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爱看不看 爱看不看 的推荐 laodizuochuan447.lofter.com
初空十五游

【夜色尚浅】上官浅死了五次

  *孤山派大小姐浅x宫二先生角

  *非典型重生 he  1w+ 一发完

  

  

  上官浅死了五次。

  

  第一次,上官浅的意识清醒于点竹的内室,头痛欲裂,甚至不记得名氏,点竹和拙梅从幕帘后缓缓走近,为她取名上官浅,先前的她浑身是血倒在山涧之中,被点竹救下带回。


  点竹慈爱的给她挽发,好似一位亲人的长辈,收她做亲传弟子,还送给她一把精美的刺剑。可随着记忆碎片拼凑,上官浅隐约想起自己孤山派的身世,梳理仇绪后,恨下心报复点竹的屠门血仇。


  未果。


  身为无锋刺客,上官浅被派发任务嫁入旧尘山谷蛰伏,再次遇到了她的...

  *孤山派大小姐浅x宫二先生角

  *非典型重生 he  1w+ 一发完

  

  

  上官浅死了五次。

  

  第一次,上官浅的意识清醒于点竹的内室,头痛欲裂,甚至不记得名氏,点竹和拙梅从幕帘后缓缓走近,为她取名上官浅,先前的她浑身是血倒在山涧之中,被点竹救下带回。


  点竹慈爱的给她挽发,好似一位亲人的长辈,收她做亲传弟子,还送给她一把精美的刺剑。可随着记忆碎片拼凑,上官浅隐约想起自己孤山派的身世,梳理仇绪后,恨下心报复点竹的屠门血仇。


  未果。


  身为无锋刺客,上官浅被派发任务嫁入旧尘山谷蛰伏,再次遇到了她的目标,宫二先生——宫尚角。


  宫尚角是盘虬卧龙在宫门的树根,也是看似深不见底又能映照人心的墨池,上官浅仅用指腹轻轻抚摸他泥土上圈圈不尽的年轮与池中浮影,就差点被那个男人拽入泥潭与深渊。高手过招,错了一个呼吸便会被一击毙命。


  氤氲沉沦,雾散抽离,上官浅在角宫的时光如一场闹剧,她万般心思下的一抹情没能捂热宫尚角,也没能留住自己的私念。


  上官浅决意离开宫门,带着肚子中宫尚角的骨肉一路东躲西藏。她本可以隐姓埋名安然一生,但机会总不等人,点竹到访,上官浅假意回归无锋,设法再次毒杀点竹。


  成功了。


  她却死在被无锋残党追杀的途中。坠落时心有余惘,眼中泪与云烟成幻,又看见宫尚角在角宫的桌案上垂眸磨墨的身影。





  第二次上官浅回到了无锋的训练之所,阴湿昏暗,她重重落下,碎骨般的疼痛与湿冷侵袭。


  待到眼前的光逐渐明亮,上官浅一睁眼便有一空拳直直飞来,正朝她的眉骨,她吃痛的被对手晃倒,周身是泥潭与恐惧。她坠入了一个真实如炼狱一般的噩梦。


  那是上官浅被带回无锋的第一天,无锋用生死来筛选与监测她能否有留下的价值。她并未喘息太久,下意识中先手背肩锁死一个朝她攻来的女孩,可眩晕不散,未等她明神,上官浅遭人重击后颈,失力倒下被污泥渗透口鼻。


  上官浅一点点沉溺,一点点失去呼吸,草草了事。





  第三次醒来,荒诞与诡惧蔓延至深髓,上官浅大口呼吸到有些眩晕,仍以为是梦。因为她看见了去世多年的爹娘。


  如骇浪翻涌的记忆无不使上官浅觉得荒唐至极,周身的声音嘈杂,刀剑声如芒刺,令人耳鸣晕眩。瘦小的她崩溃的跪在母亲的尸身旁,嗓子喑哑,好似被污泥堵住。那刻孤山派门苑已被无锋攻入,血腥味飘至后院女子闺房。


  这次上官浅却怎么都不肯躲入阴暗逼仄的密道,提着剑拼死朝为首的黑衣人刺去,仅仅伤其肩肘,最后在父亲破碎的泣沥声中被点竹一剑穿心。





  第四次上官浅回到了她记忆混乱的幼时。


  上官浅站在一队师兄姐的背后在正晌的日光下习剑,抬眼便能看到孤山派那景泰蓝淬金的门匾。倏尔倒地,心悸绞痛不止,吓得周围的人慌神失措。


  她试图挽救孤山的覆灭,用各种法子求父亲与掌门避战无锋。


  然而未果。


  上官浅此番死于带着幼弟逃离孤山的路上,被寒衣客追来一镰封喉。





  撕裂的痛还未消散,这是第五次上官浅在血色与疼痛中亮眸。上官浅回到了十二岁生辰那天,家人皆在,孤山派也还在。


  上官浅知道自己在不断的轮回,无数次的下坠与悬溺。只可惜她的记忆仅由数次死亡构成,对于在孤山的生活只有一点闪回的场景。


  那天小叔叔叶延年带回了一位清丽的姑娘,是年轻时候的拙梅。可拙梅不拙梅的又如何,不过是无锋试探江湖孤山灭门的一个小小的因。上官浅追逐本源,下山找到点竹,跪着开门见山道求放孤山派一条生路。点竹真是看她合缘,给了她一个选择。若上官浅三天之内杀了叶延年来见他,点竹便放过孤山派。


  上官浅接过点竹递给她的剑,照做。


  一夜间,孤山派叶延年身死,门派幼女失踪。命运如涡流,世间难有万全之策,上官浅又被点竹带回了无锋。


  或许同宫尚角缘分已尽,这一世无锋并没有安排她嫁进宫门,她也不用再去打听与钻研宫尚角的喜好。她本就是朽骨重肉,一次又一次的覆辙,能挽救孤山派全门时她已心无旁念,自她与无锋沾上关系,她便对感情木然,生死置身开外。


  可上官浅心里总感觉空了一片,时也觉得一片荒芜方能欺骗曾经那处漾漾盛开的一园杜鹃。


  她不想与宫门搭上关系,若此生她与宫尚角各生欢喜,能双双平安,便也算解了她心中愁思。


  直至奉命将攻入旧尘山谷的到来。


  上官浅不知觉中咬伤了嘴唇,伤口带来了血味的不安。


  无锋与宫门的大战终不能避。


  这是她第二次藏匿在新娘的队伍中,她已有些忘了第一世的细节,但此回心境竟然有些悲怆。随着号角呼啸,上官浅扯下红盖头,看见已打作一团的众人,心中惴惴难定。在寒鸦柒震惊的神情下,不顾他在身后喊她的名字,提着红艳的衣裙一路从前门奔去角宫。


  愿与念如抓不住的风,一路愁云稀雾送她穿过熟悉又陌生的宫门,上官浅赶到时,角宫已经一片狼藉。砖瓦破碎,月桂枝折,宫尚角与寒衣客倒在两处血泊之中,宫远徵双手已残,艰难的朝宫尚角匍匐前去,身后是持剑万俟哀步步逼近。


  一声剑鸣破空,上官浅已然挡在宫尚角与宫远徵面前。此番无锋为破宫门取得无量流火,比她回忆里更要兴师动众,如今更是派了两个魍来对付宫尚角。


  “浅姑娘,这是何意?”万俟哀冷眼看来,上官浅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再要阻拦,休怪我刀剑无眼伤了你,到时我可不好同点竹和寒鸦柒交代。”


  上官浅岿然不动,低头看了一眼与宫尚角距离越来越近的宫远徵,红着眼未言。


  宫尚角倒在她身后不远处,身上处处是血,脸颊被血浸的发丝挡住大半,与上官浅记忆里冷傲孤持的模样毫无关联。宫远徵用颤抖的双手压住宫尚角的命脉,回过头万般不解的看着一身新娘服饰的上官浅,可上官浅只能回他艰难一笑,眼眶有些肿胀。


  万俟哀不等上官浅回应,挥剑直直朝宫尚角的位置刺去,被上官浅挡下,眼神由惊讶转为晦暗不明。


  “看来浅姑娘是来求死的。”


  “区区魅级,那我只好先杀了你,再杀了宫尚角。”


  宫尚角太强,毫无弱点下手,这回竟成了无锋的第二目标。上官浅本只想着拖到救兵来救宫尚角和宫远徵,至于她,上官浅已重生五次,生死有命,如果真的可以救下宫尚角,也就算她作茧自缚,自作聪明。


  万俟哀虽身上负伤,可上官浅一人要顾及两人安危,一剑压住万俟哀试图分身朝宫尚角刺去的剑刃,万俟哀伺机顺势抽剑徒然转向,急倾没入上官浅的胸膛。


  终是血染嫁衣,烛火燃尽。上官浅只能苦笑,泪水如墨花在砚纸上绽放,她才方方见到宫尚角一面,还没同他一叙她那虚实幻灭苦痛却真实的四次梦境,她也有些看不明自己。


  随着万俟哀抽剑,上官浅顺势倒下,看着她与他的血流至一起,寒意四生,痛苦冰冷又漫长。


  弥留之间,她隐约听见宫尚角的声音。


  “浅浅。”





  第六回重生。她仅十一岁,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每夜噩梦不断,连着一个月高烧不止,身体虚弱。母亲日日落泪,父亲四处寻医,灌了不知多少草药,一年都没能见好,更别提去理会什么点竹无锋。


  上官浅觉得,可能是她过去妄图改命的惩戒。


  有一天母亲早上没来看她,也不知怎么,梦的虚实之间听见身边的婢女说,掌门去前山迎接宫家的远客。


  宫家。


  听到什么关键词的上官浅直直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披上短衣套上鞋袜不顾下人阻拦朝外奔去。


  到屏风后却又却步。


  上官浅脑海里没有孤山派被灭门前的任何记忆,此番宫门到来,更在所有所有发生之前。所有都是未知。


  上官浅壮起胆子,深吸一口气,从屏风后面探出一点脑袋。


  老角宫宫主为首,雪重子在侧,身后跟着两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一个黑衣束发,一个蓝缎抹额。上官浅连呼吸都滞停了。


  蓝衣青年好似察觉到什么般猛然回头,凝注的眼神却与上官浅隔空交织。浮云朝露刹那之间,上官浅全身血液回流,眨眼瞬完了她那了了几世。


  “这是我侄儿宫门少主宫唤羽,和我儿......”


  “宫尚角。”


  上官浅没有想到她这辈子能如此早遇宫尚角相遇。


  她连头发都没梳,只是听到可能与他有关的消息想去看一眼。


  不是,她怎能预知宫尚角也会来?宫尚角年仅十六,为何会此时出谷?


  上官浅还未回神,就被管事的嬷嬷瞧见。秋风瑟瑟中,病恹恹的大小姐着着单衣在屏风后正缩着肩膀偷看宾客,惊呼声中上官浅被抓了个正着,母亲闻声怔怔望来,甩着手绢走近,直接在屏风后训斥她从闺房偷跑出来不守礼教的错。


  丢脸得更有,她分明听见前厅的几个人传来的嗤嗤笑声。


  只有匆匆一眼,上官浅没寻到机会再往前厅走,又被母亲拽回了房间塞进被子养病。那晚月遇从云,花遇和风,她也没再梦见前几世的噩梦场景,一夜好眠。


  第二日母亲让她梳妆打扮去谢客,说宫门听闻她有难治的隐症,送来了许多珍贵药材,中还有一棵百年天参。


  于是她又见到了宫尚角。宫尚角直挺的站在他父亲的身后,双眸微垂一动不动,很有礼数。上官浅不得不承认,他青年时的模样给人的感觉也十分压迫,一眼定鹰狼,难以接近。


  “是了,还要多谢尚角一夜奔波去徵宫将这天参带回。今早就派下人煮粥给浅浅喝下了,这一看当真精神气就好了。”父亲领着她走到老宫主面前,轻拍她的肩。


  “多谢宫先生...多谢角公子...”上官浅低着头,小声的对着宫尚角的方向鞠了一礼,老宫主和颜悦色,上前把她扶起,上官浅瞥了一眼不动如钟的宫尚角,属实不知道宫尚角这个样子是随了谁。


  兴许大人还有要事相谈,父亲摆手示意,上官浅赶忙欠身退下。迈着极慢的碎步离开前院,果不其然耳后传来声响。


  宫尚角大步流星的扶着他的刀追来拦在上官浅身前,少年意气蓬勃眉眼如剑,看得叫许多女眷红了耳朵。


  “角...角公子?”上官浅摆出一副熟悉的被吓到的样子,眼睛却亮晶晶直勾勾的盯着宫尚角。


  “昨日听家父言,姑娘类得的是如梦魇缠身的扰病心症......”宫尚角言语冷静,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医经,递到上官浅眼前,“我历游江湖,曾见过类似病症。这书中有些法子,用艾草灸穴疏通经脉,方能安神。”


  上官浅红着脸接过医经收入怀里,兔子样的眼睛仔细盯着对方打量,轻点头浅浅的道了句:“谢谢。”


  宫尚角矜持的压着嘴角,对她行了个便礼后就衣衫飘飘的离开了,一步步踏着鹅软石小径,直至身影消失在假山后都没有回头,留上官浅微眯着眼睛,冥思遐想。


  日后上官浅回房,反复详读了八遍那本医书,才艰难确信这真就是本普通的医经。许是她期待过盛,宫尚角待她阵没半点越矩的意思。


  但,那人难道会一路风尘为外人去取一根天参吗?


  上官浅惆怅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见到宫尚角后她的心跳得实在些过快了。


  或许是记忆久远,曾经宫尚角冷若冰霜的模样已有点褪色,深深叠替在上官浅脑海中的,竟是近日蓝衣公子的形象。怕不是癔症好了,如今却要堕入春症。最终上官浅只好将那医经放到了床边的桌案上,时不时拿起来盯两眼,翻得都起皱了也没盯出什么花来。


  父母与下人们见到她身体日渐好转,都喜色上眉梢,道是宫家的天参起了大作用,补了气血。上官浅听闻父亲送了许多礼重谢宫门,却知晓自己没再做噩梦,其实是见到了这一世好好活着的宫尚角。只是见他一面,都已觉历过千帆,好似重活。


  第二年谷雨,角宫回礼。那天下着雨,宫尚角骑马带车送来两箱珍宝,全家出门迎客。他与父亲站在门厅前客套,目光终于落到站在边角的上官浅身上。上官浅大病已愈,气色好了许多,比去年消瘦柔弱的样子看起来不知健康多少。


  下人装卸着车上的东西,宫尚角没管他人脸色,走近直直的向上官浅问道:“我听闻浅姑娘的病症痊愈了?”


  “是,几乎都好了。”上官浅发觉宫尚角眼神欺压过来的时候,模样闪过一丝慌乱,又立刻摆出一副循规蹈矩的样式。


  反倒宫尚角见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的抽了抽嘴角:“那便最好。”

  

  宫尚角朝上官浅一点头,上官浅回之一笑。突然两厢静默,他就站在上官浅身前,衣角还滴落着雨水,落在鞋边形成一洼小池。上官浅正犹豫着是否邀宫尚角入宅换身衣服,再饮一杯热茶,他就突然开口道。


  “去年我给姑娘的那本医经...可否还我。”

  

   

 

  春雨绵绵,上官浅领着宫尚角朝后院走着。心中全是方才宫尚角所言,他弟弟近日被梦魇惊扰,半夜常常哭泣,怎么都不见转好。听闻医经在她身上生效,想拿回去效用,望她见谅。

 

  上官浅拾起床头的医经,琢磨着宫尚角的字句。窗棂外的宫尚角背影瘦削挺拔,披发如墨瀑,微仰着头看着她屋口棂框挂着的空空鸟笼。

 

  她刚才是怎么神色自若的相信宫尚角那番皆是漏洞的话的?可偏偏这医书就是宫尚角给的,她又没有不还的道理。

 

  上官浅恢复礼貌的假笑,走至宫尚角身侧双手把医书奉上,细语道:“医经有些时日没有翻开了,刚才清落了尘灰,还望公子的弟弟能早日康健。”

 

  宫尚角正准备抬手,有一颇为眼熟的宫门侍卫不知从何处冒进了她的后院,凑到宫尚角耳边耳语,说完便立即退至一边。宫尚角这才接过上官浅手中的医书,上官浅顺势问道。

 

  “公子就要走了?”

 

  “是,还有要务要处理,要即刻动身。”宫尚角冷眼盯着金复,接过金复手中的斗笠与披雨衣,一身寒气凌人,“下着雨,春寒料峭,你进屋便是,不必送了。”

 

  宫尚角便又那么不回头的走了,春日淅沥的雨水不一阵便清去了他短暂停留的痕迹,他的存在仿佛幻梦一场。上官浅手中空空,望着屋檐出神,直至师姐来寻她。

 

  师姐称想要见识宫家送带来的一车礼物,她俩作伴一起去见见世面。两箱回礼被人搬去了侧间,有些已经被清点出来,大多是精美的漆器和玉石宝琴,角落里还有几帖看着就苦兮兮的中药,药贴的底下压着一张纸,熟悉的字迹罗列着药贴中十几味安神补气的药名,有些草药珍稀还在后面备注了细节,上官浅甚至只在医书中见过。

 

  “不是我说,这宫二,这仗势,他不是别有所图吧?”师姐提着那几贴中药,揶揄的打趣她。

 

  “别乱说!”上官浅双颊一红,正仔细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药方,不想错漏一个字。

 

  “闻所未闻宫门少主亲自来送礼的?送的怕不是给我们浅浅的聘礼吧?”师姐把中药抛进她怀里。上官浅平日里嘴巴灵巧,从未见过有人能说理说过她,如今这幅任人笑话的模样,真是想都想不出。

 

  师姐从看热闹随口起哄到心中一惊,心情陡直垂落。

 

  这真是出大事了。偌大个孤山还只有她知道。

 

 

  

  孤山春谢夏沽,秋泄冬涩,枯木一生,山林来年荣荣不衰候春风。时间在千山万水间报憾叹息,扰乱上官浅心事的从来不只宫尚角一件。追忆上几世碎片般的场景,上官浅无法预料拙梅会何时出现,为此更是担心受怕了一年,每日缠着叶延年教自己剑术,时刻跟在这位小叔叔的身后。

 

  回过神来一算时间,怪哉,江湖中还不曾出现无锋,也没有听闻无锋攻入山门的消息。

 

  万事俱变,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上官浅此番重生数载,风卷沉暮,有时听着家人笑语,她也会晃神想到过去钻心的苦痛会不会真的只是她的梦魇,不真切又萦绕锁紧在心头,可难道真的有梦可以预知未来?真的有梦可以带她认识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上官浅迷惘着撑着下巴,她常常一个人去山顶看疏星朗月,想不尽也想不完,这辈子美好得让她不想醒来。偶尔她会想起宫尚角,偶尔又会将他置于一边。她本算着宫尚角在她吃完药膳的时间会再来到访,可延了再延,她都过了十五岁生辰,宫尚角还没来。

 

  就算是后山那什么三域试炼,宫尚角也该过了八次了吧。上官浅越想越气,偏还无处发泄,便告诫自己不要想了。

 

  时至两年后的一个秋天,满山凋落成一片红海,三年江湖未闻争乱,孤山安和。宫尚角这回是跟着老宫主一起来的,听闻他已接手角宫事务,这一年内杀伐江湖,闯下不小的名声。

 

  “角公子?”上官浅赶着去前厅,不曾想在半路就见到了他。

 

  再见宫尚角他已束发,摘下抹额,眉宇间张扬却冷似寒铁,一袭黑衣站在门院中好似专门等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宫尚角站在亭间侧头看来,看得上官浅一愣。

 

  宫尚角半晌未言,只是静静的盯着她,上官浅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只好继续开口寒暄:“秋意渐浓,不知公子近来可好?”

 

  “皆好......”宫尚角微颔首,依旧盯着她不放,“...那你呢?”

 

  上官浅恍然,笑着回:“多亏公子的药贴,三年前我就跟着叔父和师姐们学剑,已经很久没有犯过魇症了。不知公子那位弟弟可通过医经调养好了?”

 

  宫尚角挪开视线,轻咳一声,小声道:“仍未全好,我听闻孤山有一寺,许愿极灵,我想给家人求平安符。不知姑娘可否带我一去?”

 

  上官浅应下,称自己也许久未去了,可以二人同行。

 

  孤山寺在一片竹林深处,蝉鸣暮霞,落日熔金,看着神圣而静谧。

 

  宫尚角自掏香火钱,给上官浅也准备了一份,称是谢她带路,完就自己进殿门了。上官浅本以为自己至少了解宫尚角,可此前从未听闻宫二先生居然信奉这些,更不屑于神佛。可殿内宫尚角跪拜的背影虔诚,素手焚檀,竟真像在有所求,诚念求他此前从未完成的夙愿。

 

  “姑娘双眼迷惘,要算一卦吗?”一个声音打断了上官浅的思绪,顺着望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方丈。

 

  上官浅有点心动,将宫尚角给她的香火钱用了进去。跪在树荫下的软蒲上摇签,签筒声簌簌至一签掉出,又掷了茭杯,一阴一阳,神明正点头。

 

  老方丈盯着上官浅递来的签,道:“姑娘想问些什么呢?”

 

  “家人。”

 

  “伤官冲破,克父克母,六亲淡薄;但千朝万恨,血煞离破,一朝尽释,万事皆有解。”

 

  上官浅神色不明看不出悲喜,继续发问道:“生死呢?我这次会因何而死?”

 

  方丈合上签书,拉起上官浅的手看着她的掌纹,喃喃道:“年轻人不宜妄言生死,因果循环,天命难测。姑娘看着有福相,理应是长寿之人。”

 

  “我与那人的缘分呢?”

 

  上官浅轻蹙着眉收起掌心并未指明,老和尚却好像了然了,缓缓侧眼朝宫尚角望去。宫尚角身如霁月,从佛殿内走了出来,在门口白玉栏杆边等待。

 

  佛音悠远,青烟袅袅,他定能看见上官浅在求签算卦,却也只是远远的站着望向这边,没有上前。

 

  “那位公子身上执念太深,无执故无失,泥足深陷。他不放过你,也不曾放过自己,绝非良人。不过事物福祸相依,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正如姑娘的签,时逢春回日,百花正及时。”

 

  上官浅听言笑了一声,起身道谢,多给了老和尚点碎银。

 

  “那位公子在等你?”方丈问道。

 

  “是的。”上官浅远远和宫尚角对上视线,收回眼神同方丈点了点头。

 

  老和尚咧嘴一笑,把签文撞进小符袋中,递向上官浅:“得人轻借力,便是运通时,姑娘你去渡他吧。”

 

  上官浅再次道谢,朝不远处站定的宫尚角小跑去。

 

  “让公子等我了,我本想着不会费那么多时间的。”上官浅脸颊有些红。日落西山,凉秋夜最浓,上官浅只穿了薄衣,不知是不是被瑟风吹的。院中枫叶被几个沙弥扫成一堆,宫尚角竟然觉得上官浅的脸颊快红过秋枫。

 

  “无防,何况也没有等多久。我先去说是来为家人求了平安符,我看你一直在解签,也顺手给你求了一个。”宫尚角从衣袖处变出一个小符。

 

  “多谢公子。可这也太麻烦公子了......”上官浅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犹犹豫豫的接过紫色的平安符,没注意手指与宫尚角的触到了一起。指尖微烫,上官浅神色不变,把刚才二人贴在一起的指节藏进衣角。

 

  “并不麻烦,住持说求符要心诚,我是认真为你求的。 ”宫尚角眼神不自然的飘去了别处,“出来有些时辰了,你父母怕是要担心,我送你回去。”

 

  上官浅禁声点头,一路与宫尚角并肩安静的走着,晚风微拂,倒也舒服。印象中她还不曾如此轻松的与宫尚角待过,许是寺庙涤灵清心,这一生平安喜乐与方丈所解的签文皆让她心情好极。宫尚角打着灯笼轻车熟路,直接把她送到了后院屋前。

 

  宫尚角走前突然回神,问:“我见你房门口鸟笼空空,姑娘没有养喜鹊鹞鸟什么的么?”

 

  上官浅抬头,看着房门口那发旧的鸟笼,若非宫尚角提及她都快忘了:“先前养过,但孤山自在,它们飞出去就不愿回来了。”

 

  宫尚角顿了顿,盯着上官浅道:“那你可有信鸽?”

