不让她得逞。

“好辣，我喜欢。“

周静雯愣住，她趁机撬开对方嘴巴，用亲吻代替暴力，抚平不明原因的怒火。

她们都没闭上眼睛，凶狠对峙，直至一吻结束。

“为什么打我？“乔杨小心翼翼问。

周静雯小口小口喘，双颊红染，毫无威慑力地用眼神杀她。

“让我猜猜。”乔杨得意自己能让这家伙说不出话，“你和秦归的离婚协议没谈拢，是因为我？”

周静雯张口就咬，乔杨下意识躲过，估计自己猜的没错，有点理亏，又把脸送过去：“咬吧，咬吧，别客气。”

“无赖。”周静雯扭脸不看她，狠狠掐她胳膊。

乔杨咬牙受着：“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再给我判刑。”

  ~~~~~~

乔杨不是小心眼的人，也没有任何身材焦虑，但周静雯说她 “你那么平当然无所谓”，她能记一辈子。

“我真的很平吗?”她决定征求一下第三方意见。

陆子游喷出一大口咖啡。

“嘿，注意卫生。“

英俊的男人脸呛得通红，乔杨完全无动于衷，他只好自己擦干净嘴和桌面，缓过气来才说：“你是不是想跟我复合？“

“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好马不吃回头草，听过没？“乔杨拿便签丢他，”快点，给个结论。“

“这种事见仁见智，非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你很完美。“陆医生伸出双手隔空比划，先画两条直线，到腰部以下才变成曲线。

“老娘当然很完美，这和胸平不平是两回事。“

不等陆子游吹彩虹屁，她挥手赶人：“算了，不该问你们男人。”

陆医生想起最近听到的离谱八卦，收起嬉皮笑脸，“那你想问谁？“

“与你无关。“

“师父，你要的论文我打印好了。“魏晓希拿着一沓文件进来。

“魏医生，乔主任有问题问你。”怕乔杨发飙，陆子游溜到门口说话。

乔杨给他个大白眼，很从容地问：“晓希，我算不算平胸？“

“啊？“小姑娘一脸迷茫，很快眼睛一亮：”师父你又考我？小乳症，表现为成年女性Ru房体积小于正常水平，胸部平坦、乳腺过小，即Ru头上下半球形隆起的长度不超过10cm，要不，我给您量量？“

她四处找皮尺，陆子游憋着笑看好戏。

“算了，跟你们这些单身狗说不清楚。”乔杨决定去找罪魁祸首。

周静雯不在手术室，也不在办公室。

乔杨大大咧咧坐上周主任的宝座，把腿翘到桌上，给周静雯打电话。

“宝贝，你在哪？”

对方楞了一下，语气有点慌：“不准那样叫我。”

“老婆。”

“乔杨你——”

她能想象周静雯跳脚的样子，又叫了一声。

“快闭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在你办公室，限你十分钟之内过来，不然你新买的笔都归我。”

“小偷，不准动我的笔。“

“十分钟。“乔杨挂了电话，四处打量，旁边柜子上摆着一个女性上半身模型，她看看模型又看看自己，确实自己的比较小，顿时很烦，把模型塞到柜子底下，眼不见为净。

过了五分钟，周静雯风风火火冲进来，先检查笔筒，确定新笔都还在，松了口气，“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乔杨打量对方的穿着，轻薄柔软的米色高领羊绒衫很贴身，确实很有嘲笑别人平胸的资本。

周静雯被她看得脸微红：“上班时间，有事说事，没事快走。”

乔杨讨厌她公事公办的口吻，“我们公开恋情吧。”

  ~~~~~~

他只想强吻曾舜晞。

水掉下去，洒了一地，无人在意，分别多时的恋人唯一需要的是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他需要确认自己的存在，确认自己的价值，确定自己是被爱的，也确定自己仍然有能力去爱。

独自在黑暗中走了太久，他需要一束光，曾舜晞就是他选定的光，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重要锚点，切切实实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他才能无所畏惧继续走接下来的路。

一开始弟弟的嘴唇总是香香软软，像他不敢吃的小蛋糕，过会就变成强势的掠夺者，夺走他的全部理智。

手不知不觉摸到对方T恤领口里面。

曾舜晞抓住他不规矩的手，抬眼坏笑：“北京好神奇，让你变好色了。“

“小别胜——“最后两个字，他不好意思说出口，脸上烧得可怕，诱惑近在咫尺，像沙漠里的水源。

“别急。“平常总是很过分的小男朋友坚决抵制他的主动，”北京的事怎么样了？他们放人吗？那几部剧怎么说？”

