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H】致救世主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AU
*《Forelsket》解禁小甜饼
*声明:除了OOC我一无所有
*简介:你当然不会想到我是谁。但这没有关系。只有当我决定离开你时,这封信才会送到你的手上。
身为救世主,哈利·波特的邮箱在战后总是被形形色色的告白和崇拜填满。起初,他还一一认真拜读回复,后来信件太多,只能保证每封都看。为了不破坏那些精美的火漆封印,他专程去对角巷买了一柄镀金裁纸刀。
信中常有啼笑皆非的误会发生,例如不满十四周岁的拉文克劳小女巫说什么也要将自己的初恋献给他,因为她“一想起那个占据着你大半张脸的闪电伤疤,就觉得身边所有男孩都黯然失色”。这是很少...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AU
*《Forelsket》解禁小甜饼
*声明:除了OOC我一无所有
*简介:你当然不会想到我是谁。但这没有关系。只有当我决定离开你时,这封信才会送到你的手上。
身为救世主,哈利·波特的邮箱在战后总是被形形色色的告白和崇拜填满。起初,他还一一认真拜读回复,后来信件太多,只能保证每封都看。为了不破坏那些精美的火漆封印,他专程去对角巷买了一柄镀金裁纸刀。
信中常有啼笑皆非的误会发生,例如不满十四周岁的拉文克劳小女巫说什么也要将自己的初恋献给他,因为她“一想起那个占据着你大半张脸的闪电伤疤,就觉得身边所有男孩都黯然失色”。这是很少有的让哈利想要立刻提笔澄清的来信,更多时候,他从字里行间读到那个”你”,体味到的是一种陌生的疏离感。
这家伙是哈利·波特吗?哈利·波特就是我吗?我是这样的人吗,还是一千个人心中的一千个英雄面具?
赫敏开始接触政治和选举后,比他更了解民众加诸于传奇人物身上的爱是怎么一回事。她劝哈利别太在意,连邓布利多都有过气的一日,何况是你,你算什么?
他算什么?没有人在意,他们甚至没有看到他。某一天,当裁纸刀的手柄褪去金色,露出黄铜内里时,他忽然将手头一封借问候救世主之名大谈自己政治抱负的信纸一扔,感到一股深刻的厌倦。此后,他再也没有拆开过一封信,干脆随它去了。
哈利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书房里加设了一个可以延展八十平的魔法空间,把它们一股脑倒进去锁好。他只在每年夏天回来,放入整理好的新信件。因为生日前后,零零散散的祝福总是格外多。
但在他二十岁那年,他却收到了一封没有漆封也没有落款的信。信封两面都是空白的牛皮纸色,甚至连地址也没有留下,那封信只是被安静地放在门前石阶的最高一格,上面压了两块小鹅卵石,显然是来信者自己投放的。
哈利深觉纳罕。格里莫广场的房子是小天狼星留给他的遗产,布莱克家的祖宅之一,屋外布下的各种纯血禁咒数不胜数。如今布莱克家人口凋敝,除了合法继承人,谁还能堂而皇之地靠近?
何况他平日并不在此处定居,如果不是生日临近的缘故,这封信极有可能在风吹日晒之下毁于一旦,根本不能完好无损地被他拿到手。
这会是谁的来信?哈利被激起了好奇心,快步走上前将它拿在手里,信不薄也不厚,四角很干净,似乎刚被放在这儿不多时,可黎明也才过去没多久。
哈利草草给书房做了大扫除,又给自己泡上一壶咖啡,这才俯身在书桌上展开信来。信纸并不多,大约十来张,上面写满了优雅的印刷体,而且找不见抬头称呼。他只能根据信纸折叠的顺序从第一页读起,只见开头写道:
“你当然不会想到我是谁。但这没有关系。只有当我决定离开你时,这封信才会送到你的手上。不过——”此处有一个明显停顿的墨迹,“我很怀疑日理万机的救世主是否会打开看一眼。”
哈利万分惊讶,手握着信纸边缘紧了紧,果然是写给自己的。他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封信和往日收到的那些不一样,它蕴藏着一股隐秘的力量,足以左右自己今后的人生,就像三年前的决战那样。于是他屏息敛神,一口气看了下去:
“我想,你在这里收到的每一封信都是关于爱和感激。你是一个无法忍受恶意的人,对所有人都亲善有加,只希望所有人都以同样的爱戴来回报你,即便这种空洞的爱戴连你自己也感到厌倦。倘若你以为我也是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哈利·波特,我连写这两个单词都比别的更用力。
因为我恨你。
你是在一年级的楼梯拐角处认识的我,但我早在那之前就知道了你。不是在魔法袍更衣室,也不是在火车上,是在更早,在我父亲和人隐秘的耳语里,在和母亲悄悄讲的睡前故事里。听说你一岁的时候就用古老的咒语杀了伏地魔,被称为活下来的男孩。
你,这个活下来的男孩,砸碎了我父亲的荣耀,也解除了我母亲的忧虑。那时候起,我在稿纸上的涂鸦就全都是你。这样说,也许你就不会惊讶我画给你的那只纸鹤为什么如此传神。从四岁开始对油画棒感兴趣,我最擅长的图案就是一个火柴人小男孩,额头上歪着一道闪电伤疤,我从不觉得那是丑陋的。进入霍格沃兹念书之前,我逼着妈妈给我买过一枚木章,我偷偷把原本的图案一点点铲成了闪电的样子。那木章现在大概已经找不着了,但我记得很清楚,把它抵在额头上印五秒,就能拥有和你一样的印记。
如今回想起来,我的童年就是在镜子面前度过,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幻想自己和你一样少年成名,无所不能。
我也像所有巫师一样,期待着十一岁能收到来自魔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但魔法对我来说,是不在学校学也要在家里学的东西,像呼吸和睡觉一样必不可少。我真正期盼的是见到你,我要第一个冲上去,成为你的第一个朋友。那时,我已经知道你活下来的代价是什么,满以为你那么孤单,那么无助,谁先在学校里对你伸出手,谁就一定能在你身边占有一席之地,最重要的那一席。那是霍格沃兹对我而言的全部意义,你。
但我失败了。
早在更衣室里,隔着那一道帘子,我鼓起勇气来装得像个小大人一样跟你搭话,就发觉不妙。你不喜欢我的论调,一开始不喜欢,往后也从来不喜欢。
然而我怎么可能就此死心呢?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说:放弃吧,你们不是一路人。他只会白对方一眼,然后奋力向你所在的那一条路跑过去。于是我去了,在众目睽睽下对你伸出手。我知道有许多事你都忘了,那些让我回想起来就夜夜懊恼或回味的瞬间,对你来说也许根本就无足轻重。不过这件事你一定还记得——你拍开我的手,拒绝了我,选择韦斯莱成为你最好的朋友。
罗恩·韦斯莱,他也从六岁开始天天听着你的故事入睡吗?他也有一枚自己刻成的闪电型小图章吗?他也在自己床边的墙根偷偷画过想象中哈利·波特的肖像吗?不,我打赌他什么都没做过,他看上去就是那种大脑空空、从来不缺少朋友的傻瓜,他只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英国小孩中的一个。他永远不会在幻想中度过童年,也不需要和镜子里的伙伴当朋友。没有你这个朋友,也会是别人,他才不会亏待了自己。但你偏偏在我们之间选择了他。多么愚蠢,多么残酷啊。你以为我在生他的气吗?不,我讨厌的是你,哈利·波特,你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无论你回复多少封粉丝信件,都无法弥补这个事实:你推开了当时最需要你的人。
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再向你低头,但我的眼睛还是不听话地一再瞟向你。你一定注意到了,我抓紧一切机会向你挑衅——这大概就是你对我全部的印象吧,波特。我再也不玩拙劣的模仿游戏,开始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琢磨如何用更刻薄的语言来刺伤你。我用糖果和甜点招募跟班,高尔和克拉布就是那时候成为我的朋友。有他们跟在身后,我们狭路相逢的时候,我就可以挡住你大部分的去路,然后狠狠撞上你的肩膀。就连这次撞击的角度,我也早已在私下练习过无数遍。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抬头正视我。这让你越来越看不上我,我知道,可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我不想成为你身边一个普通的仰慕者,那儿也没有位置留给我了。
我热衷于检举你的一切违规行为,哈利·波特,但你要相信这不是报复。我是在对教授谈起你的秘密,那些只有我知道的、通过努力跟踪而得来的秘密。至于它给你带来的后果和惩罚,只不过是一份附带而来的奖赏罢了。
你和黄鼠狼、泥巴种在海格小屋的冒险,被我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参与了进来。和你提着夜灯在密林里夜巡,像朋友一样拌嘴,就好像梦想成真了一样。你还记得吗?不,你不会,对你来说,那是倒霉透顶的一夜,你只会记得是我将你出卖给了教授。那一年,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永远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是主角,这不正是我迷恋你的开端吗?而我呢,我只是你的配角,可配角也有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啊!在我的二年级,这就是顶顶要紧的一件事,这件事将我十二岁的回忆和体验无限拉宽了。我早就不记得那一年的学院杯是谁胜出,可我还记得密林里是我站在你的右边,鼓足勇气为你提了一整晚的灯,就像是你的朋友一样。
“泥巴种”是你最讨厌的词,是不是?我猜直到现在也是。如果说你的右手边被罗恩·韦斯莱占据,左手边就是属于赫敏·格兰杰的。我对她的厌恶更上一层,因为她比那个红毛聪明得多。
所以我决定把它挂在嘴边。
泥巴种泥巴种泥巴种。
你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我,好像不能相信一个同龄人竟会对同学抱有如此陈腐的恶意和偏见。你越这样,我越是得意洋洋。只要是来自你的关注,无论好歹我都乐在其中。既然你不要我和你走同一条路,我就干脆在我自己的路上远远超过你。
