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员工oc向】Addi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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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粉粉福点文
祭品/魔弹射手
斜杠不代表任何关系
一周目里设定/真设定
推荐同祭品个人设定与Obsessed协同观看
【在合集中均可以找到】
关于祭品和魔弹射手的磨合期
关于人类和异想体如何达成共识
但异想体终究不再是人类,因此能够互相温暖的也只有员工彼此
暴力描写有
不适向描写有
精神操控/戒断反应描写有
涉及分部个人设定和异想体个人解解读
不推荐异想体单推人及只希望吃小甜饼的浅性阅读读者观看
严重影响表设定警告
不接受任何指责
如果都能接受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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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来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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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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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品/魔弹射手
斜杠不代表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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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来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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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都是血,她的,那个异想体的。派点人,在异想体苏醒之前清理好这些。”鸨爷轻咬着嘴唇,通过对讲机委托苍文处理,“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安保部居然没有其他的员工?”
Cross用后槽牙狠狠的碾着薄荷棒,正常的医学是没法把被恶魔撕烂的人救回来的。尽管抱有怀疑态度,他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K公司的奇点科技,否则就只能指望T公司的奇点科技了,说直白点就是重新开始这一天。
他可不觉得苏会因为这个重置整个公司。
“他们关系可能不好,但没想到最后会演化成这样,”鸨爷挂断对讲机,耸了耸肩,“异想体把她撕碎了,这是在计划之中的,HE等级的定义就是可以轻松扼杀生命。”
“重点在于,异想体也被她击垮了,不然你不可能把她捡回来…她的残骸。”Cross十分不悦地瞥了一眼再生反应堆,“献祭给恶魔的东西揍翻了恶魔,祭品太强还是恶魔太丢人?”
“总之目前不能让他俩碰面了,069的工作我来吧。”鸨爷想去摸打火机,摸了个空,烟和打火机都被莱阿收走了。
Cross摇了摇头:“恐怕不可能,你自己看工作报表。”
“打成这样,工作结果优?”鸨爷挑起眉毛,“现在不让苏看见还来得及吗?”
“我们是个能源公司,”Cross压下了声音,“而这是她的工作。”
——
事情的起因很突然。
祭品从来不会对异想体的阴晴不定感到惊讶,掌握着能够轻易碾死人类的力量,怎么会顾及人类的想法呢?
所以当F-01-69对她举起猎枪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仅是快速切近对方,然后把漂亮的猎枪活活从这个火炬头的手里抠了出来。异想体的指爪划伤了手臂,手掌被附着在枪支上的紫黑色荆棘刺了个透彻,但总比让子弹出膛把她打个对穿好多了。
异想体凶狠地瞪着她,漆黑从恶魔的脚下蔓延开来火焰般燃烧,与之同时暗色的荆棘狠狠地钻进她的脑海。祭品知道自己在被异想体愠怒的目光舔舐着,森林中的那些东西也会这样看她,像什么至高存在俯视一只兔子。不幸的是她可不是面对漆黑火焰就慌了手脚坐以待毙的小白兔,类似情况她见多了。祭品横过了手中的翅振,小精灵的声音在她耳边嬉笑,说让我们吃掉它吧。
这就是原因了。
荆棘绞死了祭品的理性,某种恐慌弥散开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对异想体的身体结构一无所知,但长久以来的认知让她试图扭断被她摁在地上的异想体其类似人类的手臂。她没有听见对方的呼吸,但她可以重击异想体的头。她隐约感觉到了自己脆弱的腹部被慢慢划穿撕开,但她的注意力放到了异想体嘴角溢出的暗色液体上,有轻微的硫磺味道,让她想到了曾经陪伴她的火药和烟草。混杂成一团的疼痛姗姗来迟,血液的温热和大量失血的冰冷搅在了一起,祭品循着硫磺的味道噬咬着什么,甚至撕扯了下来,与此同时侵蚀的尖刺让她的心跳声响变成了死寂。
但她不会死,祭品悠悠醒转,停止呼吸最后一刻残留的思维还在她的意识里。她把手举到了自己面前,什么都没变。若不是腹部和后背还残留着痛楚,她甚至会分不清受伤濒死是现实还是一场梦。
反应舱里很暖和,祭品一边呆呆看着天花板一边试图整理错乱的记忆。这个异想体的伤害让她失却了理智,某种经常在文职身上窥见的恐慌的状态。没有经过苏的同意,她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苏会骂她吗?祭品莫名有一点发怵,她听不见小精灵的声音了,说明EGO也被她丢在收容室里了。
要不要去取回来?
几乎是瞬间就决定下来了,她轻轻摁下按钮,刚要起身就被Cross摁了下去。
“你没事了?”Cross嚼着薄荷棒,清凉的气息把最后一点硫磺味冲掉了,“虽然问也是白问,奇点科技天下第一。”
祭品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完全没有被刺穿的痕迹,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没事了,”她摇摇头,撑着舱壁爬了起来,“我还赶得上轮班吗?”
“不,你还想工作么,你今天的工作只有——”Cross没接着说下去,安保部就她一个人,还能做什么呢,“…不痛么?”
他下移视线,发现祭品一脸困惑的看着他,小姑娘挠了挠脑袋:“苏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哈?”Cross没理解。
“异想体和EGO,我不是故意搞坏的,”她低下头看自己的衣服,EGO早就损坏了,“哦,还有EGO…”
Cross快被对方的逻辑带进去了,不过最近对蕾蒂希亚的沟通工作起了效果,他晃晃脑袋:“不,别管异想体和EGO了,黑色伤害把你刺了个透,难道没有创伤性恐惧或者说…你起码缓一缓?”
“要不是黑色伤害,”祭品伸出食指在脖子上轻轻划了一道,“他还打不过我。”
和祭品沟通比和蕾蒂希亚沟通还困难,Cross摁住了脑袋。
“我马上去工作,让苏不要生气。”祭品翻身从反应舱轻松跃出,赤脚踩到地上凉得她嘶了一声。
“她还生气,她高兴还来不及呢,”Cross不屑的撇嘴,翻出替换EGO给她,“新任务,压迫F-01-69…或者根据你解锁的图鉴,魔弹射手?”
“名字?”祭品披上EGO,隐隐的冰冷爬了过来,冰雪女皇的感觉。
“嗯,对,异想体姓名。”Cross把手中霜片递给她,祭品翻转手腕,长枪在她手里灵活的跃动。
“记不住!”祭品理直气壮的一撩头发,四个辫子抖了一下。
“哈?”Cross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跑了出去。
——
祭品扫视小小的收容室,什么痕迹都没有,估计她也找不到遗失的翅振了。
异想体站在警戒线之内,脊背挺直,但漆黑从异想体身下的阴影之中倾泻而出,暗色的火焰环伺着她。祭品打了个哈欠,竖起手中霜片枪尖划了一圈,EGO中冰冷而苍白的力量封冻了黑焰的蔓延。
“你这个家伙…”异想体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祭品能从里面听到怒意。
“枪不是这么用的。”祭品拿出夹在腋下的文件夹,翻开,用铅笔把方框涂黑,“射杀公司里的同事,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异想体抬眼看她:“看了我的图鉴?”
“只是有这种感觉,”祭品诚实的摇头,给对方看她在填的表格,乱糟糟的字母上面异想体名称那一栏是空的,“有你的名字,但我没记住。”
“魔弹射手。”他干巴巴的说了,看祭品在纸上划拉半天拼不出单词来,沉声补充,“填代号就行,F-01-69。”
祭品一笔一划的写编号,漫不经心的说着:“我本来以为你是猎手。”
“我是。”魔弹射手用指腹摩挲着枪托,轻蔑的俯视这个小家伙。
“没有猎手会被子弹支配。”祭品慢慢合上文件夹。
然后是一瞬间的寂静。
魔弹已经摸到了扳机,他甚至不需要刻意的瞄准,只要他的手指摁下那个给他带来饱足感的黄铜小扳机,子弹就一定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血溅当场。但他还是慢了一步,祭品一挑手中寒冷的长枪向上直刺。如滚烫的餐刀切开黄油一般,透亮的霜片痛快地刺透了他的心口把他格在了墙上,坚冰因勇气而轻微融化,又在恶魔空洞的身体里重新凝结。低温让他丧失了手臂的控制权权,明明压下扳机就够了,可现在握住枪支不让它被夺走就耗尽了魔弹射手所有的力量。
“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话,我来帮你。”祭品一手抓着霜片的说着,心里还在想翅振到底被自己丢到了哪里去,“这个EGO和你是平级的,没法压制它。”
“下次你进门的时候,我就会把你的心脏打穿。”动作和身体被看了个透彻的魔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祭品闻言痛快地抽出了霜片,唐突袭来的疼痛让异想体的痛呼无可控制的溢了出来。他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摁住收容室墙壁,因为疼痛的躬身他居然要和小姑娘平视。而祭品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古井无波。
“只有猎物按欲望行动,”祭品的话和他的问句牛头不对马嘴,魔弹甚至怀疑祭品完全不在意他的话,“你愧对你的枪。”
“死人安静得很。”魔弹嘶声对她威胁着。
“你现在就可以试试。”魔弹看她眼珠动了动,祭品只施舍给他了一个目光。
异想体没有动,他还能看见霜片的冷光,某种可以称之为后怕的情绪让他不想再玩他开枪快还是祭品手快的游戏。
起码现在不想再玩。
“就算做到了,也是欲望,开枪杀了我。”祭品转过身子,干脆的把后背送给这个危险的家伙,“和你没有关系,是恶魔,战胜了我。”
“还轮不到你。”
她收好文件夹,离开了异想体的视野,而魔弹没有改变自己握枪的动作。
被霜片钻透的口子里,漆黑的欲望倾泻出来,和小女孩一起嘲笑他。
——
尽管他一眼看去最危险的地方是他的枪支,但恶魔的身体结构想要撕碎一个人类还是格外简单的。
曾经这样的肉体也被他所享有,温软却脆弱,只要一点点的力量就会涌出猩红的液体,灵魂就从身体里被挤了出来,因痛苦而哀嚎,然后消逝在空气中。但他更加痴迷于让赤色的花朵从身体的孔洞里喷溅出来,残损的记忆里一直所爱的什么最后也绽放了绚烂的花束。意识已经在欲望的啃食之下变得迟钝,这份无可控制的思绪让他无端饥饿,永恒的射杀不能让他感受到任何的愉悦,只能稍稍缓解灼烧他堕落灵魂的进食需求。
他沉沦在濒死之物的叹息之中,理智和道德早就被他踹到地上塞满了子弹。只有逆卡巴拉抑制器能够勉强钉住他的身体,钉住他欲求扣动扳机的手,徒劳的尝试堵住他没有止境的欲望。
然后自己的管理者就来了,和他对比起来纤细而脆弱,像刚出生的幼芽,只消一枚子弹他就可以让这生命吐出最后一口气息。
然后她上前。
然后他失去了对子弹的控制权。
然后是野兽般的厮斗。
就像刺痛可以唤醒沉睡的人一般,疼痛贯穿了他扯得稀烂的记忆,小姑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都是血。
他见过这样的眼神,曾经的曾经他见过这样的猎人,不在意猎物蹭坏它们珍贵值钱的皮毛,不在意猎物跌跌撞撞地留下血迹灰尘沾满身体。只是缓缓跟在其后,踱到眼前,看猎物一点点放弃挣扎。
看他一点点放弃挣扎!
漆黑的荆棘随着这份肮脏的欲望狂乱生长,没了枪支的异想体夺走了管理者的ego,进而是最为原始的你死我活。
到最后人类的气息总要先于异想体断绝,可他一丁点胜利的饱足感都没有。侵蚀性的暴力欲望活生生的被疼痛和耻辱感逼退,面对尸体他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从来不是他主动杀死这位管理者的,管理者的代号是祭品,年幼而稚嫩,可自己的欲望在她面前无处遁形,自己的欲望恼羞成怒,自己的欲望战胜了她。
他自己呢?