 

 

 

 

  宫尚角派人送了她一只白白鼓鼓的鸽子,说是训练有素,给点粮就会乖乖飞回旧尘山谷,方便他直接找她。他当时说的神色泰然,好像是要给上官浅布置什么任务。

 

  一来二去,上官浅也会给宫尚角挤出点内容寒暄道安,每回来信宫尚角都附来新续的香火钱,还有给她的报酬。只不过后来,报酬就变成了一小袋狼毫,一块核雕,一盒香膏。内容除了道安和询问上报他在孤山寺点的那盏青灯,宫尚角偶尔会提到自己要去何处,多久不便来信。

 

  称呼更是从姑娘,变成浅浅。

 

  真不知道宫尚角从哪读来的土话本,这个称呼在他的声音与上官浅的回忆中封尘多年,落在墨迹中威力不减半毫,勾出一些曾经一闪而过的暧昧言绪。

 

  上官浅挑灯反复看着宫尚角来的信,明明那人字里行间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事,却看着叫人脸红。若这信鸽哪天飞错院子进了她爹的屋,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但原本,她和宫尚角就有些解释不清,也无从解释。

 

  忍是忍过,上官浅还是没忍住提笔在信中提到了自己的生辰。八月十八,中秋过后。言下之意已明。

 

  宫尚角未回信,却在八月十六就只身来了。拜访她父母后,称只是途径,还要启程办事便离开了。上官浅用下山逛中秋集会的借口追出去,孤山坡频,她一个身急差点没刹住,被宫尚角扶着才站好。

 

  上官浅撑着宫尚角小臂,站直问道:“角公子是来庆贺我生辰的吗?”

 

  宫尚角点点头:“嗯,但只能待到十七,生辰那天你还是和你父母过更为合适。”

 

  “...好。”

 

  宫尚角和她并肩同游了一晚中秋集市,给她挑了很多东西,上至簪花,下至布匹绸缎,上官浅眼神留意什么便买什么。只说他不善选礼也不知她喜好,这些都做她生辰礼物。

 

  走着人流多起来,宫尚角也不再扶着刀持着礼,偶尔会用手护着她。上官浅心里欣喜了一阵,看着街上外来热闹的人群,心中突然又有些不是滋味。

 

  “你怎么了?”宫尚角察觉到不对,把手收敛回来,下意识的扶在刀柄上,脸上有些慌乱。上官浅摇摇头本想示意没事,宫尚角直接把她拉去了少人的巷口,眼神上下扫视检查着她,仿佛这样就能看出来她为何不悦。

 

  上官浅本有点心酸,但看到宫尚角这个样子却没忍住弯了弯嘴角:“想到一些事,你...为何无由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这一世对我这么好。

 

  宫尚角闻言顿住,无言护送上官浅至孤山派门匾下,夜深周静,二人打着个灯笼在门外对视而立,影子撞上高矮错综的围墙,上官浅好似被宫尚角的影子抱住。

 

  “或许听来有些荒唐,但我在未见到你时就梦过你。梦中是你长大些的模样也很漂亮...”宫尚角缓缓开口,说到一半又停顿下来,摸了摸略红的耳朵,“所言句句属实。”

 

  宫尚角的眼睛被灯笼照得发亮,回忆让他松懈了不少,神情也温柔起来,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微蹙起了眉,上官浅看得有些微怔。

 

  “所以公子第一面就对我照顾有加?给我医经药贴,给我平安符,是觉得我合缘么?”

 

  “我见姑娘的确是,一见如故,”宫尚角说的轻巧,伸手将灯笼放进上官浅手中,影子环得更近了些,“第一眼只觉得是缘分,但日后不见时也常念着,处理完一些必做的事后,又会找着各种拙劣的借口来见你。”

 

  “公子现在说这个是合意......”上官浅声音越来越小,不认真听便被晚风扰叶给覆盖。

 

  “所以,这算不算我一见钟情,心悦姑娘?”

 

  上官浅瞪大眼睛,心脏与深夏陡转飘落的叶子同频,讶然盯着宫尚角的眼睛,那人像得到回应般,鬼使神差的牵起她一边手,低声又道了一遍。

 

  “一见如故,眉眼成书,与梦无关又有关。浅浅,我心悦你。”


  

  

  上官浅脚下打飘的回到房间,连灌几口水把心头那陌生的感觉给浇了下去。方才宫尚角只是牵了一下她的手,她就如此大的反应,她又不是真的什么豆蔻年华的小女孩,此前也不是没有和宫尚角举止更亲密过,竟还能对这一下触碰心动不已。


  宫尚角握上她手心的时候,她不但没躲,反而直勾勾的望着他,用眼神与他倾诉着心中的惊讶,最后是她主动轻抱了一下宫尚角,立刻像只兔子一样跳着跑了,此般狼狈的钻回房间,余下沉默和不止的羞涩。


  宫尚角并没有消失太久,就送了信来。他们之间的情信越写越长,原来一张纸不到的内容,如今生生聊家常,上官浅就能洋洋洒洒写下三张纸,小信鸽为此不堪重负瘦了一圈。宫尚角为它养了几只伙伴,这下信鸽更是络绎不绝的往她院里飞,不少人都抿出来了一丝伏笔。


  有次母亲心事重重的同她讲,女儿家家虽说到了年龄,但莫要给江湖上花言巧语的坏男人骗了,叶家不腐朽,不会强迫女儿婚事,但怎么也是名门正派,她可千万不能看上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


  上官浅听着这些形容对上宫尚角的脸,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实话实意的告诉母亲:“娘,是宫二先生宫尚角。”


  后上官浅顺便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在信中和宫尚角讲了,更之后宫尚角便不掩饰的登门来孤山找她,每次阵仗都不小。宫尚角心中总觉得上官浅恋家,对她的家人和同门也十分礼貌与尊敬,时常就派人送礼来,虽次次都被师姐们调侃,上官浅也学会了面不改色的向众人分发着宫尚角买的一堆笔砚烟茶,这下众人对他们的关系都也了然于心。


  上官浅还是很喜欢拆宫尚角出去办事从每个地方给她寄来的礼物的,有时宫尚角也会附信肉麻一阵,触摸到来自不同地方的宣纸,也意识到自己此生从未离开孤山。


  宫尚角身位角宫宫主,仅能是在外出谋事中抽空来陪她。上官浅会带宫尚角去孤山的竹林与山泉瀑布边小坐散步,孤山没什么玩的,上官浅只能不停的说自己此生小时候的经历,从和师姐打闹落水到第一次跟着师姐们在竹林习剑。宫尚角是个很好的听客,望着她作回应。


  上官浅突然问:“每次都是你来孤山找我,会不会枯燥?”


  宫尚角摇摇头,看着上官浅的眼睛有些不解:“在外奔波,除了念及宫门的家人,我最想的就是来寻你,怎么枯燥?”


  “公子此次又要去哪?”上官浅俏皮的一笑,把脸凑得近了些。


  “去一趟苏南。听闻那里绣缎极好,女红的店铺开了整街,我去挑些给你。”宫尚角自然的揽住她,语气轻缓的回应道。


  “那公子为何不带我去,让我亲自挑?”


  宫尚角最终还是带她一起走了,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牵她上了与他同一匹马,带着她一路经了不少地方。有时宫尚角要一个人处理一些事务,上官浅只能一个人留在客栈或者出去寻乐子。宫尚角怕她孤单,多次解释一些公务不得不处理,其中不乏血腥污秽之事,不愿让她沾手。


  上官浅觉得自己像话本中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妖妃,她明明没有叫宫尚角时时刻刻跟着她报备,但宫尚角就是会絮絮叨叨一番。等宫尚角述完职后两人便去闲逛,宫尚角有停不住花钱的爱好,卖的多了更是直接差人送回孤山。


  “我们宫门的聘礼一向都很多。”一些花言巧语总被他说的像什么正事。宫尚角每次说些暧昧的话时还心不自知,带着他改不过来的习惯,一脸正色的同上官浅解释。


  上官浅被他牵着走至下一个铺子,满目琳琅的镯子看花了眼,她又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哪来那么多胳膊和脑袋装宫尚角买的首饰。


  “挑累了。”上官浅卖着可怜,小声说道。


  宫尚角只好作罢,盯着她看了一阵,没找到上官浅撒谎的证据,道:“那你给我母亲挑一只吧,以你的名义送过去。”


  上官浅一下就紧张起来,站都站得直了些,宫尚角倒是自然的拍拍她的背。


  最终上官浅万般纠结下选了一只白玉镯,包起来的时候都还在铺子里对着一桌手镯犹豫,直到宫尚角走到身后把她眼睛捂住,安抚道:“挑得很好,母亲一定喜欢。”


  不过几天,回宫门送礼的侍卫就带着泠夫人的谢信回来了。

  

  泠夫人的字蕙质兰心,读起来就像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上官浅的头顶,虽隔千里,但见字如见其人。


  后面宫尚角还真带她回了一趟旧尘山谷,上官浅本觉得不太妥,却被宫尚角的一句以后总要见的给挡了回去。


  旧尘山谷比上官浅记忆中更加深沉,却多了一些烟火气,也许是宫尚角家人皆在身边,角宫给人的感觉也不如先前那般阴冷,每个角落都点了灯,照着人发出融色的荧光。在宫尚角的引领下,上官浅见到了泠夫人和朗弟弟,还有熟悉的见到她如临大敌的宫远徵。


  似乎宫尚角全都提前打点好了,众人对上官浅的到来毫不惊讶,更多的爱不言语的笑看着她,不带恶意,全是好奇与兴趣,朝她看来的眸子都晃晃写着,原来这就是宫二先生喜欢的人。


  泠夫人温柔如水,给上官浅准备了礼物,是一套好看珍贵的狐裘,说山谷已经初冬,雪还没下,待到雪融时分便寒冷刺骨,没有裘装是万万不行的。要是上官浅愿意留下过冬,不需要理会他人如何言语,就当她养了个能说贴心话的女儿。


  上官浅连连点头,不掩愉悦的看了一眼宫尚角,住进了离宫尚角寝屋最近的房间。


  泠夫人拉着上官浅在角宫闲逛时还聊了许多,上官浅听到了不少宫尚角幼时的趣事;朗弟弟淘气活泼,第一面便喊了嫂嫂,把下人们吓了一跳;宫远徵那家伙估计是看朗弟弟喊了后宫尚角也高兴,于是学模作样的也喊起了嫂嫂,虽不情愿,但还是给她调了药膳汤,称可以除山谷的湿气。


  宫远徵嘴巴毒,背着宫尚角和上官浅谈天,他本以为哥梦中梦到的女人应是什么仙女,如今见到她,他实在大失所望。上官浅听后反笑,也不是没打听过宫尚角先前梦了她些什么,但宫远徵嘴巴该漏的时候是一点不漏,上官浅什么都没问出来。





  原本上官浅的房间还在宫尚角隔壁,后面住着住着便混了。


  外人眼中,上官浅是以贵客的身份住进来的,所有人包括宫二先生都待她礼貌有加,但角宫之中也有不可言说,宫尚角喜欢和上官浅共枕同寝。自有一次宫尚角不知道被谁劝了酒,微醺着来寻她,缠着她的腰睡着后,便晚晚来上官浅房间,说和她一起睡觉可以睡得特别好,不会做怪梦。宫尚角也可能用了些法子堵住了下人的嘴,上官浅不曾听到有什么说他二人未婚却亲密无间的碎言碎语。


  宫尚角同上官浅睡觉,看似亲密,但却什么都不做,最过分就是轻轻搂着她,帮她理理碎发。


  上官浅活了这么多次,虽知宫尚角不是一般男子,但日子一久不禁也难得怀疑起自己对宫尚角的魅力。


  上官浅不是没见过宫尚角纵欲,反正与如今疏持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


  有一晚上官浅没忍住,主动缠上了宫尚角的脖子,宫尚角被她的举措惊得一僵,愣愣的看着烛火微光下上官浅微红的脸颊和眼角。


  喉结滚动,最终只是低头轻轻亲了一下上官浅的嘴角,喑哑道:“还未成亲。”


  “可未成亲的男女,也不应躺在一张床上啊。”上官浅凑到宫尚角耳边假装恶狠狠的说道。


  宫尚角被她说得没话反驳,上官浅暗笑咬了一下他耳骨。被宫尚角抓着手才安分了些,笑着盯宫尚角的反应。


  上官浅第二天就看见宫尚角命人买了一支喜烛。


  真是角公子仅存的底线,礼数做尽。


  万古如长夜,窗外大雪挂在月桂枝头,积了皑皑一层,美不胜收。屋内灯火摇曳,暮夜将斜,单影逐光,衬得世间无颜色。


  亲密过后,宫尚角比往常在房间中放了更多烛火,将房间照得亮得不行,他毫不掩饰对与上官浅欢爱的热衷,桑间濮上,夜夜笙歌,将黑夜染成白天,凑近观察上官浅的细微反应。


  上官浅羞愤交加,只能咬着唇将头撇去一边躲过宫尚角炽热的眼神。宫尚角最喜欢将她紧紧拥进怀中,像一团焰火交缠,使他们心与心的叠靠在一起,无间又滚烫的渗透着对方,直至天明。


  年后山谷不见喜气,上官浅无要紧事做,偶尔去宫尚角书房陪侧。待在角宫的时间长了也觉得闷,上官浅无聊了会去徵宫看看宫远徵新培育出来的草药。


  无意之中翻出宫尚角的医案,也发现山谷中唯一有魇症的人竟然会是年幼的宫尚角,上官浅大惊。多次追问下宫尚角才承认确有此事,但如今每夜和她在一起,他几乎都能一夜好眠。


  剥雪见山,春意盎然。天气暖和了些,宫尚角又要外出远游办事,上官浅一并前往,离开角宫前上官浅弄了些杜鹃花种偷偷让下人在他们离开后种下。


  他们一起去了江南,去了戈壁,最后在清明前宫尚角送上官浅回了孤山,向父母问安。孤山岿然,回到了一切的开始,不变见证了万遍。


  上官浅拉着宫尚角去林间散步,穿过竹林,看到一棵老槐树。槐花团簇,如冬日积雪,清新的香气云绕,二人靠着坐下。


  上官浅寻话题,最终又回到了宫尚角的梦。


  宫尚角说他那幼时与上官浅有关的梦都很无由无根。梦中有一回宫尚角拿出画轴,上官浅是他的画中人,穿着一袭白衣。画是由他所画,宫尚角一眼便知。


  宫尚角神色不自然的问云为衫:“你认识她么?”


  云为衫眼神疑惑,摇头。


  宫尚角继续追问:“你见过她么?”


  云为衫皱皱眉,不像在撒谎:“未曾见过。”


  然后宫尚角收起画失落的离开了。


  还有一回梦里他跪在宫家的祠堂里,跪了两天两夜,像被家法追罚,滴水未进,最后虚弱得被宫远徵扶走。


  宫远徵劝他:“哥,别再找了,或许她不想被你找到。”


  宫尚角身形不稳,幽幽道:“我已经没有在找她了,我只是在想她。”


  听着宫尚角说他那一个个断续梦,上官浅倚着槐树的树体,抬眼便可看到幽幽槐花落下。宫尚角枕在上官浅腿上,她听的有些困倦,于是眯着眼睛摸了摸宫尚角的发尾,又没忍住戳了一下那人的脸颊,最终手指快要触及眼角,被他一手攥住。


  宫尚角将上官浅的手牵到胸口,上官浅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道:“自我有记忆起,我每晚都做着奇怪的梦,每一个梦都是在各个地方找你。我期待,慌乱,失落,甚至还有哭泣。梦里面远徵弟弟曾说你是我想象出来的,是不存在的。但偶尔又会有一场梦,你就陪在我身侧,清晰而平稳。”


  “像现在这样吗?”


  “嗯...”宫尚角将她攥紧了些。


  上官浅发觉,另一只手拍拍宫尚角的手背安抚着:“无需害怕,我这不是在你身旁吗?”


  “我梦你寻你不见了十五年。我也不知那种情感从何而来,心底就是怕遇不见你,担心错过,更恐分离。”


  凡人百年,斑驳丛生,宫尚角竟然也有所惧。上官浅猛然想到,或许就是宫尚角一直寻她,扰得黑白无常和孟婆不给她投胎。这么一想,一切倒是通了起来,倒是宫尚角也可怜,她一死落入清冷的墨池,魂魄却追寻宫尚角所念,锁入了他的梦中,夜夜相伴。


  “梦中我陪伴你时,可有和你说过什么话?”


  “很少,但偶尔你会抱住我,我便开心。如若一直做寻你不见的梦,我怕是早就崩溃了。”


  上官浅听得快要睡着,宫尚角起身把她揽入怀中让她倚得舒服些,上官浅挪了挪身位睡在宫尚角肩头,轻声道:“求而不得,应该释然。”


  “蝉虽能预知夏尽秋来,却不知冬雪,没有再见,何能释然。”宫尚角把脸埋进上官浅颈间,上官浅继续安抚的摸摸他的头顶,像哄小孩一般。


  蜉蝣撼山,池井囚月。相爱之人的心跳总会重叠,天若有情便会使有情人再相遇。


  上官浅耳边传来宫尚角平稳的呼吸,觉得有些痒,抬起脸躲开看见槐树龙盘的树枝间悬挂的圆月。


  “满月喜相逢,月光所至,万事胜意。其实你不必寻,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



  〈完结〉

睡眠不足

【皇权富贵】真实诱惑(完结)

【现背】

【前文见合集】

【本章共1.1万字】


他自烟花中走出来,像走出一场梦


HE版番外《阶段性后悔》未收录合集 戳我主页查看


但在我心里这个故事就完结在这里了

【现背】

【前文见合集】

【本章共1.1万字】


他自烟花中走出来,像走出一场梦


HE版番外《阶段性后悔》未收录合集 戳我主页查看


但在我心里这个故事就完结在这里了

睡眠不足

【皇权富贵】阶段性后悔

【半现背 时间点七年后】


【伪 破镜重圆】


【返程第一人称预警】


大概可以算《真实诱惑》番外 不收录合集


*


我的经纪人不太喜欢我回答我男团时期的事情,她总觉得我会乱说话,抖出一些不好的事情,随着年岁渐长,我逐渐学会了把那些敏感的事端糊弄过去的技巧,她对此很是满意,在采访的间隙感叹,说范丞丞你可算是长大了。 


我等到她这句表扬真是不容易,毕竟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在流量辈出的爱豆市场里,我已经可以被挂上老一辈的称号。 


索性我不愁资源和团队,团体解散后他们火急火燎帮我转型,我又可以在...

【半现背 时间点七年后】


【伪 破镜重圆】


【返程第一人称预警】


大概可以算《真实诱惑》番外 不收录合集


*


我的经纪人不太喜欢我回答我男团时期的事情,她总觉得我会乱说话,抖出一些不好的事情,随着年岁渐长,我逐渐学会了把那些敏感的事端糊弄过去的技巧,她对此很是满意,在采访的间隙感叹,说范丞丞你可算是长大了。 

 

我等到她这句表扬真是不容易,毕竟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在流量辈出的爱豆市场里,我已经可以被挂上老一辈的称号。 

 

索性我不愁资源和团队,团体解散后他们火急火燎帮我转型,我又可以在名头前挂上“新生代演员” 的称号,稍显年轻。 

 

总是有人说我长不大,我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回看从前的自己,也感慨自己的幼稚与鲁莽,在某些时刻我还是会想起黄明昊——真奇怪,十几岁的时候我从来叫他Justin,现在我总是用黄明昊来称呼他,我想起当年才十六岁的他,他总是比我成熟得多,我虚长他的两年不仅没有懂事,还要用将近七年的时间,追赶我们之间关于成熟这件事的空隙。 

 

当然了,或许三十岁的我,依然会嘲笑二十五岁的我的幼稚,正如四十岁的我也必会嘲笑三十岁的我一般,我们在一些阶段做一些事,留给以后来后悔。我有时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怀念我和黄明昊,我们曾经有过一段青涩的感情——我把它称为感情而非爱情,是因为它夹杂友情和义气或许更多,但是当时的我们都太过年轻,对此束手无策,我想起这段经历还是有一丝抱歉的愧疚,黄明昊是多明辨是非的孩子,我非要哄骗他,跟我一起上贼船。 

 

不过说起来,我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 

 

当初分开的时候大家口口声声说日后还会再聚,相见还是朋友,真是最大的谎言——娱乐圈从来不缺漂亮小男孩,团队解散后,有些人再没有出头的日子了,他们一点点消寂下去,最后消失于我的通讯录里,大众遗忘他们的速度比他们消失的速度更快。黄明昊要幸运一点,他在转型的道路上反反复复,不过至少还活在大众的视线里。 

 

他走得比我艰难一点,这也是必然的——我有时想从经纪人口中打听一点他的现状,不过她也知道我们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太喜欢黄明昊,我也了解,索性就不问了。 

 

在很少的机会里,我也曾见过他。 

 

大概是半年前,我参加的某一场局子,这些年里我疲于奔走各种饭局,有些我甚至不知道是打着什么名号,我从饭桌上借故溜走,实际上是去洗手间清清肠胃,我在门口见到了黄明昊——这个语气有点平淡,至少我该说,我竟然在门口见到了黄明昊!但其实我当时并没有多惊讶,我有点愣在原地,猜想是酒精作祟还是真人出现,他弯腰低着头,指尖里闪烁跳动着火星,烟雾弥漫里他转过头,赐予我一眼淡淡的注目。 

 

大概是我和他都没有意识到。 

 

他张了张口,我猜想他是在想是要怎么称呼我,那几个字翻滚在他喉间变成破碎的音节,最后他跟我说,“嗨。” 

 

我说,你怎么抽烟了。 

 

抱歉,他说,然后伸手掐灭了烟,一按一转火星就熄灭在了烟灰缸里,动作熟练又漂亮,我才突然想起来,原来他也二十三了。 

 

时间也要把他打磨成这样的人,大家各不轻松。 

 

我从洗手间出来,黄明昊已经走了,回饭局上我仔细地寻找,好多人,密密麻麻,我的目光游曳在人群里,没找到黄明昊的影子——看来我们并不是同一场,我只能想,这大概算缘分。 

 

 人们总说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我摇着酒杯跟不知名的人相碰,脑子里突然硬生生挤进一句话来——那时候我们有梦,而现在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碎掉的声音。

 

我记得这是北岛说的。 

 

开玩笑,我不是那种会去看诗集的人。 

 

我在这个具体而微的时间节点里想起黄明昊,这估计是他告诉我的,然后长在我脑子里——他本质是个挺敏感的人,总喜欢看那些与他年纪不相符的电影和书籍,要透过他嘻嘻哈哈的表象了解到这一点,还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我那天晚上总是着魔似的想起他来。 

 

好像有人把一个老旧的文件夹拖到我脑子里,然后开始自动放映,十六岁的黄明昊,脸颊上还有一点软肉的黄明昊,闭眼的时候睫毛伸出眼角一个弧度,像蝴蝶振翅一样抖动,嘴唇红润嘟起来,天然一个索吻的姿势。 

 

我总共只和他上过一次床,那时候他软得像猫咪,像牛奶,像一颗外表富有弹性内里装满清水的玻璃球,呈液体倒在我身上,浑身粉红——他只有这时候害羞的时候像个小孩子,我恶劣地刺激他,听他软软糯糯地叫我哥哥,看他眼睛红得发亮,然后我叼住他的喉结舔舐,像把握住他最脆弱的命门。 

 

只在那一刻里,我想我曾有超越稚嫩的深情,那一刻里我用尽全力爱他了。 

 

我从阵痛般的回忆中醒来,然后鬼使神差般地去打他的电话,他在我通讯录里不带灰尘地躺了不知多久,骤然被我翻出来,右划,拨号,从心里发射一只箭出去。 

 

然后是很长的忙音。 

 

然后也没有接。 

 

然后自动切断了。 

 

然后我意识到,我们也终于失散了。 

 

 

然而精明如我经纪人也有失算的时候,这时候她会变得愤怒非常。这在她拿到新节目名单,并在特约嘉宾一栏看到了黄明昊的名字时达到了顶点。 

 

我看她像一只濒临爆炸的炸药桶一样疯狂给节目组打电话,确认这只是一场,暂时的,短暂的,官方的,学术的,谁也没预料到临时救急的现场,才气喘吁吁地挂掉电话,转过头瞪着我说,“范丞丞,你最好别乱说话。” 

 

我无所谓地摊摊手,脸上的表情却轻轻松松,“我什么时候乱说话过。” 

 

“你闭嘴吧!”她真是被逼急了,或者是被吓到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范丞丞,我看你就是想见他!” 

 

“我要是失业了,我就去八卦杂志卖你的微博小号!” 

 

我被她逗得差点笑出来,说,“诶,你好弱啊。” 

 

我又想起来十八岁时的经纪人,她简直杀我不眨眼,坐在一辆银灰色小面包车里把我从城郊结合部的小旅馆里拉回去,我那时候还沉浸在黄明昊消失和经纪人出现的双重打击中无法自拔,她冷着脸淡淡扫我一眼,轻描淡写的。 

 

“也成年了,以后别那么幼稚。” 

 

或许不是她们变弱了,只是我长大了而已。 

 

 

这是一档中央台的电影赏析栏目——赏析对象是我的新电影,我耗了整整一年拍它,成绩斐然,奖项拼杀到了世界舞台,最终结果还没出,但不论如何,能入围这个奖项的角逐,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华语电影之光了。 

 

央视起不到什么宣传效果,无非是作为走出国门的电影要来走走程序。我经纪人很看重这部电影,把这作为我的转型战,对它简直到了有处女癖的地步——而特邀前来点评的演艺嘉宾居然是黄明昊,这简直能把她逼疯。

 

不过事实证明,是她紧张过度。黄明昊表现得体,至少比她冷静得多。

 

演播厅舞台很小,两套沙发呈120度夹角对着放好,头顶上只悬了三只吊麦,还一副收声效果堪忧的模样。在我盯着那三只吊麦发呆的间隙黄明昊走了上来,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既不过分呆板也不显得随意,半屈身与导演,主持人,主创团队握手,我有幸和他有了一秒钟的肢体接触。有幸——这个词真奇怪,可它就这么不偏不倚跳到我脑海里——他一双手依然细皮嫩肉,连温度都恰到好处。

 

于是坐下来,开始访谈。

 

——明昊也看了这部片子,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吗?