但奇异的是,正是从那一年开始,我不断地问自己,将麻瓜生下的巫师称为泥巴种难道是错误的吗?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这是不应该的,我的父母鄙夷得理所当然,而学校里的教授们各有立场,对此讳莫如深。再说了,我也未必信服他们的教导。然而你,只有你,我从小到大只活在镜子里的伙伴,你一个皱眉就能让我轻易动摇自己的信念。
你不仅仅是在为赫敏·格兰杰打抱不平,你从她的身世联想到了自己不甚幸福的童年,才本能地厌恶着这些践踏弱者的词,也厌恶着我。可是从一开始就被你推开的我,在你面前也是弱者啊!你对我有绝对的影响力,却从未想过要给我一点点温暖。就这样,我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换位思考。下一次潘西用轻蔑的口吻谈起“泥巴种万事通”的时候,我心中忽然涌起不适,竟然出言制止了她。
她不胜惊讶,所有斯莱特林都停下手头的活计看向我,就连高尔和克拉布的眼神也不似往日千依百顺。在蛇窖,为泥巴种说话就会被打成和泥巴种一样的异类。我对此一清二楚,因为过去我就是那个带头的家伙。我赶紧改口说,不希望一个下贱的女巫频频出现在我们的日常谈话中。潘西咬着果脯笑出了声,紧绷的空气里重又响起阵阵松快的附和。我也跟着笑起来,但我当即明白,从此我不再彻底属于他们中的一员了。
我又不得不回到六岁的躯壳里,守着我的镜子渡过孤独漫长的白日。镜中那个额上有闪电的孩子,是我遥不可及的唯一的英雄和伙伴。
是你把我变成了斯莱特林的异类,即便你是对的。如果不是你,我本不该对异类抱有任何怜悯。胜者得全部,败者了残生,在我的生活中,这才是银绿湖底的生存之道。可你在我心中投下了光,却又不允许我加入你们。这光对我来说,就像对你的执着一样毫无益处。从今往后,我在斯莱特林,在马尔福庄园,在那个人手下,在哪里都没有归属。
很多年后,你面目全非地跪在我家的舞厅里,我父母订婚的舞厅也跟你一样面目全非。那时支撑着我不去指认你的勇气,完全是忽如其来,我事后回想,也许它正是来自那天下午休息室里骤然的静默。假如我的沉默曾为你最后的胜利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波特,不要感谢我,感谢你自己吧。
再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原本我打算让它永远烂在肚里,但我的笔现在不听使唤。这些事情在我心中颠来倒去了太久,一旦抽出一条丝来,上面串的珠子也都迫不及待地要倒出来晒晒太阳。就让我说吧。反正你也不会看的,大概。你每天有那么多信要收。
四年级的时候,你破例参加了火焰杯的竞争。你的名字从那只该死的火焰杯里被吐出来的瞬间,我觉得天旋地转。回去的路上,布雷斯问我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上来就想捂我的额头。他是个可怕的家伙,眼睛很毒,连我也不能将他看作低我一等的跟班。我躲闪着眼神,生怕他看出我的心病。但他只是联合潘西和高尔他们,笑嘻嘻地凑过来问我,是不是看你出风头不乐意。
我就是在此时忽然明白,原来在所有人眼中,我只是将你视作了假想敌,我应该妒你、忌你、恨你,见不得你过得比我更风光。但不是这样,波特,不是这样。我曾在家里的藏书室读到过关于火焰杯比赛的记载,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它不仅是荣耀,更是风险。你的名字被吐出来时,我不希望你去参加。
我害怕你会出事。
这种感情应该怎样被命名呢?我花了很久去思索,期间朋友们陆续找到了十四岁舞会的伴儿,而我毫无进展。当我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脑海中唯一的问题是波特邀请了谁?
‘秋·张,’潘西挑着眉告诉我,我知道她一直对秋的人气在校园里压她一头耿耿于怀,‘别担心,德拉科。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圣人波特能不能活到顺利牵起她的手。’
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脸一定比刚刚烧得更红,以至于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考量我是否也认为秋·张比她更有魅力。
但她们谁都不在我心里,那时我就知道,人不能抵抗命运。我爱的是你,我对你怀着最良善的爱意,我希望邀请你,我是在为你担惊受怕。
然而他们都误会了我的意思,布雷斯兴致勃勃地提议说,倘若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不趁着全校对你的反感,狠狠将你羞辱一通呢?
我不知道要怎么拒绝这个建议,在它被提出来的那一刻,我甚至天真地觉得眼下是梅林给我的第二次机会。在你众叛亲离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占据你身边最近的位置。
于是我们连夜赶制徽章,分发给了全校每一个看不惯你的人。你还记得吗?我坐在树上等你。波特啊波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仅仅是为了羞辱你,我为什么要在那棵树上枯坐两个小时,只为了能在你出现的瞬间跳下来呢?
我是为了把那一枚专门为你制作的徽章给你。按两下,的确会出现让你不悦的字眼。可如果你的手稍稍一抖,或者像格兰杰那样多一点探索精神,你会发现连按三下浮现出来的字眼和之前不同,和所有人的徽章都不同。
按三下代表三个词。
我爱你。
后来在霍格沃兹的那几年动荡不安,我却常常在失眠中想起那个徽章。在那样的境遇下,即便你发现了这个机关,也只会当成是个恶作剧,一次来自马尔福的更加恶劣的嘲弄。偏偏我那时候情窦初开,竟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一点,还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地期待你发现后可能给我的回应。其实,我考虑再多又怎样呢?你根本就不会发现其中的玄机。波特,别急着反驳我,我就是知道,你没有发现,也许随手就把它扔了,像扔掉一张硬塞给你的传单。
而后不久,黑魔王回来的小道消息就和乌姆里奇一同驻扎进了霍格沃兹。我不知道只是因为你长久的熟视无睹,还是父亲的情绪感染到了我身上,我开始明白孤独的喜欢不可能有善终。
认识你,是我生命中发生过最难得的好事之一。正因我当时正处在艰难的境地中,才从你身上获得了无穷无尽的纯粹欢乐。这么说也许有失偏颇,因为我并没有机会去感受旁人的暧昧。从那时到现在,我始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只期待每天和你的相遇。
这是我最执拗的想头。我明知道你是不会为我守贞的,你才不会拒绝任何女伴的邀请呢。但是我偏不,我无视了她们,好把一切嫁祸到你身上,告诉自己说,是你让我错失掉了青春本该享有的快乐。这样,我就可以继续恨你,像最深刻的爱情一样恨你。有那么一到两个月,每天早晨醒来,我都忘不了要质问自己,难道我不再恨你了吗?而后你的形象便浮现在我眼前,带来可憎的柔情。倘若一时之间不能想到你,我甚至会陷入自责,仿佛是背叛了自己的心。
就像我一直说的,私自喜欢一个人,快乐的尽头必然是痛苦。不存在永远快乐的暗恋,也不存在终于接纳了我的你。即便是布雷斯、潘西,乃至我的父母,他们也曾有过那么多让我失望痛心的瞬间,何况是你。
勿爱凉薄之人。勿爱凉薄之人。勿爱凉薄之人。
对此我早有预感,早在有预感的时候就应该及时止损。只是我明明早已看穿你的凉薄,一再提醒自己不可陷落,这种预感实际上已是不祥之兆。
这是我的错。
整个五年级,因为得不到你的垂青,我总有一种伤害自己的冲动。于是在偷偷看到你的守护神之后,我也在自己的脚踝上纹了一只白色的鹿。像我这样懦弱的人,能想象的最大程度的疼痛也到此为止了。脚踝,那是个奇妙的位置,只消裤管稍短一些,就让人提心吊胆。我把它放在那儿,希望你看到,又害怕你看到。可是波特,所有人都来问过我,唯独你毫不在意。
我和潘西解释说这是我打到的第一只猎物,又告诉布雷斯说鹿肉是我最喜欢的食物,还跟斯内普说鹿是马尔福家的家徽。任何一个理由拿出来,都是一眼就能识破的鬼扯。我佯作得意,四处炫耀自己的新纹身,指望这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小借口能有一天传到你的耳中,引起你哪怕一丝一毫的怀疑,怀疑它是和你有关的印记。可是没有。你花了七年的时间和我斗智斗勇,其中整整一年尾随我的邪恶小计划,差点害我丧命,却目光从未在我的脚踝停留分秒。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你认识我,但从不曾好好看过我,因为我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你让我变得可悲,就连对谁说起都觉得可悲。为此,我憎恨你。
你想找到我的弱点,我的弱点一直就在你眼前,你却视而不见。对你来说,我是一文不值的,是一个隐形人。
啊,你要是看到这里,想必一定要反驳我了。你会说,这是不公平的,我何时无视了你?我不是也曾用神锋无影差点要了你的命吗?我不是也在万应屋里冒着火焰救过你的性命吗?
不,这对我才是不公平的。因为你打倒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打倒了一个混蛋,阻止了一桩阴谋。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流血,你恐慌的只不过是自己可能当了杀人凶手。你将我拖到扫把上离开火场,我倒宁愿你把我留在那里,起码能说明你对我的恨意是超越了所有人的。但是你没有。你从来没有像我对你一样,把我看作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去爱去恨。你偏要不计前嫌,偏要给我以博爱,偏要和我两清。你是多么伟大!
