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玄】 百无禁忌(一)
双玄
第一篇同人文献给双玄
这将是一篇很长的文,
——也是我第一次写同人文。第一次写这种题材,不足之处,还请各位看官多多包涵。本文基本上遵循原著的故事走向,以双玄为叙事角度,从半月关开始起笔,会有很多原创情节,也会以双玄的视角重写原著中某些情节。总共会有几章还不确定,但是会比较长。
作者会对原著中个别情节稍作修改,以便更好的从双玄的角度讲故事。所以文中涉及原著情节时如有出入,实属故意,还望见谅。另外,原著中有一些作者认为情节前后逻辑不符,人物设定有偏差的地方,也会按照自己的逻辑和喜好更改,特意提前告知诸位。
此篇同人文取名《百无禁忌》。除了取原著中“天...
双玄
第一篇同人文献给双玄
这将是一篇很长的文,
——也是我第一次写同人文。第一次写这种题材,不足之处,还请各位看官多多包涵。本文基本上遵循原著的故事走向,以双玄为叙事角度,从半月关开始起笔,会有很多原创情节,也会以双玄的视角重写原著中某些情节。总共会有几章还不确定,但是会比较长。
作者会对原著中个别情节稍作修改,以便更好的从双玄的角度讲故事。所以文中涉及原著情节时如有出入,实属故意,还望见谅。另外,原著中有一些作者认为情节前后逻辑不符,人物设定有偏差的地方,也会按照自己的逻辑和喜好更改,特意提前告知诸位。
此篇同人文取名《百无禁忌》。除了取原著中“天官赐福,百无禁忌”之意以外,主要原因如下,男男相恋,某种角度上讲,本就是禁忌;人鬼殊途,神鬼更是殊途,所谓正邪不两立,更是禁忌;双玄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仇恨没有一笑泯之也就罢了,还生情愫,天理能容,人理不容,也是禁忌。然而,作者希望双玄可以超越这些所谓的禁忌,有一个就超越一个,有一百个就超越一百个。纵然是神官鬼王,也不能与天地同寿,说白了,与大道苍穹相比,这世间谁人不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为了所谓的禁忌,与心爱之人失之交臂,阴阳两隔,天涯海角不得相见就是在做对的事情了吗?所以作者希望双玄可以自在,可以百无禁忌。(是HE~
百无禁忌
(一)
黑水尚为人时,遭人欺压,被人狗仗官势投进了监狱,在狱中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牢头要是不高兴了,不单要打骂,还常常是几天才给一顿饭吃。贺玄本就心气郁结,又饿坏了胃,后来出了监牢,也时常是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败了胃口,终于彻底把胃造坏了,时而暴食时而厌食。
后来他死了。鬼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不论是鬼还是神仙,都曾是凡人,成了鬼神之后虽然不需要吃东西,但凡人的一些生活习惯依然难以完全摒弃,比如美酒美食美色……当然都是点到为止。
“明仪”已经三个月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
师青玄很担心。
师青玄最好的朋友,明兄,那可是一个风华绝代、天上也无双的人物——当然,这只是在师青玄眼里。客观上讲,这位地师明仪的确是有一副刀削斧凿的好皮囊,以至于师青玄第一眼见到他时,惊艳到心里有点发酸。只是这人不爱笑,白白浪费了一双含露的眼,霜薄的唇,面色又十分苍白,再精致的脸缺了几分颜色和神采,也要减上几分。然而除了师青玄,别的仙僚对地师都只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敬而远之。
这位地师,少言寡语也就罢了,还总是一摆出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摸样给谁看?
地师,人间有大小土地工程,建造房屋庙宇宫殿,甚至新皇登基,那都是要拜地师的。地师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信徒自然不会少,香火也很旺。五师于人间的百姓而言,都是不可或缺,也不可替代的,除非自己陨落,否则也不需要巩固地位。当然,除了像水师那样天生性情高调跋扈的。
“眀仪”初登天庭时,师青玄已经做了两百多年的风师了,贺玄也做了两百多年的恶鬼。天上人间一提起血雨探花,都道他神通广大,却不知这位低调的黑水沉舟,仅仅用了两百年的时间,就锻化成绝境鬼王,可见爱能让人死而复生,恨又何尝不可?
贺玄刚从铜炉山里出来的时候,花城是见过他一面的。对这个因恨成绝的晚辈后生,花城是有一点不露声色的欣赏的。然而贺玄眼高于顶,初生牛犊,面对比自己年长好几百岁的鬼王前辈,他也只是客气的点了个头,就着寒风裹着破袍,走了。
话题扯远了——黑水……“眀仪”,已经三个月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
师青玄变着花样的往他殿里送吃的,带着自己从人间搜寻来的各种精致的点心、菜品,美酒佳酿,可贺玄一挥袖子就是一句“别来烦我”。师青玄终于忍无可忍,拉着他的袖子硬生生把人拖下了天宫,飞向了皇城。
人间时近上元佳节。
师青玄:“明兄,你失恋啦?”
贺玄:“胡说什么。”
师青玄:“哈哈哈!那怎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认识你有两百年了,你总是时不时闹上这么一出要绝食殉情的样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关心则乱!”
贺玄:“我不是。”
师青玄:“啧!你这人,忒无情!”
师青玄摇着他那把纨绔的风师扇,大摇大摆却总能风度翩翩。时近上元,人间早早就开始挂起了花灯,天色暗下的早,辗转间已是一片阑珊灯火。
师青玄:“明兄,明兄!这边!这边!”
贺玄无声翻了个白眼,还是循着声音快步走了过去。青玄一拉贺玄的袖子,差点把人带了个踉跄,道:“坐这儿!老板,两份元宵,越甜越好!”说完,还不忘冲着贺玄一咧嘴,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贺玄一愣。元宵吗……
两人就在街边的小桌子旁坐下了。热气腾腾的两小碗元宵很快被端了上来,冒着的热气的元宵在又破又小的木头桌子上倒是显出一番别样的温情脉脉。青玄夹了一颗元宵放在嘴里,又甜又糯,眯着眼满足的“唔”了一声。
贺玄坐在他身边,没动筷子。
师青玄睨了他一眼,也不知怎的,心里突生一个念头:“明兄明显是不想来的,一脸百无聊赖,竟然还是顺着我的性子跟我来了……”
随即又觉得这念头哪里怪怪的,哈哈一笑,自言自语道:“可能是这元宵太甜,把我魇住了。”
贺玄瞥了他一眼,对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本不予置评,但还是没忍住,道了句:“无聊。”
“聊”字还没说全,半颗元宵趁虚而入,只听师青玄笑声朗朗道:“怎么样,甜不甜?”
师青玄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在一旁大笑起来。贺玄恨不能当场一掌拍飞他,但这半颗元宵的馅儿露在外面,一进嘴里就是满口香甜……他实在是下不去手打。
贺玄默默地嚼了一会儿,喉结一滚,咽了下去,道:“闹够了?回去吧。”
师青玄不再纠缠,他知道眀仪时不时要“闹”上这么一出绝食戏码,起码要五六个月才会恢复正常。心想着好歹也算吃了半颗元宵,差不多了。他不知道眀仪为人时经历过什么,刚跟眀仪接触的时候他也问过,可眀仪总是一副“你无聊不无聊”的表情,什么也不说。师青玄是何等好事之人,又跑去问灵文真君,灵文给他看了眀仪的卷宗,他仔细翻看一番,也没发现什么稀奇的事,转头就忘了。
贺玄大步的往人少的小巷里走去,打算掐个诀回天宫,师青玄快步追上来,挽住他的胳膊,道:“明兄,你等等我啊!”
贺玄甩开他的手。
师青玄:“怎么了?”
贺玄:“两个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什么样子!”
师青玄:“哦,那还不好办?我化个女相不就成了!明兄,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化成什么样的!哈哈哈哈!”
贺玄额头青筋微凸:“你给我差不多就打住。再这么胡闹,以后有事,永远别来找我帮忙。”
师青玄收起扇子在额头上轻轻一磕,“啧”了一声,道:“怎么还生气了?再说了,自古就有龙阳之兴断袖之癖,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贺玄:“……”
师青玄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明兄,你知道那个仙乐太子吧!他又飞升了。第一次飞升是在八百多年前,比我和我哥早了四百多年。四百年前还没我呢。当然了,更没有你!哈哈!这位太子殿下飞升了三次,他的事我也大概听说过一些,是个人物。明日我要去仙乐殿拜见一下,送点小礼物。以后大家是同僚了,这是礼数,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贺玄:“不去。”
师青玄:“唉,我就知道。明兄,不是我说你,你总是这样冷冰冰的有什么趣?你放心,那位太子殿下和其他神官不一样,我知道你看不上天上的那些神官们,当然,除了我!不过那位太子殿下有点意思,我想认识认识他。我都要认识他了,你怎么能不认识他呢?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贺玄听他连珠炮一样的说了一大堆,只回了一个字:“不。”
师青玄:“……”
师青玄心道:明兄真是比我为人时养的猫还难伺候……
【百变黑花24h 20:00】联姻
在陈皮阿四旗下公司伪装小职员的双总裁黑花
上一棒: @潮
下一棒 :@雪果
-
“提条件吧。”
解雨臣翘着腿,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对解连环摆出一副绝不会退让的表情。别人家永远会为了争夺继承权斗的昏天暗地,但解家这对养父子和常人与众不同,谁都不肯接下这个包袱。
解雨臣是在八岁那年被解连环连哄带骗签下那张“卖身契”的。等他长大了一些,才意识到他签的是什么——毕业后立即接任解氏集团。为此,最后一年的实习期他坚持不肯留在自家公司,还找了个好听的借口——历练。
解连环坚持称条款上明确写了,解雨臣大学毕业就继承公司。解...
在陈皮阿四旗下公司伪装小职员的双总裁黑花
上一棒: @潮
下一棒 :@雪果
-
“提条件吧。”
解雨臣翘着腿,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对解连环摆出一副绝不会退让的表情。别人家永远会为了争夺继承权斗的昏天暗地,但解家这对养父子和常人与众不同,谁都不肯接下这个包袱。
解雨臣是在八岁那年被解连环连哄带骗签下那张“卖身契”的。等他长大了一些,才意识到他签的是什么——毕业后立即接任解氏集团。为此,最后一年的实习期他坚持不肯留在自家公司,还找了个好听的借口——历练。
解连环坚持称条款上明确写了,解雨臣大学毕业就继承公司。解雨臣却笑着讨价还价,称自己还只是实习期。
僵持到最后,还是解雨臣小胜了一筹,不过解连环让步的条件是去熟人陈皮阿四的公司实习。解小狐狸一时想不出解老狐狸到底在给他挖什么坑,但最后还是为了自由作出妥协。他搬出了长久以来住着的四合院,回到了大学时期买下的小公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普通上班族。平时开的车都不太适合开去上班,解雨臣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考虑到公交和地铁不够便利,便选择打车上班。
报道的那天,解雨臣特意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后扫了眼手表,离预约的顺风车还有一段时间,但他还是提前下了搂,在道边等着约好的车来接自己。
北京的风平日里本就恶劣,今天更是吹得有些夸张,将解雨臣刚刚在家用心捣鼓出的发型吹得凌乱。解雨臣不是个对外表那么矫情的人,不过为了给新同事留下一个好印象,头发还是要再整理一下。他扫了眼四周,锁定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现代,几步走过去,稍稍弯腰,把窗玻璃当做镜子,手指插进鬓角迅速地拢了几下。刚整理完,便眼瞧着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
驾驶席上坐着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嘴角正在卖力地憋笑,他盯着解雨臣,又看了看手机上的订单,在解雨臣尴尬的时候朝他点头。
“是你叫的车?”
“……”
解雨臣用力绷紧尴尬到要脚趾刨地的表情,在黑眼镜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我要去……”
“我知道,订单上写了,上车吧。”
解雨臣没料到对方会来得这么早。他不喜欢让人多等,每次都会按照约定的时间早去几分钟,性格严谨的有如德国人一般自律,却没想到对方也是如此。大抵是因为尴尬,他坐到后车座上,眼神尽力抛向窗外而不是看着前座的司机。
是个有点糟糕的开端。
车厢里回荡着令人心情放松的轻音乐,看得出车主品位不错,车内的装饰和气味也在细微处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氛围。解雨臣很快不再紧绷着身体,他向后靠倒地瞥向窗外。翠色的树木迅速地朝后离去,他已经逐渐接近了目的地,心下却没来由的有些不安,他知道这不是因为未知环境带来的,也不是因为初入工作前的忐忑。用一种玄而又玄的话来解释的话,解雨臣愿意称其为直觉。
他最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很完美,休闲,宽松,又像是为了迎合职场的气氛,带着一点拘束的正式。
解雨臣下了车,看着那辆顺风车在前面的路口拐弯后才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在车前的举动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丢面子。幸好,不太完美的早晨没有再被人二度提起,这应该能帮他很快忘记这一丁点脸红的糗事。他转身,走进大楼,在前台登记完后去往自己的办公楼层,刚准备去按电梯按钮,手却和另一个人的碰到了一起。
他正要抬头,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哟,缘分啊。”
解雨臣抬头便看到那个戴着墨镜的顺风车司机,下意识误会是有东西落到了车里,还想着这个年代还会碰上热情的好心人实属不容易。他掏了掏口袋,手机还在,钱包也在,解雨臣实在想不起自己的口袋里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丢失,只好开口,语气里带着些歉意,“谢谢你给我送来。”
黑瞎子一愣,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拧身钻了进去,“客气了,毕竟我也收了钱的。”
“……我的东西?”