 

——印象深刻的地方吗?大概是片子里那只猫吧,陈导很喜欢用线索式的拍摄手法,那只猫作为线索让整部片子很完整。

 

——演员的表演呢?明昊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场景?

 

——特别喜欢的场景……我的话,比较喜欢女主角那段偷窥的戏份吧,虽然没有台词,但那个五分钟的长镜头里,徐老师的眼神特别抓人,很有层次。

 

我又开始开小差,二十三岁的黄明昊变了发型变了外貌,身条抽高骨架长开,但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把别人的问题重复一遍,再加上一句,我的话……

 

我的话……深思熟虑,且仅代表个人立场,黄明昊从小就这么狡猾,又这么小心翼翼。

 

“那我呢?”我鬼使神差地开口。

 

公然喊话真是个很莫名其妙的行为,我感到几位演员和导演惊讶的目光和经纪人从台下递上来的杀气腾腾的眼刀,又问了一次,“你对我的戏份有什么看法?”

 

想多了,我就是想听他夸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心理。

 

好像以前我把新单曲的demo给他听,然后翻来覆去地逼问他,好听吗好听吗?

 

一般吧。

 

你怎么这样?我都跟你说了我觉得你的歌最好听,你难道不应该夸一下我的吗?

 

对啊,既然我的最好听,那你的歌肯定没有我的好听啊。

 

……

 

我那时候就经常被这个精明的温州人戏弄,世事变迁,他也得有必须为我说好话的时候。

 

——“丞丞吗?我倒是对他最后那一场戏印象很深刻。他回来寻找他的爱人,却看到她已经为人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餐厅里,他背对着她一个人吃饭,眼神处理得非常好。”

 

导演感兴趣地直起身来,发问,“你看懂了?”

 

他顿了顿,然后开口说,“我不是学电影的,但也略知一二,曾经有人跟我说,影视剧常用遮掩的,暗示性的语言,代替直白的冲击。”

 

“男主虽然是背对着她,但他面前有一面镜子,身后人干什么他都看得明白。”

 

导演心情不错地躺回沙发里,“你这孩子挺有天分。”

 

而我反复回味他刚刚那句话,总觉得这话听得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出自哪里。

 

散场后导演放话要搓局子请客吃饭,刚刚一场录制,让他对黄明昊好感倍增,热情地邀请黄明昊加入。我经纪人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存心要气她,问,“你想说什么?”

 

她瞪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想说范丞丞今晚不去,你答应吗?”

 

“当然不答应。”我心情颇好地回答。

 

我就是想见黄明昊,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说话也好不说话也好,我就是想见他。

 

我就是很想他。

 

她果然很生气,又无计可施,只能悻悻地开始联系公司安保组和公关组,千万做好万全准备。

 

不过这是她的工作了,此时的我已经身居饭局。

 

我好巧不巧地和黄明昊刚好一桌。

 

我好巧不巧地和黄明昊身边的人调了个位。

 

我好巧不巧地……没有瞒过精明的温州人,黄明昊端起杯子抿了口红酒,斜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眼,我有点心虚地低下头,这小孩真是什么都知道。

 

导演看了我们一眼,一拍脑袋叫起来,“丞丞和明昊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是是是。”我端着酒杯解释,“我和明昊以前是队友。”

 

笑死,明昊这个称呼真是怪异,我把它念出来的时候差点笑场,然后黄明昊扫了我一眼,我生生把笑意憋回去。

 

“两个人关系还好吧?”

 

“是是是,挺好的。”

 

“真难得啊,这圈子里最缺的就是真朋友。”

 

“难得难得。”

 

都是我在应承,黄明昊嘴都懒得张,直到最后才举起杯子,一副一锤定音的样子——“谢谢大家照顾丞丞了。”

 

操,他赢了,几年不见真是功夫见长。从前黄明昊只知道在口头上称呼自己为爸爸,现在他开口还真像是我爹。

 

 

然后我不出意料地喝多了。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喝多,就是头晕脑胀,眼眶滚烫,一桌子每个人都长了张黄明昊的脸,我拍了拍其中一个黄明昊,喊,“Justin啊……”

 

然后有人把我的手拽回来,拎着我的脖子帮我道歉,“对不起导演,丞丞他好像喝多了。”

 

“没事没事,那明昊你先送他回去吧。”

 

然后我又被这人拎着脖子拽回来,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他,发现他也长了张黄明昊的脸,正在用黄明昊的嘴说话——“你经纪人电话多少?”

 

我说,“你谁啊?你是Justin吗?”

 

他用黄明昊的眼睛翻了个白眼,说,“我是你爸爸。”

 

“哈。”我笑了起来,“你果然是Justin。”

 

 

黄明昊联系不上我经纪人,干脆替我叫了个代驾,趴在车窗外冲我喊,“范丞丞!你住址在哪里!报给师傅听!”

 

我躺在后座上,嘟嘟囔囔地说,“经纪人说不要把自己住址爆出去。”

 

“你他妈……”黄明昊一副濒临崩溃的表情,“认路吗?”

 

“认路。”

 

他拉开车门,把我腿从椅子上扫下来,然后坐到我旁边,“指路!我跟你们走。”

 

 

我居然……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把黄明昊拐到了我家里。这种不敢置信的感觉直到黄明昊进了我家门都还没缓过来——到底是温州人放松了警惕,还是山东人突然智商崛起。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从门口搬到沙发上,我在这个过程里放肆地把他圈在我怀里,把下巴搁在他肩窝上——他连味道都和从前一模一样,我猜想他大概连沐浴液的种类都没有换过,甚至衣服上还有当妮留香珠的痕迹——从这一点上看他还算是个恋旧的人,那么我还算有希望。

 

我从前就觉得黄明昊软得没有骨头,即使有,也是小小的,像小鸟一样细瘦,透明发白的软骨类型。这一刻我却感觉到他凸起的锁骨和锋利的肩胛骨,我忍不住在他身上摸了一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一胳膊把我甩开,“你他妈别乱碰。”

 

我被他骂了一句,倒是挺开心的,一边想,黄明昊和以前倒没什么变化,一边想,我在这个人面前就是个抖M吧。

 

我被他甩在沙发上,陷进柔软的细沙枕头里,舒服得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然而黄明昊往门口走去,我一下又被刺激得清醒过来,拽住他。

 

“你去哪?”

 

“废话。”他把我手甩开,“回家啊。”

 

回什么家!我把他往沙发里拽——他果然还是一只长着软骨的小鸟,可揉搓易弯折,被我禁锢在沙发里,闭着眼睛把脸扭到一边,一副受不了我满身酒气的样子。

 

“有房间给你睡……”

 

我从影多年,语气要如何拿捏,眼神要如何递进,如何在声音里揉搓进三分委屈三分疏离都炉火纯青,这句话就得这么说——看看,你已经被我制服,可我偏不动你,我还要礼待你,让你住客房,可又不告诉你客房如何来,才能引得观众继续追问。

 

黄明昊果然问了,“谁的房间?”

 

我大电影赏析论诚不欺我,我说,“你的房间啊。”

 

好像还是在演,好像又不是了,混混沌沌我听见我絮絮叨叨的声音,分不清是我还是谁在说话,大概是我喝多了。

 

可那真的是黄明昊的房间。

 

坐北朝南,庭前枝蔓横生,窗户不安窗纱,墙壁刷成黑白两色,我当时听他描述觉得诡异非常,他当时在看一部日本恐怖片,杀手把刀片插到窗前的盆栽里,他又拉住我神神叨叨地补充,说植物可以在窗外长,卧室里就别摆了。

 

但布置完后效果倒还不错,我当时坐在卧室地板上,油漆的味道还未散尽,吸了一脑袋甲醛,想黄明昊十五六岁就有如此设计天分着实难得。

 

我给卧室拍了张照片。

 

其实拍了很多张。

 

然后他们就留在我的手机里,除了设计师和十五六岁的黄明昊,谁也没有见过。

 

 

我很少进这房间,因此也疏于打理,推开门有一种刚装修完的化学气味和尘封已久的发霉气息混合的味道,不新不旧很是怪异,灯也打不开,我自暴自弃地开开关关好几次,不知道是运气使然还是其他,吊灯终于缓慢地开始工作。

 

我也曾很认真打造过这屋子。

 

第一次与这礼物的主人的见面,却是这样不完美的情形,我有几分不满意。

 

黄明昊倒是挺无所谓,他环顾了一下房间,转过身双臂交叉抱胸,一种审视的姿势,问,“为什么说这是我房间?”

 

——因为是为了你建的。

 

——为什么要为了我建。

 

——你说你要回来找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回来找你?

 

“你就是说过!”我不想再跟他继续这种喋喋不休的废话,缠上去抱他,他骨架比我小一圈,我感觉到他在我怀里轻轻颤了一下,像那种,被捕捉的蝴蝶,翅膀颤动,很轻微的一瞬。

 

“你以前明明说过我发达了要来投奔我!”我闭着眼睛说话,不知道是在说给他还是说给我自己,“还是我还不够发达……”

 

黄明昊把他温暖的手放到我额头上,我混混沌沌,他大概把我放到床上,大概是我自己躺上去。

 

“早点休息。”我听到他说。

 

可我偏不。

 

想要捕捉这只蝴蝶。

 

想要亲吻他,拥抱他,摩挲他柔软的头发和指甲,把他的灵魂抓下来,和我的嵌到一起。

 

有人的眼睛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你有没有想我。”我问他。

 

“唉……”我不等他回答,我又说,“怎么又是我在问这个问题。”

 

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喜欢我,从前就是我在问他,他嘴紧闭成一枚坚果,半点也不透露,只露一双眼睛,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我凑上去亲他,亲他星星一样亮的眼睛,太亮了,亮得我心慌。

 

“可是我好想你。”我大脑断链,语言中枢混沌了,什么也说不出来,重复,重复。

 

“你告诉我一下好不好,我好想你,好想你……”

 

漫长成一瞬的许多年,不见你,大概也不想你;不提你,几乎快忘了你;我偶尔回忆你,把思念封存好,漫不经心;可我见到你,爱意山洪而来,才意识到许多年里,我无一时不在想念你,不在等待你。

 

他把手放到我眼睛上,指尖有一点凉,抹掉我流下来的眼泪,遮掉我头顶上细碎的光。

 

吊灯终于不堪重荷地熄掉了,倒是恰到好处——我得以用除了眼睛之外的器官感知他,他柔软的地方依旧柔软,坚硬的地方更加坚硬。

 

“哥哥。”他喊我,或者在撒娇。

 

该死的聪明的小孩,他在杀我,他永远知道我想听到什么。

 

他是恒温的,永远带火,我仿佛一把剑,要插入这团永远燃烧的温火中,让火苗亲吻我,而我被他淬炼。

 

我有一颗星,在千里之外飞行,拖着火光燃烧。我远远看他,明亮又遥远。

 

我要迎接他,为他造一片海,落地不会燃烧;为他造一片草,落地不会磕碰

 

我想告诉他,在褪去少年的叛逆后,我们重新掌握财富,掌握名望,用理智测量情感,很规整地安排人生,在这时候,我还是有勇气爱你,且还是选择爱你,为你负责,并承担所有风险。

 

你是否还愿意,重新降落在我怀里呢?

 

 

早上醒来的时候黄明昊已经不在了,我太阳穴生疼,好像被人用核桃钳夹过,翻开手机来一看,经纪人已经把我电话打爆了,我索性关了机,懒得再管她。

 

我走到饭厅,桌上放着保温饭盒,里面大概是醒酒汤,外包装的外卖封皮都没有拆,我笑了笑,这倒是很黄明昊。

 

我喝完了醒酒汤,拖着我几乎爆炸的脑袋去睡了个回笼觉,顺便给电量报警的手机充上电。我又忍不住想,黄明昊真是金刚狼体质,十六岁时第一次跟男人滚床单,第二天就能麻溜地一大早爬起来赶行程,二十三岁时跟一个醉鬼上床,第二天又能精神抖擞开工。

 

反观我……我用被子蒙住头,困得要死,我已经要活成一个老年人了。

 

 

我一觉睡到晚上,手机电量百分百,我开了机,自动无视上百通经纪人的未接来电,点开黄明昊的新微信。

 

我天,上一次他给我发微信已经是三年前了,还是一条群发的新年快乐。

 

——我穿走了你一件外套,sorry

 

还sorry,倒是洋里洋气,我还don’t worry呢——我特别高冷地回了过去,“无事。”

 

又补了一句——那件不可以干洗。

 

再补——但是同款有一件黑色的可以干洗。

 

继续——我也有黑色的。

 

——你要吗,给你送过去。

 

……我大概发了五六条,黄明昊终于舍得回了我句。

 

“不用了,谢谢。”

 

噫……经纪人的电话打了进来,我终于心情稍好,施舍给她一个接听机会。

 

“范丞丞!”她的尖叫声透过手机话筒传出来,炸进我耳朵里,我虚弱地把手机拿开,“我就知道你和黄明昊对上要出事!”

 

她开始讲述她昨天是如何如何收到我们同框的照片,如何处理那些上了一辆车,回了一栋楼的证据,如何立刻联系公关和营销号,放出备用话题做好销毁处理——总的来说就是她将近二十四小时没合眼而我居然在这段时间里和别的男人乱搞还关机睡觉,令人发指。最后我答应给她放三天带薪小长假,她才哼哼唧唧挂了电话。

 

我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又开始发呆。

 

原来这样就处理完了。

 

原来桃色新闻是这样不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而我们曾经是多么胆小又幼稚,才听风就是雨,别人给我们一记击打,我们就疯了一样地逃窜。

 

我想,他们害怕的从来不是我们干了什么。只是想让我们按照规定的道路去走罢了。

 

 

我又要讲到我的经纪人,她可能是先天运气不好,或者前世和黄明昊有仇。反正在她放假的三天里,黄明昊几乎无影无踪;她刚复工回公司,进门就撞见黄明昊。

 

她保持一个双目圆睁的沉默状态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就问我,“为什么黄明昊会在我们公司?”

 

我耸了耸肩,表示这和我无关,黄明昊刚刚从顶楼董事处下来,我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她一边疯狂敲打键盘一边喋喋不休,“你姐姐不会要把他签下来吧。”

 

“怎么会。”我翻了个白眼,莫名觉得不太可能,“他来收购我们公司还差不多。”

 

对不起,我乱说的,这更不可能——我经纪人狠狠剐了我一眼,“那我估计就要下岗了,我还是赶紧了解一下你的微博小号能卖多少钱吧。”

 

她还真的开始查,然后对市场行情非常不满,因为只能卖40块。

 

“靠,凭什么黄明昊的卖50块。”她又开始喋喋不休,“他这是套餐价吧,他是不是好几个小号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工作室的房门被敲了三下,黄明昊的身影随着打开的动作闪现在门背后。

 

他这个门开得很有水平——以前他开门会把脑袋先露出来,十足十的小孩举动,现在他把门打开,露出他半个身子,显得高深莫测,非常成熟。

 

于是他走进来,我忍不住跟他说,“这样看你果真年龄大了不少。”

 

他挑了挑眉,“二十三岁很大吗?”

 

看看,他居然开始嫌弃我说他年纪大,放在以前的黄明昊身上简直不可思议,我开始信口胡诌,我说以前染个小金毛多好看啊,又年轻又可爱,现在这发型,这西装,少年老成,不好不好。

 

经纪人咳嗽一声,示意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在,让我不要太过放肆。

 

黄明昊比我先接收到这个咳嗽的含义,言简意赅,“我寄了个东西给你,你记得收一下。”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倒是心情不错,这说明我们还有继续保持联系的可能,更何况他今天出没在公司里,不管什么由头,我都觉得是好事。

 

我拉开别墅收件箱,果然有寄件。

 

他来还我的外套了,不可水洗也不可干洗,他倒是记得很牢,衣服装在专业衣物护理机构的袋子里,上面还印着卡萨帝logo。

 

我把衣服按原寄送地址退回处理,顺便龙飞凤舞留了张手写字条在里面——送你了。

 

 

我的经纪人很不喜欢我回答男团时期的问题,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会乱说话了,于是她停了我近期所有采访,让我去N大听一个中文系的教授上课,美其名曰让我提高一下智商和涵养。

 

其实主要是我最近接了一个青春题材的电影,这个教授最近正在做这个专题。

 

我卡着点进去,学生蜂蜂乱乱,没什么人注意到我,教授刚好在讲近些年的青春电影,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近些年的青春爱情电影啊,都有一个毛病……”

 

我掏出笔记本……

 

“只有爱情,没有青春!”

 

……什么鬼?

 

刚好经纪人的微信噼里啪啦发过来,问我感受如何,有没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我嘴角抽了抽,给她回——“如果随便说些故作玄虚高深莫测的话就可以当教授的话,那你明天就开始给我招生吧。”

 

我还没打完字,前面一个男生举手了。

 

“老师,那什么叫青春?”

 

我动作停下来,准备离场的脚步也绊住了,认真听他回答。

 

后来我在回程的路上反复思考这句话。

 

——叛逆的,任性的,不顾后果的,不计代价的,三四十岁的人不敢想也不敢做的,这样叫青春。

 

我把车窗降下去一点点,初春的风带一点泥土的气息,我记得黄明昊以前跟我说,下雨前会放大空气里这种味道,他总是留意一些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我这样想着,感到轻飘飘的湿意斜着落进车窗——看来他说得对。

 

他一直都很正确的。

 

他最大的错误,是他十六岁的时候,明明担惊受怕,顾虑重重,但我向他伸手,他就愿意跳下悬崖,因为我告诉他,没关系,别害怕。

 

这是他的叛逆,他的青春,还有他的爱情。

 

 

车子开回公司——董事会临时召集,我手上只有一丁点小股份,去不去都关系不大,因此也懒洋洋的,等回到公司时,手机已经收到了散会的通知。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脚步匆匆迈出大门,我恍惚在里面看到了黄明昊,又觉得不太可能。

 

上楼,进办公室,我经纪人已经呈躺尸状瘫在办公桌上,电脑上打开一份PDF文件,红色标题表示加急,要求中层以上干部阅读并回复。

 

“完了完了。”她喃喃自语,“你他妈还真是嘴开过光啊。”

 

我凑过去看。

 

黄明昊收购了十多位董事共计约2亿市值的股份,又从港股收购了当时退市时引入的投资人持有的约10%的股份,一跃成为公司仅此于我姐的第二大股东

 

“你有没有跟他打过我的小报告。”我经纪人诚惶诚恐,“我不会马上就要卷铺盖回家了吧。”

 

我刚准备回他,就看见黄明昊微信传了我一份扫描文件,5%的股份赠予合约书。

 

“还没发,先让你看一眼。”他语气倒是挺傲慢,“外套的回礼。”

 

绝了,我外套升值空间这么大,我真该囤个十件八件的,我回他,“回礼倒不必了,这个可以作你的嫁妆。”

 

他发了个带血的刀的emoji,说,“现在我是你老板,你放尊重一点。”

 

我一边跟黄明昊在微信上扯皮,一边听到经纪人凉飕飕的声音,说我现在浑身上下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

 

“我觉得你倒是散发着单身狗嫉妒的酸臭味。”我把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又补一句,“还濒临下岗危险,我劝你赶紧去讨好一下你的新老板黄明昊先生。”

 

 

周末的时候我重新修缮了一下之前给黄明昊准备的那间房。

 

我换了个新的吊灯,这个小一点,还有一个猫猫头装饰,我不得不承认黄明昊在我心中还是一个小孩子,不论是十六岁还是二十三岁,都要永远可爱永远快乐。

 

我的微信闪了一下。

 

“叮。”

 

不是声音,真的是一个文字——叮,黄明昊发的,我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受用,语气词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

 

“我又给你送了个东西,你出来阳台看!”

 

我放下东西跑到阳台一看——哇,真了不得,居然有一个十几岁的金色头发的Justin!

 

我居高临下,他蹲在箱子旁边仰头看我,穿着白色的卫衣染了金色的头发,原来七年后的黄明昊也还是只有二十三岁这么年轻,笑起来还是像一只小猫一样粉嫩又柔软。

 

“喂”,我喊他,鼻子却突然酸了,“你蹲在那里干什么?”

 

他听到了,抬起头回我,很肆无忌惮的声音。

 

“傻逼啊!”他喊,“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怎么能连说话的样子都近乎一样,我跑下楼梯的时候仿佛穿越平行时空,空气都震颤好像荡起小小的波纹。

 

我好像飞越时针秒针的摇摆。

 

好像又见到十几岁的黄明昊。

 

那时候他披着一身晚霞的光,黑色的大箱子像只怪兽一样矗立在他旁边,他关上门,手里的钥匙当啷一声。大家彼此散得差不多了,我们俩的钥匙被公司一齐收走,预示我们这几个人的缘分到此为止了。我好像拍了拍他的肩,又好像没有,总之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我说Justin以后发达了记得带带我。

 

他说什么?他当时撇撇嘴,说我看你更早发达。

 

我说那你记得投奔我。

 

那就是了,那就是我们失散的开端了,锁上门的那一秒,钥匙脱离手的那一刻,晚霞吞掉我们,然后彼此模糊。

 

谁也不再被谁提起,像做了一场梦。

 

 

我在重重的回忆中抽出身来,在思维和现实的交接点打开门,好像打开一道关口,空气和黄明昊一起涌进来。

 

我又抱到了他,仿佛过了几十年。

 

我轻巧的,柔软的,透明的宝贝。

 

“福西西。”他靠在我耳边说,声音弱化成一道气流,“回家啦。”

 

我们总是在不同的阶段里持续地后悔。裹着伤痕活下去,磨起茧子又褪掉,换一层新皮——挺痛苦的过程,但人们把这叫做成长。

 

可在背负七年坚砺的成长后,手捧一颗半衰老的心脏和近而立之年的深思熟虑,我们竟然还能有相爱的能力,宛若奇迹。

 

但那有什么关系,我突然又想。

 

这是二十五岁的事情了。

 

二十五岁事情,可以留到三十岁再来后悔。

 

至少这一刻,我还热烈地爱你,像十八岁那样的,青春质感的爱。



End

_万分温暖

八恶人

没有来便利店就好了。
被枪指着抱头蹲下时,闵玧其想到了锅里不知热上没有的牛奶,还有可能又在地板上睡着了的金硕珍。他做爱有怪癖,比起床更喜欢地板。
起因是没有烟了,本来不是非有不可的事,但金硕珍说:“做完那事不点一根烟,就像吃汉堡却把肉排弄掉了一样,怪难受的。”就因为这样,闵玧其才又把衣服套上,在晚上七点来到便利店。
劫匪有两个人,蒙着脸,一个隔着外套也看得出断了一条胳膊,拿枪顶着店员的脑袋,另一个是全罗南道的口音,指使他们全部抱头蹲下。
除了闵玧其,顾客还有三个人,两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一个高中生,看校服是首尔艺高,七点是交班的时候,店员只有一个。
这就是当下的场面。闵玧其忍不住想,我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准。...

没有来便利店就好了。
被枪指着抱头蹲下时,闵玧其想到了锅里不知热上没有的牛奶,还有可能又在地板上睡着了的金硕珍。他做爱有怪癖,比起床更喜欢地板。
起因是没有烟了,本来不是非有不可的事,但金硕珍说:“做完那事不点一根烟,就像吃汉堡却把肉排弄掉了一样,怪难受的。”就因为这样,闵玧其才又把衣服套上,在晚上七点来到便利店。
劫匪有两个人,蒙着脸,一个隔着外套也看得出断了一条胳膊,拿枪顶着店员的脑袋,另一个是全罗南道的口音,指使他们全部抱头蹲下。
除了闵玧其,顾客还有三个人,两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一个高中生,看校服是首尔艺高,七点是交班的时候,店员只有一个。
这就是当下的场面。闵玧其忍不住想,我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准。对他说的最后的话是什么来着?


