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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箱

【冰九劫】37 水牢一夜

卷首语:落入蛛网的飞蛾拼死挣扎,却扭转不了被拆吃入腹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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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地谷一战后,沈九平日里便靠周转灵力,辅以灵药,与体内无可解相抗。可此刻灵脉受捆仙锁桎梏,灵药也同随身物品由幻花宫“暂代保管”。


本已压制的无可解复又扩散至经脉各处,被木清芳悉心调养了五年的身子,一夜间被打回原形。


毒素侵肌蚀骨,令他的五脏六腑都剧痛不已。沈九挣扎着想起身,但浑身虚弱无力,身子稍稍一晃,便已摇摇欲坠,干脆闭目打坐。回想起方才种种指控、众人目光似箭,内心又气又恨,哪里还静得下心。


听得洛冰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又思及他处心积虑、伙同幻花宫嫁祸,只图将自己除之而后快,更觉通体冰凉,...

卷首语:落入蛛网的飞蛾拼死挣扎,却扭转不了被拆吃入腹的厄运。

———————


绝地谷一战后,沈九平日里便靠周转灵力,辅以灵药,与体内无可解相抗。可此刻灵脉受捆仙锁桎梏,灵药也同随身物品由幻花宫“暂代保管”。


本已压制的无可解复又扩散至经脉各处,被木清芳悉心调养了五年的身子,一夜间被打回原形。


毒素侵肌蚀骨,令他的五脏六腑都剧痛不已。沈九挣扎着想起身,但浑身虚弱无力,身子稍稍一晃,便已摇摇欲坠,干脆闭目打坐。回想起方才种种指控、众人目光似箭,内心又气又恨,哪里还静得下心。


听得洛冰河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又思及他处心积虑、伙同幻花宫嫁祸,只图将自己除之而后快,更觉通体冰凉,连带浑身经脉也愈加阻塞了几分。


和那孽障一问一答,更是怒气积攒于胸,只觉下一刻便要喷出血来。他不愿被看到狼狈样,勉力隐忍。只是头晕眼花愈甚,连洛冰河的轮廓都看的不甚真切,虽近在咫尺,他的声音却似乎从天边传来。


只听洛冰河狞笑道:“师尊当年推我下无间深渊,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如今落到如此下场,可有后悔?”


“自是悔不当初”,沈九咬牙道,“见你今日这般模样,我当年合该一剑杀了你!”


‘洛冰河’此时再旁观这段回忆,又哪里看不出来沈九此话是气急之言。他眼尾泛红,不知是无可解发作抑或是心中委屈。


只是当时自己心乱如麻,只当师尊对魔族厌恶已极,又哪里愿意低三下四地解释。


听到他这挑衅般的答案,洛冰河的脸色陡然一暗,他一把扼住沈九的咽喉,语带讥讽道:“可惜为时已晚,师尊如今受制于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嘴上针锋相对,双眼却在仔细观察,发现师尊果然脸色奇差、身体也在细细发抖。


“当真如那南疆妖蛇所言?”洛冰河问梦魔,语气中仍有几分不决。


自洛冰河修为突飞猛进,若非他特许,梦魔早无法出现在其识海,今日算是破例放他出来透透风。


“确是‘余毒未清’。你对他倾慕已久,干脆生米...”


“你只需答是或不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梦魔还没来得及说完‘长辈’的殷切建议,就已被洛冰河斥出识海。


洛冰河自靴中掏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寒铁匕首,虽不及心魔剑强悍,但一看就知并非凡物。


“你想杀我?”沈九终于没忍住,咳出一口血来。


“师尊既身有旧疾,为何不告知弟子?”洛冰河不答反问,带着几分掩不住愠怒。


“哼,若我死了,岂非正合你意?”沈九嘴角还带着血,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洛冰河不语,随手用匕首将捆仙锁齐齐割断。


沈九一怔,不知他想做什么,但身上确实舒服了几分,因疼痛而紧绷的各处肌肉也放松了些许。


一口气还未呼出,小腹就猛然被洛冰河捣了一拳,他浑身无力,竟全然来不及躲闪或防御,瞬间疼得弯下了腰。


“师尊想得倒美。未到师尊身败名裂、再无转圜的一日,弟子怎舍得让您死得如此痛快?”


洛冰河用匕首抹过自己右手手心,再一把拽起沈九的头发,迫使他扬起头,然后就往他嘴里灌起血来。


沈九猝然睁大双眼,拼命挣扎,却不得解脱,仿佛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蛾,即将被拆吃入腹。


温热的‘毒液’由手心创口滚滚而下,不绝灌入沈九腹中。洛冰河知他厌恶魔族,狞笑道:“师尊可要好好尝尝这天魔血的滋味,一滴都不要漏了哦。”


沈九只觉胃壁传来阵阵刺痛。


清静峰卷宗早有记载:上古天魔之血,离体之后,仍能受原主操纵。

此时如此大量吞入,下一刻穿肠烂肚、七窍流血也不稀奇。


片刻之后,刺痛却突然消失,只余浑身经脉阵阵痉挛,似有万千虫蚁穿行其间。


洛冰河幽幽道:“一别数年,师尊总是不懂得照顾自己。教弟子如何是好?“


沈九见他说话颠三倒四,时而狠戾怨憎,时而含情脉脉,又想起当年天琅君所言的心魔剑致人疯魔一事,心中百感交集,道:“洛冰河,你...”


还未说完,就听‘噌’的一声,那把匕首已将他双腕间的锁链死死钉入石台,他的身子也重重撞在地上。


下一秒,便有一只手从下摆顺入内衫,然后摸上他的腰身。沈九这未竟之言直接拐了个弯,怒道:“你...做什么?”


洛冰河这厮竟开始解他衣带!

他又急又气,然浑身乏力,挣扎只似婉拒一般,徒增情趣。


“畜生!你敢!”他的眼神狠戾,死死盯着洛冰河,又羞又愤,咬牙道。


仿佛被这眼神刺痛,洛冰河避开眼神接触,可手上动作却不停,仍在熟练地扒他的青衫。


如今旁观,‘洛冰河’却没有漏看那份愤怒狠戾里夹杂的委屈,他后宫逾数百,对把握人心早有一套。联想起师尊当年的种种梦境,又如何再自欺欺人?

是啊,师尊他,曾经也许真的,是有过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的!


只是那份情愫,如同生长在阴暗角落的苔藓,本是见不得光的,恐怕连师尊本人也从不屑于承认。

这份感情静静生长在阴暗的角落,还没来得及抽条、结实,便被他一脚碾得粉碎。

早知如此,若当初实话实说,也不会误会越积越深,直至不死不休。


“住手!不然我就宰了你!”


“是吗?那也要您做得到才行啊。”


“你这孽畜!”


“师尊常年出入烟花之地,对这种事不应早就熟稔之极吗?今日不过异位而处,又何必这么大反应。”


洛冰河毕竟身经百战,自是最知如何撩拨。加上天魔血的催动,沈九如何抵受得住?


从耳鬓滑到锁骨,从胸口顺至小腹,再一路往下,身上各处都被撩得火热。沈九又气又羞又恨,心口突突狂跳,整个人抖得愈发厉害。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沈九只觉得自己要从中间被活活劈开,疼得眼泪直流。

他抵死抑住嘶喊,却仍发出一声闷哼。他竭力挣脱桎梏,终是徒劳无功。他拼命向前爬,却被死死按住,十指徒劳地在石台上抓出道道血痕,每一次呼吸都被打断成好几截。


“洛冰河...我迟早...要活剐了你这畜...生!”


“反正师尊眼里我就是畜生不如,今夜不做实了又如何甘心?”洛冰河调侃的语调里却带着一丝掩不住的凄凉。


沈九浑身紧绷,只觉己身如同风暴里一叶扁舟。

海浪一波高过一波,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巨浪搅碎、吞噬了去。

惊诧、屈辱、愤怒!

他寒心,他憎恶,他绝望!

在那天魔血催动下,他浑身燥热,仿佛下一刻就要抵受不住,委身于这欲海之中。


沈九开始大声咒骂,昔日高高在上的清静峰主竟懂得如此生动的市井之言,连洛冰河也颇为意外。


他干脆以一条缎带蒙住沈九的双眼,又堵住了他的嘴:“金风玉露一相逢,师尊何必如此扫兴?”


沈九咒骂立时转为呜咽,竟有了几分暧昧之感,他干脆不再出声。双眼无法视物,反倒使得其他感官愈加敏锐、鲜明。


沈九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只想着哪怕自爆灵力也必须阻止这孽徒。


谁知丹田还未聚气,就已被洛冰河发觉。他伸手往其小腹一拍,灵力瞬间溃不成军。

“求死?呵。”


虽身不由己,沈九一刻也未放弃挣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竟将缚住双手的锁链生生扯成两截,发疯似地想掀开洛冰河...


又被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沈九只觉得每一秒的流逝都如同经年,天旋地转间竟晕死过去。


等他再清醒过来,身体仍是疼痛不已,但各处的蹭伤与手指的伤处都传来阵阵清凉。


他勉强睁开眼,洛冰河已经走了。有一道身影靠在他近旁,单膝跪地,正是岳清源。此刻正俯首察看他的状况,手指搭在脉门上,一边查探灵息,一边传输灵力。

他面上还是一贯的温和可亲,只是比昨日憔悴了不少,满面倦容。 


沈九开口,声音嘶哑:“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所以还是没忍住闯了进来。


“小九,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岳清源微微皱眉,见沈九不答,忽然问道:“柳师弟真是你杀的?”


听他如此一问,沈九怔了片刻,猛地把手从岳清源掌中抽出,也不顾要散架的身体,从地上挣扎便要坐起,岳清源伸手想去扶,也被他甩开。


沈九冷冷地道:“掌门师兄若觉得是就是吧。”


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澄澈见底,只有纯粹的愤怒与委屈,岳清源自知失言,还想解释,却被沈九抢白道:“只是如今才发觉,不觉得太迟了吗?还是你想现在就清理门户?”


岳清源道:“小九,无论你做没做过,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语气笃定,却惹得沈九愈发恼怒:“你走!我的事不要你管。”


......


另一边,幻花宫长廊,洛冰河一脸阴郁,心头一团乱麻。方才之事他从心底期待已久,但却绝不是以这种方式......只觉心头空落落的。


“洛哥哥”,小宫主穿着杏色袄子奔了过来,她嗔怒道,“难得来一次,不陪陪人家,竟去陪那妖...纱姐姐!”


见她满面妒色,洛冰河片刻不解,方才意识到自己背后被抓得鲜血淋漓,此刻仍有血不断渗出。


“不错。”洛冰河脸黑的像锅底一般,没好气地敷衍道,”我的女人就是这么多,而且只会越来越多,你要么忍、要么滚。”


小宫主从未听他说过如此重话,满腹悲愤地吼道:“人家等了你一夜,只是关心关心你,何必动这么大怒气!”

吼完之后,转身飞奔而去,洛冰河却全然没去理会她。


旭日东升,水牢之中却仍旧不见天日。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众人各有心思,昨夜竟无一人酣眠。第二日晌午不到,沈九便随昭华寺众人一起,并岳掌门、洛冰河与幻花宫一行人,往昭华寺去了。幻花宫清点人手倒是耽搁了一夜,但早已漏夜将七日后的四派联审一事张榜公布至各处。


补充设定见评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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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九劫】35 由爱生恨

卷首语:唯有至亲至信之人,方能伤人至深。


———————

见修雅剑出鞘,洛冰河有些慌了。


他自知那人并非漠北,原计划若指证皆未奏效,可让尚清华激怒沈九,诈他出手。若袭击尚清华,则是伤害同门的铁证;若袭击这身型相似的‘魔族’,便诬他抗捕及伤害幻花弟子。


结果指证却出奇顺利。虽无铁证,但一宗宗罪都已钉在他身。再加上老宫主擅自添上的一笔勾结魔族,此时再扑空,形势于沈九将极其不利。


他只想败坏沈九名声,从未想过取其性命。明面上是为报无间深渊之仇,但‘洛冰河’又如何不知自己当年的算盘:师尊贵为清静峰峰主、自己身为对立的魔族,恐终身无法相伴。若是将他从云端拽入泥泞,再无他人可选,...

卷首语:唯有至亲至信之人,方能伤人至深。


———————

见修雅剑出鞘,洛冰河有些慌了。


他自知那人并非漠北,原计划若指证皆未奏效,可让尚清华激怒沈九,诈他出手。若袭击尚清华,则是伤害同门的铁证;若袭击这身型相似的‘魔族’,便诬他抗捕及伤害幻花弟子。


结果指证却出奇顺利。虽无铁证,但一宗宗罪都已钉在他身。再加上老宫主擅自添上的一笔勾结魔族,此时再扑空,形势于沈九将极其不利。


他只想败坏沈九名声,从未想过取其性命。明面上是为报无间深渊之仇,但‘洛冰河’又如何不知自己当年的算盘:师尊贵为清静峰峰主、自己身为对立的魔族,恐终身无法相伴。若是将他从云端拽入泥泞,再无他人可选,只余自己作伴。哪怕厌弃,来日方长,总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只是洛冰河虽有心相阻,但不出全力,沈九又怎是他能拦得住的?


就连岳清源轻抚玄肃,横跨一步拦在他身前,沈九也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斥道:“别管我。”


“想做什么?”岳清源腰间玄肃突然出鞘一寸,墨黑的剑鞘中瞬间迸出刺眼的锋芒。


整个议会厅如同被洪水吞没,众人浸没在这奔涌不息的灵流中,心脏狂跳,脑浆也似沸腾一般,耳里全是嗡鸣,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


“你定要阻我?”沈九手持修雅、皱眉道。


“我来帮你。”岳清源的语调还是一贯的温和沉稳。


当年生生错过,已是抱憾终生。他早已发誓,哪怕搭上性命,也再不放手。


众人同沈九一样,原以为岳清源是要拦他,未曾想竟是要助阵!真是毁三观!看来这掌门偏爱沈清秋一事也没跑了。


老宫主也没料到能一箭双雕,收起那抹不易察觉的狞笑后,肃然道:“摆阵!”


沈九、洛冰河、岳清源、老宫主各有心思。两派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这是要迎战的节奏?说好的探讨如何应对魔族呢?人家魔族都还没打过来呢,自己人倒要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了?


沈九原是气势汹汹、想孤注一掷拿下尚清华、逼出漠北君,便是仗着再不济也能一力承担后果。可见岳清源拔剑,他却突然有些泄气。


他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一把,却不可能拿掌门师兄和苍穹山派的未来去搏。


他叹了口气,默默将修雅剑收回鞘中,往前一掷,剑便直直插在了老宫主身前两尺。


弃剑等同于投降。老宫主惊了片刻,随即收了他上缴的佩剑,摆手让门人归位。


岳清源忙凑上前,低声道:“师弟!”


沈九摆手道:“罢了,清者自清“,转头望向老宫主,讥诮道,“宫主既这般费心设局,想必对如何处置沈某也早有打算?”


“依老夫看,不如暂时把沈仙师安置在幻花宫“,老宫主嘿嘿一笑,“我等定不负尚峰主重托,查明真相,早日还逝者一个公道。”


说是安置,既是戴罪之身,必会被关押在水牢。


“不可。昔日曾在水牢伤我师弟,岂可再犯!人,我今日必须带走。”岳清源也是难得一见的强势。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无尘大师连忙打圆场:“不如暂交我寺,七日后由四派联审辨明真相如何?对沈仙师,我寺必当以礼相待。”


老宫主还想从沈九身上挖些情报,提议到:“为防魔族半路劫人,烦请大师先回一趟昭华寺,带齐人手再行交接。这几日便先安顿在我幻花宫。”


岳清源立即反驳道:“岳某可亲自护送。老宫主如不放心,亦可派人随同。即刻出发,无需耽搁。”


“如此也好,只是尚需清点人马,最早明日出发,今夜只能委屈沈仙师了。”


幻花宫陷害栽赃一事至此便告一段落,’洛冰河‘眼见公仪萧携数弟子上前,道了一声“得罪”,便以捆仙锁缚住沈九,灵流瞬间尽数断绝。岳清源也立即收剑,众人终于喘过了一口气。


沈九没去看岳清源,却是扫了一眼洛冰河。他眼神里仍挂着几分关切,似乎也松了口气,却还不忘自己的小白花人设。


“公仪兄,可否允我贴身服侍师尊?”


“这...请先随我一同请示家师。”


看到此处,‘洛冰河’突然感觉有些古怪。师尊一向言辞犀利,从未见他在舌战中落于下风,就算自己当年与老宫主筹谋已久,又何至于这般不堪一击?


思至此,‘洛冰河’不由冷汗直冒。


他原以为沈九是因公仪萧才知晓自己是假失忆、真报复,此番回溯,才发觉如自己的魔族身份一般,恐怕一早就被看透了。


若师尊一开始就猜到自己与幻花宫沆瀣一气,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这'鸿门宴'?见昔日弟子毁他名声时又是何种感受?

他当真是无可辩驳,还是无心去辩?


被至亲之人背叛,洛冰河也是有切身体会的。在无间深渊的三年里,他满脑子都是师尊。原来所有自以为的好意都暗藏杀机,一朝反目便再无半点情分可言。


养母的遗愿是他能成为一个良善之人,因此即使遇到再多不公,他也一直心怀善意。


自入了无间深渊,他的心便如同浸了染缸,只余漆黑一片。自那日之后,他再无一夜酣眠,哪怕是枕边之人,也全然不曾去相信。


心头如覆千年寒冰,再无消融之期。


唯有至亲至信之人,方能伤人至深。

经历此种背叛,让他如何再去爱人、再去相信他人?


他曾想找沈九问清楚一切,问他为何对自己这般狠心,弃真心如草履!


直到取得心魔剑,他才终于顿悟:若这就是上天给他定下的命数,那么他就要以无可匹敌的力量将这天命踩在脚底。从此再无人可以背叛他!


洛冰河一向自诩恩怨分明,若有恩,涌泉相报,若有仇,加倍讨回。


迫他下跪之人,便剜其膝盖。

伤其手足之人,便断其四肢。

昔日反抗之人,便废其金丹。

再有不消气的,折磨后杀之,再无留恋。


独独到了师尊这里,他满心的怨愤与戾气从未消减丝毫。


他断其手足、折其傲骨、百般折辱。

更有甚者,将前来救援的明帆当面虐杀、令其死无全尸,以师尊双腿为饵诱杀岳掌门、致他万箭穿心。


哪怕孽债已百倍千倍从他身上讨回,却仍嫌不够。


这一切何尝不是由爱故生妒、由爱故生恨。


他原以为人生最痛苦之事莫过于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伤害。于今日回溯记忆之时,方才体会到,之前种种磨难,比起知晓当年真相,痛楚不及其万一。


心魔剑可以劈开空间,却无法倒流时间。

大错已然铸成,他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早已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为什么当年不告诉我真相?若你开口,哪怕是无间深渊,我亦会甘之如饴?

是了,你知我定不会乖乖下去。


为什么后来不向我解释清楚?

是了,你对我所做混账事失望透顶,又怎会低声求饶?


这千丝万缕的想法让洛冰河的脑中一片混沌,体内魔气也开始乱窜。


他恨不得将沈九的心剜出来,看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当年护徒力有不逮,所以今朝一并偿还?

还是恨他背弃自己,所以不愿对他多费半点唇舌?


混沌之中,他脑内却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师尊当年对我这般好,难道他也曾...


不会的,这不可能……


背后的真相过于残酷,‘洛冰河’立马否定了这个荒诞的想法。


整个人却不由得如坠入地狱,受业火焚身般蜷缩起来。


他心口的厚厚坚冰正在一块块消融、剥离,但他如今岂有资格再做回当年温顺善良的少年郎?


记忆里的沈九已被公仪萧押送至幻花宫水牢,而他则以要通行令牌为由去见老宫主。


接下来的这一夜太过漫长,也正是他师徒二人死局的开始……

又或许,从一开始,便已注定是个死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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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九劫】32 罪大恶极

卷首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五年前在白露山?”,沈九奇道,“可有证据?”


“当日我等例行检查地牢阵法之时,公仪萧曾偶遇沈峰主。几个时辰后便生了阵法启动,地牢倾覆之祸,待我等闻声赶回,已是人去牢空。”


南疆崛起之后,他也多少猜到那天琅君并未死于乱石阵下。此时若承认启动阵法,无异于承认勾结魔族,必定百口莫辩。


沈九微一沉吟,反问道:“以我的轻功,竟连个贵派弟子都躲不过么!若我真要营救那天琅君,岂会被他撞见?若是自家弟子即可作人证,我也该令婴婴和明帆作证说我五年前日日待在清静峰,不曾下山。反正陈年旧事,俱是口说无凭。”


沈九一番嘲讽说的在理,老宫主一时...

卷首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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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在白露山?”,沈九奇道,“可有证据?”


“当日我等例行检查地牢阵法之时,公仪萧曾偶遇沈峰主。几个时辰后便生了阵法启动,地牢倾覆之祸,待我等闻声赶回,已是人去牢空。”


南疆崛起之后,他也多少猜到那天琅君并未死于乱石阵下。此时若承认启动阵法,无异于承认勾结魔族,必定百口莫辩。


沈九微一沉吟,反问道:“以我的轻功,竟连个贵派弟子都躲不过么!若我真要营救那天琅君,岂会被他撞见?若是自家弟子即可作人证,我也该令婴婴和明帆作证说我五年前日日待在清静峰,不曾下山。反正陈年旧事,俱是口说无凭。”


沈九一番嘲讽说的在理,老宫主一时间也想不出理由反驳,只是嘿嘿一笑,从手边拎起了一截竹纹底的青衫衣角,衣角破损,沾有斑斑血迹。老宫主示与众人看,又问沈九:“此衣可是沈峰主所有?”


“不错!”


“此衣角正是当日掘开地牢后发现的,地牢倾覆之时,沈峰主必定也在牢内。人证物证俱在,又何必狡辩?”


沈九一怔:“两年前沈某因撒种人一事受人诬陷,入了幻花宫水牢。小宫主鞭打了沈某一天一夜,怕不是那时掉的?我还有把折扇也落在贵派水牢,莫不是也要呈上来当作五年前营救魔族的证据?”


小宫主一听立即跳起脚来:“胡说,当日你先讥讽我才出手,我一共才抽了不到三鞭,若是真打了一天一夜,你此刻焉有命在?你明知那折扇已被我扔到湖中,此刻恐怕早就腐蚀得渣都不剩了,莫要含血喷人!”


小宫主惯用精铁鞭,鞭上带有锐利倒刺,别说几鞭,一鞭也够受的。更别说毁人武器是犯了大忌讳,可见她平时被宠溺到何种程度,众人顿时摇头不已。


沈九道:“小宫主所言不虚,再一回想,倒的确是沈某记错了。”接着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沈九赌这小宫主脑子里都是棉花,估计从老宫主那里得到的嘱咐无非是不要开口,或者是否认一切。所以故意夸大事实,引得小宫主自己承认。若是他一开口就说小宫主目无尊长、打人毁扇,对方一否认,倒真是死无对证了。


小宫主这时也反应过来,小脸蛋气得通红:“你你...你诈我!”


一个小辈,鞭挞长辈、毁人武器成何体统?更别说撒种人一事并无后文、不了了之,也亏得苍穹山派肚量大,没有追究。


沈九稍顿了顿,待众人安静些,又开口问道:“此会竟是专门为沈某所开?老宫主如此处心积虑拼凑证据,连五年前的旧事也捕风捉影,当真是辛苦了。也不知沈某是何处开罪了老宫主,烦请明示?”


老宫主所言句句非虚,被沈九一顿辩白,倒成了无理取闹、栽赃嫁祸一般。


洛冰河原本只是打算揭发些龌龊旧事,让沈九身败名裂,并未打算给沈九安上这勾结魔族的死罪,却没想老宫主自作聪明。


此时见沈九躲过死劫,神色稍霁,长吁一口气,又见不远处的岳掌门亦是如此。突然想到自己加害者的立场,神色一凜,都什么时候了,自己仍然念着旧情、舍不得这人渣师尊么...


老宫主尴尬一笑:“老夫并非针对沈峰主,只是勾结魔族,兹事体大、不敢马虎罢了。”


岳清源也赶紧来打圆场:“清秋师弟身为清静峰峰主,历来是派中表率,品性高洁,门中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小心谨慎固然应当,但若次次轻信无稽之谈、兴师问罪,也未免太容易受人挑拨了些。此一事我们可以不追究,但凡事不可再三,还望老宫主好自为之。”


说着便打算离场,终止这场闹剧。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道:“沈九?……你是不是沈九?”