他被夺了枪,他被撂翻在地,他一点点放弃挣扎。
像曾经记忆中被绊绳搅住四肢的什么东西,冷漠的猎人站在他眼前,不是欲求杀戮也不是欲求财富,仅仅是站在那里。
——
一个小秘密,收容室的门是锁不住异想体的。
金属的薄门在各类扭曲生命的面前比纸张还要脆弱,真正锁住他们存在的仅是逆卡巴拉装置,这个精巧的小东西钉住了它们的核心,让它们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
只是这个装置并不总是有效。
祭品反抗都欠奉,没有装备ego的人类在HE等级的异想体面前毫无抗争的能力。一片黑暗之中她只能看见恶魔的蓝色火焰,指爪摁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抵在墙上,锐利的爪尖没入身体疼痛锥心。她吸着凉气,把一直窝在手中的杯子挪到嘴边,慢慢喝着刚泡好的感冒药。
深夜的公司虽然会加大逆卡巴拉的抑制等级,但这不代表异想体真的会乖乖陷入沉睡,这种情况也并不罕见。现在整个公司仅有她一个活人负责守夜,是真真切切的孤立无援。
而祭品在认真对付感冒药,是甜甜的苹果味,她很喜欢。
“你明明同那些人类一样脆弱…”恶魔的利爪刺透了肩胛的组织,几乎要触碰到骨骼,“但只有你这家伙,就算杀了你,也只会让我感觉更糟糕。”
被掌握着的小姑娘没有回应他,祭品理解不了魔弹的情绪,感冒让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直想睡觉,哑痛的嗓子也让她懒得开口。
“一定是你的问题,对吧,一定是。”尽管是一片漆黑,祭品还是隐约感觉到什么东西凑近了自己,“你是知道原因的对吧,祭品,你心知肚明。”
“告诉我,求你了…告诉我。”湛蓝的火焰在祭品的视野里绽放,把她半是进入睡眠的意识轻微惊醒了,她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没有感觉到一点儿的戾气。
当下杀戮的想法因为疑惑暂时褪去了。
“因为不是你的意志。”祭品有点无奈的伸出一只手把对方的脑袋推了回去,“童话里说,只要不把灵魂给恶魔,恶魔就永远不会战胜你。”
“你杀了我也夺不走,你没在看我,所以我也不会看你。”祭品打了个哈欠,已经很晚了,“我击倒你和恶魔,恶魔把我摁在这里,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
他没法连接祭品说出来的语句,完全没有逻辑的东西被她拼在了一起,不知道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问题还是对方压根没有说人话,他只能看到小姑娘低垂着眼睑,血从手臂上滴下来。
祭品甚至没有在看自己,可自己那个业已丧失理智的猎手就愣是赤条条的横在她面前。他能意识到祭品在描述他,只是因为太黑了,人类什么都看不到。
“我只看到你的欲望,和我看你的感觉一样,很晚了,填满它,”祭品揉了揉眼睛,完全是肩膀的疼痛让她还能保持一点清醒,“我不会死,你也不会,这很公平。”
祭品亮出两只手,手掌朝他,而他居然鬼使神差试图揣摩对方的意思。没入血肉的指节缓缓抽出,上面带着温热的鲜血,祭品的手跟他比起来有点太小了,指腹带着些许的茧。
“你不会想要拯救我吧?”恶魔惊讶的睁大眼睛,猜测着,惊呼出来。他一点一点敛去了迷惑与疯狂,极尽优雅的同对方十指相扣,某种并不良好的笑意涌了出来。魔弹的思想被嘲笑情绪塞满,是的,就是这样。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哪儿会有复杂的心思呢?
他知道自己拥有强大的吸引力,容貌或是神秘感或是优雅的行为,被他引诱试图解救他的人也不止一个。他们怀着慈悲和怜悯,试图用光芒照亮恶魔被子弹洞穿的内心。他们的确包容,耐心,这份真诚简直可以让石头落泪。
但这份心意无法撼动他的堕落,他的枪口依旧对准了他们,然后在惨死的尖叫与背叛他人的阵痛之中收获自己扭曲的充实感。
“你不会想要拯救我吧!”他压不住自己的笑意了,和自己死斗的家伙居然也是这如此懦弱的内心么,他甚至快要为自己先前的敬意感到后悔了,“你要我怎么做呢,现在开始对世界温柔以待?那可不能洗刷我的罪孽。”
“不会。”祭品猛然发力握紧对方双手反压魔弹的手腕,膝击对方腹部跟上对胸口的一记肘击,旋即一脚把失了平衡的异想体踹倒,“我想睡觉。”
他摔懵了,人类的真情能让石头落泪,而面前的小姑娘比生铁还坚硬。
祭品现在终于可以腾出时间刷卡打开走廊的灯,随着灯光的亮起她俯视着勉强把自己身体撑起来的魔弹。
“是你的错误,真可怜。”这是魔弹第一次看到祭品露出笑容,“你连枪都握不住,没有猎手这么丢人。”
祭品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杯,打了个喷嚏,瞥了他一眼。
力量和魅力全都没了作用,魔弹射手圈住自己的脖颈,在祭品混乱的语言之中自己的本质暴露无遗。
悲哀的,疯狂的,恶魔。
甚至抓不住自己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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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个在嘲笑着自己的家伙,恶魔压制着敛去了自己的爪牙。
滥杀无辜已经变成了饮鸩止渴,耻辱感和某种躁动的欲求让异想体停下了没有结果的反抗。他知道如果是野蛮的暴力敲不开的硬甲,就用温润的水把它浸透。作为曾经堕落的人类,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人类灵魂的盲目和死角。他只要找到那个性格之中深埋的裂隙,再坚强的灵魂也会在他面前支离破碎。
魔弹没发觉自己有点执着过头了。
他窃取到了祭品的员工档案,上面是大块大块的空白,从家庭关系到居住地,甚至连姓名都是空白。没有人知道祭品的具体信息,蛊惑而来的文职也只能述说零碎的传言,从公司内定员工到破格录取什么说法都有。仿佛是某一天这个年龄不足的小姑娘就推开了公司的门,顺理成章的住到了现在。
这不能阻碍他,他曾经追寻着猎物的足迹翻越丘陵,猎手有不止一种的方法来追踪猎物。漆黑的伤害可以撬开精神的防线,他就那么尝试了,他看对方抱着头蜷缩,痛苦的挣扎,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也许是她把语言艰难的包含在了理智之中,随着理智褪去站在她面前充满恶意的异想体只能听见无法认清旋律的短歌。
最后他停下了所有的伤害性行为,他对祭品认错,他说这些再也不会发生了,他用自己的灵魂保证。异想体变得温柔,缓和到令人不安的虚假情绪被捧了出来。魔弹射手知道自己对人类有着某种奇怪的魅力,他也不会对这份诱惑力感到耻辱。恰恰相反,这个乖僻的恶魔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轻松伪装出情绪,虚假的感情与关怀,倾慕与爱恋,只要可以满足他的欲望,他毫不介意引诱他人。
于是他把致命的礼物抛到了祭品面前。
温暖,照料,关怀,理解,蜜般甜腻的相处替换掉了相互伤害,他看着这个小姑娘的神情从惊讶变成习以为常。欺骗逐渐成型,他在祭品眼中完美的成为了那个虚假的角色。最后他等到了这个小姑娘把ego武器靠在墙上,在他的邀请之下跨过警戒线。
他弯下腰,鹰隼般掐住了祭品的脖子。
“松手。”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还带着一点脖颈被收拢的尖细杂音。
“我们都不会死,这一次对你我来说都不算什么。”魔弹的声音低沉而轻缓,依旧那么柔和,稳稳的收起布下的网,“只要你认同这一次的死亡,这些关心,你深夜哼唱的曲调,你对同事关系的烦恼,我都会听,我都会理解。屈服于我就好了,我们可以一切照旧,我们一切照旧好不好?”
没有心的恶魔轻巧的褪下了伪装的外壳,露出冷血而市侩的面目来。
“你很强悍,曾经肯定是优秀的猎手,我并不排斥你,”对方没有反应,魔弹一边述说着一边慢慢的收拢双手,他能感觉到祭品因为气管被压迫呼吸急促了起来,“我们可以这样继续,我可以填补你档案上缺失的那些部分,你可以依靠我。做个交易吧,把你的灵魂给我,然后什么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是寂静。
艰难压制下去的狂躁在魔弹的意识之中卷土重来,他无可控制的收紧了手,祭品被他牵扯得略微离开了地面。可是祭品就冷冷的看着他,像个局外人在看他的独角戏。
随后是一声枪响。
失重感猛然袭来,魔弹几乎要丧失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本能性的想要捂住腹部疼痛的来源。却发现祭品手分别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臂固定在了掐住脖子的位置上,而朝他射击的枪已经不知道被收到了哪里。他挣扎了两下,因为疼痛没法挣脱。
“松手。”祭品的脸颊因为缺氧有点发红,魔弹看她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说出来的话却扁平的像纸。
因为突然的剧痛他已经没法对祭品的脖子施力了,只要轻轻一扯就可以甩掉,但祭品的眼神赤裸裸的告诉他,这是命令,要他主动去做。
“魔弹射手。”祭品第一次用古怪的发音完整的说出了他的名字,击中他的子弹似乎和逆卡巴拉有着相似的效果,他意识慢慢模糊没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躯干慢慢靠着墙滑下来。祭品的眼神追着他,从仰视到俯视。最后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挂在了对方紧握着的手腕上,这个小女孩力气大得惊人。
欲望在疯狂的咆哮,魔弹从未被人这样侮辱过,作为人作为恶魔作为异想体。对方的眼神让他想到了面对穷途末路猎物的猎手,拿着枪,只是在没有意义的思考开还是不开。
他的欲望不是猎物,他欲求把这个自作主张只会偷袭的怪物撕的粉碎,把那死寂的眼睛抠出来,狠狠的踩碎,然后从眼眶里灌进自己镶满诅咒的子弹。即使这个恶毒的行为会让他更加痛苦他的欲望也不在乎,欲望恼羞成怒。
但他慢慢的,一根一根手指的,松了手。
祭品跪坐下来,把他搀扶好,没有任何得意的神情。他觉得自己很累,眼前发黑,胸口的空洞呼呼作响,他的身体比靠着的墙壁还要冰冷,检查他腹部弹孔的手指是滚热的。
“灵魂对我没有意义,欲求的话给你就是。”麻醉弹压根没怎么伤害到对方,祭品甚至可以现在就把子弹抠出来,但她只是慢慢地说着,“但你在哪里?”
“我很累。”身体不断的传来下坠感,可没有灵魂的躯壳是没法陷入睡眠的,他只能呆呆的看着祭品,甚至连感觉都缓慢了起来。
“你可以靠一下。”祭品对他平举双手,似乎是个敞开怀抱的姿势,“十分感谢你这一周的关心,被关心的感觉很好,我很羡慕我的同事们。”
他又开始听不懂祭品的话了,但他只是鬼使神差的撑起身子,压迫弹孔的疼痛被忽视掉了,他一点一点的前倾,额头慢慢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他无视了欲望的咆哮,伸手环抱住了女孩的腰。
他到哪里去了?