这样说,并不代表我不感激我救了我的命。我依旧爱你,波特,依旧记得看见火烧云,第一时间想拍下来告诉你的那种冲动。当时我就知道,我今后想到这一刻的幸福也许会哭,可它还是无比宝贵的一瞬间。恩赐到噩梦,本也只有一线之差。
其实我要的一点也不多,只要你也有一点喜欢我。一点点,一瞬间就可以,我就不会这样难过。可是你对我从来没有仁慈。从来没有仁慈,也许就是你的仁慈,即使你根本没有意识到。
实话说,近年来我越发觉得,爱你实在是一件没什么意思的事。因为年复一年太爱你,像胃里塞得满满的,一想起来就要吐。
我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年认识了利亚,她是一个好姑娘,对麻瓜种和哑炮那一类人抱有最纯粹的同情,简直不像是个在斯莱特林长大的学生。去年有整整一个夏天,每周四下午,我和她在丽痕书店新开的咖啡馆里约会。头先我们聊得很投机,但后来变得越来越糟。她的目光柔情似水,无差别地投给我们每一个不得善终的人:投给街上的流浪猫,投给奥利凡德残破的门面,也投给我即将接受审判的父亲。但我却不再是二年级时刚开窍的小鬼头,无法与她产生共鸣。别人的不幸与我何干呢?在我心中,所有人的苦痛加起来也抵不上我一根手指。痛苦的人是世上最傲慢的人,他们踏足这片名为‘绝望’的沼泽,总以为是自己第一个发现了它,旁人全是外行。是你,哈利,你让我变成了一个不懂得怜悯的人。对你来说,唯一值得怜悯的人就是我——只有我!
于是利亚离开了我,然而我对她连抱歉都有限。她留给我许多起皱的书信,上面起初写着温柔的欢喜,后来变成苦苦哀求。我曾看到她偷偷展着那些纸页垂泪,那大概是我最爱她的一瞬间,我像一个过来人一般爱上了她。她离开时想要把所有书信往来都带走,我拒绝了她。她是个惯于珍藏过去的小女孩,而留下这些东西对她有害无益。我也曾在痛苦中写下许多胡话,字字句句都是关于你,写到最后才发现它们其实和你毫无关系。我告诉她,我很后悔。如果不是那些文字,也许我早就忘了你。文字就像咒语一样,一遍遍重复过去,将我牢牢束缚在了原地。
她走之后,我将她的信和我的日记全都扔进了壁炉里,可是它们变成了灰烬还如丝如缕,像守恒的能量一样再次回到我的脑海里。我不得不在壁炉烧得哔哔剥剥的同时,又回到书桌前写啊写,写下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些疯话。这时我才明白,利亚已经解脱了,但我的徒刑还遥遥无期。除非我把所有心里话剖给你,我的痛苦才能终结。
波特,我知道你不在这儿常住,只有每年夏天在格里莫独自庆生;我知道那里的血缘魔咒生人勿近,也知道你从十八岁起就不再回复任何崇拜者。今天早晨,是我多年来离你最近的时刻。运气最好的情况,很多年之后某一天,这封轮廓比其他贺卡大了一圈的信会忽然从你的魔法空间里掉下来,狠狠砸在你头顶的伤疤上,然后你会从头到尾把它读完,也许那时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坐上了前往霍格沃兹的列车。到那一天,我不要你奇怪的好意,不要同情和叙旧(我知道你一定很愿意这样做,只要我向你讨要。但我不要任何从你这儿讨来的东西,你记着这一点)。你只需要向我点一点头,我的假释便结束了。
旁人可以说我无病呻吟,说我痴心妄想,说我贪得无厌。但正在读这封信的你倘若冒出一丝一毫的哂笑念头,你就是一个毫无心肝的人,哈利·波特。”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哈利双手发抖,浸满冷汗,难以自控地摸索着结尾的签名。不是德拉科自己的名字,而是他的。钩画了了,力透纸背。
他放下信件,先是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而后像一个溺水者骤然浮出海面,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的视线落在空白的信封外壳上,可眼前看到的场景却闪烁不定,投影出一些模糊的画面。他看到禁林里和马尔福并肩受罚的自己,可是怎么也想不起那盏夜灯在谁的手里;他回忆着四年级的某一堂魔药课,一只纸鹤,一幅漫画,然而记忆总是在他快要抓住的时候溜开;他努力思索那枚徽章的去向,但怎么也想不起自己随手把它放在了哪里。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放穿着白衬衫的金头发年轻人倒在地上血流满地的场景,抵在太阳穴的手指恨不得钻进脑壳中去,他试图回想起那双浅灰色的、像被他的魔杖刺破而流光了蓝墨水的眼睛,试图去分辨其中关于爱恨的蛛丝马迹。
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德拉科说得对,他的人生始终被更重要的事情占据着,不曾留下一个配角的位置。德拉科甚至不需要对他浪费一个遗忘咒。
哈利不可遏制地发起抖来,大夏天里浑身打起了冷颤。倘若他今天没有拆开这封信呢?倘若他终究也不知道德拉科的心呢?倘若他一无所知地渡过接下去的十七年,在九又四分之三车站与德拉科狭路相逢的那天,他要如何承受德拉科的目光呢?
他霍然站起身来,腿脚不听使唤地向外跑去,似乎追出去就能遇见德拉科弯腰放信的身影。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门口,脚下孤零零滚着两粒素白的鹅卵石子。
哈利站在那儿将信的打乱顺序,再次翻阅这些纸张,却始终无法从中寻到解决之道。它们好像一堆来自过去的灰烬,一捧枯萎的玫瑰花瓣,让他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来到霍格沃兹的十年光阴,都仿佛在这区区几页纸的篇幅中被改写。
夏季的熏风扬起他凌乱的发丝,他茫然四顾,深知自己站在了一道十字路口。往左是过气英雄那一尘不变的人生,往右则是另一个世界,只在他的梦中闪现过。那两粒石子像昭示命运的路标一般,静静停在他的皮鞋边上。
那双鞋只顿了一瞬,而后发足狂奔起来。梅林知道,他压根不记得德拉科家的庄园是在哪个方向。
跑到街角他终于想起这件事,抽出魔杖瞬间在信封上按下一个追踪咒。踪丝出现了,在曦光里明灭不定。哈利咒骂了一句什么,一刻不停地转身向反方向跑去,好似终点有一枚沙漏正在倒数他的时限,一旦流空,就会宣判他的死刑。
但他又希望前路永远这样延伸下去,如此就不必为即将到来的交锋惴惴不安。他不知疲倦,甚至没有想过还可以选择其他的交通方式。
他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期间手上松过好几次,他不得不回身把飘飞的几页信捞回来,吐出嘴里的头发丝,再继续往前跑。
德拉科、德拉科、德拉科……!
庄园就在眼前,却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而在他眼前模糊了轮廓。德拉科的家原来是这个样子吗?哈利垂下整个上半身,双手抵在膝盖上喘个不停。信纸全被捏皱了,指腹上甚至印了墨迹。
他很走运,当他像个破风箱一样杵在大门口的时候,德拉科竟也恰好往外走来,腋下夹着一只公文包,看起来正要去往证券交易所一类的地方。哈利额头上的汗滴满了脚下,他从地上看见那条颀长的影子,便遽然抬起头来,与德拉科目光交汇。
德拉科愣了片刻,露出一种毫无防备的僵滞。看清哈利手中捏着的东西之后,他先是原地向后倒退了两步,而后竟全无遮掩地转过身,想要逃回庄园的阴影中去。
“……德拉科!”
哈利叫住了他。
德拉科的身影停住了,但并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像木雕泥塑一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只有那只可怜的公文包出卖了他——那四方尖锐的影子被光钉在地上,以极其细微的幅度颤个不停。
哈利也没有再出声,他缓缓直起身来,手中的一沓信纸在风中刮出哗啦啦的声音,枯草似的脆弱又动听。
德拉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像等待判决似的一动不动。几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薄脆的撕拉声。起先是很长很久的一道,而后逐渐缩短,几道重叠在了一起。到后来一道接着一道,越来越短,越来越促,终于迎来一瞬间的停顿。
呼——
德拉科垂头凝视着两人的影子,忽然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扬起了漫天的碎纸,细碎的投影像蝴蝶从地上起飞,被风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得再也没有人想要把它们重新拼起。
“德拉科。”
哈利再一次叫他,声线中也包含着一种奇异的颤抖,与风中这些四散的碎纸别无二致。
他慢慢地转过身去,看见哈利·波特一手正扶着湿漉漉的额头,将黏在前额的碎发高高捋起,露出那只运动过后格外鲜艳的疤痕。德拉科原本以为经过漫长的愈合,那里看起来会不再那么触目,但再次亲眼看到那道闪电,他还是被熟悉的眩晕击中,像第一次看到厄里斯魔镜的人,情不自禁想要融入到镜中的世界。
而哈利的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悬在半空,正向他的方向伸来。
FIN.
属实是东施效颦了,最后的he效仿了奥菲尔斯电影版的结局。解禁这天刚好是生日太开心了🦦🦦🦦
【DH】As You Wish
*《Burning Rose》解禁
*警告:年操有,私设有,OOC有,小甜饼
*声明:除了OOC我一无所有
*简介:古风尘AU——江南,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德拉科·马尔福从小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他长到七八岁仍然身形羸弱,脸色总是苍白。世交的同龄男孩都在院子里爬树追跑打迷你魁地奇的时候,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稿纸算数。
被风扬起的白色窗纱,地板上高高堆起的大部头,还有别在耳后永远不够用的短铅笔,构成了他童年的全部。
纳西莎常常仰头望着二楼的书房出神。被午后暖阳染成浅金色的窗纱后,那个盘坐在地上歪头演算的小小...