一、圣诞蛋糕

“哥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日历上写着这样的字。闵玧其想起来,上次金硕珍说过这天要来他家。简单收拾一下,抽屉里的安全套还有一盒,他们都不是太热情的人,至少今天是够的。
五点的时候金硕珍来了,提了一盒蛋糕。
“谁生日?”
“我。”
“啊,生日快乐。”
金硕珍脱下外套和围巾,弯腰摸了摸地板:“不太热呢。”
“外面下雨了?”闵玧其看向他衣服上变深色的部分。
“下了,路上脏得很。”
蛋糕上站着一个圣诞老人,下方的“生日快乐”明显是找地方补上的。
“离圣诞节还有半个多月,但蛋糕店已经不卖其它主题的蛋糕了,韩国人真是越来越爱过圣诞节了。”
“确实那样。”闵玧其倒酒给他。
假冒的生日蛋糕只吃了一半,在地板上做了两次,金硕珍的背被磨得通红,侧身蜷缩起来,像一只虾,闵玧其躺在旁边,用指尖在上面画着。
“在写什么?”
“随便写写。”
“‘幸福’,是吧,人们都爱写那两个字。”
“当然不是。”

和金硕珍遇见纯属偶然。两个月前在唱片店想买一张甲壳虫乐队在汉堡酒吧演出的灌录碟,伸过手的时候却被拿走了,那人就是金硕珍。
“很喜欢?”闵玧其问。
“倒不是。”
“那就给我吧。”
可他没松手。
僵持了一会,闵玧其说:“不如去我家听吧。”
一起喝酒,听唱片,吃着昨天的苹果派时,金硕珍问:“去过军队了?”
“体检有问题,免除了。”
“真的?”
“当然是假的。”闵玧其透过酒杯看他,“体检有问题是假的,免除是真的。”
“真是败类。”
闵玧其并不生气:“军队里很多那种人吧,同性恋。”
“很自然的事。但是我啊,”金硕珍慢悠悠说道,“入伍之前就有男友了。”
“现在呢?”
“失踪了,忽然断了联系,出来后也再也找不到了。”
金硕珍的职业是私人侦探,帮别人盯梢的同时,也在找着自己消失的男友。

“找到了吗,你要找的人。”在他生日这一天,闵玧其躺在他身边,手指在他背后写着自己的名字。
“没有。”金硕珍坐起身,“但可以给你看看新的照片。”
金硕珍光着身体走向沙发,又拿着一叠照片回来,摊在地上。
“这男的出轨了?”闵玧其指着一张照片上,在茶座等人的一个男人。
“不是,”金硕珍又躺下,“他妻子以为他出轨,其实他在谈订单,如果这笔再谈不下来,他就要被解雇了。”
“他宁可被妻子以为是出轨了,对不对?”
“确实。”金硕珍又抽出一张照片,货架前的女孩,“她有盗窃癖。”
“谁让你调查她?”
“没人,个人爱好而已。”金硕珍仰面躺着,“拍下人的弱点是很有趣的。”
闵玧其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手放在他的胸口。“你这里有一副坏心肠。”
金硕珍“咯咯”地笑起来。而后伸手去摸闵玧其的胸口:“你看过女人的胸脯没有?”
“那是当然。”
“用眼睛,直接看着。”
“那也看过。”
“我也看过,远远的。”金硕珍用陷入回忆的模糊语调说,“半年前,路过一个小巷,有几个学生在强暴女同学,也有人在旁边看着,那孩子的衣服被扯开了,露出少女的胸脯,小小的,上面一条条肋骨也看得很清楚。”
“然后呢?”
“我拍照了,站得远远的,把什么都拍下来了。”
“然后呢?”
“学生找我把照片买下来。”
“买下来?”
“他们想欣赏。”
“真是疯了。”
“是疯了,我卖给了他们,觉得这是赚钱的方法,就做了私人侦探。”
“坏心肠。”闵玧其俯下身,啮咬着他胸口的皮肤。
“你呢?”金硕珍说,“说一件你做的坏事。除了逃兵役。”
闵玧其想了一会,说:“我在工厂上班的时候,见到一个人被机器绞断了胳膊,那血真不是开玩笑的,也溅到我身上了。”
“然后呢?”
“只要我作证是机器故障,他就可以拿到高额的工伤补偿,但社长找到我,希望我能说成他操作失误,这里差了多少钱,你知道吧。”
“一定很多。”
“多得很。”闵玧其说,“有一部分将会是我的。”
“所以你说了假话。”
“说了假话。”闵玧其说,“他是派遣员工,我不认识他,他拿到了补偿也不会分给我的。”
金硕珍笑了,手掌抚摸着闵玧其的肩头:“你也有一副坏心肠。”
那之后又做了一次,天色已经全暗了,湿乎乎地躺在地板上并不舒服,但金硕珍就像被嵌进去一样不肯起来。“你知道吗,”他的声音也像是从地板的夹缝中飘出来的,“你有一件制服,和他最后工作过的工厂一样。”
“谁?”
“南俊,我的男友。”
“是吗?”闵玧其坐起身,在茶几上摸索着水杯。“工厂很大,我不认识他。”
“我想也是。”
水杯空了,闵玧其只能起来去倒水,脚上踩到了什么黏腻的东西,可能是蛋糕上掉落的奶油。
“这样不开灯,觉得很寂寞。”金硕珍说,“想吸烟了,没有烟吗?”
“没有了。”闵玧其远远坐着,“下午抽完了最后一根来着。”
“去买吧,好吗,做完那事不点一根烟,就像吃汉堡却把肉排弄掉了一样,怪难受的。”
“天太冷了,没准还在下雨。”
“你出门买烟,我给你煮牛奶。”
“你保证?”
“你一出门我就把牛奶热上。而且,就当做我的生日礼物,不行吗?”
闵玧其慢吞吞地把衣服穿上:“你知道吧,等我买回来,要把你的身体当作烟灰缸,全都抖在上面。”
金硕珍笑得厉害:“那样也可以的。”
出门前金硕珍又问:“街背面那一家?”
“唔,”闵玧其戴上口罩,声音淹没在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中,“已经挂上圣诞装饰的那一家。”


二、“幸福”牌按摩仪

枪并不难搞到。距离郑号锡用棒球棍打烂那人的脑袋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躲在地下室里,有金南俊偷到的两把枪,安全不是问题。
“外面下雨了。”郑号锡看着墙壁上流下的两道污水,“今年冬天雨特别多。”
“水烧不开。”金南俊摞着两盒碗装面,“电压不够。”
“就吃吧。”郑号锡接过一碗,抓起面饼干嚼起来,“连矿泉水也没有了。要去便利店一趟。”
“我们,”金南俊看着桌上的枪,“去抢劫便利店吧。”
“什么?”
“抢劫便利店。街背面那一家,人很少,两把枪总能搞定。”
“要把子弹都打完不成?”
“没准要打掉几颗。”
郑号锡把面饼慢条斯理地掰碎,吞下,重复了好多遍,然后把空盒一丢,说:“好啊。”
上一次,再上一次,金南俊提议什么的时候,郑号锡也是说:“好啊。”在他眼前发生的什么好像都顺理成章。

八个月前金南俊从劳务公司离职,断了一条胳膊,找不到新工作,一点可怜的补偿金很快用完了,这时有人介绍他做销售,在拥挤的人才市场拉住他说:“一只手也可以完成的工作,推销‘幸福’牌按摩仪。”
“按摩仪,我可以试试吗?”
“跟我来就可以试了。”
去了果然是直销团伙,只因为提供食宿,交了卖身份证的钱作为入会费,金南俊有了新工作。
那之后的某一天,碰上躲避高利贷的郑号锡,看他额头流血又气喘吁吁的样子,金南俊走上前说:“喂,想不想赚钱,还可以让别人找不到你。”
郑号锡看着他身上印着“‘幸福’牌按摩仪”的马甲,思索了一会,说:“好啊。”
没有人见过“幸福”牌按摩仪。在直销组织里,产品是不存在的,只有人,人就是产品,就是入会费,如果说卖出了多少台产品,就是发展了多少个人。
但新成员仍然每天都在跑推销,说到人心动为止,等到上钩,就说:“产品正在更新换代,只要缴纳费用成为会员,就能免费提取新升级的‘幸福’牌按摩仪。”
再之后就是:“只要给亲朋好友打一个电话,即使躺着也能赚取提成。”
“真可惜。”郑号锡靠在墙上,叼着烟的嘴巴一开一合,“我没有亲朋好友能骗了。”
“高利贷是谁欠的?”金南俊问。
“我爸。”
“他人呢?”
“死了。”
“你妈呢?”
“跟真理教走了。”
真理教是首尔地区的大教派,金南俊也被敲开门过。这样想来,真理教打的旗号也是“幸福的国度”,“幸福”真是本世纪最朗朗上口的词语。
“你呢?”郑号锡问,“还有能骗的人吗?”
“有一个哥哥。”
“哥哥?”
“其实是恋人来着。”
“怎么没看见?”
“去参军了。”
“啊,”郑号锡长长吐了一口烟,“军人不行啊。”
“以后不会见他了。”
“怎么?”
“一条胳膊,不是吗?”
金南俊的左臂一直空空荡荡,“装个义肢也好。”郑号锡有一天说。
“义肢,要多少钱呢?”
“先去问问看。”
没有身份证就不能在医院挂号,两人去了诊所,医生首先给了一张价目表。
郑号锡数了数价格的个数,说:“这得卖很多台按摩仪呢。”
金南俊把价目表翻过来:“好在留下的是右手。”
“我认为呢,”郑号锡谈起钱的哲学,“人们以为钱是流动的,是从一个口袋到另一个口袋,但事实上钱才是永恒的,人是流动的,是附着在钱上的一个生物,和又一个生物。”
离开诊所的时候,郑号锡没由来地吐了。
“难受?”
“闻不得这味道。”郑号锡拿袖子擦了擦嘴,“我爸死前住过几天医院,他赌博欠下的高利贷还没还上,医院的账单又来了。”
“然后呢?”
“陪床的时候无聊,玩了一会呼吸机,可能是不小心吧,给关上了。也就十分钟的时间,他就死了。”
“那之后就吐了?”
“是,闻到这救死扶伤的味道就吐了。”

直销攒不下任何钱,过了头两个月,说好的提成迟迟到不了手。郑号锡用最后的钱买了一根棒球棍。
“你要这么随身带着吗?”金南俊问。
“小时候我以为我能成为棒球运动员。”
“可你带着棒球棍,我们是卖不出产品的。”
“我藏好就行了。”
他们为一组推销的时候,不远处总是跟着一个人,那是老成员,他们的上一线,必要的监视是组织得以长久的保障。
“你猜他是不是带着枪。”郑号锡问金南俊。
“没准带着。”金南俊说,“如果干掉他,我们就会有一把枪了。”
“两把,”郑号锡说,“他办公室还会有一把。”
“你不是有棒球棍了吗?”
“棒球棍可不好藏。”
“那我们先用棒球棍干掉他好了。”
郑号锡想了想,说:“好啊。”
这时他们在小吃摊,对着老板娘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话。


三、花蛇

六点半是晚高峰,公交车上挤挤挨挨,人们毛衣的气味和湿冷的雨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朴智旻被晃得难受,半倚在金泰亨身上。
“吃颗糖。”金泰亨空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了一块口香糖给他。
“你手流血了?”
“揍得狠了些。”
“结果没多少钱。”
“说了让你叫他带上现金。”
朴智旻离开了他的身体,用十分冷淡的声音说:“你现在在指责我?”
“当然不是。”金泰亨胳膊一用力,朴智旻又靠在他身上。
“首尔真冷。”朴智旻哆嗦着说,“阿巴菲尼亚不会这么冷的吧。”
“不是说在热带吗,”金泰亨说,“当然不会冷,或许还会热得站不住。”
“怎么会站不住呢,再热,穿鞋也是可以站得住的。”
“如果鞋底也融化了呢?”
“如果鞋底也融化了,那就真的站不住了。”
阿巴菲尼亚是一个Naver搜索不到的小岛,但有一个博客详细地介绍了它,在南太平洋上,博客的主人隔几天就会更新内容,有时是视频,有时是图片,有时是文字,在岛上哪里可以买到果酱,这些果子是在哪里种出来,哪里晒制,哪里酿造,需要花上多少时间,金泰亨和朴智旻就像岛民一样了解,浏览这个博客是他们的共同爱好。
“去阿巴菲尼亚吧。”有一天朴智旻这么说。
“去阿巴菲尼亚吗?”
“我们可以住在椰子林旁边的小旅馆里。”
“那为什么不在岛南面的空地上盖房子。”
“那我们就要住很久了。”
“也需要很多钱。”
“泰亨啊,”朴智旻趴在他身上,“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喜欢男孩的男人吗?”
事情的进展意外很顺利,因为这样的男人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多。把印着“清纯甜蜜的高中男生,从未体验过的幸福”的广告卡片在公司和酒店的厕所里藏好,朴智旻负责电话里约好见面,再现身在酒店,进了房间,金泰亨多藏一张房卡,算好时间冲进去,拍照,揍人,要钱。没有人反抗,越是衣冠楚楚的人,越担不起猥亵未成年男孩的罪名,只要钱能了结的事,都是最轻易的事。
每次结束后,他们就去快餐店吃汉堡,如同普通的学生一样。

“今天只有20万韩元。”某一次在汉堡店,金泰亨说,“带现金的人越来越少了。”
“21万。”
“吃汉堡已经花掉1万了。”
“是吗?”生菜挂在朴智旻嘴角,沙拉酱糊在他下巴,金泰亨伸手揩下,送到嘴里。
“往南太平洋飞的机票大概也会比我们想象的贵。”
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位爷爷带着孩子进来点餐,孩子的胃口很大,两个餐盘才能装下。
“真是幸福的一代,”金泰亨大大吸了一口可乐,然后掀开盖子,把冰块倒进嘴里。他咬着冰,含糊不清地说:“为什么只有我是挨着醉酒父亲的打活过来的呢。”
“喂,泰亨,”朴智旻看向他,“你知道什么人会带很多现金吗?”
“什么人?”
“老人。”
现金多,行动迟缓,时常朴智旻没来得及被上手抚摸,金泰亨就慢悠悠地开门进来,也不用费力动手,换了目标人群,收入就这么上涨起来。那时他们才知道,比起如狼似虎的身体,空巢者的大把多余的生命才是最滋长欲望的培养皿。

“很快就能去了。”坐在电脑前,金泰亨浏览着介绍阿巴菲尼亚的博客,今天更新的是一段影像,树叶间的阳光,树下喝着果汁的晒得发亮的外国女人。
“果然是热带啊。”朴智旻在金泰亨腿上坐下,“再播来看看。”
金泰亨又点开视频,还能听到风声和海浪的声音。
“是海鸟的声音吗?”
“准是。”
正专心时,新闻弹窗跳了出来。“首尔大学退休教授公寓自缢,疑患抑郁症。”
金泰亨盯着新闻图看了很久,说:“有些眼熟,不觉得吗?”
朴智旻一言不发,从他身上起来,说:“喝点什么?”
“果汁。”
“没有果汁了,”朴智旻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放在金泰亨跟前,“是上个月那个吧。”
“好像是那样。”
“原来他是教授啊。”朴智旻可乐灌得太猛,又从鼻腔里流出来,“难怪只想和我谈心,说我像他小儿子来着。”
金泰亨上下滑动鼠标:“新闻说有三个儿子。”
“三个,真多。”
“他给了多少钱?有80多万吧,还是100万。”
“所以我们那天吃了日料。”
金泰亨转过电脑椅,朴智旻就坐在沙发扶手上,愣愣的。
“和我们没关系,”金泰亨干巴巴地说着,“是因为他有三个儿子,但一个也……”
“他连我的手都没碰到。”朴智旻忽然说,“泰亨,你进来得太早了。”

公交车还没有到站,因为交通堵塞,乘客着急地大喊,司机破例打开了车门,金泰亨和朴智旻随着人群被挤下去。雨停了,地上满是污水。
“这是哪里?”站在路边,金泰亨很茫然。
“不知道。”朴智旻说。
两人没有方向地走着,嘴里的口香糖嚼到没有味道了,朴智旻说:“忽然不想去了,阿巴菲尼亚。”
金泰亨沉默地看着手机,消息显示博客新发表了一篇“抵达幸福的终点——阿巴菲尼亚的交通路线”,但雨后信号不好,文章加载不出来。
“你没算好时间的时候,我多受了很多苦,不是故意的吧。”
“没那回事。”
“今天也是。”
“所以狠狠揍了,”金泰亨举起手,“也流血了。”
“你也觉得我和我妈妈一样,是花蛇,还是说,是妓女?”
“别说奇怪的话了,朴智旻。”
不自觉就走到了街的背面,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好像一个还在首尔,一个已经到了南太平洋。
“找找吧,阿巴菲尼亚。”金泰亨指着身边便利店书架上的旅行杂志,“只要能找到,我们就去。”


四、阿巴菲尼亚

田柾国用棉布擦拭着水果刀,说是水果刀,却有着不小的个头。本以为刀具不好买,店员却头也不抬地结账了,未成年人不能买烟酒,但可以轻易买到水果刀。
约定七点的时候要在车站见面,之后要去哪个酒店,强暴哪个女孩,他一概不知,他只负责摄像。
探究校园暴力的准确起因是无用的,那只源于纯粹的人性的恶,方法有很多种,殴打,奴役,勒索,孤立,或是胁迫作恶。半年前田柾国目击了女同学被同校的学生强暴,她求救的目光将他钉在原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五感中最清晰的是嗅觉,女孩来了例假,空气中都是经血的味道。
他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跑了。他听到有人在身后喊:“我认得你!七班的田柾国!”
这句话让他没有报警。
几天后他收到了照片,不知是谁拍的,他站在强暴现场中,面目清晰,比起见死不救,说他是参与者也让人相信。
校园暴力降临到他身上。
“这么喜欢看的话,以后都来看好了。”
他成了强暴案的摄影师,手里被塞进DV机的时候,田柾国感到喉咙里生出了一只癞蛤蟆,两栖动物冰冷黏腻的皮肤在他喉管里翻腾着。
他从小就喜欢摄像,拍摄风、阳光、釜山的大海、度假的外国女人、草莓的生长、果酱的制作。有一天他的镜头里出现了强暴现场。
把视频拷出来的时候,他感受到的是强烈的真实感,这是没有一家录像店能找到的影像,很快网络论坛上就会有人用哀求的语气留下邮箱,这一切出自他手,这真实感像癞蛤蟆般将他攫取住了。

“柾国,”母亲敲门,“你该去读书室了。”
“是,妈妈。”
把水果刀收进口袋,田柾国将之前编辑好的文章点了发送,博客上就出现了一篇“抵达幸福的终点——阿巴菲尼亚的交通路线”。阿巴菲尼亚是他编造出来的地方,用平时拍摄的素材创造了一个小岛,去那里的方法谁也不知道。偏偏总有人恶作剧般地留言,真挚地抒发想要飞往阿巴菲尼亚的心情:“无论如何也要去的地方,我们为此一直努力着。”
觉得太好笑了,田柾国就写了这样一篇博文,取标题的时候想到了电梯上贴着的广告,“真理教:现世的天堂,幸福的国度”“‘幸福’牌按摩仪,订购热线02xx-xxxx”“清纯甜蜜的高中男生,从未体验过的幸福”,一张接一张地贴在一起,“幸福”这个词不知何时起开始被频繁使用,像总统下了规定一般,饭粒似的粘在了国民的嘴角。
他也这么写了,写的是“幸福的终点”,至于去那里的方法,他想了很久,一字一句地敲了上去。
“田柾国。”因为关闭电脑耽误了时间,母亲铁青着脸色又进来了。
“对不起,妈妈。”
路过客厅时看到桌上摆着饼干,但他不能吃,母亲不允许他吃零食。
“再见,妈妈。”田柾国朝母亲鞠了一躬,手伸进裤兜里,握紧水果刀。今晚我要去杀人。杀掉我喉咙里的癞蛤蟆。

到达车站时差十分钟七点,污水弄脏了他的裤腿。田柾国记得街背面有一家便利店,忽然也想尝尝饼干的味道,所以走了过去。
人很少,玻璃门上挂满了圣诞装饰,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在买烟,两个大不了他多少的青年在杂志区快速翻阅着,田柾国很意外地听到他们在说“阿巴菲尼亚”。
“找到了,阿巴菲尼亚!”
“不是的,泰亨啊,这是阿尔巴尼亚。”
“是吗?”个子高一些的青年说,“总会找到的。”
买烟的男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和店员说起“礼物”什么的。田柾国不感兴趣了,专心挑起饼干来。
草莓,芒果,香草,可可,原来只是一种饼干,就有这么多口味的夹心。
选什么呢?他把手伸向粉色的草莓味,又觉得旁边黄色的芒果味更吸引人。
“欢迎光临”的电子音响了起来,田柾国左右犹豫了很久,终于选定答案,要拿过时,一声巨响,饼干被震掉了一盒。
“不许动,全部举起手来!”


五、钱的哲学

大门被锁上了,后门只是掩着,但有相当的距离,劫匪中的郑号锡也站在那一侧,后门并不是可以突破的地方。
闵玧其小心环顾四周,满玻璃墙的圣诞装饰遮蔽了路人的视线,他们大概看不清便利店里发生了什么,就算看清了,也准会当作室内剧,或是博物馆里的展品,供他们隔着玻璃欣赏使用。
断了一条胳膊的金南俊指使店员交出收银台的钱。
“点一点。”
“9…9万6千5…”
“只有这么一点?”郑号锡皱起眉头。
店员声音颤抖:“因为刚刚交班。”
其中有1万应该是他买烟的钱,闵玧其想,本来买到烟就能走,偏偏一时兴起又想给金硕珍带点什么礼物。
“那你身上的钱呢?”用枪指着蹲在地上的顾客的郑号锡,心不在焉地继续和店员说话。
“2万…多,今天没怎么带钱…”
“交出来。”
“…好。”
“放到我口袋里。”金南俊说,“抱歉我腾不出手。”
店员小心把钱摞好,塞进金南俊口袋。
“多谢。”
“你们呢?”郑号锡走向蹲在地上的人,“高中生,你先来。”
田柾国说:“在裤袋里。”
“很好,站起来。”
田柾国站起身,手伸向口袋。
“不用这么自觉。”郑号锡要他拿出手,亲自摸上他的裤袋。
“不到1万。”田柾国说。
“确实那样。”郑号锡把几张零钱塞进口袋,“高中生不该带太多钱,但你的这把刀可不小。”
郑号锡向金南俊展示:“就算是冬天的衣服,也能戳穿再扎进肉里。”
“你又有了一把刀。”
“是的。”郑号锡把刀也收起来。“你呢?”枪口指向闵玧其。
“钱买烟了。”
“烟交出来。”
闵玧其从上衣口袋掏出两盒烟,放在地上。
“登喜路。”郑号锡看了一眼,“我不喜欢。”
“实在抱歉。还有3万现金,要吗?”
“随便吧。”郑号锡的语气变得很不好。
“还有两个。”金南俊提醒。
“你们,站起来。”
朴智旻和金泰亨站了起来。
“有钱吗?”
谁也没说话。
“你,漂亮小子。”郑号锡冲朴智旻说,“外套脱掉。”
金泰亨的脸色一瞬间变了。
“你也是。”他又转向金泰亨。
郑号锡从朴智旻的裤腰间摸出15万现金,从金泰亨身后找到一条电棍。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总爱带着凶器上街。”郑号锡把电棍别在身上。“蹲下吧,谢谢。”
“9万,2万,1万,15万,还有戴口罩的3万,”金南俊坐在柜台上算着,“一共30万。”
金泰亨发出了一声嗤笑。
“钱不好挣,对吧。”郑号锡走上前,脚踏上金泰亨肩头,“花蛇情侣?”
在愤恨的目光中,郑号锡解释:“我对钱很敏感的,钱的来源也是,你们一身的诈骗气息,怎么会有人上当呢。”
“只有30万,”金南俊打断他,“因为这30万我们在该死的雨天出门了。”
“你不该选这家便利店,一看就是穷人聚集地。”
“是你同意了。”
“我只是习惯性同意。”
“好吧。那没办法了,”金南俊叹了口气,忽然抬枪向店员射击,“我们不能白出门一趟。”
死亡的发生只在一瞬间,店员的血在酒柜玻璃窗上溅开,他的身体无力地滑下去。
朴智旻发出一声惊叫,被金泰亨扯到身后。

枪响带来的耳鸣逐渐散去,令人窒息的沉默塞满了空气。而后空气的质发生了变化,店员的死像某种中场信号,仿佛一场漫长的排练结束,演员们陷回柔软的沙发。
一切又流动起来。
“还是闹大了。”郑号锡解开面罩,露出苍白的脸,金南俊也扯下绑布,闵玧其的瞳孔微张了一下。
“请问。”田柾国忽然举手。
“什么事,高中生。”
“既然这样,我能不能去拿一包饼干。”
“什么?”
“拿一包饼干,你们进来之前我准备要拿的饼干。”
“去拿吧。”郑号锡说,“不用付钱。”
田柾国走向货架,片刻又走了回来,手里拿了两包饼干。
“你只说拿一包。”
“实在决定不了味道。”
田柾国拆开粉色草莓味,吃了一块,又拆开黄色芒果味,吃了一块。
“味道如何?”
“不怎么样。”
“都不怎么样?”
“都不怎么样。”
“实在可惜。”
“我们也有没做完的事。”金泰亨忽然开口。
“什么?”
“杂志,我们正在杂志上找一个小岛,叫阿巴菲尼亚。”
“没有这样的地方。”金南俊插嘴,“上学时我的地理很好,没有这样的地方。”
“有的,”金泰亨辩驳道,“有一个博客仔细介绍过。”
“很抱歉,我说没有,”金南俊说,“所以你们不能去找。”
金泰亨的眼神重新变得愤恨。
“你呢,”金南俊的枪指向闵玧其,“不摘下口罩吗?”
“感冒了。”
“感冒在这个场合似乎不是大事。”
闵玧其慢慢取下口罩。
短暂的对望中,金南俊的脸色变了又变。闵玧其移开了目光。
“看来你认出我了。”金南俊说。
“你的右手用得挺好。”
“谢谢。”
郑号锡走上前:“是那人?”
“是他。”金南俊点头。
“以为那样的心肠能发大财呢。”
“发财光有坏心肠可不行。”
闵玧其静静听完他们对他的议论,等了片刻,说:“不动手吗?”
“早就不恨你了。”金南俊把枪在右手转了一圈,“你和这个世界比可不是什么大人物。”

