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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萧炎先认识的是旭凤

0. 

“大战再启，魔尊拜外援佚名以为将，时天帝不敌，为魔尊所废。” 

——《天界史纪·卷三千五百四十二》 

1. 

忘川之际，苍穹无光。 

天魔两界隔着遥遥虚空，泾渭分明立于两极。兵士密密麻麻站立在云端上，战戟森森闪烁着锋利的寒光，却未受命令，如无声的塑像，维持着寂静无声。 

仿佛只有风流动的声音，回旋在两界之间。 

“魔界竟已沦落至此。”天帝一身银白战甲，缓步穿过战阵走到了阵前站定。冕冠束着他墨黑的发，一瞬似乎有霞光笼罩着他，照亮了漆黑的天际，颜如舜华，洵美且都。那双乌黑的眼眸轻轻一扫魔界一方，语气不冷不热，“需要依靠外人才能与天界相抗吗。” 

说的是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神态冷淡如霜雪。 

他曾经立誓不再踏入魔界，自然也并无攻打魔界的兴致。若非魔界此次主动兵临边界，摆出了天魔大战再起的架势，也不至于惊动天帝亲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魔尊没有回应，唯有黑袍的青年站立在虚空上，如同踏着无形的平台，轻巧的活动了一下手腕。明明是一个无名之辈，却并无直面六界之主的任何局促，冲着天帝咧嘴一笑，坦然道：“天帝陛下，冒犯了。” 

虽是打了招呼，但寒暄也到此为止了。毕竟拿了花界的东西，这是一场交易。青年手指一翻，漆黑的重尺浮现在手掌中。脚下微微一点，身形如闪电暴掠而出，他的速度极快，竟是眨眼之间便出现在润玉面前。 

一般人难以反应过来，润玉亦是神色一凛，赤霄剑出鞘却横斩抵上，锋芒如龙，狠狠劈落重尺。他并不认识面前之人，即使识得，战场上也容不得留情，剑光凌厉上挑直指咽喉。来往不过转瞬之间，以旭凤等人的实力，也不过只能看到黑影一闪，那人没有强抗润玉的剑，而是鬼魅般的闪开了。 

“这人真的行吗…”鎏英犹豫道，她并不知道旭凤为何会突然从花界带这样一个从未扬名的陌生青年来，并以此为底气再起天魔大战，只觉得不稳妥。 

听闻此言，旭凤脸色越发不佳。 

就是几日之前，他还沉湎在失去锦觅的悲伤中，徘徊在花界早忘了时间。直到看见花界腹地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琉璃净火刚一照面就被黑衫的青年震慑，缩在体内瑟瑟发抖，好似连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感受一下子让旭凤恢复了几分清明。 

不过是路过此地，并不关心六界如何，只是对花界珍奇药草感兴趣方驻足相求。 

火克木，各芳主对看似平凡的青年却是本能的畏惧，心里只想赶紧送走瘟神，正要差人去取时被旭凤拦住。那毕竟是锦觅心爱之人，魔界魔尊，芳主也会给他面子。 

“你想要的可以给你，”旭凤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花界芳主前，代替她们冲青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明知道这人深不可测，但是旭凤只希望他越强越好。 

这位魔尊死死注视着天空中的战斗，眼睛里几乎带着血丝，狰狞含恨。 

几度急促的剑击碰撞，身形闪烁极快交织在一起连绵不绝，重尺和赤霄剑再度相斩，直到太过强大的冲力爆出一连串尖锐亮光，两人身形同时都退后了十数步，靠此卸开力道方才稳住。润玉横剑身前，微一调息，抬眼直视过去，终于面露凝重：“你叫什么名字？” 

黑衫青年眼眸明亮，抬手擦了擦嘴角，满怀兴味的弯唇一笑。仿佛做下了什么决定，指尖轻巧的点了点，手中造型古怪的重尺突兀消失。 

“萧炎。”他痛快道，第一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认真的看了看润玉，无疑是认可，从容笑道，“我要动真格的了。” 

润玉蹙眉尚且不解其意，便见他手印一动，绚丽的火焰迅速的从掌心浮现，凝聚成巴掌大的火焰莲花，瞧着小巧玲珑，如同精美的艺术品，其中却蕴含着令人不敢忽视的毁灭力量，三朵呈品字形，猛然飞向润玉。心神一动间，火莲三朵向着中间一碰，在融合的同时猝然爆炸开来。 

轰！ 

能量波疯狂的扩散开，如一圈圈震荡开的涟漪，虚无的空气仿佛都被高温扭曲，隐约能看到细小的黑色裂缝密密延伸，一闪而过又重新闭合，正是被炸裂出的空间裂隙，令人更加不敢怀疑刚才那几朵火莲的毁灭性，连空间都被炸得失去稳定，哪怕是这区区空间裂缝，若是被卷入其中怕也足以取人性命。 

“击中了？” 

众多目光错愕的望着这一幕，刚才天帝似乎完全没有躲避的样子？ 

不待魔界有高兴的时间，润玉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所有人注视下。依旧是一身银白，芝兰玉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受创模样，连发丝都未乱一分，只有身侧不断波动着的冰蓝色光幕尚且闪烁着星光晶莹，证明着他刚才确实正面对抗了这一击。 

天帝的神色冷淡，单手握着赤霄剑，另一手捏成指诀，足有百丈庞大的水光顿时暴涌而出，铺天盖地，旋即在众人头顶化为盘旋怒吼的水龙。 

“有来有往。”润玉缓缓道。 

天际银光闪烁，白芒涌动，水龙带着愤怒的咆哮，龙尾一摆直接狠狠的撞向了下方萧炎身体。 

接触仅仅只是瞬间的事情，后者抬手成掌，自那里火焰冲天而起，如一道火墙，径直封死了水龙扑向的方向，水火相撞发出轰隆一声，半面天水蓝，半面天绚丽，各色交织了天穹，却再难前进半步。 

“你很强，”萧炎保持着这个姿势，却突如其来的向前一踏，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看到他鬼魅般的欺近到了润玉身前，唇角轻微的勾上来，近距离直直看着润玉的眼睛，黑眸含笑，“但是你的弱点太明显了。” 

润玉赤霄剑分明已经逼到他喉前，他却视若无睹，可谓自信到了极致，死死盯着润玉的眼睛，只是双唇微启。 

“黄泉天怒。” 

可怕的灵魂音波于无形中骤然扫过。 

“…唔！” 

距离最近的润玉身体一颤，直击灵魂的痛楚让他那一剑再也挥不出去。记忆中无数景象掠过，无数喜怒哀乐或是其他，穿花错影一片繁杂，天旋地转中有碧绿色光芒趁虚而入亮起，瞬间淹没了眼瞳原本的色泽，他痛苦的呜咽出声，心防破碎大开，失去镇压的穷奇在灵魂深处爆发出反噬的力量。他几乎是站立不稳的半跪下来，脚下虚空失去驾驭破碎，纤长的手指不自觉松开，赤霄剑脱手落下。 

萧炎也被震退了两步，唇边猝不及防有鲜血溢出。润玉的灵魂强度实在是远超他的想象，余波之强让炎帝不由得也有些庆幸，只是可惜，也不知道这人经历了什么，心防漏洞太大。 

他没有多想，顺手一把接住了险些坠下去的润玉。尽管旭凤说是报仇，但是萧炎又非初出茅庐之人，自然不会盲信一方，他只看着润玉眼神澄澈，不像恶人。若非先是答应了旭凤，炎帝想，说不定还能与润玉交个朋友的。 

话虽如此，指尖触碰到赤霄剑时，萧炎也没忘了把挣扎不休的神剑收进纳戒，他对于天帝手中威力惊人的这把剑好奇已久，对于收走战利品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精神力悄无声息的压制住它。 

嗯，无事发生。 

他抱着昏迷的天帝徐徐落地的时候，魔界有一瞬的寂静，似是被这个壮举震撼了，接着，便有欢呼震天。 

天佑魔界！ 

2. 

身为魔尊的旭凤后续是如何处理天界，萧炎其实不甚关心。 

统治也好，治理也好，就像他最开始就说过的那样，他只是游历至此的一个过客而已，只待花界芳菲盛发，取到他所感兴趣的东西之后，他就该离开了。 

炎帝坐在这场魔界庆功宴的上位，不知第几次婉拒了侍女的贴身侍奉，信手放下了银箸。虽然周边都在因为魔界一统天界这样万万年没有发生过得事情而欢欣鼓舞，但是他实在没有兴趣，无法融入进去。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很是思考了一番自己为什么要对魔界抱有这样无谓的希望，兴味索然的反思之后准备起身跟现在天界的主人家告辞，或者偷偷溜走…… 

润玉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带上来的。 

明明是败者，前天帝，但是润玉在身后两个魔兵押解中缓步走上来时，却比上座的人更加有风度，银白的衣袍一尘不染，皑如天上雪，皎如人间月。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萧炎也不得不承认，白色的确是极其衬托的颜色。 

不过首座的旭凤大概没有心情像萧炎一般想这么多，他注视着润玉被带上来，猛然站起，呵呵冷笑了两声，突然把酒杯用力摔在了地上！ 

当啷一声，刚才还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殿堂内立刻鸦雀无声，不敢稍动，只有萧炎还能悠闲到端起酒杯喝了口，也不急着走了。 

旭凤还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润玉，缓缓冷笑：“你当日削去我神籍时，可想过会有今日，润玉！“ 