他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死掉了,心脏被子弹贯穿。
——
射杀的漆黑欲望越来越繁盛,但他却越来越冷静。尽管他不愿意开口承认,他想要放下身段,去了解这个极端暴力又极端冷漠的家伙。
收容室里身份的界限变得模糊了起来,祭品一点掩饰都没有的解答他的询问。她来自森林,那里的怪物比人类更多,和异想体对峙对她来说如家常便饭。但她恐惧于人类,她的经历洗去了她对人类的认同感。她无法理解都市人类的复杂思维,人类也听不懂她的话语。
他也读不透祭品语句的意思,女孩述说的东西像雾气,他能理解,不能清晰的辨认。祭品总会看他身后的某块位置,并不是他的枪,大概是他右方身后的一小块区域。
而他也记得那块地方,向右一步,向后一步,是他妻子安眠的地方。
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祭品的社会性比他这个异想体还要差劲,与之相对的是她可以窥探到什么东西,什么隐匿在尘埃里的东西。
通过询问,魔弹才知道情报部甚至没有给祭品递送异想体的图鉴,祭品自己也没法理解图鉴程式性的描述。然而这个表面上一无所知的员工却总能优秀的完成对异想体的工作,他自己也有这种被看穿的感觉。
轻轻一下就被刺透了,祭品窥探到了他的贪婪,对死亡气息的渴望,还有那份亘久不变的痛苦和绝望。可是祭品没有对观察到的这些做出任何反应,不像他先前面对的员工,祭品忽视了他赤裸裸的欲望,没有尝试遏制也没有尝试救赎。小姑娘就站在那里,看他,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跑。
那如果他轻轻一拉,会不会就如他所愿的走过来呢?
“如果你陷入绝望,你会不会堕落到我这样呢?”他看着准时站在他对面的祭品,轻轻的这么说着。
他以为自己说的很小声了,可祭品抬了一下脑袋,听见了:“要的不只是我的灵魂,还有绝望?”
“沦落成我这样。”魔弹因为这个突然的好点子勾起笑容。这个素来淡泊的家伙因为欲望像他一样癫狂,包括但不限于他的那份杀戮意志。祭品比他更痴迷于枪支和子弹,甚至不用想出具体的形态,这幅景象就让他食指大动。祭品也和曾经的他一样是懦弱的人类,自然可以撕开那副仿佛可以掌控他的皮囊,掏空她的心,然后,啖食他渴望已久愈发痴迷的灵魂。
祭品似乎没有发觉魔弹的想法,她只是轻松的回应了:“你可以试试。”
她又想了想:“但是火炬头很糟。”
“那你渴望什么呢?”魔弹颇有兴趣的低下身子,抽走了祭品写成一坨浆糊的的工作报告,强迫小姑娘抬头看他。
祭品有点手足无措,她托着腮帮子想了三秒:“工作报告自己写完…”
“……”场面陷入了尴尬。
“我会帮你写的。”魔弹瞥了一眼手里祭品写了一半的文件,那糊成一摊的字母就算祭品不说他也要全改掉。
“你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吗?”祭品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她手指蹭蹭鼻翼,“和你那样的,星星一样的。”
当祭品说的话偏离人类逻辑的时候,就说明她在想认真表达什么了。
魔弹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我想回家——”他从未见过的光芒在小姑娘的眼睛里亮了起来,像是星星,他突然有点理解祭品的描述了,“然后做我能理解的事情。”
“但你做不到!”祭品想去抓自己的文件夹,魔弹缩手不让她碰到,“你是黑的,我也不理解,你也不会理解,世界就是这样的啊。”
“我有近乎永恒的时间,”恶魔眯起眼睛,“你总要接触我的,无论是本能,洞察,还是压迫,你总要被逼迫着接触我。”
“你在期待我被逼迫着走进来吗?”祭品放弃了抢夺自己的文件夹,被手套包裹的十指扣拢,“你需要我来找到你,对吗,不然你就会迷失。”
“但你也必须来面对我,”魔弹面对这一点点的胁迫摇了摇头,回避了这个问题,“不论你愿不愿意。”
只是祭品的预感没错,他的欲望裹挟着他,他被锁在了这个小女孩身前。绝对碾压式的无意义射杀已经没法满足他堆积得越来越多的欲望了,当你面前有矫健的牡鹿时,你就不会分出精力来让枪口对准野兔。他想肢解,分食,这个璀璨的灵魂,那光芒引诱得他发狂。祭品就应该献祭给恶魔,只是劣质的牲祭将沦为残渣,而把她拖进和自己一样痛苦而冰冷的深渊,绝对能够填补这个小家伙给他活活撕开的饥饿的空缺。
只要慢慢的浸食,他总能找到缺口把灵魂染黑。他因为欲望极端的狂躁,又因为欲望冷静的可怕。异想体拥有无尽的时间,他可以一点一点的把祭品撕开,然后丢进堕落的地狱里。
他本来是这样想的,但他忘了一个事实。
恶魔能够诱惑他堕落,是因为他渴求着那能够击中一切的子弹,这个契约中他是唯一绝对不会退出的角色,而祭品不是。
祭品是个孤僻的猎手,仅仅是站在那里,一直站在他的跟前。
这个小姑娘完全是自由的,她只是出于某种意愿面对他,让他上瘾。她完全可以离开,什么预兆都没有的离开。
那样所有的陷阱都失去了意义,而嗷嗷待哺的欲望会因无法填补变成难以忍受的空洞。
但魔弹射手并没有对此做任何的准备。
——
作为难以磨灭的存在,异想体对时间并不敏感,可他还是难以控制的被自己的欲望绞醒了。
他的存在被逆卡巴拉钉在地上,周围都是一片宁静,没有心跳声,没有活着的气息。敏锐的恶魔意识到了什么,可某种致命的恐惧感大声的命令他不准把思维放在那里。
黑暗从脚下的阴影里爬了出来,攀附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沿着他的脊背爬上来,慢慢的刺进他的身体,在漆黑的收容室里判断黑暗还是更加黑暗是徒劳的。什么东西伏在他的背上,嬉笑着叫他审核自己的契约。
恶魔早就走了,谁在说话?
黑暗爬到了他的肩膀上,这过去了多久?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黑暗勒紧了他的脖颈,把他的意识拖拽到了他为了维持理智一直抗拒去思考的地方。
他是个糟糕透了的恶魔,祭品没有和他签订任何的契约!
小姑娘是完全自由的,被束缚的只有他。然后现在祭品逃走了,字面意义的,或者说自己被丢下来了,锁死在收容室里。
他下意识的撑住墙壁,自己的手指比墙还要冰冷,透支出去的欲望因为无法满足在他的脑海里大声喊叫。他以为他能够击穿牡鹿的咽喉,他错了,他现在追丢了。祭品把他关在这里,甚至允许他的射杀都可能是这个小混蛋的施舍。
更糟糕的事情也随之出现,他已经见过了牡鹿艳丽的皮毛,就算丧失踪迹,周围的野兔却再也不能激起他哪怕一点的兴趣,他甚至不想碰自己的枪。渴望总是愈加致命的,他连空气都咽不下,饥饿感咀嚼着他的所剩不多的理智。尽管不想承认,他一直在看收容室的门。
这片静谧要把他淹死了,漆黑的火焰无声的蔓延,空间被异想体无可排解的情绪扭曲,像塞满了残骸的破布袋子,他迫切的需要什么来释放这鼓鼓囊囊几乎要爆炸的欲望,像解开袋子的绒绳。
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对吧,起码对祭品来说——他想抓握住什么,自己的手抖得可怕。冰冷的墙壁似乎变成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把他包裹起来,湿而黏腻的东西从他手上滴滴答答,但手上什么都没有。有点像祭品的血肉在他手下扯碎,可是无论是虚假还是现实只有古怪的颓丧感堵着他的喉头让他想要呕吐。他很少接触别人,当你可以用子弹远远的收割性命的时候你自然不会触碰别人,但对他而言祭品的身体是灼热的,他可以剖开肌肤——他什么也得不到,那份璀璨是灵魂层面的东西,明明施虐的是他被挖空成就感的也是他。祭品狠狠铐住他的欲望,在几乎要裂开的布袋上系上自己的结。
然后她跑了。
然后她跑了!
祭品知道他会迷失的,这句话都是从这个小女孩嘴巴里说出来的。明明已经缺失了生理反应,魔弹却感觉窒息感和昏晕被强行塞进了脑袋,欲望摧毁他又让他堕落,现在他们被一起封在了收容室里,欲望在逼他满足自己。
他开始怀念被EGO洞穿的怪异感觉了,没法被压制,没法被救赎,起码在那一刻他和他的欲望一起咆哮。他不嗜血,但温热乃至烫的液体成功的喂饱了饥肠辘辘的他。
不,不一定非要战斗。他慢慢降低了自己身体的重心,他坐了下来。欲望在拼命的抓挠着自己的胸口,他用手把眼睛捂住,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了,他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不能去看,他必须去看。
不一定非要变成暴力冲突,交流也可以,接触也可以,不靠这么近也可以,远远的观察都可以,只要小家伙在就可以了!
他的左手把捂着眼睛的右手用力掰开,利爪甚至扎进了自己的身体,疼痛在压倒性的丧失感面前连涟漪都没有激起,力气之大几乎要扭断自己的指骨。无光的收容室被从他身体里溢出的漆黑欲望塞满,潮一样的侵蚀,他挥手就可以把他一直盯着的地方撕开。
但他渴求的不是自己打开,他解不开这个结。
远远的看着就行了,他放弃了挣扎,他在等祭品打开这道门。
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做的。魔弹的手掐住了他自己的脖颈,他用力,窒息感没有增加分毫。他不需要呼吸,阻碍他思维的是粘稠到近乎凝固的渴望。他松开手,暗蓝色的魔法在指尖闪动。
他可以使用魔法了?
寂静被撩动,他捕获到了咔哒咔哒的声音,似乎有什么苏醒了,把他钉在这里的逆卡巴拉逐渐变得微弱。融毁让他的欲望凑到了他的耳边,欲望嘶叫着。
他抽出背在身后的枪支,暗色的,魔法构成的子弹出现在他的掌心,先前颤抖而失去触觉的手现在稳得可怕。伴着子弹的装填声他站起身子,融毁带来的难以言喻的狂躁推挤怂恿着他的身体。
他可以站在这里锁定任意一个存在,但他没有。他等不及了,不能只是看着,看着远远不够,他对自己的妄想出尔反尔。兴奋而颤抖着的荆棘刺透了金属门。被封装的漆黑的火蔓延了出来,疯狂生长的荆棘涌了出来,似乎是停电了,门外和收容室里一样没有任何光芒。
魔弹听见了咆哮声。
明明他的状况什么都没有改变,愉悦感却从阴影里沿着他的身体爬了上来。欲望在高歌,本就没有的理智被他扯成碎片。蓝色披风的猎手握着枪走出了收容室,漆黑的荆棘在他的身下疯狂的蔓生。
“我什么都会做的,为什么不做呢…”他终于发出了声音,沙哑而粗糙,嘴裂撕开露出没有喜悦意味的笑,“你会打开我的门的…”
“你跑不掉的。”
——
天启降临,长满眼睛的翅膀无法飞翔,它晃动头颅,让能够刺透灵魂的审判降临。这畸形的怪物引发了整个公司的停电,天启鸟吃掉了所有的人造光源,随后用昏黄的灯光引诱恐惧黑暗的人类,把失了神智的脆弱身体拍的粉碎,塞进沾血的大嘴里。
祭品狠狠一抹嘴角的血沫,她还是跑的太慢了。她躲开了这古怪大鸟的爪击,却没能来得及逃离挫伤灵魂的审判。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去理解天启鸟,她一边给蕾蒂希亚上膛一边用胡思乱想转移疼痛感,她一点都不懂这种偏执的守护,天启鸟的强烈执念一直往她思绪里灌,让她没法击中注意力。不过手中漂亮的红色木柄来复枪还是让她十分受用的,轻轻巧巧,就像那个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她甚至听见了八音盒的声音。想到枪支祭品一边扣动扳机一边没有意义的环顾四周,明明已经没有活人了,恐惧感没有再折磨她的理智。周围一片的血味,不需要视觉都知道是被天启鸟拍成碎块的尸体。若不是那柄漂亮的长管猎枪躺在她安保部的储藏室里,面前这个封存着惩戒鸟的鸟蛋早就被她击碎了。
她突然感觉周围一暗。
天启鸟带来了大范围的停电,除了朦胧的应急灯光之外周围一团墨色,目之所及只有发出微弱亮光的小喙。显然是不应该有“更暗”这样对比的,但就是有什么东西踩到了她的意识,漆黑而刺痛。
她反应过来了,可是身上堆积的伤口太多了,身体没有足够服帖的听从她的指令!