“你，你是不是？”他摸摸对方额头，不冷不热，“你是不是曾舜晞？“

“当然是。”弟弟握住他双手，“除了我，还能有谁让你露出欲求不满的表情。”

“我没有。“他嘴硬，某人就逼他看后视镜，自己的脸红得像熟透的龙虾。

“快说正事。“

“先回家。“成毅不再纠缠，系好安全带，打开空调降温。

“哥，你是不是想急死我？好歹先说个结论。“

成毅生气，不想理这人。

“求求你，先剧透大结局。“曾舜晞可怜巴巴扯他外套，“我担心得要死，你还不准我请假，你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还有，你，你竟然一个人开车回来？一千四百多公里，绝对疲劳驾驶，傅诗淇，你答应过我要照顾好自己，就算你想给我惊喜，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冒险。”

小狗也生气，而且眼泪汪汪。

成毅被说得理亏加心疼：“你也不听话，谁让你去北京？“忍不住又抱住对方。

曾舜晞把头埋在他颈窝，说：“我自己。“

“怎么半路又回来？“

“正好碰上我爸。“

“说实话。“

“我爸想来看看未来儿媳妇。“

成毅威胁性地扯了扯对方头毛：“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开车回去。”

  ~~~~~~

特别申明：情节纯属虚构，切勿当真。

“你自由了。”钟董签下最后一个名字，把协议交给成毅。

“谢谢。”成毅盯着厚厚的文件发呆，没有预期的高兴和激动，只有平静的惆怅。

“毅哥，我们走吧。”涛涛提醒他。

他才站起来，走出奢华的会议室，经过长长的走廊，两旁的透明玻璃墙内，HR的员工用各种眼光盯着他，有的窃窃私语，有的高声嘲讽。

“离开HR,他什么都不是。”

“只能演古装的老男人，看他怎么转型。“

即使听过无数冷言冷语，练就宠辱不惊的心态，他还是感到难过。

“别理这些小人。“涛涛帮他挡掉不友好的视线。

“我没事。”他挤出笑容，“涛啊，这么多年，你一直陪着我，累不累？想不想放个长假？”

“毅哥，你不会想开除我吧？”

“别胡思乱想，我想一个人静静，另外再做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

他想去见一个人，而且只想自己一个人去。

“哥，北京的事解决了吗？“

这是一句无用的废话，还有催促的嫌弃，曾舜晞把字清空，深深叹气，

成毅这次去北京，不仅要处理几部故意被积压的待播剧，还要搞定合约到期的问题，狡猾的老东家不会轻易放人，几轮谈判下来，哥哥心力交瘁，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真没用。“他敲自己的头。

“晞哥，该出场了。“助理提醒他。

“来了。“他打起精神，拿出最好状态，小跑上场，今晚YLQJ杀青，结束后，他要立刻飞去北京找成毅。

刚上台就迎来粉丝们热情的呼喊“小晞，小晞，小晞~~~“

他差点落泪，每次见到这些美好的女孩子，他都很感动，觉得自己太幸运，能得到大家如此厚爱。

幸亏他早有准备，特别为粉丝定制了礼物——印着伍拾光头像的棉花糖。

“每个人都有。“他拿着两个样品展示。

“我就想要你手里的。“前排一个女孩子大喊。

“这个啊，我要留给最特别的人。“他把糖揣进兜里。

“谁，是谁？谁是你最特别的人？“

他没法回答，气氛太融洽，他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指着摄像机说：“当然是不能到现场的皇后们。“

尖叫声中，盛会继续。

他越开心，内心就越愧疚，觉得自己是渣男，欺骗这些女孩子的芳心，明明心里有一个非他不可的人，还在这里扮演偶像。

“谢谢大家熬到十点陪我，不愧是曾舜晞的兵，我爱你们。”

对不起，我会用其他方式回馈你们的爱，说不出的真心话只能藏在心里，用最灿烂的笑容道别粉丝，他卸下伍拾光的妆发，简单收拾行李，匆匆赶往横店机场。

十点半，成毅赶到YLQJ片场，散场的人群正好挡住他的视线，完美错过曾舜晞的保姆车。等了二十分钟没看到曾舜晞的影子，他只好取消惊喜，给曾舜晞的助理打电话。

“他去北京了？”

好吧，怪他自己，应该提前发消息给弟弟，估计“小朋友”和他一样，也想给他个惊喜。

“抱歉，毅哥，我联系不上晞哥，可能已经上飞机。”

“没事，没关系。”

成毅挂断电话，疲惫突然把他淹没，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他的体力到达极限。

“弟弟，我回家了，你——快点回来，我——好想你。”

他给对方发语音，直白诉说压抑不住的想念。

他需要曾舜晞，一刻也不能等，否则他会像耗尽电量的手机，坠入黑暗。

“飞往北京的****航班于十分钟前起飞，这位先生，如果您有十分重要的急事需要联系机上的乘客，可以告知该乘客的姓名，留下具体信息，我们尽快为您转达。”

“谢谢，不用了。”

成毅很懊恼，如果早点联系曾舜晞的助理，如果车再开快一点，如果刚才再跑快一点，如果不那么执着于“浪漫”和“惊喜”，也许就不会错过。

离开咨询台，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渴，好像一个假人。

“算了，别矫情，他明天就回来了。”习惯性地阻止自己沉溺于负面情绪，成毅强迫自己精神起来，决定先回家，刚走一步就头晕目眩。

“别倒下，别倒下。”他四处看，希望能有个扶手什么的，越急症状越重，头重得像石头，腿软得像面条，眼前阵阵发黑，似乎难逃当众出丑的命运。