“幸福起来吧,我们,幸福起来吧,不要生病,不要生病……”《杨花大桥》的铃声忽然响起,郑号锡看向田柾国:“高中生,你的电话?”
“超过约定时间了吧。”田柾国仍在咀嚼着饼干,“有人在等我。”
“我来帮你说明。”
田柾国把手机递过去。
郑号锡按了接通键,因为对方声音太大,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吼了一通后,对方先挂了电话。
“你被骂了,高中生。”郑号锡把手机放在地上,对着开了一枪,电子碎屑飞到了空中,“帮你骂回去了。”
田柾国艰难地咽下碎屑,肩膀一垮,忽然哭了。
“是要…杀掉的…人…”
“什么?”
郑号锡的问句被金南俊起身的动作打断,他的目光看向货架:“原来有蛋糕。”用枪指着朴智旻,他说,“劳驾,帮我取一下。”
朴智旻慢腾腾地站起来,拿下蛋糕,放在金南俊面前。
“能帮忙拆开吗?”
朴智旻拆开包装盒,插上蜡烛。
“怎么是圣诞款。”金南俊有些遗憾。
“现在只有圣诞款。”闵玧其说,“要火机吗?”
“可以的话,多谢。”
朴智旻接过闵玧其的火机,点燃了唯一一根蜡烛,又蹲回金泰亨身边。
“不是打人流血的。”金泰亨忽然说。
“什么?”
他看向朴智旻:“我的手,不是打人流血的,是进去之前,砸着墙流血的。”
朴智旻低下头。
“看着蛋糕,忽然想说出来。”
“我可以吃蛋糕上的草莓吗?”一旁的田柾国停止了流泪。
“请便。”金南俊为他让开位置。
“是什么节日。”郑号锡问。
“那哥哥的生日。”金南俊看着跳动的烛光,“号锡,如果蜡烛烧光之前,警察还没有来,我们就走吧。”
“好啊。干净地走?”
金南俊用枪口点着剩下的人头,陷入了沉思。
“那哥,”闵玧其忽然开口,“他……”


六、热牛奶与蜡烛

闵玧其还没回来。金硕珍看了看客厅的挂钟,给他打电话,发现他手机没有带走。
锅里的牛奶热了又凉,氰化钾已经完全溶解,金硕珍不想冒险加热,免得毒性挥发出来。地板上的蛋糕歪倒了一半,像一个未成形的人,旁边有半个奶油粘出的脚印。
本来只是因为同样的工厂制服而盯上,没想到他就是那人。从那之后南俊就不见了。
又过了十分钟,金硕珍决定去便利店找闵玧其。雨似乎停了,围好围巾,出门时发现门缝里被塞了一张“幸福”牌按摩仪的广告传单。
平时并不热闹的便利店门前此时有一些人驻足,边张望边低声说些什么,圣诞装饰挡住了大部分视线,金硕珍从人的夹缝中钻过,想推玻璃门却推不开。从有限的视野里他看到了闵玧其的外套,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一边的袖子有些瘪。
那背影转过身,金硕珍的喉咙仿佛被牢牢掐住了。

闵玧其第一个发现了趴在玻璃门上敲打着的金硕珍。顺着他的视线,金南俊也看到了。
和金硕珍同样扭曲的恐怖神情出现在了金南俊的脸上,他抬起可怜的独臂慌乱挡着自己的脸,金硕珍拍打得更加用力,接下来的一切几乎在同时发生,站在一旁的田柾国忽然用力扭下金南俊手里的枪,没等他调转枪口,先被郑号锡一枪打中肩膀,疼痛中胡乱扣下扳机的子弹飞向了金泰亨的大腿,在他的惨叫中金南俊从后门冲出,随后是一声巨大的闷响。
朴智旻来不及去摁住金泰亨的伤口,他要赶在郑号锡之前抢到田柾国脱手的枪,郑号锡的枪口已经指向他,却因为闵玧其从身后砸下的酒瓶而歪了手,子弹从朴智旻脸颊擦过,郑号锡昏倒在地,头上血流如注。
朴智旻颤抖地捡起枪,闵玧其则夺过郑号锡手里的,他们对视了片刻,朴智旻跪在金泰亨身边,警惕地冲闵玧其举起枪。
闵玧其举起双手,但没有放下枪。
朴智旻迟疑片刻,把枪放在身边,而后慌忙脱下衣服扎上金泰亨受伤的腿。
闵玧其看向玻璃门,金硕珍已经不见了,从他的视角或许能看清金南俊是被什么车撞飞的。
“喂,快点报警。”闵玧其看向朴智旻,“趁他还没醒。”
朴智旻打了两次112才接通,报完警情又叫了救护车,他搂着嘴角苍白的金泰亨瘫坐在地上。
空气重新变得安静,交织着充满疼痛的呼吸声。按着肩膀倒在一旁的田柾国忽然说:“阿巴菲尼亚,是不存在的。”
“什么?”闵玧其无意识跟了一句。
“那个博客是我编造的,阿巴菲尼亚是不存在的。”
“我知道。”朴智旻说。
金泰亨茫然地张着嘴,看向他。
“那是釜山的大海。”朴智旻说,“我在釜山长大,我认得。”
金泰亨沉默了一会,忽然伸手摸向朴智旻放在身边的枪,没等朴智旻反应过来,他已经歪斜着举起枪,对准田柾国。
“交通路线。”
“什么?”田柾国也疼到意识模糊。
“去那里的交通路线,”金泰亨的枪剧烈抖动,“你今天更新的,我还没看到,现在快点告诉我。”
“那个?”田柾国勉强笑了一下,“随便写的,不记得了。”
“不可能!”
“够了!”朴智旻大喊着起身,金泰亨摔到了地上。
“根本不存在,你没听到吗?”朴智旻边哭边说,他踉跄地走到躺着的郑号锡身边,在他口袋里摸着,“拿了钱就走吧,泰亨,我们只是要钱,不是要什么阿巴菲……啊!!”
随着一声惨叫,朴智旻翻到在地,侧腹深深插了一把刀,郑号锡用沾满血的手抹了一下嘴,他的脸因而变得更血腥。
闵玧其向他开了一枪,打在腰上,新鲜的血液又从郑号锡嘴角流出来。
金泰亨挣扎着向朴智旻爬去,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别把刀拔出来,”看着满地死伤,闵玧其意识到自己是唯独完好的一人,不禁神情有些恍惚,“他的血会喷得很高。”
金泰亨的手愣住了,满脸悲戚地看着朴智旻。
“喂,活人。”郑号锡每说一句话,就有血沫从嘴里吐出,闵玧其意识到他在叫他。
“能不能,咳,帮我开一瓶,矿泉,咳咳,水,”郑号锡艰难地说,“为这个,啊,才来的…”
闵玧其一手抓着枪,一手从货架上拿下一瓶水,拧开,蹲下递到郑号锡嘴边。郑号锡边喝边吐,下巴的血被冲淡了。
“喝不……啊,谢谢。”闵玧其稍微抬起他的头,让水可以流进去。就在往他靠近的那一瞬间,郑号锡忽然摁住电棍,闵玧其抽搐地倒在地上。

眩晕的世界过了很久才重新合拢,电击使得闵玧其的五感变得格外清晰。他能听到郑号锡含糊而神经质的笑声,田柾国渐渐微弱的呼吸,朴智旻不断的呻吟和金泰亨粗重的啜泣,他甚至能听到道路上金硕珍因为抢了谁的车而被殴打的声音,他还在不停喊着“救救他”。
警察还没来,救护车也没来,头顶的白炽灯格外晃眼,有行人路过,好奇地张望,低声交谈,被圣诞气氛装点的便利店一片血泊。闵玧其感到全身又麻又疼,无论是谁他都不在意了,怎样都好,他只想赶紧回家,把应该是热上的牛奶一口喝光。
余光瞥向蛋糕,唯一的蜡烛已经烧到了最后。


离止大魔王

特异功能

我有一个特异功能,就是能预见谁会和我在一起。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在我眼里有的人是会闪光的,身上带了光的人多半是很好的、很优秀的,又愿意和我在一起的人。

比如我的前前女友,我猜她的光亮代表着她姣好的容颜。她特别漂亮,且身上带光,我发现以后就尝试和她搭讪暧昧,果不其然,不出一个月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还有我的前女友,我猜她的闪光点是因为她有绝佳的身材。我和她一起步行上下学,路上给她说笑话,唱情歌,我还给她买小甜食,告诉她这一切她值得,因为她会发光。她羞涩一笑后,就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我也尝试过接近十分优秀但身上无光的人,却屡屡遭拒,于是我明了,原来那些光是用以指引我的,谁身上有光,谁...

我有一个特异功能,就是能预见谁会和我在一起。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在我眼里有的人是会闪光的,身上带了光的人多半是很好的、很优秀的,又愿意和我在一起的人。

比如我的前前女友,我猜她的光亮代表着她姣好的容颜。她特别漂亮,且身上带光,我发现以后就尝试和她搭讪暧昧,果不其然,不出一个月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还有我的前女友,我猜她的闪光点是因为她有绝佳的身材。我和她一起步行上下学,路上给她说笑话,唱情歌,我还给她买小甜食,告诉她这一切她值得,因为她会发光。她羞涩一笑后,就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我也尝试过接近十分优秀但身上无光的人,却屡屡遭拒,于是我明了,原来那些光是用以指引我的,谁身上有光,谁合该是我的爱人。

不妙的是,最近身上出现光点的人,竟然是同班的一位男生。

那是一位很不起眼的男生,放到人群里都要被淹没,相貌只能算端正清秀,成绩也并非名列前茅,且十分冷淡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男生都不太喜欢和他接近,于是根据他不爱说话的特质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哑巴,我曾多次这样称呼他,他却恍若未觉,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听见了却不愿搭理。

我不是个同性恋,不知道这光点在胡乱指引我什么,兴致勃勃地观察他几天之后,我发觉他实在是平淡如水,没什么意思,于是没了兴致,开始怀疑这光点是不是亮错了人。

有光点的人一定是很好的人,我如此坚信,而他实在是乏善可陈,除了算得上耐心的好脾气,他没有一点吸引我的地方。我放学尾随过他,他除了值日打扫以外,不会为任何事在学校停留。他没有青少年的活气,他不打篮球,也不和男生们厮混,不去吃街边的烤串,也不去看别年段的美女。只偶尔带一些面包来,分给校园里的流浪猫,又或者去养老院做义工。

我细一咂摸,难不成这光亮是指他善良吗?可善良又是什么可笑东西,上称卖不了五块钱,我对此嗤之以鼻,甚至起了逆反心理。

光亮说这人会成为我的伴侣,我就偏不让它如意。

我和哑巴不熟,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那几日的早晨我来得早,于是将劣质的恶作剧在他身上一一实现。我趁班里没人藏起他的课本,踩他的桌椅,甚至涂画他的作业本。我想看看他的好脾气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底线又在什么地方。

上课的时候他果然因为没有课本被老师一通好骂,老师数落他成绩一般又不肯努力,他垂着眼睛说对不起,课本忘在家里了。

我咬着三明治看他沉默地抽出纸巾擦拭桌椅,神色看起来波澜不惊,也并不恼怒。我心想,难不成他连一点好奇心也无,不想知道自己是得罪了谁,为什么被欺负吗?越想我便越觉得他没有一点男人的血性,越发看不起他,于是越发变本加厉。

然而无论怎么样,日子一天天地过,他身上的光亮却依然温和,毫不暗淡,像他本人一样坚韧地亮着。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于是有一天放学,我将他堵在了半路上,我没有叫他的名字,而是叫他那个带着贬义的外号,我说哑巴,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同性恋这个词,虽然已经逐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但也仅仅是被人知道而已,并不被人理解。网上说说可以,到了现实生活中,这就是洪水猛兽,要将人拉入深渊。

他的脚步一顿,抬起眼定定地望着我,片刻之后扭头就走,脚步匆匆,耳根发红。我暗自兴奋,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物种,心说绝了,他还真是!

我几乎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发现和我哥们儿分享,我们哈哈大笑,一边说他恶心,一边又猜他是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那个。他的性格寡淡,他的不愿与男生厮混,他的爱干净,他的轻微强迫症,都因为同性恋这三个字得到了最恶意的看待。

我们毫无理由,只是纯粹地相信他的模样就是同性恋的模样,娘里娘气,没有血性,渴望着同样性别的人来疼爱他——想想都令人作呕,但又是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想起他身上的光亮,觉得怪闹心的,又觉得这个光亮说明了我们有在一起的可能。——那我逗弄逗弄他,也不是不可。

于是我刻意和他搭话,教他做题,问他值日需不需要我搭把手,体育课后我给他递水,还笑咪咪地问他什么时候加入我们篮球队。他轻声说课余时间满了,他要去做义工,我就和他说好,加油,然后回到我们兄弟群里分享我的战果。譬如我和他说话时他不自在的目光,他发红的耳根,还有接过水时腼腆的笑容。

我们以此证明,看啊,一个男人真的会对其他男人有想法,多可笑啊。

兄弟们问我,你和他演戏怎么这么自然,你不会对他有想法吧?我一阵恶寒,砸了他一拳说怎么可能!

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他一无是处。

在我接近他的同时,我们班同学也在排挤他。他或许不知道,是我“走漏了风声”,是我让大家知道他的性取向,也是我在人后笑得最欢,玩得最尽兴。他一定一无所知,因为他看向我的眼神那样沉静,那样温和。

人的眼神不会骗人。

直到有一天,我和哥们儿吐槽他娘炮兮兮的时候,他从我的身后经过。

我是有几分愧疚,也仅限几分愧疚。愿意和他玩玩是因为我无聊,还要我怎么样,难不成真和他处对象吗?他面无表情地经过,我叫他哑巴,这个带有侮辱性的绰号,他的脚步微微一顿,背脊还是笔挺的,他回过头来,平静地说,你如果讨厌我,就不要再接近我了。

我哈哈大笑,他以为自己是谁,天皇老子吗?同性恋装什么清高呢?

但我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中仅剩这一点乐趣,我不能失去,于是当晚我给他发微信,我很诚恳地道了歉,说明不是我这样想的,是我哥们儿这样引导我的,我无辜,我清白,我是被误导了。

我只是误入歧途,不是有意排挤,现在我意识到自己错了,希望他能原谅我。

我确信他会原谅我,于是发完消息,我就将手机一扔,打起了电脑游戏。一直到两个小时后,我看手机,发现他早就回复了,一个“好”字,平平淡淡,正合我意。

第二天我们还是“好朋友。”

他在班上的日子不太好过,不止男生排挤他,女生也嫌他,还有人在班里放了口风,说他私生活不检点染了病,大家对他避之不及,我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我是他的光,是他的支柱,也是幕后黑手。我太享受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了,我约他吃饭,和他并肩回家,假模假样地宽慰他没事。我甚至从欺负他的行为当中获得隐秘的快感,我想知道他被人亲时会是怎样的反应,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愿意多说两句话,唯独不想和他在一起。

于是期末考之后,我们的聚会破天荒地带上了他。这当然是我的主意,我邀请他,他不会不来。

这是他给我的自信,他总是顺从我,和我一起在操场上跑步,帮我从食堂带饭,帮我抄假期打游戏来不及写的作业,帮我整理笔记。学习上的事很耗他的时间,他显然憔悴许多,但我却假装无所察觉,只顾坐享其成。

他毫无怨言,他身上的光亮是因为善良而存在的,他只剩善良这一个优点,又怎么敢舍弃呢?

他进包厢的时候我们已经喝了一阵了,有的男生还抽起了烟。他和这里格格不入,他很干净,穿衣风格也呆板,五颜六色的光打到他身上,他依然干净。而我注意到的其实是,在这炫彩的光下,他的头发看起来那样的柔软,叫人不自觉地想要摸一摸。

我朝他招招手说,过来。

他几步上前,眸子黑沉沉的,对我说,你喝多了。

老子喝多个屁,老子没喝多!我让他坐到我的身边,他显得十分拘束,手掌放在膝盖上,我哥们儿狂笑不止,问他是不是小学生,他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接着我们又为难他,逼他唱歌,他拗不过我们,只得点了一首老歌。这大概是我父母那辈人才会点的歌,他土得实在脱了节,我忽然之间厌倦了和他打交道。

他和我前几任比算个屁,哪里值得我爱?

这场聚会的目的就是想整他,我们兴致索然,连歌都没让他唱完,就起哄说要玩游戏,玩什么呢?整人自然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玩这个游戏,其他人输了都是问还喜不喜欢前女友之类的,唯独他输了的问题是,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他闭了闭眼,很长时间才难以启齿地轻声道,灰。

有人抚掌大笑,说你怎么不穿粉色,粉色骚啊。

他身上的光静默亮着。

我喝酒上头,也跟着笑,我说来点儿带劲的,光问问题有什么意思?哥们儿也说是,得亲一个,看哑巴宠幸谁,哈哈哈哈。

他攥紧了手指,没有说话。但他运气实在是背,下一把果然又输了,大家起哄让他现场挑一个人接吻。题目刚出来有人就面露嫌弃捂了嘴,毕竟先前班里疯传他有病,谁敢和他接近?恶心。他站起来,说该走了。

我厉声喝道,让你走了吗?

他很无措地站在原地,难堪地揉了揉眼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腾一下站起来,按着他就亲了上去。

——那是很柔软的触感,带着些许温热,口腔里的其为却很清新,有一点薄荷的味道。我几乎忘了我在吻谁,抬手按着他后脑勺偏着脸亲,他的睫毛扫到我的脸上,又轻又痒。

整个包厢鼓起掌来,还有人吹口哨,我亲够了才松手,却见他定定地看着我,一眨眼泪水就滚落下来。

为什么要哭呢?我费解地想,他不就是喜欢这个吗?怎么占了便宜还要哭,真是好不讲理。但我没有问,也没有缓和气氛,这个缠绵的吻好像只有五秒保质期,五秒之后我从旖旎中醒来,让他要滚就滚。

他果然“滚”了,且自那以后都避着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的一个人,现在彻底成了独行侠。我一开始还能佯装不在意,后来却越来越难受,我想要他注视我,想要他对我笑,想要他与我缠绵。

但我不想当同性恋。

高考临近,我的几次质检排名都和他靠得很近,我开始打探他的口风,看他想报什么学校。他虽然避着我,但也不至于没礼貌到不答问题,于是他低着头验算,告诉我想报H大。

H大离我们省很远,是我不可能报考的地方,我有些心慌,强装镇定地劝他报K大,我说K大离家近,专业也不错,可以考虑一下。

但他只是摇了摇头。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这里吃闭门羹,我简直气坏了,又拿他毫无办法,困兽般地在原地转了几圈,我就回到位置上。

我看他依然清瘦、依然笔直的背脊,莫名想到,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怎么会有这样温和、坚韧、又善良的人?

我虚眯着一只眼瞄准他,对他的背影伸手拢握出一个抓的姿势,想将他身上的光抓下来,存进瓶子里。

然而那光亮纹丝不动,他也纹丝不动。

到了百日计时,大家的心思都到了学习上,没有时间再捉弄他,他也落得清静,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地跑,用功努力,乖得很。

我偶尔会将视线投在他的背影上,想他眼底的笑,想他恬静的侧脸,想他淡薄的眉眼。还想他眼底的水光,想他修长的双腿盘在我的腰上,想和他做一场旖梦。

唯独不想当令人唾弃的同性恋。

我的念想到高考那几天戛然而止,我的神经高度紧绷,没有心情再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我只想保持正常水平,和他排名靠近,这样能有一些和他大学继续呆在一起的机会。高考那几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记得我的手有些发颤,写字还算平稳,我记得自己脊背上冒汗,教室里没有开风扇,只有些微的笔尖划在纸上的声音,我记得我将自己的名字写得很端正,却不记得考了什么,我又如何作答。

高考的回忆才刚诞生就褪色,一切都模糊不再清晰,我唯独记得出成绩的那个夜晚,我约他出来吃烤串,我兴高采烈,因为我的名次和他差不多,报K大十拿九稳。

他一小口一小口地从签子上叼下烤肉,有些想拦我喝酒,但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手,我问他要不要来几口?他摇头。我就逼他喝,大着舌头说不喝就绝交,喝了老子跟你报H大去。

他不知是什么心情,忽然间咬咬牙拿过了酒瓶,只两口就呛得直咳,我狂笑不止,说他够意思。

那个夜晚我和他躺上了一张床,他是炽热紧致的,我忘了自己有多粗鲁,但欲念爆发,我只知道索求,我要他将命奉上,我要和他至死方休。

我那是第一次胡来,技术一定很不过关,第二天他显得很难受,甚至发起了高烧。

我却没有照顾他,我手脚发冷,心想同性恋的身份这下坐实了,我对他又爱又恨,想咬着他的肩头撕下肉来,又想贴着他的脸狭昵地蹭。

我慌忙地逃走,怕他发消息质问我,或者给我打电话。

但是他没有,他之给我发了一条微信,非常简短,说,我平安到家了。

之后就是报志愿的事,我想他大抵不会在意我的酒后胡言,他知道我多想上K大,他说不准还会和我一起报K大。然后他填了H大,我填了K大。

我们的录取通知书在同一天到,我贴出来晒在朋友圈里,他风轻云淡地评论我,说恭喜。

好似我们就是这么个交情,点头之交,同窗三年,然后奔向四方,形同陌路。

大学之后我谈了两个女朋友,她们身上没有光亮。从哑巴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谁身上带有光亮,我心想难不成我得和他谈一场再分手,我才能发现下一个带光的人吗?于是我密切地关注他,发现他在大学校园里越变越优秀,却一直保持着单身。

他的安静成了高情商,沉稳成了靠谱,清秀成了干净,耐心成了包容。他在大学里变得受人追捧,有好几个女生追求他,他却不为所动。

我心下暗喜,我确定他是在等我。

大一寒假,我们回到家乡,我约他见了一面,他身上的光还在,明亮而不灼眼,只是幽静地亮着。我便拉他的手,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想与他共度余生。

他反扣紧了我的手指,没有说愿意或者不愿意,我凑前和他接吻,他没有阻拦。

我先前亲过他一次,那一次最甜,甜得令人动容,令人不愿清醒。这一次差强人意,但我也不计较,我志得意满,因为我找到了一个会永远包容我、永远迁就我、永远爱我的人。

开学以后我们开始异地恋,我告诉他我们的恋情不宜公开,最好保持地下状态,他温顺地答应,每周千里迢迢地坐高铁来看我一次,我开始还觉得有意思,后来觉得他烦人。我找借口躲他,劝他不必来,他也识相,渐渐地就不来了。

女生们以为我还是单身,有些人向我献殷勤,我来者不拒,暧昧不清,我知道他不会生气,因为他善良。

我生日当天他没和我打招呼就来找了我,给我带来一个定制的蛋糕,还给我送了一块我心仪很久的手表。我知道他不缺钱,但不至于有钱到这个程度,可以猜想他是攒了许久才攒下来的,我很高兴,将蛋糕抹在他的脸上。

蜡烛被点亮,他的脸渡了另一层温柔的暖光,他说许个愿吧,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

我许愿下个月我妈给我买那双看上的球鞋。

而后吹蜡烛、吃蛋糕,闲聊。氛围正好,他突然问我,你爱我吗?

我有些诧异,这不该是他会做的事情。他应该温顺、忍让,应该心知肚明,然后迁就,应该是一只绵羊,不该把这问题挑到明面上来。

我打了个哈哈,说我当然爱你,不然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呢?

他不说话,像从前一样望着我,那视线我无比熟悉。从前我和他在操场上狂奔以后,我会倒头躺到地上,感受校园里的凉风,他则一身汗地坐在我身旁,偏头朝我投下目光。

目光和黄昏之时微薄的阳光交叠,能让人心里发痒。

我们缠绵一夜,第二天他离开。

我醒来才翻看手机,发现有一个女生趁我昨天生日和我告了白。那个女生我记得,算是年段的风云人物,长得很漂亮,腰细腿长,性格也开朗大方,如果我能搞上手,那一定妙不可言。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她,我享受朋友们羡慕嫉妒的目光,享受和她并肩走在校园里时大家频频回头的注视,她身上有没有光已经无所谓了,我不在乎。

我瞒着哑巴,哑巴也不知情,有几次他打电话过来,我正在床上抽事后烟,我低着声音和他说我不舒服,改天再说。

他说好,注意身体。

我觉得很舒坦,皇帝过的日子不过如此。

——直到哑巴出了车祸。

他给我买了围巾和外套,那天打算寄过来,过马路时有一辆车闯红灯,将他撞倒在地上,他被好心的路人送进了医院,随即联系他的朋友们。而我一直不知情,向来是哑巴主动联络我,我不怎么联系他,是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不对劲,因为他许久不找我,我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

我一时心急去H大找他,打听之后才发现他出了事,我心惊肉跳,拦了一辆车就到了医院,顺着病房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一个女生谈笑风生。

这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他身上的光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那光是他的善良,是他的注定和我在一起,怎么会因为一场车祸就失去了呢?