只有一束亮光能够让黑暗更深更浓,她没能看见熟悉的法阵在她背后闪现轮转,但是旋即嗡鸣闯进她的耳膜。她的身体没能跟随她的思想行动——就算行动了也无法躲避。蓝紫色的流星毒蛇般刁钻的咬进她的身体。没有血流出来,荆棘堵住了伤口尖刺划伤她的脊背。她本来会因为出血过多当场休克,可是魔弹恶毒的锁住了她的生命,侵蚀伤害吞吃掉了她所有的用来抗争的思考能力。
被荆棘搅碎的神智告诉她这还没完,她嘴唇颤动,发出了什么清亮的声音,子弹毁掉了她思索语言的能力。她应该说一些很帅的话的,就像她在萨缪尔的漫画书里看到的。
类似于:“好久不见?”
蓝色的火焰在她面前点燃。
机械降神般的恶魔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摁到地上,荆棘席卷消磨掉了小喙最后一点的支撑,蛋壳破裂唯一的活人被突然闯入的异想体压在了全是血肉残肢的地上。魔弹粗暴的扯起她的上半身,火焰错过祭品脸颊,什么东西咬破了她的脖颈血液喷出一滴不剩的被这个怪物舔舐干净。钻心疼痛刺得小姑娘尖叫了出来,可是没有人来,身体也已经濒临极限,她连扭动身体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更加邪恶的异想体面前天启鸟的黑暗似乎没那么深浓了,她在失血性眩晕中看着这个黑乎乎的混账终于松开了自己的嘴,随着血液的流失她的视野却慢慢的亮了起来,黑焰燃烧。她看见湛蓝的火光闪动,对方朝她露出了一个绝对没有任何理智意味的笑容,自己的血从对方嘴角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被珍惜的吸吮掉。这家伙身上的气息疯狂到怪异。
是天启鸟的原因吗,她艰难的思索着。
“你是对的,我迷失了,我输了。”女孩真真切切的被他抓着,还在流血,不是假的,不是幻象,逃不掉的!
“别想跑,我什么都会做的,不要跑。”魔弹沙哑却亢奋异常的说着,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他不是吸血鬼,他却感觉到了充实。
祭品的血液似乎压下了他的干渴,但他的意识变成了一团乱麻,他就抓着祭品,语无伦次的倾诉着他堆积如山的错乱思想。
完全是魔弹的掌握才让祭品没有直接瘫倒在地,她觉得自己的血要流干了,飞来横祸撞得她意识混乱,死亡的阴影似乎已经笼罩在了她的头顶,她还给去分出意识去理解魔弹说的话。
没什么作用,理解能力已经彻底罢工,大脑在因为缺氧慢慢减少功能,她一个字没听懂,只有露骨而癫狂的情绪直接涌进了她的意识。
鬼知道她造了什么孽,但这家伙情绪的矛头全都指到了她身上。她前些天因为人手不够被调去了中央本部,没有多久,十天不到。这家伙为什么一副饿过头的样子,安保部的管理者没给他喂食吗,这家伙需要喂食吗?
猎人们曾经拿她做引诱异想体的诱饵,祭品知道异想体那份狂乱的执念。她有些头疼,她不想为难这个有很帅很帅枪支的恶魔,她只是简简单单的做不到而已。现在她快死了,更做不到了。
她还能感觉到魔弹的想法,但她一点话都说不出来,异想体言语里的情绪一点点刺进来,她没有管。她只是闭上眼睛,等心跳越来越慢,最后停止。
——
这就是鸨爷在天启的常暗中看见的了。
——
Fin.
——
写点文×我自己在爽√
不要问我祭品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自己理解吧,根据抽样调查,理解的都没啥问题
和Obsessed那篇是相互照应的,两篇都很危险x这篇结局就是Ob的开始
根据时间轴大概是
【一周目】杂谈-这篇-Obsessed-【二周目】本能工作-都市深宵-返乡
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基本上都是二周目
故事线快补全了今年大概没劲儿再写这俩了,不过挺好玩的
估计会写点吸粉敷衍人的事务所【哇三铳士真的吸粉,瞎写都吸粉】
一顿暴肝,快来人夸我,贴吧伤透了我的心,就和赛一样
祭品和弹哥真的没有感情
但最致命的就是没有感情
恶魔不就是支配与征服嘛,尊重游戏规则
好了我倒了,等st给我喂饭阿巴阿巴
食用愉快
【员工oc向‖短打一篇完】返乡
——
0731分部
员工oc/异想体向注意避雷
祭品/魔弹射手
【斜杠不代表任何关系】
分部规章捏造,世界观补充捏造,异想体性格捏造
祭品的人物介绍可以在合集中找到
有关于秋天,归家,还有一些情绪的故事
但异想体终究不再是人类,因此能够互相温暖的只有员工彼此。
如果都可以接受的话→
——
我想回家。
——
——
Day 50
昨日同调律者的虚影苦战的疼痛还残留在身体里,只是时间不会等人,祭品头一次没穿ego就急匆匆的进了安保部的门,愿意的话甚至还能透过她穿的不仔细的衣服窥见她包扎身体的绷带痕迹。...
——
0731分部
员工oc/异想体向注意避雷
祭品/魔弹射手
【斜杠不代表任何关系】
分部规章捏造,世界观补充捏造,异想体性格捏造
祭品的人物介绍可以在合集中找到
有关于秋天,归家,还有一些情绪的故事
但异想体终究不再是人类,因此能够互相温暖的只有员工彼此。
如果都可以接受的话→
——
我想回家。
——
——
Day 50
昨日同调律者的虚影苦战的疼痛还残留在身体里,只是时间不会等人,祭品头一次没穿ego就急匆匆的进了安保部的门,愿意的话甚至还能透过她穿的不仔细的衣服窥见她包扎身体的绷带痕迹。她下意识抓了抓口袋,没有熟悉的硬质感觉,想起来了什么随后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她把饰品也卸下来了,哪儿来的烟斗给她。
祭品敲了敲熟悉的收容室门扉,随后刷卡开门,看着光线透进漆黑的收容室,打了个哈欠,心脏部位ptsd般传来隐约的疼痛。
是,是没错。她在心里说服着自己摸索着打开了收容室的灯,侧身靠着门廊没有走进去,因困倦而泪水迷蒙的眼睛压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有乱七八糟的蓝色色块。
昨天一片混战之中,这家伙又朝着她的后背来了一枪,可是能怎么办呢。战争的中心在研发部,她总不能扛着调律者的攻击一路狂奔带着调律者放怪放到安保部,也不好意思让同样疲惫不堪的朋友脱离战场专门去处理上层的融毁。魔弹射手开枪的唯一好处可能就是子弹同样把调律者震出了一个踉跄,让她能照着对方的脸再来两刀。身体被打穿固然是疼痛的,她甚至感觉到了血液慢慢涌出的的暖流,但随便什么地方都已经够痛的了。满地跑的一无所有,天上飞着碧蓝新星,红白蓝黑的伤害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拍打,一条命全靠休息室的再生反应堆吊着。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了,好歹这次没有成为重新开始这一天的导火索,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埋怨了。
所以她现在才跟个没事人似的靠在门框上打算和对方说话,而不是穿上薄暝对面前的魔弹射手做什么越界的物理压迫工作:“愿意出门吗?”
异想体从浅眠中苏醒,偏偏脑袋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今天是雇佣合同内的最后一次上班,之后会休假两周,我估计会一个月之后再回来,续签合同。”祭品走进收容室,她又想摸烟斗了,烟瘾犯起来就没个完,尤其是这种身体痛到散架的情况,ego饰品似乎是可以带出公司的,“你不是之前说过,想看我住在哪儿么?所以……走吗?”
这鬼分部的条例松到了奇怪的地步,似乎是能控制敌视欲望的异想体主管就让员工随便带出去,更奇怪的是就没带出事儿过。根据她的印象下至深黯上至一无所有,都被批准带出去过,但就是古怪而健全的重新走了回来。来的时候她还专门瞥了一眼情报部,蕾蒂希亚的收容室已经空了,想也知道被谁抱了出去。
尽管分部的异想体没有影响外面的世界,随着白夜黑昼的过去同异想体类似的扭曲造成的破坏还是令人咋舌,近期还有据说是HE级别的异想体造成了V巢数万人的伤亡的新闻。祭品想到这里瞥了一眼收容室墙上标示等级的显示屏闪烁着的黄色光芒,叹了口气。
“现在就走?”异想体把烟斗掏出来,咬住烟嘴。
“我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祭品缩缩脑袋,虽然身体疲劳得恨不得在床上再躺一天,但她还是尽力支撑起身体打算出门,明天就开始了小长假的高峰期,她才不想面对来到假期一股脑儿出去玩的人群,“很远,你如果不想动弹的话…”
“走吧。”异想体倾身上前轻轻按住对方肩膀,听到人被压迫到伤口的轻微吸气声又颇为尴尬的放开。祭品觉得自己急需烟斗,疲惫而痛苦的精神没有东西来麻痹的话很艰难才能把身体支起来。她看魔弹出门,回过头将收容室内仪器关好。气密门关闭她闻到了一点点熟悉的烟味,循着味道侧过脑袋和叼着烟斗看她的异想体对视。
“真的很远。”
“你已经说过一遍了。”魔弹怪不耐烦的回答她。
“我去拿行李。”祭品赶紧迈开脚步,魔弹瞥见她扬起了一点点嘴角,似乎是很开心。
祭品准备带走的身家少的可怜,仅有一个大背包加上个中号行李箱,或者再算上好容易从研发部重新摸回来的烟斗。与此同时她正叼着烟斗套上外衣,鲜少见到ego之外衣着的魔弹饶有兴味的看着。在对方努力避开伤口背上背包的时候熟稔的拿过背包背上,迎着祭品错愕的神情把本来应该呆在他背上的枪递给她。
“枪你背着,别弄丢了。”披风搞得单肩背着包的魔弹看起来有些古怪,不过祭品注意力可不在这里,小姑娘的眼神全都落到了枪上。爱不释手的摩挲了两下漂亮猎枪之后她才熟练背上,拿起行李箱抬头示意对方跟自己走。
分部大部分设施在地面之下,因此升到一楼出了大门唐突被阳光照射到的祭品甚至震惊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手中光屏发现现在才下午两点。
封闭的公司隔绝了一切对于时间的感知,走到了外界沾上了冷气她才切身实地的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季节。
秋天已经把夏天全数吃掉了,阳光也脱离了炽热的明亮再也藏不住冷风,不过这倒让异想体的衣着没有那么奇怪了。祭品跟着手机导航直走右拐,异想体在后面跟着她慢慢移动。翼的分部自然占据着有利的地理优势,十分钟不到两人就到了车站。
“虽然苏说坐W公司的列车更快,甚至说帮我搞一等座,但我还是拒绝了。”祭品扯住对方披风下摆,眼神示意彼此之间不要距离太远。她打算乘坐的班车并不是由W公司直属提供,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更加劣等的“慢”车,安保差劲到甚至不拒绝枪和火源的携带,一副生死有命的样子。
祭品一边从钱夹中点出眼购票一边随意的说着,视线略过朝他们凑近的人形:“十秒就能到达,我很不安,我更相信我能够理解的事物。”
“所以你不相信异想体?”魔弹随意的捏住打算从他背包里顺走什么的手,轻微用力便听见了碎掉的的声音,而那个倒霉蛋被恶魔的目光瞪得惨叫都发不出来,“这里的安全程度就足够你相信了?”