“你有东西落在车上?那真是不好意思,只能麻烦你下班来找我,毕竟快要迟到了。”
黑瞎子说完这句话,电梯的门便嘭地一声合上。解雨臣看着电梯的数字缓缓上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刚叫来的电梯被人捷足先登,还将他关在了门外。
他还突然醒悟到另一件事——刚刚的怀疑只是个误会,他并没有丢东西,他只是和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恰巧是一家公司的员工。
这么巧?
解雨臣叫了另一趟电梯,他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已经堪堪过了报道的时间。虽然今天他的确有提前出门,但载他来的这位司机,现在应该叫同事了,在便利店下了一次车,去买了一堆面包,又在早餐店停下买了几大杯豆浆,留着解雨臣在车上不停地盯着手表干着急。
解雨臣叹了口气,从电梯里钻出来,走到自己的部门,正想着要为今天的迟到道一声歉,没想到他刚刚露脸,里面就响起来了一阵掌声,带头的人又是那个戴墨镜的男人。
真是非常非常糟糕的缘分。
“欢迎欢迎……哎,怎么又是你?”
解雨臣心说我才想说这句话,他忍了又忍,故意没有理会,礼貌地和在座的“前辈”们打着招呼,就被几个热情地同事引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解雨臣眼尖地看到其他人的桌上,都有一袋面包和一杯豆浆,这正是那黑眼镜早上耽误时间买的“恶果”。
原来他是给同事买的早饭。解雨臣正想着,就看到黑瞎子拎着他自己的那份早餐放到他的桌前,随口甩了句,“大意了,没买你的,吃这份吧”。
解雨臣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大方的道谢,他抬头正要朝他点点头,却看到黑瞎子已经走开了。解雨臣讪笑着坐下,猜测这人大概也是刚来没多久的新人,或者是老实巴交被压迫的员工,毕竟每个部门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被使唤的。难怪宁可险些迟到也要给别人买早饭,难怪知道他来报道会鼓掌的那么热情,看来这以后买早饭的事可能要落到自己头上了。解雨臣苦笑着摇摇头,他当然听说过公司里老人压榨新人的事情,没想到刚来就碰上这样一个倒霉蛋。解雨臣心不在焉地咬着插在豆浆里的吸管,看着部门里其他人还在懒散地啃着面包,说着昨晚的热门新闻,一个个聊的起劲。这让解雨臣有点诧异,他在来之前听说过陈皮阿四旗下公司的气氛有多么紧张和忙碌,他也曾在跟着解连环做事的时候亲眼见识过,但这里看起来是个例外。不过这对于一个只是来混实习证明的人来说,倒是乐得清闲。
解雨臣目前接触的业务早在自家公司学习的时候都已掌握的很熟练,所以上手的很快。他发现这个部门的气氛很轻松,每个人工作都做的井井有条,除了休息时间,大部分人都能迅速地完成手里的工作,还真的没有出现被老员工过分压榨的现象。至于那个戴墨镜的家伙,解雨臣发现他一会跑去给人冲咖啡,倒茶,看起来有点殷勤,一会又见他溜出办公室,带着整包整包的零食,对着电脑开始犯懒。
这个人……解雨臣叹气摇了摇头,看起来还真是不靠谱。
不过他和同事的关系倒还真是不错,每个人都玩笑般地唤他瞎子,也不见这人生气。那人长得高,搭在办公桌上的腿很长,总会让人忍不住去偷瞧,就算带着墨镜看不出全貌,也能看出是个英俊的人。解雨臣还偷偷跑去问邻桌的姐姐,为什么管他叫黑瞎子,才得知是那人眼睛不好,怕光。
难怪在屋里也一直戴着墨镜,原来不是装样。解雨臣对人从不会产生兴趣,但还是忍不住猜测黑瞎子大概是得了什么结膜疾病,或者眼睛不好根本只是个借口,怕不是生了一对斗鸡眼?解雨臣偷偷在心里坏心眼地猜着,偶尔在放松身骨抻着腰的时候,会正好看到那人对着屏幕嘿嘿笑的样子。
解雨臣虽想着不要和这人接触太多,却还是在下班的路上碰了个正着。
在爱情小说里,这大概算得上是一种奇妙的缘分,但很明显,现实很骨感。解雨臣不着痕迹地皱着眉,看着早上载着他来上班的北京现代停在面前,车窗又被放下,黑瞎子对着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打车回家啊,坐我的车呗?”
“那多……”解雨臣刚要说不好意思,想了想又换了另一种拒绝的理由,“已经有车接了我的单子。”
“上来吧,顺路。”
“可是我……”
“就取消呗,都是同事,照顾你,应该的。”
解雨臣低头看了眼手机,想了想,按下了取消订单,这才钻进黑瞎子的车里。
他仍旧选择坐到后面的位置上。头偏着,眼睛盯向窗口, 城市的风景迅速地向后滚动着。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这一路的气氛让他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和同事找点话题,毕竟这人今天对自己还算挺照顾的,便听那临时的司机开口问自己。
“你天天都打车上班吗?”
“嗯。”思考了很多种回答方式,解雨臣还是只回答了一个单音节,随后就又沉默。这虽然并非他本意,但他实在不擅长和一个陌生人“热络”地攀谈,但很显然,黑瞎子是另一种人——俗话中的自来熟。
“不如坐我的车上下班吧,看你家的位置,我们俩正好顺路。”
“那多不好意……”
“有什么不好意思,毕竟我也赚了钱。”
“……”
哦对,神秘同事的另一重身份是顺风车司机。解雨臣一下子坐得毫无愧疚了,但凡能拿钱解决的问题,他绝不欠人情。他也没再跟黑瞎子矫情,比起每天晚上提前预约车,坐个熟人的顺风车明显更方便,想必对方也是这么想的,比起每天去接单子等人,不如约个认识的人。
“行,那就每天7点在楼下接我,不要迟到。”解雨臣的话里自然而然地就带上了一些命令式的语气,带着某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气息,大学期间就已经有过女同学这样对解雨臣说过,“天生的领导气质”,但其实没人知道,纯粹是被解连环磨(逼)练(迫)出来的。
屁的天生的领导气质,这样的话也就只能骗骗八岁时候的解雨臣。
黑瞎子听完他的话就嘿嘿地笑了声,说了句行,便伴随着音响里的音乐吹起了口哨。解雨臣也不嫌他吵,偶尔还应和着黑瞎子对他的问话。
北京的上下班点总归是有点堵的,就算他们部门准点下班也避不开。如果在往日,解雨臣可能会因为堵车感到烦躁,今天却意外地发现已经到了熟悉的路口,好像比往日的时间还缩短了一些,也不知道那瞎子是有什么便捷的路径,还是因为一路的攀谈改变了时间的概念。等到了小区门口,解雨臣还特意瞄了眼手表。
嗯,时间一样,看起来有个人聊天算件好事。他打开手机,对着前车座的人一仰头,“多少钱?”
黑瞎子连忙掏出自己的收款二维码,等着解雨臣真的要去扫了才笑,“开玩笑的,你还真付?明天请我喝杯咖啡就行了。”
“咖啡可没车费贵,你确定?”
黑瞎子又嘿嘿笑。
看得出他的确不是开玩笑,解雨臣倒也干脆地收了手机。临别前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敲敲他的车窗,“要是明天还要给大家买早餐的话,是不是应该再提前点?”
“不用,”黑瞎子一摆手,“昨儿是跟那群小崽子们打赌赌输了,”说着他便踩上了油门,“明天见。”
解雨臣看着那辆现代消失在视野里才走进公寓。
小崽子?他回味着这个部门间奇特的称呼,倒是觉得有些新奇又有趣。他哼着新鲜的曲调钻进楼道,完全没反应过来那是黑瞎子车里放的音乐。解雨臣解开领带,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穿法有点繁琐又正式。看看他的新部门,解雨臣怀疑是公司上层下过死命令,不然那群人估计恨不得穿着四角裤衩和睡衣去上班。
小崽子,解雨臣又笑。
“那人挺好玩的。”解雨臣在心底偷偷念了一句,这大概是他大学毕业前最期待的明天。
“明天。”他又碎碎地念了一声。
期待中的明天很快便到来。解雨臣还记着那个瞎子第一次给自己的难堪,他一向醒的早,这次下楼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早了几分钟,但他还是在楼下一眼瞥到那辆扎眼的北京现代,他笑着敲了敲车窗后钻进去,“黑……先生要是每次都这么早,下次我们可能要6点就出发了。”
“和他们一样叫我瞎子就行。我习惯了,倒是你,这是在和我比什么吗?”
“总觉得让人等我不好,更何况,你才是吃亏的一方。”
黑瞎子摆了手,大概是叫他别在意。
虽说是不用再帮人带早饭,黑瞎子还是习惯性地在早点摊上买了两份豆浆和糖油饼,上车后随手丢了一份给后车座的人,“吃吧。”
“太不好意思……”
“我说你,客气来客气去的,累不累?”
这大概是解雨臣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他有点尴尬地向前瞥去一眼,就看见黑瞎子抓着油饼咬了一口,这倒显得自己矫情了,解雨臣便不好意思地笑笑,“好,那我以后尽量放松点。”
“别尽量。”
“……好。”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解雨臣刚答应完突然噗嗤地一声笑出来,差点将连豆浆喷到前方的车座上。
“不是!我说你也放太放松了吧?”黑瞎子像是吓了一跳,手里的方向盘都朝左侧倾斜了一下。
“对,对不起,咳咳咳,”解雨臣一边道歉一边咳嗽还一边笑,“我只是,咳,觉得有点有趣。因为好像我从来没这么……这么……”解雨臣竟一时找不到形容自己这种状态的词,他直接抽出隔座上的纸抽,给那块沾上豆浆的黑色皮座擦干净。“其实我是想说,我好像有点占你便宜了,以后的早饭还是我来买吧。”
“不喜欢豆浆?”
“不是,就是觉得……”
“早饭太便宜了,就算喝一杯倒一杯我也赚不到,你还是给我买午饭吧。”
“……”
解雨臣这才发现这瞎子挺狡猾,只言片语的,自己就被骗去了一杯咖啡加一顿午饭,还是每天?不过想想北京的打车价格,其实倒不算亏,只要不去计较这瞎子每天也是顺路上班的话,解雨臣便干脆地答应了他。“行,不过吃什么,我说的算。”
因着同车,两个人在公司里的关系明显亲近了很多。最开始解雨臣无论如何还是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叫他黑瞎子,就顺着职场上其他的正常叫法那样喊他一声老黑,黑瞎子从解雨臣手里接过文件,“别叫老黑,没那么老,听着还怪怪的,叫我黑瞎子就行。”
“可是……”
“行了,没有可是。”
坐在窗边的梁烟烟看着解雨臣准备往回走,忙地喊了一声,“诶,小解,帮我冲杯咖啡,五分糖。”
解雨臣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正在熟悉各项业务,也最容易被指派干杂货的纯新人。刚要答应,就见黑瞎子拍了一把正好路过的苏万的脑袋,“还不去给你烟姐泡咖啡。”
苏万急了,刚想争辩自己有事要忙。
解雨臣忙道:“不用了,正好我也想喝咖啡。”这话落在苏万耳中有如天籁一般。
可惜黑瞎子压根不接招,“听见没?”黑瞎子又道:“冲两杯。”
苏万:“……”
解雨臣同情地看了一眼苏万,就不再客气,:“黑咖啡,不要糖”
苏万:“???”
接下来的每天他们都是这样平和地渡过。黑瞎子顺路捎带着解雨臣上下班,回报是一杯咖啡加一顿午饭。解雨臣对黑瞎子的午饭也不苛刻,每次去买饭或者订餐都捎带两盒一模一样的食物回来。两个人坐在对桌一边聊着天一边解决午饭,倘若其中一方换个性别,完全就是办公室恋情的节奏,虽然现在在其他同事眼里也没差,就连黎簇苏万杨好这三个和解雨臣一样是实习期的新人都渐渐品出点味道,甚至还偷偷摸摸地打了个赌。
黎簇表示,如果那两人真能搞到一起,他就去掏个古董赔给杨好。
又是一天,解雨臣说他去买午饭,黑瞎子意外地拦住了他,“不用了,今天有点忙,我吃个面包对付一下,今天请我吃晚饭吧。”
这些日子解雨臣和他混得已经相当熟了,就一笑,“行,但是地址得你定。”
他其实晚上从来不吃晚饭,都是用水果随便解决一下,用吴邪的话来说,他简直像个节食期间的小姑娘。对晚饭的需求,他自然不比黑瞎子专业,也不了解这个年龄的人喜欢什么宵夜,倒是经常闻到同学身上传来的烧烤味,火锅味,还有偶尔的女友香水味,当然了,最后那个不能算“宵夜”。
这天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缓慢,解雨臣根本没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夜晚的到来。
他在的这个部门似乎从来不存在加班的问题,就算有人主动提出想要加班,黑瞎子也会出面过去拿着趁手的东西拍拍那人的脑袋,直接将人赶走,“去去去,哪有给你的加班费。”解雨臣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地扬起,引来坐在对面只比解雨臣早入职一个月的苏万的注意,满脸一副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咋啦,谈恋爱了?”