他大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很用力，仿佛是刻意昭显自己所在之地，最后他停在了润玉身前，用力地踩了踩地面：“你颁布命令，不许我再入天界…现在如何了？我还不是站在此地，而你，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时，魔尊的面上终于浮现出浓烈的仇恨。 

“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好呢？” 

被他亲手废去的前天帝站在殿下，抬眼看着他。分明阶下囚的身份，一言即可被决定生死，仍然风姿卓然，如遗世而独立的仙人，秋水为神玉为骨，风雅绝伦。 

“本座败便是败了，”润玉因为灵魂受创的缘故脸色略显苍白，却只是无动于衷的随手抚了抚衣袖，仪范清冷，风神轩举，一如他还是天帝尊位时的神态，云淡风轻到好似说的并非己身，“胜者为王，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他甚至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旭凤一愣，反应过来的同时只觉得羞辱，润玉太从容，太淡然，好似身份对调他才是那个阶下囚，而润玉仍然是天帝。看不到想象中的失态，他只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完全被否定了，像是这场战争所有的行为全做了无用功。 

一股子气血冲上脑门，所有人只看得到魔尊神色顷刻间面沉的能滴出黑水来，用力一甩袍袖，大步流星的走回首座上，回头阴森森的看着润玉，神色扭曲：“好！那我现在就赐你一死！反正你不是早就希望了吗！来人！把他送去临渊台…” 

“慢着。” 

萧炎突兀道。 

3. 

的确，魔界众人慑于旭凤，不敢多言——也没必要多言，但炎帝不一样。他和润玉没仇，甚至还有点欣赏他，置身事外相当逍遥的同时，他也并不畏惧旭凤。 

“我不知你与他有何仇怨，”萧炎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杯沿，看了润玉一眼，淡淡道，“然天界承平，前天帝德才兼备，他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旭凤，你如今已是天帝，又何必如此行事。” 

旭凤被这句话一堵，明显没反应过来，下到一半的命令也停住了，甚至说，连带润玉都是略带诧异看向了萧炎。 

萧炎无所谓的模样，不在乎旭凤怎么想，也不在乎润玉怎么看，微微眯着眼睛，很是让别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自顾自的执起酒壶，重新斟了一杯酒，凑到唇边，若有深意般的一偏头：“言尽于此。” 

身为世外之人，他是真的不在意。 

旭凤一撩衣摆，大马金刀的在首座上坐下来，皱眉看了看润玉，目光流转到萧炎。他好像是真的被萧炎这一句话劝住了的样子，毕竟以萧炎的实力，哪怕他只是随便一句话无心出口，那也是不容忽视的影响力。当然，魔界的人更多就是担心旭凤当真听从了萧炎。润玉心智深沉难以估算，谁都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正有人要出声相劝。 

“你说的是。” 

但是旭凤已经有了决定。抬手一挥，制止了下方未出的言论。 

无他，当年的夜神容貌风姿之佳，也是天界前列的。 

联系到萧炎对魔界花界每每侍奉他的侍女并无兴趣婉言推拒，结论不是已经很分明了吗。比起直截了当处死润玉，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不如旭凤之意，甚至可能更好。 

“既如此，”他大方道，深觉自己真是极为明智，处理了心头大患还能拉拢实力强者，一石二鸟，“润玉就赏赐给你了，你随意处置他。” 

萧炎：……？ 

萧炎莫名其妙：“啊？” 

4.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萧炎和润玉对坐在一起，面面相觑，场面十分尴尬。 

一阵风吹过，无端显得萧瑟，卷着不知哪棵树上落下的花瓣打了个旋，又悠悠飘远。 

萧炎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抬手拿起桌上的玉质酒壶，指尖轻点，星河般璀璨的酒液被轻巧斟入，倒映着天空上的景象摇曳。他屈指将酒盏推到对面，终于主动打破了沉默。 

“来一杯？” 

尽管此言此行似乎并不是多么合适的待客礼节，但是这怪不得炎帝，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旭凤是在打什么主意，把润玉“赏赐”给他，不容推拒的就把人送到了他暂居之处。他也不能说当着润玉的面就去拒绝把人退回去。事到如今，说不尴尬那也是不可能的。 

“我酒量不佳。”润玉眉峰轻微的挑了一下，信手捏起酒盏，在指尖轻轻转了转，淡道，”见笑了。“ 

话是这么说，润玉却同时抬腕淡然的饮下了这一杯酒，仪态风雅，无声的放下酒盏时，衣袖滑落露出细瘦的腕部，其上分明扣着封禁灵力的银锁，做的很精致，挂在皓白的腕上折射着天光闪烁，甚至有种莫名的情色感，他却好像全然不知，竟是表现的从容痛快，以至于萧炎一时都有些怔愣，迷惑究竟是润玉只是单纯与他饮一杯酒，还是润玉当真如此豁达，乃至于能做到坦然处之。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坦然的问了：“你不恨我？” 

“为何要恨你？”润玉反问他。 

他耳边乌黑的发丝被风吹拂，轻轻扫过脸颊，隽秀清雅如一幅水墨画卷。萧炎呼吸微顿，指尖置于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他自诩脸皮不薄，但是对着润玉清澈明净的眼瞳，他却是觉得有点说不出口，刚一偏开视线又觉实在不对，转回来凝视着润玉，力图把话说得委婉些：“若非是我，你现在还是天帝。” 

虽然说这话说得，其实也并不怎么委婉。 

润玉睫羽微颤，乌黑的眼瞳定定望着他，仿佛能看穿萧炎心头所想，他轻轻笑了声，语调平缓：“天帝之位有何可眷恋。”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如此想的，言语中并无半分虚假的成分。若非如此，他现时也不会这般对萧炎毫无半点恨意。 

萧炎挑眉，并非怀疑，而更多是在好奇的追问他：“既是如此，你为何迟迟滞留于帝位上？以你的实力，若要离开，何人能阻你？” 

润玉对他此言不觉意外，睫羽垂下盖住了眼眸，有黯然之色稍纵即逝。他重新抬眼时，便恢复了天帝惯有的神态，如高山冰雪冷清疏离，淡淡道：“我既一日身在帝位之上，便需对六界负责。” 

话到后面，他神色微顿，重新又露出细微的无奈来，自嘲道：“昔日父帝曾说，天帝乃这世间最大的囚徒…此言不假。我孑然一生，身死神灭。浮名，权位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回头看，这千百年来，不过一片狼藉。” 

炎帝微微偏着头看他，黑眸中神色闪烁，明暗不分。润玉却没有注意，只徐徐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捏了捏鼻梁，仿佛是累极了，单手支撑住额头闭目道：“事已至此，我倒是终得解脱了。” 

沙沙沙。 

沙沙沙。 

密密的叶片在风中摩擦，传出来的声音细碎，如同无数声音的呼唤。 

曾经的天帝似乎听到了这些呼唤，他睁开眼环顾周围，竟然轻轻笑了笑，很浅的笑意，无爱无恨，唯有一片释然。 

够累了，也够倦了。 

“你却是…”萧炎看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摇摇头，又斟酌了一下语句，叹道，“你却是那种凡间明君般的人啊…” 

“我并非人，”润玉看了他一眼，主动的自己倾壶又斟了一杯酒，并非豪饮，只浅浅抿了些，在唇瓣上染了水色，像是在开个随意的玩笑，又像是认真，“我是龙。” 

萧炎失笑。 

阳光如流水般照在脸颊边，照出温润的质感，仿佛盈盈间的暖玉发光，能吸引人的目光。萧炎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的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在了润玉面上。 

他被旭凤送来时便被封住了所有灵力，身姿单薄，比凡人还稍显不足，但是他的仪态永远风雅极了，白衣纷飞，秋水为神玉为骨，说的正是他这样的人。只需站在那里，便已穷尽了这世间光彩。 

与刚刚登位的现天帝比起来，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虽是刚刚认识，却有相见恨晚之感。萧炎的目光落在润玉手腕的银锁上，心中微微有些叹息。 

见萧炎未言，润玉倒也没有冷场，自然的环顾周围，浅道：“这等闲云野鹤的生活，倒是令人羡慕。” 

他们现在背后是赤色的石屋，装设简洁——或者干脆说是没有装饰，一张桌一把椅，除却遮风避雨实在看不出还有多少用途。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墙壁上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拼接的裂隙，整间石屋都仿佛是一体烧融铸成。散发着淡淡热量，屋边茵茵青草仿佛也被烘烤失去了水分，微微有些打蔫。 

说好听了是清幽，实际都到了堪称简陋的地步了。 

“…润玉你…莫非在说笑不成？”萧炎汗颜，他根本只是随手烧出的房子，没准备久待，所以也不走心，却得到润玉这样一句…夸奖？ 

实在问心有愧。 

润玉眼睫微敛，酒盏遮在唇前，轻轻摇头：“怎会是说笑。只是念及自身，若是能这般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不过也是奢望了。” 

对于前天帝而言，这样的生活是不可求的，从他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无处回头。他倒是说不上后悔，但又岂能无半点伤感。 

炎帝咳了声，对于润玉的评价觉得赧然，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百感交集，摸了摸鼻子：“这就谬赞了，我并非那等隐士，只是我并不准备在这个世界久留，实在无需麻烦。” 