祭品没有理会魔弹的质问,她只是目不斜视,认真找着车厢,进了列车看座位居然是长条通座忍不住撇了撇嘴,不过她也不能奢求太多:“其实,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可能鼓不起回去的勇气。”
祭品靠着门落座,掐了烟借着挡板和车体的夹角赶紧放松自己快神志不清醒的脑袋:“车随时都能坐,路线我早就查好了,我只是不敢而已。”
身体还未从四色伤害的摧残之中缓和过来,侵蚀的锐痛和精神的迷幻让她的意识支离破碎亟待修复,但晾着对方自己昏过去又不太礼貌,祭品只好费劲的衔接上自己的思维:“没有了ego的外壳,我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孩而已…”
“脆弱的小女孩可不长你这样。”魔弹侧过脑袋看她昏昏沉沉还不忘抱着枪的样子,残破的记忆里女士见到沾血猎物的尖叫浮了出来,“比起被外壳拖着跑,你同那外壳共鸣更形象点。”
他可没有忘记身旁小女孩对于人类的描述——脆弱的布娃娃——人类对于猎杀惯了异想体的猎手来说着实不算太够格的猎物。
他也见过祭品只手把恐慌文职的脖颈轻轻扭断,像拆开一个小玩具。
“哈……谢谢夸奖。”祭品不知道魔弹在想些什么,只好当这是在夸奖她。她狠狠摁了两下太阳穴,没啥大用,还没修补好的意识在掐着她的脖子叫她闭眼休息,“如果我有一把枪,我就敢面对这些了。”
“你现在有了。”魔弹屈指叩叩自己佩枪的枪管。
“这只是体验券,”这么说着祭品还是用脸颊蹭了蹭冰冷的枪身,“我是说真正属于我的的枪。”
魔弹没法回她,连人生自由都没有的异想体没有资格去说自己拥有什么东西。祭品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样子,闭上眼睛试图休息一下。
只是满是人的车厢事实上喧闹无比,碰撞的声音和小孩哭闹的声音随处都是,甚至还有争夺座位的辱骂和争执。人声鼎沸祭品只觉大脑比面对数据删除还要痛苦,尖锐的侵蚀伤害还残留在意识里。太阳晃眼她也只好把脑袋靠在座背上,脑袋被坚硬座背敲了无数次之后终于忍不住抬头,却被横在面前了人墙吓得躺了回去。
“怎么了?”魔弹看她仿佛要把面前人都吃了的扭曲表情。
祭品把自己的额头贴在枪管上,试图借助猎枪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睡舒服点儿,闻言疲惫的开口:“如你所见,我想休息,但是…”
话音刚落魔爪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以为对方要把枪拿过对车厢物理静音的祭品立马抓紧了枪托。结果没成想魔弹轻轻发力,把没有防备的她连人带枪摁着侧躺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祭品觉得自己好像在萨缪尔的漫画书里看到过这样的东西,还没等她回忆起来是什么魔弹把自己的披风轻轻一拢一盖,太阳的光线和喧闹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只残留下一片宁静的黑暗。黑暗之中魔爪摸索着捂住了她的眼睛,现在一点光都没有了。祭品缓缓呼气,绷紧的肌肉下意识放松了下来。
“那就休息一下吧。”恶魔的声音也变得隐隐约约的,祭品听的很模糊,“哪一站,到了叫你。”
“湖,大湖。”她没什么气力的说着,黑暗和宁静现在就是对她而言最好用的麻醉剂,她甚至没去考虑这家伙是不是别有用心,在残留精神伤害的围攻之下她没怎么挣扎就半躺着失去了意识。
——
车还没到站,祭品被胸口猛然之间的疼痛活活扯醒了。
不知道是高鸟的审判触及灵魂还是单纯的一无所有的手刀伤口太深,唐突发作的纯粹痛苦让她突然从无梦的睡眠中惊醒,想要起身却被一直按着自己的魔弹压了下来,感觉到恶魔摁住她手臂的力道才恢复了思考能力停下了轻微的挣扎安定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撕裂疼痛还在继续,无不在提醒她如果今天在再生反应堆躺着明天出门会是这个熊样。她拍了拍魔弹的手,示意自己醒了。
“还没到。”这恶魔精神得很,睡觉对他而言似乎只是打发时间的工具而不是必需品。
“伤口开始疼了,估摸着睡不着了。”钻心的疼痛还没有消散,但令她安心的是自己的精神终于不再破碎而昏昏沉沉了。
祭品忍痛撑起身子,脑袋上还蒙着魔弹的披风,被对方揭下来之后差点被阳光晃瞎眼睛:“啊,我睡了多久。”
“三小时不到。”异想体一瞥车上的时钟,现在五点多,夕阳西下。
恢复视野的祭品本能性的发现先前几乎要贴到她脸上的拥挤人群不见了踪影,不止是车厢人变少了的原因,站票乘客似乎有意无意的同他们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顿起疑心同时负责任的脑叶公司分部员工职业素养般扭头看身旁异想体,脑袋凑过去嗅了嗅对方衣料。
“我睡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闻到隐约血腥味的祭品打算装聋作哑,完全不像个优秀员工。枪的确一直抱在她手里至于脸都压出了印子,但有没有枪对于HE异想体来说区别只在于能不能轻松用一枚子弹收掉一车人的性命。而单纯的让普通人类受到伤害,这个异想体不悦所带来的侵蚀就足够没有ego的普通人类喝一壶的了。
“你这样会下地狱的。”魔弹半开玩笑的说着,独处惯了的异想体不喜欢和人类靠得太近,他知道祭品也是这样。
“杀人下地狱这种东西我早就超额完成任务了。”祭品按着胸口浑不在意的回答,如果伤害了别人就会下地狱,那地狱早就人满为患了。
“车到了就到了?”魔弹看着太阳越变越低漫不经心的说着,要天黑了。
“还早,但再晚的话清道夫就出来了,还是找个地方留宿一晚比较安全。”祭品托着腮帮子,扭头看对方的侧脸,“这才三分之一不到,你不耐烦了吗?”
“真的很远。”然而异想体只说了这个就没继续说,而是突然扭头和身旁人对视,“…一直看着我…?”
“我在想一个问题。”祭品神情躲躲闪闪的。
三小时后,他明白了祭品在想什么。
——
祭品站在酒店前台,十分尴尬的瞪着房间价目表和剩余房间量,最不该变成0的数字变成了0。
出门之前苏很认真的告诉过她双人床房和双人房是不同的概念,区别是一张大床还是两张小床,但肉眼可见被苏指明是两张小床的房间已经告罄,而两个单人间价格似乎又太高了。
“虽然之前在手机上就已经告罄了但是…”祭品挣扎着,“没有人退房吗?”
前台服务员的假笑十分官方:“没有了哦,您可以选择双人大床。”
祭品一瞥身后,异想体在抽烟,公司里的确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气太热还挤在人收容室里睡觉——但她还是一点也不想和魔弹躺一张床上。俩人一个快一米八一个两米多,躺一起怕不是会打起来。
如果没有清道夫的话,她其实挺想露宿的。
“我不睡觉,单人间就可以了。”魔弹终于看够了她的纠结表情,在祭品彻底决定露宿之前赶紧开口。
脑子里已经打算和清道夫决一死战的祭品瞬间如蒙大赦,和快没耐心的服务员赶紧办好手续扯着魔弹就走。
“你就一直在车上纠结这个?”异想体有点无法理解,为了这种东西居然会纠结三个小时,他还以为祭品迷路了。
“床只有一米八,然后,我俩身高,”祭品伸手在头顶挥了挥,对比了一下俩人身形,“分开睡可以睡对角线,一起的话总会睡的不舒服。”
“你在意的是这个啊。”魔弹吐出一口烟气,听不出情绪。
——
热水冲过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借助梳妆镜祭品看见自己的身体上伤痕累累,而这些都是昨天一天制造的。躯干的伤痕基本来自于出逃的异想体,而肢体浅且密的细小划痕来源于处理融毁时产生的红色黑色伤害。她按按胸口,心脏还在跳动,覆盖在上面的皮肤还残留着那子弹漆黑伤害的灼痕,像个漆黑的纹章。
昨晚的诊疗之中Era说那枚子弹没有继续轨迹洞穿路线上的所有人,而是残留在了她身体里,现代科技没法处理魔法造物,他们对此无可奈何。
她听不懂自己同事们说的专业术语,也不太理解这代表着什么,对她来说心脏还在跳动已经够了。
祭品想转过身去找被击穿的位置,但梳妆镜被水汽蒙上了,什么也看不见。
祭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魔弹正站在窗台用她的手机看新闻。
“L公司本部陨落,你们没影响吗?”叼着烟斗的异想体看她出来,开口问道。
“我也不太理解,但苏苏说本部没了对我们而言只是Cogito的问题,那些能源需求依然在,而Cogito她已经用主管解决了。”祭品一边擦头发摸吹风机一边说,“反而是莱阿很忙,她好像要处理很多东西…她甚至忙到在收容室里统计材料。”
“真辛苦。”魔弹没什么实感,干巴巴的附和了。
祭品在吹头发,魔弹接着在看其他分部崩溃异想体出逃的报告。
“你觉得其他分部的【魔弹射手】也会出逃吗,”在吹风机的噪音之中祭品只好大声询问,“会不会也碰到?”
“如果其他分部呼唤而来的【魔弹射手】和我差别没有大到离谱的程度的话,”魔弹托着烟斗认真思考着,“我觉得不会,在你可以击中任意一个目标的情况下,于一片混乱之中当出头鸟是很危险的。”
“那你会…?”祭品挑挑眉毛,关了吹风机看着他。
“应职收尾人或者…拉几个人自己开个事务所?”魔弹索性也胡乱说着,“依旧是拿钱办事的雇佣关系,心情不好闭眼开一枪。”
祭品咂咂嘴,闭眼开一枪说的是这么轻松,然而没有被抑制的子弹会夺走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她想都不敢想。她的确对自己的同类没有太多的情绪,可是滥杀无辜这件事本身就值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也去冲一下。”终于看厌了格式差不多的异想体出逃记录的魔弹手指一划把页面拉到底部,没有发现任何感兴趣的消息之后将手机摁灭丢在了床上。祭品就看着他把披风暗扣解开挂在衣帽架上,随后是猎装皮带。
“啊?”祭品贫瘠的记忆里这家伙对类似工作的响应很糟糕。
“你们员工跑进来按着我的头做工作和我自己自愿是两码事。”窥探到祭品想法的恶魔皱起了眉头,“不过上次经历过一次之后我觉得…你不对我偷偷打麻醉枪我还是可以勉强接受你的本能工作的。”
“我不要。”被祭品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等魔弹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祭品已经趁这个机会又在和他的枪度蜜月了。
或者说,祭品抱着他的枪趴在床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吃面包。
“……”猎枪的正牌拥有者莫名觉得有点尴尬,整理好衣着把枪从对方手中抠了出来,还抠的挺用力。
“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可以到了。”祭品失落的咀嚼着面包,不是她很喜欢吃面包,只是在深夜出门走到清道夫横行的小巷里找地方吃饭着实是过于不要命的行为。
“那么偏远的地方,恐怕到时候没有地方给你居住。”说这话时魔弹在掂量自己的枪,没有子弹的枪支依旧沉甸甸的,祭品的蹂躏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
“诶,当然没有。”祭品把黏在脸上的头发胡乱扒开看他,她的碎发太多了,没有辫子管着就四处散开像个灰色毛球,“不用担心的,我带了帐篷。”
“没有家人,也没有可以居住的地方,你为什么称其为家?”异想体抓着枪坐在床头柜上,只手托着腮帮子盯着她。
“这是反过来你对我做工作吗,沟通工作?”祭品歪过脑袋,“我又不会产能。”
祭品描述的过度形象以至于魔弹被哽得说不出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只是想问问。”
“你这么问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祭品放下面包趴到了床上,“我不知道别人想法里家是什么样的,对你来说家是家人和可以居住的地方?”