他望我的目光十分陌生,片刻后犹疑地问我,你好,你认识我吗?

我手脚发凉,浑身发冷,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我……我是你朋友。

他了然道,朋友啊。我伤了脑子,好像有些记忆混乱,你不要见怪。朋友么,一定还会熟起来的。

我说是,然后僵硬地在他身边坐下,看他和女生有说有笑,眼里铺满了碎光。

那是他曾经注视我的眼神。

我不相信他能够忘了我,我也不相信他会移情别恋。周末过后我回大学,给他发微信,我说你别装,我是你男朋友,你能不记得吗?

他吃惊道,可是我性取向很正常啊。

我想怎么可能,你因为这件事在高中吃了多少苦头,被排挤成什么样都不曾否认,你不是同性恋是什么?性向还能撞一撞就撞回去的吗?

他却回复我,他的手机里没有我们的一张合照,聊天记录也很稀松平常,他不喜欢我,也不可能是同性恋。

我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也许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所以他要报复我,等我诚恳向他认了错,他就会回来了。

我和女朋友分手,我和他道歉,我说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胡乱来了,我们可以把关系公布,我们要让所有亲朋好友都来祝福,我们还要结婚啊,你记得吗?

他说请你不要再骚扰我,我有女朋友了。

我恼羞成怒,和他放狠话,说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没有回复我,也没有联系我。

我便每周坐高铁去到他的城市,远远地看他,看他和喜爱的女生走在一起,看他自然地照顾另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笑,也温柔地和她接吻。

我终于慌乱,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玩笑,我重新开始追求他,使劲浑身解数,近乎孔雀开屏。我不明白怎么讨他欢心,因为从前我挥一挥手他就会过来,我做什么他都开心。

我的生日过了一个,两个,三个。

他陪他的女朋友过了三个生日。

到大学毕业后,他和他的女友订婚,我筋疲力竭,再也追逐不动了。

那些年少的往事,那些不应该的怦然心动,还有那些甜得入骨的吻,从此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而我花了三年时间,许了三个不曾实现的愿望,我才意识到,原来那光不是他的善良,是他对我的最喜欢。

他的性向也不是男,他只是喜欢我。

他的订婚宴上我喝了许多酒,他人拦也拦不住,他困惑地望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何如此失态。

他在我们这桌敬完酒,又去别桌,我指着他的背影对身旁的人道。

知道吗?他曾经身上有光。

旁人嘻嘻哈哈,连连应是,说我酒量不行,还得练练,四周嘈杂,人声叠成海,把人浸泡得失了神智。

他身上有光。

我不知道的是,他也有一个特异功能,就是能预见绝对不会和谁在一起。

他的高中时代,同班的人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光点,唯独那个曾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背影抓光的少年,身上漆黑一片。

我抬起手,虚眯着一只眼瞄准他,把手拢握成一个抓取的姿势。

酒宴的灯光柔和的抹亮我的指节,我的手中空空如也。

嫩瓜专用

【皇权富贵】蜜糖舒芙蕾(六)

太困了,我醒来再捉虫

4白痴慎入

01

范丞丞打开手上的病例,起先翻开前面几页,然后又往后跳了几页,跳到最后顿了一下,他合上手上的病例。

“……能治好吗?”他问。

毕雯珺闻言低下头。
“医生说是有几率,但必须坚持用药、要住院观察。他家里已经安排好了人,过两天就送他去医院。”

范丞丞站在原地,低着头,心里很不是滋味。黄明昊捏着一个机器人玩具坐在他腿旁边,脸靠在他裤腿上,一副没有防备的样子。仿佛刚刚一屋子剑拔弩张的气氛到了他这里遇到一层透明的玻璃屏障。

范丞丞以为他生来就是这样傻,需要人照顾的。现在才知道黄明昊曾经也有过很正常的人生,或许还是个很聪明活泼的孩子,突然觉得有点难以想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的。

“那他怎么...

太困了,我醒来再捉虫

4白痴慎入

01

范丞丞打开手上的病例,起先翻开前面几页,然后又往后跳了几页,跳到最后顿了一下,他合上手上的病例。

“……能治好吗?”他问。

毕雯珺闻言低下头。
“医生说是有几率,但必须坚持用药、要住院观察。他家里已经安排好了人,过两天就送他去医院。”

范丞丞站在原地,低着头,心里很不是滋味。黄明昊捏着一个机器人玩具坐在他腿旁边,脸靠在他裤腿上,一副没有防备的样子。仿佛刚刚一屋子剑拔弩张的气氛到了他这里遇到一层透明的玻璃屏障。

范丞丞以为他生来就是这样傻,需要人照顾的。现在才知道黄明昊曾经也有过很正常的人生,或许还是个很聪明活泼的孩子,突然觉得有点难以想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的。

“那他怎么跑出来的?”范丞丞低头看着黄明昊的发顶问。

“叔叔说他之前好了一些,家里想给他办转院,接他回家路上司机没注意,人就不见了。”毕雯珺说。

“……他不想回家?”范丞丞抬头看毕雯珺。

“这就不干你的事了。”毕雯珺站起来。“你想知道的告诉你了,人我带走了。”他说完就迈腿要去拉坐在地上的黄明昊。

黄明昊抬起脑袋看看范丞丞,又看看他。

“你们把人接走又让他跑了怎么办?”范丞丞抓住毕雯珺的胳膊。

毕雯珺抬起头看着范丞丞,眼神很笃定。“我会一直陪着他。”

范丞丞捏着毕雯珺的胳膊眼睛却盯着黄明昊。他定住了一会,这个时间很微妙,微妙到毕雯珺还以为他会出手,结果过了一会儿,范丞丞只是很平静的放开了他。他转头进了房间,推出来一个行李箱。

“昨天我们遇见的是你吗?”范丞丞问。

“我还以为我当时看错了。”毕雯珺站起身。

“是Jacqueline告诉你的?”

“是。”毕雯珺说。“她说你住这附近。”

范丞丞点点头,他搓了搓眼角,把手里的行李箱递出去。
“这是他喜欢的玩具和经常用的一些东西,本来今天还想带他出去再买点……”

毕雯珺听到他这么说也懂了,脸上的冰冷终于卸下去一点。他接过箱子拖去了玄关。
“你……”他回过身,又想了想。说了一句我先去车上,然后拎着行李箱先出去了。

范丞丞蹲下身捏了一下黄明昊的脸。黄明昊撅着嘴玩玩具,“丞丞不理我。”他气鼓鼓的说。
他腿长身子短,坐着又老是弯着腰,显得很小一只,仿佛真是个小孩。

灯光把他脸上的一层细小的绒毛照出来,给他的脸镶上一层毛绒绒的圈。范丞丞伸出一只食指在他脸蛋肉上刮了一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生出来一点不舍。

最后一次了。他在心里默念。

范丞丞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尖,往他嘴唇上压下去。

黄明昊起先还不愿意,偏着脑袋躲了一下。真被抓住吻了一会儿又开始哼哼着叫范丞丞的名字,含含糊糊的缴械投降。

范丞丞吻完,在他水水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就像每次睡前那样,以一个轻啄宣告这个吻的结束。

放开手以后黄明昊冲他笑了。“吃果冻。”他舔了一下嘴唇说。

“吃果冻。”范丞丞苦涩的笑了一下。

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他想。



02

毕雯珺看着后视镜里的黄明昊,恍惚的回想起他们小时候。

毕雯珺从小看黄明昊就觉得他很神奇,是个很特别的小孩。

他们以前一大家子免不了家庭聚会,一大帮家长凑在一起聊天喝茶打牌,他们一群小孩就在隔壁围成一圈看电视、玩游戏。不管什么活动,黄明昊永远是最闹腾那一个,别人的提议他积极响应,自己的鬼点子又是一个接一个。毕雯珺常常看着他那双圆眼睛鼓溜一转,就知道这个小戏精又来了。

毕雯珺作为他们中间比较大的哥哥,通常是话不多的,大部分时间都以半个旁观者的身份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玩儿,看着人不要受伤不要打架闹矛盾就行。但是因为人脾气好,性格温和,身上总是挂着几个小弟弟小妹妹。

弟弟妹妹里最爱缠人的又属黄明昊。
大家族一起聚会的时候都会一起住个几天,今天去我家,明天去你家。不管在谁家,有他在的时候黄明昊总是最黏他的。

白天戴着个小贝雷帽跟在他后面跑,小时候的黄明昊比他矮两个头,毕雯珺一步他要小跑两步,抬着脑袋拉着毕雯珺的衣摆哥哥长,哥哥短,哥哥等等我,哥哥能给我买杯奶茶吗,哥哥我想吃刨冰,哥哥我们晚上放烟花好不好。

真到了晚上话又少了,自己搬着本童话书藏在某个小角落里。通常睡前找人毕雯珺总是最后一个才找到他。有时候凑过去想看看他在看什么,看久了还会被推开。

“干嘛?”毕雯珺转过头问。

黄明昊的手掌还撑在他脸上,“哥哥不要打扰我。”

“我没说话啊。”毕雯珺说。

“可是你靠着,我翻不动书了。”黄明昊指指自己的肩膀。

那时候毕雯珺就很疑惑,这人怎么这样,许你黏我不许我黏你?

后来黄明昊开始上小学了,还是爱闹,还是黏人,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唠叨的时候总说一些破破烂烂没营养的话题,跟谁都能玩在一起。可你问他最最喜欢谁?和谁最要好?他又答不上来,活得像个没良心的小祖宗。

再后来长大一些大家的课业都变忙,一年就聚那么一两次,毕雯珺跟黄明昊的联系却没断。他经常能收到黄明昊用他那只儿童手机给自己发来的短信,两个人周末也经常一起玩。

黄明昊越长大,毕雯珺对他身上那点不可明状的特别就会感受得越明显。

他是个心很大的人,偶尔听他跟人拌嘴,即使占不到什么便宜也不会往心里去,怎么被开玩笑都是乐呵呵的。

可他又心很细。
有一次两家人一起聚餐,黄明昊的妈妈点了一道宫保鸡丁,黄明昊立马接了一句雯珺哥哥不吃花生米。
“雯珺不爱吃花生米吗?”毕雯珺的妈妈问。
黄明昊点头。“我们上次一起吃饭我点了宫保鸡丁,他都没怎么吃。”
这是连毕雯珺妈妈都不知道的事情,黄明昊却记得。而且他那时候才多小?

毕雯珺起初觉得是巧合,毕竟这是一个小时候小朋友们讲故事的时候一定要站在最中间,即使是讲着一听就是临时编造的粗糙鬼故事、也要坚持博出位博视线的小戏精。
后来他发现是黄明昊真的心细。不光心细,还会不声不响的照顾人。只是并不大张旗鼓,有时候别人察觉了就察觉了,没察觉也就这么过去了。



03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这句话经常被用作比喻人的性格千差万别,不尽相同。但如果把一个人的性格特点用词语概括,然后按照在性格里所占比例从高到低排列,得到的词语无非是勇敢,懦弱,坚强,自私,聪明,懂事,任性,单纯,精明,倔强,温柔,善良……等等。
总是有限。

逆向来看,人的性格无非是这些元素排列组合。
构成每一个性格的元素的不同,每一个元素所占比例的不同,都会让造成最终性格的差别。

可除去本身就是近义和反义的,这些看似不相干的元素居然也会有所谓的兼容性。

例如温柔的人大多细心,果断的人总有偏执。
有的元素兼容性高,必然就有元素之间兼容性很低。
例如聪明和有耐心,例如幽默和严谨,又例如爱撒娇和独立。

当然所有事情都是相对的,兼容性低不代表没有,也有存在的可能。真当这些略微相斥的元素恰巧被排列组合在一起,又会形成一种很迷人的矛盾。

毕雯珺想这应该就是黄明昊的特别。

他是一个充满矛盾的集合体,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04

此刻的黄明昊正因为离开了才刚刚产生记忆的环境,坐在后座上哭。他趴在车窗上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那个人的名字,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听着很是可怜。

毕雯珺想起刚刚见到他,他的眼神时常呆滞没有焦距,大部分时候总是怯生生看着你。毕雯珺进了屋子以后他只抱着手里的玩具摆弄来摆弄去。怕生,胆小,仿佛天生愚笨,对“毕雯珺”这三个字没有一点反应。

不过两年没见。毕雯珺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

快点好起来吧。





嫩瓜专用

【权贵】蜜糖舒芙蕾(五)

4白痴慎入

(来迟了不好意思

01

不知是不是咖啡店的冷气开的太足,范丞丞难得在盛夏天感觉到发冷。

Jacqueline坐在他对面抱着手臂,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有屁快放。”范丞丞皱眉说。

Jacqueline笑了一下,拨弄自己烫得蓬松的卷发。
“你以前也不是这么没风度啊。”

“我记得我做了保护措施。“范丞丞往前一倾,手撑在桌子上。

Jacqueline摇摇头,抱着手臂往椅子上一靠。“不是最近这次。”

“……你在开玩笑?”范丞丞感觉到不可思议。

他和Jacqueline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和平分手了。当初虽然是他想分手的,但还是很给对方面子的等她主动提,还给买了很贵的分手礼物,算是好合好散。分手之后Jacqueline...

4白痴慎入

(来迟了不好意思




01

不知是不是咖啡店的冷气开的太足,范丞丞难得在盛夏天感觉到发冷。

Jacqueline坐在他对面抱着手臂,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有屁快放。”范丞丞皱眉说。

Jacqueline笑了一下,拨弄自己烫得蓬松的卷发。
“你以前也不是这么没风度啊。”

“我记得我做了保护措施。“范丞丞往前一倾,手撑在桌子上。

Jacqueline摇摇头,抱着手臂往椅子上一靠。“不是最近这次。”

“……你在开玩笑?”范丞丞感觉到不可思议。

他和Jacqueline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和平分手了。当初虽然是他想分手的,但还是很给对方面子的等她主动提,还给买了很贵的分手礼物,算是好合好散。分手之后Jacqueline也有来找过他很多次,他都没有松口。直到因为黄明昊产生了一系列错乱的想法,他以为是自己单身两个月憋坏了,又不想乱找人惹麻烦,刚好Jacqueline缠他缠得紧,他就慌不择路的把人约出来吃了个饭。当然该做的也做了,只是做完更加确定自己真的对她没感觉了,送了个礼物就再也没联系了。
没想到对方消停了几天又弄出个这么劲爆的消息。

范丞丞缓缓摇头,嘴唇开合很小,像是咬着后槽牙在说话。
“我不信。”

“怎么,要我把b超给你看吗?”

范丞丞皱着眉不说话。Jacqueline也不急,涂着指甲的手一下一下敲着咖啡杯。

“几个月了?”范丞丞问。

“三个月。”

“你撒谎!”范丞丞锤了一下桌子。

对方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Jacqueline确实是个大美女,举止优雅,身材也很惹火,要不是这些范丞丞当初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只是这种恋爱范丞丞经历过太多次了。有些人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本质不过是欲望与现实的另一个载体,这些载体世界上千千万,他们的差别只在于皮囊的不同而已。

有的人或许性感迷人,或许温柔体贴,可她同时也世俗,骄傲,满盘算计。成长到一定年龄每个人都会被磨出自己的形状,可是却谁也不愿意再做多付出的那一个,都只想着索取,都只想着别人来将就自己的形状。

这样的相处日子久了像是在打仗,今天你赢我一寸,明天我占你一分。你来我往的过招,看着维持在一个平衡,实际彼此都在忍受罢了。

再美的皮囊看久了都会习惯,到了穿过皮囊看到白骨的阶段,就会发现,人类都是大同小异,甚至和动物没有区别。唯一一点细小的区别可能在于动物不会掩藏自己的本能,而人类会为自己的欲望穿上各式各样华丽的衣裳。

“你该不会这么无私,想帮我生下来吧?”范丞丞靠回沙发靠背,缓缓地问。

Jacqueline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你猜?”

这样目的明确的人既然带着孩子来找他,想要的一定不是打胎费这么简单。

当初分开时候那种厌恶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范丞丞觉得有点累。
“你想要什么?”他问。

“你放心,我要的你给得起。”Jacqueline笑了一下,手指捋了一下耳畔的头发,端庄优雅。




02

黄明昊一个人待在家里,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揉揉自己的肚子。

“不要叫了,丞丞回来带你吃烤肉。”他低头对着肚子说,手里还捏着个小机器人。

他拨弄了两下机器人的关节,给他摆了几个动感的pose。这个玩具他玩挺久了,机器人关节都松了,摆好姿势老是掉下来。其实范丞丞给他买了挺多玩具的,就是这个机器人的颜色他很喜欢,老抓着玩。范丞丞看他玩得费力说今天带他出去给他买新的。

本来说好要一起出去逛街,范丞丞打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又把他放回了屋里。

他“啪啪啪”光脚跑去阳台趴着看了一会儿,看楼下有没有经过范丞丞那辆蓝色的车。
他总是在等待,等范丞丞回家。等待是他的常态。只不过平时总会有个盼头,比如动画片频道开始播到奥特曼的时候范丞丞就会推开客厅的门,黄明昊都被养成条件反射了,总在还在打广告的时候就跑到玄关等着。只是今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范丞丞只留下一句“我马上回来”就走了。

大人们总是说“马上”,可是问“马上”是多久,他们又总是说不清。




03

“不可能。”范丞丞斩钉截铁,语气很坚决。

人心不足蛇吞象,但连蜥蜴也想吞象的他倒是第一次见。

“没事,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Jacqueline看看自己刚做的美甲,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
“对了,我这周去过你家,碰巧你不在,”她瞄一眼范丞丞,看到对方的表情,很满意地继续说。“你猜,给我开门的是谁?”

范丞丞没说话,也不想说话,他眼神一沉,满脸都是不想掩饰的厌烦。

“本来我知道怀孕以后一直找你,就想看看你会不会念旧情。现在看来,下手迟了啊。”她摇摇头佯装感慨地说。

“我对你从来没有旧情,这跟别人没关系。”范丞丞咬着牙说。

Jacqueline愣了一下,抿抿嘴,“没关系,你怎么说我无所谓。不过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小男孩。”

“我没有,你不要在那边造谣。”范丞丞皱眉。

“哦?”Jacqueline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难道只是一夜情?我可是看到,你家里的日用品都是两套的。”

“我收留他只是看他可怜。你少在那边自说自话。”

Jacqueline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看他不像说谎,缓缓点点头,“有点意思。行,看来你是不介意我把他送走咯?”她拿起手机,点了几下屏幕。

“你干什么?”范丞丞皱眉。

“没什么,”Jacqueline抬头看着他笑,“既然你不喜欢他,我就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你有病,”范丞丞站起来抢她的手机,可惜被躲开了。

Jacqueline亮亮手机屏幕,上面一条写着范丞丞家住址的短信已经发送成功。

“我草你妈。”




04

毕雯珺按着手机上收到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小区。小区的绿化很好,每一栋都是独门独户的小别墅,是个有名的富人区。

要过警卫这关不是特别难,他报上短信里提的那个人的名字就被放行了。按照门牌号找过去,应该就是前面那栋围墙很矮的屋子。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门比想象中更快的打开了,有一个身影欢呼雀跃的出现在门口,蹦跶着叫“丞丞回来了,丞丞回来了……”叫到一半,看到他以后又停下来,愣住了。

“黄明昊?”毕雯珺试探的叫出口。

被叫的人躲到门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看他。“丞丞不在家……”他小声地说。

“我不找丞丞,我找你。”毕雯珺说。他等着黄明昊说什么,结果黄明昊只是缩在门后面,手指掰弄着门锁,支支吾吾不看他。

“你不认识我了吗?”毕雯珺上前一步。黄明昊的手缩了回去,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丞丞带我吃烤肉……”他小声念叨。

毕雯珺看着他跟自己印象里截然不同的样子,原本想摸摸他的手又放下了。他原地难受了好一会儿,抬起眼,发现黄明昊也在偷偷打量他。

“我能进去坐坐吗?”他问。




05

范丞丞赶到家的时候门口多了一双陌生的鞋,他急匆匆跑进去,看到黄明昊正坐在地上玩乐高,又松了一口气。

“丞丞!”黄明昊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看到他就抬头含糊不清的喊他。

黄明昊身后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看到他以后缓缓的站起身。

“毕雯珺。”那个人看着他仰着头说。

范丞丞没接话,丢下手里的车钥匙,缓缓往黄明昊那边走。黄明昊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些打包盒子,他正拿着一块披萨吃得开心。

“我不是教过你的吗,别人的东西别乱吃。”范丞丞蹲下来,抽了两张纸巾帮他擦嘴。

“他说他饿了。”毕雯珺说。

范丞丞不想提这茬,想到就生气。Jacqueline把他约到那么远的地方,原来早就想好这一招。

“你是他什么人?”范丞丞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说。

“表哥。”毕雯珺回答。

范丞丞撩撩头发,站起来坐到沙发上,翘着腿。

“表哥?”他把第一个字咬得很重。“他没爹没妈吗?就一个表哥来接他?”

毕雯珺也坐下。他低了一下头,片刻后又重新抬起来,“他父母在国外。”

“那他国外的父母知道他丢了吗?”

“……知道。”

“知道还放着他那么多天不找?”

毕雯珺撇了一下嘴。“找了,只是他们不方便回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这边负责。”

“哦。”范丞丞缓缓地点点头。“那请问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找的?”

“这个就不用告诉你了吧?”毕雯珺钩着嘴角笑了一下。“总之人我要带走。”

范丞丞点点头,“当然。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不过我捡到他时候报了案,你还得去一趟警局。”

“好。”毕雯珺摊摊手。

“那就不好意思了。”范丞丞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送客的样子。

毕雯珺看着他,坐在沙发上没动。“不过人,我今天就要带走。”

“凭什么。”范丞丞笑了笑,不屑地扯扯嘴角。

毕雯珺也站起来,转过头看着范丞丞,范丞丞这才发现,他的眼神很冷。

“凭他脖子上的东西。”他说。




06

范丞丞听到这话着实是愣了一下。他回过头,看着坐在地上玩积木的黄明昊。
黄明昊低着脑袋玩积木,两个腮帮鼓鼓的,还在一动一动,手上的披萨屑都蹭到了积木上了,黏黏糊糊,还一派浑然不知得模样。
他还穿着早上范丞丞“威逼利诱”他穿的那件白色娃娃衫,领口露出细长的脖子,白嫩的皮肤上贴了几个欲盖弥彰的创可贴。

他像被雷劈中一样站在原地,一肚子的火和撑了一路的气场全被熄灭,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他有什么立场质问?他自己也只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

毕雯珺越过他,走到黄明昊跟前蹲下。

“跟哥哥走,好不好?”他放低声音,很温柔的问。

正在沉迷玩具的黄明昊嘴里叼着半截披萨,睁圆了眼睛抬起头看他。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又低下头继续玩,毕雯珺帮他把嘴里半截披萨接着。
“去哪儿?”黄明昊又问一遍。

“带你回家。”

黄明昊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又看看屁股下的地板。那是一层为了区别他的玩具区和客厅,铺的一大块泡沫板,专门供他坐在地上玩。“我在家里啊。”他翘翘脚趾头。

“带你回你住了十几年那个家,在城东,你还记得吗?”

黄明昊摇头。“我在家里啊。”他遇到听不懂的话就只会重复上一句回答。
他拿着两个玩具爬起来跑到范丞丞旁边,抱着范丞丞说。
“什么时候去买新机器人?”他满脑子除了范丞丞就是那几个玩具。

范丞丞掰下他的手,转过来冲毕雯珺说。“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就让你把他带走。”

黄明昊看他不理自己,还捏着他的袖子晃。“丞丞为什么不理我?”范丞丞站着没有动。

毕雯珺叹口气,站起身往他那边扔了一本东西。
“你自己看。”他说。

范丞丞接过来,是一本病例,封面姓名那一栏上写着三个大字——黄明昊。













Expecto patronum

皇权富贵 / 如何挽回一位单亲父亲的芳心

ooc

无脑带崽崽文学

大家凑合看看 

今日也在沙雕的hshw永不服输

我爱崽崽!