“嗯？”润玉漂亮的眼眸微微挑起，被吸引去注意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萧炎摊了摊手，也不瞒他：“我并非这个世界之人，不过偶然游历至此。旭凤用花界珍木与我交换…一场交易而已。” 

话语未尽，其意分明。润玉却前所未闻，不由得有些惊讶，侧眼看着萧炎：“并非这个世界之人？莫非是…六界之外？” 

炎帝颔首。 

润玉怔愣片刻，水墨般的眉峰微蹙，似乎有些难以想象。最后摇了摇头：“果然是天外有天…怪道以你的实力，我却从未听闻过你。” 

萧炎付之一笑，随手折下了身旁枝上的梅花，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尽管这个季节的梅花不符合花木生发规律，但他视若无睹，毕竟身处花界，这种异象也不觉得奇怪。 

微一扬手，指尖升起彩色火焰将那一枝梅花焚烧殆尽，落下灰白的灰烬散入碧草，了无痕迹。 

“我却有个想法，”他望着灰烬飞散，眨眨眼站起来，在阳光下大大伸了个懒腰。而后他转身看着润玉，坦然笑道，“说到底旭凤是将你’予’我了。恰好，我不日便将返程，润玉，你何不随我去我那世界呢？” 

在灼灼日光下，青年笑着伸出手，乌黑的眼瞳异常明亮，如同落了太阳在里面。 

恍惚间会觉得，那神态实在温柔的不像话。

【TBC】

【原作向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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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孙翔成为叶修金主的另一种可能性

翔宝长大了学会给自己买老公做生日礼物了（麻麻欣慰

“叶哥，不好意思啊，一来就占了你的位置。”

坦白来说，孙翔的这张脸长得也有不太好的地方，虽说锐利俊美，但总是眼角眉梢中流露出一股嚣张的气焰，哪怕是他正经看人说话的时候，也像是在讽刺挤兑人。

不过叶修现在暂时没心情看这张帅脸，也没兴趣去琢磨揣测辨析孙翔究竟是想嘲讽自己，还是真的在表达歉意，他直径将目光投向站在孙翔身侧的俱乐部经理。

“ 叶秋，把一叶之秋的账号卡交给孙翔吧！”俱乐部经理说道。

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一叶之秋那张银白的账号卡被递到了孙翔面前。

可孙翔却没有顺势接过账号卡，反倒是面对着叶修将左手摊开搁在桌沿，示意叶修将卡放在会议桌上。

叶修疑惑地看向孙翔，却发现对方一直专注地看着自己，见自己和他对视，还弯弯嘴角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叶修轻轻地将账号卡放在孙翔手边，卡边和桌面碰撞的瞬间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从头至尾，孙翔没有看一叶之秋的账号卡一眼。

 “叶秋！”就在此时，经理突得出声唤住了他。

来不及细想孙翔没有亲手接过一叶之秋的缘由，叶修被经理的话吸引力注意力。

“目前俱乐部暂时没有合适的比赛账号给你，你就先在队里担任陪练吧！”

孙翔听完这话，反应比叶修还大。他双手撑住椅子的扶手，紧皱双眉，试图站起来和经理说什么，却别叶修先一步打断。

“陪练？我看不必了，解约吧！”

“等......”孙翔半起身，伸出一只胳膊横在叶修和经理中间企图加入群聊。

“爽快，只要你宣布退役，违约金的问题，一笔勾销。”经理早已将几份文书递了上来，叶修接过一看，笑了笑，飞快落笔签上了名字。

“叶哥。”

叶修签完字，随手把笔往桌上一抛，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被孙翔一把抓住手腕。

“你签完了嘉世，把和我的这份也一并签了呗。”孙翔变魔法似的从身后也掏出一本文件夹递给叶修。

“这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和你签？”叶修不明白孙翔这是在闹哪一出，站在原地，不肯接孙翔递到面前的文件夹。

“嘉世老板没和你说吗？”孙翔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我们今天不是来做交接的吗？”

叶修和孙翔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彼此一脸茫然地神色让他们明白一定是中间的对接人出了问题，于是齐刷刷回头看向经理。

经理，“......是，是做交接的没错啊？”说完，他两步绕了个弯来到长桌前，拿起一直被孙翔忽略的一叶之秋的账号卡，举到孙翔面前。

“翔哥，您收下吧，以后这就是您的了。”

“什么你的，我的，这账号卡和我有什么关系？”孙翔莫名其妙道。

这话一出，不仅叶修震惊，经理懵逼，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您今天来嘉世，不就是为了接手一叶之秋的吗？您不是和我们老板都谈好了吗？”经理看起来真的快崩溃了。

“放屁。”叶修发现孙翔生气的时候，五官特别灵动，十八的小孩，瞪着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还未消去婴儿肥的脸颊肉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娇嗔，“我和陶轩讲的明明是交接叶秋！”

“他都答应把叶秋卖给我了！”

“我们当时说好的！你自己看，这微信聊天记录里明摆着写着呢。”

最后还是经理不堪重负地亲自请来了嘉世老板陶轩，陶轩和孙翔分坐在会议桌左手第一席和右手第一席，两人面对面，经理坐在陶轩下手，孙翔这边，叶修和苏沐橙隔着一个空位也坐了下来，毕竟接下来双方要探讨的是当事人叶修的去留，他不得不当堂听着。

“小孙，我认为我们之前探讨的时候说得很明白，很明确，我们说的是让你来接手一叶之秋。”陶轩也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哼，就知道，你会狡辩，你自己看。”孙翔把手机摊在几人中间，指着他和陶轩的聊天记录一条条念。连叶修也忍不住探头去瞅。

“嘉世最有价值最宝藏最珍贵。”

“在整个联盟都名列榜首。”

“的斗神，将由你来继承。”

“对啊。”陶轩双手一摊，他也觉得自己说的简直不能再明确了，“斗神不就是指一叶之秋吗？”

“谁告诉你的斗神是一叶之秋。”孙翔气得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巨大的声响把其他几人都吓了一跳，然后他伸手一指，指尖直冲叶修，“斗神明明是指叶秋！”

陶轩，“......”

经理见老板几乎要绷不住表情朝孙翔发火了，赶紧出声打圆场，“翔哥，您不能这么理解啊。叶秋怎么能算是嘉世最有价值最宝藏最珍贵的东西呢？他不过是个......”

他不说这话还好，孙翔听完更加生气了，扭头对着经理突突突开炮，“我说你这个人也是个傻逼。这卡的名气还不是由叶秋打出来的，没有叶秋能有一叶之秋吗？”

“一叶之秋怎么能和叶秋比呢？”孙翔不服气地小嘴叭叭个没完，还吐槽上了，“我当时和你们聊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不对劲。哪有战队可劲地想办法往外卖自己的核心队员的，还卖得这么便宜。一看就是平时对叶秋肯定也不咋地。说不定嘉世这几年比赛越打越差就是因为你们苛待他，搞队内歧视......”

叶修，“......”这小孩猜得还挺准！

“噗。”苏沐橙在旁边越听越乐，实在没忍住笑出声。瞧着陶轩因为孙翔说的话而铁青的脸色，她就觉得痛快。

孙翔越说越起劲，他目光在叶修签过字后放在旁边的解约书上略过，便拿来一翻。经理看孙翔动作心觉不好，可他动作太慢，孙翔已经掀开看着了。

“靠，我就说！合着你们就和叶哥签这么点钱？”孙翔震惊地又往前翻了几页，直奔重点，果然，“这还是多少年前的合同？你们就没有和叶哥调整过签约内容吗？”

“叶哥，你也没和陶轩提吗？”孙翔扭头看向叶修。

叶修没开口回应，但表情明显是默认的意思。

孙翔见状，反倒是冷静了些，他重新合上手中的文件，也不递还给经理，就那么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叶哥，我不会让你继续留在这里的，他们太黑心眼了。”

叶修也明白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自己肯定是不能再在嘉世了，但他还真没想过下一步要做什么，现在有这么个意图接手自己的人，要不先问问自己金主的打算，“孙翔你把我买下来，是想干嘛？”

提到这个，孙翔突然间是双眼放光一般地看向叶修，兴奋又期待，“叶哥，我想和你组个战队。”

“这可有点难啊。”叶修也猜是这个答案，他装模作样地捏捏下巴，等孙翔被他吊得都有些急了，才再开口，“你现在只买了我一个人，账号卡也没有，训练室也没有，更别提其他队员，技术部，银武了，你要怎么组战队？”

孙翔咬着下唇半垂着头沉思。他原本的唇色淡，被白贝样的牙齿一咬，嫣红一片，叶修瞧着难得升起一丝怜惜之心，担心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正要开口安慰他慢慢来，孙翔却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陶老板，”孙翔侧身坐着，左手的胳膊肘搁在桌上，上半身略往前倾靠在桌沿，挑眉道，“反正咱们也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觉着不如把剩下的都一并说开了吧。”

“我觉得，您压根就不会管理战队，经营战队，做嘉世的老板把嘉世整的像坨屎。”

“不如您也直接点，干脆把嘉世卖给我怎么样？我肯定干得比你好。”

“放手吧陶哥。看看你的手，居然抖成这个样子。这样的一双手又怎么能发挥出嘉世的实力呢？还是让我来吧！我会让嘉世的王朝之名再次响彻整个荣耀的。你？退休啦！”

陶轩的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双手被气得抖得宛若得了帕金森。听到孙翔毫无顾忌地嘲讽之言，再配上这张年轻的意气风发的脸上那股子鄙夷之色，陶轩怒气涌上后脑，身子一晃差点没昏过去。