一听这声音,沈九立即没有了之前的从容,脸色大变。他早知老宫主此次恐怕搜罗了不少证据,却不想他连少年时的故人也给挖了出来。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名女子,风尘仆仆,满面凄艳,正是秋海棠。她满脸泪痕,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沈九,果真是你!哪怕是化了灰我也不会认错!亏我找了这许多年一直一无所获,原来你早就飞上枝头,成了高高在上的清静峰主人。哈哈,好风光啊!”


若非她一年前在边陲之地偶遇洛冰河,和他聊起自己过往的伤心事,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沈九已经摇身一变成了闻名天下的修雅剑!


沈九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你说话呀?你不是能言善辩吗?你不是一代宗师吗?怎么变哑巴了?”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岳清源低声道:“清秋师弟,这位姑娘与你……当真是旧识?”


秋海棠尖声叫道:“旧识?岂止是旧识……我与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自幼青梅竹马……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洛冰河反驳道:“师尊一直在苍穹山派修行,怎么会与你有婚约?”嘴里如此说,眼中却是鼓励之色。


秋海棠心里一暖,鼓足勇气接着道:“我以下所说,如果有半句虚言,叫我毒箭穿心、不得好死!”


她直直指着沈清秋,眼中怒火中烧道:“这狗东西十二岁时被我哥哥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成了我秋家家奴。若是不信,他胸口还有我家家奴的烙印!”


“他一心向上爬,对我百般讨好,我便真心信了他,说服哥哥为他脱离奴籍,甚至愿意嫁给他为妻。”


秋海棠边说边哽咽不已,泪花涟涟:“谁知他十五岁那年,我们镇上来了一名云游修士。他为了修仙之路,竟想弃我而去。哥哥自然不允。我虽不愿,亦知他心意已决,本想再劝劝哥哥,谁知他竟凶相毕露,将我哥哥和数名家仆一并杀死,横尸府中,连夜跟着那修士逃遁出城!”


沈九听她哭哭啼啼说完,一直一言不发。他自然知道秋海棠是老宫主特意寻来,虽然秋海棠一直寻不到他,但他继任清静峰主后不久就特意寻过秋海棠,也暗地里帮她打点过,否则以她的小姐脾气,又毫无根基,又如何能当上小门派的堂主之位?只是这老宫主不知如何将她给找了出来。


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若是自己说出当年受虐真相,以秋海棠脆弱的性子,当场精神崩溃,抹了脖子也不是不可能。


沈九缓缓道:“当年年轻气盛、行事荒唐,秋姑娘所言确有其事,我无话可说。”


原以为沈九会竭力辩解,此刻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秋海棠也吃了一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但她还是干巴巴地说出了早就预演过无数次的指控:“那名唆使他行凶的修士我也不怕说出名字,就是在通缉榜上挂了数年、手上人命无数的无厌子!”


这无厌子可谓是臭名昭著案底无数,突然爆出来十二峰首之一竟曾是他的徒弟,不由得众人不悚然。


更不必提这修雅剑的早年功绩之一就是诛杀了无厌子。


“谁知这卑鄙小人贪图苍穹山派的美名,在无厌子处修了一身本领之后,竟故技重施,以其人头为踏板,加入苍穹山派!”


这修雅剑道貌岸然的皮囊之下竟然如斯恐怖!众人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修雅剑‘青出于蓝’,当真比那无厌子还要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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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之前就写了一半,本来没空更新,结果早两天在排队的时候想着还是顺手写完算了。诈个尸,希望大家喜欢。就叫我猫跳墙吧。

猫箱

【冰九劫】30波谲云诡

卷首语:你与我,就如同一片竹简的两面,虽然近在咫尺,却依旧谁也看不穿谁的心思。

——————

沈九放着洛冰河在竹舍休息,便径自去了早课。他心中对洛冰河仍有怀疑,可一时也难以分辨他是真的失忆抑或只是做戏。无论如何,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也总归放心些,课后沈九便吩咐婴婴重新将偏室收拾一番,打算让洛冰河住过来。


回竹舍前,沈九又去了趟万剑锋,将藏了几年的正阳断剑交给了魏清巍,也不知他能不能修好,临走前还顺便讨了一把不认主的普通弟子剑。


洛冰河迎他回了竹舍,笑道:“师尊,早点已经准备好了。”


“你已无碍了?”


“休息了一天,身体好多了,谢师尊挂心,可惜有些事情还是想不起来...

卷首语:你与我,就如同一片竹简的两面,虽然近在咫尺,却依旧谁也看不穿谁的心思。

——————

沈九放着洛冰河在竹舍休息,便径自去了早课。他心中对洛冰河仍有怀疑,可一时也难以分辨他是真的失忆抑或只是做戏。无论如何,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也总归放心些,课后沈九便吩咐婴婴重新将偏室收拾一番,打算让洛冰河住过来。


回竹舍前,沈九又去了趟万剑锋,将藏了几年的正阳断剑交给了魏清巍,也不知他能不能修好,临走前还顺便讨了一把不认主的普通弟子剑。


洛冰河迎他回了竹舍,笑道:“师尊,早点已经准备好了。”


“你已无碍了?”


“休息了一天,身体好多了,谢师尊挂心,可惜有些事情还是想不起来。”


说着,从食盒中取出一道道早点:刚出炉的小笼包皮薄馅大,揭盖就蒸腾出氤氲的雾气、粉雕玉琢的糯米兔子卖相也不错、葱花肉丝粥看上去不荤不腻——都是沈九几年前惯爱吃的。


“师尊请用膳。”洛冰河的笑容更加灿烂几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和怨毒。只要沈九动上一口,这辈子都别想逃过天魔血的掌控!


这天魔血的滋味还望师尊喜欢!


沈九瞟了眼早点,突然执剑刺向洛冰河的胸口,招式狠辣,剑锋走向完全就是要取他性命。洛冰河一惊,本能地后退半步后,又咬牙定住,不躲不闪地受了这一剑,面带茫然,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师尊!”


沈九嗖嗖冷笑:“何必再装?当日金兰城陷害不成,如今亲自出马,就以为自己势在必得了么?”


剑尖已经抵在他的胸口,洛冰河只是反手轻轻握住剑锋,并不用力。沈九若是再发力前刺,这剑就会贯穿他的心脏。


金兰城?陷害?


彼时洛冰河才刚入驻幻花宫,撒种人一事他亦没有头绪。更遑论当时小宫主在水牢百般刁难之时,洛冰河虽不敢与他相见,却立刻通知了公仪萧前来相阻。


原来如此种种,竟都抵不过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因他是魔族,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就统统与他脱不了干系?


着实有些讽刺。


洛冰河亦不知自己到底是何处露了破绽,可也不甘心还没来得及让他身败名裂,就要反杀了这人渣。电光火石之间,他已决定再拿命赌一把。


沈九就见洛冰河面上的彷徨慢慢融化成认命,眼里满是受伤的神色,可说出的话依旧是恭恭敬敬:“师尊若不信弟子,弟子愿以死相证。”


说着,竟反而向前进了半寸,一股殷红的鲜血自他胸口汩汩流下,浸湿了半边白衫,再往前半寸,势必就要刺入心脏了。


他的眼神无助而凄苦,一如当年在绝地谷被自己逼下深渊之时。


沈九原就是试探,此时一时心软,握剑的手便软了下来,洛冰河的表情如此悲戚,活像一只被伤害的小兽,眼里似乎下一刻就要涌出泪花。沈九猛地撤剑,嘴里却厌弃道:“你这五年当真毫无长进!”接着收剑入鞘,将剑扔给洛冰河:“这剑你先用着,去把伤口裹了。”


洛冰河不动声色地喘了口气,背脊满是冷汗,若是方才露出一点破绽,就真被沈九那副神情给诈了。


看着洛冰河有些费力地替自己裹伤,沈九冷冷地问:“别人要杀你,你就如此不躲不闪不还手?”


洛冰河却冲他粲然一笑,毫不记仇:“师尊赏罚必然有其道理,即使是赴刀山下火海,弟子亦甘之如饴,怎会与师尊动手。”


洛冰河小心拿捏着他五年前应当有的反应,说完心里一阵恶寒,若非当年人善可欺,又怎会被这人渣处处打压欺辱,直至被推下无间深渊!


沈九犹豫片刻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语气稍柔:“冰河,当年之事,我也当给你个解释。”


“师尊若不想说就不必勉强,等弟子记起一切,自然就会知道师尊待我的好。”洛冰河顿了一下,接着问道:“弟子虽不记得当年与师尊有过什么旧事,可还是想问师尊一句,可有后悔?”


无间深渊仿佛无底炼狱,昏天地暗不辨日月,洛冰河每每斩杀魔兽,直至虚弱到站不起身,心里却似火烧一般,满脑子都是师尊。在下面的五年,他把清静峰的一切回忆了千万遍,也恨了千万遍。可洛冰河心里知道,只要师尊对他道一声悔不当初,有些事情真的可以就此揭过。


沈九却答得毫不犹豫:“不悔。倘若重来,为师亦不作他选。”


洛冰河眉尖微跳,险些没绷住表情。他在心底隐隐期待了五年的答案,他那师尊却连一个敷衍的悔意也不愿给他。他勉力挤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如此甚好,弟子也就安心了。”


一桌精致的菜肴,已有些凉了,沈九看了看面前的碗碟,疏离道:


“为师近日辟谷,你自己吃了吧。加倍苦练也未必能补回这五年空白,别再费这些无用工夫。”


知道自己是天魔族,便连早膳也嫌污秽了么?洛冰河心中有愤,面上却依然平静应诺。沈九没有多留,佩了修雅就欲出门,洛冰河连忙追问:“师尊去哪?可要弟子陪同?”


“不必,我去百战峰转转,替柳清歌教教那帮不成器的家伙。”


沈九来百战峰的日子还算固定,百战峰的弟子早就排着队等着一雪前耻。沈九名为指点,其实不过是同柳清歌一样压着他们打。自家师尊尚可如此,这事由清静峰的沈九来做就显得不伦不类了。弟子们一个个心里怨气颇深,沈九却轻蔑而漫不经心道:“不如一起上吧。”


十余个弟子举剑挑来,沈九顺手折了枝柳条,一招角度刁钻的飞花摘叶使将出去,就绊住了数人。


沈九站在演武场正中,下盘纹丝不动,左手捏着剑诀,控制修雅剑翻飞挥舞,游刃有余,竟无人能近身。沈九冷声问:“柳清歌平日里就是这般教你们的?一个个单打独斗的功夫不行,还不知配合,都等着躺尸吗!”


百战峰的弟子虽有一万个不服,但也知如此下去没有胜算。先入门的弟子打头阵,新弟子们结阵群攻,如此一来,攻势瞬时有章法了许多。


阵法拖着沈九的步伐,不如先前那般灵活,总算是召回了修雅剑,拦下几轮攻击,不如先前悠闲了。杨一玄高喊:“封他右路。”,同时短剑已挑向他空门,武器一寸短一寸险,最善贴身近战,沈九躲闪不及,索性主动迎上剑锋。


修雅已经架在杨一玄的脖子上,而杨一玄却收势不及,剑尖堪堪没入青衫,自沈九的右肩划下,立即渗出朵朵殷红,沈九道:“出招果断,角度刁钻,倒是不错。但只攻不守,易被反杀!”


“师伯,我...”,杨一玄有些愧疚,刚想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伤他的,又惊觉会驳了沈九面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再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百战峰的传统便是不断挑战,谁能胜过老峰主,谁就是首席弟子、未来新一任的百战峰主。


杨一玄是沈九两年前于金兰城拾得的孤儿。因对习武极有热情、又天资出众,沈九便做主让他来了百战峰。初入百战峰时,众人内心总觉得他就是沈九安插在百战峰的眼线,不免受了些排挤。


巧的是,杨一玄经此一事,从此备受峰内瞩目和照拂,在苍穹山经历数年风雨飘摇之后,最后竟当真成了下一任百战峰主。多年之后,当他回想起沈师伯最后一次来百战峰,甚至会忍不住猜想:他当年是否故意为自己所伤?是否猜到这就是他最后一次来百战峰呢?


沈九左手捂住伤口,步法如云,毫不受影响,冷喝一声,“继续!。


“你,心神不宁在想什么呢?”


“下盘不稳,近战大忌。”


“出招犹豫,瞻前顾后。”


“除了杨一玄,其他人仍是殊无长进!百战峰当真后继无人了吗?”


言毕,顺手破了剑阵,震飞了最后几个弟子。弟子们以剑撑地还想再战,沈九却迈步离开了演武场,背影如青竹般清高孤傲。


回到竹舍,推开房门,就见洛冰河正埋头苦读。他一抬眼就见到沈九右肩渗血的伤口,眼神顿时染上了几分阴鸷,“师尊您怎么伤了?是谁?”


沈九摆摆手:“无碍,小伤而已。”


洛冰河立即捧来换洗衣物,替沈九细细处理伤口,果然不深,混在旧疤之间也不是十分显眼。


但洛冰河却觉得这一剑格外让他不舒服,他不想深究这份情绪,只借口说沈九这小人,怎可容旁人动手,要报复也只能由他亲自下手。


反正一切差不多也准备妥当,沈九也安稳不了几日。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眼见沈九离开竹舍,洛冰河颓坐在桌边。那句不悔让他坚定了几分报仇的决心,他在无间深渊九死一生,沈九倒是活得自在。


昔日所住的竹舍偏室早已变了模样,清静峰又多了不少收了新的弟子。于沈九而言,他洛冰河总是多余的那个。魔族身份暴露之后,这累赘也就成了无可消解的耻辱。他那好师尊对其他人总是既修且雅,对自己却总是百般不信、万般刁难……


正想得出神,门扉被人轻扣了两声,洛冰河定了定神,开门一看,来人居然是柳溟烟。


洛冰河微微一笑:“柳师姐来得不巧,师尊刚走。”


柳溟烟却摇了摇头:“我不是找沈师伯,我是来找你的。可以进来说吗?”


洛冰河本就有拉拢之意,当下侧身引柳溟烟进了竹舍:“柳师姐想知道什么?冰河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溟烟望向洛冰河,目光灼灼,“我只想知道,我哥哥的死是否与沈师伯有关?”


洛冰河不答反问“当年柳师叔在灵犀洞因走火入魔而死,众人皆知。师姐为何有此一问?”


柳溟烟道:“哥哥死前数月,曾多次助沈师伯疏通灵脉,他走火入魔当日,沈师伯也出现在穹顶峰,还受了重伤。我便因此起疑。”


洛冰河苦笑一声,故作痛心状:“师姐猜得不错。我之前替他上药,他身上的确有乘鸾剑伤。我偷偷去看过柳师叔仙躯,也确有修雅新创。当年师尊推我入无间深渊之前,亦亲口承认过杀了柳师叔。”


柳溟烟听得此言,秋波瞬间就泛了水色,整个人脱了力一般:“竟当真如此?哥哥曾说他对沈师伯多有误会,幸好已冰释前嫌,嘱咐我能帮则帮。可怜哥哥对他尽心尽力,他怎能如此...”


柳溟烟合上眼,任凭两行清泪滚滚流下。半晌,才止了眼泪问到:“所以冰河你装作失忆,又大张旗鼓让幻花宫送你回来,就是怕他杀你灭口?既然如此危险,你又何必回来?”


“不必担心,我早已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小弟子。我此次回来,就是想确认一些事,揭穿那无耻小人的真面目,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好!我愿助你,为哥哥报仇!”


得了柳溟烟的支持,洛冰河愈发添了胜算。他送柳溟烟出了清静峰后,见四下无人,便飞鸽通知幻花宫,一切就绪,可以开始原定计划了。


次日,一切如常。洛冰河鞍前马后地照顾着师尊,连沈九都有些厌烦这过分的殷勤。


“都说了没什么,为师还不至于如此废物!”


“师尊好好休息,不要走动,需要什么,唤弟子就好!”洛冰河被训斥了也不恼,毕竟他与师尊之间也不剩多少时日了。


傍晚,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青天,夏末的余温未褪,沈九却不知为何,从风中感受到了丝丝凉意,似有人用剑锋抵着他的脖颈。偶有寒鸦喑哑鸣叫,带着几分凄厉和不祥。


当晚幻花宫拜帖苍穹山,说有要事相商,请岳清源和沈清秋两位峰主速赴幻花宫。


沈九看着拜帖,眉头微皱,不屑道:“哼,那便去会会他们吧”,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洛冰河,吩咐道:“冰河,收拾妥当,明日一早便随为师去幻花宫。”


这鸿门宴不能去!‘洛冰河’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时过境迁,他亦无法阻止记忆里的师尊踏上这条不归路。


窗外的夕阳彻底沉了下去,黑暗噬咬着天边的流云,不久便吞没了整片苍穹。

猫箱

【冰九劫】29冰河归来

卷首语:他为扳倒那人渣师尊,可谓煞费苦心、算无遗策,却独独漏算了,他师尊当年并非真心想害他的情形。


猫箱说明:之后章节里,回溯记忆、发掘真相的洛冰河和原记忆里放飞自我的洛冰河会同时出现,为了混淆,回溯记忆的‘洛冰河’2.0会加单引号,原时间线的1.0不加。并不是冰哥和冰妹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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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洛冰河坠入无间深渊后一年半,魔族那边也不太平。魔族南疆异军突起,与北疆的争斗从暗地转向明面上。杀得北疆势力节节败退、不断收缩。


奇怪的是,两年半后,北疆也似乎得了什么助力,总算扭转颓势,一路反攻南疆,高歌猛进,连南疆圣女纱华铃也倒戈亲父九重君,加入北疆漠北君一派。...

卷首语:他为扳倒那人渣师尊,可谓煞费苦心、算无遗策,却独独漏算了,他师尊当年并非真心想害他的情形。


猫箱说明:之后章节里,回溯记忆、发掘真相的洛冰河和原记忆里放飞自我的洛冰河会同时出现,为了混淆,回溯记忆的‘洛冰河’2.0会加单引号,原时间线的1.0不加。并不是冰哥和冰妹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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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洛冰河坠入无间深渊后一年半,魔族那边也不太平。魔族南疆异军突起,与北疆的争斗从暗地转向明面上。杀得北疆势力节节败退、不断收缩。


奇怪的是,两年半后,北疆也似乎得了什么助力,总算扭转颓势,一路反攻南疆,高歌猛进,连南疆圣女纱华铃也倒戈亲父九重君,加入北疆漠北君一派。


甚至有坊间传言说连修真大派幻花宫也搅合到这魔族的派系斗争之中,各种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传言四起,让局势更显得扑簌迷离、波诡云谲。


南北疆间不休的冲突和战乱,导致不少逃难的魔族流亡到人界作乱。苍穹山派作为修真大派之一,也因此忙得焦头烂额。


沈九在木清芳的积极治疗之下,身体似乎已经大好,不仅管理清静峰,闲时甚至会去百战峰转转,耀武扬威一番。


百战峰弟子向来不喜他,常常在演武场向其挑战,只可惜一帮弟子修为尚浅,屡败屡战,也依然不是沈九的对手,当真是堕了百战峰多年的威名。


众百战峰弟子一边愈加勤奋练习,一边又怀念起昔日柳清歌在时的威风。一个个恨不得立即跃进大成,将那位不可一世的修雅剑掀翻在地。


第三年间倒是有个不大不小的事件。金兰城闹了瘟症。苍穹山派沈清秋、木清芳和齐清萋三位峰主入城支援。在沈九几人查出并抓捕了瘟症的真凶撒种人之后,走投无路的撒种人竟指认诸事皆是受了沈九的指使。


这明显狗急跳墙的指控,老宫主却故作糊涂,竟真将沈九关入水牢,直至岳掌门亲至,才将人捞了出来,此事最终因没有证据而不了了之,只是两派从此交恶。


一晃又是两年过去。这一日的清静峰与平日里并无不同,沈九在竹舍里沏了一壶龙井,慢慢品茗,只觉蝉鸣似乎比以往更喧嚣了些。


但'洛冰河'知道,这一天之后,一切都会开始变样。


果然,晌午时分,幻花宫弟子公仪萧拜帖沈清秋。沈九虽不喜老宫主,但对这位恭谦有礼的年轻人是向来不讨厌的,便允了他上清静峰。


只是没想到,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故人。


得见沈九,公仪萧的眼神却有几分愧疚和躲闪:“前几日,秦师妹在洛川边发现了重伤昏迷的洛冰河,家师以为,还是送还苍穹山派为佳。”


沈九心里已是惊涛骇浪,面上情绪却敛得不露分毫:“他人现在何处?”


“就在屋外。”


沈九合上茶盏,起身走了出去,还是一派风清云淡的样子,但是公仪萧眼尖地发现他袖下露出的指尖竟在微微发抖。


竹舍外几名幻花宫弟子正抬着一副担架。洛冰河正虚弱地躺在上面,双颊深陷,面无血色,已是陷入昏迷。沈九微微皱眉,俯身摸他腕上,更觉灵魔失衡、脉象散乱。


“进来,人放我榻上。明帆,叫你木师叔马上过来,再去通知掌门师兄。”


“人我已经送到了。还望沈仙师一切小心、万事顺遂!”公仪萧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九一眼。但见他正握住洛冰河的手为他输入灵力,心思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便拱了拱手,自行离去了。


木清芳很快就提着药箱到了。见沈九一味倾注大量灵力以压制魔气,面色颇有些苍白,木清芳怕他身体受不住,连忙出言提醒:“师兄!”。


沈九摇摇头:“无妨,我有数。”


木清芳小心拉开了洛冰河的衣襟。只见他身上各处深深浅浅的伤口无数,胸口更有几道深可见骨的可怖创伤不知是为何物所伤,伤口散着黑气,迟迟凝不住血。昏迷中的洛冰河眉头紧锁,似乎还在呻吟着什么。


木清芳前脚刚到,岳清源后脚也赶到了。

趁着木清芳诊治的工夫,岳清源将沈九唤到偏室借一步说话。


“你之前不是怀疑洛冰河便是北疆和幻花宫的幕后之人,但现下看来,他竟是刚刚从无间深渊出来。”


早在两年前,魔族北疆扭转颓势、反败为胜之时,沈九就怀疑过洛冰河是其背后的助力,甚至怀疑其势力已经渗透进了幻花宫。因此在金兰城受老宫主指控时,他并未反抗,而是束手就擒,顺水推舟下了水牢。


毕竟他曾在仙盟大会上救了不少幻花宫弟子,而上次入狱时,幻花宫弟子殊不友善,视他如同仇敌,何况撒种人之事并无实锤,这态度也忒诡异了些。


那幻花宫的刁蛮小宫主甚至故意寻了借口来整他,沈九激怒小宫主,试图套话,发现她竟当真是来为他人出头。挨了那泼妇好几鞭,只是还没来得及套出那人是谁,就被刚好路过的公仪萧相阻。


沈九因此更为怀疑洛冰河有可能已出了无间深渊,入驻了幻花宫。


‘洛冰河’自然知道沈九猜的不错。他的确两年半就已得了心魔剑、出了无间深渊,之后并未回苍穹山,而是投奔了北疆漠北君,便立即因血统与实力被奉为少主。接着借机撩拨纱华铃,说服她叛出南疆,又许以魔族圣陵内的天材地宝,拉拢了幻花宫老宫主,又顺便把那小宫主迷得神魂颠倒。


收服三方势力为己所用,才花了不到两年。


至此,洛冰河总算得到了足够的力量来万无一失地对付他那人渣师尊,再不会像之前一般天真,一片冰心被生生弃之如敝屣。


洛冰河清楚,他那好师尊最爱惜他修雅的名声,所以他偏不快刀报怨,而是谋划着如何一点点剥开沈九那身虚伪的皮囊,让全天下的人看看他的小人之心。


而此次,他回到苍穹山,便是迈出了报复沈九的第一步。他故意以心魔剑自伤、假装失忆,好让沈九掉以轻心,又大张旗鼓地让幻花宫送他回苍穹山,好叫旁人都看见他并没有死,沈九就算想害他、杀他也必会有所忌惮。


而回溯记忆,看着之前源源不断向自己倾注灵力的沈九,‘洛冰河’才发现自己的钻营算计是多么可笑。


他为了万无一失地扳倒沈九,可谓是煞费苦心、算无遗策,却独独漏算了,若是他师尊当年并非真心想害他的情形。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怨师尊逼他下无间深渊时的那番言不由衷的说辞?

怨无间深渊的艰险折磨使他心生怨恨?

怨心魔剑乱人心智,累的他性情暴戾、内心阴暗?

怨老宫主从旁挑拨让他确信师尊并非善类?


还是...该怨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师尊、相信他会对自己好呢?