“我已经没有那些记忆了。”魔弹含混的糊弄过去了。
“我脑子不太好,想不清楚,但我在那里最幸福,所以大概就是我的家。”祭品关上手机翻了个身子,摆弄半天才让脚没有冒出去,“爱之类的,这样的描述,我不太理解,我只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不关灯?”见人已经把眼睛闭上了,魔弹瞥了一眼电灯开关。
“你没听见吗?”祭品环视了一圈房间,但四周似乎都是空荡荡的宁静。
异想体打了个响指,开关被莫名力量摁下,房间的光源顿时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祭品略略偏了点脑袋,黑暗并不能影响她的视力,她能看见魔弹还坐在床头柜上,恶魔的眼睛在漆黑之中火焰般明亮。本来想沉默耍帅的魔弹被对方的目光盯得实在受不了了,扭过身子一把把祭品本来就蓬松的头发揉成一坨,无视了对方的挣扎把人阻挡魔爪侵蚀的双手塞回了被子里,迎着对方的瞪视不耐烦的开口。
“听见了,我好歹在这里,你就安心睡。”
这话终于让祭品闭上了眼睛。
——
要怎么具体描述黑色的侵蚀伤害?
它会同时洞穿你的精神和肉体,像藤蔓一般裹缠住它们,深深刺进你意识最脆弱的的地方,然后尖锐的弥漫开来。如果此时你还有欣赏自己伤口的雅兴,你可以在破损处看到蠕动的紫黑色荆棘。
不管怎么解释,这份疼痛绝对不会让人太好受。
“苏说这类人被称为‘耗子’,依靠着扒窃和抢劫活着,他一直觊觎我们的房间,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进来了。”被尖叫吵醒的祭品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她听不懂耗子嘟哝着什么,可能是求饶吧,“被你控制住了?”
魔弹脚上继续施力,把人类脆弱的胸腔更加的碾进地面一点点,可怜男人挣扎求饶的自主意识早就被侵蚀殆尽,肉体还没有过度损坏精神就已经摇摇欲坠。真没意思,恶魔蹙着眉头这么想。床上躺着的小姑娘可以脸接他因融毁而狂暴的侵蚀伤害面色不变,而脚下这么大的男人两下就被他卸去了所有的攻击性。
“老鼠抓到了,你继续睡。”魔弹用脚跟轻轻碾着耗子的肺部,虽然真是有够脆弱的,但因为无法呼吸而逐渐涣散的瞳孔还是稍稍填补了一些恶魔的施暴欲望。
“放他走吧。”祭品把被子蒙过头顶,把自己包成了一条蛆。
“…已经逃走了。”魔弹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耗子的嘴已经被涌出来的血块和黑色的荆棘堵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被子团动了动,敏锐的猎人不可能闻不到血味,但祭品还是没有质疑魔弹的话:“……人类真可怕。”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正确的娱乐方式,魔弹饶有兴味的坐在床头柜上折磨着脚下的可怜人,意识被荆棘搅碎,骨骼发出崩裂的声音。无声的挣扎在恶魔的眼中越来越轻微越来越轻微,最终归于寂静。
魔弹吝啬的伸出两根手指勾住尸体的衣领将之拖拽到窗前,他同门外进食的清道夫对视,随后推开窗户把尸体抛了出去,看着蜂拥而上的清道夫慢慢把窗户重新关上。
他回头看那鼓起来的一包被子,踱到床头轻轻把被子掀开露出头发压得乱七八糟的脑袋,把被角掖好。
这些行为似乎来源于他古老而残破的记忆。
“现在不用害怕了。”他没有去探查自己的回忆,小声说着。
——
“再深处就不敢走啦,里面都是怪物,小姐你真的确定是这边吗?”司机看看西垂的太阳,又看看正在给他掏钱的小姑娘和坐在后座不太像人的火炬头,不由得好奇起了对方的身份。
“愿意来这么远已经很感谢了!”祭品把钱点给司机,看向身后,“到了,我们走吧。”
他们清晨动身,用了四五种交通工具才穿过了广阔的郊区,来到了人类文明的触角能够触及到的最边缘的地区。祭品从图画中单纯的把这里辨认为废墟,而苏告诉她这类地区可以说是森林。
魔弹看小姑娘抱着行李箱在树丛与灌木之中跳来跳去,总是笼罩在对方身上的阴郁消失了。随着人类的消失,她活了过来。
“你还认识路吗?”他看着太阳越来越低,不可控制的产生了一点担忧。
“最后的聚居点我还是记得住的,就在出口附近,因为当时大人们明天就可以去都市了,他们一直在说这个。”祭品扒开树丛,钻了进去,“听大人们的描述,我以为都市是很多很多花的天堂……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魔弹没有回答,一直封闭在公司的异想体没法解答这个问题。
所谓的聚居点其实只是没有被树木侵占的一块空地,三年的时光吞噬了一切,只剩下了石块草草搭出的篝火遗迹和可以坐下的大石头。
祭品从行李箱中翻出帐篷的零部件,这是鸨爷友情借给她的,否则她可能直接营火一搭往树上一躺就完事了。
魔弹把背包放下,和祭品打了招呼转身埋没进了森林之中。
祭品在夜色彻底降临之前搭好帐篷生起篝火,魔弹从黑暗中钻了出来,还带了两只兔子。
“哪里来的?”肉食少女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是萨缪尔可能会发出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的疑问,她可不会,她只会担心没有调料。
魔弹撇撇嘴,坐在祭品身边点了烟:“这么小帐篷?”
“别看小,我够了啦。”祭品从靴子里抽出小折刀。
“我呢?”异想体琢磨着这句话有点不对劲。
“啊?”祭品愣住了。
“我。”魔弹抽了一口烟斗,觉得头有点大。
“可这外面都是异想体。”祭品用眼神给他示意。
“你这就把我放归自然了?”魔弹压低了声音,里面有了威胁的意味。
祭品埋起脑袋不理他了。
手长脚长的异想体唰的一声站起来就叼着烟斗往帐篷里钻。
“诶——”祭品手上都是血没法碰他,“起码把烟斗灭掉!!”
“不会烧起来的。”说着魔弹就把自己塞进了帐篷里,结果还是露出来了两条腿。
她嘟起嘴,把心里的郁闷发泄到了手中的兔子身上。
——
祭品对着火光抽烟,夜已经深了,她止不住的打哈欠。
她第无数次扭头看向身后的帐篷,异想体塞了大半的位置,正躺着看手机。
“你是真的不出来了?”祭品感觉自己的眉毛要打结。
魔弹没理她,就跟她几小时前忽视了魔弹的质问一样。
“你逼我的!”祭品转过身就往帐篷里钻,手就刻意带着身体的重量往异想体腹部压。唐突被惊动的魔弹下意识想起身,被祭品另一只手摁住肩膀按了回去。祭品就靠蛮力按着魔弹把自己塞了进来,脑袋还压在了对方的左臂上,终于给自己挤出空间之后祭品往身后一掏把什么长形物体横在了压来压去的两人之间。
“你还把枪带进来?!”被祭品压住手脚的魔弹连自己的枪都抓不住。
“我当然把枪带进来!”祭品深情的抱住了蓝金的漂亮猎枪。
魔弹回不了她,小姑娘的身体并不柔软,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反而隐约感觉有点硌。就算这样突然倔起来的异想体也没有打算离开这个帐篷,或者说他离开不了,祭品双腿一夹直接把他的腰锁住了翻身都做不到,若不是空间太小他俩身形还有差异,恐怕这姑娘要手动变成人枷。
刚才的剧烈动作牵扯到了不少还没愈合的伤口,祭品枕着对方胳膊轻轻抽气。
“外面没人守夜了。”他看着祭品用力贴着枪管,还是开口提醒了。
祭品缓下疼痛,自己也闹够了,她撤下腿,把枕在脑袋底下的手臂掰回给对方,把自己的辫子解开,侧过脑袋看异想体,语气突然之间变得无比郑重:“这里没有摄像头,录音设备,热成像检测仪,对吧。”
整个世界只有风的呼声和树枝燃烧的噼啪声,在文明之外的领域,除了她没有任何人类的痕迹。
“我不知道原因,但你可能一直想射杀我,对吧。”祭品慢慢的说着,眼睛里有一点点暗色的光亮,“苏一直分配我压迫工作,我只能压制它。但我知道的,这份欲望不死不灭,我看见什么会动的东西的话,我也会遏制不住扣动扳机的欲望。”
“能够说出这么完整的句子,你想对我说这个很久了。”魔弹转过脑袋认真看着对方抱着枪的样子,语言之中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这一年来辛苦了。”祭品放空想法,眯起眼睛,这些话她想了很久,它们在脑海里一点点的成型,现在终于被她倾吐出来,“谢谢你把我送回来。”
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仿佛在释放身体里最后的气息:“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也只是个脆弱的人类,如果你在这里把我射杀,谁都不会知道。”
“然后我放归自然?”魔弹蹙起眉头,他没预料到这个展开。
“你一路上都在记路线,我看见了,你可以自己回去。”祭品把枪递给对方,没有什么悲伤的神情,眼睛亮晶晶的,莫名让魔弹想起很久以前就逝去的他的孩子。
他亲手用子弹掐灭了那明亮的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堂他在血泊之上高笑,绝望填补他的身体同时也侵蚀他的身体。欲望被滋养而身体的脉动逐渐停跳,他最后敲了敲自己的胸膛,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但祭品的黑色眼睛里没有对于心脏被子弹击穿的恐惧,或者说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觉得祭品在怜悯自己,轻巧的把生命施舍给他。
怜悯一个恶魔?
没有接过自己的佩枪,魔弹起身,脑袋蹭到了帐篷上。他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轻轻的拢住女孩的脖颈,和祭品凶狠的对视:“你就这么自信…你这么特殊么?”
答案已经够明确了,可他自己不想承认。
“这是你的欲望,我有大半年都和这份欲望共存,不会认错。”恶魔的指爪坚硬且锋利,祭品能感觉到尖锐的疼痛,但更多的是对魔弹没有开枪的疑惑。
可能是没有听懂她的话?她想了想还是继续开口补充:“我不太能体察别人,不太理解你的心情…我只是很感谢你带我回家,这是我唯二的愿望了。”
“你当我是什么守护天使么…?”魔弹手上慢慢施力,他很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充满怒意,可他一点都生气不起来,“我是恶魔,我是想看你坠入绝望挣扎的丑态,你以为这是答谢吗…你的命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
“让你满意的死去还不如让你痛苦的活着。”
祭品被说的愣愣的,脖颈脆弱的皮肤被指腹割裂出血,她没去管。她就盯着魔弹的脸,像看着她永远也看不懂的语法书,慢慢勾起了嘴角。
然后笑了出来。
诧异和恼羞成怒在异想体的思维里挤成了一团,两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也许是面前这个小姑娘第一次笑出声音。
祭品通常是沉默且拘谨的存在,表情僵硬是常态,如果能勾起嘴角就是十分开心,谁都没有看过她一边发出格格的笑声一边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这种情形诡异过头了,以至于他呆滞的等到了对方终于压下自己的笑声。祭品疯狂的抹着眼角,可眼泪怎么也抹不干净,一直在往下流。
现在他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当人丧失了目标和意志,呆呆的活着,是不是就是绝望了,”祭品抹着眼泪,眼神迷蒙,“你就把他们拉下地狱?”