解雨臣连忙摆手,让他别胡说。
“不是谈恋爱你对着空气突然笑什么。诶,你觉得黑瞎子人怎么样?”
解雨臣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思路会跳脱成这样,是否恋爱的话题怎么能转到黑瞎子身上?好在已经临近下班,黑瞎子背着他那破旧的黑包前来解救人,“走吧老板,钱包带好,今晚带你去吃大餐。”
梁湾的脑袋从解雨臣的背后露出来,“不够意思啊,你个瞎眼人,光请小解一个人,我们可都还饿着呢。”
接着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就是就是”。黑瞎子也丝毫不藏着掖着地直接一摆手,“那是小解喜欢我才愿意请我的,你们啊,擎等着吧。”说着就拉起解雨臣的手臂,直接拉着人就走,还朝着最先起哄的姑娘豪不客气地吩咐着,“把电源都关好才能下班。”
“这样好吗?”解雨臣在人来人往的廊道里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袖子上被人抓出来的褶皱,“都是同事,会不会……”
“你不懂,对付那群小崽子们,就不能客气。”
“……”
他们在意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不过算了,和这个部门的人相处的确让他感到轻松,如果他还板着先前的作风,恐怕被排挤的人反而会是自己。他们并排走到停车场,解雨臣开始好奇黑瞎子会带他去哪,他看着黑瞎子一股神神秘秘的作风,也不着急。
黑瞎子将车开到了一个小巷口就停下,率先走下车的时候还拍了拍后座的车门,“下来吧。”
“在这儿?”解雨臣瞧了瞧黑黝黝的胡同口,还有外面清冷的街道,实在想不透这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车开不进去,我们换个交通工具,”等着解雨臣也下了车,黑瞎子带着他走到一排共享单车旁边,“骑车过去。”
“骑车?”解雨臣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人随性,就是没想到会随性成这样,“你不要告诉我,你让我请你的大餐就是小吃摊或者大排档吧?”
“怎么,嫌那脏?”
解雨臣摇了摇头,“没吃过,好奇而已,你看起来还真一点不像是个商务精英。”
“那我可不是。再说,你心中的商务精英该是什么样?”黑瞎子已经熟练地解锁了一辆单车,将他推到解雨臣手里,“大学总该骑过这玩意吧,”他看到解雨臣点头,就继续着先前的话题,“找家能一览城市光景的高层餐厅,一边摇着红酒一边卖弄,太做作了,不嫌累啊。”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学得有模有样就又笑。解雨臣的腿长,而且细,跨上自行车的时候非常赏心悦目。
推着另一辆自行车出来的黑瞎子看到这一幕就朝着他吹了声像是赞赏的口哨,“苍蝇馆虽然脏点,但我带你去的,保准味道好。不过带你去那地方的确有些不太好,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吧。”
听到说约会,解雨臣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他感到耳朵有些烫,下意识的在耳廓上揉了一把。他庆幸着胡同里惨淡的灯光,让身旁的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红晕。
也许是黑瞎子无意中说的约会,让那晚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嘴里的美食被解雨臣嚼得心不在焉,也没尝出来黑瞎子口中胜过五星酒店的路边摊到底有多美味。他不常吃晚饭,所以只尝了几口就饱了,接下来的时间基本是坐在油乎乎的桌子旁,看着黑瞎子啤酒一瓶接一瓶的下肚,让解雨臣不得不佩服他的好酒量。
他们谈得尽兴,解雨臣忍不住拿过黑瞎子的杯子喝了两口,直喝得脸颊上飞快地涂上了一层绯红。
那天喝醉的人迷迷糊糊地被黑瞎子叫了代驾送回了家,到底是连晚饭钱都没结上。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解雨臣对着黑瞎子歉意的笑。两人间的距离似乎因为一顿路边摊一下子又拉近不少,连那三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年轻人都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酸臭味,尤其是看到那两人吃午饭都快凑到一起的样子,苏万忍不住拍了把黎簇的手背,“愿赌服输啊?”
当然他们的小动作没有被解雨臣他们看到,两个人还兀自沉浸在属于二人世界的气氛中。
在那一晚名为“约会”的晚饭后,解雨臣和黑瞎子变得更加熟络。解雨臣的筷子在一块炖得软绵绵的胡萝卜上戳来戳去,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就听见隔壁桌同样挤在一起吃午饭的阿透和梁烟烟抬起头对着解雨臣一脸八卦。
“小解呀,有女朋友没,要不要姐姐们给你介绍几个?”
解雨臣顿时一脸尴尬,连忙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他还没打算谈恋爱,毕竟还没毕业。可这招对身经百战的姑娘们明显没用,解雨臣苦笑想着干脆摆出平时的态度算了,坐在一旁的黑瞎子筷子一伸,就把隔壁桌阿透餐盒里硕大的一颗狮子头夹过来丢到解雨臣的餐盒里,“尝尝?”
“诶诶诶,臭瞎子,”第一个不满意地反而是梁烟烟,“拿人家姑娘的菜讨人情,你挺会做人啊?”
她口中的臭瞎子被人骂了也不恼,就嘿嘿地笑,完全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小姑娘们,转头还对着解雨臣劝,“你可千万别听她俩乱吹,这个梁烟烟,业界有名的铁公鸡,让她给你介绍对象,得活活被扒掉一层皮。”
几个人顿时笑做一团,哪怕其中还夹着梁烟烟的骂声,倒也没有之前那么尴尬的气氛了。他们总算是平静地解决了午饭,解雨臣看着两位姑娘远去的背影,突然对着黑瞎子眨眨眼。
“那你,有女朋友没?”
黑瞎子嘿嘿一笑,倒也不瞒着人,“本来父母安排了一份相亲,但对方的家长不同意,就吹了。”
“连你都看不上,对方父母眼光还挺高。”
“小解这是趁机夸我,好听,再多说几句。”
解雨臣笑着摇了摇头,正拧开瓶盖要灌一口水,就听瞎子说。
“对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是关于我的身份。”
“我知道。”解雨臣不以为意的放下饮料,“你不是普通职员,你是部门总监嘛。虽然你表现得像个刚入职跑腿的新人,不过我进公司当天就猜到了,后来黎簇他们也证实了这一点。”
黑瞎子听见他这么说就乐了一声,后面没说出口的话也不打算继续说完。心思一转将话题带着偏开,偶尔想到些有趣的事情就挑着讲给解雨臣听。
身为解家的继承人,解雨臣在公司的表现着实是出色,就算之后的工作中和上级走得过分亲密,也不会有人在背后说着什么酸话。更何况黑瞎子管着的这个部门也没有那么多坏心思,大家相处的融洽程度有时会让解雨臣感到不可思议,连黑瞎子偶尔上着班突然消失,跑出去买了一堆零食回来给大家分着吃,理由仅仅是因为无聊,都不再大惊小怪。
实习期过的比解雨臣想的要充实的多,甚至一度超过了大学时期里那些令人怀念的日子。但是过了这段时间,他的肩膀上将要承担起整个解家,光是想着,解雨臣都觉得肩膀一阵酸痛。他正怀念着大学时的日子,手机铃恰巧响起。
解雨臣已经有段时间没接到吴邪的电话了,所以他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借钱的不要接”时,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那是他给吴邪标的备注。解雨臣恍惚了一阵,正想着按下接听键,没想到对方先挂了,紧跟着胖子的电话打了进来,这次解雨臣不再犹豫,刚接起就听见王胖子那边中气十足的喊声,“哎哟,大花,给你打个电话可真不容易。”
旁边不远处还有吴邪的喊声,“你还真就不接我电话啊?”
解雨臣笑了一声对着话筒开口(胖子大概率是将电话开着免提,所以他不担心吴邪听不见):“嗯,你在我这儿的信用值太低了,说吧,什么事?”
电话那边尴尬地咳了一声,“想着好久没聚了,我和胖子还有小哥在一起,请你吃个晚饭。”
“行啊,”解雨臣痛快地答应了,抬眼瞄了眼时间,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就点点头,“位置?”
“老地方。”吴邪甩完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吴邪口中的老地方是一家足浴店,那还是那三个人毕业后一起开的,理由单纯的可笑,因为大学的那几年一不小心沉迷泡脚。解雨臣当初还笑他们哥仨,哪有做生意这么随性的,却没想到生意做得还真是红火,完全超过了吴邪继承的那家古董铺子。
等到了下班时间,解雨臣收拾好东西,看到起身迎过来的黑瞎子。这段时间他们已经不再局限于早饭午饭,偶尔在下班路上看到看起来美味的饭馆,就直接开过去解决一顿晚饭,真像是每晚都在抓住机会去约会一样。其他同事早就习以为常,连玩笑都早已开到腻了。解雨臣也起身向黑瞎子迎去,“今天你不用送我了,我和几个老同学有约。”
“没事,报位置,我送你过去。”
“多不好……”
“诶!”黑瞎子伸出手指在唇边摇了摇,“犯规。”
“行,那就不客气了,谢黑爷——”解雨臣调侃地拉长声调,“要不然一起吃个饭吧,反正是别人请客。”
比起解雨臣的客套,黑瞎子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地答应了。两个人驱车赶到那家足浴店时,黑瞎子还愣了一下,“在这儿请客吃饭,挺别致啊你老同学?”
解雨臣一下子就笑了,“不是,这是他们开的店。”
黑瞎子听罢笑着跟上解雨臣的脚步。看的出来解雨臣应该算得上是这家店的老顾客了,店员看到那张标志的漂亮脸蛋立即引着两个人去了二楼的包厢。解雨臣一进屋就对着包房里一脸享受的三个人开口:“行啊,生意干得挺红火,又盘下了隔壁店面,扩大面积了,那你一年前欠我的账是不是该还上了?”
解雨臣一开口就堵上了吴邪想要开口借钱的话头,还在享受泡脚的人连忙坐起来,招呼门外的服务生再端桶热水进来。
“不用麻烦了,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别这么说啊,来,大花,先享受享受。”王胖子这声招呼话音刚落,黑瞎子也掀开帘子跟着走了进来。
“大花?这名字有点意思。”
解雨臣连忙推了黑瞎子胳膊一下,“他们叫着玩的,别听他们乱喊。”
“哪能是叫着玩呢,”吴邪又喊:“我还喊你小花呢。”
黑瞎子听完就嘿嘿直笑,“大花小花?你名字里也没有花字啊,这名儿是怎么来的?”
解雨臣眼尖地瞥见吴邪要开口解释,连忙朝吴邪打了个眼色,不知道他能不能懂,便扬声朝着门口道:“不是请客泡脚吗,再来两桶水。”
听见这话,吴邪就看向解雨臣身后那戴墨镜的人,胖子也朝黑瞎子打招呼,“嗨,酷哥,自我介绍一下?”
解雨臣压根不等黑瞎子开口,一句话阻断了吴邪他们的好奇心,“同事。”
“还是花老板的专属司机,谢招待了,小花。”黑瞎子学着吴邪的叫法,一扭头恰好和张起灵的眼神对在一起。片刻后,黑瞎子才想起来那个面色冷清的人是谁,两个人好似都不打算和对方打招呼,只有黑瞎子的笑容深了深,又立即恢复如初。他拍拍解雨臣的肩膀就自来熟地跑到角落里空着的一张躺椅上窝了进去。
解雨臣忙着应付吴邪和胖子的招呼,自然没留意到黑瞎子的不自然。他其实不算习惯这种养生法,不过脚朝着浴桶里一伸,也舒服地眯上了眼,“吴老板,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中彩票了?”
“不是,哎,就是最近倒霉事太多了,就想着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这不,一个人待着心烦。”
解雨臣一听见这话,嘴角忍不住扬起,他预感到吴邪接下来还有话要说,连忙话头一转,转身跟黑瞎子聊起工作的事,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
吴邪就纳闷这人的好奇心也太淡薄了,怎么连什么倒霉事都不听,连忙伸出手肘怼了胖子一下。胖子则一副早已排练好似的,默契地跟上吴邪的思路,忙道:“哎,大花,你是不知道天真最近撞了什么大霉,他啊,卖了件古董给一个叫黎簇的傻子,没想到他竟然有个懂行的朋友,哎,这不!一下子识破是个假货,现在吵着要天真十倍价格赔偿呢。你们评评理,他贪便宜,难道还算到我们小三爷头上了?”