该怨他自己不愿也不敢再遭背叛,所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师尊。


而面对岳清源的询问,沈九虽仍有怀疑,却还是给当日水牢之事找了个解释。


“或许当日他们只是因金兰城死伤众多,一时气愤,又或许老宫主因我杀了天琅君,所以故意挑拨,伺机报复吧。”


没有确切证据,沈九也不愿去怀疑这昔日弟子,毕竟常身处各种流言之中,虽然他自己并不在乎也懒得去辩解,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这百口莫辩的滋味并不好受。


至于洛冰河到底是真伤,还是找机会混回苍穹山来报复他,他也不想轻下结论,还是等洛冰河醒来再观察一阵吧。


岳清源还是有几分担忧:“师弟,是否考虑将洛冰河送到穹顶峰或千草峰修养?”


“不必,哪怕他真想报复,有我在,也翻不了天。当年绝地谷的真相,等他醒来,我便一一告之吧。”


“也好。清秋师弟你好好休息,不要太过操劳......”


沈九最讨厌他唠唠叨叨个没完,何况他心里还挂记着洛冰河。于是挥挥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过了一夜,天蒙蒙亮之时,洛冰河终于微微睁开眼,带着茫然晃了晃头。沈九也不得不感叹这天魔族当真是天赋异禀,一夜之间伤口就好了几成。


就见洛冰河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担忧地望向自己:“师尊!你怎么样了?”


沈九一愣,什么怎么样了?


洛冰河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绷带,有几分错愕:“我怎么会在这里?黑月犀蟒呢?师尊您所中的无可解...”。


这是,记忆有损?

魔气爆发之后的记忆都没有了吗?


洛冰河的表现不似作伪,沈九试探地问:“你可记得你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与师尊在绝地谷被魔物围攻,然后师尊中了毒”,洛冰河猛然按住头,似是痛极:“师尊,我头好疼...”


沈九想伸手去摸摸他,只是他一向不喜与人接触。举起了几分的手犹豫着又慢慢放下,末了,只是嘱咐了一句:“你记忆有损,先好生休息,此事不必急在一时。”


绝地谷之事一直是沈九心中的一根刺。


沈九预想了两人再见的无数种可能,比如洛冰河带着北疆魔族攻上山来,比如洛冰河以幻花宫为后盾逼自己为当年之事给出一个解释,比如洛冰河修为大成、夜袭竹舍只为取自己性命。又或者,这小徒弟回归苍穹山,告诉他自己亦明白当年之事只是权宜之计...


甚至幻想过,他已自立门户,过得一切都好,只是甚为想念师尊。


独独没有料到,他竟会不记得那绝地谷发生的种种,仍是当年如旭如阳的少年郎。


好像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解释清楚的。


沈九默默地想,然而他没有料到,之后的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事情很快便没有再回环的余地。

猫箱

【冰九劫】28可有双修

卷首语:沈仙师可有双修对象?有没有考虑过选我那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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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琅君奋力一挣,竟生生将右手拽了出来。只是那只手也几乎断掉,以一个颇为诡异的角度弯曲着。他整个人看上去更为支离破碎,但周围魔气却明显强了不少。


这一挣似乎耗尽了气力,天琅君微微喘气,稍作歇息。


他嫌弃地撇撇嘴:“锈了十几年,这身子不怎么好用了,得换换。”


沈九心里咯噔一下,问:“你要找洛冰河?”


天琅君听出沈九话里所指,笑道:“虎毒不食子,他也定然没我帅,沈峰主不必担心我会打他的主意。”


他又沉吟道:“不过等他出来,那把心魔剑倒是可以借来一用,反正夕颜也不...

卷首语:沈仙师可有双修对象?有没有考虑过选我那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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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琅君奋力一挣,竟生生将右手拽了出来。只是那只手也几乎断掉,以一个颇为诡异的角度弯曲着。他整个人看上去更为支离破碎,但周围魔气却明显强了不少。


这一挣似乎耗尽了气力,天琅君微微喘气,稍作歇息。


他嫌弃地撇撇嘴:“锈了十几年,这身子不怎么好用了,得换换。”


沈九心里咯噔一下,问:“你要找洛冰河?”


天琅君听出沈九话里所指,笑道:“虎毒不食子,他也定然没我帅,沈峰主不必担心我会打他的主意。”


他又沉吟道:“不过等他出来,那把心魔剑倒是可以借来一用,反正夕颜也不在了。”


沈九纳罕道:“那心魔剑和苏姑娘有什么关系?魔君之前为何不取此剑?”


“要这上古魔剑,无非是想变强。我还不够强吗?再说,此剑侵蚀心性,使人性格暴戾多疑,最终陷于幻影之中,我若是疯疯癫癫的又怎么去讨夕颜喜欢?”


就算没有心魔剑,天琅君言行举止,在沈九看来已足够称得上是疯疯癫癫了,只是他原先不知这心魔剑竟然如此凶险,内心深处的担忧又深了几分。


天琅君转头问竹枝郎:“你为何之前不告诉我此事?”


竹枝郎一脸抱歉:“尊上吩咐过不许去寻她,属下也是今日方知。”


天琅君微微点头:“我也并非全未猜到,不过是不愿相信,自欺欺人罢了。沈仙师,那缎带可以送我吗。”


沈九点点头。他从沈九手中接过缎带,紧紧握在手心,闭上眼,仿佛这样便握住了那系着天蓝色发带的少女的玉手一般。


“你既帮了我,我也提醒你一句:他日四大派我定然不会留下一人。若是沈仙师愿携清静峰脱离苍穹山派,我一概不追究。”


明明身陷囹圄,明明只剩半条命,这魔尊竟仍如此嚣张,视四大派如草芥!但沈九亦知他恐怕没有夸张。


他反驳道:“当年之事乃老宫主一手造成。四大派中年轻一代当年甚至尚未出生,何过之有,要如此株连?”


“哈哈哈。这不就是话本里常说的飞来横祸么?当年被围剿,不是正因忌惮我吗?我本没什么不良居心,也未想过让天下大乱,但白白被囚禁十几年,若不让他们梦魇成真,又怎能甘心?”


“苏姑娘在天之灵...” 沈九上前半步,假意劝解。结果话音未落,就陡然执剑刺向天琅君。


毕竟这魔尊心意已决,怕是真会说到做到。沈九打算干脆趁他还未逃脱,行动受限,趁其不备,就此斩杀。


毕竟人也算是他间接放出去的。


“呵”,魔尊见他来势汹汹,只微微一笑,便轻巧地以右手二指接下修雅剑,顺势一拉再一推,修雅剑柄便撞上沈九腰间的天枢穴。


沈九瞬间灵流断绝,整个人如遭雷劈,差点跪倒在地,浑身冷汗直流,全身灵脉霎时如同刀割,似乎要被生生抽筋一般。


这剧痛,反而愈发激发出他的潜在力量,沈九左手持折扇,正要射出暗器。


啪,折扇被天琅君轻巧按住,这一套当年屡试不爽的连招竟完全未能施展。


“当日幻花宫那老儿要你师兄助他偷袭,他不理会。我还以为苍穹山派自诩名门正派、从不屑偷袭。没想到沈仙师似乎自成一系,心狠手辣,毫不含糊。”


沈九听着他的调侃,面如死灰,牙关紧咬。没想到自己与这魔尊的差距竟有如天堑,他如此轻易就化解自己的攻势。


“只是,岳掌门拔剑也非我敌手,你又何必不自量力、自取其辱呢?”


同时,竹枝郎也已飞快赶到天琅君身侧。


“君上,手下留情…”,人毕竟是竹枝郎带来的,他眼见沈九恐有性命之忧,忙上前劝解。


“放心,我没对他做什么。”说着,天琅君又将手指轻巧搭在沈九的颈间,嗤笑道:“修真界当真无人,沈仙师一个药罐子,不让你好好在峰上修养,竟派你下山来趟这浑水?这样可不好。”


沈九咬牙道:“沈某从不听人调遣,我命也硬的很,定比你活得长久。”


天琅君哈哈大笑,顺手解开他的穴道,灵力瞬间与爆发的无可解抗衡,疼痛稍减。


天琅君挑了挑眉,又问:“对了,沈仙师可有双修对象?”


听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沈九咬唇不答。


“有没有考虑过选我那儿子双修?”


“......”


“你可知这无可解的解毒之法...”


“不劳魔尊费心,我木师弟不日定能解除此毒。”沈九冷冷地道。


被沈九打断,天琅君也不恼,反而劝解道:“他日四大派覆灭,沈峰主也不必自责。你不来,我迟早也会知晓一切。凡事有因就有果,当日害我,日后便活该受我报复,仅此而已。”


沈九却还不肯放弃,徒劳地掷出修雅剑,这次天琅君连一根手指都没动,修雅剑便从他身侧擦过,直飞上天。


“勇气可嘉,只是准头差了点”,天琅君评价道。


“哼”,沈九起身回跳,迅速撤出几步,“我却说是正中目标。”


只听得轰轰巨响,整个洞窟灵力震荡,穹顶的法术骤然启动,一块块巨石从天砸下,竟是沈九以修雅剑刺中穹顶的阵眼。


还好这天琅君不善奇门遁甲之术,一时不察,否则这奇袭未必能成。


竹枝郎猛然化为一条巨大青蛇,盘成一团,如堡垒般将天琅君团团护住。


随着巨石接连下落,地动山摇,洞中地形骤变,来时的路已瞬间被巨石所阻。


呵,自己竟要给这魔尊陪葬么?以一换二,也不算亏了。


去他的,老子才不愿死在这里。

沈九边躲开巨石,边另寻出路,只是一无所获。他干脆试图用灵力轰开山壁,但劈山裂壁又谈何容易?


怕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身后的一处洞壁竟突然坍塌了半边,开了一个小洞,十丈之外便是洞外了。


一见这缺口,沈九立即操纵修雅剑,一人一剑径直从这豁口向外飞去。


谁知这缺口也不过是杀人的陷阱,飞了不到一半,就见这狱中的无数咒术与法术重重叠叠袭来。沈九用灵流结盾,试图减少伤害。然而幻花宫到底名不虚传,成千上百的各类咒术一股脑打在他的身上,这单薄的血肉之躯又如何抗得住。


一瞬间,时间似乎过得特别缓慢,沈九的脑子也变得无比清明。


他想到七哥的唠叨、秋海棠的浅笑、柳清歌的死、弟子们又惧又敬的态度,最后洛冰河被推下无间深渊前的无助而不敢相信的眼神闪入他的脑海。


“怕是等不到你回来了。”


过去的种种像走马灯一般涌入脑海,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但是他并不后悔与魔尊同归于尽的这个决定。


“师尊!”洛冰河惊惧得叫出声来,他恨不得调用全身魔气,护住记忆里这支离破碎的师尊。


随着他的呼喊,竟当真有一股强大的魔气裹挟而来,替沈九挡住了重重咒术。


沈九一愣,身上各处压力骤减。

下一刻,人已经和修雅剑一起落在了山洞之外。竟然死里逃生,还剩一口气。


月光轻抚在他的身上,鼻尖传来泥土的清香,夏日的虫鸣似乎很能让人冷静。


再回头望向洞内,此刻已完全被巨石填满。恐怕天琅君和竹枝郎已经被砸死在洞里。最后一刻,那股强大的魔气到底是来自于天琅君还是竹枝郎,他已经无从得知。只是,这样被敌人搭救而苟活下来,和之前尚清华替他挡下那两击一样,让他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极了。


沈九挣扎着爬起身,一身青衣来时一尘不染,此刻却被泥土和血迹染的斑斑驳驳,被法术咒术切割的破破烂烂,露出皮肉上的一道道的伤口和血痕。


沈九意识有些模糊,他只是想着“该回去了,不然不知那帮家伙会瞎担心成什么样。”


于是他跌跌撞撞地往苍穹山方向行去。几个时辰后,凭着求生本能,他竟成功御剑回到了苍穹山脚下。


苍穹山八千级山梯似乎就在眼前,只是他已经再没有力气再爬上去了。


都到家门口了,真是可惜。就等之后山中巡逻的弟子过来发现自己吧,他苦笑,这样被人捡到真的很狼狈,哪有一点修雅剑的样子。


“小九”,就听得耳畔一声温和的声音传来,“你总算回来了,回来就好!”。


沈九视线有些模糊,只隐约感觉岳清源抱住自己,带他上山。也不知是梦是真。


再醒来已是几日后,他只觉浑身疼痛全无、说不出的舒畅,沈九睁开眼,就看到木清芳在忙忙碌碌。


“师兄,你总算醒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广发寻人悬赏、发动弟子下山找人了。”


沈九嘴硬道:“贱命一条,死不了的,不必瞎担心。”


“师兄不记得一个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沈九自知理亏,低头不语,顺手从乾坤袖里摸出那几颗肉芝:“我在白露山顺手摘的,不合用就扔了吧。”


木清芳一喜:“这日月芝华露,生肌愈骨颇有奇效。我先收着,多谢师兄。”


数年之后,在狱中饱受折磨的沈九曾不止一次想,当日若死在这白露山洞中该有多好。


但人只要有一丝希望,就想要继续活下去......恐怕他即便是知道后事如何,仍会选择逃出去吧...


—————


我突然发现,上半段结束了,小九除了成功偷袭了独臂和尚清华,好像大战一场都没有赢(先后输给了柳巨巨、黑月犀蟒、漠北、天琅君)。没有一场是赢得特别帅、靠实力碾压的!我不是故意的😭,但好像就是真的打不过啦。小九你还是很棒的!


上半段基本是按照原著线索走的,但愿大家看的不无聊。

下一章就是五年后啦,我和冰哥就要放飞自我了,尽量不私设。

希望你们还会喜欢!

猫箱

【冰九劫】27 魔族旧君

卷首语:一见这缎带,天琅君的眼里的复杂情绪全都化为了惘然。

夕颜已逝去,昔情再难追……

----------

沈九的手一搭上那人肩头,那白衣少年便拔剑转身,满脸警惕。


沈九这才发现认错人了。而对方在看清来者后,满脸警惕也化为诧异,忙收剑施礼。


竟是公仪萧!


沈九在绝地谷救助了不少幻花宫弟子,其亲传弟子也越过他夺得榜首,公仪萧是以颇为敬重,热情地打起招呼:“沈仙师!”


公仪萧作为老宫主心腹,一同前往白露山,沈九也是知道的。只是林深雾重,一时失察罢了。但想想平日里并无交集,干脆故作不识:“少侠是?”


公仪萧也不尴尬,微微一笑:“在下幻花宫宫主座下弟子,公仪萧。”...

卷首语:一见这缎带,天琅君的眼里的复杂情绪全都化为了惘然。

夕颜已逝去,昔情再难追……

----------

沈九的手一搭上那人肩头,那白衣少年便拔剑转身,满脸警惕。


沈九这才发现认错人了。而对方在看清来者后,满脸警惕也化为诧异,忙收剑施礼。


竟是公仪萧!


沈九在绝地谷救助了不少幻花宫弟子,其亲传弟子也越过他夺得榜首,公仪萧是以颇为敬重,热情地打起招呼:“沈仙师!”


公仪萧作为老宫主心腹,一同前往白露山,沈九也是知道的。只是林深雾重,一时失察罢了。但想想平日里并无交集,干脆故作不识:“少侠是?”


公仪萧也不尴尬,微微一笑:“在下幻花宫宫主座下弟子,公仪萧。”


公仪萧在排行榜紧随洛冰河,名列第二。只是那红榜被明帆藏了起来,沈九自然是不知道的。


沈九见他举止得体,颇为谦逊,相貌和洛冰河也颇有几分肖似,俱是眉目含笑、潇洒俊美,不免也心生了几分好感。


公仪萧问道:“沈仙师光临幻花宫地界,为何不曾告知?怠慢前辈,实在于心难安。”


“我向来独来独往。不过碰巧路过、误入迷阵而已。”


“可需晚辈相送?“


“不必”,沈九忽又想起一事,问到:“白露林内是否有蛇妖作乱?”


公仪萧道:“蛇妖?白露林方圆十里内就有数个村落,倒是从未听说有妖魔侵扰,就连猛虎野兽也是不曾有的。”


沈九推辞了公仪萧的再次热情邀约,换了条山道行了开去。既然行迹已经暴露,再试图隐秘跟踪也就难上加难,干脆在山中乱逛起来。


不多时,便发现一处被森浓绿意覆盖的岩窟。

若是老宫主就在洞里,如此狭路相逢、撞破秘事,恐怕很难再用迷路搪塞过去。但都到了此处,不入内一探又如何甘心?


沈九只稍一犹豫,便手握修雅剑,跨步进入这山洞之中。

山洞里九曲十八弯,绕得仿佛入了巨兽盘肠之中。


四周黝黑的崖壁散发出苔藓的土腥味。沈九突然感觉岩壁有细微震动,当即左手无声无息地翻出几枚符咒,右手缓缓拔出修雅剑。


山洞里光线黯淡,若是以灵力点火照明,则不免会有一瞬敌暗我明的破绽,沈九干脆摸黑前行。


岩道刚开始还算宽敞,越往里约狭窄,行到深处却忽然豁然开朗。只见一处巨大的天然窟洞,顶端开了个豁天的大口子。月华便通过这个口子,倾泻在洞中湖心一处小岛之上,那岛上晶光璀璨,滋养着几颗肉芝。


沈九忽觉有什么蹭过他的脚边,嗖地沉入水中。他当即左手一搓,将咒符展开,倏地甩入水中。


随着数声巨响,沈九指尖也跃起一簇簇明黄的火焰,分头游向这漆黑潮湿的岩窟各处,刹时将这窟洞照的雪亮。


竟是之前那蛇男被炸出水面,被抛了老高,重重摔在他身边的地面上,除此之外,整个洞穴再无旁人。


“是你?”,沈九想起之前公仪萧说当地并无妖魔作乱、加之这蛇男鳞片缝隙里的苔藓与这露水湖岩壁上的如出一辙,便知是自己误入了这与世无争的蛇男的巢穴,当即收了佩剑,见那蛇男并未受伤,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瞎跑什么?”


那蛇男也不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露水湖心的小岛,又望望沈九,眼神里颇有几分期待和恳求。


“想要?”


蛇男不语,只是点点头。


若是平日,沈九定然不会理会。但毕竟自己擅闯巢穴、湖中炸蛇在先,再加上那双肖似洛冰河的澄澈眼眸又让他心软了几分。于是跳入露水湖中,凫水游到岛心,肉芝四周灵气四溢,也难怪那蛇男无法靠近。沈九拣了一颗大肉芝,又顺手多摘了几颗肉芝放入乾坤袖中,打算回头让木清芳看看可否入药。


回到岸边,他将那肉芝顺手丢给蛇男,就见与他畸形身躯格格不入的那双澄澈眼眸里,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


蛇男立即用畸形的身躯将那细弱的肉芝小心护好。


见这蛇男似乎颇通人性,沈九问到:“你可知刚才那群人来白露山有何目的。”


却见蛇男眼眸里霎时间充满了仇恨,然后嘶哑地吐出了几个含混不清的字节:“跟我…来。”


他会有什么线索吗?

就见蛇男一把潜入湖中,沈九连忙跟上。

水底竟是别有洞天,穿过一处水底洞穴后,竟又回到了岸上。


蛇男熟稔地穿行于洞穴之中,既来之则安之,沈九觉得这蛇男并无恶意,便一路跟上。


直至感受到一丝魔气混杂着戾气。越近越是明显。


是什么魔族被关在这里?

白露山?沈九突然想到,当年天琅君正是在白露山被四大派围剿、镇压!


“君...上!”拐过之后一个弯,就听得蛇男暗哑地开口了。


眼前是由天然洞穴改造而成的监狱。四周全是各类守卫阵法。连天顶都以奇门遁甲之术存放着无数巨石。只要被关押的人试图逃跑,便会被压成肉饼。


一人被重重锁链所缚,锁链上满是封魔咒术。幻花宫一向擅长修建监狱,这么大阵仗,加上那声君上,被缚之人不必说,也知是魔族旧君天琅君了,而这蛇男,恐怕就是当年天琅君座下的心腹大将竹枝郎了。


天琅君听到这声君上,恹恹地睁开了眼。

只见他眼阔深邃,眉峰英挺,瞳孔黑如深潭,洛冰河眉眼之间确实与他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只是他被困多年,颇为憔悴,又长久不见天日,整个人白的有些不正常。


即使受困于此,这天琅君仍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沈九只觉连喘息都比平日重些。


见竹枝郎带人来了,天琅君眼里平添了几分希冀:“是夕颜偷偷让你来的?”


沈九答道:“不是。”


天琅君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那你是何人?”


“苍穹山派清静峰峰主沈清秋。”


“呵,你们又换了一茬峰主”,天琅君又生了两分兴致,“新掌门是谁?”


“玄肃剑岳清源”。


天琅君思索片刻,评价道:“他很不错。”


“那是自然。”沈九不想再聊苍穹山,转而问道:“那幻花宫宫主刚来找过你?他有何目的?”


世人与他说话总是唯唯诺诺、有问必答,倒少有人反客为主,主动发问,恐怕是自己威严已失吧。天琅君不屑道:“哼,无非是趁月圆之夜,魔气强盛之时偷些血罢了。”


幻花宫原本对外宣称天琅君在被镇压后已死在白露山下,倒不知背地里藏着魔君、采天魔血有何图谋。


许是被镇压之后从未见过外人,虽知沈清秋并非苏夕颜所派,天琅君还是忍不住发问:“夕颜她,还好吗?”


沈九一愣,这老宫主,竟然一直骗这痴人说苏夕颜还活着?

他板着脸道:“她已死了十几年…”


天琅君那一直无波无澜的眼里瞬间涌出了惊诧、怀疑和痛苦:“此话当真?”。


沈九从袖中摸出一条破烂的缎带,原本的天蓝色几乎已经褪尽,有些灰扑扑的。一见这缎带,天琅君的眼里的复杂情绪全都化为了惘然。


沈九道:“我几年前在她的墓边寻得。她当年叛逃幻花宫,生下一男婴后,就死在洛川边。”


天琅君闭眼不语。良久,才开口问道:“你说我还有个儿子?敢问他和沈峰主是什么关系?”


沈九既然愿意花时间去洛川寻人,可以推想两人关系定然是不一般。


“不肖弟子罢了。”


“他没跟你一起来?”


老实说,和这位前魔君打交道,沈九心里还是有几分发怵,干脆有一说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洛冰河他魔族血脉暴露,已在一个月前被我推下了无间深渊。”


谁想天琅君听了也不恼,只是微微颔首:“下去历练一番也好。蒙你费心。”


天琅君又叹道:“昔日我总怨她叛我,而现在我却希望她真如那幻花老贼所言,过得如鱼得水、不再想我。那样我在此处也算有点盼头。”


言毕,天琅君猛然发力,将浑身的封魔锁链挣得几乎要断裂开来…


猫箱

【冰九劫】26 思念成疾

卷首语:他从蛇男的澄澈眼眸里,居然看出了几分洛冰河的模样,仿佛是他那弟子正担忧地望向自己。沈九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


--------


自绝地谷一战,沈九休养半月有余,总算能下床活动。


自此,清静峰的一切事务便恢复往常,只是弟子们愈发规行矩步,噤若寒蝉,唯恐惹师尊不快。


或许是为了避免深陷自责,沈九立刻投身于积攒下来的峰中事务。他凡事素爱亲力亲为,案牍劳形的身影让人颇有几分心疼,偏偏又没人敢提。毕竟他一向爱逞强,就连咳嗽也会万般隐忍,生怕在人前折了面子。


洛冰河所住的偏室,早在他醒来前就已经恢复原样,怕他触景生情。


一切似乎都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却又似乎哪里都变...

卷首语:他从蛇男的澄澈眼眸里,居然看出了几分洛冰河的模样,仿佛是他那弟子正担忧地望向自己。沈九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


--------


自绝地谷一战,沈九休养半月有余,总算能下床活动。


自此,清静峰的一切事务便恢复往常,只是弟子们愈发规行矩步,噤若寒蝉,唯恐惹师尊不快。


或许是为了避免深陷自责,沈九立刻投身于积攒下来的峰中事务。他凡事素爱亲力亲为,案牍劳形的身影让人颇有几分心疼,偏偏又没人敢提。毕竟他一向爱逞强,就连咳嗽也会万般隐忍,生怕在人前折了面子。


洛冰河所住的偏室,早在他醒来前就已经恢复原样,怕他触景生情。


一切似乎都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却又似乎哪里都变了。


就如同他那似乎永远一丝不苟的着装,若非那错位的系扣,他似乎还是那个无懈可击的清静峰主。


......


“若是当时留下他,加上他斩杀魔物有功,也许可以保下他?”