*《Burning Rose》解禁
*警告:年操有,私设有,OOC有,小甜饼
*声明:除了OOC我一无所有
*简介:古风尘AU——江南,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德拉科·马尔福从小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他长到七八岁仍然身形羸弱,脸色总是苍白。世交的同龄男孩都在院子里爬树追跑打迷你魁地奇的时候,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稿纸算数。
被风扬起的白色窗纱,地板上高高堆起的大部头,还有别在耳后永远不够用的短铅笔,构成了他童年的全部。
纳西莎常常仰头望着二楼的书房出神。被午后暖阳染成浅金色的窗纱后,那个盘坐在地上歪头演算的小小身影,就好像印刻在她亲手所选的窗纱上的新花纹。
在外人面前,她永远为儿子的天分骄傲,只要能掩护他的脆弱和孤僻,她不惜成为一个自卖自夸的庸俗母亲。但在那些不需要社交的生活里,她无法不为她的小龙担心。
“我知道他喜欢一个人算数,”年轻的母亲忧心忡忡,“可多交几个朋友总没问题呀。”
卢修斯揽着她的肩膀安慰,说星算毕竟是一门极冷僻的魔法分支,小龙也许是得到了某位先祖的眷顾吧。
猫头鹰送来录取通知书时,卢修斯也将书房里唯一一只罗盘送给了德拉科。后来,它就成了德拉科在霍格沃兹唯一的朋友。
德拉科从小身体不好,上飞行课的时候,别人骑扫帚,他老是靠在树下的沙坑前拿着个星盘研究。这是卢修斯用校董身份为他换来的一点小小便利。但他这样的小孩,就是天资再好,算法再快,也不会受其他同伴的欢迎。久而久之,大家都在背后说他是病秧子,是招摇过市的骗子,更过分点的,“慧极必伤”这种话也说,只是不敢当面说。这些小孩儿都忌惮他回去替你算上一盘,算出家破人亡之类的凶兆。
有一回课上,一个拉文克劳骑扫帚时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扬起的沙土溅到了德拉科的眼睛。等他揉着眼好不容易再次睁开,却发现湿沙卡在了星盘的轨道里。他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等着对方道歉。
那个拉文克劳也只是个二年级的菜鸟,自己摔得鼻青脸肿,还被他这样居高临下盯着,盯得人心里发毛。加上平时就不怎么喜欢他,一骨碌爬起来骂了句神经病,拍拍手掌就跑了。
第二天,德拉科去鹰院的高塔找到他,板着一张白蜡似的脸,当着休息室里所有拉文克劳的面,用那只坏掉的星盘波澜不惊地对他推了一次。要催动星盘已经很不容易,解读那晦涩的星相更难,需要大量的推演和计算。即便是高年级的拉文克劳,也没有人能立刻看懂结果。
但德拉科只是看了一眼,就说:“你是伯斯德家的人?你的父亲喝下自己调出来的长寿魔药就会死,因为配方已经被你叔叔掉了包。接下来,你的三个叔叔会为了家主之位自相残杀,伯斯德会一蹶不振,很快就不再是纯血二十八家的一员了。”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荒唐,觉得狠毒,又觉得恐惧,谁也不敢先开口。整个鹰塔鸦雀无声,只有德拉科穿着一身白衬衣背带裤,干干净净地站在那儿,用事不关己的口吻宣判同学的命运。
那小孩儿脸色都变了,当即掀翻星盘,大骂道:“你他妈有病啊!”
吼完又有些心虚,又怕又恨地跑去弗利维院长那儿请假回家。不出几日,果然传来消息,伯斯德家出了大事,与德拉科所言分毫不差。
从此敢当面挑衅的人几乎没有了,背后话却更难听。说他不是什么天生的星算师,只是个只应恶愿的扫把星,下一任黑魔王非他莫属。如此一来,整个学校更没人敢靠近他。
德拉科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罗盘是他的朋友,星星是他的老师。父亲说,伟大的头脑注定要忍受孤独。
一日他独自坐在树下演算时,树冠里一阵窸窸窣窣,忽然倒挂下一颗头颅,笑嘻嘻地问:喂,你还要算多久?我看着那些星轨就头疼。
这一把声音真是漂亮。德拉科却皱起眉头:“我不叫喂。”
“我知道的,”对方依然笑嘻嘻,因为倒挂在树上而面颊充血,加上沾了泥土,满脸灰红,模样土到家了。他又说:“德拉科,他们说你是下一任黑魔王,说谁谁就死,真的假的?”
德拉科心中一起一落,起是为他那声德拉科,落是为他后面跟着的话。他冷淡地反问:“你觉得呢?”
男孩想了想,从树上跳下来:“我?我是不信的。”
他站定在德拉科的面前,一身短打扮,裤管袖口都像渔夫似的卷上去,当真又土又野,那一瞬间却像阳光一样把他苍白的脸和暗铜的星盘都照亮了。他把德拉科拉起来:“来玩呀,树上有毛毛虫,五颜六色的,我们找来吓人。你看到那儿的几个斯莱特林没有?他们最怕这个。”
德拉科安安静静地说:“我也怕。”
对方扫兴地哦了一声:“我忘了你也是斯莱特林。”说着就把手里攥着的一个布袋子扔掉了。那袋子里有条状的东西蠕蠕而动,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拍拍手:“你看,我有诚意吧?我叫哈利,哈利·波特,跟我一块儿玩吧。”
德拉科就问:“你为什么不……”
他看着远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低空飞来飞去的,只觉得阳光把他刺得眼晕,就不说了。
哈利撇撇嘴:“他们说我是蛇佬腔,不跟我玩在一起。连我的朋友也不肯相信我。”
那天他们终于也没有玩起来,哈利陪着的拉科在树下坐了整整一下午。他絮絮叨叨说自己从小就是孤儿,从未有家人疼爱,由刻薄的婶婶一家抚养长大。因为父母都是巫师,才在十一岁时收到了猫头鹰寄来的录取通知书。他聊起海格的飞天摩托车,脸颊都兴奋得红了。德拉科听说世上有这种不要求体力和技巧就可以在天空中翱翔的交通工具,眼中也难得流露出几分向往。
哈利又问他那个伯斯德家的小孩儿是怎么回事,德拉科微微笑了笑,说:“碰巧而已,是他的命。”
那时天色已浓,他们这样一个不回蛇窖,一个不回狮院,被级长抓到肯定会给学院扣分。但哈利怎么看也不像是守规矩的人,说想看星星,于是德拉科那么讲究的一个小少爷也就陪他一直耽搁下来了。
就当还他陪我枯坐一下午,德拉科想。
哈利指着那些星星,又看看他的星盘,问:“德拉科,西比尔,大星算师,你看我的命运怎么样?”
当时的德拉科已经从诸多典籍和几次小小的实验中知道,算者不能自算,因为一旦知道未来的命运,行事必然会发生改变,构成悖论。同样的,与他关系越近牵扯越多的人,他就越难推算:“不行,我替朋友算不准的。”
哈利托着腮笑起来:“你看,我们已经是朋友啦。”
德拉科一愣,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让他换个要求。
哈利比他低了两级,又是新交的朋友,一时玩心重,笑了一会儿之后又绕回原点,百般央求德拉科给自己算一回。
德拉科鲜少与人打交道,实在拗不过他,只好抽圌出魔杖催动星盘,吟唱已毕,星盘却不动。
德拉科啧了一声,刚要再试,哈利见状却不以为意。占卜本来就并非易事,听高年级的学生说,就连专教占卜的特里劳妮教授也不能次次成功:“你说算不准,肯定是那只罗盘已经彻底坏了。你一定要用它来算么?天地星辰就在那里,为什么不能换成别的?”
哈利说的,德拉科不是没有想过。罗盘只不过是星算师推演的一个媒介,对天资卓绝的人而言,世间万物都可以作为窥探天机的媒介。
“比如……”哈利随手从花丛里折了支绿玫瑰递给他,“这个呢?”
速度快到德拉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摘的。
“斯普劳特教授会要了你的命的,”尽管这么说,德拉科还是将花接了过来。这种绿色玫瑰看起来如同翡翠雕铸一般,是医疗翼向斯普劳特专门预定的一味治愈良药。其中蕴含着的丰沛魔力,也许真的可以帮助他找到占卜的新媒介。
他回忆着自己读到过的古籍,将玫瑰花瓣瓣撕下,模仿星盘上轨道的走向摆成阵。
之前的鹰院一战尽管没有让他损失除了名誉之外的任何东西,却多少教给他一些人情世故。哈利是刚认识的朋友,说想要自己推演也只是个游戏,算些简单的信息就好,没必要太认真。因此,他只是摆了个简阵,将只剩花苞的玫瑰枝持在手中开始吟唱。如果不出意外,这些花瓣最后的走向就会将哈利明天的魔药课成绩告诉德拉科。
但它们没有。
这些美丽的绿色花瓣静静躺在月色中,如同此前的罗盘一样毫无反应。随着他逐渐扬声的吟唱声,手中的花苞竟然“轰”地一声,燃起了一簇幽银色的火焰!
火焰并不灼人,德拉科离得这么近,也只感到阵阵微凉扑面。
这不是普通的火。
哈利有些发愣,以为自己让他出了丑,赶紧说不算了。德拉科却知道纵然是好友,凭他的本事也没有次次失败的道理。于是以玫瑰枯枝划动花瓣,谁知连花阵也一并燃了起来!
哈利扑哧一声笑出来,跳起来说:“你这家伙,传得那么神乎其神,也不过如此嘛,瞎猫碰上一回死耗子罢了。喂,你跑什么,我又没生气!”
德拉科几乎是落荒而逃。从那夜起,他把自己关在房中七日七夜,赶走了同住的布雷斯,用尽各种算法,算哈利·波特的命运,可星盘不动,玫瑰燃尽,万物在他手中都不再向过去那样乖顺听话,赌气般拒绝向他昭示关于哈利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完了。哪怕亲近如夫妇,厉害的星算师也能算出一二,可他居然算不出哈利一分半毫。
哈利气他失踪这么久都不理自己,等他出来,还给了好大的冷脸,却又很快嬉皮笑脸地缠上来。密室事件解决之后,哈利将德拉科介绍给了罗恩和赫敏。从此以后,形影不离。
但年轻的小兽们暗中的窥伺从未消失。学校里有些恶毒的流言将扫把星和蛇佬腔凑成一对,德拉科表面不屑,心中却并不恼怒,反而有几分期待。谁知哈利根本无所谓,每次都凶巴巴地把人怼了回去:“你才是扫把星,你全家扫把星,德拉科将来一定是天下第一的星算师!”