“哟,卖假古董,活该啊。”听到同事的名字,解雨臣虽然愣了下,但头也没回,朝着黑瞎子俏皮地眨了眨眼,做了个口型,“借钱的,鸿门宴。”
黑瞎子看懂那个口型后立即恍然,嘿嘿地笑了一声,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小花他同学,一会打算请我们吃什么啊?”
吴邪那句“要不你先借我点钱,让我资金周转一下”又被憋了回去,也不计较怎么从请一个人变成了请两位,赔笑地报了个馆子名。解雨臣也不搭口,只看到黑瞎子偷偷摇头,还对着口型告诉他一句“便宜”。这才对着吴邪摇头,“川菜馆?最近上火,不想吃辣,换个。”
这四个人用同样的套路反复地折腾了几次,直到黑瞎子悄悄对解雨臣点了点头,这饭店才彻底定下来。解雨臣耳尖地听见胖子在神神叨叨地小声念叨着“亏了亏了亏了。”他还看到张起灵早就发现了他和黑瞎子的小动作,只可惜这哑巴连续抛给吴邪几个眼神,都没被领会到。真是对瞎子抛媚眼——白费功夫。解雨臣私下偷着乐呵,然后等着擦干脚,一行人呼呼啦啦地奔向饭店。
黑瞎子和解雨臣一晚上配合的默契,菜上了一道又一道,直到最后都没让吴邪找机会说出借钱的话题。吃完饭更是迅速钻回车里,一脚油门逃离是非之地,只留下吴邪和胖子原地干瞪眼。
“这叫什么?”
“赔了夫人又折兵,哎呀我说天真,你脸皮也忒薄了吧!”
“不是,小花带来的那黑眼镜,我一准备开口他就转移话题,掐的时机也太好了吧?”
可惜这两人的对话,早已坐在车里离开的两个人是听不见了,车厢里只剩下肆意的笑声。解雨臣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早已换成坐在副驾驶上的他笑的差点将头歪到黑瞎子的肩膀上,“你看没看到我们告别时候他俩的表情,哈哈哈哈。”
黑瞎子已经收住了笑,“他应该还会继续找你的吧。”
“没事,”解雨臣扫了眼手机上的未读短信就啪地合上,“他有本事就吊死在我公寓门口。”
“好狠的资本家啊。”黑瞎子笑着调侃解雨臣,又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车道,朝解雨臣公寓的位置缓缓开去。
“对了,”解雨臣的脸颊因为刚刚的笑显得有些发红,他注视着前方的灯光,暖黄色的灯光让他的眼睛里也同样闪着光,“明天是假期,你怎么安排?”
“我啊……”黑瞎子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小花是在邀请我吗?”
解雨臣怔住,他看着黑瞎子,眸光闪动,带着几分狡黠,“不方便可以不告诉我,有约?”
这句话分明是在等着黑瞎子告诉他答案,黑瞎子一听也乐,“本来是没事做的,但现在有约了,我明天去你家。”
“嗯?”解雨臣猛地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黑瞎子,“我家?”
黑瞎子等着欣赏完他诧异的表情才解释:“想什么呢,有个企划,需要加班,但假期去公司加班也太残忍了,不如我就去你家,一起快速搞定,还省得跑去跑去。你不方便?”
“家里只有我自己。”
“嗯,那就这么定了。”
解雨臣正找着借口准备拒绝,手机突然不停歇地叮咚叮咚地吵起来,低头一看,便看到他和吴邪他们的四人的聊天群里,吴邪和胖子正没完没了的@自己,就连张起灵也被带着起哄。解雨臣猜测大概率是吴邪抢走人家的手机,跟着凑热闹。
先挑起话头的人自然是胖子,提借钱的话说了一套又一套,解雨臣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熟络地见招拆招,将他们的话题一个个四两拨千斤地挑了回去。纤细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还要满门心思地变着思路去拒绝,就连一旁的黑瞎子趁机问他的问题,也只是心不在焉地用些,嗯,对的单字节回答。
黑瞎子这人根本就是蔫坏,他明显看出来解雨臣没走心的答复。便在连续砸出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直接提问,“你家住几栋几号?”
这个问题似乎没办法用嗯来回答,三心二意的解雨臣听见,门牌号不过脑子地直接脱口而出。
他已经被吴邪和胖子吵得不耐烦,隐约听见黑瞎子说了句“那就明天你家见”,不加思索地答了一声“好”。
解雨臣飞快拨拉着手指,将群成员打开,不仅屏蔽了群,还将昵称为天真,月半,黑面神的三个人迅速屏蔽,那时吴邪刚刚发出了一句。
“你要是借我钱,我就告诉跟你一起来的黑眼镜是什么人,小哥说他认识那个黑眼镜。”
可惜正是因为解雨臣的手快,让他完美地错过了这条信息。他合上手机,才发现车已经稳稳地停在家门口,和黑瞎子告别完,只听见黑瞎子说了一句。
“那明天就这么定了?”
等等,定下了什么?
等着回到家,解雨臣才反应过来黑瞎子明天将要造访上门,他似乎没答应那人什么,但莫名其妙的便被做了主,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被毫无知觉地摆布。也不知道是自己磨砺的太少,还是面对着那人就全然放下了戒备。解雨臣扫了一眼家里的布置,突然懊恼了拍了下额头。
作为解家唯一的继承人,哪怕是作为他临时居住点的公寓,里面的布置和用品也不是一般货。如果黑瞎子来到他家,那普普通通打工族的人设可完全立不起来了。可他却没有想过,哪有普普通通打工族天天打车上下班的,就算打车费变换成了一顿饭,对于一个实习生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解雨臣一晚上几乎没睡,他连夜将贵重的东西都塞进柜子,又跑去楼下超市买了些能将就用的日用品,将整个公寓改头换面了一番,一直到了半夜一点才成功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黑瞎子打来电话时时间还很早,向来都是规规矩矩到点就爬上床的解雨臣那天早上结结实实地睡了个晚觉,等着接起的电话的时候,声音里还泛着一股没睡醒的迷糊劲儿。
“花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黑瞎子将那天从吴邪口中听来的称呼又变了个花样,叫的不亦乐乎,听着话筒那边黏糊糊的声音便开始笑,“这是把我们的约会忘了?”
“嗯……”解雨臣明显还没从熬夜的后反劲中恢复过来,“几点了?”
“8点,那你再睡会,我先去买两杯咖啡,半个小时后到你楼下。”
时钟的分针又划了两小格,解雨臣才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冲进浴室试图让自己变得精神一点。他深知黑瞎子守时的习性,说不定还会提前个几分钟过来。等着见到他的时候,自己还穿着睡衣绝对不是一个好形象。
可惜事情完全不按照解雨臣期望的那样——他的确是穿着一套粉红色史努比的睡衣打开了门迎接黑瞎子进来。
“……”
“你等我去换套衣服……”
“挺可爱的,就这样吧,舒坦,早知道我也穿睡衣来了。”
解雨臣趁机抛出了自己好奇许久的问题,“你该不会是想过穿睡衣上班吧。”
“聪明,不愧是花儿,”黑瞎子完全不觉得自己对解雨臣的叫法越来越暧昧,“可惜被老板臭骂一顿,说我带坏风气,哎,顽固老头,一点都不懂年轻人的需求。”
听着四阿公被骂顽固老头,解雨臣一点都不生气,边笑着边接过黑瞎子手里的热咖啡和面包,“先工作?”
“哟,瞧我,”黑瞎子一拍脑门,却完全不是着急的样子,“先吃完早饭再说。”
“边吃边做吧,”解雨臣搬来了自己平时打游戏用的笔记本,“面包而已,不耽误干活。”
“啧啧,真不愧是精英啊。”他嘴里说着像是夸奖的话,一屁股挨着解雨臣坐下,像是有意无意地自言自语着,“其实原本是打算安排部门其他人做的,不过现在决定交到你手上了。”
解雨臣已经打开了电脑,听见这话就转头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你厉害啊,解精英,比那些教了好久都玩不明白的小崽子们厉害多了,”黑瞎子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地夸奖解雨臣,又像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我就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一起,肯定能一次通过。”
解雨臣没否认,也没谦虚地玩些虚伪的客套,只是低头笑了一下,随手在黑瞎子的腿上拍了一把,“那就快点干活,一会我请你吃午饭。”
他们似乎很少像是这样,全程都投入在工作中,话题围绕着这份企划,不知不觉地渡过了一整个上午,等他们差不多忙完时,午后的暖阳铺满了整间房间,过于投入的两个人这才觉得饥肠辘辘,黑瞎子先抢着键盘点了下保存键,“看不出来啊,那家的面包还挺抗饿,先休息下吧,下午继续,我们去楼下吃点什么。你先把这份文件发我手机上,一会吃饭的时候我再看看。”
解雨臣点头,打开黑瞎子的聊天框,意外地发现他那漆黑墨镜的头像换成了一个白底黑字的大大的穷字,整个人还愣了一下,解雨臣想着这是暗示着什么?难道是在抱怨自己每天不付他车费?解雨臣暗自琢磨了一会,便点开黑瞎子的资料卡,在上面点了个赞,表示他明白了,之后才将文件发了过去。
即便他们只用了一上午便完成了大半,结束后黑瞎子还是觉得有几处不算满意,两个人来回改了几次,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山。等拿到那份最终让两人都满意的成果,解雨臣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他扫了眼黑瞎子,心念一动,突然就抻了下腰,盯着天花板,假装不经意的开口“竟然这么晚了,你今晚……要不然住我家?”
“好啊,我带了洗漱用品。”黑瞎子答应得如此之快,让解雨臣不禁皱起眉怀疑起来。他盯着散落在桌面上的文件,虽然觉得自己这样赤裸裸地将疑心摆出来不太好,但还是忍不住询问:“这份企划……是不是根本没这么急着要?”
“哎嘿,哎嘿嘿嘿嘿。”黑瞎子傻笑着迅速起身,拎着自己那个黑色背包就朝洗浴间的位置跑,“借我洗漱下,哎呀,实在是太困了。”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他眼前,就笑着骂了声,一面低头收拾桌子,一边骂那人狡猾,一时忘记是自己故意想要留下他。解雨臣虽是抱怨,但还是拿出了一套不常穿的黑色睡衣摆在提前准备出来的客房里。
黑瞎子洗漱出来看见就乐,“哎哟,我怎么感觉,这是提前备好了,愿者上钩呢?”
解雨臣朝着他眨眼:“你要是自备睡衣了,那我这就收回去。”
“没有没有,我哪能呢?”黑瞎子连忙拦住解雨臣,“说的我好像早有准备一样。”
“哦……”解雨臣只哦,顺便低头盯着黑瞎子手里端着的洗漱杯看。
“哎呀,”黑瞎子连忙溜进房间,把握着洗漱用品的手往后一背,“真睡了真睡了,困啊。”
“行,晚安。”解雨臣也懒得拆穿他,那晚两个人互道了声晚安后就各自关了房门,但大半夜还是睡不着的溜到客厅,看到对方时就对视着笑了起来。解雨臣一向失眠,但今晚尤其失眠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进了陌生人的气味,还是单纯的因为那个人是他。既然都睡不着,又尴尬的在客厅碰着,解雨臣顺便给两个人都泡了杯茶,还打开了电视,将音量调到很小,是不会影响到他们谈话的程度。
“大晚上的喝这个,不怕失眠了?”
“没事,反正明天也休息,”解雨臣瞥了眼泛着茶香的水杯,“玫瑰花加薰衣草,还能提高睡眠质量。”
“还失眠?富人病啊,像我这种臭打工的,能逮着机会睡觉还不得抓紧时间?”
解雨臣自然知道黑瞎子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别说他没见过黑瞎子加班,这人的能力强得让他都不得不敬佩。他在心底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实习余下的时长,又暗自对陈皮阿四说了声抱歉,才心念一动地问黑瞎子。
“我看你能力不错,有没有考虑过跳槽?”
“陈氏集团在国内已经是数一数二了,我还能往哪跳?”