“又或者,干脆让魔族带走他,让他回归本源呢?”


“比起在那危机四伏的无间深渊...受尽折磨、生死未卜...”


沈九想得正出神,就听到岳清源的声音。


“...师弟、清秋师弟,绝地谷一事的处理,你可有异议?”


沈九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在峰主例会上神游天外了。一时间其余九大峰主都纷纷望向这边,等着他的答案。


沈九微微颔首:“清秋保护本峰弟子不力,甘愿领罚。”


齐清萋调侃道:“沈师兄孤身作战,杀了两头黑月犀蟒、对敌魔族漠北君、还护住了众多幻花宫弟子,若是这都要被罚,我们其他人恐怕要被罚集体退位了。”


原来之前居然是在说他有功吗?沈九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众人原以为沈九会绵里藏针地反呛回去,结果他竟一反常态、没有开口。


连苦行峰峰主也忍不住开口劝慰道:“忧思伤身,还望沈师兄节哀顺变,不要这般失魂落魄!”


失魂落魄?

谁失魂落魄?

是在说我?


沈九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始反驳。


“清秋师弟,你旧伤未愈,若是乏了,可先行离开,清静峰的物资我随后替你送过去。”


“那我就先行告辞了。”沈九本就心猿意马,既然掌门相询,便干脆早退了。


谁知他刚下穹顶峰,就见明帆在鬼鬼祟祟地指挥:“快搬快搬,千万别让师尊看到了。”


“搬什么非得瞒着为师?”沈九有几分纳罕。


听得背后这声音,明帆顿时如遭雷击:“师尊,这…这是…”


沈九展开折扇,好整以暇地道:“慢慢说,我听着。”


明帆支吾道:“是...是幻花宫送来一万灵石。”


沈九一听,瞳孔不由得微微放大,是了,他在仙盟大会前曾下重注赌洛冰河胜出。


仙盟大会杀到后段,他和洛冰河屠杀了无数魔兽,更别说那两头黑月犀蟒可是得分大项。


人已坠下了无间深渊,只留下这一万灵石,如同给自己的莫大讽刺一般,也难怪明帆要偷偷摸摸送去穹顶峰了,连洛冰河高挂榜首的红榜恐怕也早被他藏起来了。


沈九淡淡地道:“你就搬去穹顶峰交与掌门师兄,让他分配给各峰吧。”


说完又像没事人一样往清静峰走去,只是路上居然趔趄了一下。


正阳剑残骸也被沈九带了回来,只是他既没有让万剑峰修复,也没有在清静峰立剑冢。只是随身携带,独自在竹舍不时拿出一观。


洛冰河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一段段记忆,似幻似真。


原来是这样吗?


那时候,师尊其实也…伤透了心?


洛冰河回想起后来自己假意归顺苍穹山派、暂回清静峰。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对沈九下手,结果整个清静峰连一点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连衣冠冢都没有立一个!


他误以为师尊厌恶透了他的魔族身份,因此才抹去了他存在过的痕迹。


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负我者,定要让他百倍偿还。


因此他才选择在四派联审之时,在师尊最需要帮手的时候背后捅刀、落井下石,让沈九身败名裂,从此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我错了,师尊,我真的知道错了。”

自回溯记忆以来,这句话洛冰河已不知在心里刻了多少遍。


沈九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却其实谁都没瞒过。洛冰河看着峰上一连十数日,众弟子都小心翼翼,尽量避开雷池,生怕触到师尊一碰就疼的那根弦。


为什么人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他洛冰河当局者迷?


他想,也许过些日子情况会有所好转。谁知道过了半个多月,沈九看似已经迈过了这道坎,却在一日临近饭点时,在竹舍里叫了两声洛冰河的名字。


就见宁婴婴蹬蹬蹬冲进来,把沈九吓了一跳:“做什么?突然闯进来,姑娘家这么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子。”


宁婴婴红着眼睛,柔声道:“师尊,你…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沈九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顺口喊了什么。干咳一声,道:“不必,你出去吧。”


宁婴婴不依,跺脚道:“师尊!就算没了阿洛,可您…可您还有我们其他的弟子啊。您这样…失魂落魄的,弟子、弟子们真快要急死了!”


失魂落魄?又是失魂落魄!


这个词能用到自己身上,还不止一次。沈九觉得自己这半辈子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休要胡说。一时口误罢了,你先出去。”


沈九既已下了逐客令,宁婴婴也不便多留,只得黯黯退出门去,眼里满是担忧,她知道师尊的心真的缺了一大块。


......


魔族自从绝地谷一事,就销声匿迹,与修真界相安无事。


沈九虽然也想去魔族查探一番,但奈何南北疆路途遥远,木清芳也必不会同意。只得就近入手,从幻花宫查起。


原以为下山的请求不会被答应,需要强硬要求一番。谁知木清芳居然说他忧思深重,出去散散心也好。这话说的,让他一时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


岳清源又反复叮嘱要他万事小心、按时服药,便允了他下山。


......


沈九借灵石一事,拜帖幻花宫。在宫内四下观察、与人套话,可惜毫无发现,连昔日大弟子苏夕颜的存在都被刻意抹去。


这老宫主必定有鬼!


于是沈九告辞后,又折返跟踪起老宫主。只是一连半个月,其行迹毫无可疑之处。但是当日老宫主看向洛冰河时那令人恶寒的眼神,确实很令沈九在意。


每当沈九打算放弃跟踪,又劝说自己不如再观察一日。日子一天天过去,连出门时带的药丸也快见了底。


直到月中,老宫主终于有所动作,只带了少数心腹出门,沈九随即跟上,一行人直奔白露山。


白露山地处幻花宫边界,露重林深,地形本就复杂,又有幻花宫独有的迷阵加持,跟踪极其不易。


沈九几次差点跟丢,最终都堪堪跟上。直到身体因无可解而突发绞痛,令他一时失去意识、晕倒在地,终于丢失了老宫主一行人的方向。


醒来后,沈九发现眼前有一个人、不对、有一头生物正注视着他,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


这生物依稀像个人,满头长发,浑身软骨,皮肤又硬又粗糙,而且东一块西一块的,遍布鳞片,活像条刮鳞刮得不干净的蟒蛇。


虽然披头散发乍看之下形似女鬼,可细看那张脸,虽然浮肿,仍依稀能看出,是个男人模样。


他的眸子极为清澈,紧紧盯着沈九,眼神里颇有几分担忧之意。


沈九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因为他发现,虽然这生物相貌狰狞可怖、令人作呕,但他从这双澄澈的眼里,居然看出了几分洛冰河的模样,仿佛是他那弟子正担忧地望向自己。


沈九不由得相询:“你是何人?为何变成这副模样?是天罚,诅咒,还是修炼禁术失败?”


那蛇男也不答话,见他醒来,就如同泥鳅一般,隐入了灌木丛中。


眼见蛇男遁去,沈九想想还是正事要紧,也不去追,又接着在白露林的迷雾中四下找寻。他怕被人发现,不敢动用灵力破开迷阵,只得细细辨认出路。


突然,沈九见到远处一棵古榆树下有一青年站得笔直,身着白衫、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不是洛冰河又是谁?


沈九只觉气血上涌,一时不疑有他,冲过去一把握住那人的肩头:“冰河,你为何会在这里?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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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三次元很忙,还是没忍住更新了一发。求点赞、推荐、评论、关注四连一下呐~

想看剧透的话,可以去@白烨✧ 的评论下面👇,打开折叠就看到啦。大致分析了一下。

猫箱

【冰九劫】25 七哥救我

卷首语:沈九一脸无助地躺在竹舍榻上,无辜的眼神里写满了‘七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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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清源许久未见沈九这般依恋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当即坐回榻上,柔声说:“好,我不走。”


随后,岳清源仔细将沈九的后背用枕头垫高,让他微微坐起身来,也好轻松些。


沈九略感颓然,轻叹一声:“让他参加仙盟大会,原是想引出敌人,以绝后患。”


说至此处,沈九偏了偏头,抿嘴极力锁住喉间的哽咽,哑声道:“却不想反被逼入绝境……”


良久,待沈九悲意略减,岳清源才柔声问道:“当时究竟发生何事?”


沈九便大致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自己如何因中毒而突围失败、不敌黑月犀蟒...

卷首语:沈九一脸无助地躺在竹舍榻上,无辜的眼神里写满了‘七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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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清源许久未见沈九这般依恋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当即坐回榻上,柔声说:“好,我不走。”


随后,岳清源仔细将沈九的后背用枕头垫高,让他微微坐起身来,也好轻松些。


沈九略感颓然,轻叹一声:“让他参加仙盟大会,原是想引出敌人,以绝后患。”


说至此处,沈九偏了偏头,抿嘴极力锁住喉间的哽咽,哑声道:“却不想反被逼入绝境……”


良久,待沈九悲意略减,岳清源才柔声问道:“当时究竟发生何事?”


沈九便大致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自己如何因中毒而突围失败、不敌黑月犀蟒,洛冰河如何冲破封魔印、救下众人,却反被自己推下深渊,直到漠北君和岳清源先后出现。不过刻意隐瞒了尚清华的叛徒身份,只道自己所中奇毒为魔族蛊虫叮咬所致。


早在沈九昏迷期间,岳清源和木清芳便一同细细检查过他身上的各处伤口。他腹部的剑伤和身上的数道伤口,明显与尚清华的剑器脱不了干系,但既然小九不想说,岳清源也不去追问。


沈九在梦里哭喊着向柳清歌道歉一事,岳清源也颇有些在意。不过,不管小九做过什么,岳清源都会选择相信他,全力维护他。


岳清源这般思虑缜密,处处留心。而沈九却没他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开始谈起了自己的一些想法:“魔族对洛冰河恐怕早有觊觎。”


“我原以为两年前那次魔女攻山,是为削弱苍穹山派,替魔族圣女扬威,其实不然。”


岳清源听他一提,立即会意:“你是指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要借机找出天魔族后裔?”


沈九微微点头:“当日魔女逼我出手连战,故意将战局胜负与一派荣辱捆绑,又透露天锤长老的剧毒对魔族无效,无非就是想我亲口指认洛冰河。”


岳清源皱眉道:“他们怎会如此肯定这魔族后裔就在我派?”


沈九摇了摇头:“这点我也没有头绪。”


此事原本就只有他、岳清源、柳清歌和木清芳知晓,那三位都是口风紧且信得过的,难道是尚清华看出端倪透露给魔族?


“我当日求胜心切,派洛冰河出战,正中其下怀。早知如此,我本该自己战他三场。”


岳清源怕他忧思伤身,连忙宽慰:“师弟你不要过分自责,你当时已被柳师弟重创,又哪里还有气力。按你所说,他出手时也未曾暴露魔气,也未必就是那次……”


沈九合上眼,苦笑了一声,哑声说道:“呵,那小畜生瞒着我跟随梦魔修魔刚好两年……”


岳清源当即反应过来:“那魔族圣女既已有所怀疑,因此当晚就派梦魔潜入清静峰,诱导洛冰河修魔吗?我听说那梦魔无质无形,难怪你我那几夜搜山都毫无收获。”


而这一切恐怕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迎接少主回魔界所做的准备吧。


岳清源又纳罕道:“找到洛冰河,就是为了让他子承父业,成为魔族的新首脑吗?这魔族倒也当真是忠心耿耿。”


沈九嗤笑:“哼,恐怕是为了南、北疆之争吧。”


自天琅君被围剿,魔族逐渐南北分裂,南方由九重君把持,北方是漠北君一族独大。面上还算和谐,但实际暗流涌动,谁也不服谁。


没有什么比找到魔尊后裔、并扶植其上位对巩固己方更有帮助的了,更别说洛冰河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像傀儡一般易于控制。


身体极度虚弱,却仍坚持说了许多话,沈九的脸色愈发显得毫无血色,掖着被子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岳清源顺着这条线往下想,不禁有些头皮发麻。都说魔族行事诡异,毫无章法,却不知他们亦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岳清源推测道:“我派向来戒备森严,要劫走洛冰河并非易事,而他本人也未必愿意随他们走,所以才大费周章在仙盟大会布置大量魔物、设下埋伏,既可全身而退,也顺便断了洛冰河在仙门正道这一途的后路。”


原本是个近乎完美的缜密计划,却没想到洛冰河这正主被沈九踹下了无间深渊。


作为魔界和人界之间的空间罅隙,入内寻人对道魔双方来说都绝非易事,也算是在绝境之中求得的半点生机吧。


沈九以手捧胸,方才所梦掏心一事,似乎还让他的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冰河恐怕恨我入骨。”他苦笑道,“他一心护我,却被我一把推下深渊绝地,我还骗他说我一直想杀了他,只怕日后相见,我还没机会解释,就被他一把抹了脖子。”


“他一向尊你、敬你,又怎会忍心伤你、杀你?再说,我也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再受伤。”


岳清源见沈九一副虚弱委顿的样子,连忙劝解宽慰,然而看着他满身的伤,心中又不禁溢出懊恼和自责,为什么自己之前没能保护好他?


沈九又想到幻花宫老宫主注视洛冰河时那令他恶寒的眼神:“那老宫主,神色举止也颇为古怪。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岳清源也附和到:“当年围剿一事确实颇有些蹊跷。他母亲苏夕颜原是幻花宫首徒,当年风头正劲,明明是剿灭魔族有功,怎么会突然销声匿迹,只留下冰河这遗腹子?还有,天琅君是不是真的也已经死了?”


他轻抚着沈九的肩膀,温声道:“这些都可以慢慢查,来日方长,你不要太多思虑,伤才能好得快些,我也会帮你的。我去通知木师弟过来吧。”


咚咚,刚说到木清芳,结果木清芳本人就已经在敲门了。


沈九的眼神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慌乱和惶恐,他央求岳清源:“掌门师兄,救我!”


岳清源却是一脸歉意:“清秋师弟,抱歉,我也帮不了你...”


沈九一听也急红了眼:“你不是刚刚才说会护着我的吗?你诓我!”


“......”


“我进来了”,这边还在一片慌乱中,木清芳就已经推门进了屋。


背后垫着枕头,连装作没醒都做不到,沈九只能强自镇定。


木清芳进屋后看了看沈九,神色明显有些气恼,又转头要求岳清源暂且出去。


岳清源估计木清芳要对沈九发些牢骚了,当着他的面批人当然有些尴尬。于是他对沈九歉意一笑,当即也退了出去。只留沈九一脸无助地躺在竹舍榻上,无辜的眼神里写满了‘七哥,救我!’。


眼见岳清源踏出竹舍、掩上房门,沈九的身体也活动不得,无处可逃。只得陪笑道:“木师弟,你别这样瞪着我看。我知道错了。”


“是吗?我还以为师兄你是在一心求死呢。”


完了,完了,开始了...


千草峰负责医疗,向来在苍穹山派地位超然,毕竟没人敢跟医者过不去,


就连百战峰那帮大爷,平日里见谁都不怂,但遇见千草峰的弟子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毕竟不知道哪天自己的命就会被握在对方手里。


而千草峰峰主木清芳一向性子柔和,几乎从不与人置气。但医者仁心,若是有人太不惜命,这来自千草峰峰主的愤怒也是很恐怖的,果然他一反往日温和常态,一开口就很毒舌。


“你难道感觉不到自己已经中毒了?为什么不立刻找我解毒,还要逞强入结界内救人!你若是立即静养,不要让这毒四下扩散。这魔族的‘无可解’,也并非无法可解。”


原来自己所中之毒竟真是那无可解...


沈九知道自己这下估计是真的惹木师弟不高兴了,当下陪着笑、嗫嚅着不敢反驳。


“你要进去救人也就算了、为何要反复榨干灵力?是担心毒扩散得太慢了,怕我在千草峰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你也太不惜命了,当真胡闹!”


木清芳控诉着沈九的种种所为,眼尾发红,竟有几分哽咽!


吓得沈九连忙低头:“是是,木师弟说的有理。是我鲁莽了”,听木清芳说的如此严重,沈九也忍不住小心探问:“那我还能活多久?几年、几个月、几天?总不会只有几个时辰了吧?”


木清芳看着他故意挤出来的夸张神情,气也不由得消了半分:“那倒不至于,毕竟有我在。”


又正色道:“但是你的毒已经扩散至肺腑、骨骼,现下有两种的治疗方法。第一种是你立即在灵犀洞闭关一年,我替你慢慢换血、刮骨,重新来过。虽然很难,但是有我,必不会失败。只是师兄你本身身体底子就差,以后恐怕也没有办法完全恢复。不过定然可享常人之寿。”


“闭关一年?那恐怕不成。那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第二种我并不推荐,就是师兄你继续装作没有中毒,一切照旧。我会用药物和针灸激发你的灵力,无可解一面不断破坏灵脉,你的灵力一面不断修复。我同时另寻解毒方法。”


“可以。”沈九点点头,觉得可行。


木清芳一脸我就知会是如此的表情,“若是我没能及时找到解毒办法,你就会慢慢死掉,而且过程异常痛苦。见血封喉的致命毒药何止千万,而此毒名为无可解,正是因为它对灵脉的摧残让人生不如死,无从纾解,我想师兄你大概已经体验过了。以后随着这毒不断扩散,状况只会更差。”


“无妨,我相信师弟你的医术。或许我们可以折中一下?”


“怎么个折中法?”


“就是先等我几个月,待我处理完该做的事情,再随师弟你去灵犀洞解毒如何。”


木清芳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反问:“你说呢?”


“我...我就问问。”


木清芳叹了口气:“选了就没有回头路了。等你这毒扩散的更厉害,再清除体内余毒只会更难。唉,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敢情在意你们身体状况的只有我一个人?”


“木师弟,我...”,沈九心意已决,但这显然并不是木清芳想要的答案,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他会如何选,木清芳又如何猜不到?


“唉,我会给你配些强效的止痛剂,但只是让你暂时缓解症状,并不代表你身体已经大好。而且吃多了容易耐受,你能忍则忍,尽量少服。”


“多谢师弟!”


“我去找找老峰主,一起研究下,如何帮你续命、止痛、解毒。只是,恳请师兄以后别再过度勉强自己了。”


“好,我尽量。”沈九老老实实地保证。


但保证又有什么用呢?木清芳也知道,反正定然又是“我错了,但下次还是会这样”的节奏。


“木师弟”,沈九突然正色道:“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掌门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我几乎从未见他用过玄肃。”


“抱歉!”木清芳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但这句抱歉,其实也就是变相承认了确有此事,只是无法透露更多细节罢了。


“那就公平一点,此事也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他。”


“我知道,我让掌门师兄回避,就是想和你单独商量。如果跟他说明情况,哪怕强迫,他也一定会让你选前者。但毕竟命是你自己的,所以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木清芳微微颔首,心里却满是无奈,他想起当年也有个傻子选择以命入剑,只为早一年下山寻人。


而沈九时隔多年,也做出了相似的选择。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作为医者,木清芳并不能干涉他们的决定,能做的只有全力支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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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箱的碎碎念*

再次特别感谢@翎欢沐语 的修改建议,挽救了这个章节。抱到沐沐的大腿真的超级开心!

我今天终于200fo啦,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快来三连鼓励下,好不好嘛?

这一章主要是之前部分伏笔的揭秘环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推理出来呢?之前章节还有散落一些伏笔和虐点,以后会慢慢展开。还有一些补充设定,我会放在评论区,大家也欢迎补充和猜伏笔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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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元很忙,本文可能会两周一更新。

希望不要取关或弃番呐。

接下来情节很精彩哦!

大纲都还有一千来字没写呐。

放心,我是不会弃文的,期待与你们下章相见!

猫箱

【冰九劫】24尘埃落定

卷首语:洛冰河又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笑容:“啧啧,师尊你看,这心果然是黑的!难怪你如此狠心,一直想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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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虽不识此人,但见其寒气凛冽、魔气四溢、实力不俗,恐怕就是尚清华的直属上司,心中暗道不好。


尚清华将刺入他腹部的佩剑拔出,大量的鲜血便从沈九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沈九只觉一阵剧痛,连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他挣扎着想要伸手捂住伤口,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连一根手指都驱使不了了。


怎么办?至少要拖住他们,等掌门师兄过来!


然而沈九的身体一丝力气也没有,剩余的灵力似乎也随着失血过多而飞快溃散。


“人呢?”,...

卷首语:洛冰河又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笑容:“啧啧,师尊你看,这心果然是黑的!难怪你如此狠心,一直想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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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虽不识此人,但见其寒气凛冽、魔气四溢、实力不俗,恐怕就是尚清华的直属上司,心中暗道不好。


尚清华将刺入他腹部的佩剑拔出,大量的鲜血便从沈九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沈九只觉一阵剧痛,连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他挣扎着想要伸手捂住伤口,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连一根手指都驱使不了了。


怎么办?至少要拖住他们,等掌门师兄过来!


然而沈九的身体一丝力气也没有,剩余的灵力似乎也随着失血过多而飞快溃散。


“人呢?”,那魔族男子冷冷地开口问道,声音也如他的魔气一般寒气四溢。


尚清华嗫嚅着不知如何作答:“属下无能,他......”


不妨赌一把。


“人...已经...被我杀了!”却是沈九接过了话头,气若游丝,“那...魔君...的...血脉。”


漠北转头看向他,却是看着死物的眼神。


“看来沈峰主知道的也不少。可惜今日没空,不然还是很想和沈峰主叙上一叙。”


漠北君也不再多废话,手中那支通体纯黑的冰剑一分为二,竟要往沈九胸、腹的两处要害刺去。


沈九想要闪避,然而刚刚那一记对尚清华的偷袭已经透支了他的所有灵力,眼下已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支漆黑的冰剑刺向自己。


“哐当”两声,这致命两击却是被尚清华挥剑挡了下来。


“你做什么?”漠北微微皱眉,有些惊讶。


“他也活不久了,就随他苟延残喘去吧。要是他现在死了,岳掌门哪怕奔袭千里、掘地三尺也定然会追上我们,倒不如留他一口气。大王,我们赶紧走吧。”


“哼,确定不是你狠不下心?岳清源暂时还来不了。我派了几十头...”,话还没说完,漠北君瞳孔骤缩,立即快如闪电般伸手制住了尚清华,另一手握剑抹向尚清华的颈间,一脚踏上了沈九的胸口,沈九一时呼吸困难,又咳出一口血来,喉头满是腥甜。


“掌门师兄!”尚清华看到来人,惊得喊出了声。


岳清源从树林中快步奔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沈九——


沈九一身青衫已经被淤泥和红血染得灰红,满头青丝披散开来,遮住了他的半边脸颊,破碎的身躯就这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若不是因为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颤动,岳清源简直怀疑沈九已经死了。


尚清华见此情景,立刻会意,知道漠北打算顺水推舟,将自己作为人质劫走。


“岳掌门!今日得见,不胜荣幸。不管你信不信,他人不是我伤的。但你若不放我走,那可就说不定了。”漠北出言要挟。


“魔族当死!”岳清源一向温和,此时却狠狠地抛出了这四个字。他之前被一群大型魔物绊住了手脚。身为掌门,他又不得不去营救其他弟子。等他收拾完那一群魔兽,又迅速救下众弟子,就第一时间急急赶了过来。原以为小九这边应当也不会有问题,却没想到自己又一次来晚了……


他腰间那柄通体墨黑的长剑,突然从鞘中弹出半寸雪白刺眼的锋芒。


刹那间,仿佛撒下一张无形巨网,网内的灵力波动如海潮般卷涌。


漠北君感受着这强大灵力的激荡,虽然手中有两个“人质”,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发虚。这立于在穹顶殿的最高处的掌门,当真是名不虚传!


“我劝岳掌门三思,你我殊死一战,我虽胜不过你,但缠斗起来,再拖上个一时半刻,这位沈峰主也就死了。”


岳清源脸色铁青,玄肃堪堪出鞘几寸,就见沈九头轻轻一歪,不知是因为来了援兵而安心、还是因强大的灵力所激,仿佛一支将灭不灭的烛火,终于熄灭了。


......


幽幽绝地谷,魔气森寒,大战过后,一派肃杀之象。


沈九悠悠转醒,发现自己依旧身处绝地谷中,浑身都疼。无间深渊已经闭合,岳清源、漠北君和尚清华都不知所踪。有人正紧紧地抱着他。


是洛冰河!


沈九一脸惊诧:“你没下去?为师不是让你快逃吗?”说罢,他微微推开了洛冰河,挣扎着要坐起身。


洛冰河目光一直锁在沈九身上,摇了摇头:“师尊,弟子有一事放心不下,所以爬了出来。”


沈九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傻孩子。没办法了,为师定当尽力保你!”