异想体点了点头。
祭品勾起嘴角,不过这次憋住了没有发出笑声:“我没有目标,怎么丧失啊。”
“我不太懂希望和绝望,对我来说活着就是活着本身,硬要说我渴望什么,我希望接纳我的人可以满足自己的欲望。”祭品握住掐着她脖子的魔爪,轻轻挪开,对方已经没有在用力了,“据说这样的话你们会很幸福,而且我真的很感谢你。”
“感谢我无数次在你濒死之际放冷枪吗?”魔弹冷笑,可现在就算自己是居高临下的视角,身下的祭品毫无反抗的力量,理论上应该绝对强势的自己却拿这个女孩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怪异的无力感让他格外暴躁。
“我说过了啊,你让我鼓起勇气回来了,回家了。”祭品没法从魔弹的火炬头里看出异想体的心情,她觉得魔弹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会糟糕的死在半路上,没了异想体的外壳,我的自我什么都不是。”
她还想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的更清楚一点,面前异想体杀人一般的目光让她识相的闭嘴了,她还没忘这家伙对沟通工作兴致缺缺,以至于压根没有安排沟通工作。
“家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魔弹有点无力,他只知道起码绝对不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他相信只要明白这个他就可以撬开这家伙的心理防线露出软弱的内里,让这个空洞的女孩有了灵魂,他就可以把那份灵魂狠狠洞穿。
至于祭品说的什么混账满足欲望,那可不是满足他恶念的方式。
“你没有听见吗?”天知道祭品说的这话是不是在回应他,通常而言对她而言这句话表示周边有埋伏。
魔弹摇了摇头,他只听见了风声和祭品的呼吸声,祭品再神乎其神听力也不会比异想体更好。
“这样啊,”祭品目光犹疑,她闭上眼睛,似乎是不忍看,“马上你就知道了。”
什么硬质的东西顶到了异想体的腹部,枪栓已经拉上了,她轻轻扣动扳机。
既然她不嫌挤把异想体的枪支类ego都带了进来,那她自然不会嫌弃占位置把自己的枪带进来。发射子弹的是一把小巧的女式手枪,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但苏以一年总会过一次的理由塞给了她——里面装填的是对异想体专用的麻醉弹。这不算是她想要的那种枪,也不是她的枪,是苏借给她的。苏有说过也可以装填标准手枪子弹,她却没有钱支付那昂贵的弹药,这把枪只好装填麻醉弹对准异想体。亡蝶葬仪、工蜂、小红帽雇佣兵、憎恶女王甚至尸山都吃过这把枪的子弹,当然还有这个杵在自己面前挣扎着被拖入麻醉的家伙。
他吃过两三次了。
不过现在面前这个异想体手臂失了力气,狠狠倾倒砸到了她身上。
“好重。”祭品的脸颊被魔弹脑袋上绒毛一般的物质蹭的痒痒的,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这个看起来修长的家伙重的可怕,她觉得自己被压的有点喘不过气。
她努力把两只手臂扯出来,这么大的动作牵动了她的旧伤口让她痛得抽气,然后被绒毛塞了一嘴。花了有一会儿她才打着喷嚏把这个大家伙搬开了,一抹脖子,黏腻湿润全都是血和火辣辣的疼痛。
不知为何,明明刚才魔弹一副生气的样子,她却似乎没有受到哪怕一点点的侵蚀伤害。她来不及细想,只能暗自庆幸,因为她接下来还需要自己清醒着。
祭品撑起身子,回头看看对方,还是不舍的拿过了漂亮猎枪抱了抱,抽出了自己的手枪和猎枪一起放在了异想体的手边。
算是一个留念?她混乱的想着。
她走出帐篷,给快灭了的营火添上木柴,现在是最漆黑的深夜,连风声都消逝了。可她还是能听见那些声音,甚至能够听见具体的方位。看先前魔弹的反应,这声音为她而来,只有她能够听闻。
声音没有具体的含义,只有男人粗野而破碎的言语,保养武器的金属碰撞声,痛苦的呻吟,还有点燃烟草的打火机声。
她过去点燃烟草的打火机声。
她想摸自己的烟斗,摸了个空,似乎是被忘在了帐篷里。黑夜并不能阻碍她的视野,森林的道路在她眼里依旧清晰。声音也仿佛读取了她的心思一般愈加嘈杂,疯狂的给她指示着方向。
她毫不犹豫的迈开脚步,把唯一的光明丢在身后,越来越远。
——
她想回答魔弹,这声音让她回忆起了一点点家的感受,但对方没让她说出来。
祭品描述不来家的感受,她甚至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应该命名为家。更多的可能算作某种,能够接纳她的情绪。在离开森林之后她接触到的只有面对人类的恐慌,她无法融入都市的氛围,都市也不接纳她,她只好逃回来。
踏入森林之后她就听见了这份埋藏在自己记忆之中的声音,吸引着她越来越切近。其实和魔弹闹成这样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着实不擅长交流和欺骗,本想趁着夜晚把他支开,最后却给他来了一枪。
有接纳她倾向的人,最后总会变得很糟糕。她被迫枪杀了收养自己的大人,她又被迫朝把自己带回来的异想体开枪,这么想的话可能枪才是她永恒的朋友?
祭品胡乱的想着,把树叶和枝丫碾在脚下,黑暗之中她看见了蓝色带着荧光的花朵,它们在秋天盛放,从她的视野里掠过。
两年前的夜晚,感染他们的异想体带着这样的花朵,被菌丝侵占脑袋的人们,细碎的花朵从他们的眼眶中挤挤挨挨的绽开。
她带着惊惧停下步伐,她还没忘带着这种花朵的异想体依靠伤口感染,而她现在身上全都是伤口!
灌进脑海的嘈杂声音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突然停顿,旋即变成了高亢的呼喊,无数熟悉的声音凑到了她耳边高叫。她没有名字,祭品只是她的代号,而过去猎人们便是用这种呼号唤她,巨大的声音震得她头痛。
她试图扶住身边树干支撑自己的身体,看似粗壮的树干却在她轻轻用力之下拦腰折断,木质早已被腐烂成空心,空洞被蓝色荧光的花朵塞满。
藤蔓生长,她身周的树木悉数倾倒,蓝色的花朵溢了出来,让她想到了爱娜温。花朵的本体带着藤蔓升腾,没有人类为之命名,但祭品笃定这是一个异想体,而这个异想体气雾一般的身姿被黄铜子弹痛苦的钉死,子弹周围不断的渗出蓝色的荧光。
这子弹自然是拜过去的她所赐。
花朵愈加繁盛,呼喊变成了成型的语言,祭品捕捉不到具体言语的含义,但言语所要表达的东西却粗暴的塞进了她的脑海。
“你回家了。”
异想体发出能够被真正听闻的声音,音色混杂,不是具体那一个人的,似乎又是每一个她认识的人的声音。
“就差你了,我们都在等你。”
蓝色荧光的稚嫩花朵凑到了女孩的面前,代替花蕊的是尖锐的刺,祭品把手试探上前。
“快回来吧,你离开太久了…”
身上的伤痛和某种脆弱的依赖感从花朵之中浪潮中涌了出来,她知道这只是这个异想体带给她的幻觉,只是有的时候是不是幻觉并没有那么重要。这里空无一人,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然后被火焰焚尽。
两年前的夜晚她搞砸了这一切,从猎人们的宴会中近乎永远的逃脱,现在她阴差阳错的回来赴约了。
活着对她而言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太好了…”祭品垂下眼睑,“我再也不用——”
她的话和动作终止于和先前一模一样的被消声过的枪响。
“对异想体的麻醉弹对人类也有用吗,”手心拍拍枪膛的声音,“另一个猜想就太大胆了。”
——
无人能在一片漆黑中发觉隐匿身姿的恶魔,但随着他睁开眼睛,一切都不一样了。湛蓝火焰燃烧压过了花朵引诱猎物的黯淡荧光,在真正的猎手面前野蛮的捕食者局促不安,不敢染指手下流着血的女孩。明明就快到结局了,跨越两年回归的最后牲祭在将仪式的末尾献给它——却被恶魔一枪打穿——然后恶魔强行掰断了她前往天堂的翅膀。
“她已经超额完成了去地狱的指标,就别想着去享受什么爱与美好了。”魔弹没好气的端起猎枪,腹部还在隐隐作痛,实弹的破坏力可是比麻醉弹大多了,唯一好处就是他没有来晚。
优秀的猎手向来不能容忍猎物被夺走。
祭品手枪的子弹被他换过了,击中他的不是麻醉弹,而是铅芯实弹。出于纯粹探求秘密的恶意他假装自己被放倒,祭品的思维似乎被什么干扰了,完全没有发现他的伪装与跟随。不过现在看来,能够把猎物抢回来着实值得自己被实弹打一枪。
至于发现手枪的契机,是在酒店那晚的后半夜他坐着无聊,试图把祭品从棉被蛆拆成正常的睡姿,结果居然从女孩的腰间摸出了一把手枪。当时满腹狐疑的他拆开弹匣,前五发是他永远也不会忘怀的异想体麻醉弹,可躺在最底下的是沉重的铅芯实弹。
他不用想都知道祭品自己不会这么恶趣味的装填子弹,他也没什么兴趣去看她把最后一发子弹留给自己的剧情,这应该是他的结局。他胡思乱想着,不知为何卸下了弹匣,把银色的实弹装填在了第一位。
却没想到这枚子弹阴差阳错打到了他身上,还间接性的把祭品的灵魂从通往天堂的道路上打了下来。
“至于她的回家问题——”话音伴随着轻微的嗡鸣,他标志性的联合法阵带着恶魔的怒意逐一锁定,那些花朵本能性感受到了危机挣扎想逃,可渗透进地面汲取营养的根系让它蠕动的格外笨拙迟缓。
更何况逃也没有用。
这枚子弹会命中他指定的任何目标。
“——那不是你有资格操心的。”
扣动扳机,他听见风声呼啸,魔法轻轻敲在了那枚陈旧的黄铜子弹上,漆黑的荆棘受到响应般瞬间撕裂爆发。巨额的侵蚀伤害把蓝色的花朵狠狠刺透,脆弱的花瓣被腐蚀化作液滴,最后痛苦的燃烧了起来,火焰却没有波及到干枯的树木。
在冷色的火光中恶魔嗤笑着上前,蹲在了祭品身旁,探身拾起了那花朵里的尖刺。他借着火光端详着,这份尖锐让他隐约想起了很久以前给女儿讲的故事里刺伤公主的纺锤。
暗色的火焰从他的指间升腾,把那尖刺如诅咒般烧得一干二净。
“现在你无家可归了。”魔弹试图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他想自己应该会充满报复的心情,可是一点也没有。他觉得自己更像在说晚安什么的,就像昨天晚上,让她安心下来好好睡。比起满足感什么无法描述的郁闷情绪塞进了他的脑海,对着那个异想体开枪反而让他更舒适点。
“……该带你回去了。”他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对异想体使用的麻醉弹子弹口径对人类而言还是太可怕了,他对祭品昏迷是因为被麻醉还是失血过多抱持怀疑态度。
魔弹小心的托起沾了泥土和血的祭品,任凭漆黑重新把他淹没。
——
因为同分部主管的特殊关系,Cross还留守在公司里,不过好歹主管很贴心的给他带来了他心仪很久的游戏机,否则没人愿意一个人在不小心异想体就满地乱跑的公司里守夜。
可能除了祭品,他在等技能读条CD的时间里乱乱的想着,然后打了个哈欠。他斜眼去看时间,凌晨三点半,他玩的有点太晚了。
现在他开始想念惩戒部审判鸟软软的绒毛了,可是高傲的鸟儿拒绝了他的邀请,以至于他作为单身狗被扣下来留守公司。
这么晚打扰审判鸟睡觉估计自己的脑袋下一秒就挂在了绞刑架上,Cross又开了一轮副本,其实他本来以为祭品会和他一样惨的。他一直都很欣赏这个帅呆了的小姑娘,就算苏敲着他的脑袋说自己的年纪快是对方两倍,他还是觉得自己和对方是同龄人。
当然不是人家姑娘太老,肯定是他永远十八岁。
他本来还指着和祭品围着电脑显示屏旁彻夜畅谈,好好增进感情,结果苏刚说完放假安排祭品第一个就举手请了长假。