“比如……瑞恩罗恰德?”解雨臣试探性地抛出了橄榄枝。
“进那里有多难啊,这不是刁难人?倒是你,实习期结束后想去哪?”黑瞎子也不看解雨臣的表情,“你觉得那个刚刚从德国回来发展的公司怎么样?我记得老板好像姓齐什么的。”
解雨臣一听就知道黑瞎子说的哪家公司,如果不是解连环拒绝,他和那家公司的公子哥还得有个婚约。他摇了摇头。
“齐氏集团在德国发展得好,但在国内还需要更多基础,而且我听说那家公司准备让年轻一辈接手。听说齐家那个继承人,风流倜傥,一身情债,还极其苛刻下属,刁难人的本事比勾搭女人的本事还强,业界骂他骂的凶,那家公司算了吧。”
解雨臣口中的这位齐家继承人此刻正坐在他对面,听见这话,差点将嘴里的一口热茶喷出去。黑瞎子还是头一次听见业内竟然是这么背后评价自己,这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真的见过他一样,也不知道是从哪张破嘴里传出来的。
不过正如解雨臣说的,齐氏集团在德国发展的好,但想要打回国内市场,就不得不先想办法疏通解家这条渠道。巧得是,解家也正想着扩展德国市场,此刻的齐家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绝佳合作方。没想到,齐家老爷子脑门一拍,就想到了一个比合作更亲密的关系——联姻。
常年在海外的齐家早就听闻解氏有个独生女,叫解语花。据说这位千金长的特别好看,冰雪聪明,自小跟着红家学了京戏花鼓戏,只是平时极少露面,给传闻又增添了份神秘感。
对于解语花这个名字,黑瞎子是有点印象的,而且他还见过这个小姑娘。就在黑瞎子十几岁去德国前的那个春节,他在陈皮阿四那看到一个穿的粉粉嫩嫩长发飘逸的小姑娘,听说是解氏集团的千金,名叫解语花。
那时候的小小人儿看着就像个粉色小团子,没想到原来不是个小姑娘。
现在这个假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的“坏话”,阴错阳差的,两个人竟然在一家公司里同时伪装成小员工。
黑瞎子今天本是打算再一次试着坦白自己身份的,听着解雨臣讲着关于自己的糟糕传闻,他尴尬地推了推墨镜,一时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才是。关于解雨臣的身份,其实他已经知道了,昨天他和解雨臣去了趟足浴店,没想到正撞见曾经在生意上有过交集的张起灵,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试着给张起灵发消息,没想到张起灵还没有拉黑他。
起初,黑瞎子只是想问问为啥他们管解雨臣叫小花,张起灵只回了三个字。
解语花。
解雨臣,解语花,小花。黑瞎子立刻就明白了。
这会儿黑瞎子将直接告诉解雨臣的那点念头收了回去,这个夜晚他们仍旧只是平淡地交谈,直到解雨臣困得揉了揉眼睛,黑瞎子才哄着他回房睡觉。临到第二天清晨,黑瞎子做了一个决定。
之后的又一个假期,解雨臣难得回了趟本家,起因是他收到了解连环接连不断的电话轰炸。等到他听完解连环急着叫他回来的理由,不爽地皱起了眉。
齐家那位老爷子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铁了心的要求两家孩子见上一面,不知道是不死心还是不相信解连环说的话。齐老爷子表示,如果真的不是女孩,那也该让孩子们见一面,不管俩孩子做不做得了朋友,聊不聊的来,都会合作,互利互惠。解连环真真是被磨得没折,才将矛头对准了解雨臣。
解氏在德国那边的确非常需要齐氏的合作,只能答应了。解连环有生以来难得单纯了这么一次,只想着反正是两个小子,怎么可能会搞到一块去,见就见呗,也正好叫对方死了联姻这个心。既然那边也答应了这笔合作,总归不会是解家吃亏。
他这么罗里吧嗦地跟着解雨臣抱怨了一通,还低下头唉声叹气起来。解雨臣翘着腿,盯着老狐狸眼神里划过的窃喜也不出声,等着气氛静默到了足够尴尬的程度,才轻轻地哼了一声,“行啊,那就再迟一年吧。”
“哎,不是?”解连环忙伸手,正看见解雨臣从他的茶几垫下抽出一张地图。
解雨臣看着地图上画着不同颜色的圈就乐,“准备的挺充分,连退休后的旅游攻略都做好了?”
大小狐狸坐着就开始干瞪眼,为了大义,解连环猛地一拍大腿,“成交!”
解雨臣也不管解连环现在有多懊恼,一脸得逞地将地图扔到养父的手里,嘴角扬着笑,用一副胜利者的姿势哼着歌去了二楼的卧室。他翻着手机里之前调查来的资料,齐氏财团的新任继承人的照片正挂在上面,解雨臣将资料一翻到底,“装不下去了?”他盯着天花板默默地念叨着,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只是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一翻身将整张脸埋进枕头。
见就见呗。
见面那天,解雨臣想着办法将解连环也骗上了车,两个人一同到达了和齐家约定好的饭店。这地方和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黑瞎子嘴里讽刺的高楼景色差不多,刚走进大厅,解雨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拽着解连环走过去,直接就坐到了黑瞎子和另一位年长人的对桌,还没等解雨臣和应该是齐家长辈的人打招呼,那个瞎子就擅自出声将主动权揽了过去。
“幸会,解语花。”
反而是齐家长辈有些尴尬地看着大小解两人,忙地圆着场子,说那是他家这个小辈一意孤行,说什么都要见一面,还说之前百般不同意的联姻现在可以考虑看看。
“考虑看看?”解雨臣似乎忘记了基础的社交礼仪,他打断齐家人的话,用手肘撑住桌面,手掌托着下巴,看着对面那个戴墨镜的混蛋家伙眨眨眼,“就是考虑看看?”
黑瞎子也跟着他笑,手边的黑色绒面盒子对着解雨臣就推了过去。等到推到离解雨臣更近一些的地方,他按开了盒子,一枚粉色舒俱来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觉得衬你,花儿,你看,这能当求婚吗?”
不顾齐解两家长辈瞪大的眼睛,解雨臣一转头,看着解连环露出个阴谋得逞的狡黠笑容——
“不用考虑了,这门婚事我同意。”
FIN
【黑花】祝你生日快乐
试试
01
解雨臣生日那天晚上,问躺在身边的黑瞎子:“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黑瞎子的指尖在他肩头滑动,笑道:“怎么,你要报复我吗,你也要在我的生日宴会上从通风口溜进来把我骗走?那可能要你失望了,我很久没有举办过生日宴会了。”
解雨臣听出来他在敷衍,瞥了他一眼,又道:“我想吃蛋糕,我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总要见很多人,还没好好地吃一次蛋糕。”
黑瞎子就笑,笑够了才拉过解雨臣的手,在他手心里写数字,先写了个一,停了一会儿,又写了二和三。
解雨臣翻了个白眼:“编都懒得编啊?”
黑瞎子还是嘿...
试试
01
解雨臣生日那天晚上,问躺在身边的黑瞎子:“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黑瞎子的指尖在他肩头滑动,笑道:“怎么,你要报复我吗,你也要在我的生日宴会上从通风口溜进来把我骗走?那可能要你失望了,我很久没有举办过生日宴会了。”
解雨臣听出来他在敷衍,瞥了他一眼,又道:“我想吃蛋糕,我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总要见很多人,还没好好地吃一次蛋糕。”
黑瞎子就笑,笑够了才拉过解雨臣的手,在他手心里写数字,先写了个一,停了一会儿,又写了二和三。
解雨臣翻了个白眼:“编都懒得编啊?”
黑瞎子还是嘿嘿地笑,对他道:“到这天来我这里,请你吃蛋糕。”
那一年是他们认识的第三年,解雨臣转身搂住黑瞎子的脖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虽然稻草身上满是烟草的味道。
二十几岁的解雨臣狂妄不逊于黑瞎子,他闭上眼睛想,不管真话假话,我要你从此以后,都记得这一天。
第二天早晨,解雨臣看着日历,在心里默默地计算,距离黑瞎子的生日还有三个月,他决心送给他一份最好的礼物。
解家的伙计早就被派出去四处打听,关于黑瞎子的身世、经历、故事……和他相关的一切,解雨臣都需要知道。
02
金鱼胡同里有一位艾先生,在他们古玩行当里,许多人开玩笑,叫他一声爱新觉罗先生,这位曹先生祖上是阔过的,据说往上数三代,也算是贝勒爷。
艾先生看东西眼尖,特别是清代的东西,拿来一打眼,基本就能说出是什么来历,艾先生自己说,自己小时候见过的古玩珍宝多得很,只是他不争气,一件件给当了出去,就再也没赎回来过。
解雨臣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这人脾气有些古怪,虽说生活过得清贫,却每每见人都要把祖父辈的称号头衔拿出来夸耀一番,请他掌眼,钱不是问题,忍受住他的唠叨才是问题。
但是今天,解雨臣是特地为了听他的唠叨来的。
艾先生请他在院子里喝茶,茶是茉莉花茶,解雨臣为了讨他开心,抿了一口。艾先生又是夸耀了一番祖父辈是何等的显赫,才想起来问:“花儿爷今天亲自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解雨臣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给他看,上面是一些文字,但不是汉字,是黑瞎子搬到北京来,他陪他一起整理仓库的时候,偶尔看到的一张被撕去一大半的纸,看上去有些年头,上面只剩下一个风化到模糊不清的印章,解雨臣看了一眼,记在心里,回来按照记忆画出了这些文字。
“是满文和蒙文对吗?”解雨臣问道。
艾先生拿起来,仔细地看,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放下来,几乎是带着尊敬问解雨臣:“花儿爷,你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个印。”
解雨臣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追问道:“是我一个朋友留下的线索,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艾先生道:“这是亲王的宝印,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亲王,是札萨克和硕亲王的印。”
解雨臣之前打听过黑瞎子的出身,知道他是旗人,因此也对这方面有一些了解,但是看艾先生的神色,黑瞎子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旗人,于是道:“我知道和硕亲王是王爷里最尊贵的。”
艾先生点头道:“札萨克是蒙古语里蒙八旗旗主的意思,拥有这个头衔的人,身份尊贵异常。”
解雨臣想了想,又问道:“如果蒙古亲王被接到北京来养大,会是什么情况?”
“和满八旗联姻。”艾先生道,解雨臣跟着心里一沉,“或者是受赏识,特意举家搬到天子脚下来,也是有的,就像那位姓齐的小王爷那样。”
解雨臣听见这个姓,知道必定和黑瞎子有关,主动给艾先生添了茶:“您详细说说。”
艾先生叹了口气道:“小王爷的故事,还是祖父亲口说给我的。小王爷出生的巧,生来便有一种特殊的疾病,原本老王爷觉得不吉利,不想治,要扔到草原上喂狼的,恰好太后命人在雍和宫祈福,掣金签掣出了小王爷的生辰八字,说他生来便是神的通灵使,身上使有国运在的,于是太后便命人把小王爷接到身边来住。”
小小年纪,远离故土亲人,寄人篱下,即使享受着世间最高的尊荣,想必也是不快乐的,解雨臣想着,叹了口气。
艾先生问:“花儿爷,怎么叹气?”
解雨臣笑笑道:“只是觉得小王爷命苦。”
艾先生哎呀了一声:“怎么命苦!接到紫禁城来,小小年纪赐了和硕亲王的封号,那是何等光宗耀祖的事情!花儿爷,说这话不怕你恼,你是跟着二爷长大的,自然从小就见过大世面,可是到底没办法和皇家比啊!小王爷小时候那才是大户人家,全北京都不知道自行车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小王爷骑着自行车在紫禁城随便转,累了就上房逗逗猫,去御花园薅薅花,打打网球骑骑马——现在买票进去也不敢!”
艾先生又喝了口茶道:“就连他们扮乞丐玩的时候拿着要饭的碗,那都是永乐甜白釉的!要到钱又撒在护城河里听响,大晚上还爬到鼓楼对着新军唱歌,荒唐的很,又没人敢管。”
解雨臣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时候的黑瞎子,轻笑一下,问道:“那后来呢?”
艾先生哎了一声:“虽说小王爷不算命苦,但也是生不逢时,才接来一年,西太后就去世了,整个皇家剩个空架子,都说小王爷身上有国运,可是在哪儿下注都不知道!小王爷蒙古也回不去,只能在北京住着,后来嘛,刚十几岁的时候,军阀夜袭北京,把皇上连人带东西赶出去了……这事儿也是我爷爷和我说的,您猜小王爷怎么着?”
解雨臣想了想,要是他小时候,解家这个空壳突然撑不住,彻底的散了,要是他——他会感觉很轻松。
艾先生以为解雨臣不答话是猜不出,耐不住性子,公布了答案:“我爷爷亲眼见着的——小王爷,站在午门上,看着皇亲国戚宫女太监灰溜溜地出来,一个劲地笑,你说,这是不是邪门?”
解雨臣也跟着笑了,甚至觉得这个故事听到这里,有种解脱感,他笑着,察觉到艾先生有些诧异的目光,对他道:“我走神了,您继续。”
“后来就不知道了,什么王爷贝勒,该散的都散了,我爷爷留在北京,听说皇上那些心腹跟着去了天津,我听我爷爷说,日本人和皇上商量着去东北,小王爷本来跳舞跳得好好的,接着翻脸把印给摔了,然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小王爷那印啊,是特制的,不知道是不是您看见的这一个,你说说,多好的印,多遗憾啊。”
解雨臣没说话,听到这里,他基本就可以确定这是黑瞎子了,虽然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但他按照时间,也能猜出是什么事情,他又突然原谅了黑瞎子的傲慢,他比起当年那些为了维持贵族体面而失掉气魄的人,更像一个真正的贵族。也是这片土地上,皇家的最后一口气数。
解雨臣起身道了谢,艾先生送他到门口,客套道:“不知道有没有帮上花儿爷。”
解雨臣有些突兀地问道:“艾先生,如果小王爷还在世——”
艾先生大笑道:“在世又怎么样,大清都亡啦,谁还指望他干什么!”