黄明昊被他妈押过来相亲的时候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小到黄明昊妈妈的温州牌友的儿子的男朋友的悠悠球比赛的时候碰见的对手的大学校友想追的系花的某一位绯闻男友,就那么不偏不倚的正好是他亲生儿子的亲生爹。

黄妈妈跟他讲这回介绍了一位优秀精英,小学的时候就曾经获得本市十佳少先队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业余的时候还擅长拼乐高和吃烤串儿,不可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他当时就想说,要真是才俊,才俊至于活到这个岁数还没结婚?但他不敢说,每次他找理由翘了相亲他妈妈就得在麻将桌上大哭一阵苦命儿,最后的结果...

ooc

无脑带崽崽文学

大家凑合看看 

今日也在沙雕的hshw永不服输

我爱崽崽!



黄明昊被他妈押过来相亲的时候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小到黄明昊妈妈的温州牌友的儿子的男朋友的悠悠球比赛的时候碰见的对手的大学校友想追的系花的某一位绯闻男友,就那么不偏不倚的正好是他亲生儿子的亲生爹。

黄妈妈跟他讲这回介绍了一位优秀精英,小学的时候就曾经获得本市十佳少先队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业余的时候还擅长拼乐高和吃烤串儿,不可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他当时就想说,要真是才俊,才俊至于活到这个岁数还没结婚?但他不敢说,每次他找理由翘了相亲他妈妈就得在麻将桌上大哭一阵苦命儿,最后的结果就是三缺一他亲自上阵,输的叮当响,黄澄澄明天放学路上吃魔芋爽的钱都没得有。

他这天下了班就紧赶慢赶的往餐厅跑,优秀精英定的本市出了名找不到座位的餐厅,就坐落在市中心,十二站路他觉得自己快挤死在地铁里了,手里给黄澄澄买的蛋卷全碎成沫儿。

下午他在办公室就觉得不太妙,左眼皮狂跳,跳的他心神不宁,心道今日必有大事发生。等他踏进219包间的时候才晓得有多不妙——范丞丞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里头敲着他那块Richard mille,提醒他迟到了四十多分钟。

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大脑当机两秒之后迅速决定当不认识:"不好意思啊今天加班,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明昊,城东那个新楼盘知道吧,我在那边售楼处工作,宣传单您看一下,有空过去坐坐我陪您逛逛样板间。"

范丞丞没伸手接他的传单,黄明昊只好讪讪的放回去,小心翼翼地坐他对面去。

"不认识我了?"

"咱们认识吗?"

黄明昊扯出平时糊弄阿姨们的笑容,人畜无害天真可爱,心里框框冒冷汗。范丞丞今天头回笑了一下:"行,那应该是我认错人了。"

他觉得挺慌的,范丞丞跟从前不大一样了,叫他摸不透。摸不透就不摸,好在黄明昊是说场面话的专家,一顿饭下来他们亲切的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再从人生哲学谈到阙清子跟纪凌尘到底有没有爱过大海,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欢的黄明昊都快忘记范丞丞跟他还有个儿子这事实。

吃完饭范丞丞说送他回家,黄明昊仔细衡量了一下这个点儿从市中心打车回他自己家的价格跟再多和范丞丞同处一个空间的煎熬,果断决定节省五十四块车费,前几天起步价刚刚调整到9块一公里,像他们这种普通的人民群众不是特别能支持本市的出租车行业了。

范丞丞新换一辆奥迪a4,不是他的风格,如此低调内敛,黄明昊深感有钱人的心思你别琢磨,琢磨也琢磨不明白,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们在高架上飞驰两分钟朱正廷的电话就杀过来了,接起来他儿子清脆的声音从那一头欢快的响起来:"爸朱叔叔说你今天又去相亲啦!找到有钱老阿姨给我做后妈了没?"

车子里的空气一时间就很凝固。

范丞丞拧头看他:"爸?"

黄明昊:"……欸?"

范丞丞:……


 

"你还有个儿子?"

他愣了一会儿说是。

"找个有钱老阿姨?"

"黄明昊,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就过成这样?"




 要放在以前黄明昊肯定气的要跟他好好理论什么叫过成这样,不是你范丞丞没良心的抛夫弃子要老子一个人带小孩我至于过成这样,出门吃冰棍都得思考一下是吃一块五的老冰棍还是两块的小布丁,黄澄澄一度以为自己是捡回来的。

但是黄明昊成长了,他气得上头都还记得今天的人设是装陌生人,何况大人不记小人过,搭车客不记司机过,桑塔纳2000不记奥迪A4过,他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任沉默在他俩中间漫游,只要不接话范丞丞就得尴尬。

奥迪A4一个摆尾在这片没电梯的居民楼前艰难的找到停车位,范丞丞先他一步下车。黄明昊寻思这个架势是要尾随他,一时间回想起楼下公告牌里提醒大家留心跟着上楼的陌生人,近期发生两起入室抢劫案都是歹徒尾随入户的,没想到范丞丞这么多年过的也不好,都沦落到入室抢劫的地步,一时间又想到他如果真的对自己下手,黄明昊作为优秀市民必然得请他上警局喝茶,黄澄澄都没见过一眼亲爹就给亲爸爸送进去蹲大牢,黄澄澄这种命运多舛的身世想必是男主角的料,将来必能成一番大事业。

他思考结束之后还是决定念在旧日情谊上劝阻范丞丞一下:“我是真没钱,你跟我抢不到什么东西的,不如早点回家,你看堂堂一个海归做点什么不好真是……”

范丞丞跟他一块停在他家门口,钥匙插进对门的屋子:“回着呢。”



 “黄澄澄我们搬家。”

黄澄澄这个点儿本来应该睡觉的,但是最近迷上芒果台某档特效清奇的仙侠奇幻虐恋巨制,天天呆在电视机跟前和朱正廷一块研究这种摧残我国儿童的电视剧,大的在沙发上敷面膜,小的在地上写作业。他顺起来看一眼黄澄澄的语文作业,题目是请用陆陆续续造句,黄澄澄造了一个“放学了,我的爸爸陆陆续续回来了。”

“你有几个爸爸啊你?”

黄澄澄真的一本正经的点起来他有几个干爹,点出来的结果是朱正廷的每个前男友都是他爹,“但是蔡叔叔除外,他是坏人!”

朱正廷一脸慈爱的在沙发上说他教侄有方。



 “所以说你相亲相到黄澄澄亲爹啦?”

黄明昊在厨房给黄澄澄下面条,朱正廷八卦兮兮的凑过来吃瓜:“帅吗?有钱吗?他有没有哭着说对不起你这就接你们父子去大房子里颐养天年?”
他把剩下的一只西红柿摔在朱正廷怀里:“黄澄澄才七岁颐养什么天年。”

“我认真的呢,你们什么情况啊?”

于是黄明昊又把他刚刚思考出来的一套入室抢劫的理论讲给朱正廷听。“懂啦?所以为了不让黄澄澄认贼作父,我只能大义灭亲,让我儿子生活在单亲家庭也挺好。”

朱正廷要走的时候没头没脑的说叫他有误会不如趁早解开。

他知道朱正廷是心疼朋友,知道他年纪轻轻拖个小孩生活不那么容易。但他没打算再跟范丞丞有什么瓜葛了,明天就联系房东搬家去。




 睡觉之前黄澄澄非要讲个故事再关灯,黄明昊被他吵得没办法,格林童话对黄澄澄已经没吸引力了,他现在喜欢听多种元素集合的,最好能包含爱情、友情、亲情、权力纠纷、魔法、玄幻、谋杀和复仇,比如说小猪佩琪。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讲一个白雪公主和仙女教母春卷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不听话的公主叫白雪公主,她每天都很不听话,比如早上起来不想刷牙,还不喝牛奶,和同桌互相给对方的卷子签名被老师发现了还敢说自己在帮助同学,再比如说上学忘记戴红领巾啊,忘记带作业本,给她一张100块上学带回来95说掉了5块等等等等。”

“然后呢?”

“然后呢,她的仙女教母春卷就要给她长个教训,啊,白雪公主太不听话了,把你变成一只大橙子!!”

“爸爸,你表情好狰狞哦。”

“快睡吧。”他起身帮黄澄澄把灯关上,小朋友手里还抱着幼儿园发的海豚玩偶,闭上眼睛做熟睡状,“爸爸晚安!”

他轻轻的把房门关上,听见黄澄澄在里头小声的说爸爸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二天黄明昊难得的起晚了,黄澄澄穿好校服站在他跟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如果他还想准时送黄澄澄上学,又不至于上班迟到的话,那势必得打车了。想到今天平白无故多花二十块钱打车钱,黄明昊冤得很:“黄澄澄你今天上学没零花钱。”

黄澄澄:你起晚了居然要拿我的魔芋爽做补偿,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黄明昊你没人性

他锁好门准备下楼,一回头平地升起一座范丞丞,真是心肌梗塞都要吓出来了。黄明昊礼貌的讲了声嗨,抓着黄澄澄就要跑,范丞丞倚在楼梯口看他慌乱的样子:“你儿子?”

是是是,我儿子,别说我儿子,放过我们父子去上学我做你儿子都行。

范丞丞蹲下来打量黄澄澄,又抬头看看他,说:“这孩子长得挺像我。”

黄澄澄何止有点儿像他,黄澄澄跟范丞丞完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扔到范丞丞他妈那儿都得以为是范丞丞小时候穿越过来了。

“像吗?哈哈哈范先生可能年纪上去了眼神不太好,我看着就不像,哈哈哈,您忙您的,我们上学去。”

“我送你们吧。”

“不用,真的不用,您忙吧。”

一轮推拉过后黄明昊发现在已经七点四十五了,就是现在开飞机黄澄澄都必须得迟到了。还有他这个月的全勤奖,挡人财路堪比杀人父母,黄明昊现在恨得牙痒痒,很想把黄澄澄抡到范丞丞脑袋上。

黄澄澄这会从他爸爸一早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和羽绒服帽子里露出脑袋来,看见范丞丞张嘴喊了一声爸。黄明昊没想到后院失火,食指关节在黄澄澄脑袋上来了一下:“你就我一个爸别到处乱认人。”

黄澄澄委屈:“朱叔叔说隔壁住着我爸爸,你又说我就一个爸,我到底有没有爸爸啊真是的。”

黄明昊在心里问候了朱正廷的祖宗十八代一遍,打开手机给蔡徐坤打了个电话:“坤哥,正廷哥在我这儿躲你呢,你有空过来帮忙提一下人?”

远在Gucci专柜的朱正廷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事儿发生了。




 最终还是因为黄澄澄上学马上就迟到了,小奶团子以死相逼最终把黄明昊骗上了范丞丞的车,他在后座跟黄澄澄紧紧相依,生怕范丞丞要把他俩绑架一样。黄澄澄下车的时候欲言又止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说的背着个半人高的书包哒哒哒的跑进校门里。

他知道黄澄澄好奇自己的爸爸在哪儿,但他实在不能和孩子讲实话,如果最终只能给了黄澄澄希望又让他失望,那不如一开始就别给他希望来的好。


 车子停在黄明昊公司楼底下,范丞丞突然开口:“我知道我妈找过你了。我这些年……不是故意不来找你…你们的。”

他说justin,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黄明昊只觉得心烦意乱,他用力推开车门要逃,走之前回来跟他说:“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不需要你,我儿子也不需要你,没事的话最好离我们都远一点。”

他的爱情早就在这么多年的等待里一点点消磨殆尽,寸草不生,他跟范丞丞,也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下班回来他没在家里看见朱正廷,他最不想见到的人这会儿倒很自觉的坐在他家地板上陪黄澄澄拼乐高,范丞丞穿着西装在黄澄澄脑袋顶上指导他看说明书。这种画面,黄明昊似乎在很遥远的梦里也见过。

他进去先把黄澄澄拎起来,小朋友最近做作业越来越来不积极,还敢把陌生人带回家。

他请范丞丞立刻以圆润的方式离开他家,不知道范丞丞给黄澄澄喂了什么迷魂汤,两个人狼狈为奸,黄澄澄在范丞丞身后递出一个求情的眼神,黄明昊直接无视,范丞丞不走他走,今天难得破费请黄澄澄去吃楼下的黄焖鸡。黄澄澄欢呼一声,立刻忘记今天新认的爹,走之前还不忘学黄明昊的腔调请范丞丞离开他的家,但是可以把乐高留下来,还有范丞丞答应的只要帮他追到黄明昊就给他每天翻一倍的零花钱还是作数的,不过现在爸爸要吃黄焖鸡,还是先请范丞丞圆润的出去。

黄明昊:“黄澄澄你出息了,就为了一盒乐高能把我卖掉?”

黄澄澄在黄明昊腰底下往上看他,确定爸爸的脸色是“我还蛮生气的但是可以抖机灵”,回头又看一眼那条拼了一半的战舰:“不是一盒乐高,那个是星球大战和乐高的合作款,12岁级别的,上回我在商场盯着暗示你买回来做生日礼物你都没理我。”

黄明昊冷笑:“你还怪学识渊博呢。”

黄澄澄:“不敢当不敢当。”




他俩出门范丞丞也不要脸的跟上来,黄明昊干脆不宰白不宰的点三份黄焖鸡还要加五块钱鸡肉,黄澄澄快乐的挥舞着小短手看范丞丞跟黄明昊打嘴仗:

"那个很烫,你最好小心点。"

"烫我关你什么事啊烫死你最好。"嘶——下一秒他就很打脸的被一块鸡肉烫的吸气儿,黄澄澄本来在旁边偷笑的,被他的眼神又给吓回去了。

"你要筷子吗?"

"我要什么筷子哦我要筷子,我自己会拿麻烦你离我们远一点。"

"黄澄澄还蛮活泼的。"

"黄澄澄哪儿活泼,黄澄澄整一个阴暗胚子,反社会型人格,我劝你少在我跟前胡说八道。"

黄澄澄挺委屈的,但他觉得爸爸好幼稚,还是装不认识比较好,顺手还夹走了黄明昊碗里的土豆。





晚上九点已经超过黄澄澄平时睡觉的极限了,但好在今天黄明昊光顾着跟范丞丞过不去,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这事儿,黄澄澄于是很自觉的在沙发上看范冰冰:女人的王朝,看的不亦乐乎手舞足蹈。黄明昊头回发现黄澄澄喜欢范冰冰的时候就很惆怅,第一个是惆怅黄澄澄怎么跟同龄人的审美都不太一样,时代超脱幼儿园同学起码十岁,第二个是惆怅怎么告诉黄澄澄他吵着嚷着要娶的漂亮姐姐是他姑姑。

脑瓜子疼,黄明昊四十五度抬头仰望忧伤的天空,天空说算了,大家就当无事发生。

他看着沙发上无忧无虑的黄澄澄,心想做小孩真好,他有机会也想再做一次小孩,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思考怎么追隔壁的班花,又或者研究一下娶范冰冰的几率有多大。做大人顶顶不好,做没钱的大人尤其不好,他前半生就悟出来这么一个真理,将来一定要好好传授给黄澄澄,碰见有钱的帅哥赶紧结婚,别等孩子都生了还没上他家户口本。

范丞丞在他卧室里翻黄澄澄的相册,还是不知道哪次朱正廷一时兴起非说要给孩子留点纪念,他没事的时候翻翻也感慨黄澄澄长得真快,刚出生那会皱巴巴丑丑的一团,他还怀疑过范丞丞这什么基因,结果现在张开了还很可以,范丞丞唯一做过的一件好事就是给他们老黄家留了一个优秀品种的后代,数学跟他两个爹一样的一窍不通,好在还是猜脑筋急转弯的能手,没准将来能成大事。

但此刻他只想把范丞丞先丢出去,跟他呆在一块空气都很危险,特别是现在这种范丞丞压在他上头问他过得好不好这种哲学问题的时候他总觉得大事不妙。黄明昊在范丞丞底下奋力挣扎一番,无奈体型压制着他没法动弹,他提起膝盖去撞范丞丞肚子,结果没等他施展前几年陪黄澄澄上少儿跆拳道课的成果就被对方禁锢住手脚,挣扎都没地方挣扎,他恨恨的在底下说明天绝对找房东搬家去。

"我就是你房东。"

"啊?"

"你这栋楼都是我的。"

这什么最新土味表白方式,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这栋楼被你承包啦?黄明昊被范丞丞亲的有点儿缺氧,脑子不大灵活,但还记得问问房产证写的谁名字。

"……明天就去改成你的,行不行?"

黄明昊刚想说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向资本低头的,但立刻开始估测这栋楼的具体价值,很满意的得出了一个可观的数字,他要不向资本低头,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有钱人让你媷羊毛的时候一定不能浪费机会,黄明昊哼哼唧唧的在范丞丞的亲吻攻势下身先士卒的沦陷了,说范丞丞你得说话算话。

范丞丞说,欸。





他们俩腻腻歪歪再续前缘都没到两分钟,就看见黄澄澄捂着眼睛哒哒哒的从房间门口跑出去,一边高呼非礼勿视啊非礼勿视。
黄澄澄:我去车底

Lana

【丛华懿大三角】如果你能感同我的身受

父母爱情与见异思迁


秦周懿曾经也是一个追星少女。除了追星,她还有一个梦想,就是能登上舞台,就像她的爱豆一样,光芒四射,享受万人追捧、鲜花与掌声。然而这样不切实际的梦想在多数情况下是不会收到父母的支持的,秦周懿的父母也是大多数。不被支持的梦想只能被暂时搁置,秦周懿独自一人走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求学之路。


秦周懿作为新时代的海归女性,必然是不会向命运低头的。自己当不了明星,就要帮助其他有梦想的年轻人实现梦想。于是,秦周懿成立了一家经纪公司,并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与一句...

父母爱情与见异思迁


 

 

 

 

 

秦周懿曾经也是一个追星少女。除了追星,她还有一个梦想,就是能登上舞台,就像她的爱豆一样,光芒四射,享受万人追捧、鲜花与掌声。然而这样不切实际的梦想在多数情况下是不会收到父母的支持的,秦周懿的父母也是大多数。不被支持的梦想只能被暂时搁置,秦周懿独自一人走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求学之路。

 

 

 

秦周懿作为新时代的海归女性,必然是不会向命运低头的。自己当不了明星,就要帮助其他有梦想的年轻人实现梦想。于是,秦周懿成立了一家经纪公司,并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与一句“想当明星吗?”,骗来了同样是海归硕士的大帅哥岳岳,后来又签下了卜凡、木子洋和灵超三个人间极品大帅哥。

 

 

 

每个人都年轻过。

年轻时的王丛和杜华因一次采访结缘,后又因为种种原因,最终任凭这段感情被时间冲淡。王丛再次见到杜华时,他已经是麦锐娱乐的董事,而杜华的乐华娱乐的规模,已经比以前翻了几番了。

 

 

 

时隔多年,王丛与杜华的再次相见竟是在谈判桌的两端。这时已经是偶像练习生结束几个月的时候了。杜华没有给两人留寒暄的时间,直截了当地说:“炒毕侃是不可能的。我前几天刚开始推毕廷,你马上就给李希侃接一个和毕雯珺一样的推广。王丛,你是什么意思?”

 

 

 

王丛笑了笑,“华,你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强势,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不过我懂,最美的玫瑰,都是带刺的。”

 

 

 

杜华被王丛突如其来的骚话骚红了脸,“越老越不正经,我在跟你说正事,不要打岔。”

 

 

 

“你知道吗,我看着毕雯珺和李希侃两个孩子,就像看见了当年的我们。他们和我们一样相爱,我不忍心拆散他们。我给李希侃接这个推广,还有一个原因。我知道你在推毕廷,所以我想赌一把,赌你看到李希侃的微博之后,一定会来找我。”

 

 

 

“华,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和当年一样爱你。如果我向你伸出手,你愿意抓紧我吗?”

 

 

 

其实在杜华看见王丛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雀跃。她想要冲到王丛面前,讨要一个名正言顺属于自己的拥抱,但是为了她的公司,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听了王丛的话,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奔向那人的怀里,哭的像个18岁的少女。

 

 

 

“我答应你,让他们在一起。我们也要像他们一样幸福。”

 

 

 

时间的齿轮缓缓前行,他将三个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人的命运缠绕在一起。

 

 

 

秦周懿和杜华的遇见在王思聪的酒会上。坤音和乐华没有什么合作关系,秦周懿想要结识杜华,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看见杜华,秦周懿找借口去洗漱间补了补粉底和口红,拨了拨头发,又出来端了杯香槟,用她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杜华身边。

 

 

 

“杜总您好,我是坤音娱乐的秦周懿。”

 

 

 

“是秦总啊,您好,久仰大名。听说您最近也在拆CP?”

 

 

 

秦周懿抿了口酒,说,“杜总见笑了。拆CP的乐趣,杜总不是比我更明白吗?”

 

 

 

杜华看着秦周懿年轻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当年的她也和秦周懿一样年轻漂亮,又小心翼翼,为自己寻找着机会。

 

 

 

那天之后,杜华与秦周懿的联系多了些,秦周懿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乐华娱乐的大楼。

 

 

 

ONER录制新歌《空间》的那天,正好是秦周懿的生日。杜华知道秦周懿埋藏着内心深处的梦想,于是买通了制作人,让他在歌里面加一段秦周懿的声音。虽然只有17秒,秦周懿已经很满足了。她感觉自己的梦想正在一步步实现。

 

 

 

纸是包不住火的。秦周懿在乐华的出现太过于频繁,被毕雯珺偶然撞见了。毕雯珺感到奇怪,就告诉了木子洋,木子洋又告诉了灵超,灵超又不小心告诉了李希侃。温州人突然想起,王丛已经一个人在办公室通宵加班了好几个晚上了,这太反常了,以前的王丛绝对不会在公司多待一秒,每次一到下班就带着幸福的微笑冲回家。李希侃知道王丛和杜华破镜重圆的事,他猜测王丛的反常可能会和秦周懿有关,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王丛。

 

 

 

王丛听到李希侃的话后,拿起手边放的车钥匙和两瓶西柚味水溶C100,奔向了乐华娱乐,正好撞见秦周懿和杜华在一起。王丛怒从中来,冲过去把水溶C100泼到了秦周懿身上。一瞬间,秦周懿开始咳嗽,然后吐出了一滩血,瘫坐在地上。杜华吓坏了,问王丛怎么回事。

 

 

 

王丛冷笑一声说,“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她?秦周懿,我告诉你,杜华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她。水溶C100是毕雯珺和李希侃推广的,拆CP的人,只要沾到它,就会肝胆俱裂,不得好死。”

 

 

 

秦周懿抹掉嘴唇上的血,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创办坤音娱乐都是为了我自己出道,他们四个火不火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拆CP,是因为洋灵和卜岳是真的!他们四个想出柜,正在造我的反,我不能让他们闹事,阻碍我出道。我是故意接近杜华,为了让她给我找资源让我唱歌,我的反黑站也是她帮我建的,怎么样,嫉妒了吗?她还没有对你这么上过心吧?”

 

 

 

秦周懿突然站起来,抢过王丛手里另外一瓶水溶C,泼到了杜华身上。杜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吐血身亡。

 

 

 

“不!!!!!”王丛发出一声凄怆摧心肝的哀嚎,“怎么会这样?她之前答应过我,毕侃是真的啊!”

 

 

 

秦周懿用她的最后一口气说道,“她是骗你的。她刚刚还在跟我说,下一个要推的,是毕佳。”

 

 

 

-end-

 




Expecto patronum

皇权富贵/黄秘书为何那样

灵感来自韩剧金秘书为何那样 不妥会删除
我又开始沙雕了
不要上升他们 要上升上升我爱豆杜华
本质是杜华全网倒数第五个毒唯 剩下4个是@乐华娱乐杜华和她的4个小号
最后一次 沙雕预警❗️

01

 “黄秘书,请和我交往。” 


被叫到的人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冷静的思索了两秒开始提笔记事:“请问这件事的优先级是?”


 “最高级。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不要做别的事情了,只要和我交往就好。”


 “……好。”


 “黄秘书,不对。这是一个表白,你没看出来吗?”


 ……还真没有。


 “我记得电视剧里男主角表...

灵感来自韩剧金秘书为何那样 不妥会删除
我又开始沙雕了
不要上升他们 要上升上升我爱豆杜华
本质是杜华全网倒数第五个毒唯 剩下4个是@乐华娱乐杜华和她的4个小号
最后一次 沙雕预警❗️


01

 “黄秘书,请和我交往。” 


被叫到的人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冷静的思索了两秒开始提笔记事:“请问这件事的优先级是?”


 “最高级。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不要做别的事情了,只要和我交往就好。”


 “……好。”


 “黄秘书,不对。这是一个表白,你没看出来吗?”


 ……还真没有。


 “我记得电视剧里男主角表完白之后一般女主角会感动的流泪,然后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黄秘书,你做的不好。” 


黄秘书现在感动的流泪,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的脏话骂出声来。


02

黄明昊欠了很多钱。

很多很多钱。


因此虽然范丞丞是个神经病,但看在他开出的高昂工资的面子上,黄明昊还能坚持下去陪他工作。


两年前范丞丞有个假期可以去度假,结果范丞丞一定要带黄明昊一起去,还坚持让他在海岛沙滩上画米老鼠。


当天晚上迪士尼的直升飞机就来接他俩回家了。 负债20亿的黄明昊每次回想起这个奇遇时都怀疑这是范丞丞的骗局,目的就是让他为了还钱拼命工作,解决范总一切莫名其妙的要求。

比如现在。


03


“黄秘书,你走神了。”

黄明昊迅速从回忆里抬起头聆听领导的下一步指示。
“现在是我来接你下班。”


好。他收拾好东西,包里有且不限于范丞丞有可能有的上的电脑、范丞丞有可能用得上的某份还没签字的文件、范丞丞有可能用得上的某条领带、范丞丞有可能用得上的某只买了没有用过的杯子,以及范丞丞一定会用得上的浴缸里的小白鹅。

“黄秘书,平时公司里的办公室情侣下班应该也是这样吧。你感动吗?”