德拉科看着他冲别人做鬼脸,心中五味杂陈。
转眼哈利上了四年级,火焰杯比赛中一战成名,霍格沃兹人人嘴边都挂着他的名字。女生偷偷给他送去吸饱了迷情剂的情书,男生借口从他身边路过,邀他同去霍格莫德喝一杯。
哈利大概是气他们小时候不带自己玩,又怀着思春期的虚荣心,自从收到塞德里克的告白后就开了窍。人们很快看到他们在三把扫帚酒吧里分享同一杯黄油啤酒。可不出一个月,他又开始与秋·张共同翱翔在魁地奇球场。与此同时,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目击到哈利挑着科林·克里维的下巴问他到底偷拍了自己多少张,小学弟脸都红得抬不起来。
唯独对待德拉科,他还是从小到大那副大大咧咧的态度,有一回还问:“德拉科,你怎么跟其他巫师不一样啊?你不觉得我很厉害吗?”
他不知道,德拉科从很久以前他并不厉害的时候,就已经那么、那么喜欢他了。
科林和哈利的事传开后,罗恩抱怨他让金妮伤透了心,哈利立刻加隆一挥,送出一套全新限量版粉色光轮。
哈利起初只是逗她,但金妮怎么也哄不好,罗恩天天横眉冷对,哈利倒真的上了心,只好跑去德拉科那里求他算姻缘。他不说自己,单说你替韦斯莱家的小妹妹算一算?
德拉科对他的了解深入骨髓,冷眼看他上蹿下跳折腾了这一大圈,心中愤懑难言,草草推算之后神色微妙地瞥了布雷斯一眼:“她……会嫁给一个斯莱特林。”
言下之意,金妮·韦斯莱与你是没有结果的。哈利脸上讪讪,说了句难道嫁给你么,转身就走。
不过德拉科知道他生气从来不超过片刻。果然不多时,哈利又笑嘻嘻地回来:“德拉科,我知道你是只三脚猫。那一回不作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关门谢客。
他还是笑嘻嘻地,拉着金妮打球去了。
哈利从一开始就说过,他是不信命的。德拉科名声再盛,在他这里也就是个算命的神棍。所以依旧四处撩拨,挥霍着救世主的名声与青春。德拉科冷眼旁观,压抑心思之余竟然生出几分癫狂,发疯一般钻研算法,想要算出自己与他的可能。
他的算法不断精进,可算起哈利,依然一无所获。他这样悄无声息地疯魔,两人就有些疏远了。当哈利某天在天文塔上被金妮彻底甩掉,一步一晃地走回休息室的路上,才猛然想起今年德拉科就要毕业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德拉科。
他会去哪里,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中意怎样的工作,哈利竟然一无所知。
这样也还算是朋友吗?
转瞬即逝的愧疚过后,愤怒占据了上风。但怒也怒得无力,像一拳打在软软的风中。他去蛇窖里找过德拉科,布雷斯闲闲地靠在沙发声告诉他,德拉科早已办好手续,获准可以在家完成论文。
“他……有说会去哪里么?”
“谁知道呢,我可不是星算师,”布雷斯耸耸肩,好像正等着他问这一句似的,“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吧,也许。”
哈利摸摸鼻子,怅然若失地离开。此时才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某些类似失恋的情绪,连愤怒也退却了,只剩下绵长的莫名的委屈。这算什么?他想,德拉科不打招呼就消失了,布雷斯也在针对他,好像都是自己的错一样。
也许是德拉科的不告而别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为人处事产生了怀疑,整整一个假期,哈利都在难得的空窗中反省自己并不存在的错误。赫敏来信感谢他的高抬贵手,让霍格沃兹的夏天少了无数颗破碎的心。罗恩则怀疑是金妮甩了哈利才让他一蹶不振:“我妹妹其实也没那么好,你如果见过她在家那个凶悍的样子,肯定就会幻灭了啦!”
当时他们恰好在最新张贴出来的选课栏下经过,哈利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安慰自己,余光刚好瞥到今年五年级开设的新课程。
“高级吟唱课……?”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天晚上,刚与德拉科认识的时候,他将白衬衣的袖口挽到手肘处,在夜色中持着一支燃烧的玫瑰吟唱的样子。
咒语全然不记得了,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听懂过。但德拉科闭着眼睛嘴唇微动的模样被银色火焰照亮,也在这一刻猛然将哈利的心照亮。
“这个!”
他把已经走出五步远的罗恩拖回来:“决定了,我要报这门课!”
罗恩完全不知道吟唱课是个什么玩意儿,并且内牛满面地表示我们不是说好一块儿报高级飞行课的么!
哈利熟视无睹地将两人的名字签在了报名栏里,顺带写上了赫敏。
第二天上新课,教授办公室门一开,德拉科黑袍滚滚地走出来,罗恩当时就两眼一吊白,往赫敏身上软软一靠:“敏妮,敏妮我出现幻觉了,我怎么把教授看成马尔福那家伙了,你有嗅盐吗……”
赫敏道我哪用得上那个,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好不好,然后下手猛掐他人中。罗恩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赶紧换到哈利身上:“哥们儿,我不行了,还是你对我最好……”
哈利叹气,拿韦斯莱双子研发的薄荷香氛给他捂着,德拉科的视线恰好跟着罗恩落到他身上,两人对视一瞬。
……哈利把香氛扯回来,凑到鼻子下面猛吸。
德拉科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报名,怔愣片刻,才收回目光喊了声上课。哈利心中隐有失望,他居然连留校任教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自己,是笃定了自己不可能选高级吟唱课么?但很快,他就又为阴差阳错地成为德拉科的学生而活泛起来。德拉科想要摆脱他,他就非要时时刻刻在德拉科眼前晃悠,才能出了这口气。为了能让自己的名字以最优秀的姿态出现在德拉科口中,他学得很认真。笔记写得满满当当,又快又好,很快整个班级都追着拿去抄。而所有闲暇的时间里,他都用来托着腮追随德拉科的身影。罗恩抱怨说他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哈利连这句话都没有听见。他正盯着窗外德拉科在花园里徘徊,和在读时截然不同的是,开始有许多女生叽叽喳喳围绕着他,温言软语求他给自己算算运势。德拉科随手摘下一朵玫瑰,似乎是说自己用一瓣就能推一个人的运,惹得人群爆发出阵阵浮夸的尖叫。罗恩冷嘲热讽道当了教授就是不一样,乌鸦嘴都能变王子啊。
哈利充耳不闻。
——“德拉科,西比尔,大星算师,你看我的命运怎么样?”
他的模样在哈利脑海中逐渐与那一晚重合。
已经三年了。
罗恩抱着胳膊打了个寒战:“哈利,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是男是女倒不稀奇,可是为什么会有人看上那个翻脸不认人的乌鸦嘴啊!哈利的眼睛这么漂亮,可惜年纪轻轻就瞎掉了!
哈利对此的回答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罗恩悚然大惊:好好一个哈利,就这么坏掉了,坏掉了!
哈利当年撩遍四学院,男巫女巫没有上不了手的,连斯内普撞见他跟秋·张接吻,都要冷笑一声学校里过得去的姑娘还有你没搞过的么?
哈利放开秋,连道过奖过奖:“其实学校里过得去的男的,我也搞得差不多了……”
斯内普的表情登时从嘲讽变成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哈利暗爽,就连秋·张当场甩了他一巴掌哭着跑开也没放在心上。
当时光顾着得意忘形,如今想起来还真有一个,任凭他怎么跳,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一回,后来还直接人间蒸发了……
哈利见德拉科跟自己装不熟,心中也一口气堵上来,出不来下不去,攻势便很是甜蜜且勇敢。挥魔杖时总是笨手笨脚,德拉科教着教着他便歪了半边身,转晕掉了,德拉科赶紧把他抱住。巫师黑袍从肩头滑落,他也不好好穿,就红着脸抓圌住衣袍边缘:“教授,太沉了……”
德拉科嗯了一声,让他把衣服穿穿好,下次换了更简单的动作教他:“再来。”
哈利:“……”
来来来,来得手腕都快扭伤了。
上课前,他提完问题就在德拉科面前呵手:“教授,好冷哦。”
德拉科抬手示意罗恩:“后面壁炉熄了,去点上。”
然后一脸严肃地低头问哈里:“还冷吗?”
哈利:“……”
就这么点时间哪够暖起来!何况罗恩根本点不来壁炉!
哈利气苦,下回再挥魔杖,索性一个神锋无语划伤了自己的前襟,露出一片隐约好春光:“教授,我不小心……”
德拉科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裹住他:“笨手笨脚。回去缝好,明天课上若是衣冠不整,就要罚站。”
哈利:“……”
我是在上高级魔药课吗,可恶!
哎,好气啊。晚上坐在休息室越缝越气,恨德拉科是块木头。忽然听身边同学窃窃私语,听说没有,明天就要正式开始教吟唱术了,好激动呀,马尔福教授念起来一定非常迷人,想想吧,他那个口音。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德拉科吟唱起来有多迷人,当然。哈利抓着比自己大了一圈的衣服,心中又是一动。
第二天果真开始学习吟唱,罗恩又要翻白眼装晕,这回学乖了,直接靠倒在哈利身上:“老兄,老兄求你快点收了他……”
哈利的确是有打算的。德拉科虽然是个自幼孱弱的星算师,但吟唱却是星算师的必修课,将魔力融入吟唱后的威力不可小觑。他随意清啸几声,花园里就冒出几个头晕眼花的地精来,众人尽皆叹服。纳威·隆巴顿兴高采烈:“罗恩!秋天的地精最适合研究,我们去抓几只回来做实验啊!”