洛冰河莞尔:“多谢师尊!只是弟子尚有一事不明。”


“何事?”沈九也有些好奇。


洛冰河紧盯着沈九,似乎要看穿他。脸上露出几分幽怨和委屈:“我誓死也要护送师尊出绝地谷,结果呢?我像个垃圾一样被你丢弃!师尊啊师尊,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说着说着,突然手握爪状,直直袭向沈九的胸口,竟试图将他的心脏剜出来。


沈九勉力挣脱开,发足在绝地谷狂奔起来。他提不起灵力御剑,只能赤足逃窜。洛冰河追的很紧,魔力与灵气齐发,在他身侧的地面留下一道道沟沟壑壑。脚下高高低低,他却总也逃不出洛冰河的攻击范围。


嗤,终于,一只修长的手自他的后背穿了过来,一直贯穿到前胸。


而那只手里,正捏着一团黑色的东西,还在不住地跳动。


洛冰河生生地把他的心剜出来了!


洛冰河又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笑容:“啧啧,师尊你看,果然是黑的呢!难怪你那么狠心,一直都想杀了我!”


沈九想要解释,想告诉他事情并非如此,但是他喉间含血,竟是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洛冰河抽出右手,有些玩味地看着手中提着的那颗黑色心脏。沈九无法解释,涕泪横流,扭头就跑,一路躲到了之前其余弟子藏身的山洞,却不知怎么的,进入洞口后就来到了灵犀洞深处。


一人一袭白衣,手持一剑,似乎正在等着他。


“柳清歌,救我!”沈九连忙呼救。


柳清歌连忙伸手拽住他,护他进入灵犀洞更深处,皱眉道:“你怎这么狼狈?”


“我中了毒,洛冰河想杀我。”沈九随手抹去唇角的血迹,眼眸中蕴着痛色。


“你真没用!”却见柳清歌冷冷地开口,“倒不如一开始就让他拜入我门下,至少我还能保得住他,也护得住苍穹山派。”


沈九被说得有些窘迫,汗颜道:“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哈哈哈,尽力而为?我看分明是在帮倒忙吧!你若不来救我,我当时根本就不会死!不过是小小的走火入魔,在灵犀洞中发泄一番就好,偏生你技不如人,还要来相救,反倒是害死了我。沈清秋,你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逃走的好。”柳清歌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兀自大笑了起来。


“柳清歌……你……”沈九想辩驳一下,却见柳清歌眼神幽怨,胸口不住地鲜血四溢。他指了指胸口,声音里颇有些怨怼:“沈清秋,我这里好疼啊!”


“柳清歌……对不住……”沈九想冲上去替他捂住伤口,却见旁边突然杀出了个洛冰河。


“师尊你让我好找!”他手里还拎着自己那颗黑色的心脏,“你还不如让魔族带我走,至少我不用去那生不如死的地方!”


“所以说,我本来就没想害死柳师弟,该死的人是你啊!”尚清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咄咄逼人,“自从柳师弟死了,我便再无回头路了。师兄,我好苦哇!”


沈九被吓得一步步后退。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我的好徒儿。你这心狠手辣比起为师也不遑多让啊!”,居然是无厌子!


沈九心中一片混乱,就听到岳清源的声音:“小九...小九...”,这声音竟有些不真切。


“连你也怨我吗?”,沈九有些恼怒,想知道岳清源又有何不满的!


“小九,别乱动,小九,你醒醒!”


沈九脑子顿时清醒过来。等沈九睁开眼,眼神聚焦,才发现自己已是回到了清静峰竹舍,岳清源正坐在塌边,握住他的手腕,给他输入灵气。


“小九,你醒了!”见他醒来,岳清源惊喜不已。


呼,原来自己还活着,真好。沈九微微挣扎着想动一动,就被岳清源避开伤口轻轻按住:“别动,你伤得很重,需要静养。”


但从那一动的触感,沈九不掀开被子也知道,自己一定已经被木清芳包成了个粽子。


“我刚刚是怎么了?”


“你梦魇了,刚刚一直在喊着洛师侄和柳师弟的名字,一边哭一边喊着对不起。”


沈九抹了抹自己的眼尾和脸颊,果然都是泪。


真是丢人……


“人呢?”沈九连忙转移了话题。


“苍穹山的弟子除了有十人轻伤,其余均被及时救下,你清静峰的弟子,除了洛冰河不见踪影,余人都平安无事。”


“尚清华呢?”沈九咬牙切齿地追问。


“漠北君携尚师弟为人质,以破阵蝠冲破昭华寺结界,骑着冰狼逃回了魔界。”


“什么!”沈九一时气结,咳了好几声。


那句“什么人质,尚清华就是魔族内奸!”正要脱口而出,沈九又想到在自己即将被那漠北君斩杀之时,是他出手相救,于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什么?师兄你为何不救他?”


话一出口又后悔了。还能是怎么回事呢?当然是因为自己这个累赘。


岳清源却低下头,诚恳地说:“对不起,是师兄来晚了。”


道歉、又是道歉,沈九不由得有几分恼火,不过尚清华是内奸一事却不得不提醒他:“尚师弟惯是个贪生怕死、见风使舵的。他当年遭遇魔族就幸免于难,这次但愿也能如此。只是下次再见,他若是投入那漠北君麾下,成了魔族一员,我也不会太惊讶。”


你救我一命,我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为非作歹,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沈九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若是他说出尚清华就是奸细、在绝地谷放出了魔物,以他这掌门师兄的耿直性子,定是会将此事告知四大派,恐怕会至苍穹山派于尴尬的境地。


“你休息一会,我派人去通知木师弟过来。”岳清源起身。


“别走!”沈九却一把抓住了岳清源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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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ecial thanks to @翎欢沐语 。沐沐提前帮我检查了这一章,在情节发展和语言上都给出了很好的修改建议,我觉得流畅了不少!

还有,是周末的原因吗?好像突然一下好多人点赞推荐了这篇《冰九劫》,谢谢你们呐!开心!还有,以后估计改成周更,大概每周六更新吧。因为三次元有点好事情发生,我得去处理个把月,而且慢慢发,我觉得脑洞会发育的完全点。

猫箱

【冰九劫】23 致命一击

卷首语:堂堂修雅剑,也不过如此!多年的怨愤总算得以发泄,他觉得好不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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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洛冰河被失重感包围,他才开始认清这个现实:师尊居然真的想杀他,居然嫉妒他、嫌恶他、一直想让他去死!


罢了,倒不如真遂了他的愿。洛冰河伤心欲绝,并不调用魔气或灵力护体。来自无间深渊的罡风疯狂地切割着他的皮肉,天魔血四溅。


好疼!不过,这血肉之躯的疼还是不及那遭师尊背叛的钻心剧痛之万一!


“喂!你竟然真要求死?”,梦魔觉得自己摊上洛冰河这个要死要活的宿主真是倒了大霉了!


“......”,洛冰河闭眼不理,眼泪滚滚飞离脸颊,瞬间就被罡风打得粉碎。


梦魔只得好...

卷首语:堂堂修雅剑,也不过如此!多年的怨愤总算得以发泄,他觉得好不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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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洛冰河被失重感包围,他才开始认清这个现实:师尊居然真的想杀他,居然嫉妒他、嫌恶他、一直想让他去死!


罢了,倒不如真遂了他的愿。洛冰河伤心欲绝,并不调用魔气或灵力护体。来自无间深渊的罡风疯狂地切割着他的皮肉,天魔血四溅。


好疼!不过,这血肉之躯的疼还是不及那遭师尊背叛的钻心剧痛之万一!


“喂!你竟然真要求死?”,梦魔觉得自己摊上洛冰河这个要死要活的宿主真是倒了大霉了!


“......”,洛冰河闭眼不理,眼泪滚滚飞离脸颊,瞬间就被罡风打得粉碎。


梦魔只得好言相劝:“我以前觉得你师尊存心害你,但经过今日一事,我倒觉得并不尽然,他也许是真心为你好。”


洛冰河不想听他再提,歇斯底里地喊出声:“够了,师尊他都亲口说了,他不想让我活着!我便遂了他的愿!连尸体也不要污了他的眼!”


梦魔无奈,只得继续苦口婆心:“唉,你其他方面如此精明,怎么一遇到你师尊就犯起了糊涂!我问你,若他真心想害你,为何不让你护他出去,然后一力主张处死你呢?“


洛冰河只觉胸腔撕心裂肺的疼:“你没听到吗?他一刻也不想再见我这张恶心面孔!他怕我泄露他昔日残害柳师叔之事!可我真的不会啊!他为何不信我?”


梦魔旁观者清,劝解道:“在老夫看来,你师尊是一心想要你尽快逃走,只是你这痴儿一直不愿,所以他才出恶言激你走罢了。”


洛冰河立即反唇相讥:“呵,在我看来,不过是你不想死在这里,所以编些胡话哄骗我,想我带你出去才是真。”


“你!你!”,梦魔也被激出了些脾气,“你一介魔族,且无证据,哪怕你真的指证他杀了那柳清歌又如何?会有人信你半分?他眼下独自留在上面,那尚清华可不是什么好与的角色!你可别把你师尊的一片好心当了狼心狗肺!”


“之前我信他时,说他是坏人的是你,此刻我被他抛弃,说他是好人的也是你。好人坏人都是全凭你一张嘴,我都不知道该信哪句了。”


洛冰河嘴里虽然这么嘟囔着,可心里也觉得梦魔所言不无道理,当即不再压抑灵力与魔气。


瞬间灵力四溢,将罡风隔绝在外,将他包裹其中。



可是洛冰河明明记得,自己魔气暴走之后,魔气大盛,灵力似乎有几分不足,难道是师尊他...不可能,他已经伤成那副样子。


洛冰河竭力回忆,隐隐约约觉得他的师尊似乎是抱着他为他输入了灵力,又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是自己受了梦魔的蛊惑,把一切都想的太美了。


也罢,先活下去吧!洛冰河想回到地面,他想去确认沈九的心是不是黑的,是不是寒铁做的!还是说,他真如梦魔所言,有自己的苦衷?


然而,等几年后洛冰河真的如愿离开这无间深渊回到人界,他的心性已经在心魔剑的侵蚀下变得十分暴戾,之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让师徒间又生龃龉。


他和他的师尊不死不休地斗了一年,直至洛冰河亲手将他打败、囚禁、毁坏了他修雅剑的名声、一把火烧光了清静峰、瓦解了苍穹山派、折断了修雅剑、杀死了他最为在意的师兄和弟子,最后日日刑苛折磨、毁他傲骨,直至活活将他撕成了人彘。


......


看着沈九的记忆,又想起自己之后的所作所为,洛冰河悔恨不已,自己当年真是悔不该听了梦魔所言,倒不如当时就死在无间深渊的好。


“师尊!师尊啊,弟子知道错了。”他扑上去想去抱住记忆里的血染的师尊,然而他的手穿身而过,并不能与过去时空里的、只活在记忆里的这个人发生任何干涉。


他能做的就只是默默地旁观,看着这一切重新上演。他恐怕没有勇气再从头重溯一次沈九的回忆,然而他也不愿意结束这段回忆,似乎一旦结束这回忆,他便会永远失去他的师尊一般。


......


沈九一脚把洛冰河狠踹了下去,一时脱力坐在地上。他眼尾有些发红,坐了一小会儿才站起身,往回走了几步,拾起刚刚被洛冰河生生折断的正阳剑。


“真是个傻子!”这话明明是在说洛冰河,但也像是在说他自己。


他握住正阳的剑锋,满手是血,但他浑然不觉得疼。随手将正阳断剑拢入乾坤袖中,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了尚清华所在的方向。


所中之毒能否祛除,是否有机会向洛冰河解释清楚,这都是之后的事,眼下他还有一事必须了断。


沈九有些踉跄地走向尚清华的方向。握着的修雅剑剑尖拖地,划过地面发出嗤啦声,仿佛在呜咽,又仿佛在低吼。


尚清华也刚好在这时悠悠醒来。他四处一望,顿时目瞪口呆:“师兄,其他人呢?黑月犀蟒呢?你怎么伤成这样?”


沈九不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盯得尚清华汗毛倒竖。


他有些怯怯地开口了:“沈师兄!我先替你包扎一下伤口吧”,说着,尚清华转身从包里翻找伤药。沈九在一旁冷冷看着,并不言语。


“找到啦!”尚清华有些冒冒失失地转过头来,小眼睛里却突然填满了恐惧和惊诧:“师兄小心身后!”


沈九迅速转身防备,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下一瞬他却如同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架开了尚清华刺向他后背的一剑。


“哦?师兄早知是我?”,尚清华脸色一变,不再是那副笑脸人的猥琐模样,眼神里多了几分从未示人的阴鸷和狠戾。


“不错。我只恨没有早些拆穿你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太多证据指向你了,只是我一直不愿相信。苍穹山负责后勤的你对人下毒下蛊本就最为容易。柳师弟身死的当日你出现在穹顶峰,嫌疑也不小。派中传我的那些风言风语,不少都是你峰中弟子借着传送物品之名传播开的。若说你没有纵容、没有推波助澜,我是不信的。”


“就凭这些?”尚清华有些惊愕,“这样就定罪也太牵强了吧?哪怕是沈师兄你去求掌门师兄也不成。”


“我本来也并非十分确定,但当我在这绝地谷再遇到你之后、我便愈发怀疑了。我也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遇到过两名昭华寺的弟子。我当时急着赶路,所以不便带上他们。路只有一条,他们却也没有跟着你过来。我便有些怀疑:你身上的那些血迹,当真是你自己流的血吗?”


尚清华嘿嘿一笑:“师兄猜的没错”。他此刻右手执剑,很明显,他那自称腕骨粉碎的右手,不过是小小脱臼罢了,三两下就接了回去。


“原来师兄对我早有怀疑,只是没有确凿证据。难怪刚刚那一剑刺不中你,可惜了。”


听到确凿证据这四个字,沈九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玉小瓶,正是当时洛冰河转交给他的。


尚清华好整以暇地调侃起了他:“哦?这个瓶子怎么了吗?”


沈九仔细端详这药瓶,居然在瓶底发现了一个蜡封的小洞,封蜡已经被咬穿。若非此刻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这小关窍。打开药瓶,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你将带毒的蛊虫放在了瓶子里!”沈九立即反应过来。


此虫他也有所耳闻,魔界有一种蛊虫,名为潮蚋,收到惊吓时,便会休眠,蜷缩成一团,肖似药丸。恐怕是当他安静观战之时,那几只蛊虫便破瓶而出,将无可解注入他的体内,此虫叮咬时会同时注入毒液,中毒者并不觉痛,因此极其难防。


沈九随即撕开破碎的衣襟,黑月犀蟒的抓伤让他的胸口皮肉翻开,而那爪痕边果然有两点细小的蜇痕。


沈九心下顿时了然:“呵,尚师弟你果真是好手段。”


尚清华哈哈大笑:“我也猜到师兄对我有几分怀疑,所以特意借木师弟的名头、经洛师侄之手将药转交给你。你若是不疑,直接服下自然最好,但若你心存怀疑,便定然会将这瓶药作为证据贴身携带,在仙盟大会后交与木师弟查验,也一样逃不过这毒。”


“你既为苍穹山派一峰之主,又何必自降身份,效忠魔族?”


“你怨我为何会沦为魔族奸细,你可知若我当日不投诚大王,又会有何下场?沈师兄你当日曾咄咄逼人,怀疑过为何魔族就留我一个活口,你倒没有猜错。我能全身而退,正是因为我投靠了魔族,否则当日的尸体之中也会有我一具残骸。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师兄你明白吗?”


“可苍穹山派和老峰主也一直待你不薄,你又如何忍心...”


“哈哈哈。待我不薄?”尚清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沈师兄,你我皆为外门弟子。为何你一入派就被收入清静峰,颇受青睐。一个个提起你都是惋惜不已,说你天资奇佳,可惜根骨有损,仍愿意着力培养。而我呢?我明明一直很努力,却从未有人把我当回事儿。你可知我花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能比你早结丹?你可知当我听到‘连尚清华都已结丹’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气恨?从来没有人会觉得我会有出息,合着我这个外门弟子从来就只配给你们这帮大爷打杂?”


平时老实巴交的安定峰主越说越气,完全没有了平日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你挑衅柳清歌、顶撞掌门师兄,甚至出入青楼,无论你做什么,他们都容忍你、原谅你、捧着你!而我呢?我不过就是故意在师弟烤的饼上撒了一捧盐,那老匹夫就说我心术不正,要拿我开刀、杀鸡儆猴,几乎要将我逐出苍穹山派!若非我得魔族相助,屡立奇功,我怕是连安定峰也混不下去了!”


沈九看着深陷在回忆中,目露愤恨的尚清华,冷冷地道:“即使你心有怨怼,柳师弟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你又为何要杀他?”


“我没想杀他的!我只不过是想制造一点混乱”,尚清华歇斯底里地反驳,“是你自己多事!非要去帮倒忙!就算我想借机害人,该死的那个人也是你!我从未想过要杀他!”


“就算你当日是无心,那今日呢?四派弟子与你又曾有何怨仇?你可知释放这么多高阶魔物会造成多少无辜伤亡?”


“自从柳师弟身死,我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我只能誓死效忠魔族。今日之后,我就与苍穹山派、仙门正道再无任何瓜葛。所以死几个仙门弟子又与我何干?”


“尚清华!你不必再说了,真叫我恶心透了!”沈九怒喝一声,举起修雅剑,“我今日就要为苍穹山派清理门户,替柳师弟和死在这绝地谷的各派弟子报仇!”


沈九执起修雅剑,当即与尚清华打了起来。沈九毕竟劳累至极,灵力也所剩无几,只得多仰仗步法和剑法,以巧劲相搏,但脚步也不免有些虚浮,手臂也因脱力而微微发抖。


而尚清华,平时总是隐藏实力,从来都是一副老实巴交、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则心狠手辣、好胜心极强。此刻体力和灵力都颇有优势,更是招招都奔着对拼灵力、以血换血去的,得以稳稳压制住了沈九。


交手没多久,沈九就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必输无疑。


又走了几十招,果然折扇被击飞。再过了十几招,失了一半武器的沈九更加左支右绌,渐渐不敌,虽然都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连连中招。


砰,沈九手一软,连修雅剑也被击飞,沈九堪堪用剑鞘护住了要害。就见尚清华手腕一抖,剑尖下指几分直接刺穿了沈九的腰腹,将他连人钉在了地上。


“啊啊啊”,沈九发出痛呼,束发已是完全披散,半遮住脸颊,脸上和身上全是血,身体也因疼痛而不住颤抖。


“堂堂修雅剑,也不过如此!”尚清华见他已然落败,心情大好。一脚踏上了他的胸口,直踩的沈九咳出血来,多少年的怨愤总算得以发泄,他觉得好不快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沈九左手一抖,一串黑色的恶诅符激射向尚清华的胸口、咽喉。原来沈九自知不敌,干脆假意落败、待对方戒心最低之时使出致命一击。


这串恶诅黑光伏本是无厌子的保命大招,出招阴险毒辣、曾多次出其不意地将对手击杀。可惜制作方法还没来得及传给沈九,就被他杀了。这一套符正是当时无厌子身上的遗物,沈九本没有再用的打算,但因担心此次若遇凶险,力有不逮,所以还是贴身携带了这串邪道的黑光符,没想到居然真的用上了。


他出招极快,尚清华离他又极近,几乎已是避无可避!


得手了!


就在咒符即将击中尚清华之际,所有咒符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冰晶穿透,消弭于无形。


什么?

沈九一愣。


“尚清华,你太得意忘形了!”,旁边树林里缓缓走出一名俊朗的魔族男子面上冷若冰霜,手中凭空凝出一支支通体纯黑的冰剑。


“是,属下知错了,大王!”尚清华毕恭毕敬地答道。



——————


*猫箱的魔物设定小百科*


潮蚋:潮虫又叫西瓜虫,很常见但不会咬人,很好玩的,大家可以去搜搜图片。而注入唾液使伤口没有痛觉,很多吸血的虫子都可以做到,比如蚊子。潮虫和蚊蚋各取一字所以叫做潮蚋(rui 4声)。


*猫箱的碎碎念*


求各位观众老爷赏点红心、蓝手、评论。欢迎日lofter(刚学的新词,就是之前的文一排红心蓝手点过去的那种)。乖巧躺平,来踩本猫吧!


下一话之后,文的上半篇就尘埃落定了。话说我四天没更新,只有一个人催,你们都不想我吗?不想小九吗?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我早几天在编程论坛发了一个Angular sweep的简解及题解,一共2.4K浏览,82点赞,46回复。比起我上次写的《冰九劫》22人渣反派。78点赞,评论25感觉还要热乎好多啊~哈哈哈。


你们再白嫖不点赞,就不怕你们的猫箱写完上篇就跑去编程论坛码文吗?来来来,跟我一起做:左边戳一戳、右边戳一戳~点开评论区,说出你想的~

春山漱月

【补·谷戚】青灯不夜游 48

第48章

“这、这是什么?”戚容结结巴巴地问道,整个人都有些懵。

伏蛛沉声道:“蛇瞳。”

戚容眨眨眼睛。其实除了刚开始那一下气血翻涌,他并没有感到其他不适,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眼睛发生了变化的。

“为什么会这样?”戚谷也严肃起来。虽然很生气,但事出突然,他来不及计较刚才伏蛛失礼的举动,只握住了戚容的手,试图给他一点安慰。

伏蛛假装没看见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问戚容:“你可还记得我曾跟你提过的关于魂丹的事?”

戚容想起来了。原本他觉得这不是大事,因为吞下魂丹那么久也没见有什么异样,就以为魂丹对他没影响,没想到今天突然发生了这种事——竟是直接显了妖相!可见这颗魂丹的主人修为很不一般。

他看...

第48章

“这、这是什么?”戚容结结巴巴地问道,整个人都有些懵。

伏蛛沉声道:“蛇瞳。”

戚容眨眨眼睛。其实除了刚开始那一下气血翻涌,他并没有感到其他不适,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眼睛发生了变化的。

“为什么会这样?”戚谷也严肃起来。虽然很生气,但事出突然,他来不及计较刚才伏蛛失礼的举动,只握住了戚容的手,试图给他一点安慰。

伏蛛假装没看见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问戚容:“你可还记得我曾跟你提过的关于魂丹的事?”

戚容想起来了。原本他觉得这不是大事,因为吞下魂丹那么久也没见有什么异样,就以为魂丹对他没影响,没想到今天突然发生了这种事——竟是直接显了妖相!可见这颗魂丹的主人修为很不一般。

他看见戚谷担忧的模样,下意识给伏蛛使眼色,叫他别在这里说。

然而戚谷早看穿了,手上一使劲,语气中透着些微警告:“别瞒我。”

戚容第一次见戚谷露出这样强硬又不客气的态度来。不过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心中不免起了反抗之意。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那孩子又奇迹般地揣摩出了他的心思,立马放软了语气,拉着他的手摇摇晃晃,委屈道:“爹爹,我担心你,别让我一个人瞎猜好吗?”

戚容还能说什么?他叹了口气,再次觉得自己被这人吃得死死的,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挫败地点点头。

同为妖道的伏蛛对魂丹的了解比他们都多,自然是由他向戚谷解释吞食魂丹会受原主影响的事,并且猜测之所以初时未见端倪是因为识海中还有一个青焱。青焱毕竟是杀死原主、剖人魂丹的凶手,能把原主残魂镇住不稀奇。如今青焱一走,原主的残魂就没了顾忌,魂丹的影响也就出现了。

“这一出来就是显妖相,原主修为必定不低,戚容你要小心了。”伏蛛叮嘱道。

戚容疲惫地捏捏鼻梁,觉得这事有点棘手,他深知自己心智有多不坚定,有多经不起诱惑。

真是操蛋,没想到送走了一个青焱,后面还有这一出破事在等着他,那个杂碎真是走了也不让人安生!他当初怎么就没直接杀了他呢?戚容愤懑地想。

戚谷看爹爹的脸色十分难看,怕他多想,连忙宽慰道:“爹爹别怕,我会帮你的。”末了将他拉到一旁,抱着他说:“无论爹爹变成什么样,谷子都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哪怕知道小孩的永远说得太轻易,戚容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他当然相信谷子不会嫌弃自己。

可是……他自己嫌弃啊!他以后不会变成一条蛇吧?

想到这里戚容不免有点惊恐,疑问脱口而出。

伏蛛:“……不会,顶多长得像而已。”

戚容想象了一下那个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大喊道:“我不要!太丑了!”他想起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蛇瞳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脸菜色道:“有办法解决吗?”

伏蛛摇摇头:“你已经把魂丹化了,残魂留在你体内,它会一直影响你,直到你能杀死它。”

“怎么杀?”戚容“唰”地睁开眼,急切问道。

“不要被它控制,同化它,让它彻底消失。”

“它会控制我做什么?”