我敢动吗,我不敢动啊!

不对,范总,不是这样的。正常的小情侣下班应该会在楼下等着对方,然后两个人在出入口翻20分钟门禁卡(感受到我对门禁卡的怨念了吗),然后手挽着手一起骑小黄车去,行情不好的时候就挤地铁。

而不是现在这样从18楼的总裁办公室专用电梯下来,电梯里还有专门的员工帮他们按电梯,到地下一层已经有车等着他们,带墨镜的保镖把后门打开让他俩进去。

“黄秘书,你又走神了。你得记住,虽然我们在交往,但是我还得给你开工资的。”

行,我明白了,范总真有你的。

04
黄秘书坐在这辆平时陪范丞丞做过起码1300次的加长林肯后面品味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头回觉得这么如坐针毡。

因为他的手现在在范总手里。

“黄秘书,我建议我们先从改变一下称呼开始进行成年人之间的正式交往。”

“……丞丞?”

“哎,宝宝。”

黄明昊隔着四个座位都感受到自己和司机大哥的同频率颤抖。

“范总,我觉得在我们稍微发展出工作之外的一点点私人关系之前还是保持正常的称呼吧。”

好的宝宝,知道了宝宝。

这次司机大哥虎躯一震震的有点厉害,吓得把转向灯开成雨刮。

黄明昊也想震,但是被惊人的职业素养控制住了,把颤抖集中在小臂上。

“怎么了黄秘书?你需要我握的再紧一点吗?”

不用,真的不用。

05
站在范丞丞这间黄明昊同样来过1300次的公寓前他头一回体验出什么叫近乡情怯。

虽然他以平均一礼拜来三次的速度帮范总拿他落下的某份重要文件、落下的某份还没签字的合同、落下的某个装了ppt的硬盘、落下的某条数据线、落下的范丞丞必须要用的浴缸里的小白鹅,对这间公寓的熟悉度估计比范丞丞本人都高,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范丞丞今天想穿的某件衬衫在哪个抽屉里。

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会跟范丞丞手拉着手进这间屋子。

“范总。”

嗯?

“有空的话可以松一下手。”

“黄秘书,我觉得握着手挺好的。”

不,不是很好。


“黄秘书,你们普通人一般谈恋爱都在家里做什么?”

黄明昊心想,要不是你24小时365天不停转的工作,放个假还得陪你去海滩画米老鼠的,半夜要陪你看电影,中午十二点要去吃你路过一直来不及吃的日料,青年才俊一表人才的我至于现在都没谈过一次恋爱吗?

职业素养控制住他把心里话憋住先解决问题:“我们一般都看海派甜心。”

“黄秘书。”

嗯?

“林达浪为什么不和宝茱在一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06
黄明昊现在和范丞丞在厨房里面面相觑。

“黄秘书,你不是说你会做饭吗?”

黄明昊诽腹,跟范丞丞工作两年多天天陪他到处吃饭,做饭这项技能早丢失了。

“我会煮泡面。”

范总在吃泡面和吃外卖里头艰难抉择20分钟,最终认命的掏出手机下载不饿了那个蓝色app。

“黄秘书,我怎么成为骑手了????”



等外卖的时候两个人无所事事的开始打游戏,范总兴致高超,难得打一次排位。

“黄秘书,你是什么人?”

黄明昊土味情话看多了,下意识的回答:“你……你的心上人???”

范总惊愕的梗着脖子瞪他,这会很像他那只小白鹅:“我是想说,什么样的人会给蔡文姬带治疗术啊……”

07
这不是黄明昊第一次进范丞丞家的卫生间。

但绝对是最诡异的一次。

此刻范总和黄秘书穿着情侣睡衣脑袋挨着脑袋刷牙,范丞丞稍微高一点,他们保持同一个抬胳膊的方向和倾斜程度跟镜子里的对方大眼瞪大眼。

“范总。”

嗯?

“为什么浴室里会有吴彦祖的海报……范总追星吗?”

范总牙刷还在嘴里满口泡泡的回答:“不是的,黄秘书。我把吴彦祖放在这里是每天早上起来提醒自己,我,范丞丞,一个比吴彦祖还帅的男人,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行。

从黄明昊第一次发现范丞丞的手机壁纸是他本人开始,他就该明白这个人有多自恋。

“黄秘书,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是,我在心里给全世界的吴彦祖粉丝滑跪呢。”


黄秘书职业生涯里最大的危机在这天晚上出现了。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把海派甜心下一集看完,顺带理清一下思路,什么时候范丞丞才能放弃玩恋爱游戏。

他还记得去年范丞丞发神经是想过圣诞节,可是圣诞节没有假,最后黄秘书生生给他砍了一棵树放到办公室才罢休。

再前年是黄明昊忘记自己生日了,范丞丞比当事人还愤怒,最后黄秘书不得已帮忙推出一天行程专门过生日,结果范丞丞玩嗨了寿星还得半夜处理工作。

黄明昊心想,范丞丞这种事事儿一大堆的人,除了自己,什么时候还能有人忍受他啊?



“黄秘书——!”

范丞丞的尖叫从二楼浴室传出来的时候黄明昊真实的以为上海地震了,不然人怎么可能爆发出那么大分贝的叫声。

“黄秘书!!!!我的小白鹅卡在下水道里了!!!!”

个小娘逼。

黄秘书闭着眼睛推开浴室的那扇门,一路从范丞丞身上摸索到下水道,终于碰到那只小白鹅,小白鹅保持曲项向清波的姿势荡漾着,黄明昊掐着它的脖子把他捞出来。

他把小白鹅物归原主,一个没留神就和范丞丞坦诚相见了。

“黄秘书?”

妈妈,我要长针眼了。

08
这也不是黄明昊第一次进范丞丞的卧室,但绝对是他第一次上范丞丞的床。

不太对。

但绝对是他第一次和范丞丞上床。

哎呀不是。

但绝对是他第一次跟范丞丞躺在同一张床上。

终于对了。

此刻范总在他背后搂着他,习惯一个人睡的黄秘书浑身僵硬的往外缩了缩,顺带把被子拽过去点儿。

范总长臂一伸又给人捞回来了。

黄明昊只觉得范丞丞呼吸的气儿在脑袋顶上来来回回,他背对着范丞丞瞪大一双眼睛迷茫状态当中。

估计着范总气息平稳了他又准备往外逃逃,两米的大床总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刚拽了一下被子范丞丞就醒了,范丞丞跟着他挪过来,黄秘书简直欲哭无泪。

他被人搂着真睡不着,范丞丞的胳膊硌的他快落枕了。黄明昊不死心,这次缓慢往外翻滚,没牵动被子,范丞丞一点儿反应没有。

得。

我看你也不是想搂着我,你就是怕我抢你被子。

09

“黄秘书,我想给你买一块地。”

“买……我的死心塌地?????”

“不是,临江高层楼盘,一线江景,精装修,升值空间很高。”

范总果然品味高雅,想来这辈子都没有看过土味情话。

10
黄明昊这天出门的时候自动帮范丞丞收拾好要用的资料再在玄关等着他一块上班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太对。

他跟范丞丞呆在一块好像有点儿自然的过分了。

按照山东人一贯地习性,玩恋爱游戏应该两天就腻了。

这都三个月了,他俩还演情侣呢,前台的小妹都从一开始的“我搞的cp成真了成真了”到后来的“今天也是糖分满满的一天”,如今已经心如止水了,见到范总和黄秘书十指相扣进办公室还有精力骂一句狗男男。

奇怪。

11
“黄秘书,你又走神了。”

嗯?

“黄秘书,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这是一个表白。”







我被轮带逛了吗?

戳开主页收获更多沙雕文学hhhhh

鱼淮袖

【皇权富贵】恶毒男配的剧情又崩了

-一个寻常沙雕的先婚后爱系统文 大意是男配昊x男主丞 天然弯的两个人这辈子都走不好bg剧情的故事

.

.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黄明昊默默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喉头血,脑海里不住吼着:“什么叫就是这样!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要求!”

“容我提醒你一下,这位宿主,你这辈子开始才十分钟。”

“那只是我作为执行者的十分钟,你当我过去十六年白活的吗!我还没成年你懂不懂?!”黄明昊表面上一派平静的安静沉着,内心犹如亲眼目睹了一万头神兽边唱《套马的汉子》边奔腾而过了。

毕竟,任谁活的好好的突然被什么不知名系统绑定了主仆关系非得执行什么男配任务,做了就得抛弃节操...

-一个寻常沙雕的先婚后爱系统文 大意是男配昊x男主丞 天然弯的两个人这辈子都走不好bg剧情的故事

.

.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黄明昊默默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喉头血,脑海里不住吼着:“什么叫就是这样!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要求!”

“容我提醒你一下,这位宿主,你这辈子开始才十分钟。”

“那只是我作为执行者的十分钟,你当我过去十六年白活的吗!我还没成年你懂不懂?!”黄明昊表面上一派平静的安静沉着,内心犹如亲眼目睹了一万头神兽边唱《套马的汉子》边奔腾而过了。

毕竟,任谁活的好好的突然被什么不知名系统绑定了主仆关系非得执行什么男配任务,做了就得抛弃节操丧尽天良,不做就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起翘辫子,谁不得生气啊。

“对对对,当然是因为你没成年,为人正派,心地善良,不慕荣利,系统才会选择你作为执行者的。”

“呵呵。”

“现在已经把你传送到这个世界了,请宿主务必早点适应开始任务喔~具体剧情我会马上传过来给你了解的,有事请叫我喔~”系统语速飞快的说完一整句话之后溜得飞快,任凭黄明昊闷闷叫了两声之后死也不回应,黄明昊无奈只能默默地翻看起来原著剧情。

......

才草草看了两页,黄明昊没忍住继续用意念咬牙切齿地喊了两句:“系统!你给老子滚出来!”

“诶诶诶,宿主,不是跟你说了不叫我名字我一般听不到的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现在想吃水煮活鱼。”

那被称为鱼的系统听见这句话怂了怂,用气声小小反驳一句:“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主神创造系统系统的时候都要叫食物名字嘛~”

“你不如先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世界男人之间可以结婚?”

“小说里要什么逻辑啦,别的世界里面男人还可以生孩子呢!”

“呵呵。”黄明昊气的没力气跟系统互怼,“那你再看看这一段【黄明昊嫁给范丞丞的时候还是作为一个爱豆,两人在同一个队里相知相识数年】,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这小说跟现实人物为什么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

“因为......这是你们的粉丝给你们写的同人文......”系统真的变成一条鱼的样子,在黄明昊的意识里欢快地游来游去,“你俩每天搜自己的cp搜得那么上瘾,你来完成这个角色任务肯定没稳妥啦,再说,你就是跟他假结婚一下下,反正大多数剧情都是女主在走啦。”

黄明昊在心里默背了一段《三字经》,不断嘱咐自己:冷静,这样搞不好会在弄死那条鱼的时候连带引爆自己。

冷静个头!他要在小说里跟朝夕相处的队友突破社会主义兄弟情搞夫妻,不夫夫关系,哪怕是个假的也很尴尬好不好!

那个钢铁直男能受得了这个?他脾气再好这时候也不得不暴躁了。

黄明昊被那条鱼游来游去的身姿烦的不行,在意识里猛地用意念揪住鱼尾巴,“bia叽”一下丢远了,无奈地继续去翻剧情。

反正最后是范丞丞找了个宿命中的女主,他大概只要走走剧情,离了婚就能跑路了吧?

“宿主~这就是你接下来要走的剧情了哦~剩下的剧情可以等会回来慢慢看的~”

黄明昊停在原著剧情的那一页,仔仔细细看了几遍。

“宿主~真的是你的剧情哦不用挣扎啦~”

“记台词呢,滚一边去。”黄明昊心情不佳,吐了口气,把自己等会要说的又看了一遍。

“矮牙~等下会有提词器的,便当也做好了等您去拿哦~”

“这种事都不早说,要你有什么用。”黄明昊的声音轻松了一些,睁开眼走到玄关处拿起啦便当。

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对着空气说了一句:“你给我把你那个莫名其妙的语气词给我收起来。”

真不知拜哪位小学生粉丝所赐,可能这人十有八九还是个范丞丞毒唯,能写出这样天雷滚滚的文章,导致黄明昊看了小段剧情就忍不住要给原著起个名字叫《天王再爱我一次》。

大概讲述了一个已婚天王爱上纯情小白女主的故事,冲破世俗跟原配离婚爱上女主,经历一万次分分合合爱恨情仇生离死别之后,两个人成功变成影帝影后,HE了。

而黄明昊就是那个倒霉催了跟范丞丞形婚的原配,中途兼职了一下跟女主争宠但最后爱上女主的剧情。

黄明昊对于这一段也是很想骂人的。

想他皇权富贵,虽然正主是两个直男,也不至于一个眼外有疾,一个颅内有病,结了婚以后偏偏死活爱上同一个女人爱到天昏地暗为她痴狂吧?

黄明昊坐在那辆布加迪威龙上指挥司机开车的时候太阳穴还在突突跳的生疼。

现在正好是范丞丞跟女主相遇的时间。

同为爱豆的两个人结了婚居然没有被粉丝骂个半死反而更加有火的趋势,范丞丞已经先他一步往影视圈发展,接的第一部处女作就是清新恋爱电影的男主。

而正是在这部电影里,范丞丞碰到了青春可爱努力自强坚韧执着不做作反正就是哪哪都讨范丞丞喜欢的女主。

黄明昊正在走的剧情就是原配去送爱心便当时对女主醋意大发,然后一手促成他俩感情反而更加深入这类喜闻乐见让男女主莫名其妙相爱的梗了。

不是他入戏,单凭这姑娘对女主外貌的描写就够他判定原著是个追星毒唯的yy产物了。

毕竟范丞丞曾经信誓旦旦跟他说过自己的颜控程度之深,况且女主还是个相貌平平第二性征也平平的有内涵那一卦的角色设定。

“夫人,到了。”司机开口提醒他,这个谜一样的称呼把黄明昊雷了个外焦里嫩,他哆哆嗦嗦开口:“以后你直接叫我名字......叫昊昊都行,再叫那个称呼我回头就开了你......”

黄明昊觉得自己深深参透了这个挂着自己名字的角色蛮狠不讲理的性格,发起脾气来也是相当敬业。

对不起了,我觉得我比范丞丞更应该拿影帝奖。

黄明昊神思游荡着往剧组方向走。

按理来说剧组为了保密都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在旁边阻拦粉丝以及组织相应的粉丝进行有规模探班,对于闲杂人等是不允许随便进场子的。

奈何范黄大婚实在过于张扬,在全国人民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导致安保大哥凭着口罩外露出的一双眼都认出来这是主角的结婚对象,跟导演打了个电话就放了人。

黄明昊拎着那只饭盒晃来晃去,随着系统指引往拍摄地点走。

【黄明昊远远看见范丞丞将一个平凡中透露出一些清新的女子抱在怀里,那个女子的脸寡淡得像一只静静开放的百合花,大概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匹敌的美貌。栀子树下,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仿佛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人,一股邪恶的情绪冲昏了他的头脑!】

黄明昊没想到题词是这么个凶残的题词方法,一大行充斥着乡村爱情气息的文字突然浮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差点被那个“寡淡得像百合花”的形容给土笑了。

我猜,我有权认为你这个人碰瓷百合花。

等他看见女主露出自己的脸的时候,他心里第一想法就是:真的很寡淡。

【黄明昊嫉妒得双目发红,待两人分开后径直将饭盒砸在女子头上,菜汤淋了她一头,而他指着鹿壬葭痛骂:“你是哪个狐狸精?!居然敢抱着阿丞!”】

“噗嗤”黄明昊没忍住笑了一声,鹿壬葭到底是什么玛丽苏女主名字暂且不管,看这张脸,是真的很路人甲。

阿丞到底是哪一年的台湾偶像剧喊出来的名字?现在回去吊死系统还来得及吗?

这一声笑显然引起了注意,重重摄像机围着的两人也松开了。

黄明昊死命瞪大双眼试图让眼睛红一点,而常年揉眼睛导致的后果就是让他的眼睛里莫名其妙涌出了生理泪水。

见那两个人转了头过来,黄明昊整理了一下情绪,指着女主,“你是那个狐狸精?!居然敢抱着......阿丞!”

好歹把“阿丞”两个字吐了出来,黄明昊想起自己的爱心便当还没砸出去,使了使劲把手里晃着的爱心便当往前一扔。

“啪嗒”

黄明昊眼睁睁看着所谓爱心便当在两人一米开外就坠机,摔得地上汤汤水水到处都是,而范丞丞一脸懵逼,显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剧组有人笑了是不是,他听见了。

系统这时候活过来了,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揶揄:“那个,宿主,人家相信你多多锻炼臂力下次就能扔中哒~加油加油加油~”

“好说,等会就丢你两次锻炼臂力。”黄明昊这样默默想着,在意识里重新拽住那条鱼扔了出去。

他只是好好听从了粉丝的要求不去过度举铁,但是怎么想得到还有这么倒霉的一天。

“昊昊你......?”设定上是跟他形婚的范丞丞在人面前还是叫他昊昊,对他突如其来的发怒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范氏家族最小的公子!娱乐圈最备受瞩目的新星!拥有六十个亿粉丝的范大明星!在这里被光明正大出轨呢!”

黄明昊忍着牙酸把那一句不知道到底是人物介绍还是吹牛专用语录念了出来,看见对面范丞丞的脸僵了一僵。

他只以为是范丞丞被惹怒了的表情,没有想过对方也是做任务被台词雷到的可能。

“我跟鹿壬葭只是合作关系,宝贝,你又在吃什么醋?嗯?”范丞丞一脸霸道总裁的邪魅狷狂,吓得黄明昊也是一个机灵。

有空他真的要好好拜读原著,倒底是怎么写出这样又雷又土的文学。

“我为了给你做这个便当,早上八点起来做面部清洁,八点半敷面膜保养皮肤,九点钟出门给你挑食材做饭,辛辛苦苦一上午做便当来探班,你居然抱着别的女人?!”

“咱们家看起来那么有钱居然要出门买菜还没保姆?”

“你说什么?”

范丞丞脸上闪过“我好像说错台词了”的尴尬,继续沉着镇定,“我们家的保姆是死的?辛苦你这个大名鼎鼎的明星来给我做饭?”

可不公平,范丞丞的人物介绍可有那么长,还有六十亿粉丝,怎么到他就一个大名鼎鼎就完了?

“这个,你知道,作者水平有限......”系统强行开口解释。

此时周围的人物npc也看出来两个人关系不对劲了,导演紧张地过来劝架,“那个,昊哥,你误会丞哥了,有事先去休息室慢慢说清楚吧?”

黄明昊也只能顺从地跟着小助理身后往范丞丞的休息室走,一路上两人因为形婚的原因并没有什么台词,黄明昊胡思乱想时突然发觉一点不对劲。

“你确定原著里面女主出场一句台词都没有?这不是玛丽苏文学吗?”

系统思考了一下,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惊奇,“对啊!好奇怪为什么你的戏份这么重啊?”

好吧,指望系统这个鱼脑袋容量去思考还不如他自己来。

范丞丞走进休息室坐在沙发上,有一点戏谑地看着黄明昊,“不是说好的结婚以后互不干涉,你黄明昊不会是该死地爱上了我吧?”

虽然原著设定了范丞丞就是这种脑残言情男主的性格,黄明昊还是有一些灵魂遭到重击的感觉。

他没注意到范丞丞眼底也是满满的尴尬,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被这台词逗笑了。

【黄明昊面对范丞丞的质问,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惊讶中含着恼怒,恼怒中含着喜欢,喜欢中含着醋意的亮光。】

黄明昊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怕是要闪抽。

“我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你送送午餐,你难道就不能做做样子,在外人面前给我一点尊严吗?男男女女,光天化日抱在一起,你要置我于何地?”

“说了只是演戏,你这人怎么这么无理取闹?!早知道你这么不懂事,我当初就该跟鹿壬葭结婚!”

黄明昊没想到原著中形容的【激烈得天雷勾动地火的吵架】从头到尾就是两句菜鸡互啄的小学生对骂,此时眨了眨眼睛,有点迟疑地转身,用力把门甩得天响。

一路走着,心里不断喊着系统让它滚出来受死。

“我等你很久了,聊聊?”一米五几出头的女主靠着厕所门颓废地吸一口烟,一口吐在黄明昊跟前,仰起头45度仰望天空,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感。

当然黄明昊只是思考了一下厕所门会不会很脏,然后就猛然发现此时眼前没有字幕。

“系统!台词呢?”

“没有台词......”

“......你好没用。”

“不,这都是剧情错轨的结局,让你在这里多了一段原著中不存在的剧情。本来你的便当砸在女主头上的话,这时候她就会在洗头和换衣服,而不会有空出来找你的麻烦,而你因为没有砸中她,这段时间的她就是空闲的,出于情节和人设,她肯定会跟你澄清误会,让你俩好好过日子。”

“......合着这还怪我?”黄明昊无语的瞪着女主,怨念之情好像要溢出脑外。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你的失误导致了剧情错轨了,所以这一段你要自己编,按照人物设定来就行了,加油!把情敌干下去!”

黄明昊再一次抓住它,用最大力气把脑子里那个系统丢得远远的,继而讽刺地看着女主。

“聊?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你不过就是一只想攀上枝头变成凤凰的野鸡,你也配跟我聊范丞丞?”

“你嚣张什么,这个世界都是我决定的,我不如告诉你,你马上就会失去范丞丞了——因为,他是我的。”

本该清新白莲花的女主突然崩坏,黄明昊也懵了,这跟原著说的不一样吧!

“做你的梦去,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得永远消失在娱乐圈!”黄明昊强行逼着自己按照原著人设走,装出一副刁钻的恶毒男配模样趾高气昂,用下巴对着女主。

女主冲他丢了手里的烟头,眼里的疯狂渗住了演技在线的黄明昊,她冲着黄明昊阴森森地开口:“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范丞丞只会跟你离婚,在爱上我,识相的就赶紧退出。”

黄明昊被那个烟头丢个正着,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脾气也有点上头了。

谁知女主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用着堪比绵羊叫的颤音喊了一声“啊~~~”,就摔倒在黄明昊眼前,对着从后面赶来的范丞丞委委屈屈开口:“我跟丞丞真的只是合作拍戏的关系,请您不要打人!”

黄明昊看着自己的手里捏的那个拳头,愣住了,“我这还有隔山打牛的本事?”

“宿主,她在栽赃陷害你啊!”

“我知道,你给我站远点别吵我。”

范丞丞快步走来,对眼前的情景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

“她扔我烟头!”黄明昊扑上去缩在范丞丞怀里,一副夸张过度受了惊吓的模样。

反正作为女主的性格是不会在男主面前主动告状的,最多也就是委委屈屈一句“我知道姐姐不是故意推我下楼梯”的宫斗装可怜金句,还得是扭扭捏捏诚诚恳恳说出来的,黄明昊不如先发制人。

反正,剧情已经崩得差不多了。

范丞丞听见这话也是忍不住满头黑线,显然,这段剧情他也是没看到,也就没有台词,只能按照人设激情发挥的。

“丞丞,我知道您夫人不是故意的推我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女主抬起头,对着范丞丞露出一个自我感觉楚楚可怜的眼神。

“您夫人”这个称呼倒是把尬演的两口子吓得不清,黄明昊感觉范丞丞臂弯都在抖。

“范丞丞!他丢我烟头你没明白吗?跟我结的婚还是跟她结的婚,小三小四小五都反了天了脾气大得很是吧?”黄明昊依然激情演技在线中。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鹿壬葭那么单纯,怎么会丢你烟头,她连抽烟都不会。”迅速反应过来的范丞丞也依然演技在线中。

好巧不巧,趴在地上的女主换了个姿势打算爬起来,一个打火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一路风骚地滑到两人脚下。

......范丞丞和黄明昊齐齐沉默,连突然崩坏剧情的女主也沉默了。

“好啊!我还没死呢你就开始偏心起这个狐狸精来了,回家,我要跟你离婚!不让你身败名裂,我跟你姓!”

黄明昊想起原著里男配总是用离婚这件事来打乱男女主约会,结结巴巴扯出一句撤退的台词。

就算范丞丞不走他也得走,整个场面太尴尬了。

范丞丞一只手还搂着突然窜上来的黄明昊,此时也顺从地接话:“有事回家说,不要误会鹿壬葭。”

.

.

.

-tbc 因为过于沙雕而受不了自己所以只写了五千六百多个字 明天接着舞 

 准备给丞丞的系统想个名字去了

-更多弱智故事请跳进我的鱼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