“你……你！”陶轩眼冒金星，举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孙翔，还没等他再度开口，孙翔又发动了第二轮攻击。

“陶老板，我现在可以在好心帮你哦。”孙翔扬一扬手里的文件夹，装模作样地翻来看，边叹气边道，“你看你现在，叶哥肯定是不会留了。我呢，是你自己想多了。嘉世接下来是打算让谁来用一叶之秋呢？准备怎么打接下来的比赛呢？”

“你就算是抓着手头上剩下的不放，估计这个赛季嘉世也难挣扎过联盟线吧。等到嘉世连联盟席位都没有了，陶老板你再卖嘉世可没有现在的好价格了。”

“好好想想啊，陶老板。”

叶修看着旁边小朋友笑得耀武扬威的漂亮脸蛋，对方舒展张扬的眉眼也感染了他，也跟着一同沾染上笑意。

“这么开心？”苏沐橙瞥见叶修的笑容，凑近小声问。

“嗯。”叶修煞有其事地点头，“新老板看着顺眼多了。”

苏沐橙歪着头看看还在持续攻击陶轩受伤心脏的孙翔，小朋友说得起劲，金色的头发愈发衬托得他的脸庞白净透亮，和对面陶轩既青又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确实是小帅哥看着顺眼。”苏沐橙也跟着点头。

叶修一道眼神扫来，“你少看点。”

苏沐橙疑惑，“为啥？”

“我的金主，又不是你的。”

“他把嘉世买下来不就是老板了吗？”苏沐橙不理解。

“他是为了我，买的嘉世。”叶修加重语气，又把几个字重复了一遍，“为，了，我。”

“咱俩不一样。”

苏沐橙，“……”

最终，叶修和苏沐橙两人缩在一旁全程围观孙翔对着陶轩讽刺加利诱二段伤害，居然真的成功和陶轩当场签下了转卖协议，完事孙翔潇洒地一挥手，“明天我让我爸派家里公司的法务来和你对接具体的事宜。我先走了。”

“走吧，叶哥，我们去吃夜宵。”孙翔把文件往背包里一塞，笑嘻嘻地招呼叶修和苏沐橙跟他走。

“买下嘉世这么高兴？”孙翔和陶轩聊得太久，三人走出大楼的时候早过了晚餐时间，也没走太远。孙翔刚来杭州对周围不熟，还是叶修领着两人去了常吃的夜宵摊。

孙翔一口气把手上的一把小肉串全部撸进嘴里，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听见叶修问他，扭头看过来，“当然。”

叶修盯着小朋友边说话边咀嚼时一张一合沾满红油和辣椒粒的唇瓣，费老大劲才重新把视线转移回对方的脸上，“当老板很爽？”

“和你在一个战队打比赛很爽。”孙翔灌了口可乐，笑道。

“其实。”孙翔把手里的烧烤，饮料都放回桌上，双手搁在膝上，郑重其事地面对着叶修，“今天是我生日。”

“哟，那哥可得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乐。”叶修赶紧拿起杯子和孙翔的碰在一起，“太匆忙了，我可没有礼物给你啊。”

“没关系，我已经收到啦。”孙翔把杯里剩下的可乐一饮而尽。

“什么？”叶修问。

“就这个啊。”孙翔把手搭在叶修肩膀上，笑容灿烂无暇，小孩年纪轻火气足，掌心隔着布料贴在叶修的肌肤上，烫得他心头一颤。

“我花钱给自己买的呢。”

 ————————

翔宝生日快乐🎂

*有私设

　　叶修回来的很快，刘皓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自己的心情，熟悉的脚步声就已经再次响起了，只是对方没有开口，刘皓也一时沉默起来。叶修倒是很习惯这种沉默，他终于有空好好观察这个病房，屋子并不小，挨着摆放了三张病床，之间用帘子隔开，不知道是因为时间还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件病房暂时只有刘皓一个人。可到底还算是公众人物，这样多少还是有点不方便，病床上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叶修看着刘皓的脸，对方皱起眉头，有点纠结的样子。

　　“我去申请换病房。”叶修先一步开口，对方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那股莫名的念头又升腾起来，鬼使神差的，叶修开口问对方“怎么不谢谢你叶哥？”

　　刘皓眨了两下眼睛，有点迷茫起来，或者说从叶修踏入这个病房开始，他心头的疑惑就一直未曾驱散，他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先头的那句戏谑，还有现在的这句追问，然而身体和灵魂好像又再次分开，刘皓感受到自己张嘴，从喉咙中挤出来一句“谢谢叶哥”，声音干涩的不像话。  

　　对方没什么反应，刘皓于是陷入一种更大的迷茫，即使是在很多年前，他还是叶修无数崇拜者的一名，在嘉世朝圣一般的跟随在对方身边时，彼此之间似乎也没有这么亲密。那个时候叶修意气风发，其实很忙，每天都在研究战术，沉浸在训练室里，青训营和正式队员们并不在同一个地方，叶修少有来指导的时候，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常常见面。

　　而等到刘皓终于能够成为正式队员和叶修站在一起时，其实也很少有独处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满屋的人，训练时能够透过电脑的间隙看到对方的眼睛就已经足够满足。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拥有这些就足够，可是后来发现，原来远远不够。

　　嫉妒是从那一天开始产生的呢？是叶修对苏沐橙微笑的时候吗？还是即使成为副队长也从来没有和对方一起被提起，大家永远只会把沐雨橙风紧紧的跟在一叶知秋后面的时候么？

　　抑或者是那个夜晚，他跟着老板出去应酬，带着酒气回宿舍时遇到叶修，对方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最后只叹息了一句别走的太偏？

　　已经分不清楚了。

　　最初只是想替对方分担，后来憋着一口气，想要得到更多人的认可，认可自己足够站在对方身边，再后来，在那个夜晚之后，崇拜和痛苦混同在一起，只留下一个念头——我要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可是原来终于还是走偏了，明明是想要靠近对方，可是怎么越走越远，明明想要拉住对方，可是怎么却推开了？

　　叶修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他其实很少有纠结的时候，他遇到过的事情足够多，大多数时候都能通过经验应对。

　　只是现在恰恰是他没有经验的时候。病床上的人还躺着，眼里的泪意却已经有点压抑不住。那句话说出来叶修自己也很惊讶，他归结为一点小怨气，像那句小崽子一样，是一种略带恶意的逗弄，就像被猫抓了，你忍不住想要揉搓一下它的耳朵和尾巴一样，只是想要把对方压制在怀里玩弄一番，换取对方不满的叫声。

　　——但不是真的想要对方痛苦，你不会真的因为被抓了而去伤害猫咪。

　　叶修来的时候其实是因为愧疚而来的，对方的伤因自己而起，虽然自己没办法约束所有的粉丝，但如果能够出面澄清一些谣言，也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可是真的来到医院，看到那个身影，却想起了不少回忆，那时他走的太快，身边的人太多，并没有什么精力分给刘皓，可是直视对方的眼睛，却仍能想起对方在人群中羞怯又赤诚的眼神。

　　可现在这种眼神已经消散了。

　　叶修突然想起刘皓曾经开过小号来找自己的麻烦，屏幕上的狂剑士顶着“离恨剑”三个大字，那个时候叶修其实没太在意。后来乔一帆来到兴欣，对方的ID被上下调侃了好几轮，见面就问他在相思谁，逗得小孩面红耳赤。除了包子没懂，绕着罗辑问大家到底在笑什么，罗辑烦不胜烦，第二天就带来一本诗集丢在桌上。

　　叶修无聊时也会翻翻，兴欣组成后训练室每日都很吵闹，叶修倒也能在一片混乱中安然看书，有一日突然翻到一页，上面写的是

　　——“故人宁知此，离恨煎人肠。”

　　那一刻，叶修突然想起刘皓。

　　*1，乔一帆的梗来自于ID一寸灰，“春心莫与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2，离恨这首全诗见下

　　拟古四首 陌上桑

　　南朝梁 吴均

　　袅袅陌上桑，荫陌复垂塘。

　　长条映白日，细叶隐鹂黄。

　　蚕饥妾复思，拭泪且提筐。

　　故人宁知此，离恨煎人肠。

没想到吧，远古巨坑，我开填了

第13话   龙傲天1号技能·无吟唱魔法get√

龙族的恢复能力非常强悍，再加上好吃好喝好药的伺候着，叶修身上的伤没几日就好得七七八八，不仅能下地去院子里陪小锦鲤玩，还能使用武器练上一段。除了沉睡的那两年，叶修几乎每日晨光熹微就要起来练功，就是没有大公鸡打鸣气氛组的陪伴，只有在庄园里好奇地跑来跑去的小松鼠。

叶修回忆着小叶世界里学到的招式。

有板有眼地缓慢耍了一遍，又快速凌厉地复盘了一遍，毫无凝滞生涩感。

“叶修”在被陷害离开嘉世前，一直都是用着祛邪，几年的学习和历练在枪法上越加精进，一套平平无奇的枪法愣是被他改进，成可攻可守难以捉摸难以招架的深奥学问。“叶修”靠着这个枪法在大陆上无可匹敌，人们趋之若鹜，人人都在学人人都在模仿，可是谁都模仿不来，甚至出现了《祛邪枪法图解大全》、《叶学，一步步教你成为近战法爷》《如何和叶秋一样学好枪法》等从名字上就很离谱的书。