解雨臣苦笑了一下,跨过门槛,抬头看了看北京城阴沉的天空,一群鸽子盘旋而过,从这里能看见王府井的商场又在装修,他对着天空默念:那我就收下了。
03
解家在天津有产业,也有一些人脉,这次查起来倒是简单得多。黑瞎子之前毫不避讳地向他讲述了一些德国留学的往事,那时的使馆区都在天津,解雨臣猜想他应该是从天津办了签证前往德国的。他托了人,去查使馆的旧档案,果然找到了一个人名,年龄和背景都对得上,只是许多留存的文件都是白纸,上面只写了保密两个字。解雨臣猜想或许是当时的民国政府和德国关于满清遗贵的一些特殊约定。
档案馆的人对他道:“你爷爷的这个朋友应该是三二年去的德国,那个时候,只能是先想办法到苏联,再从西伯利亚大铁路一路去德国。”
解雨臣翻着档案,对他道:“既然他的档案处处保密,就说明对他的重视性很高,那么一定在某处有他的详细记录,请你再找一下。”
那人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解雨臣的秘书立刻上来对他耳语,那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说会再尽力试一下。
解雨臣给的条件很诱人,解家又很有信用,果然没过多久,那边就翻出来了保密文件的详细内容,解雨臣又很抽出时间亲自去了一趟,站在地下的档案封存室里打开了被封存七十年的档案袋。
里面是一份德国使馆对黑瞎子的行程监控报告,还附有一些照片,照片里的黑瞎子多数是背影,穿着西装和大衣,提一个行李箱,背着一把小提琴。
除了照片,还有一些简单的文字记录,上面记录着黑瞎子何时乘哪辆车去往苏联,解雨臣翻了一页,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第二页记录着:行驶至满洲国,与警察发生争执,携琴跳车。
后面空了很长一段,隔了三个月,又接着记录到,推测于乌兰乌德扒上火车。
档案馆的人看着这个记录,有些震惊:“这个行程……在当时那个年代,他是怎么做到的?“
“下车以后绕开满洲国,穿过了外蒙古。“解雨臣一边迅速地记忆着这上面的信息,一边随口说出自己的猜测。
“一个留学生?这怎么可能。“档案馆的人依然很震惊,”且不说环境有多恶劣,那时候时局动荡,怎么会做这么疯狂的选择。“
“如果是他,就可以。“解雨臣淡淡道,神情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看起来这份报告是受当时中方的某些势力所托记录的,到了三三年,德国的形式紧张起来,报告就没有再继续书写,好在上面报告了黑瞎子的学校和住址,解雨臣速记了关键信息,又回过头去看那几张模糊不清的老照片。
他突然想起来,黑瞎子对他说过,他学音乐是因为可以料想到音乐会是他失明后的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
解雨臣的指尖蹭过那把琴,只身带着小提琴穿过蒙古高原,走入西伯利亚的树林,这把琴想必十分重要,他对助理交代道:“我要这把琴的信息。“
档案馆的人揣摩着解雨臣的语气,生怕自己一时的贪念抖出什么事关国家的大秘密,试探道:“这把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解雨臣把纸张和照片重新放回档案袋里,莞尔道:“没什么,别紧张,只是个生日礼物。“
04
开完年会,解雨臣才终于又腾出一些时间去德国,期间他给黑瞎子发短信,简简单单的新年快乐,黑瞎子隔了两天回复他:羊蝎子?解雨臣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回:去德国。
那以后黑瞎子就没有再回复。
一月初,解雨臣先飞柏林,在他拿到的资料里,记录着黑瞎子也是先坐火车去柏林,安顿下来,在洪堡大学学德语,直到三三年监视他的资料停止更新,他都一直呆在柏林。
黑瞎子住的地方是沿街的二层小楼,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很多年,解雨臣在黑瞎子的档案里看到了房屋租赁合同,当时已经不再是政府的清政府给他付了八十年的租金,暗含的意思或许是让他一生留在这里,再也不要回去,解雨臣有点替黑瞎子难过,他读懂了吗?他怎么可能不懂呢。
那之后遥远的东方又经历了无数政权的更迭,这栋房子却依然在履行无人在意的租约。解雨臣招招手,示意身后的人把锁砸开。
他请来的翻译是个在汉堡大学读汉学的中国学生,有点担忧地问:“解老板,这真的是你亲人的房子吗,在大街上这样做很容易被抓走的。“
解雨臣懒得和他废话:“你难道没有忘带钥匙的时候吗?“
他们砸锁的动静很大,隔壁的老妇人开门出来张望,解雨臣十分娴熟地对她友善地微笑,来彰显自己的无害。
老妇人用德语发问,解雨臣身边的学生立刻翻译道:“她问,你和这间房子的前租客是什么关系。“
解雨臣想了想:“照实告诉他,我是他的亲人。“
老妇人的目光又在解雨臣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好像真的看出了他们二人之间有哪里相像,点了点头,解雨臣对学生道:“问问他,她是不是认识一九四零年左右住在这里的人。“
老妇人听完他的问题,点了点头,又邀请他来家里喝咖啡。解雨臣嘱咐助理好好检查屋子,务必找到那把琴的线索,冲老妇人点头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她的邀请。
她的家里布置的很温馨,解雨臣瞥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相框,看来她有一大家子人。
她给解雨臣和翻译都端上一杯咖啡,然后报出了一个德文名,解雨臣知道,这个名字应该是黑瞎子在留学期间的化名,老妇人问:“你是他的什么人?他还在世吗?“
解雨臣推算了一下她见到黑瞎子的年龄,不愿多费口舌,十分痛快地承认:“他是我爷爷,现在还在世……您是他的朋友?“
老妇人脸上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答道:“我们家一直住在这里,他在隔壁住的时候,我还小,只记得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解雨臣眨眨眼睛:“请详细说一下,我很感兴趣。“
老妇人回忆道:“那时候我才六岁,出去上学的时候经常能碰到他,他也总是很自然地打招呼。三三年开始,柏林街上的人们见面越来越习惯比手势喊万岁,只有他不一样,好像和其他人对着干一样,每次和人见面,他都要字正腔圆和人家说早安,让人感觉有点危险。“
解雨臣看着咖啡的热气,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妇人又继续说了下去:“我父母经常和他交谈,他说他是来洪堡大学学习德语的,语言课上完后,他又选择了医学院继续读。他在柏林住了三年还是四年……或许更久,后来的某一天,他背着他的琴离开了,我记得父母说过,他被推荐去汉诺威学音乐了……很神奇的人吧,学医学到一半去学音乐。“
“他是这样的。“解雨臣笑道。
“他离开柏林不久后就开战了,四一年,柏林遭到了空袭,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只记得我们全家缩在地下室里发抖,从那以后,英美苏的飞机就常常来柏林投掷炸弹,大家都十分不安……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他突然回来了。我记得是一次空袭过后,灯火管制还没有解除,柏林漆黑一片,谁都不知道飞机会不会再飞回来,整条街一片死寂,就是在那个时候,隔壁传来小提琴的声音,我还记得,是欢乐颂。我们兄妹几个从防空洞里爬出来,向外张望,就看见他坐在窗台上拉琴——整条街刚被轰炸过,在硝烟里,他在笑着拉琴。“
翻译附和道:“很乐观。“
“他不是……“解雨臣想说,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不是乐观,只是他认为这个时刻,才是人类真正需要音乐的时刻。
“那时候粮食有些缺乏,我记得有一天,他从洪堡大学回来,拿回了一具人体骨骼模型和一只兔子,我以为他要吃了那只兔子,希望他能分我一块,虽然有点怕他,但还是去和他搭话了。“
“他怎么说?“解雨臣歪着头,听得饶有趣味。
老夫人道:“我问他你的兔子是从哪里捉的,他说是从大学的实验室里买的,他的导师在空袭中死亡,没有人照看兔子。我又问他你要吃了它吗。他说不吃,他是拿回来观察的。我有点不好意思,对他说兔子遇到你很幸运。他就笑了两声,说那也未必。”
解雨臣回想了一下黑瞎子观察自己时的神情,突然觉得和那只兔子同病相怜,的确未必。
“后来我才知道,他把自己的小提琴卖了,换回来了一副骨架和一只兔子。”
解雨臣把杯子放回杯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没有想到在这里找到了那把小提琴的线索,他立刻拿出手机给解家的伙计发短息,要他们去把柏林所有的乐器行问一遍,有没有在四二年左右收过一把小提琴。
老妇人接着讲:“四五年战争结束,盟军进了柏林,那时候很多人都不太会英语,但是他的英语和德语都很流利,很快就和美国兵混熟了,经常拿罐头回来送给我们,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不过令我很疑惑的是,那时候他作为战胜国的公民,可以申请护送回国,但是他没有,他帮了很多滞留在当地的战俘,帮他们和驻扎的军队交流,自己却没有提出申请。我父母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去,他说他早就申请成为无国籍人士了。”
解雨臣转了转杯子,那几年国内发生了太多动荡,黑瞎子的家族作为替末代皇裔保守秘密的家族,显然是被更有话语权的势力从现实和历史中被彻底的抹去了。黑瞎子的确没有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虽然故土仍在,可是时间往前推进,人不如故。
“军队的人经常来找他帮忙,柏林解放后,他也跟着军队一起离开,不知道去哪里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老妇人看着解雨臣,“你有些神态很像他,这是骗不了人的。他应该也很大年纪了,我想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柏林了,请代我向他问好。”
解雨臣看着老妇人脸上的皱纹,他可以告诉她,黑瞎子还活着,还可以来柏林,还可以再和她见面,但是他知道,黑瞎子不会愿意这么做。他身边的人早就为他设计好了别离,他也就顺势离开,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老妇人送他离开,最后对他道:“回头看看,他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众人都疯狂的时候,他是唯一冷静的那个,众人都冷静了,他又显得疯狂,因此总是不合群……不过看到你,我就知道那位先生一定生活的很幸福。”
解雨臣笑了笑:“他会的。”
解雨臣走进黑瞎子曾经居住过近十年的房间,他离开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没有带走,锅,碗盘,刀叉,还有四散的解剖图和乐谱,解雨臣从地上捡起一张心脏的解剖图,旁边还有黑瞎子用德文书写的备注,解雨臣笑了笑,他想,总算是稍微追上他了。
北京还有许多事务等着他处理,他和翻译在洪堡大学门前告别,翻译突然对他道:“解老板,你的那位朋友,和洪堡大学的立校理念很像。”
解雨臣问:“是什么?”
对方答道:“寂寞而自由。”
05
解雨臣列了一串礼物清单,钢笔停在最后的空白处,洇出一团墨迹,还差那把琴。
他让人每天都去柏林的乐器行和曾经经营过乐器行的人家问一遍,试图打听出那把琴的下落。
眼看黑瞎子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解雨臣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决定找有名的手工制琴师再定做一把,制琴师告诉他,技艺越高超的艺术家,越需要一把好的琴来配:“而且好的琴,每一块木料从树的时候开始,就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沉淀,二战时期,大量的木材被砍伐用来制作军需,近些年一块好的木料是越来越难找了——解当家,合适的琴,有钱是买不来的,人也好,琴也好,有时就是生不逢时。”
解雨臣反复想着这几句话出神,二十号的时候,解家的伙计告诉他有线索了,说这家琴行的老板三年前去世了,儿女不愿意继承,所以把比较名贵的几把琴交给了拍卖行,解家伙计连着上门威逼利诱了好几天,才找出当年的收据,留的确实是黑瞎子在德国的化名之一。
解雨臣问:“拍卖会什么时候?”
解家伙计答道:“二十二号晚上,在日内瓦。”
解雨臣:“不管多少钱,带回来。”
解家伙计在那边却有些支支吾吾:“当家的,先生这把琴很特殊,是有名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参加拍卖会也是要有身份的,不是音乐家就是音乐家背后的富豪,琴行的人说,如果您能出示和先生的关系证明,他们会给您一张邀请函。”
解雨臣看着日历,斟酌了一下时间,对那边道:“知道了,我明天就过去。”
他这边刚挂了电话,那边黑瞎子电话就打进来,解雨臣接起来,先叹气,黑瞎子就笑:“叹什么气?”