伏蛛突然勾起一抹笑,隐晦地瞥了眼戚谷,说:“蛇妖嘛,淫邪之物,不外乎是杀人喝血淫乱之类的,你对这个应该不陌生……”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小声,可大家都听得见。

戚容看着戚谷,脸色苍白。

戚谷冷声打断他:“我相信爹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他面露不怏,握着戚容的手都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

伏蛛哼笑一声,不再说话,转身先走了。

戚谷捧着他的脸,在他眼角印下了一个冰凉的吻。

他说:“爹爹,你不会被它控制的,我会陪你一起对付它。”

 

本来今天大家都挺高兴的,结果被魂丹之事败了兴致,几个人也就各怀心思、各回各家了。

因为蛇瞳,戚容一直闷闷不乐。戚谷为了哄他开心,麻利地下厨弄了几道他爱吃的菜,还拿了一坛酒给他。

饿了许久肚子的戚容看见美食当前,什么也顾不上了,欣喜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戚容突然说:“谷子你的手艺有点下降了啊。”

“嗯?有吗?”戚谷疑惑地说,他仔细尝了尝,没吃出什么不同来。

“也说不上不好吃吧,就是感觉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戚容将一段鸭脖塞进嘴里,笑道:“最近事情多,你下厨少了,情有可原。”

虽说戚容是饿鬼,没有忌口,还吃得多,但这几年来戚谷把他的胃口养刁了,渐渐地有些挑嘴。而且随着他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嗜血食肉的欲望也逐渐减弱,就算好长时间不吃也不会太难受。如果现在让他在一大桌美味菜肴和生冷人肉里做选择,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戚谷点点头,给他夹了几筷子菜,笑眯眯地说:“那我以后可要多练练厨艺,要把爹爹的胃抓牢了!”

吃罢中饭,两人相拥而眠,睡了一个午觉。起床后,戚谷照常去后山照顾他养的那些蔬果家禽,戚容则待在屋内,准备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坐在铜镜面前,端详着自己这双怪异的竖瞳。其实不认真看是看不清的,他的眸子虽是墨绿色的,但颜色深,近乎黑色,唯有光芒流转时会透出水晶般的绿来,因此黑色的竖瞳也就不太显眼。

这样的双眸确实有种妖异的美感,但出现在自己脸上还是让他感到不寒而栗——这代表着如果彻底被魂丹控制,他会变成一个不鬼不妖的怪物。

戚容深深吸了一口气,盘腿入定。

他一寸一寸地探查自己的四肢百骸、心脉肺腑、丹田识海,却怎么都找不到魂丹留在身体里的残魂,甚至,连一丝异样都没有。

这就很奇怪了。

戚容的心坠了下去。魂丹给他造成了巨大的不安,他不了解它,甚至找不到它。他不知道怎么去消灭它,就只能被动地反抗。

“爹爹!”

他听到有人在院子里大叫,知道是戚谷回来了。

戚容压下内心的焦躁,收回法力,出了屋子,看见戚谷大汗淋漓地抱了一堆东西回来,从他手臂背脊流下的汗水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晕开一片阴影。

戚容转身回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汗巾和一只大茶杯。

茶是他早就倒上的,还带着余温,现在喝刚好。

戚谷放下怀里的东西,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地灌,戚容自觉地帮他擦汗。

他看着戚谷牛饮的样子,不由道:“你慢一点,别呛着。这大热天的出去干嘛呀,好好在家里待着不行吗?你看你,又黑了,都快赶上老妖怪了。”

可不是嘛,若没对比还不觉得,一和戚容白皙的皮肤相比,戚谷简直黑了几个度,反差非常显眼。

戚谷才不在意什么黑不黑的,他乐呵呵地将脚边的蔬菜水果放进木桶和盆子里,然后挑挑拣拣,翻出一朵巴掌大的莲蓬来,丢给戚容。

“我今天去了后边山脚逛了逛,发现那有一池莲花,开了不少,可漂亮了。那边挺隐秘的,我下次带你去!”

戚容剥开莲蓬,里面的莲子颗颗饱满圆润,味道清甜。他心里高兴儿子什么都想着自己,嘴上却嘟嘟囔囔:“莲花有什么好看的……”

“是是是,莲花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爹爹好看!”戚谷嬉笑着,突然蹲身拖住戚容的臀部,将他抱起,原地转了一圈。

戚容被吓了一跳,惊呼道:“你干什么!”

少年微抬下巴,得意洋洋地说道:“爹爹,我终于比你高啦!”



春山漱月

【谷戚】青灯不夜游

第47章

     囚山山顶聚集的金光闪耀了许久,直到太阳跃出云层,洒下更耀眼的光芒,那边的动静才偃旗息鼓。

     青焱的魂魄毕竟是存在于戚容的识海内,就算离魂术是施法在青焱身上,作为容器的戚容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特别是当施术者还是一个对他有威慑作用的神仙时,这种影响就更加不可小觑了。

     离魂术施放的那一刹那,戚容的识海动荡起来,疯狂地袭击潜伏已久的外来者,因此,为了防止青焱魂魄再次受损,戚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安抚识海、保...

第47章

     囚山山顶聚集的金光闪耀了许久,直到太阳跃出云层,洒下更耀眼的光芒,那边的动静才偃旗息鼓。

     青焱的魂魄毕竟是存在于戚容的识海内,就算离魂术是施法在青焱身上,作为容器的戚容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特别是当施术者还是一个对他有威慑作用的神仙时,这种影响就更加不可小觑了。

     离魂术施放的那一刹那,戚容的识海动荡起来,疯狂地袭击潜伏已久的外来者,因此,为了防止青焱魂魄再次受损,戚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安抚识海、保护青焱。

     这是梅屺再三拜托他的,不然以戚容的脾性,让识海直接打散那杂碎的魂魄才是最好。

     魂魄剥离的过程本就复杂艰难,而青焱的这种强行夺舍还未成功的情况让这个过程更是难上加难。好在梅屺心志坚定且有耐心,戚容则是怕出意外,不敢妄动,在漫长的三个时辰后,一缕晨雾似的残魂从戚容眉心飘出来。


     梅屺正要将它收进缚魂袋中,却异变突生!


     原本安静的残魂偏离了他的指引轨道,向缚魂阵外飞去——这怎么可能!

     

     梅屺心下一惊,法阵之外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吗?到底是什么,对太子殿下的吸引力竟然更甚于缚魂阵的桎梏?!不过无论是什么梅屺都不可能让它出去的,无所依附的魂魄碎片在天地之间留存不久,若真让青焱的魂魄飞出阵外消散不见,那复活太子殿下的事就真的没着落了!

     梅屺口中念着咒,双手快速翻飞结印,身上金光数度暴涨,一盏茶的功夫就让躁动不安的残魂重新安静下来,被乖乖收入缚魂袋中。

     收势半晌过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疲惫:“成了。多谢戚公子配合。”


     不知道刚刚发生了凶险的戚容听见说话声,第一时间内视自己的识海,发现识海确实恢复如初,连之前的郁结凝涩之感都消失了,才缓缓睁开眼,道:“啧,总算走了,他再待下去,我可不保证他能活着。”

     缚魂阵已经失效,满山金光在晨曦中淡去。梅屺将缚魂袋放入怀中,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听见动静马上赶来的戚谷像个小炮仗似的跑过来,搀扶起戚容,上上下下地观察着:“爹爹你没事吧?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师父施法顺利吗?刚才长夷疯了似的动,按都按不住,我还以为你们……”

     “怎么会,丢了垃圾,舒服极了!”戚容伸了个懒腰,嗤笑道。

     戚谷摇摇他的手,又去问梅屺:“师父,他,青焱……”

     梅屺笑笑,那笑容里有如释负重的轻松,说:“收回来了,我可以救他了。”思索半晌,他还是想为那人解释一番,认真道:“他……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他人很好的,就是魂魄不全失了原先的心性。打扰了你们许久,我代他说声对不住。”说着便俯首躬身。

     “没事的师父,都过去了。”戚谷偏身躲过,扶起了他:“您先去歇息吧。”

     梅屺摇摇头:“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也该离开了。”

     “师父?”戚谷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那么急着走。

     梅屺捏了捏他的肩膀,道:“该教的我都教完了,你也学得很好。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你却是一个很优秀的徒弟,虽说当初收你为徒目的不纯,但有这个缘分,我也是很开心的。为师没什么能留给你的,竹屋里的东西我都不带走,那些武功秘籍、心法口诀啥的你感兴趣就看看,不喜欢扔了也无事。书架子最顶层,有一本手札,是我这几日总结的一些与魔修有关的,虽无大用,也可一看。”他停住,突然严肃,手下的力气也变大了,捏得戚谷生疼:“徒儿!修魔道虽是被迫无奈之举,但终归不是正途,你一定要修身养性,莫要失了心智,成为真正被人唾弃的魔头!不然,为师可要为这天下清理门户了!”

     许是情绪一下子过于激动,扰了心神,梅屺咳嗽连连,面色如纸一样苍白。

     戚容听了他这一番话,有点不高兴,不由得皱眉,道:“哎哎哎,怎么说话的呢!谷子就算修魔道也不会与那些杂碎一样,我家谷子最乖了!”再说了,就算真当了魔头又怎么样?我堂堂一绝境鬼王还护不了他?他是好人,我就陪他做个好人;他若作恶,我便比他更恶!反正我会陪着他!

     当然后面的话戚容没说出口,他怕把这臭道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死了。

     戚谷听进了师父的教诲,红着眼眶用力点头道:“嗯!师父,我不会辜负您的!”

     他双膝跪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梅屺拉他起来,回想着一年来的点点滴滴,惆怅之感油然而生。

     他最后对两人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喂,回神。”戚容一把将戚谷揽住,捏着他的脸笑道:“那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啊。”

     戚谷吸吸鼻子,将泪意逼退,嘟囔道:“师父走了……”

     “嘁,走了就走了,难不成要跟着你一辈子啊?”戚容哼笑道:“会跟着你一辈子的只有我。”

     原本低头伤感的戚谷猛地将头抬起,笑了,撒娇似的搂着戚容的脖子说:“是呀是呀,爹爹最好啦。”他将脸埋在戚容颈间,深深地呼吸着,嗅着那股幽幽的冷香,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哟哟哟,你们两个也太腻歪了吧!”一个声音突兀传来,两人松开一看,原来是伏蛛。

     伏蛛说是帮他们守关,但也知道没人敢触山顶这俩又是神仙又是鬼王的疯子的霉头,就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觉,被太阳晒到才醒过来。谁知一找上来就看到某对父子卿卿我我的一幕,着实刺眼得很。

     戚容老神在在道:“你懂什么啊老光棍儿。”

     戚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手倒是明目张胆地揽住戚容的肩。

     伏蛛无语极了,表示不想和他们讨论任何有关感情的问题,转移话题说:“你们饿不饿啊,去吃饭吧?”

     哪只戚容并不放过他,笑嘻嘻道:“你就别吃啦,本来就黑,再胖起来可就没人要咯!”

     这下连戚谷都笑出声来。


     天可怜见,伏蛛的身材确实比戚容要高大许多,也壮实许多,但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都绝对是妖界顶高的颜值。若说戚容清秀俊逸,戚谷英俊明朗,那么伏蛛则属于那种冷然中带着邪气的帅气,虽然长得黑,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本来伏蛛心里就不怎么高兴,被他这样一怼那还得了,不由得怒道:“青鬼我们来打一架!”

     这正合戚容的意啊!他认认真真修炼了那么久,还没找人过过招呢。他笑嘻嘻地推开戚谷:“来啊,打完之后可别哭啊!”

     戚谷不知道为啥这俩人好好的说几句话又能打起来,但他向来看伏蛛老怪不顺眼,乐得见他被教训。

     于是戚容和伏蛛两人就在山顶过起招来。

     一紫一绿两道身影穿梭翻飞,气势凌厉。伏蛛本来就打不过以前的戚容,现在他成绝境鬼王了,更是打不过,只不过心情莫名郁结,想找个宣泄罢了。

     戚容觉得对手太弱,不得劲,干脆只使五成功力,后又改成三成,这才能与伏蛛战个相当,不至于太快把他打趴下。

     也就过了三五百回合,戚容一掌将气喘吁吁的伏蛛拍开,道:“不打了不打了,不好玩。”

     “再来!”伏蛛已经打红了眼,气势汹汹地爬起来想继续。

     戚容皱眉看他:“你有病吧?再打你就废了。”

     “我……”

     戚谷突然上前道:“爹爹,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戚容点头,牵着戚谷走了。走出几步见伏蛛还站在原地不动,回头道:“你怎么还站着?走啊!”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晃,气血翻涌。


     戚谷察觉不对,问道:“爹爹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戚容强行将涌上喉头的血逼下去,若无其事地摇头。

     

     那边伏蛛却突然走上前。


     伏蛛推开戚谷,抓住戚容的双臂,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又惊又怒:“你的眼睛!”

     “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戚容不明所以,扭头看看戚谷,却见戚谷石化般呆立在原地。

     他更好奇了,索性用戚谷的眼珠子当镜子。

     这一看他也愣住了——

     一双墨绿色的竖瞳。


——————

第48章 

第49、50章wb内搜“青灯49/50”



春山漱月

【谷戚】青灯不夜游

第46章

     修炼到了这个阶段的戚谷,其实已经感受不到和戚容一起修炼带来的增益了,这不免让他有些疑惑。

     是因为那点效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戚谷想不出来。现在他的修为正在稳步增长,也没有别的不良反应,连师父他们最担心的性情大变都没有,这让他稍微放心了点,不免觉得修魔道也不过如此。

     但和戚容一起修炼总是好的,虽说对他的修为增长没用,却有别的乐趣,跟爹爹待在一起总是令人开心的,而且可以缓...

第46章

     修炼到了这个阶段的戚谷,其实已经感受不到和戚容一起修炼带来的增益了,这不免让他有些疑惑。

     是因为那点效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戚谷想不出来。现在他的修为正在稳步增长,也没有别的不良反应,连师父他们最担心的性情大变都没有,这让他稍微放心了点,不免觉得修魔道也不过如此。

     但和戚容一起修炼总是好的,虽说对他的修为增长没用,却有别的乐趣,跟爹爹待在一起总是令人开心的,而且可以缓解疲惫。戚谷发现无论修炼得多累、魔息消耗了多少,只要待在戚容身边他就能很快恢复成最佳状态。

     戚谷心想这“核”还真有点意思,知道自己喜欢爹爹所以有了这样的效果,让自己永远离不开爹爹吗?那么,换成其他魔修,那些靠其他方式修炼的魔修,到最后是不是也离不开杀人喝血或是淫欲,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魔鬼、疯子?

     戚谷打了个寒颤。

     他爱戚容,“核”最多让他没了戚容不行,总不能让他干出伤害他的事情来。“核”需要的也是主人想要的,不会违背主人的心意,所以只要他爱着爹爹一天,“核”就不会对爹爹有威胁。

     戚谷想通了这其中的玄机,心中释然。要说这辈子他会做的最擅长、最自信也最毋庸置疑的事情,那就是喜欢戚容了,所以他才不怕。

     他是绝对不会伤害爹爹的。



     从铜炉山回来后,戚家父子专注修炼,皆有所收获,而梅屺则马不停蹄地修复着原先的缚魂大阵,终于在第三个月大功告成。

     缚魂大阵修复完成后,梅屺立马上山与戚容商讨剥离青焱魂魄的日子。两人最终决定在七日之后进行——七月十五,中元节。

     中元节是人间祭祖、亡魂归家的日子,因此又有鬼节之称,那天也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时候,又以子时末刻为甚。在此期间,无论对戚容还是青焱来说,都是他们魂魄最坚实、法力最强劲之时,能为剥离魂魄这种一不留神就会伤及根本的术法多加一点成功的保障。

     具体时间敲定后,双方就各自去做准备了。

     戚容好说,只要在当日保持自己的最佳状态就好。梅屺作为施术者,除了需要维系整个缚魂大阵,离魂术更是重中之重。离魂术属于上古术法,不但失传已久,且被列为禁术,这世上会用的人寥寥无几,更没有书籍记录。

     

     梅屺还是在两千多年前知道离魂术的。彼时他刚被太子殿下点化成仙,入了仙京,他和太子殿下都爱玩,初入仙京觉得哪儿哪儿都有趣,一有时间就到处乱晃。某次误入了一处秘境,那里应是藏天下书文之地,有数不清的书籍漂浮在空中,场面十分壮观。他们随手捡了几本看了,有心法秘籍,也有诗词歌赋,无聊得很。

     当时太子殿下就问:“有没有些特别的?比如天下少有,有也难得,得了看不懂的,看得懂了记不住,记住了也学不会的?”

     他们也只是说些玩笑话,没指望真看点什么。谁知下一秒,整个书海都变黑暗了,看不清四周景色,连那数万藏书也不见了踪影,唯有零星几点金光。走进一看,却是几本书,有布帛、竹简的,也有纸质的。梅屺就近拿了一本,是奇诡术法,他翻开的那一页,恰是离魂术。

     梅屺聪慧,好奇心重,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下虽未看懂,施术方法却记在了脑子里。至于什么时候学会的,他记不太清了,或许是因为无聊,在很久很久以前研究过。

     然而学会了是一回事,成不成功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他也没有用过,怎知自己掌握了个什么程度?若是中间出了差池,他自己丢掉性命是小事,太子殿下是彻底没救了。


     竹屋内,梅屺翻着一沓稿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那是他默写了千遍的离魂术。

     方法已知,只等有人来试,看看这离魂术是不是对的了。

     梅屺摩挲着稿纸,神情坚定。


     殿下,我一定会成功的。



     七日后,子时整。

     戚容、戚谷还有伏蛛早已等在囚山山顶处。那是和梅屺约好的地方,缚魂阵的阵眼就在此处。

     本来只用梅屺和戚容两人就够了,但戚谷担心,非要跟着来,说是能给他们护阵。戚容担心危险,不肯答应,两人争执起来,又被上门的伏蛛听见了。这下可好,伏蛛也说要帮忙,戚容脑袋都大了,只能答应。留戚谷在山顶护阵,伏蛛在外围看守,防止精怪误闯。

     因离魂之事还未开始,三人就在山顶一边聊天一边等青焱。伏蛛对戚谷的长枪十分感兴趣,奈何长夷有脾气,不给摸,只能让戚谷舞一段看看。戚谷也大方,威风凛凛地耍了一套枪法,漂亮且气势十足,两个观赏的大人连连拍手叫好。兴致勃勃的伏蛛还闹着要戚谷用长夷与他切磋一番,然而时机不对,自是被戚容锤了一顿。

     

     子时三刻,梅屺还未到。


     几人面面相觑,心生担忧。正当戚谷要去找人时,那位白衣仙人才出现在山间小径,缓缓行来。

     梅屺走进,对他们说:“让诸位久等,马上可以开始了。”

     然而戚谷敏锐地发现了异样,不禁担心问道:“师父,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梅屺笑着摇摇头,道:“无事,只是我太紧张,没睡好而已。你先出去吧,我要启动阵法了。”

     戚谷狐疑地退了出去,心中的忧虑却不减反增。他担心爹爹,也担心师父,这两个都是他重要的人,他自是不希望其中任何一人受伤。

     梅屺像是知道他的心思,捏了捏他的肩膀,略带俏皮地眨眨眼:“真的没事,为师可厉害啦!”

     戚容则是安抚地揉揉他的脑袋,让他不必担心。

     梅屺的脸色确实很差劲,戚容看得出来。不像是没睡好觉的疲惫,反倒像受了重伤的失血的苍白,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别的不好来。而且,大概是终于能寻回故人的魂魄,他的眼神都比平常亮一些。

     但戚容是不管那么多的。横竖这个阵法和那什么离魂术都伤不了他,只要能把青焱从他体内逼出来就好,再不济不用梅屺,他自己也能做到,只不过是活与死的区别罢了。

     为防青焱不配合出现意外,戚容早已弄晕了他。


     “戚公子,你坐到这里来。”梅屺指着阵眼对戚容道。

     戚容盘腿坐好。他勾着唇笑了笑。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一枚药丸在他指尖化为齑粉。


     中元节,子时末刻。

     梅屺与戚容于缚魂阵阵眼相对而坐。戚容开始运功,长发衣袍无风自动,一道道绿色的灵力在他白皙的皮肤下如云层中的闪电若隐若现,随后,一团团人头大小的绿幽幽的鬼火凭空出现,悬浮在他身边。几团熊熊燃烧的鬼火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站位巧妙,周密地将戚容保护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梅屺启动缚魂阵。布置在囚山各处的九九八十一张缚魂符闪着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结成了一座巨大而繁复的阵法,须臾后“轰”地落下,将整个囚山容纳其中。

     这天晚上,以囚山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妖魔鬼怪都躲在自己的巢穴中不敢出来,那来自九天之上的神圣威压震得他们五脏六腑都在发疼,修为差一点的几乎都要形神俱灭了。

     梅屺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个符咒,那个符咒没入了戚容眉心。

     “凝神,我要开始了!”



春山漱月

【谷戚】青灯不夜游

第45章

     戚谷灵识回笼,仔细感受身体内的变化。果然那缕独特的魔息正沿着特定的轨迹在筋脉中一圈一圈的游走,戚谷观察了几个周天,终于看清了魔息的运行轨迹。他驱动着“核”,让“核”释放的魔息跟在它身后。

     刚开始戚谷是跟不上的,它飞得太快,所行的轨迹与寻常修士内力运转之法完全不同,奇诡无比,而且消耗巨大,仅仅三个周天,他就觉得累得不行。

     然而修炼之法已有头绪,戚谷哪肯就此放弃,固执地一遍又一遍跟着那缕魔息,不知运行了多...

第45章

     戚谷灵识回笼,仔细感受身体内的变化。果然那缕独特的魔息正沿着特定的轨迹在筋脉中一圈一圈的游走,戚谷观察了几个周天,终于看清了魔息的运行轨迹。他驱动着“核”,让“核”释放的魔息跟在它身后。

     刚开始戚谷是跟不上的,它飞得太快,所行的轨迹与寻常修士内力运转之法完全不同,奇诡无比,而且消耗巨大,仅仅三个周天,他就觉得累得不行。

     然而修炼之法已有头绪,戚谷哪肯就此放弃,固执地一遍又一遍跟着那缕魔息,不知运行了多少周天,终于勉强能跟上。

     正当他意犹未尽,想再来一遍时,魔息停下了,钻回“核”里。戚谷听见那个童声说:“累!”他这才罢休,结束修炼。


     戚谷长吁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感觉到身体的不同:整个人仿佛从头到脚被洗练了一番,神台清明,识海澄澈,四肢百骸充满了久违的力量感,身体却是轻盈的。

     即使因为运功过度产生了浓重的疲惫感,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兴奋和开心。

     原来这就是修魔道的感觉吗?好像与其他修炼方法别无二致,也没什么不好的嘛。戚谷暗想。

     他睁开眼睛。


     戚容仍在修炼。

     

     如若戚谷对面有面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漆黑的双眸变得血红,眉心一道红色纹路若隐若现,显得原本正气英俊的他妖异非常。

     不过这股异相并没有维持多久,顷刻间他就恢复到原样。

     一刻钟后,戚容结束了修炼。


     “爹爹,感觉如何?”

     “谷子今天有收获吗?”

     两人默契十足地同时开口,又傻傻地相视而笑。

     

     戚容的感觉自然是好的,他最近获益良多,修为增长了不少,甚至觉得可以将报某条狗和狗日的某人的侮辱之仇提上日程了,因此眉开眼笑。

     戚谷则说了自己在识海的经历,听得戚容啧啧称奇,说有机会想见识一下那精怪似的魔息。

     想起魔息对戚容的蹭蹭亲亲,戚谷有点吃味。虽然那魔息说它是自己,但他们可是两个意识啊,他人在这里,怎么能容忍别的东西肖想爹爹!所以若非迫不得已,它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戚容哪知道戚谷在想什么,还兴致勃勃地让他好好研究自己的力量,这种能离体的内力闻所未闻,利用好了用途可多着呢!

     戚谷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将凑过来的戚容一把抱住,小声说:“爹爹看我。”

     “嗯?”戚容被这猛然一抱扑倒在地,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你在撒娇吗?”


     “没有。”一本正经地否定。


     戚容捏着戚谷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嘲笑道:“臭小子你不是吧,这种醋你都吃……”

     戚谷怒了,捉住他的手腕就开始亲,嘴巴、鼻子、眼睛、耳朵、脖子胡乱亲一通,哪儿都不放过。

     

     反正不许!