最离谱的是广为流传，导致叶修对这套没有名字的枪法印象深刻。

80帕罗的长枪被挥舞得流畅丝滑，又处处隐藏杀机，破空风声吸引了刚被叫醒，睡眼朦胧的刘皓。刘皓推开自己的窗户，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龙族少年正行云流水地练习枪法，有一种危险中尽显优雅的美感，更别说早晨的阳光柔和又灿烂，打在少年身上愣是有一种开了滤镜的感觉，颜狗…啊，不，颜鱼刘皓用小手撑着脑袋，牙都没刷开始欣赏美人。

欣赏着欣赏着脑袋里就开始跑火车，思绪逐渐飘远。

今天的秀哥扎起了头发，好长哦——

我以后，也会有这么长的头发吗？

可是好难打理。

我记得美人鱼都是长头发的，做一个短发美人鱼会不会显得我格格不入？

嘶——

话说前两天秀哥一直躺在床上没注意，秀哥好高啊。

得有一米八？

16岁一米八是不是不太符合人体工程学？

不对不对，秀哥是龙族，嗷呜的龙族，不是人类。

说起来老师也是一米九多来着。

看来龙族的先天基因很好嘿嘿嘿，那我以后是不是一米八起步？

要是我长大后没长残，又高又帅……刘皓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幻想的无法自拔，一旁的三花猫迷惑了几秒钟，一尾巴抽醒了脑补过多的刘皓。唉，回归现实的刘皓揉了揉脸，和三花猫一起乖乖去洗漱。

今天起得稍微早一些，八月正在做二个孩子的早饭，吴雪峰依旧在雷霆世家留宿没有回来。刘皓往脸上擦着香香，扫了一眼依旧紧闭的主人房，最近肉眼可见的老师越来越忙，幸好刘皓现在只是个急需扫盲的小奶娃，不需要学习太高深的东西，现在全权负责刘皓学习的是叶修。

不得不说还是孩子更懂孩子想要什么。

除了平常例行的练字，背书，复习功课外，叶修还给刘皓安排了体术、魔法、骑马、零食奖励等课余安排，刘皓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叶修带他出去练习魔法——他们家的庄园大归大，毕竟是铸器师的院子，在里面动用杀伤性魔法不合适，于是叶修都是带着小朋友去庄园几里地外的野草坡去。

到底是陪着别人活了一辈子，哪怕叶修在出事沉睡前已经有了体术魔法双线修炼的能力，也做不到抬手瞬发魔法，倒是从小叶世界回来后，叶修试着与身体磨合了几次，居然很微妙地掌握了无吟唱的技能。凭空出现在手心且越来越大的水球，让努力背书的刘皓瞪圆了眼睛，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魔草和晶石种类也变成了：

“卧槽！！水！！”

花了好大的力气克制住了自己变成一条鱼的冲动，刘皓直勾勾地盯着叶修手里的水，流下了渴望的口水。

哪怕自己魔力只有C，但哪个来到魔法大陆的人不想去学魔法呢！！

只有傻子才会甘心吧！！

学不到别的，学会这个凭空冒出水球的魔法，刘皓觉得自己可以随时随地变成一条鱼，惬意地横在水里，也不用被干燥到趁着洗澡偷偷摸摸往鱼鳞上摸护肤油了。

吸溜——

受不住小奶娃的死磨硬泡，尤其这个小奶娃还是刘皓。

叶修心软地揉了揉小孩的头发，答应教他无吟唱瞬发魔法的方法。但前提是刘皓得学会凝水魔法，从学会念咒语开始，而念咒语有个必要的条件就是能够明白，咒语本身的含义。这和压缩初级魔法又不太一样，凡是带元素的魔法都要有一定的理解力，要看得懂魔法文字，再通过文字去感应元素，凝聚。

简言之，你要是个文盲铁定学不会元素魔法。

刘皓傻眼了，咋样都得扫盲呗。

再一次拿起书本，刘皓觉得当年上的九年义务教育真是个好东西哦。

花了五六天才学会凝水初级魔法的咒语，可喜可贺，刘皓对于荣耀大陆魔法文字的储备量终于有了基础，当在手心里顺利凝聚出第一团小水球时，刘皓红玛瑙样的眸子闪闪发光，写满了快活和兴奋。他得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刘皓，情绪和想法都会写在脸上，简单而明媚，看得叶修又是新奇又是感慨，但最多的是来自内心的柔软。

他还记得最后一场梦里，“叶修”对刘皓的祝福。

「祝福你，幸福快乐地长大。」

揉揉刘皓的小脸蛋，指尖是软糯的触感，小孩子的皮肤比鸡蛋还要嫩。关键是去揉一下掐一下，小孩子不会恼不会烦，反倒是甜甜地朝你笑，软糯糯地喊着你的名字。

眼前闪过小叶世界里的那个刘皓，他也有过类似的笑容，别说“叶修”看了会喜欢，现在直面这份笑容的叶修，莫名有一点点心动。

随即又觉得自己很畜生，懊恼地收回了手。

小奶娃才多大一点点。

哪怕是兽人混血，他也是刚出生的年纪，自己怎么可以想这些有的没的。但是思绪一转，叶修止不住地想起龙族的一些传统，比如从一颗蛋开始培养媳妇什么的……16岁的龙族少年难得开始走神。

直到好几天后，叶修才发觉到哪里不太对。

刘皓央求他给他做了个木盆，然后自己凝水愣是放满了一盆，当着叶修的面把衣服一卸，很豪迈地往盆里一扑，一条漂亮的红色锦鲤快乐地在木盆里游来游去。好久没快乐玩水的刘皓撒了欢地在水里疯狂扑腾，叶修却疑惑地微微皱起眉头。

他手指轻触刘皓的鱼尾，问他：“皓皓，有感觉到难受吗？”

锦鲤张嘴：“啊？难受？没有啊！”

“你一次性放了20多个水球…”叶修皱起好看的眉头，这让刘皓相当不解，他当场给叶修表演了一个什么是锦鲤跳水，还有锦鲤急速掉头游泳，最后用嘴吐出两个凝水魔法，“你看我好着呢！诶！秀哥！怎么感觉鱼用魔法更容易了一点呢？”

看着活蹦乱跳的锦鲤，叶修更是不能理解了。

一个兽人幼崽，魔力仅为C，没有任何的魔法训练和魔力储备，却能轻松地连续使用初级魔法几十次后，没有力竭，看样子还远远不到极限。一下子勾起了叶修的兴趣，就算是龙族的混血种，幼崽期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除非——

叶修想到了一点，看着刘皓又更感兴趣了几分。

于是叶修开始认真地教刘皓消耗更大的无吟唱瞬发魔法，甚至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主动带刘皓出了庄园，理由是学习骑马和带他玩。并不会骑马的三花猫很放心地把孩子交给叶修带了，在三花猫眼里，叶修和刘皓是挂上等号的，陪玩方面它一只猫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交给同族的幼崽吧。

叶修的骑术比黄少的要好，又快又稳，刘皓被叶修圈在怀里，完全不怕自己会掉下去。关键是叶修这龙很敢也很会，刘皓只是说了一句想试试骑马的感觉，叶修就把马的缰绳塞到他手里，并且主动抱住了刘皓小小的身体，给足了刘皓面子。

刘皓战战兢兢地扯着缰绳骑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他只是把着一个方向盘而已，刹车和挂挡还是由秀哥控制着的。顿时刘皓就不怂了，人也精神了，还发出了嗷嗷嗷驾驾驾的催赶声，听得叶修默默微笑。

幼崽，好可爱。

就这样，又过去了好几天，刘皓快速掌握了凝水初级魔法的无吟唱瞬发。叶修教他的方法是：“要理直气壮地坚定自己可以做到，一定不用张嘴就能释放魔法，相信自己，皓皓，你有龙族的血脉，同时你还是一个锦鲤兽人，你天生亲水，你肯定能做到的。”

在这样的鼓励声下，刘皓努力抛开脑中所有的一切，在脑子里默念老子最叼老子最叼老子最叼，先是十几次才成功一回，然后是五六次成功一回，磨了两天后，刘皓在把着方向盘的途中，伸出手，一颗浑圆剔透的水球出现在刘皓手心里，又迅速糊了叶修一脸。

大早上，叶修被突如其来的偷袭浇得一脸懵逼。

但是，被自家幼崽浇了一脸水怎么能叫浇呢，叶修冷静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想这是幼崽对自己的爱，就当今天早上忘洗脸了。如果叶修多年以后的好友陈果在场，一定会大槽特槽，这根本不是你叶某人的画风！！

叶修早在刘皓练习凝水魔法时，就在山坳里找了个地方，先用木系魔法催生了一棵漂亮的花树，又在一旁的树上搭了个书屋，做了个秋千，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想送给幼崽当个秘密基地。结果发现崽在魔法上有一些异于常人的情况，叶修推迟了送礼物的时间，趁着幼崽睡觉的功夫偷溜出来挖了一个大平坑。

别看龙族体型一大坨，单论精致和美丽，只有精灵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平常都是让矮人去为他们服务，自己动手的少之又少，叶修要不是陪着“叶修”度过了很久的岁月，也不会掌握建造修缮池子的技术……论“叶修”在那几十年都在学一些什么奇怪的技能。

石块和清洁魔法垒出一个漂亮的池子，不掺土，不漏水，里面撒了一些闪闪发光的贝壳和珍珠，光这个池子看得刘皓一愣一愣的，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给他做的。