第二个是小红帽雇佣兵,或者被雇佣兵W字锁喉的莱阿。
想到这个他突然就有点庆幸于审判鸟的矜持。
他刷完最后一轮本,和工会里的朋友互相敲了晚安,关了显示屏伸了个懒腰。
要不去研发部敲敲乐团,说不定可以给自己演奏安眠曲?他没心没肺的想着,反正公司没能量,穿着返始带着镜片乐团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还没把自己的胡思乱想付诸实施,身后突然传来嗡鸣让他PTSD般僵硬起来。
作为一个经常有意无意和祭品在同一个部门工作,身上衣服的黑抗还经常特别低的员工,这声音几乎要刻印进DNA里。他压下内心惊愕抽出一直压在身下的返始,沉默的刀刃牵引着他的身体,刃尖直指身后黑影的脖颈。
一片漆黑之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在ego的引导之下他才和那蓝色的火光对上视线。
“开灯,急救室。”眼睛的主人对Cross的耐心接近于零,他管都没管对方的镰刃。
劈头盖脸就被指使气得Cross咬住下唇,他对这家伙也没个好气,他可喜欢不上抹消了祭品和自己一起打游戏的可能性的混账。但他还是找到识别的绿灯拿口袋里的身份卡一刷,点亮了休息室的灯光。
眼睛适应光线看清对方的那一瞬间,Cross恨不得和血雾一样直接把返始投掷到对方脸上。
可惜他的理智立马拽住了他的行为,他熟练的拉开气密门露出漆黑的巷道,挥手示意异想体跟他来,脸快有对方那么黑了。
“你应该庆幸留下来的是我,不是别人,”Cross给祭品静脉注入肾上腺素,挂上吊瓶,治疗反应堆的启动需要一点时间,而且他也不能在对方身体里还有异物的情况下擅自启动,“Era大人也可以,但Era大人会把你骂得更惨。”
魔弹用手枪击中了她的右肩下方,Cross小心割开一点组织,用镊子钳住麻醉弹炸开的破片。
祭品皱起眉头,发出了一点点喉音,只不过没有苏醒。
“你没有给她使用麻药?”魔弹忽视了Cross恶狠狠的语气,他完全不在意。
“因为你已经事先帮我打好了,真棒,谢谢了。”收到了Cross的冷嘲热讽,“只不过你用错了,这是给异想体配制的,你应该用它打自己。”
“对异想体的子弹对人类也有效?”他看Cross夹出尖锐的碎片,上面带着血丝。
“本质相似,更何况这刚好过完一轮工作…”Cross眯起眼睛,“感染程度达到了峰值,自然格外有效。”
Cross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用酒精棉给祭品的脖子消毒,看着划痕想着要不要给女孩打一针狂犬疫苗:“现在该我问你了,你怎么过来的?”
“传送。”魔弹回答的光明正大。
“有魔法阵,还会瞬移,”Cross给祭品绑上绷带,“宁就是第四位魔法少女,梅花变态?”
魔弹不想理他,若不是就Cross会处理伤口,他很想把这个嘴巴不干净的家伙塞进数据删除的收容室。
“虽然枪肯定是你开的,但就凭你在她彻底嗝屁之前不惜变身魔法少女都送了回来,”Cross说着烂话检查了输液,给祭品盖上了被子,女孩还在麻醉状态,睡的很香,“我就暂且认为她不是被你胁迫把你带出公司,然后在没有ego保护的情况下被你枪杀。”
“是她在自杀边缘被我扯了回来,开枪是迫不得已。”魔弹说的完全没有迫不得已的样子,但他着实没兴趣和Cross辩解什么。
“那可真是谢谢了,”Cross没有对魔弹所说的真实性表态,而是伸手做出送客的姿势,“她已经够疲惫了,现在急切需要休息,需要我把你送回收容室么?”
漆黑的伤害袭来,他的右脸感觉到了一丝丝划伤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这话激怒了魔弹,但他并没有因此退让。
员工愈趋近于异想体,同ego的共鸣就会愈强大,但在这个过程中存在着一条短短的界限,一旦越过,脆弱的人类意志就会无法抑制的被异想体所吞没。尽管祭品的属性测试表明她的正义十分牢固,Cross也不会允许任何有可能助推她越界的事情在他面前发生。
他冷漠的和异想体对峙,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我们是脆弱的人类,和异想体共处一室是极度危险的。希望你能够理解,否则我有资格现在开始镇压。”
他将手中返始横在面前,像在划出一道界限。
魔弹瞥了眼Cross身后的祭品,向后退了一步。
看着魔弹离去的身形,Cross敛去了让人厌恶的笑容,他凝重的望向均匀呼吸着的少女。
“可别越界了啊,不然苏可是会笑的很开心的。”
——
“公司里只有你一个人吗?”祭品眨着眼睛,她看萨缪尔乞求别人的时候就会这样,可惜她不知道自己素来冷漠的面容眨眼睛只像眼睛里进了沙子。
她没有从被子里跳出来的唯一原因只是Cross威胁她敢擅自下床就把她塞进杀人魔同款拘束衣。
“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你合同没签擅自跑出去,还被自己管理的异想体抱了回来的事情吗?”Cross双手环胸,给祭品递了削好的苹果,对方的身体的确在反应堆的强大效果之下好的七七八八了。但他还是不放心,既然魔弹射手有概率是魔法少女,那么同级类比,万一还可以当个红舞鞋诱惑员工怎么办。
“我想自杀,被他打断了。”祭品说得跟一不小心路上摔了一跤一样,“奇了怪了,我以为他巴不得我死。”
“异想体想伤害你是很正常的,他没有让你死的原因还需要调查,不过就这而言我挺感谢他的。”Cross扶住额头,“你的精神污染水平一直很低,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忽视了对你的心理辅导…放弃生命是最为懦弱的行为了。”
“我知道,而且我也没法回家了,”祭品嚼着苹果声音含糊,说话的逻辑和她的声音一样混乱,“魔弹把一切都毁了,我可以和他说些话吗?。”
“想向他发泄自己东西被毁灭的绝望?”Cross挑起眉毛,“我要不要给你去拿薄暝?”
“啊?”祭品愣了愣,“不是,我想问他行李有没有带回来。”
Cross:“……”
异想体还真的把行李全带回来了。
贴在脸上的冰凉枪管把祭品从迷迷糊糊中唤醒了,她伸手拿过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枪,塞回被子里。
“子弹被你换了,所以你是故意的。”祭品抬起脑袋看魔弹,“你很重,而且你还把那个异想体杀掉了。”
“如果你把那种东西称为家的话,”魔弹饶有兴味的眯起眼睛,“那么已经被我毁掉了。”
祭品闻言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似乎是想表达些什么,她一丝不挂,但绷带和胸腹的伤痕挡住了大部分的皮肤。这些是世界的调律者造成的,恐怕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
她呆呆的,似乎想了有一会儿才明白了魔弹在说什么。她眨眨眼睛,有点局促:“…哦。”
她摸了摸脸颊,什么带着热度的东西滚了下来,大颗的泪滴被手指碾碎,但紧跟着又有新的滚了下来。她茫然又疑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不断的用手背摩擦着脸颊。
她的手突然被轻轻挪开,温热的湿毛巾糊在了她的脸上。只是完全没有控制好力道,反而搞得眼球受刺激分泌出了更多的生理盐水。
“那么你已经没有家了。”恶魔的声音如同下蛊,干着体贴的事情,言语却恶意到恨不得直接把人的心脏剖开见血。
“我已经回去过了,我也没法回去了。”祭品把毛巾拿过来,她还不如自己动手,“是有点伤心。”
女孩说的一点虚假都没有,魔弹只能感觉到轻微的不快,甚至流泪都是这份不快的生理反应。女孩的灵魂如同止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满怀恶意的异想体并没有收获到他渴望已久的绝望,他觉得自己朝在悬崖边缘的女孩踹了临门一脚。但现在看上去她只像是摔了一跤,甚至连哭泣都冷漠无比。
“你觉得我能回家么?”祭品下意识想摸烟斗,没有摸到只好尴尬的用毛巾擦脸,“或者去一个我看起来没那么奇怪的地方。”
“你有够特殊的,那种地方可不好找。”魔弹附和着她的话语,“家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想依靠摧毁家来让我绝望?”
魔弹诚实的点点脑袋。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我对于家没有希望,我对很多东西都没有任何希望,自然不会失望。”祭品把毛巾放在另一边床头柜上,认真的组织着语言,“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愿意的话你可以继续试试,假期还有时间,如果你不介意——”
“好。”异想体回答的格外爽快。
被打断话语的祭品陷入了沉默。
“只不过如果你想继续活蹦乱跳的找你所谓的家,你现在需要休息…那个臭屁小子说的。”魔弹边说边看着她乖乖的重新钻回被窝,“…你还真听那家伙的话。”
祭品没回答,她给自己整好被子,随后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她又在想那荧光的花朵和横在自己面前的尖刺。
还有过去猎人们的声音。
她还没调出具体的记忆来,什么冰冷漆黑的东西覆在了自己眼前,花朵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了纯粹到让人安心的暗。
魔弹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都被我摧毁了,你已经没资格想了。”恶魔冷酷的宣告,“你已经回不去了。”
“不。”祭品闭上了眼睛,伸手覆在对方坚硬的指爪上,黑暗的环境总可以把她轻易的拖去梦乡。
“…也许我已经在了。”
“什么?”魔弹没有听清楚对方的喃喃。
——
“家乡。”
Fin.
——
计划上G品的最后一个故事写完啦!之后会开始写其他人的故事
目前打算写莱阿的,就被小红帽锁喉的莱阿x
但这不代表她的故事完结了,祭品还挺好玩的拳打天启脚踢白夜的【你停一下】
在现场,我是枪,我同意祭品酱的求婚【?】
顺带一提,0731支部和祭品互动的这个弹哥并不是本部的弹哥本体。区别在于这个弹哥枪里平常是没有子弹的【其实有写过】可能对人类也友善一点?我也没见过本部魔弹我也不知道【理直气壮】
如果看不懂祭品说的话,这是很正常的,因为我也看不懂她在说什么【…】我,读者,弹哥是同样的感觉,我们都听不懂祭品说话
脑子里:和弹哥贴贴吧
写出来:互相开枪
但她的确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死来着,或者说她什么都不太在意,她只在意枪
明明打算把弹哥写的很帅但莫名其妙憋屈了起来【…】但看Cross怼弹哥还挺爽的
毕竟么得正面情绪的异想体对可怜小姑娘只有纯粹而直接的恶意罢了【安定】
但单纯邪恶的异想体和背后加害的人类比起来,还是好多了…
顺便幸好祭品没拖着异想体坐W公司的列车,不然就是恐怖故事了
本来说着写一点结果越写越长越写越长……千万别太长不看求你了
顺便快去看st神的神迹【巨声】
写了这么久我直说了,我要别人夸我【要不要脸】
祭品×弹枪天下第一辣!!!!【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