     从这以后,戚谷止步不前的魔修之路总算正式开始了。在他能靠自己快速而完整地运转完整套心法之后,他的修为终于有所突破,这种进步虽不是突飞猛进的,但也尤为可观。具体表现在每次与师父切磋时能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某次师父轻敌,他使了个小计谋缴了他的剑。

     梅屺毫不吝啬地夸赞他“假以时日,非池中之物”。

     

     这段时间戚谷主要是熟悉魔息的力量,并且学会怎么掌控、运用它,所以并没有使用武器。等他想起自己还有一把出生入死弄来的法器时,神枪长夷已经被冷落了一个多月了。

     梅屺把长夷还给他时,长夷正被几十张黄色的符纸贴满了。戚谷仔细瞧了瞧上面的符文,发现是封禁和压制用的。

     梅屺十分头疼地跟他说:“它戾气太重,如果就这么放着容易作怪,我不是它的主人压制不住它,只好出此下策。”

     戚谷摇头示意他不介意,握着长枪一发力,所有符纸都灰飞烟灭了。被封印了许久的长夷醒了过来,寒光一闪,暴动起来刺向梅屺。

     戚谷冷不防它这一出,竟让它脱手了,心下一惊,连忙去阻止。

     暗红色的魔息从戚谷身上释放出来,在主人的旨意下变成数条艳红灵蛇,齐齐缠上长枪,在它离梅屺还有一指距离时生生将它扯了回来。

     虽说以自己的本事,被长夷刺了一枪也没什么大碍,但梅屺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惊吓之余又被凭空出现又瞬间消失的可怕威压吸引了,向威压的源头看去。

     此时长夷已被摔落在地上,戚谷用脚踩住它。长枪微微颤抖着,像是不服,又像是害怕。

     戚谷抬眼看他,担心地问道:“师父没事吧?”

     然后梅屺震撼了——少年眸子里还有未消退的红,神色愤怒而冰冷,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即使知道这份愤怒不是针对自己,梅屺还是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微不可见地退了一步,干笑道:“没、没事。”

     有点可怕。


     修魔道会改变人的样貌和性情,戚谷尚且还在入门期,魔息对他的影响已经初见端倪。梅屺本来对戚谷的心性很是放心,现在却有些动摇起来,不知道自己这样放任他修魔道是对是错。

 

     “师父?”戚谷见梅屺一直发呆,以为他生气了。


     妖异的红色已经无影无踪,戚谷变回了那个乖巧温和的十七岁少年,看着他的圆圆的眼睛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担心和歉意。

     梅屺回过神来,笑着摸摸戚谷的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你的长夷太暴躁了,需要好好管教,不然以后就麻烦了。”

     戚谷点点头,冷着脸伸出手,这会儿长夷不敢作妖了,乖乖飞回他的手上。他想了想,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滴了几滴鲜血在长枪上。

     鲜血很快融进了长夷漆黑的枪体,它身上暗色的花纹隐隐发亮。与之前不同的是,那花纹透着诡异的红色,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带有魔息的血液让长夷明白这个人再也不是它看不起的便宜主人了,他有着可以完全压制自己的强大力量,让它打心底产生了恐惧感和臣服感。

     明白了这一切后,长夷变换了形态,变成了一把短剑,乖乖躺在戚谷掌心。

     梅屺看在眼里,赞叹地笑了笑:“它完全承认你了。”



春山漱月

【谷戚】青灯不夜游

第44章


     转机出现在第四天。


     彼时戚容已先他一步入了状态,闭眼修炼,戚谷则照旧在一刻钟后偷偷睁开眼,看他爹爹。

     都说修为的深浅、境界的高低是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修士的皮相气质的,这点放在戚容身上尤为显著。戚谷记得戚容每一个阶段的样子,包括初见时、魂体时、灵体时、凶境时,还有那副妖冶可怖的恶...

第44章

     

     转机出现在第四天。

     

     彼时戚容已先他一步入了状态,闭眼修炼,戚谷则照旧在一刻钟后偷偷睁开眼,看他爹爹。

     都说修为的深浅、境界的高低是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修士的皮相气质的,这点放在戚容身上尤为显著。戚谷记得戚容每一个阶段的样子,包括初见时、魂体时、灵体时、凶境时,还有那副妖冶可怖的恶鬼相。

     戚容生得十分俊美,粉面墨眉,五官明丽夺目,身材修长匀称,还带着一股子矜骄的气质,看起来就是人间富贵公子哥儿的模样。但他终究是恶鬼,面带煞气,且眉峰高挑,双眼细长眼尾上挑,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总含着血气和凶光。美则美矣,然太过锐利,让人心生恐惧之感,哪还看得到他美不美。

     然而,若是让以前的人来看看如今的戚容,怕是会吓一大跳,一点都不会觉得此人是那个喜爱倒挂尸林、人憎狗嫌的恶鬼,只以为是哪个不出世的鬼仙。

     是了,尖锐嶙峋的顽石终是被经历的种种打磨了,洗尽铅华后露出的是如美玉般动人心魂的光泽,与过去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常常将目光放在戚容身上的戚谷是第一个发现这种变化的。那人盘腿端坐在他身边,腰杆笔直,神情专注,莹莹的绿光环绕着他,如夜空萤火,美丽至极。但更美的是被萤火照耀的人,眉目明艳,气质却沉静,透出一种令人心安的可靠来。

    

     他总能轻易就让戚谷的心安定下来。


     这个人不仅是自己的父亲,也是自己的爱人,那么好,那么优秀。这让戚谷觉得十分骄傲,十分幸福,却也有点难过——这个人那么好,但是我那么糟糕,我连怎么修炼都不知道。

     

     戚谷盘着腿支着下巴,痴痴地望着戚容,心里生出了一点自卑,却也有豪情万丈。他从来不是那种会自怜自艾的人,他喜欢的人那么好,自己就要努力变得更好,这样才能与他相配。

     因为戚容从来都不止是他的父亲、他的爱人,他还是他的信仰,他前行的动力和努力的方向。


     戚谷再一次试着驱动体内的魔息。


     与之前一样,只要他开始动用魔息,识海内的“核”就开始微微发烫,源源不断的红色魔息从“核”中释放,在筋脉中游走了三个周天后就归于平静,然后无论如何运功都不再有反应。

     戚谷不免有些气馁,觉得修炼之路十分惨淡,连个入口都找不出来。

     他又看了一眼爹爹。此时戚容的修炼渐入佳境,周身溢出的法力虽看似温柔平和,实则强劲,若是法力低微的人在边上站一会儿,绝对会喘不过气来。

     戚谷想挨爹爹近些,就悄悄挪了几步,坐在他身侧,就离了一臂的距离。

     就在他盘腿坐定,再一次尝试运功时,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魔息运转三个周天后隐入四肢百骸,却又有一缕从“核”钻出,顺着他的心脉游走,然后显于体外。

    

     这是怎么回事?戚谷皱眉,那股魔息透着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红色魔息如灵蛇一般攀上戚谷的右臂,爬到他的指尖,最后竟“嗖”地一下跃至戚容肩头。

     戚谷吓了一跳,生怕魔息让戚容的修炼出岔子,不由低声怒吼:“回来!”

     那缕魔息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像蛇一样盘起身子,稳坐在戚容肩上,翘起的一头摇摇晃晃,那样子看起来就像在示威。过了一会儿,它还得寸进尺,爬上了戚容修长的脖颈,尾巴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往他脸上不住地蹭。

     戚谷又惊又怒,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妖怪,还妄图染指爹爹!他急着想将那缕魔息召回来,下意识就运起了功,驱动着体内的“核”。

     “核”开始发热,戚谷却有了新的感觉——他的全身都热了起来,仿佛四肢百骸游走着充沛的力量。

     

     戚谷敏捷地捉住了一丝想法,不再想着强行将那缕魔息召回,而是去驱动它。他仔细感知着体内魔息的运行,缓缓抬起右手,下一秒,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色能量球隐隐浮现。

     或许那缕魔息真的能感应到“核”,当戚谷让魔息显于掌心时,戚容脖子上的红色小蛇变得躁动不安,一会儿蹭蹭戚容的脸颊,一会儿往戚谷这边看,最后,它像是无可奈何似的,啄了一口戚容的唇,然后“嗖”地一下飞回来了,与戚谷手心的魔息融为一体。


     这什么玩意儿!


     戚谷脸黑若锅底,丝毫不考虑后果地将掌心的能量球捏碎了。

     他担心地端详着戚容,发现他什么都没感觉到,也没不良反应,悬着的心才落地。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有了这有惊无险的一出,感知到“核”和魔息做出的异于之前的行为,戚谷摸到了点头绪,终于可以结束无头苍蝇乱转的局面。

     至少有一个认知是无比清晰的,那就是魔息有自己的意识,魔修要做的是驱使,而非简单的使用。

     戚谷再一次闭眼,这次,他潜入识海,准确地从万千混沌中感应到了与爹爹接触过的那缕魔息。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缕魔息好像更加强大了,它十分狡猾地缩在“核”里,也不出来,一副看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戚谷回想自己刚才操纵魔息时的感觉,将所有意念作用在那缕与众不同的魔息上。“核”又开始发烫,红色的魔息逐渐从“核”中释放,戚谷等了一会儿,突然迅疾出手,一缕魔息就被他拽在了手中。

     

     那缕魔息被抓住了却不挣扎,反倒状似亲昵地用尾巴圈住戚谷的手腕,被掐着的头部微微摇晃,示意戚谷放开它。

     戚谷谅它也翻不出什么天来,就松了手,冷哼道:“若是敢耍花招,你永远都别想靠近他!”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缕魔息十分亲近戚容,用这个威胁一下可能有用。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话凑效了,那缕魔息没有跑也没有躲,而是悬浮在他眼前,一直不停地转圈圈,过了一会儿,魔息慢慢变幻形态。


     戚谷瞪大了眼睛。


     六个歪歪扭扭的红色字符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笔划松散稚嫩,就像刚念书的小孩子写的一样。

     戚谷费了好大劲才看清楚那是什么字——

     谷子,喜欢,爹爹。


     “你——”戚谷太吃惊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魔息又变幻了,这次戚谷看的很清,它写的是个“我”字。


     魔息重新聚拢成灵蛇状,绕着戚谷飞了一圈,然后很是亲昵地停在他肩上。

     戚谷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摸它,冷不防被它咬了一口。

     戚谷此时是灵体状态,被咬了当然不会出血,但那疼痛却是直击灵魂的,让他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被咬的地方溢出了光点。

     正当他暴怒地要将那缕魔息捏碎时,识海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是一道稚嫩尖细的童声,短促又突兀地响彻在寂静的识海里,吓了戚谷一跳,因为只有一个音节他还没有听清。


     “什么?”戚谷无意识地问道。


     那个童声又喊了一次,声音变清晰了些。

      这次戚谷听懂了,它说的是“我”。

     “你!”又一个音节蹦了出来,接着,就像牙牙学语后终于能把话说全了的幼儿,那个童声再次开口,蹦豆子似的说:

     “我、是、你!”


     “我是你!”


     语气雀跃天真,有种诡异的可怖。


     戚谷下意识看了看肩头的魔息,发现那小家伙摇头晃脑的,不禁挑眉问道:“是你?”

     “是!”那个童声回答。


     行吧。


     戚谷漠然点头,觉得无论以后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他都能淡定接受了,毕竟再也没有比他眼前遇到的更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要不是他知道这是魔息,是魔修的内力形态,光听这个童声他保不齐会以为自己天赋异禀,金丹期一破就直奔元婴期,说出去都能吓死一片人。

     既然魔息或者说“核”可以和他交流,那他还废什么劲儿摸索修炼方式,直接问得它了!

     戚谷瞅着那缕魔息,直截了当地问了。

     那缕魔息听了,立马飞窜出去,绕着识海飞了一圈。

     它速度太快,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回到了戚谷眼前。

     

     “太快,没看清。”


     魔息又飞了一遍,速度慢了一点,戚谷略略可以看见轨迹。但……


     “不懂。”


     魔息:“……”


     “出去!”稚嫩的童声气愤道,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戚谷了然,离开识海。



春山漱月

关于伏蛛的二三事儿

     老妖怪和戚容相遇相识的契机我交代的不多,基本上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因为要开启新副本新感情戏就突然想单独拎出来简单说说。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臭味相投相见恨晚。


     伏蛛一直觉得自己用蜘蛛网挂尸体这事儿惨绝人寰绝无仅有威慑四方,结果某日听见有人名声比自己还臭还响,就很不服想去找他切磋一番。但是刚找到人就撞上了君吾他们打架,被波及了,只能回去养伤,等伤好了再去找的时候才知道人没了。当然,当时伏蛛也没觉得怎样,就是...

     老妖怪和戚容相遇相识的契机我交代的不多,基本上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因为要开启新副本新感情戏就突然想单独拎出来简单说说。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臭味相投相见恨晚。


     伏蛛一直觉得自己用蜘蛛网挂尸体这事儿惨绝人寰绝无仅有威慑四方,结果某日听见有人名声比自己还臭还响,就很不服想去找他切磋一番。但是刚找到人就撞上了君吾他们打架,被波及了,只能回去养伤,等伤好了再去找的时候才知道人没了。当然,当时伏蛛也没觉得怎样,就是可惜而已。可惜的同时还顺便把戚容洞府给占了。

     然后就是戚容带着青焱去“报仇”,和伏蛛打了一架,不过没把他赶走,因为原洞府留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戚容不想在那儿待了。

     伏蛛存着要一雪前耻的心思才跟着去囚山的,一开始也一直跟戚容作对,时不时找点茬什么的,后来阴差阳错抓了谷子,他和戚容的关系才真正开始亲近。


     其实简单剖析一下伏蛛对戚容的情感,从一开始他就是被吸引的那个——他“向往”戚容。这份“向往”促使他了解戚容,跟着戚容,接近戚容,最后让他……唔,我不剧透哈哈哈哈哈。


     那么戚容对伏蛛怎么看呢?他觉得伏蛛有意思、好玩儿,最重要的是跟别人不一样。别的鬼啊妖啊一提到青鬼戚容倒挂尸林,均是一脸鄙夷不耻为伍,只有伏蛛理解他的爱好和审美。而且戚容前半辈子再也没有遇到过第二个像伏蛛这样的人。

     

     重生后的戚容,他从未体验过的正常人生渐渐完整,谷子给了他亲情与爱情,那么伏蛛的存在就代表着他渴望的友情。我们小境王再怎么顽劣可恶,他也是渴望人类的正常情感的呀。




     想起伏蛛刚出现的时候有姐妹问我他帅不帅,文中有过零星几点外貌描写,这里集中描述一下:体格高大健美,肤色比较深(戚容嘲笑过他黑,他为什么黑我也不知道就突然想这样设定哈哈哈哈),五官端正,不笑的时候会显得很冷峻。看起来是成熟稳重大叔型,实际上跟戚容混在一起会很情绪化,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就是青鬼我操你妈(暴躁发言)……


     虽然但是,吃他俩友情就好,不然要吞刀子的哈哈哈哈哈哈。


     虽是伏戚,但做不了夫妻呀。


     

     OK,我逼逼完了。




春山漱月

【补·谷戚】青灯不夜游 42-43

第42章

梅屺这个师父十分尽责,他跑了这两千年自己在各处的居所,又动用了一些关系,搜罗了一大堆有关魔修的书籍,给戚谷修炼做参考。不过在两人翻看完这些书后发现,它们大多记载了魔修的修炼方法是如何可怕,魔修们是如何作恶多端,最后又是如何被正道围剿后果惨重的。这对戚谷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参考的。

里面提到的增长内力的方法各式各样,比如有的魔修靠吸食人血修炼,有的魔修能将别人的内力化为己用,有的靠吞噬怨灵残魂,有的则能将人的负面情绪转化成能量,还有的喜食童男童女……这些无不是枉顾人伦、有违天道的方法,无论如何戚谷也不会用。

难怪师父说要让他自己琢磨,这些法子都不是正常人能用的。戚谷把书丢到一边,干...

第42章

梅屺这个师父十分尽责,他跑了这两千年自己在各处的居所,又动用了一些关系,搜罗了一大堆有关魔修的书籍,给戚谷修炼做参考。不过在两人翻看完这些书后发现,它们大多记载了魔修的修炼方法是如何可怕,魔修们是如何作恶多端,最后又是如何被正道围剿后果惨重的。这对戚谷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参考的。

里面提到的增长内力的方法各式各样,比如有的魔修靠吸食人血修炼,有的魔修能将别人的内力化为己用,有的靠吞噬怨灵残魂,有的则能将人的负面情绪转化成能量,还有的喜食童男童女……这些无不是枉顾人伦、有违天道的方法,无论如何戚谷也不会用。

难怪师父说要让他自己琢磨,这些法子都不是正常人能用的。戚谷把书丢到一边,干脆闭眼冥想,试图探查自己的识海和内力。

以戚谷的修为还无法做到直接内视,只能用灵识试探。他盘腿做好,在周围张开一个结界,随后潜入自己的识海。

这是戚谷从铜炉山回来后第一次进入自己的识海,直到此刻他才看见自己的识海变成了什么样子。

原本淡金色的识海变得鲜红,像一汪汩汩流动的有生命的血海。血海之上悬浮着一个蚕茧似的物体,大概有一个成人拳头大小,也是红色的,外层虚虚罩着一层薄纱似的东西,还有许多灵蛇一样的红色光线在游走,有的隐入血海,有的流入四肢百骸。

戚谷震惊地看着眼前一片红,眼睛都疼。他回想起某本书上介绍的魔修的识海,知道那个蚕茧似的物体就是魔修的金丹,不过一般称它为“核”,魔修的法力则称为魔息。魔息一般呈黑色或者红色,两者在修为能力上并无太大差别,只是黑色的魔息是被迫入魔的象征,而红色的魔息往往预示着此人天生适合当魔修或者是主动入魔,后者更易遭人唾弃。

戚谷叹了口气。从另一方面讲,天生魔体在修炼上面较后天入魔者更有利,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戚谷正在发愣,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手臂。戚谷低头看去,一缕红色的魔息攀着他的指尖,像蛇一样蜿蜒而上。

“这是什么?”戚谷动动手指,疑惑道。

那股魔息缠绕着他的小臂,停留在掌心的尾巴尖翘起来,指向识海上的“核”。

这是要他走近一点的意思?

戚谷走了过去。

走进了才看见,那个拳头大小的“核”表面并非平整,而是有着许多像筋脉一样的东西,它们跳动着,源源不断的魔息从这里产生,又在这里汇聚。

戚谷不禁想: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开始修炼,那么这个“核”是如何运转,且产生魔息的?是靠转化之前的灵力吗?如果是这样,如果在灵力耗尽前他还没有找到适合的修炼方法,他身体里的“核”会怎么样?反噬他?控制他?而且每个魔修的“核”都不一样,魔修修炼的方式与“核”有直接关系,他的这个“核”需要什么东西才能维持运转?

疑问太多,前路也太迷茫,戚谷知道如果不快点开始修炼,等到“核”无法满足现状,后果必定十分严重。

他将手掌贴在眼前鲜红可怖的“核”上,轻轻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本来戚谷只是随意一问,他没想过“核”能给他回应。然而,当他要将手拿开时,那东西变化了:“核”开始变得虚无,他的手能穿过它,真真切切感受到内部的运动。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那些正在游走的赤红的魔息,看似无形无状,没有规律,但若认真感知,会发现一个极其复杂的循环过程,而魔息,正是在这个复杂的循环中生生不息。

如果参透了这个循环,他是否就可以熟练地运用魔息?甚至,属于他的修炼方法是不是与这个循环有关?

戚谷不可遏制地兴奋起来,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核”的运转方式,他觉得一只手不够用,又将另一只手伸了过去,不知不觉中,他将整个“核”抱在了怀里。

然而,谁也看不见,如赤色怪物的“核”正慢慢融进戚谷半透明的灵识里。

 

“谷子!谷子!你怎么了?”

谁在叫他?

正在感知的戚谷皱眉。一念间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又让它溜走了。

“戚谷!醒来!”

那个声音又在喊他。

好烦。到底是谁?不要吵我!

戚谷有点生气,他感觉血液汇聚在心口,涨得他难受。

“戚谷!快醒来!”

不要再叫我了!

戚谷无声大喊。手里的“核”像是知道他的烦躁,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快要抓不住了!

“该死……”戚谷低骂着,将“核”抱得更紧了。

突然,周身的法力产生了波动,随后他的面颊传来一阵阵疼痛。

戚谷怒了,是谁!是谁闯进来把结界打破了,还打他?

“核”不断地往他怀里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又听到那个声音在喊他。

“戚谷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出来!你他妈想死吗?!”

那个声音清亮悦耳,夹杂着怒气,好生熟悉。

是……爹爹吗?

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戚谷猛地睁开眼。

 

戚容被吓得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之前他进屋看到戚谷就觉得很不对劲。赤色的魔息将戚谷笼罩在当中,毒瘴似的浓郁得化不开,一道道妖邪的红色纹路爬上他的脸、脖颈和手臂,密密麻麻像蛛网,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可再怎么也没有谷子那双眼睛吓人:幽黑的暗沉的,不见一丝光亮,直勾勾地看着某处,可怕极了。

戚谷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没回过神来。戚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唤道:“谷子!”

戚谷的眼珠子微不可见地转动了一下,脖颈好似僵硬了一般,缓缓别过来看向戚容,戚容仿佛都能听到他骨头缝里刺耳的摩擦声。

“爹爹……”戚谷呢喃,皱着眉露出了痛苦和迷茫的神情。

“是我,是我!谷子你看看我!”戚容捧着他的脸轻轻拍打他,看他还是没什么反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实在没办法,他干脆狠狠地吻了上去,衔着那两片唇用尖尖的犬齿一咬,腥甜的味道瞬间在嘴里弥漫开。

戚谷被这尖锐的疼痛惊醒了,眸子重现清明。乍一看发现爹爹在亲自己,喜得不得了,压着人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戚容知道人已经醒了,一掌把戚谷推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戚谷蒙了,抱着头躲:“爹爹你干嘛打我!”

“我干嘛打你!我干嘛打你!”戚容气得发抖,下手毫不留情。

戚谷明白他是真生气了,挨了一会儿打之后忙不迭将人紧紧抱着,哄道:“我错了爹爹,你歇歇,待会儿再打,别累着了。”

戚容被他气笑了,也确实心有余悸,将额头抵在戚谷肩上问:“你错在哪儿了?”

戚谷哪里知道。在他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入了识海察看那个“核”,然后被爹爹强行叫了出来。因此他纠结半晌,道:“没及时应您?”

“啪!”戚容照他后脑勺又是一掌,没好气地说:“你知道你刚刚变成什么样了吗?”

戚谷懵懂:“我变成什么样了?”

“你显了魔相!丑死了!”

戚谷恍惚想起他在识海时将“核”抱在怀里的样子和气血翻涌的感觉,一下子冒出了冷汗,此刻他才明白,那个“核”竟然在蛊惑他!催化他! 

不,不止。那个“核”看起来不单单是一个内力体系那么简单,它可能有自己的意识,甚至,它催化戚谷入魔,很有可能是想鸠占鹊巢!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这样的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戚谷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脸色变得苍白,但他不想让爹爹发现自己的异样,只得开始插科打诨。他手脚并用地将人锁在自己怀里,十分赖皮地说:“我不管!爹爹不能因为我长得丑就嫌弃我!我要一辈子缠着你,变成丑八怪也要缠着你!”

戚容被这人的泼皮劲儿惊呆了,一时不知道是他本性如此还是被魔息影响,心中呐喊:我那纯真可爱的谷子去哪儿了!

他抓着戚谷的衣领子往后拉,拉开后又上手扯人家的脸,问:“你这修魔,修的是脸皮吗?”