罗恩顶着德拉科要杀人的目光,掩面大汗。
哈利趁他们蜂拥出去捡地精,磨磨蹭蹭又凑到德拉科身边:“教授,今天教的这个……我不会,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他比德拉科矮了半个多头,牵住他衣袖也不突兀。说到学习,德拉科总是愿意的,且在一屋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年衬托下,看他的目光很有几分当年斯内普看到他自己的欣慰。
哈利的课表排得很满,只有入夜才有空,便仍将德拉科约到黑湖边的那棵打人柳下。
他抱着德拉科的巫师袍早早等在那里,本想先道谢,再还衣服,好歹拉点家常再谈学习。谁知德拉科一来先是肯定了他的勤勉,第二句就直奔主题:“你哪里不会?”
就好像他们是头一回在这儿独处似的。
哈利被他噎了一下,差点气笑了,便道:“哪里都不会,都需要马、尔、福教授指点。”
德拉科便开口,选了《诗翁彼豆故事集》中的一节长诗来吟诵。那是一首意境悠远的情诗,往复三节,唱的是佩弗利尔家的老二卡德摩斯痛失爱人,向死神求来复活石,却只唤回一个冷冰冰的灵魂,最终发疯自尽的故事。虽诉悲情,却十分旷达落拓,几乎整个霍格沃兹都听见了他的吟唱。只是德拉科说教就教,坦荡得让人无话可说。
吟唱完气都不多喘一口:“会了吗?”
哈利:“阿嚏。”
德拉科皱眉:“天往冷了过,你明明知道夜里要来补课,怎么不多穿点。”
哈利低头拿袖子擦擦鼻头,自然不能说自己为了保持风姿不减,不肯背上时尚大杀器羽绒冬衣。
德拉科也不逼他,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巫师袍,又递了自己的手帕过去:“你抱着这个干什么。”
“为了感谢教授那天借我衣服穿啊,我已经洗过了,您带回去……?”
德拉科展开衣服替他披在了肩头,道:“还什么还。”
哈利周身一暖,不自觉搂紧了袍子。德拉科又嘲他身形单薄:“难怪唱不出来,不吃不喝不添衣服,干脆也别来上课了。”
哈利心说你还有立场说我瘦呢,表面上吸吸鼻子:“知道了……”
他觉得这个开端不错,早知道问纳威借瓶胡椒来多打几个喷嚏。谁知他教授下一句就是:“你来一段听听。”
哈利从小唱歌不行,一唱就是荒腔走板,连海德薇都会拍拍翅膀飞出去避风头。刚来没几句就被德拉科叫停,神色复杂:“要不是你平日时刻苦,我还以为你故意……折磨我的耳朵。”
哈利涨红了脸,小声说:“那我的确不会呀……”
德拉科扶额:“明天这个点再来。”又补上一句外套穿穿好。
哈利嗯了一声,心中小小的雀跃,感激莉莉虽然没有把他生得千人千斩,但好歹把他生得五音不全,可以多跟德拉科单独相处几晚。
起初是他回回等在黑湖边,德拉科一来,他就送些托赫敏从麻瓜界买来的零食点心过去。德拉科自己吃一块,就要逼着他吃两块,再把自己的保温水壶塞过去给他喝水顺气,然后才开始练习。只是哈利实在天赋为负,基础又差,进步极其有限,有时一整晚也未必学得会一句。德拉科看他连古拉丁文和古如尼文的发音都很生疏,只好从头教起,甚至塞给他一本单词对照本。
哈利失而复得,虽然很留恋和德拉科并排坐在夜风里的时光,又隐隐担心他会嫌自己太笨,提出“不要勉强”之类的话。所幸德拉科为人师表比他他平日做人正直耐心得多,就这么一夜一夜陪他耗下去,并没有一夜爽约。月色如水的时候,他托着下巴听德拉科不厌其烦地为他纠正发音,就痴痴地走了神,会觉得哪怕他终究不要自己,能够一直在他身边,就这样听他念拉丁文也是很好的。
“德拉科,”这一次,他没有乖乖跟着德拉科当复读机,“你那个时候,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呢?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么?”
德拉科别过头去,沉默了许久。他和哈利并肩坐在树下,中间却好像隔了一整个黑湖。
“……跟你没有关系,”他艰难地说,从垂下的发丝中,哈利甚至窥见了一丝狼狈,“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是……无法忍受再留在你身边。”
那是什么意思?哈利不解,但又仿佛极其短暂地触碰到了他的内心。
有那么一瞬,哈利不再觉得他是教授。他还是那个孤独的孩子,一个人坐在大树底下,独自把玩着自己不受祝福的天赋。当幸福来临的时候,比起努力地争取,他只会远远逃开。
乌姆里奇找上门来的那天,他还在准备晚上要带给德拉科的宵夜。她捏着鼻子冷笑一声,让他不用继续练吟唱了。
“比起新学科,波特先生,我认为诚实和顺从才是你眼下最稀缺的品质,”她皮笑肉不笑地打量哈利身上并不属于自己的巫师袍,“攀上纯血世家也不能净化你的血统,我亲爱的。真不知道是不是泥巴种的血液里天生就带着那些可怕的劣根性……”
进入霍格沃兹以来第一次,哈利感觉到愤怒和恐惧这两种情绪交替着啃噬他的心。
他被迫在乌姆里奇那令人作呕的粉色小办公室里待了一天,手背伤痕累累,刻满了“我从不说谎”的血痕。他被罚抄到很晚,根本无暇托人去给德拉科传个话。他说尽好话才终于从蛤蟆那儿脱身,急急忙忙赶去黑湖。月已中天,他并不指望德拉科还在那里等,但某种奇异的默契仍驱使他来到这里。
德拉科在等他。
他看见他从树下站起来,极清俊的模样,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哈利跑岔了气,一手扶着树干不住喘息。
“波特?”
他一向都这么称呼哈利,但哈利惶然抬头,好像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别,别那么喊我……”
波特先生这个,波特先生那个,甜甜腻腻,不阴不阳,他今天已经听过了太多。只要有一丝神智松懈,他就有可能在极度的疲惫、紧张和疼痛之下,将凤凰社的秘密暴露在她面前。而她会像一只真正的癞蛤蟆那样,伸出那条沾满毒液的长舌头来,将他和他所有的社员一块儿吞吃进肚。
但他挺住了,她从他这里什么也没有得到,连他的屈服也只是虚与委蛇。
德拉科简洁道,“今晚不练了。”
他隐约觉得德拉科并不是那么开心,也许是责怪他忽然迟到。
他便又开始觉得委屈。因为他是那么努力、那么心心念念地要赶上今晚的补习,他承受了如此之多,做得如此之好,却还换不来任何肯定。
哈利从前被甩的时候从没掉过一滴眼泪,只是插着口袋等对方骂完,再漫不经心地道别离开。他极少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等人来同情和拯救,但今天实在太过漫长。
他很没出息地哭了,边哭边把凤凰社的事情对着德拉科和盘托出,像个临终前终于找到神父的可怜虫。他边说边冒鼻涕泡,说自己教所有人学会了守护神咒,说自己就算和秋和金妮分了手也能心平气和地帮助她们进步,说他独自一人挨过了乌姆里奇的魔鬼审问,他守住了所有人的秘密而现在。
他只想要德拉科夸他一句厉害。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我,只有你从来不在乎我呢?”
发完这句疯,饶是哈利哭得昏天黑地,也惴惴地清醒过来了。他偷眼看过去,发现德拉科也在看着他,盛着月色的双眼难得温柔。
“你做得很好,”他抬手碰碰哈利的脑袋,走得太急,头上呆毛四起,轻易就被揉乱头发,“凤凰社,守护神,对抗权威,这些都是我没有想过也无法做到的事情。连我也只能与乌姆里奇相安无事地度日,但你都做到了。”
哈利睁大眼睛,低落的心忽而狂跳起来。
很好……
你做得很好……
他极克制地低下头去,怕声线会暴露此刻狂乱的秘密:“教授夸我,就是这么空着手夸的吗?”
德拉科一愣,倏忽间就被他抓住了手,按在那细密柔软的发丝上,不许抽离。
“你想要什么?”
哈利维持着这个古怪的姿势,好像甘愿被他压着头顶似的,又倔强地抬头擒住他的目光:“想要你别喊我波特。”
德拉科无奈:“那你说喊什么。”
“是啊,”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尾音飘忽上扬,“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德拉科也跟着叹了口气,重重往他头顶揉了一把,揉得他弯腰驼背差点求饶。
“哈利,明晚别迟到。”
哈利仰头,缓缓露出今晚第一个笑。
哈利果然每晚都来得很准点。但自从德拉科改口之后,却总是他在等自己。无论哈利来得多早,总能看见德拉科风雨无阻地等在那里,也还是没有寒暄,他刚站稳,就催他开始背单词。
哈利整整一年的五年级,白天在万应屋里当教授,夜里在黑湖边当后进生,早成两人习惯。德拉科教了他三百夜,哈利也学了三百夜。
到了第三百夜,德拉科把注入魔力的长诗吟唱过一遍,竟有道道银丝拔地而起,笼罩着花丛交错舞动,连他身后种着的绿色玫瑰都跟着摇曳盛开,在幽蓝色月光下美不胜收。两人都沉默下来,只有吟唱声在山壁间回荡。哈利看着他静默片刻,忽然开口,唱了起来。
他吟诵的是一首极其冷僻的短歌,正是后人用来回应卡德摩斯绝望的心意而写的续作。以冥界中爱人的口味,温柔地劝说他放下执念,走完漫长的人生后渡过冥河与自己重逢。
哈利自然唱得不好,但听得出私下练习过许许多多遍。光是要找到这首冷门诗歌就并非易事。德拉科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听他唱完,心中顿悟,一时竟讲不出话来。
哈利也安静下来,忽然冲他一笑。这一笑简直可称破釜沉舟,纵身将自己砸进他怀里,道:“马尔福教授,现在所有人都听见你给我诵过了三百夜情诗。我也答应你了,你是教授,不可以反悔!”