来不及狂喜，因为叶修还有个条件。

“只要你用无吟唱把这个水池填满，这一块就都属于你了！”

刘皓疯狂点头，原来是小考啊，考的还是自己最近练习的最勤快的无吟唱凝水魔法，这不等于白送吗！刘皓信心爆棚，眼睛的光亮的惊人，他伸手对着池子开始疯狂投水球，叶修惊异地看着刘皓一口气凝聚出了上百个水球还没带喘气的，很快就把能装得下上千个水球的池子给填满。

而刘皓只是稍微喘了会儿气，毕竟一直维持一个姿势，手是真的酸。

他骄傲满满地向叶修表示自己厉害吧！

叶修自醒过来后，头一次真心实意地为一个人鼓起了掌。

这是为刘皓鼓的掌。

每个人生来就有魔力于海，这是天道赐给此世间所有人的礼物，不论种族，不论性别，生来就有且不会再改变大小，一生就那一个容量，能改变的只有魔力等级。毕竟是用来储存魔力的魔法空间，只能存在于每个人的精神力内核中，有大有小，但一般使用魔法的人只会大不会小，至少也得是3哲尔以上大小的人才能成为一个魔法使。

而且魔力的等级说白了也就是魔力域海能有多少水，能够填满30%的人就达到了C级，拥有了使用魔法的最低门槛。通常魔力C的人使用几个魔法就耗空了魔力域海的魔力储备，只能等自己慢慢回蓝。

而魔法使的最低标准是B级，也就是填满魔力域海的50%，叶修幼年期是S级，日后成为了S+级，达到了惊人的100%还会溢出，所以他没在使用魔法上犯过愁。

这是叶修的资本。

那么问题来了，刘皓的资本在哪里？

前世刘皓初始魔力等级B+，后期提到了A+，也没像眼前的幼崽这帮玩得如此野。刘皓的魔力域海得多么的辽阔，才能支撑得住他肆意瞬发如此多的魔法后，还没有力竭。

可是拥有这般庞大的魔力域海，怎么魔力等级会这么低？

他们不是成正比的吗？

着实把叶修给搞糊涂了。

TBC.

把一个人的魔力域海想象成是烧杯，比如我的就是1000ml的，我的等级是A级，也就是70%，我的魔力就是700ml，但是现在皓皓他的容量可能是7k或者7w再或者7kw，而他的魔力只有自己烧杯的30%，那么皓皓的烧杯得大到什么程度