解雨臣道:“遇到了一些麻烦。”
黑瞎子不以为意:“什么麻烦。”
解雨臣一边查看自己的日程要怎么推,一边对黑瞎子道:“自己的事情,你可能帮不上忙。”
黑瞎子笑道:“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帮不上。”
解雨臣随口对他道:“那你能和我去国外结个婚吗。”
那边不说话了,解雨臣心里一沉,迅速道:“开玩笑的,在忙,回聊。”然后做贼心虚地挂了电话。
他让助理定好机票,把手机打开又合上,回想着他的故事,解雨臣想,他果然生活在很遥远的地方,如果他暂时不能靠近,那么至少也要想办法把他的琴还给他。
不要再这么寂寞了。解雨臣替他许了愿望。
解雨臣二十二号抵达日内瓦,外国的拍卖行规则严格,普通人无能为力,解家的伙计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解雨臣还是有办法的。他的家族企业明面上也是大的拍卖公司,在转型的时候吸取了许多国外的大拍卖行的经验,有了一些往来,他亲自打了几个电话,就和这次拍卖的负责人约了见面。
解雨臣请拍卖行经理和琴行老板的夫人一起吃饭,推门的前一秒在心里想,无论如何,偷也要偷到一张邀请函。
他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拍卖行经理心知肚明,向他阐明规则,这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在全世界的数量都是恒定的,十分珍贵,拍卖行和琴行老板的家人都不希望琴落入资本家的手里当作炫耀的工具,希望能交给一位真正配得上这把琴的音乐家,各个参与竞拍的富豪也都签了协议,在协议上书写了他们要赠与的音乐家的名字。
“不知道您要送给谁?”
解雨臣想了想,道:“送给我的爱人。”
他请来的翻译是他从前合作过的人,对他的情况了解一些,露出了诧异的目光,不过依然尽职尽责地帮他翻译了。
对方直截了当地问:“您爱人在音乐上有什么造诣。”
解雨臣回忆了一下,不知道听一遍就能唱还珠格格主题曲算不算,还有从前他要死的时候,黑瞎子随口哼给他听的歌,内容大概是烤全羊多撒孜然更好吃,铜锅涮肉不沾麻酱的都是怪人,一百只小羊住在一起之类的不明所以的歌。用小提琴拉的不是万马奔腾就是百鸟朝凤……如实说他估计当场就要被扫地出门。
解雨臣硬着头皮笑道:“他最近主要致力于把西方弦乐与东方民乐融合,也在做结合传统文化的原创音乐,希望可以启蒙下一代。”
翻译听得云里雾里,酝酿了很久才帮他翻译出来。
拍卖行的又问:“那他有什么作品能让我们鉴赏一下吗。”
解雨臣心想,除了生日那天偷偷录的黑瞎子给他拉的生日快乐,好像没有别的作品。解雨臣心一横,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拿出手机,开始播放。
在一众人有些惊诧的目光中,解雨臣点起了一支烟,黑瞎子说在最艰难的时候,他才会明白烟的宝贵。解雨臣想,可能现在就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爱人送给他的唯一一首歌是生日快乐歌。
琴行老板的夫人突然有些激动,对着解雨臣冒出一大串德文,解雨臣看向翻译,翻译也有些激动,对他道:“她说,他可以证明你确实是当初卖主的家人,那天大轰炸刚刚结束,他就是带着这把琴进来,对他们说,这是把好琴,然后拉了一首生日快乐歌,祝贺他们又活过了一天。”
“她还说,你们抽烟的姿势,一模一样。”
解雨臣看了看烟,笑了笑,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一些小细节,已经这么像他。
二十二号,解雨臣拿着最后一张邀请函,参加了小提琴的拍卖会,解雨臣对坐在身旁的助理道:“你就当咱们点了个天灯,谁举你就跟着举。”
助理问:“解董,你有没有心理价位。”
解雨臣对他道:“拍的话用钱做单位的数字多少都可以接受,要是抢起来,死伤别超过十人。”
助理:“……”
06
拍卖会的情况比解雨臣想象中顺利很多,八位数以内拿下了,他拿到琴,检查瑕疵,看到琴弦旁刻着两个字母,是黑瞎子德文名的缩写,他用手指去触碰,有种穿越时空的微妙感觉。
拍卖行的人见状解释:“瑕疵我们事前说明过……”
解雨臣笑了笑:“没关系,我就是为了买这个瑕疵而来的。”
二十二号凌晨,日内瓦突然下雪,解雨臣的航班也因此停飞,解雨臣算了算时间,他最多只能等到早晨五点。
一直到五点,他的航班还是没有飞,解雨臣又重新规划路线,先去莫斯科再转机到北京,这样勉强能在今天之内赶上见黑瞎子一面。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助理,一个人带着小提琴登机,飞行时间异常漫长,解雨臣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少见的焦躁,把手机拿出来又放回去,似乎指望着突然蹦出个短信来。
解雨臣在莫斯科转机,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开机,把短信浏览了一遍,没有找到那个号码发来的新信息,叹了口气。
他在首都机场落地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依然没有新的消息,他问助理蛋糕和小礼物有没有送过去,助理说送过去了,先生也收下了。
解雨臣敲响黑瞎子家门的时候是十一点四十五,黑瞎子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来,解雨臣有点紧张。
黑瞎子开了门,看见解雨臣站在门口,只穿着一件风衣,鼻头冻得发红,解雨臣什么都没拿只背着一把小提琴,见到他,就把琴塞到他的怀里,对他道:“生日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
黑瞎子没有打开琴盒,靠在门口,对他不冷不热地笑:“你今天已经让人送过我十八件礼物了,还有吗?”
解雨臣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反应,有点扫兴,补充道:“这是你在德国学音乐的时候用的那把琴,我特意给你拍下来的。”
“你这几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满世界跑?谢谢你。”黑瞎子笑着说完,随手把琴往后一扔,琴盒发出一声重响,又滚了几圈,“可是解雨臣,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
解雨臣看着滚落在一旁的琴盒,能察觉到黑瞎子在压抑着怒火,他看着他的脸,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这次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查得太多,越界了,还是——
“没有别的礼物要投递,我就要下班了。”黑瞎子看着他,挑了挑眉。
解雨臣眨了眨眼睛,立刻回答:“有的。”
没等黑瞎子问是什么,他就立刻扑了上去,踮起脚吻他,黑瞎子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托起他的大腿,抱着他转了半个圈,往屋里走去。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一支蜡烛燃烧着,看来已经燃烧了很久,快烧到了头。
黑瞎子把他放在凳子上,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拿起他的刀对着蛋糕比划,问他:“那么,解老板,你是喜欢蜡油多一点呢,还是少一点呢。”
解雨臣也笑起来:“你先吹蜡烛……算了,我帮你吹,让你许愿也许不出好的。”
他的愿望,他早就帮他许好了。
解雨臣吹灭蜡烛的时候,黑瞎子凑过来吻了他的嘴角。解雨臣心想,这人不是号称黑暗中看得很清楚么,怎么吹个蜡烛都能吹歪。
一直折腾到第二天,生日都过去了,解雨臣才终于吃到蛋糕。
解雨臣裹着被子,黑瞎子帮他把蛋糕端到床上,他家教严格,还从来没有在床上吃过东西,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解雨臣一边吃着蛋糕,一遍和他算账:“你说过,音乐会是你余生中能接触到的最美好的东西,所以我才费了很大力气去找这把琴的。”
黑瞎子点起一支烟,笑了笑:“人都是会变的。”
解雨臣抬头看他:“那你余生中最美好的东西变成什么了?”
黑瞎子看着他,就笑:“解雨臣,你知不知道你聪明的很让人讨厌,有些事情你知道答案,还要逼问。”
解雨臣歪头冲他笑:“看到问题以前,答案也未必知道自己是答案啊。”
黑瞎子把烟按灭在蛋糕里,又去吻他,尝到他奶油的甜香,也闻到他身上穿越岁月匆匆赶来的味道,柏林的雨,北京的风,还有西伯利亚的雪原,他穿过所有这些,来和他拥吻,送给他一颗遗失百年的心。
解雨臣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不好意思说我爱你,又说了几遍生日快乐。
黑瞎子想,这一刻的确是他的生日,是他降临在世间的日子。
END
【黑花/微瓶邪】无处不在的幽默感
吴邪被骗挑破血管,惊吓之余,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插不进瞎子和小花的脑回路车道,那是一些只有他们彼此才觉得有趣的——冷幽默。
(闲来无事小段子,细节不重要)
【1】
吴邪不喜欢与黑瞎子和解雨臣同时吃饭,因为最终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他们回到京城后,解当家也算尽了地主之谊,带着吴邪在皇城根脚下小小旅游一番。他们早起去吃京城最传统的早点,豆浆配油条,咸菜茶叶蛋。
吴邪瞪圆了狗狗眼在早餐和解雨臣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说——起个大早就吃这个?!
“你尝尝,绝对和南方味道不一样。”解雨臣不置可否,端起豆浆吹吹热气喝了一口。
吴邪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黑瞎子,继续眼神喊话——...
吴邪被骗挑破血管,惊吓之余,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插不进瞎子和小花的脑回路车道,那是一些只有他们彼此才觉得有趣的——冷幽默。
(闲来无事小段子,细节不重要)
【1】
吴邪不喜欢与黑瞎子和解雨臣同时吃饭,因为最终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他们回到京城后,解当家也算尽了地主之谊,带着吴邪在皇城根脚下小小旅游一番。他们早起去吃京城最传统的早点,豆浆配油条,咸菜茶叶蛋。
吴邪瞪圆了狗狗眼在早餐和解雨臣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说——起个大早就吃这个?!
“你尝尝,绝对和南方味道不一样。”解雨臣不置可否,端起豆浆吹吹热气喝了一口。
吴邪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黑瞎子,继续眼神喊话——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九爷包食宿,我也正好故地重游。”黑眼镜嘿嘿一笑,同样低头喝了口豆浆。
直男神经没让吴邪立刻品出这其中的意思,他也端起豆浆,余光瞟到黑眼镜拉了一把对面的解雨臣,他没多想,照样喝了一大口。
洗脚水袜子汁腋窝汗液臭鸡蛋……
口腔味蕾突然受到此等生化武器攻击,逼得吴邪没忍住,直直的全喷了出来,恶心的想吐胃酸。
他爆粗口了,“这这这特娘的,什么东西!过期坏了吧!”
解雨臣递上一张面巾纸,笑意盈盈道:“老北京特产,豆汁儿,是不是与你们那里的味道不一样?”
吴邪觉得自己被整了,他问黑眼镜:“就这玩意儿,你怎么也能喝下去?”
“南瞎北哑,事实上我和张起灵都是北方人。”黑眼镜笑的贼贱,“不好意思,祖籍北京城。”
原来故地重游还不是假的。
吴邪可算明白为什么刚才黑瞎子会拽解雨臣,肯定早就料到他会吐,这两个人合伙整他!
“你再尝尝,一口生,二口熟。”黑瞎子将吴邪推远的豆汁儿又拿了回来。
“吴邪,你多喝点就习惯了。”解雨臣弯弯眉眼,又给他递了一碗。
“……”
小哥,胖子,快来救驾啊啊啊啊啊啊!
吴家小三爷,将卒于豆汁儿。
【2】
吴邪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在张起灵没有千里送别前,他很喜欢冬天,也很喜欢雪。
隆冬时节,北京的某些小湖面会被人工加固冻住,成为天然的室外溜冰场。难得有兴致,三个人顺道儿在此玩玩。
吴邪惊讶于,竟然只有他不会滑冰,另外两个溜的可以去竞选国家运动队。
“解家必备技能之一。”解雨臣说。
“往冰窟窿里扔人,省时省力还不脏手。”黑瞎子坏笑着解释道,“就是容易被冰原狼盯上,不练熟点容易丢命。”
槽点太多,吴邪不知从何吐起,只能吞回去自我消化。
“小三爷,你还是学学为好,据说当东北媳妇还要滑冰去买菜呢~”
吴邪对黑瞎子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内蒙的还骑马去上学呢!”
黑瞎子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咧嘴笑道:“你还真别说,我就是骑马去学堂的。”
吴邪全当黑瞎子在扯淡,但解雨臣把话听了进去,斜眼看着黑瞎子,幽幽道:“你不是北京人吗?怎么又跑蒙古去了?”
空气突然凝固一秒,黑眼镜很快用玩笑接下话,“谁规定北京人不能骑马了?我还射箭呢!”
解雨臣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说:“我没骑过马。”
黑瞎子顺手搭上解雨臣的肩膀,把人半拦住,“这简单,改天黑爷我带你去骑。让我们红尘做伴~过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吴邪捂脸,这猝不及防的狗粮喂的太狠,他被噎到了。
【3】
成年人学溜冰要先克服怕摔的恐惧感,可能吴小三爷此生与地面有缘,平地摔,扶都扶不住。
解雨臣给他租了个能在冰面上滑行的小椅子,吴邪这才不用与冰面亲密接触。
“谢谢花爷~”吴邪玩笑道。
解雨臣说:“多大点事儿,很符合你的人设。”
他什么人设?吴邪顺着黑瞎子的手指看去,全场除了他,坐椅子的都是3-8岁小孩子。
天真无邪无语望天,没事,他脸皮厚。
他坐在椅子上被解雨臣推着在冰场上来回穿梭,旁边就是树木林荫,有种奇妙的安逸感。吴邪不由自主想到了小时候,那时的他们,才是真的无忧无虑。
解雨臣让他玩的时候就别想太多,反正按他的脑子估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吴邪又被噎了一下,好气又好笑,直呼小花你嘴巴太毒,小心以后被谁给缝上。
“小九爷,您歇会儿,我来推推。”不知黑瞎子什么时候转了一圈回到他们身边,说着就要接下解雨臣握着的椅背把手。
“不用,我不累。”解雨臣拒绝,“你自己玩儿去。”
黑瞎子再接再厉,“这推着挺沉,我给吴小三爷提提速。”
解雨臣轻皱眉道:“我能推很快,不用你。”说着,他后脚刀刃登冰,向前推的速度变快。
“那肯定没我快,我职业打工人。”黑瞎子强行抓住一边,用力向前推去,在快要撞上边缘时,快速转了个急弯。
“那来试试,到底谁快!”