~~~~~~

“你走不了。”

乔杨没拦她，在那数一二三。

数到三，周静雯就跌倒在地。

“你的意识可能清醒了，你的身体没有。”乔杨向她伸出手，“今晚就睡我这吧。”

“不用，我叫个车走。”

乔杨没收她的手机，“别跟我犟，我又不会吃了你。”

周静雯还想推辞，乔杨把她拉起来，扛在肩上，走进浴室。

“乔杨，你放我下来，要吐了，乔杨。“

“敢吐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周静雯捂住嘴，被颠了几步胃里翻江倒海，委屈的情绪又上来，忍不住小声哭泣，今晚的自己格外脆弱，可是为什么会找乔杨？这家伙最不会安慰人，她也最讨厌在这家伙面前出丑，可是打开手机，能看见的唯一一个名字就是乔杨。

“怎么又哭了？“乔杨让她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给她拿来一个干净的水桶，蹲着用毛巾给她擦泪，”是你抛弃他，不是他抛弃你，这是好事，你应该开心。“

“我——“哭腔太重，她不愿再说话，低头看着水桶发呆。

“他根本不尊重你，当然，你也有点不好，不想生孩子没什么不好意思，他听不懂不想懂，你就反复说大声说，他不肯接受，就早点让他滚。“

“你不和他生孩子是明智的，男人过了25岁，精子质量就不行。”乔杨很嫌弃地数落秦归的缺点，最后总结：“男人四十豆腐渣，他哪来的自信能生出一个健康漂亮的孩子。”

“哈哈”周静雯被她逗笑了，接着就吐了。

“姑奶奶，你抱着桶，啊，溅到我脚上。”乔杨骂骂咧咧，却一直为周静雯抓着头发，照顾她直到吐完。

“下次不准再喝醉，不是，不准再为不值得的人喝醉。”

“好，我答应你。”周静雯站得笔直，恢复平时自信的神采。

“乖。”乔杨很满意她恢复得这么快。

“你说谁乖呢？没大没小。”论年纪，周静雯比乔杨大两岁，论资历，周静雯是主任，乔杨算她的下属。

“就说你，爱哭鬼。”乔杨揉乱周静雯的头发，趁她脚软没力气追，跑出浴室。

“你快点洗澡，洗完我洗。”

两人都洗好澡，换上乔杨的睡衣，四目相对，突然有点尴尬。

“我睡沙发。”周静雯先打破沉默，“麻烦你帮我找个被子。”

“周主任是贵客，不能睡沙发。”

“让你睡沙发，多不好意思。“

“我床很大，一起睡就行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们，我——“周静雯支支吾吾想不出一个好理由，虽然她很想靠近乔杨，想被拥抱也想拥抱对方，她大概是疯了，刚离开共同生活多年的男人，转眼又贪恋一个女人的怀抱。

“想趁我睡着，偷我家东西？“

“怎么可能？“周静雯跳脚。

乔杨明显是逗她，“别废话了，时间很晚，明天还要上班，赶紧过来睡觉，我家没有多余的被子。“

周静雯只好跟她进卧室，看到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就脸红心跳不自在。

“磨叽啥，快点，我习惯睡右边，你睡左边。“

乔杨扑上床，摊成一个大字，睡衣下摆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腹肌和人鱼线清晰可见。