戚谷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的负重一时轻松了不少,眉梢眼角都带着少年人的恣意。他答非所问地说:“从前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做,现在我可不怕了。”

戚容听懂了,恼羞得要将人踹开,却被戚谷按住了脚。那孩子手劲儿不小,他动弹不得。

“松开!”戚容嗔怒,觉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戏耍实在很没面子。

戚容反而像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整个人骤然活泼起来,脸皮的厚度也是肉眼可见地增长:“我不!爹爹刚刚咬伤了我,我得咬回来。”说着就凑过去亲人。

戚容被他按着腿脚不能移动,只能往后躲,就被顺势推倒在了地上。

戚谷爬到戚容身上,跨跪着,弯腰垂目,与他额头触额头。

戚容不知他在搞什么鬼,刚想还手,却见那孩子闭眼呢喃:“爹爹,让我靠一下……靠一下……”语气都在颤抖。

这是怎么了?戚容担心起来。他知道刚才的情况极其危险,戚谷插科打诨不告诉他是怕他担心。

戚容等了一会儿,觉得他静得差不多了,就仰起头,笨拙地去亲吻戚谷的唇。

戚谷睁开眼睛看着他,眼中黑雾闪过,复见清明,然后用手掌虚虚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吻了回去。

不带任何欲望,就是恋人之间简单的抚慰的亲吻。

戚容的左手抓着戚谷做支撑的手臂,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从脖颈到后腰,一下又一下。

在很久以前,戚谷还很小的时候,他哄他睡觉,也是这样做的。这还是戚容路过某个村庄,瞧见田地里一个妇人安抚哇哇大哭的小孩子学来的,好像小孩子都喜欢大人这样抚摸。

只是比起多年前的不耐烦,此时的戚容无比温柔。

戚谷绷着的背脊软塌了下去,趴伏在戚容怀里。

他们停止了亲吻,静静相拥。

戚容说:“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撑着,我是你的爹爹,也是……也是你的……你可以告诉我的。”

戚谷听见他胸腔传来的共鸣,眼睛一酸,一时间觉得安心无比。

他什么也不怕了。

 

第43章

戚谷最后还是没有把识海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戚容,只说自己在琢磨修炼之法,受到了触动。一来爹爹对此事了解不多,说了没用,只会平添烦忧;二来他确实摸出了一些门道,只待找师父探讨一番,看看是否如他所想。

戚容没有继续追问,只说了一句“若是出了事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关进四鬼洞里,让你和他们住去”。

四鬼洞即戚容治下魑魅魍魉四个洞穴,居住在此处者均是囚山有点实力的妖魔鬼怪,被戚容收服后就成了他的手下,供他驱使。

戚谷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缩在戚容怀里说:“我保证会照顾好自己的!”末了啄了他爹爹一口,笑着说:“谢谢爹爹!”

翌日,戚谷下山找梅屺,将自己的发现说与他听。

戚谷说:“师父,我翻遍了这些书籍,与这些魔修做了比较,发现我的‘核’与他们的不大一样。”

梅屺倒了杯茶水给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戚谷将昨日的经历说了一遍,接着道:“我体内的‘核’看起来有自己的意识,它想与我的灵识融为一体,以此来夺取我的身体。所以徒儿想,也许‘核’和魔修的关系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梅屺沉吟半晌,皱眉道:“你是说……寄生?”

“也不一定。我更倾向是共生关系。”戚谷道:“虽然这些书籍没有详细记载,但从魔修们的修炼经历可窥见,魔修需要摄取某样东西提供给‘核’,相应的,‘核’为魔修提供魔息,提供强大的法力。魔修进修快,但进阶比旁人更难,徒儿猜,那是因为‘核’本身不具有这样的能力,所以它需要更庞大的能量去破关。如果魔修积累的东西不够,‘核’会通过掠夺别的东西获取能量,比如,他们的性命。”

梅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只觉得这样的猜想惊世骇俗,可细细想来,又无法反驳。若是戚谷的猜想是真的,那么修真界将会开辟出另一套修行体系,而“核”的出现绝对会引得天下哗然。

是了,只要弄清了“核”想要什么,有心之人就会不择手段去获取,只要积累的能量够多,到时候魔修修炼乃至进阶的痛苦与危险将不复存在,任何人都能轻易登顶,成为修真大能,谁还愿意稳扎稳打、十年如一日地去结金丹、凝元婴?谁还愿意练那些心法口诀、十八般武艺?若真如此,这必然会是一场波及全天下的劫难。

梅屺的神情严肃起来,又问:“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还有一问:这‘核’从何而来?如何生成?”

“这……”戚谷迟疑了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心魔。”

这就有了矛盾。他原先的设想将“核”独立出来,看成一个外来的事物,可很明显,“核”生于人的内心。这样一来,生于人内心的“核”为何能独立出来有自己的需求、需求不被满足时为何又会夺去人的生命、“核”到底因何存在……这几个问题才是关键。

梅屺随手翻开一本书,上面记录了一段修士入魔的过程:某地一修士,新婚之夜惨遭恶灵灭门,全家与诸亲朋宾客死于非命。修士满腹仇恨,修炼时不慎岔了灵脉,走火入魔,此后专门捕杀魂魄,祭其炉鼎。

梅屺略一思索,了然:“或许真是心魔。”

戚谷看了也明白了:“‘核’之所需,即心之恶念。”

看起来越来越棘手了。

 

戚谷的恶念是什么?

 

如果在一年多前问他这个问题,那就很好回答:想把戚容关起来,关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让他永远无法离开自己。

但现在,戚谷不清楚。他觉得如今的日子很是圆满,曾经最求而不得的东西都求得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而且,爱戚容这件事,实在担不得一个“恶”字。

僵局。

梅屺一直没有说话。

虽然他与戚谷相识不过短短数个月,但看得明白,这孩子向来通透得很,也心善得很,秉性如此,哪生得出什么恶念?这不是在难为人嘛!

“时间可还来得及?”梅屺问他。

戚谷摇头道:“不知道。我原先的灵力应该能撑几天,就怕生变故。”

梅屺点头,提了一句:“我觉得也不一定非得是‘恶念’,‘核’生自你心,想要的东西与你的念想应是差不离的,多试试总能找到。”

戚谷心想,我的念想啊,总归是都与爹爹有关,要找怕是还得去爹爹那找了。

即使思绪仍旧混沌,但好歹扯出了一个线头来,戚谷索性拉着那个线头,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去找爹爹。

他准备起身告辞,却被梅屺拦下。

“谷子,师父想求你一件事……”梅屺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

戚谷赶忙扶住他的手臂,说:“师父无须客气,若是我能帮上忙,一定全力相助!”

梅屺从袖口掏出一个素色的布袋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被符纸包裹着的丹药,说:“这是护魂丹,我想让你在一个月后剥离青焱魂魄时,劝你爹爹吃下去。但……以你爹的性子,他可能不太愿意,所以想请你帮我。若他执意不肯吃,你可以偷偷兑到水里给他喝下去。这丹药对人体无害的。”他紧紧捏着那颗丹药,眼里流露出祈求的神情,解释道:“我知道青焱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这没得推脱,但他毕竟是我故人,我来此的目的就是想带他回去,还望你帮我。”

说完竟然离了座位,要作揖。

戚谷忙不迭抓住梅屺的手,阻止了他,接过那枚护魂丹:“我、我答应你,我会跟爹爹说的,师父你不用这样。”

梅屺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说出来了。青焱做的那些事,戚容要杀他一万次也该默默受了。让戚容答应不杀青焱已经很难得了,谁知自己又要麻烦他护住对方的魂魄,可谓是得寸进尺了。

这实在是令人羞于说出口!何况梅屺还不敢直接跟戚容说,要一个小辈来牵线搭桥!

心中突然就生了点点怨怼,气某人不安分、麻烦多!

等那人伤好了,要狠狠揍他一顿才行!

梅屺这样想,心里终于好受多了。

 

修炼之事涉及性命,戚谷没有和戚容客气,简略告诉他自己对魔息产生的猜测,并说出了可能的解决之法——在戚容身边修炼,以寻找“核”需要的东西。

对于“核”需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戚容身上这个问题,戚谷含糊其辞,他当然不会说这和自己对他的“不好”的想法有关,就扯了个“借助鬼王之力修炼”的由头。

戚容哪能不同意,事实上他非常高兴。要知道,戚谷对他提要求的次数寥寥无几,即使现在孩子已经长大了,在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希望自己这个“父亲”能有点作用的。

所以从这以后,戚容每次修炼都会带着戚谷,修炼的时候更是将鬼王之力毫不吝啬地释放出来,以供戚谷使用。

于是每当夜晚两人修炼之时,巨大的鬼王威压和某种诡异又可怕的力量会笼罩着整座囚山,让囚山的妖魔鬼怪心惊肉跳,丝毫不敢出来造次。

头几天没有什么感觉,到了后面,两人一起修炼的好处逐渐显现。

魔息能助益鬼王的修炼,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戚容的修为刚破绝境,修炼速度不比以往,可以说是骤然减缓。虽然他没什么追求,但毕竟境界不同了,竟也生出了许久未有的好胜心,想与曾经欺辱过他的人一较高下,或者去某人面前得瑟一番,顺便给那高高在上的人一点颜色看看。与戚谷一起修炼后,停滞的修为终于像松了口似的,以可以感知的速度一点一点增长着,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的识海愈加广阔,愈加有力量,对青焱的折磨也是愈加厉害了。

若不是看在这杂碎是梅屺的故人、而梅屺又是谷子的师父的份上,他不出十日即可叫青焱神魂俱灭!

再观戚谷。虽然与爹爹待在一起了,但具体要如何运行体内魔息、如何修炼,他还是不清楚的。以前的心法口诀肯定不能用,潜入识海探究又怕被“核”算计,打扰戚容修炼,所以前三天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呆地望着戚容的。



春山漱月

【谷戚】青灯不夜游

第41章

     戚家小院内。


     戚容戚谷和伏蛛围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几坛子酒和一只大猪腿。

     看起来挺正常的,如果忽略某对父子过于亲密的距离和某妖怪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们……你们……”伏蛛数度欲言又止。这他妈也太难以启齿了吧!他抓耳挠腮地好奇想问,一会儿怕撞破了人家的小秘密而尴尬,一会儿他又...

第41章

     戚家小院内。

     

     戚容戚谷和伏蛛围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几坛子酒和一只大猪腿。

     看起来挺正常的,如果忽略某对父子过于亲密的距离和某妖怪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们……你们……”伏蛛数度欲言又止。这他妈也太难以启齿了吧!他抓耳挠腮地好奇想问,一会儿怕撞破了人家的小秘密而尴尬,一会儿他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戚容灭口……

     

     啊!他为什么要来找他们啊!现在自戳双目还来得及吗?!


     戚谷十分温柔地笑了笑,取过茶壶和杯子给他们泡了茶,戚容老神在在地喝着自家儿子亲手炒的茶叶,甜涩的茶香让人通体舒畅。

     伏蛛看看茶杯,又看看周围自成诡异气场的戚家父子,一时间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死了。他顾不得茶水尚且烫嘴,一口闷了,不甚机灵的脑子突然灵光乍现:不是,我尴尬个什么劲儿啊!尴尬的不该是被撞破了不正常关系的他们吗?!

     这么想着,伏蛛的腰杆都挺直了,把憋了他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们这是……怎么勾搭上的?”

     

     “呸!”戚容啐了他一口,“老妖怪你怎么说话的呢?我们这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你这种单身汉是不会懂的。”


     伏蛛:?

     那么快就被鄙视了?


     “可是,谷子不是你儿子吗?你下得了手?你还是人吗你……”这才是伏蛛觉得一言难尽的地方。


     戚容还没说什么,一向温和有礼的戚谷却不高兴了:“不关爹爹的事,是我先越界的,你不必这样说他!”

     伏蛛抬眼看去,那小子原本清粼粼的双眸沉了下来,微皱着眉,满脸是显而易见的不开心。

     他突然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戚谷只跟戚容亲,对旁人永远是一副温和又疏远的面孔,但不知为何,他总能察觉到戚谷对他若有若无的敌意。为什么?他也没做什么啊!


     戚容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捧着茶杯嘟囔着:“又不是亲生的……我戚容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无须在意这么多条条框框,我开心就好,哼!”

     

     伏蛛一想也是,他们又不是人类,何须受俗世规则所累,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嘛。想罢,他举起茶杯和戚谷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刚才冒犯了。”

     

     戚谷垂下眼帘,静静喝下了茶水,算是原谅他的出言不逊。

     

     几人又聊了好一阵天,伏蛛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觉得该和戚容好好算一算扔下囚山那么久、回来没有立马告知他的账。可他哪儿说得过戚容,三两下就被糊弄过去,还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酒送了出去。


     天色渐暗,戚谷自觉去准备晚饭,留两个话多得不行的老妖怪继续侃天侃地。当然,他没忘了把酒给收走,不然两人又得醉得一塌糊涂。

     戚容正给伏蛛说到青焱费尽心思骗他吃魂丹企图夺取他的身体被他识破的事,伏蛛突然问道:“你知道那颗魂丹是从谁身上剥下来的吗?”

     戚容摇头:“不知道,青焱只说是一个近绝鬼王的,没明说是谁,但那颗魂丹是暗红色的,妖邪得很。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魂丹其实不是人人都有的,修士结的叫金丹,妖结成的才叫魂丹。魂丹被剥离后,会附着原主的残念,吃下去的人多多少少会受其影响,对心智越弱的人影响越大,如果原主生前实力过于强大,食用者被同化变成另一个他都有可能。总之,虽然食用魂丹确实可功力大增,但弊大于利,正常人都不会用这种法子……”伏蛛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戚容,神色微变:“你没吃吧?”

     戚容沉默。

     “吃、吃了?”伏蛛失声惊叫。

     戚容倒是不以为意:“我都吃下去这么久了,不也没啥事吗?我现在可是绝境鬼王了,还奈何不了一颗小小的魂丹?”

     伏蛛严肃道:“你不能小瞧这件事!那近绝鬼王不是什么恶贯满盈之辈还好,若是杀人成性、靠阴邪之法练功,你以后麻烦就大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戚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伏蛛哽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位可是大名鼎鼎、恶名远扬的青鬼戚容啊!为众人所不齿的“倒挂尸林”就是这位的手笔,而且,戚容与别的厉鬼不同的是,他可是只爱吃生人的!

     虽说这都是以前了,现在的戚容良善得都让伏蛛忘了,当初他是为什么才跟着戚容的。

     说来也巧,伏蛛他和戚容有着同样的爱好——倒挂尸林,只不过戚容把尸体挂树上,他挂蜘蛛网上罢了。

     当初伏蛛初入尘世,用这等残忍的手法迅速在妖界建立了毒蛛的威名,十分得意。却听闻有一恶鬼的杀人手法与他相似,不免起了一较高下的心思。可惜当他好不容易来到皇城的时候,恰逢遇到鬼神大战,他被殃及受了伤,只好随便找了个地方养伤。没想到就是如此巧合,他养伤的地方恰是戚容的地盘,这才有了后面的恩恩怨怨。

     伏蛛在囚山住下后,专门开辟了一处洞府挂人尸妖尸,有时候戚容也会送几个人给他,或是看看他的“杰作”。对于这一爱好,两人相见恨晚,只是这是个秘密,不能让戚谷知道。

     没来由的,伏蛛心里生出了一种隐秘的快感:只有他知道戚容的真实面目,只有他知道戚容那些可怕又邪恶的秘密,只有他和戚容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臭小子不是。

     那臭小子了解的,关于戚容的东西,比他少多了!

     伏蛛得意地想。

     “醒神了!想什么呢笑得那么恶心……”戚容莫名其妙地踹了伏蛛一脚。

     伏蛛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脸颊,坐回去时不经意似的把石椅往戚容那边挪了点,然后撞了一下戚容的肩,让他继续讲铜炉山的事。


     戚谷端着菜出来时就看见了这样一幕——两个老妖怪聊着聊着就挨到一块去儿了,还时不时勾肩搭背的,十分碍眼。

     

     “吃饭了。”戚谷将菜碗放下,说道。

     戚容正说在兴头上呢,没理他,摆摆手示意等一下。

     戚谷看着他爹搭在伏蛛肩上的手,还有两人紧挨着的身子,平静的眸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脸色却没什么变化。他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没必要这样紧张,于是忍着难受将桌面收拾好,继续上菜。

     进屋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那厢伏蛛抬眼望向他,嘴角勾了勾。

     

     “哐啷!”


     戚谷摔了个茶杯,惊扰了高谈阔论的某人。

     戚容神色紧张地跑过来问他:“你没伤着吧?”

     然而戚谷的注意力却全在那个坐在桌边把玩着茶杯的人身上,神色阴沉。

     

     那个人,在对他耀武扬威。


——————

第42-43章 



春山漱月

【谷戚】青灯不夜游

第40章

     想到这里,梅屺看向戚谷的眼神突然复杂起来。

     话说回来,戚谷这小子,是怎么跟戚容在一起的?他俩不明明是父子吗?怎么就……啧啧啧,戚容也下得去手!

     不对。梅屺又想起那日在地底听到的对话,分明是这傻小子先表的白,戚容那边还没给确切答复呢,这小子就高兴得要上天了,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


     哎,年轻人,就是鲁莽!冲动!不内敛!...


第40章

     想到这里,梅屺看向戚谷的眼神突然复杂起来。

     话说回来,戚谷这小子,是怎么跟戚容在一起的?他俩不明明是父子吗?怎么就……啧啧啧,戚容也下得去手!

     不对。梅屺又想起那日在地底听到的对话,分明是这傻小子先表的白,戚容那边还没给确切答复呢,这小子就高兴得要上天了,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


     哎,年轻人,就是鲁莽!冲动!不内敛!


     梅屺觉得这茶喝得酸,这点心吃着硌牙,于是赶紧终止了脑内狂奔的思绪,神情正经地问:“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戚谷不知道他师父的思维跟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看师父神情几变,又是怀念又是惋惜又是欣慰,还夹杂着点愤怒和唏嘘,以为自己的问题十分严重,快大限将至了的那种,心中惴惴不安。

     他丧着脸将事情讲了一遍,心想着要怎么跟爹爹坦白,还是干脆走得远远的、找个没人的地儿默默去世算了。

     谁知梅屺听完“啊”了一声,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原来是这事儿啊。”

     戚谷:???

     不然?

     不是,听这意思敢情您老是知道的啊?


     自从知道青焱选的不是戚谷之后梅屺就觉得他入魔不是什么大事,这是个人的因缘际会,旁人确实难以掺和,他也只能防患于未然,而不能改变什么。加上之前在地底替谷子疗伤时,戚容该是知道了谷子会入魔的事情,看他的态度并无厌恶之意,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就更无需担心了。

     虽然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但全告诉戚谷也无妨,早知道也好早做准备。梅屺徐徐吐出一口气,按了按眉心,问:“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是天生魔体吗?你现在,该换一种修炼方式了。”

     “什么?”戚谷震惊道:“什么意思?”

     梅屺耐心地答:“魔体已成,灵源变更,识海同化,金丹重生。以前的修炼方式不适合你了,魔修才是你的正途。”


     戚谷神色兀的一松。他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若说在进入炉心之前,他对入魔十分排斥,那么在和爹爹经历了这么多险情之后,他完全不在乎修炼要走什么路子了——不管是光明正道还是邪魔歪道,只要能让他快点变强,那就是好的。

     再者,戚谷从来没有什么野心抱负,唯一的愿望就是一直陪在戚容身边,他修什么道与这天下没有一点干系。只要他不偷不抢,不杀人放火,不干扰三界秩序不破坏天理伦常,就没人可以指摘他。

     想到这里,戚谷着实松了一口气,彻底镇定下来。

     戚谷决定修魔道。

     梅屺从屋里拿了几本古朴破旧的书出来,说:“我这里有一些关于魔修的书籍,你可以看看以作参照。但修魔道和修仙道不同,魔修的修炼方式各种各样,因人而异,你须得自己琢磨……”

     戚谷认真听着师父讲课,大体上了解了关于魔道与别的修行方式的区别。简而言之,修魔道是所有修行方式里最快也是最危险的,而且它没有心法秘诀之类的辅佐之物,也没有固定的修炼路数,这就说明魔修有很大的自由去选择最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一旦找对路子,修炼速度能比普通修士快上几倍。当然,巨大的收益背后往往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付出和风险。魔修大部分都走的为天地正道所不容的阴损路子,练功途中极易走火入魔失去心智甚至是直接死亡,而且突破瓶颈时极度困难与痛苦,所以这世间多的是人修、仙修和妖魔鬼怪,却鲜少听说有所成就的魔修。

     说着说着梅屺突然一脸严肃:“如果你只是普通的走火入魔或者心智受扰入的魔道,那还有退路,只要不使用内力就性命无忧。然而你是天生的魔体,不修炼你很有可能会没命。你体内的东西十分特别,我活了两千多年也没听说有能自己形成的修行体系,这也许是际遇,你要仔细琢磨。”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谷子,为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虽然是形势所迫,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与别的魔修不同,你要永远保持作为人的本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做害人命的事情。”

     也许是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在强人所难,梅屺止住了话头,不再说了。

     戚谷明白他的担忧,坚定地点点头:“师父,我答应你,我绝不会为了自己去害他人的性命。”

     梅屺欣慰地按了按戚谷的肩膀,说:“修魔之路困难重重,最大的困难还是守心,你若是能守住,就成功,守不住,这条命迟早要丢,没有人可以帮你。清心诀要勤修,它的作用虽不大,静心的功效还是很不错的。谷子,为师相信你可以控制自己。”

     接下来师徒俩重新商量了修炼计划。由于梅屺对这方面的了解实在不多,能给戚谷的只有一些经验建议,另外就是监督他,防止他走火入魔或者失控。

     对于戚谷来说,他初入魔道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已经出现了——他必须忘记以前所有的修炼方式和心法秘诀,以完全空白的姿态重新摸索。

     然而这是多么难办的事情。他修炼了那么长时间,前不久才刚刚凝金丹成为大修士,这些年所学的一招一式都刻在了骨子里,内力运转的方式也早已成型,哪是轻易能改的?

     

     戚谷有些心烦意乱,也不想再打扰师父休息,于是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想让梅屺替他保密,因为还没想好怎么和戚容说这件事,谁知梅屺说:“别担心,他早就知道了。”

     戚谷讶然:“爹爹不反对?”

     梅屺露出一个慈母般的笑容:“放心好了,他永远向着你。”


     原本烦躁的心情因为梅屺这句话变得愉悦了起来,戚谷颇有兴致地问他当时的情景。梅屺简单讲了讲,把戚容当时的话绘声绘色地转述了一遍,乐得见这孩子重新开心起来。

     戚谷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现在只想快点回去见爹爹,迫不及待地再次向师父告辞。

     梅屺挥挥手,嘟囔了一句“傻孩子”,却在戚谷走后摸了摸胸口的布袋子,叹了一口气。

 

     再等等吧,现在事情乱成一团,保护青焱的事要找个好一点的时机再提。而且戚容睚眦必报,他与青焱有仇,必定不肯答应,还得让谷子帮忙劝劝……



     戚谷快步往家里赶,走了几步没有了耐心,干脆使了疾行术。他等不及想看见爹爹了,忘了内力不像以前好使,法力混乱之痛猛然袭来,疼得他眼冒金星。

     但他还是顶住疼痛,撑到了家里。

     “爹爹!”还未踏进门戚谷就大喊着。

戚容还未醒来,睡梦中听见那惊雷般的呼喊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立马坐起,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


     随后被小炮仗似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戚容紧张地将人推开,上下审视一番,嘴里安慰道:“别慌别慌,慢慢说,谁欺负你了?”说是这样说,也只有他自己明白真正慌得不行的是谁。

     戚谷知道把人吓着了,连忙解释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想你了!”

     戚容愣了一下,看看尚且明晃晃挂在天边的太阳,然后一巴掌拍在戚谷额头上。虽然落下去的时候减了力道,但还是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戚容打着哈欠回屋,半点都不想理那死孩子了。

     戚谷才看见他光着脚,麻利地将鞋子拿了出来让他穿上,哄道:“对不起嘛,爹爹,我错了。你穿鞋,小心石子硌脚。”

     戚容翻了个白眼不欲答话,却被戚谷按着在院墙边坐下了。


     少年半蹲在脚边,握着他的脚腕,轻轻地把他脚底的灰尘拍干净,将鞋袜给他穿上。

     戚容只能看到谷子头顶的发旋,却可以想见这孩子的表情该有多么温柔,早已死去的心脏就这样被人拿捏住,软得一塌糊涂。

     

     他见戚谷一直握着他的脚腕没动,不由得晃了晃腿,用脚尖点点戚谷,问道:“有事要跟我说?”

     戚谷正发着呆,听了这话干脆直说了:“爹爹,我决定修魔道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戚容知道他有心事,倒没想是在担心这个,把他拉了起来,道:“我嫌弃什么?我自己就是个恶鬼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戚容掰过戚谷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笑眯眯地说:“你想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我会一直陪着你。再说了,鬼王和魔头,不是挺般配的么?”

     戚谷的眼睛“唰”地就亮了。

     天啊他没听错吧?他爹爹为了安慰他,居然在讲情话!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戚谷笑弯了眼,俯身就吻住了戚容的唇,想试试能说出这些话的嘴到底有多甜。

     于是,从手下那里得知戚容他们回来却没告诉自己,气冲冲提着酒和肉上门的伏蛛,惊恐地望着某对正在接吻的父子——

     “……我操。”


      他这是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