在量面前，所有的百分比都渣渣！

以后嘲笑皓皓是个魔力C的人，都想象不到他们摞在一起都没有皓皓一半的魔力存储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谈人生，我已经把这个发展为一个沉重的故事了……
人物OOC，对叶修的身份安排有异议的憋着。不服我只能说剧情需要，后面应该还比较长，会更的比较慢。
顺便可能有少许昊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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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叶修。”刘皓趴在他身上，懒懒的说。刘皓用脑袋蹭着叶修的脖子。
叶修叼着烟，心情甚好的揉着刘皓的头发，低低地应了一声：“恩？”
刘皓突然就撒娇地蹭着叶修的脸，说道：“我想出去玩，我不想再呆在家里了。”
叶修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把刘皓关了这么久，刘皓的确也该腻了。只是不知道刘皓是不是真的不会去伤害别人了。
“放你出去可以，但是我要跟着。”叶修说。
刘皓摇了摇头，蹭着叶修的肩膀：“不行，唐昊会杀掉你的。”
“唐昊？”
“我的朋友，也是吸血鬼。不过比我年长，要凶猛很多。”
叶修突然扣住刘皓的手，翻身把他压在床上。叶修掐了烟，看着刘皓的脸。
少年的棱角并不分明，看起来柔软得很。少年的眼睛好看，清澈的就像上好的宝石没有一分杂质。仰躺着的少年无畏地看着他，一双眼睛仿佛能看进叶修的心。刘皓有些疑惑，但没有说话等着叶修自己解释。
叶修看着刘皓，笑问：“你在关心我？”
刘皓反应过来的瞬间咬住了嘴唇，移开视线，把头偏向一边。
“滚，别自作多情。”
叶修笑着揉了头，随后把刘皓松开，自己下床。他穿好衬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转头问：“你……你不会吸别人的血吧。”
刘皓坐起来，抿着唇高兴地摇头。一双眼睛兴奋得不行。
叶修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一套宽松的衣服给他，自己走去洗漱。等到他出来，他就看到刘皓穿着明显大了的灰色卫衣坐在地板上。叶修翻出来的是一件灰色兔子的卫衣，这是他妈童心未泯给叶修买的，叶修一直没穿。他翻的裤子也是条七分裤，长度刚好。这个小鬼只有一米六左右，叶修的衣服穿起来都松松垮垮的，卫衣袖子几乎盖住了他的半个手掌，卫衣下摆也把他的臀部包了起来。
叶修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刘皓转身看他。除了刘皓的眼睛是赤红色以外，他看起来和人类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长得格外美丽。
“你……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叶修问。
刘皓微小地抖了一抖，叶修注意到了。
随后他用毫不在意的口气回答：“当时我们住的村庄被吸血鬼袭击了，我被吸血鬼带走，成为了同伴。”
刘皓没有看他，那双压下的眼睛似乎没有那么平静。
“是谁干的？”叶修虽然这么问，但是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答案。按照吸血鬼的传统，那个吸血鬼就如同刘皓的父亲一样，刘皓不能出卖自己的父亲。
刘皓安静了许久，最终抬头看着叶修，看了很久。叶修知道他在挣扎。
那双眼睛不会说谎。
叶修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在刘皓心里有个非常重要的位置，这个位置很可能已经贴近刘皓的父亲了。优越感让他稍微愉悦起来。
“是唐昊……”刘皓低下了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叶修上前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六
夏天的太阳落山得晚，等太阳彻底落山了基本就已经八点了。刘皓趴在窗子上，兴奋地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霓虹灯。叶修能看到那双眼睛里期待的神色。
叶修随便套了件衬衫，趁刘皓不注意在衬衫兜里放了几件小小的银器。他收拾好，在刘皓期待的注视下，将门上的一块银块取了下来。
叶修的房间画满了阵法，但这阵法准确来说也不是囚禁吸血鬼的。刘皓试过，只要自己去触碰大门或者阳台门，就会全身麻痹，身体里的脏器仿佛要融化了一般的疼痛。叶修家里的窗子倒是可以触碰，但即使窗子开着，刘皓也能摸到无形的屏障。
叶修家对于刘皓来说就是一个囚笼，能让自己看到外面的景色，却连从囚笼中伸出一只手去触碰都做不到。
那块银块被叶修放在桌子上，随后他打开了门。
外面的空气不知道要新鲜几倍，刘皓刚踏出门便深吸了一口气，他蹦跶了两下，便回头去拉还没出门的叶修。
叶修看着那只伸出的手，一愣神，随后又笑起来。
他发现自己在刘皓心中越来越重要，刘皓也习惯自己呆在他身边。
他笑得温柔，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刘皓看着他，有些别扭的转开了视线。
“怎么了？”叶修问。
“你别笑了……”刘皓闷闷地说。“像傻子一样。”
“诶呀？是不是哥长得太帅了你害羞了？”叶修调笑道。
刘皓一巴掌扇在他的胳膊上，头也不回的催促道：“快走啊。”
虽说是带刘皓出来玩，但叶修也知道刘皓对大多数人类的娱乐场所不太感兴趣。基于刘皓目前对游戏的极高兴趣，他带刘皓去电玩城。
刘皓见到那些花花绿绿的游戏灯光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
叶修感叹这一点倒是和人类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他也就把去服务台兑换了一堆游戏币交给刘皓，跟他说去玩吧。
随后他就站在游乐场旁边的吸烟区点着一根烟，眼睛一刻也不离刘皓。
一半是为了盯着刘皓防止他做什么事，一半是因为那个孩子太过美丽又有活力，移不开眼睛。
叶修的家庭非常好，但他不爱商业的那些东西，只喜欢打游戏。虽然能用自己的技术挣到钱，可家里的人还是看不起他的工作。弟弟叶秋聪明能干，接替了他不能完成的事，也只有叶秋能理解他，一边口中说着讨厌，一边帮叶修做着各种事。
打游戏挣钱这种事终究是不被接受的，叶修也交过女朋友，可对方听过他的职业后，不出一周就和他分手了。
叶修少有朋友，游戏上那些朋友基本没有同市的，就算是同市的，游戏上的交情能有几分真？能带到现实中？叶修倒是也有游戏里和现实里都交心的朋友。
可惜，他死了。
叶修抽着烟，不经意间就流露了一声叹息。他望着一片白的天花板，不自觉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这个世界离接受游戏竞技还远着呢。
白色的烟雾缓缓飘上天花板，撞在白墙上，消散了。叶修明白自己这样只是在努力的抵抗命运对自己的安排，不希望自己按照父母所安排的那条所有人都认为是正确的路走下去。
“叶修。”突然，一个声音闯入了他的世界，驱散了那一片烟雾。叶修低下头看到了刘皓，他正拿着装着游戏币的小筐子看着自己。
叶修把烟按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摆出往日那幅不正经的样子来。他笑着问：“怎么了？想我了？”
刘皓却没像平时那样恼羞成怒起来，他看着叶修，特别认真的看着他。随后刘皓伸出手，戳在了叶修的眉心。
“眉毛……”刘皓戳了戳，然后食指顺着叶修的眉形一路安抚下来，停在叶修的脸侧，“在皱着。”
叶修一愣，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深叹一口气，终于放松下表情。他有些无奈，只好跟刘皓说：“我不太高兴。”
刘皓看着他，叶修似乎不打算继续解释。刘皓盯着他，思考了一会儿，将手中的小筐子举起来。
“一起去玩吧！”还没等叶修掏出第二根烟，刘皓就把他拖入了游戏区。
叶修说着自己年龄大了却还是抵不住刘皓的生拉硬拽，毕竟吸血鬼的力气在正常时还是要比人类大很多的。
刘皓拉着叶修跑来跑去，叶修拽不过他，挣不过那双冰凉的手。
对叶修来说，那双手温暖得过头。对他表现出这样单纯的善意，也许除了刘皓就只有叶秋一个人了。
等到刘皓带着叶修把游戏币都挥霍光，他们回到服务台要了个纸袋。
刘皓是个神奇的人，叶修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就连夹娃娃这种事都能被他摸出规律，然后把每个看上的娃娃都夹一遍。
啧啧啧，刘皓到底把吸血鬼的天赋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叶修提着纸袋，翻检着玩偶。
黑色和粉色的小猫，很可爱。
长得和blibli小电视一样的粉色的小电视，不予评论。
一只小老虎，很可爱。
一只带着王冠的企鹅……
叶修抬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刘皓。
后者则是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最后刘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草莓味甜筒。叶修一手提着玩偶，另一只手抄在兜里。刘皓一手拿着甜筒，另一只手挽着叶修。两人一起向家里走。
叶修感叹，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对未成年的小孩子下手简直禽兽……
刘皓挽着他的手臂，开心得很。
叶修看着蹦蹦跳跳的刘皓，心情也好得不得了。就这样养着刘皓也不错，他想着。
七
他们挽着手往家里走，从大路到叶修家有一条小巷是近路。
突然巷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叶修不做他想拔腿就跑。刘皓也跟着跑了过去。
叶修刚转过弯就后悔了。
一个女人满身是血地瘫在地上，另一个穿着长袖长裤戴着帽子的人正拿着刀逃走。
血不断地从女人的身体里涌出，小股小股的。女人在抽搐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刘皓也看到了，或者说他闻到了。刘皓怔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女人腹部的伤口。他似乎是在发呆，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双手握拢了。
叶修见他这样，已经掏出了自己口袋中的银饰。可是他刚准备趁刘皓还在发愣时下手，又停住了。
刘皓转头，看了叶修一眼。但他似乎眼睛里没有任何东西，那双赤红色的眼睛显得无神又落寞。他也许是在看着叶修，也许什么也没有看。
叶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扯了一下。他看着那双眼睛，手不住地开始发抖。
空气中处女鲜血的甜味正在引诱着刘皓，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血液都在沸腾，叫嚣。吸血鬼嗜血的本能在撕咬着他的理智。但他还是转头了，去看身边的人。那人才是决定自己的命运的关键，若是现在压制不住本能，自己以后才更加悲惨。
刘皓不知道他这一眼，就像是蝴蝶在平原上扇动了一下翅膀。
叶修松开手，银钉从手指间落下。
相信他一次，叶修的心在大喊，相信他一次！
叶修伸手握住了刘皓的肩。他用力地摇了两下，努力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刘皓……让我信你一次……求求你……”
他咬住牙，大喊：“刘皓！去抓住那个逃跑的人！”
刘皓像是猛的回了神，看了叶修一眼，点了点头，追着犯人的脚步而去。
叶修有些脱力地跪坐下来，用颤抖的手掏出手机去给医院打电话。他的手指都按不稳键盘，他也只能苦笑一声。
他刚刚做了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决定。
他相信了一个吸血鬼，放吸血鬼离开他的掌控范围去完成他布置的任务。而且这个吸血鬼还讨厌自己。
真是疯了……叶修扯着嘴角笑了笑，捡起地上的银钉。
八
刘皓自然是听到了叶修那句有些发抖的声音。他向前跑着寻着那人身上那个女人的鲜血的味道，他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一般人。但这样还是有些不够，叶修嵌在他身上的银饰就像是慢性毒药，一点点的渗入他的身体里。刘皓跑着，但因为花费太多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刘皓已经来得迟了。他的体力正在不断下降。
他跑着，渐渐慢了下来。
最终他停下了，撑住墙努力地站着。
毒已经渗入了他的身体，每一处。
他赶不上那人，而那人却有无数种手法将他甩在身后。
他努力地向前迈一步，突然停下了。
刘皓发现自己已经察觉不到叶修的气息了。他离叶修很远。他有机会逃走。
刘皓嘴角还没弯起来就被压了下去。
刘皓回想着叶修说的那句话。
他是第一次……被人信任……即使知道自己是吸血鬼，很危险之后。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也知道叶修是闲得无聊想调剂生活才养着他，但是……
刘皓狠狠地扣着墙壁上的石灰……直到手指都磨破……
他突然用磨破的手指在墙上画起来。吸血鬼的血液神奇地流动起来。
“吾父啊，我在此召请您。”刘皓缓缓睁开眼睛，那双赤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发出夕阳般的光，他手下的图案也开始发光，“献上我的心，我的血液和眼泪为您祈祷，吾父啊，我期待您的来临。”
刘皓慢慢闭上眼睛，指尖的血液也渐渐停止了流动。他看着灰白色的墙壁，叹了口气。
“真是狼狈。”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他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普通休闲服饰却仍然掩不住凌厉气质的人。
他头发有些长，额发用发带束起来。一双眼睛狭长，眼角稍微上挑。虽说有些慵懒但赤色眼瞳中的杀意却展露无遗。
他啧了一声，伸手提起了刘皓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那个人类的衣服？刘皓你……”他没继续说下去，冷笑一声。
“唐昊！”刘皓努力挣脱唐昊的钳制。他拽着唐昊的手，“带我去找那个杀掉处女的人。”
唐昊稍皱了眉头甩开他的手，问：“凭什么？你就这样屈服于人类？”
“你又没有被相信过你怎么会理解我！”刘皓扯着他的袖子喊，“我要帮他！”
唐昊皱紧了眉头，他问：“你想一直被囚禁下去吗？”
“……”刘皓低下头，声音随着身体都在颤抖，少年清亮的嗓音都有些哑了，“啊……只要能被他相信，被他囚禁一辈子也没关系……”
唐昊啧了一句，不耐烦地抱起刘皓，高高地跳起来。他的移动速度很快，通过弹跳穿梭在楼房中间。刘皓闭着眼睛，紧紧地抓着唐昊的上衣。
唐昊非常不爽，他本以为自己捡到了一个好苗子，却没想到刘皓竟然甘心被叶修囚禁。
他独自一人在世间行走，觅食，至今已经有上千年了。三百多年前，他在人类的村庄觅食，却被人类发现，并且囚禁。当时只有刘皓每天都过来喂食。
他也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有人愿意给吸血鬼吸血。刘皓的眼睛没有什么神采，似乎是茫然的，绝望的。他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身上的伤口很多。唐昊似乎明白了。
于是，他问刘皓：“你想离开这里吗？”
随后他在那孩子的眼睛里发现了漂亮的光，那道光是名为希望的东西。
刘皓帮他破坏了符咒，阵法，除去银器。吸血鬼屠杀了整个村子的人，除了刘皓。
他吸光了那些人的血，多余的血液则收集起来。他放了火，烧了整个村庄。
最后他蹲在那个孩子的面前，他问道：“我毁掉了你的村庄，杀掉了所有你认识的人。你现在一无所有了。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那孩子，迫不及待地点了头。
随后唐昊将他变成了吸血鬼。
唐昊独自在世间行走，他从未觉得孤独，因为他从来没有伙伴。
目标渐渐近了，刘皓本来老老实实地被唐昊抱着，可等唐昊下落的时候他猛地挣开了唐昊的怀抱。刘皓猛地跳起，一脚踏在墙壁上，借力反弹地飞出去直扑那个身上有着处女血液味道的人。
刘皓的重力一下子压倒了那人，刘皓一拳捶在他的手腕上。剧烈的疼痛让那人抓不住凶器，刘皓夺了过来。随后他又在那人的胯下补了两脚，手拿着凶器站在了一边。
“啧，我可没教过你这个。”唐昊皱着眉头。
“我跟叶修学的。”刘皓回答。
刘皓站在原地，他没有手机，他也不指望唐昊有手机。现在他无法联系叶修，也无法报警。他看着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决定把人扛到叶修那里去。
“喂……你帮他抓住了凶手已经够了吧……你还真的要回去吗？回到那个牢笼里……”唐昊的声音在刘皓的身后响起。
刘皓去拉那人的手一顿，他稍合了眼睑，一双赤色眼睛的神采被掩在眼皮后面。他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最后他笑了。
“你这几天都在叶修家附近吗？”他问。
唐昊啧了一声，还是肯定了。
“那为什么不来救我？”刘皓问。
唐昊皱着眉，回答：“我想试试你能不能逃出来。”
“你在期待我向你求救吗？”
“……”
“父亲啊……”刘皓叹道，却也没说下去。
刘皓轻松扛起地上比自己壮很多的人，毫不犹豫地向回走。唐昊站在那里看着刘皓的背影，握紧了拳。
“叶修很擅长对付吸血鬼，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唐昊终于喊了出来，“你从不会失手，为什么他能掩藏得这么好。”
“这些事情我不想关心。您还是自己保重吧，这附近的猎人比您想象中的还要多。”刘皓说着，头也不回。
唐昊咬着牙，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你别被人类的花言巧语迷惑了眼睛和耳朵！好好看看你现在！你在毁掉自己！”
刘皓的脚停下了，他慢慢地回过头，眼睛中的冷漠刺得唐昊发痛。他说：“我选择追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即使前方是地狱，我也会跟着叶修一起去。”
唐昊咬住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就如此看着刘皓离开。唐昊在世间独自行走多年，他从未觉得自己孤独，三百多年前他转化了刘皓，自己的身边多了个并不讨厌的人，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改变，但他想错了。刘皓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感到了孤独和被抛弃的痛苦。
他咬着牙站了很久，最终还是自嘲的一笑，随后转身和刘皓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TBC

1.