“羡慕吧？姐练了好久。“乔杨大大方方掀起上衣，让她看得更方便。

“你们健身圈是不是人人都这么大方？“周静雯想知道这家伙给多少人秀过肌肉线条，但她不好意思问。

“老娘又不是暴露狂，正好被你看见，就当一回女菩萨。“

莫名其妙的喜悦爬上周静雯心头，“我可以摸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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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离婚。”

“大半夜约我来酒吧，就为这事？“乔杨大翻白眼，抓起手提包要走。

周静雯拉住她撒娇：“你就陪陪我嘛。“

“你喝了多少酒？“乔杨重新坐下，甩开周静雯的手，数数台面上的酒杯，至少一瓶威士忌，“周主任的酒量真不错。”

“谢谢。”周静雯傻乎乎地笑，“看我出糗，你是不是很高兴？”

“我有什么好高兴？现在离婚率多高你知道不？58%，两对夫妻至少离一对，你和我都离了，只能算打个平手。”

“我不能和你比，你根本不在乎男人。”

“男人算什么东西？有什么值得我在乎？”

“你没真的爱过一个男人，当然不懂。”

“好好好，你爱过，你现在也爱，回头找他不就得了。”

“不，我就要离。”周静雯跳起来大喊，把酒杯高举过头顶，引来其他顾客的注视。

乔杨连忙拉她坐下，周静雯不肯，她只好双手抱住对方，硬把人按在怀里。

“这么般配的一对，”两位白发如雪的女士手挽手走过她们身边，一人说半句：“离了多可惜。”

“我和她不是一对。”乔杨高声解释，发现她们的姿势确实有点暧昧，周主任相当于坐在她大腿上，而她双手圈着周静雯的腰，脸几乎贴在一起。

“周静雯，你自己坐好。”刚才是她强行抱住对方，现在这人不肯从她身上下去，细长的手臂横在她后颈，把她箍得喘不过气。

“我们是一对——”醉鬼就爱抬杠，温暖的呼吸里满是酒气，平时过于冷漠的眼睛此刻暖意融融，后半句声音突然变小，“一对同病相怜的天涯沦落人。“

周围的看客起哄，吹口哨，有人放肆打量，有人用眼神祝福。

“说话只让人听一半？存心毁我名誉。“乔杨抬起周静雯的脸，发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幸亏她们不是名人，不然第二天八卦新闻的头条配图就是她公主抱周静雯走出酒吧，还把人塞进车子带回家。

周静雯醉得快，醒得也快，被乔杨丢到沙发上就醒了，“你是谁？你想干吗？”

“我是你大爷。”乔杨的腰快断了，某人看着瘦，实际上一点也不轻。

“乔杨？”周静雯眨了好几下眼，才看清眼前人的长相，嘴巴一咧，大哭起来。

“喂，你哭什么？”乔杨吓了一跳，好心把人带回家，结果深更半夜鬼哭狼嚎，邻居会不会误会她谋财害命，还好，她家的隔音还不错。

“不许哭。”她不会哄人，只会反复下命令，周静雯完全听不见，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她想把人丢出去，觉得那样太冷血，堵住自己的耳朵，治标不治本，虽然她们不算好朋友，好歹也算旧相识和能够并肩战斗的工友，犹豫半天，决定试一试。

“就秦总那姿色，天涯何处无芳草。”

“早离早好，好在你和他没孩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周静雯哭得更大声。

乔杨捂住一边耳朵，坐到周静雯身边，“姑奶奶，你快别哭了，我耳朵都要聋了。”

周静雯捂住嘴巴压低哭声，眼泪像关不上的水龙头，平时无比坚强的人哭成这个样子，乔杨终于感到心疼，把周静雯的头按到自己怀里：“哭吧，大声哭，我经得住。”

“你——经得——住——什么。”周静雯断断续续抽泣着，捶打她后背，拉扯她头发，眼泪落到她的锁骨上方，在那里积起一个小水洼。

“天涯沦落人，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闲着也是闲着，捡了个麻烦回家，估计也没法睡，她就大发慈悲担任倾听者，听周静雯说她家的那堆破事。

“哦。”听完后，她心里很难受，没想到这家伙身世这么惨，上学的时候自己把她当假想敌，处处咄咄逼人，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很不厚道。

“我好像不该和你说这些，当我没说。”周静雯酒全醒了，意识到自己把老底都交待给乔杨，好像在示弱博同情，还发酒疯哭成熊样，又尴尬又羞耻，只想快点离开。

“你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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