他其实紧张极了,脸红得要滴血。这一扑他想了快一年,当真一跃时脑中已是空白一片。又因德拉科并不是立刻应下,不敢把脸埋进去,又不甘心就此后退,窘得眼中水光莹莹,咬紧嘴唇不知所措。
“……哈利,”终于,德拉科伸手将他腰身与膝窝托起来抱着,好让他的脸埋进自己胸前,清冷到尖刻的声音在他耳畔震动,“你真这样想”
哈利在他怀中一抖:“……你真的不要我?”
他那么要强的人,今天如果德拉科不要他,恐怕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门课上继续学习了。
德拉科听得出他快要哭了,手臂紧了紧:“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知好歹。”
哈利好像听见什么审判似的,起先肩膀在抖,而后细弱的身躯整个就抖动起来,躲在他怀里像一只被大雨淋湿的小猫,揪着他的衣襟不知道在哭在笑:“你别说得好似我逼你的。明明……明明就是你先转身不要我。”
德拉科叹了口气,连呼吸也是颤抖的。
“你知道那个时候,玫瑰为什么会燃烧起来吗,哈利?”
哈利抽搭道谁知道呢,星算师的把戏。
德拉科仰着头无声地笑起来:“你说对了,这可是星算师的秘密。你要是听了,就算是我的人了。”
哈利轻轻用脚踝踹了他一脚催促。
“玫瑰烧掉的,是我的未来。身为星算师,只有自己的未来是一片绝不可窥见的漆黑。这是梅林降于我们身上的,与天赋如影随形的枷锁。这么多年,我痛苦不已,对自己发誓算不出我和你的姻缘就不再见你,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梅林从一开始,就已经把答案告诉我了。”
“答案是什么?”
德拉科用责备的口吻说,“哈利,你听课不用心啊。”
算的是哈利,烧的却是德拉科。因为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绑在一起了。
正如身后这片银光缠绕的玫瑰花丛。
FIN.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闷骚拽明骚哈委实OOC,可是我好喜欢🦭
【DH】识露
*送给我们Alex的G
*BGM:《去追一只鹿》
*声明:除了OOC我一无所有
*简介:我们今天就私奔,好不好,明天永远遥远。
德拉科·马尔福迟到了。在舞会上,迟到这种事就像你领口的宝石夹和姓氏后的头衔,是一种值得称羡的美德。
他在大理石阶上遇到一位面善的勋爵,两个人寒暄着步入大厅。德拉科记得他的爵位是来自一次极出色的外交手段,此外就知之甚少。这位新贵也在宴会的主人面前倍感拘谨,在第三次聊起天气时抬手...
*送给我们Alex的G
*BGM:《去追一只鹿》
*声明:除了OOC我一无所有
*简介:我们今天就私奔,好不好,明天永远遥远。
德拉科·马尔福迟到了。在舞会上,迟到这种事就像你领口的宝石夹和姓氏后的头衔,是一种值得称羡的美德。
他在大理石阶上遇到一位面善的勋爵,两个人寒暄着步入大厅。德拉科记得他的爵位是来自一次极出色的外交手段,此外就知之甚少。这位新贵也在宴会的主人面前倍感拘谨,在第三次聊起天气时抬手看了眼表,干咳一声,表示他与某某有约,不得不失礼先行。德拉科对这种极其英式的做作派头付之一笑,躬身请他自便。
紧接着,他迎面撞上一位夫人的屈膝礼。她在上个交际季才初登场,如今已嫁为人妇半年有余,是纳西莎口中的名媛楷模。德拉科从容回礼,报以一串不重样的恭维话。他总是随时随地准备着一肚子类似的措辞,无论对面是不是美人,听完他的话都会变得容光焕发。
第三个是潘西·帕金森,他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旧相识,他们差不多一块儿长大。她像一只花蝴蝶似的翩飞过来,附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些什么,呼出刻薄的含笑的热气。德拉科没听清,但无非是某人最新的八卦绯闻。潘西会在舞会最开始的时候就把这类丑闻从第一个人传到第十个,故事中的形容词大概能翻上十倍。那么到了舞会的高潮,那个不幸的家伙就会成为所有人当晚的笑柄,大家都有得乐了。德拉科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过去他总是那个给潘西丰富词汇量的人。正如他清楚自己不用给出任何反应,她就会翩飞着扑往下一个人的耳畔。
无聊透顶。每个晚上都能一眼望到底。走进舞池前,德拉科的脚步已经不听话地停滞了。
乐队边上,一个五短身材的科学家戴着高礼帽,正向在场的每个贵族推销他正在研发的“钢铁心脏”。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这种心脏会在五年之内投入到实际医疗当中,所有英国人都能获得一颗不死的心。一边说,一边演示。那颗古铜色泽的机械心脏就在他手中嘎达、嘎达地跳动着。
他口若悬河,在人群中央介绍了很久,引来很多漂亮的女士围上来惊叹。德拉科无动于衷地望过去,他根本不相信什么钢铁之心,这种东西就是再过两百年也走不通。但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因缘,他的目光仍在那顶礼帽上黏着不去。后来,那颗心脏终于打动了一位热衷于资助前卫项目的伯爵,年轻的科学家简直热泪盈眶,握着伯爵的手紧紧不放。
这时候,德拉科忽然明白了自己被吸引的原因。他和哈利·波特也是在这样的场合相遇,当时后者也像那个科学家一样,拎着自己发明的破铜烂铁到处吹嘘。
确切来说,是骑着。
骑一辆蒸汽摩托在莱斯特兰奇家的晚宴上招摇过市,德拉科很难不注意到他。
还没有人来把你赶出去,纯粹是看在布莱克家的面子上。
不,西里斯早就不是个布莱克了,他们是看在我的乖女孩面子上。
哈利转了转把手,他的“乖女孩”从排气管里喷出的滚烫蒸汽直接掀翻了一排女士的裙摆。
德拉科冷笑,跟他打赌说没有任何体面的人会给他那个怪兽投资。哈利很生气,两腮鼓了许久,没能酝酿出反击的话来。德拉科正得意,手臂忽地一痛,硬生生被他扯上后座。还没坐稳,他就意识到自己乘坐的黑摩托劈开舞池,直接从花园的廊门飞了出去。
现在想要投资了吗?!哈利在嚣张的月色下逆风吼道。
德拉科双脚打颤,肩膀剧痛,吼回去的声音都破了。他说,这他妈不安全!!!
哈利停车,当胸拍给他一张名片。
她很安全,明天中午来看性能实验,记得带上钱。
说完绝尘而去,把德拉科扔在连路标都找不到的乡间小路上,车轮溅起的淤泥毁了德拉科在摩金夫人那儿新订的裤子。
他花了三个小时走回家,一路上把哈利咒骂到嗓子沙哑。但第二天早上,整个马尔福庄园还静悄悄的时候,他提着手杖悄悄找到了哈利的实验室。
女贞路是一条烟火气很重的平民街。透过半开的卷帘门,他看到浑身机油的哈利举着扳手仰躺在地,以他不能理解的动作跟摩托车的排气管较着劲。德拉科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哈利从车轮和地面的缝隙里看到他的靴子。
你来早啦。他咬着螺丝刀口齿含混。不过你看,我早就说过她是安——啊啊啊啊啊啊!
排气管喷出来的绿色不明液体糊了哈利一脸。
……全的。
是啊,比不带降落伞跳下飞机还安全。
德拉科似笑非笑地将他拖起来,哈利抹了一把脸,讪笑道这是冷却水,不伤皮肤的。
没有它,你现在就毁容了。德拉科万分嫌弃地把手上的冷却水擦在哈利的裤子上,然后发现一个满脸机油的哈利跟毁了容也没两样。
哈利再一次邀请他上去坐坐,德拉科下意识闪了闪肩膀。那儿还贴着斯内普调的草药呢。哈利收回手挠了挠头,摆了个拙劣的脱帽礼。
德拉科没接他的茬,冷哼一声,绕过车尾从另一边跨了上去——皮靴还在泥巴地上打了个滑。
哈利一边开,一边拍胸脯保证说他新研发的车轮罩能防止泥点飞溅。德拉科哭着求他别拍了,握紧车头把活下去不好吗?
哈利载他去了很多地方。在奥利凡德五金店买了新的工具箱,在韦斯莱配件商店买了个喇叭,还在特里劳妮的塔罗摊上占了一次。这些全都由德拉科掏腰包,当然。
你疯了,波特!你算命也得我付钱?!
安静点!哈利回头给他抛了个媚眼。我问她今天能不能得到一个投资者,你猜结果怎么样?
你自己玩儿去吧。德拉科翻翻白眼,结果被风灌得眼泪直流。他抬起袖子擦眼睛的时候,听到前座传来哈利哼起小调,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歌。于是他觉得金币在口袋里跳起来,心也跟着在胸膛里砰砰地跳起来。
他给哈利的投资很丰厚,丰厚到足够支付哈利的伴游费。哈利有一次带他去看了地下拳击场的决赛,德拉科走出来重见阳光时简直精神恍惚。
……你们平时就看这些?
不不不,不怎么看。
德拉科松了一口气。
我平时都自己上去打。
???
我有个很暴力的表哥,他压着我揍了十年,而后被我压着揍了十年。哦,就是达利,你见过的。现在我们不打了,他偶尔会来店里帮忙修些小东西。但他教给我的暴力总得有处可去。
哈利和德拉科并肩走回去,难得没有骑车。他又问,你们平时干什么,去罗马斗兽场看狮子吃人?