18年的夏天热得离谱，h市尤甚，青训营的空调倒是尽职尽责地放送着冷气，但也于事无补。有水珠悄然从刘皓发间掉下来，砸进键盘里开出一朵不太明显的水花，他却顾不上擦。青训营一周一次的周赛，他在营内一直不算顶尖，与一水的枪炮师和战斗法师相比，他的魔剑士显然显得要更少见一些。不太好的名次，不热门的职业，不出彩的外表，这一场竞技场的胜负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决定了他能否保住自己在训练营一队主力的位置。

一局完，好在是赢了，虽说不算险胜，却也不能说轻松。一张纸巾从旁边递了过来，说话的声音带点莫名笑意。“小孩儿，擦擦汗。”刘皓顺手就接过了纸，一时只觉得这声音耳熟，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的队友已经先他一步惊呼出声，是队长。

这是刘皓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叶秋，很后来他才知道，应该叫叶修。来人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荣耀圈最神秘的大神，嘉世三连冠王朝的铸造者，看起来似乎和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也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头发还没梳顺翘起来几根，一副懒洋洋刚起床的样子，甚至完全无视训练营条款的叼了根烟。那时候的刘皓还没有一米八，叶秋无论在现实里还是在荣耀中，也都还是他心里不可逾越的高峰。然后这座高峰俯下身来，早有人递上烟灰缸给他。荣耀之神摁灭了烟站到刘皓身后，用一个哪怕是后来的刘皓想起来也会觉得亲密得有些过分的姿势搭上他的键盘和鼠标，说小孩，看好了。

刘皓磨了十五分钟的局，叶秋用了十五秒就解决了。同样是普通的角色，普通的招式，却和在他手里完全不一样。谁敢说自己没有幻想过如果是自己拥有银装一样多的神级角色，也可以赢呢。少年刘皓却在那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斗神的差距。

那时他看着屏幕上的荣耀标识想的还不是彼可取而代也，还是和当年第一次看见一叶之秋的海报一样的大丈夫当如是。

叶秋来了又走，来去匆匆得像一个躁动的独属于青春期的梦。叶秋一走，训练室的少年们顿时作鸟兽散了开去，只剩下刘皓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几个朋友凑上来搭上他肩膀讲，皓子行啊你，居然能搭上叶神。刘皓没说话，看着自己的手。他是最会搭话的，眼下却没心情和朋友调笑，只想起来那双缔造出一整个盛世的手，刚刚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还递了张纸给自己擦汗。

良久他才慢吞吞开口，说没有的事，队长一时兴起而已。

可是小孩之所以是小孩，就是因为明知道某些事情不太可能，却又还是控制不住地对其抱有期待。所以刘皓明知道这不过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大神无聊下凡一趟而已，他却还是会忍不住在训练时偷瞟一眼门口，哪怕他是最坚定的实用主义者。毕竟那可是叶秋啊。

叶秋什么都不知道，叶秋只知道他下楼买烟时发现个分心的小孩，不过随口说一句靠窗那个，训练要专注，不要分心在其他的事情上。还没看见刘皓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就出门了。其实他连那个分心的小孩的样子都不记得，叶秋点了根烟漫不经心地想，可那又怎么样呢。最近天气转凉，又入秋了。荣耀之神把自己缩进队服外套里，一晃一晃地回了宿舍，没看见窗边有个小孩咬破了嘴唇。

虽然叶秋确实是一时兴起，但即使是一时兴起经理也会把他每次的“口谕”奉若圣旨，譬如他本意其实只是看到了、说出来，仅此而已。可这并不妨碍经理将之视为圭臬，好一顿数落刘皓，大意是不要以为叶神教过你一次就很了不起，分心还被队长抓到多丢人。刘皓是最会赔笑脸服软的，一连声地对不起不应该知错了，经理对着这样一张笑脸也着实发作不下去，仅有的那点气也没了，最后板个脸背着手走了，只留了一句话给刘皓，平地起惊雷，震得他耳膜生疼。经理说好好练你的，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刘皓喝了口水，凉水落肚不舒服，却能让他清醒。他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好友，心里却有点讥讽地想，什么叫不该有的心思，想向上爬想靠近向往的人也有错？但他没有说出来，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笑着附和，讲好啊，晚上出去吃大排档。

2.

刘皓接触荣耀挺机缘巧合。家里一般，成绩也一般，各方面都一般的小孩课间时看见同桌神神秘秘掏出来张皱巴巴的盗版海报，上面是一叶之秋和威风凛凛的黑色却邪。后来那个圆滑的刘副队还没长大，还是根稍显内敛的瘦竹竿。瘦竹竿偷偷探了个脑袋过去，问这是什么。同桌说，傻了吧。这是现在最流行的荣耀，上面这个，是斗神一叶之秋。

瘦竹竿回家数了又数，最后从过年偷藏起来的红包里摸出来一个，抽了张毛爷爷出来。他问清楚了，荣耀需要读卡器，不算太贵，但靠他那点钱也绝对不够。半夜十二点，刘皓走进离家最近的一家网吧，前台是个浓妆小太妹，呵欠连天地在打电话。小太妹对着手机嗲嗲说有客人来了，北鼻你等一哈，然后抬起头敷衍扫一眼刘皓。刘皓第一次进网吧，紧张得像站军姿，小太妹皱了皱眉盯住刘皓下巴那颗青春痘问，你成年了？好在瘦竹竿瘦竹竿，竹竿长啊。刘皓生平第一次面不改色心不跳撒谎，成年了，来打荣耀，有账号卡吗？太妹看出点什么，却没揭穿，只是嗤笑了声，从半空扔了张账号卡给他。

要叫什么呢。

刘皓对着发光的屏幕想了又想。他专程找了个角落坐，周围一个人没有，唯一的光源就是他的电脑屏幕，伸手不见五指。他又想起来那把通体漆黑的却邪。

就叫暗无天日吧。

再后来就是瘦竹竿看见嘉世青训营收人的信息，高考报名截止最后一天，刘皓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发了很久呆。然后起身把电源拔了，买了张第二天一大早去h市的车票。

挤挤的大通铺，滚来滚去的十几个一样大的小孩，这就是所谓青年旅社了。好在刘皓也不太讲究这些，少年嘛，第一次离家晚上总是兴奋的，忘了是谁先提起来的：为什么会想来打比赛。刘皓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抢过了话头，我是因为秋神，你们呢。

谁会不向往叶秋呢。那时候嘉世正在巅峰，叶秋和他的一叶之秋在整个荣耀圈家喻户晓，嘉王朝真的成了王朝。但刘皓和他的“舍友们”不大一样，他们更多是想成为下一个一叶之秋，而他只是突然间迸发出强烈的、想要站在某个人身边的欲望。

他想站在叶秋身边，成为一叶之秋的队友。

这样就够了。

最后他带着他的暗无天日，从一众青少年中挤了出来，跻身嘉世青训营一队。他每天不算最早到也不算最晚走，排名也不是一队第一，只是刚刚好，刚刚好在主力的位置，刚刚好在教练犹豫要不要开掉他时打出惊艳的操作。

他刚刚好着被陶轩带到了叶秋面前。

只是瘦竹竿不再瘦，也不再寡言了。他鞠了个躬朝叶秋毕恭毕敬地伸出手去，这个动作经理和老板都蛮喜欢，刘皓想给自己这位队长留个好印象。但他没觉出来其实动作幅度之大让叶秋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刘皓说，队长好，我是魔剑士暗无天日，刘皓。而嘉世王朝的缔造者，停下了抽烟的动作，回握住那双手。还挺好玩，看着挺热闹一小孩，手这么冷。但叶秋没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笑了笑讲，我叶秋，不用介绍了吧?以后听话，好好打。

他没想起来他帮这小孩打过一局竞技场，更不知道他某天的无心之言让刘皓挨了一顿骂。刘皓也没提，心知肚明这是把自己忘干净了，也就跟着笑起来，很真诚的样子，说好。

H市那天太阳很好，保洁也格外卖力，陶轩的办公室采光很好，少年站在光里，笑容晃得叶秋眯了眯眼。刘皓讲完了也就转身出去了，临行前还体贴关上了门留说话空间给陶轩和叶秋。他转身得太快，以至于没看见他队长一瞬间迷茫的眼神。

后来很多次都是这样，反正刘皓总是先转身先走那个。至于叶秋在背后会有什么表情，那就不是走了的他该关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