德拉科抗议说这是刻板印象,斗兽场早就变成历史遗迹了,你这个文盲!
哈利大笑。所以你们什么也不干,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他说的是和德拉科认识的那个晚宴。倒霉的莱斯特兰奇。
德拉科迟疑片刻,非常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呃,我每天下午两点起床,在换衣服的间隙吃完我的早午餐,然后在家里招待客人或者去别家接受招待。通常的活动是打牌、喝酒和跳舞,偶尔去俱乐部读书。马尔福家不参与博彩游戏,所以我们就在三点前回家睡觉。
哈利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德拉科挫败地低头。是的,我们基本上什么也不干。
那你要怎么感受这个世界?认识我之前,你可能连八十码的风吹在脸上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嘿,被风吹得不停流泪并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体验好吗?
难怪你的胳膊连扯都扯不得——疼痛是你接触真实的唯一方式!
我……德拉科艰难地张嘴,我们阅读!藏书能把古今世事所有的真实都告诉你!
哦?也能告诉你这是什么感觉吗?
哈利在他紧紧闭上嘴唇之前吻了上去。
在他很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位出身显赫的梦中情人。那女孩比他大十岁,总是把头发剪得很短,与她的女仆行止亲密,骑马练的是跨骑。后来她和一个以刻板著称的古老家族订下了婚约,德拉科知道她并不喜欢那个未婚夫。
他不能接受一个只愿意学习跨骑的女孩答应了一桩自己不称心的婚事。那感觉就像是受骗上当。他怀着刻薄的愤怒去质问她,问她为什么不像拒绝侧骑一样拒绝联姻,她那时已经开始蓄起长发。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梦呓般的回答。她侧着脑袋对虚空反问,拒绝联姻,像安多米达·布莱克那样吗?可反抗很痛,爱的尽头也是疼痛。我可以忍受大腿内侧起泡的痛,但不敢承受更多,小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对她的爱在那一瞬间幻灭了。后来他也不愿在任何场合见到她,每见到一次,他的爱就跟着幻灭一次。
后来他和哈利说起这段往事,当时他们正从路边一个小小的女权主义演讲外围路过。哈利对此的第一反应是我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初恋。然后打着滚躲开德拉科的巴掌。
安静下来之后,他把下巴搁在德拉科的肩膀上。
那么,这就是原因。
什么?
这就是你有无数次机会吻我却宁可当个胆小鬼的原因。你说你受了她的欺骗,可你的每个行为都像她。
德拉科恼怒地说:我不是讲故事来逃避责任。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哈利反击:你只是害怕成为第二个安多米达。但你不会,德拉科,因为第二个是詹姆·波特,第三个是西里斯。
他感到德拉科的肩膀变僵,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头。
对不起,我不是……
不,你是对的。德拉科下定决心似的握了握拳。我跟你走。
哈利说想去美国,已经计划了很久。在那里他能联系到更适合的配件商,也有更多成功的机会。德拉科笑着说这可是私奔啊,你知道这次投资的风险有多大吗?你想要我身败名裂。
你得弄清楚,马尔福,我从来不爱你的名声。
我能得到什么呢?
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哈利踮起脚尖深深地吻他。
他们的日期定在明早。凌晨四点在码头边,赶横渡太平洋的第一班客船。德拉科表现完美,希望他的名誉保持到舞会的最后一刻。因为这极有可能是他在英伦上流社会参加的最后一次社交。
他把凌晨三点来临前的时光都消磨在纸牌间的飘窗上,心不在焉地看牌。透过深色的玻璃窗,他瞥到了她的身影。那么丰奢的一头长发,依依挽着丈夫一丝不苟的手臂,在花园里缓缓踱步。
德拉科感到窒息。
他失手推开了窗,新鲜空气混着寒冷的夜风涌进来,吹散了纸牌屋里浑浊的味道。众人抱怨纷纷,德拉科匆匆道了歉,狼狈地翻到了花园中。
也许她向他投来了诧异的一眼,但他无暇顾及了。他跌跌撞撞、一文不名地跑了出去,逃离这场舞会,逃离他十一岁以来浪费的每一个夜晚。
他用力拍打着女贞路的卷帘门,发出咣咣的声响,在寂静的平民区显得异常刺耳。甚至有人泼出一盆水来让他安静。这里的人都过着规律的生活,否则第二天就无法按时起来工作。
哈利打开门,脑袋从推了一半的卷帘门下探出来仰视,月光下脸色姣白,一双毫无防备的绿眼格外晶莹。
……德拉科?
我等不及了。德拉科说:现在就走,好不好?
哈利揉了揉眼睛,终于醒来似的,露出舒缓的微笑。那你在这里等我哦,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德拉科插着口袋站在门前,片刻后,哈利推着一辆闪闪发亮的银色摩托从后门走了出来,好像扛着一枚巨大的子弹。
这是……什么?德拉科目瞪口呆。
是你最成功的一次投资。哈利微笑,他的眼睛和摩托车的弧光一样耀眼。
他把德拉科拽上了车后座,又一次。
我的胳膊居然不疼了,操。德拉科拨开吃进嘴里的金发,紧紧抱住了哈利的腰。
我早就说过你会习惯的,准备好了吗?
德拉科不确定他要自己准备什么,但显然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哈利转动把手,摩托像一颗银色的子弹般腾空飞了起来。
德拉科不胜惊奇,却并没有恐惧从心头略过。
这是什么?魔法?
没错!哈利快乐地笑起来。其实我是个持证毕业的巫师,恭喜你捡到宝了。
德拉科感受到清澈的月光,八十码的夜风和大腿内侧被机动震麻的疼痛。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们可以就这样漂洋过海,一直飞到目的地去。
但哈利逐渐降落到了低空,最后他们的摩托歪歪斜斜地倒在一片草丛上。德拉科仰面躺在车的右边,与哈利并排摆成两个大字。他的头顶是一片遥远疏朗的星月,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和它们离得这么近。
他一侧头,看到了草茎上一片闪闪发亮的细珠,像他母亲的碎钻耳钉一样美丽。
他问哈利:这是什么?
哈利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一个词。
什么?
他还是没有听清。于是他伸出手去,想要亲手摸一摸。哈利似乎又说了一遍,与此同时他的手指头从草茎的根上一遍遍地穿过,怎么也摸不到哈利口中含混的词。
而后他感到背后失重似的一空。
德拉科醒来时,发现自己仍然躺在马尔福庄园的软卧里,没有会飞的摩托,也没有哈利。只有一件湿粘的睡衣贴在身上,仿佛一场高烧后留下的铁证。
他侧过头,只看到了案头的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套便服,哈利留给他以便轻装离开;另一样是那颗铁心,此时正在他床头机械地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
它被作为酬谢舞会的礼物留在了马尔福庄园。纳西莎将它放在他的房间里,一定是以为他会喜欢。
德拉科发现自己低估了那个蹩脚科学家。用不了两百年、一百年、五十年,就在今天,当下,此时此刻,这颗心不就在他胸膛里跳动着吗?嘎达、嘎达、嘎达。没有血液也没有肌肉,永远也不会死去地跳动着。他的身体腐烂了,那颗心还会尽职地搏动下去。
在他那个年代,永动机是一个相当时髦的理论。但没有哪个科学家在自己的报告中写过,永动机会给人带来空虚。空虚栖息在他的床头,在匀速跳动的机械声中,在衣柜中五十件未曾上过身的新衣里。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从窗口跳下去,他会摔断一条腿连滚带爬地跳过去,在舢板离岸的最后一刻拥抱哈利。德拉科知道他会接住自己。他当然会这样做。他永远会这样做。
但德拉科不会去。他不会跳下窗口也不会摔断腿。在晨雾鸣笛停歇的时候,他彻底从睡梦中醒过来。门外已经有仆佣走动的声音,管家让门童去电报请大夫。大夫会在四十分钟后抵达庄园,来为他诊断这场早已退烧的顽疾。
而他会在下午三点起床,迈着完好的双腿从五十件衣服里挑选最贵的那身,参加舞会,凌晨三点回到他的床上。无数次嘎达声后,他会蓄起长发,放弃跨骑,在达芙妮、阿斯托利亚、潘西或者随便什么小姐中选一位,然后他们一同起舞,手牵着手匀速跳动。嘎达。嘎达。嘎达。直到时间的尽头。
Free Talk:
这篇文章的灵感来自沃特艾文儿作词《去追一只鹿》,我爱她的歌词。剧情很简单,只是一个私奔爽约的小故事。可惜成品效果不是很好,希望你能喜欢QAQ
Alex是我在爱上德哈时最早关注的一位作者。17年某一天,我和陈老师在奥莱闲逛时,打开lof看到了Alex的脑洞更新,内容依稀是关于医师德拉科给了HP一个拥抱的小甜饼。我们被萌得原地打转。太可爱了,新裙子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后来有机会和Alex一起聊天玩耍,终于有机会请A总写了G,也有幸写了A总的G。我很羡慕她永不枯竭的灵感和打字机牌的勤奋,我只是一个天资平庸的人,但在追逐神的过程中,自己也得以留下了美。
标题是取自《阴阳师》的一句诗,“美人不识露,问我彼何物。”写一位从不出门的大家闺秀,鼓起勇气与心上人夜奔,途中见到草茎上的露水,不胜惊奇,竟问他这是什么。这种身处温水中近乎病态的不谙世事,与文中的DH颇有神似,所以非常满意这个标题w
有宝催更了,感谢喜爱!赶紧来一发之前未公开的小文,表示自己还有在写,只是还有几篇暂时不能发出来🤫
最后补一张和宝碰巧在iapm看到的机械心脏,好酷好喜欢🥰
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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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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