“嘿,瞧不起你黑爷,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冰上华尔兹!”
冰椅被越推越快,吴邪眼前的事物一个劲儿的向后倒退,更别提两个人为了比拼,还经常急转弯,摇的他七荤八素,脑子眩晕,早上的恶心豆汁儿都要被翻出来了。
他实在受不了,大吼道:“你们两个!给我停下!”
话音刚落,冰椅“吱噶”一声紧急刹车,停的迅速异常,都没往前滑。但椅子停了,坐在上面的人还有加速度呢,根本停不下来。
吴小三爷没稳住,直直向前扑去,摔了个大跟头,最终脸刹停住,躺在冰面上不动了。
“靠!吴邪!你没事吧!”
他被解雨臣连忙扶起来,翻过面儿来,吴邪被冻得流下来辛酸的泪水。
“你们就想玩儿死我是吗?直接给我个痛快吧!”
“小三爷,瞧你这话说的,这就是个意外,我给您道歉。”,黑瞎子嬉笑着,用手擦掉吴邪嘴角边的冰渣子,他还带着手套,划得吴邪嘴边的腮帮子疼,“幸好没擦破,不然这嘴巴要缝针了。”
槽……吴邪瞬间明白了,原来是这死瞎子打击报复他!刚才那就是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吴邪幽怨的看向解雨臣,连他都听出来黑瞎子什么意思,聪明的解当家肯定也懂了。
解雨臣安慰的笑道:“别担心,就算缝嘴我也给你找全北京城最好的医生,绝对不留疤,打波儿也不碍事。”
小哥胖子救命啊!
吴邪再一次发出了灵魂呼唤。
他不想和这对儿笑面虎玩了啊啊啊!!
【4】
其实,只要别让吴邪一人同时面对两个,他们还是能愉快的玩耍下去的。
之后在医院躺了几天的张起灵、王胖子二人身体好转,吴邪被当成小玩具的生涯终于结束。
虽然张起灵受伤比胖子重,但他好的却更快,没几天就能下地了。只是还没拆线,需要在医院多留几天。
期间发生了点小波折,有人易容成医生,想用注射了毒药的吊瓶弄死小哥和胖子,被及时赶到的解雨臣识破拦住,打得那个杀手口吐鲜血。
杀手本来还想跳窗逃跑,谁曾想那七层楼高的窗户,黑瞎子突然从窗边越进,把杀手踹翻在地,使其再没有还手之力。但是,杀手牙中藏了毒,最后自杀了。
吴邪摘下做成梁湾容貌的人皮面具,下面是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还很年轻,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可能最近经历的事情有点多,吴邪感慨万千,他对解雨臣说:“想不到你还打女人。”
不仅打女人,解雨臣出手一点也不含糊,对任何人都是同样的狠。
解雨臣歪歪头说:“生活本身就是一团乱麻,若还要分性别,岂不是乱上加乱,累死个人,我没那个精力。”
“所以……”吴邪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这是你今天女装的借口吗?”
“我是为了保护你们好吗!”解雨臣的解释完全站不住脚,吴邪猜测他是和黑瞎子去变装约会了,不然怎么能同时出现。
吴邪向另一位瞟去,他早知道黑瞎子看着不靠谱,但实际上的心狠手辣,都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展现。只是吴邪今天意外发现,他也打女人。
黑瞎子摊摊手道:“阎王面前不分性别,我替他老人家操什么心呢?”
他语调一转,清脆如铜铃般的声音倾斜而出,“再说了小三爷,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个男人呢?”
“……”
卧了个大槽!
吴邪瞳孔震地,视线黏在黑瞎子平坦的胸脯上挪不开眼,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这里其实是两块馒头。
过于长久热烈的注视,让张闷油瓶打翻了醋坛,他扭过吴邪的头面向自己,“吴邪,你看我。”
吴家小三爷神情复杂:“小哥,原来你也是人妖吗?”
“……”张起灵不想说话。
而始作俑者们已经笑疯了。
【5】
所以,吴家小三爷终于明白了。
带着小哥只能保证自己身体不受摧残,武力值得到保证,但解雨臣和黑瞎子的精神摧残,是防也防不住啊!!
有些人一谈恋爱就讨人厌,他真的不想和他们玩了。
友尽。
【6】
只剩解雨臣和黑眼镜两个人时,他们是更加自得其乐,有一种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
“离爷远点。”
“脏手拿开。”
“别再出现爷面前,碍眼!”
如果解当家还有心情怼人,那证明其实还有回旋的余地。他若是真的不想见,会直接动手,在要人命前停下,给人还能爬着逃的能力。
“我接下来还有个小活。”
“我这就回杭州了。”
“马上就走。”
如果黑瞎子还会在离开前说出接下来的行程,八成是为了让某人把他留下。因为解雨臣经历过,黑瞎子真的要走时,他即拦不住,也永远找不到人。
【7】
如果解雨臣开口留人。
“吃个晚饭,明天再走。”
黑瞎子仰头看看还没爬上正午的日头,再看看解小九爷晃着腿坐在戏台上装出的乖巧劲儿,心下一阵好笑,开始得寸进尺。
“这离晚饭的时间有点长啊,花爷,需要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哦,那你走吧。”
原本想占便宜的瞎子被捅了个回马枪,瞬间西子捧心状,抽泣欲滴,塑料演技上线。
“你个负心汉,说好待人家不薄的,怎么说赶人就赶人~”
解雨臣勾起嘴角,人面桃花,心如铁石。
“那我送你几件衣服,穿厚点再走。”
黑瞎子战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得,不劳烦您了,身高不符穿不上。走了,回见了您内!”
他忽然被拉住了衣袖,回头却见解雨臣眼眶红了,期期艾艾的望着黑瞎子,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委屈,声音出口还带着黏连的哭意。
“黑爷,你还是要走吗?不管我怎么留,都没用吗?”
瞬间,黑瞎子仿佛又被捅了一刀,挪不动脚,抬不动腿,别不过眼,说不出话。
“别演了花儿,我就在你解家落地生根了还不行嘛……”
对面的戏精解语花,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
果然,黑瞎子说到做到,在解家留了一礼拜,被好吃好喝伺候着,据说是解家主母级待遇。那身从头黑到脚的衣服确实又换了几套,用料剪裁上乘,据说是解当家亲自选的,又亲手帮忙脱的。
不过,这种微妙的气氛仅仅维持了一礼拜,时间一过,黑瞎子忽然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又去往何处。
他只在解雨臣的钱包夹里留下了一朵新鲜的鸢尾花,花期正好是一周。
解家伙计在随后的一个月内只得夹着尾巴做人,因为他们当家的最近怒点太低,容易波及无辜。
【8】
后来听说解当家和黑瞎子闹翻了,解家伙计得到命令,得到任何黑瞎子的情报必须上报,如果遇到他人,直接打死,全算在解雨臣头上。
黑瞎子在道儿上树敌不少,想让他死的人也不少,只不过没有一个像解雨臣这种,像泡不烂的橡皮糖,黑瞎子既要躲,又不敢下死手。
孽缘啊孽缘。
有时候黑瞎子在想,他活这么久,是不是就在等解雨臣长大。
也许是有意,又或是天意,他还是被解雨臣逮到,被堵在了一处明朝的地下古墓里。前面是流沙,后面是解当家,哪个都不好活。
他选择了自己一贯地做法。
“小九爷,别再对我露出这种眼神,我会忍不住的。”黑瞎子舔舔下唇,演的像个变态,“忍不住想将你的一双漂亮眼珠挖出来。”
“哦,那你挖吧。”
“……???”黑瞎子一脑门子问号飞过,剧本是这么写的吗?解雨臣你ooc了喂!
解雨臣没废话,直接掏出匕首,“这是刀,你动作麻利点,我不想疼太久。”
“福尔马林都给你备好了,想外带还有冰袋,买一送一。”
“对了,再买你副墨镜,没了眼睛太丑。”
“……”士别多日,黑瞎子觉得解当家演技又精进了,还会临场发挥了!
“我自己挖的话,要加手工费。”解雨臣一翻手腕,匕首尖儿冲着自己的眼睛就扎下去。
他感到利刃扎到了眼廓旁的肉上,不是很深,却溅了解雨臣一脸血,是黑瞎子的血。他在最后关头徒手抓住了刀刃,心中惊涛骇浪,他不敢相信解雨臣竟然玩儿真的。
被血染红的面孔,有一种怪异的美感,解雨臣咧嘴嘲讽着:“黑爷,此为专业表演效果,任何误伤,概不负责。”
那双漂亮眼眸是璀璨闪亮的,黑瞎子觉得自己栽了,栽的彻底。他扔掉匕首,仔细检查着解雨臣眼角边的伤口,发现不深才松了口气。
“我错了,花儿,我不该吓唬你我错了。”刚才,解雨臣真的把他吓着了,有多少年黑瞎子没体会过惊吓的滋味。
他轻轻试探着抱过满脸是血的解雨臣,毫不意外的得到了应有的口头嫌弃,“脏死了,滚开。”
黑瞎子这会儿却更用力的抱住了,他知道他不会被推开。他在解雨臣耳边道:“那我也把你弄脏吧?”
“或者。”黑瞎子停顿了一下,无奈轻笑着,“或者你将我洗白。”
【9】
十年后的某一天,京城的一小方四合院内。
苏万磕着瓜子听吴老板扯了一下午他们师父和师娘的爱情故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咱师父会在北京开个眼镜店。”
“我就说,现在四合院都炒到天价了,怎么师父还用它做生意做的这么不尽人意,天天赤字,原来是有师娘在背后撑腰。”
吴邪一听“师娘”这个称呼就想笑,也就是解雨臣还挺宠着苏万,如果是吴邪叫出口,能被解雨臣的毒舌怼死。
算算黑眼镜真是好命,自己穷的叮当响,徒弟和媳妇个顶个儿的有钱。
再想想自己,小哥除了没钱哪哪都好,除了,小哥娘家人都想弄死自己以外,黎簇那小子也在计划着弄死自己……
想想这些,吴邪觉得后牙根儿都在疼,他想不能让自己一个人苦着,他对看起来像个纯洁小白兔的苏万说:“别太相信黑瞎子,他不是什么好人,手上沾过的人血比你喝的汽水还多,说不定哪天他就把你卖了。”
他看苏万面露难色,继续道:“这个世界上,最险恶的就是人心,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当初三叔说这些话时,吴邪心中是如何翻江倒海,如今他再传给下一代,果然觉得——翻身奴隶做主人!爽啊!哈哈哈!
然而,他还没窃喜多久,忽见苏万挂起了不正经的贱笑,口中传出了黑瞎子的声音,“吴邪,你很行嘛。背着我欺负你师弟,是蛇的费洛蒙没吸够,还是练功的时候我打你打得轻了?不如现在就来练练,让为师看看你最近长进几分。”
吴邪吓一跳,心说什么鬼玩意!黑瞎子这货竟然易容成苏万的样子听他扯皮这么久!就为了从自己口中听他和小花的爱情故事吗!什么见鬼的恶趣味啊啊啊!
他一跃而起转身想逃,谁曾想撞上一人,比他高比他壮,还一身黑,竟然是黑瞎子!
卧槽,他怎么速度这么快!
黑瞎子说:“吴邪大徒弟,你不行啊,都被入门没两天的师弟骗了,为师要给你补补功课了。”
吴邪回头,就见那个明明在沙漠里还啥也不懂的苏万,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苏万说:“都是解老板教的好。”
这个小鬼真的是人精儿啊!明明刚才还一口一个师娘,看见解雨臣来了立刻换称呼。
解雨臣拍拍吴邪的肩道:“变声不难,我亲自教你。”
霎那间,吴家小三爷被黑瞎子,解雨臣和苏万团团围住,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掏出手机,打电话。
“胖子!快叫小哥来救我!这一家三口儿要玩死我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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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本文也可以叫北京爱情故事,或者小三爷受难日之类的233333
【黑花】撞钟
*又名:黑花甜蜜旅游日记
*高调表白我花!!生日快乐!!!我永远爱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省略土拨鼠尖叫X1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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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的生日正巧赶上普天同庆的国庆佳节第三天,全国各地都是人山人海,。听说解家的老宅子都一度被误以为是某个民宅景点,逼得解雨臣不得不散发出一堆闹鬼谣言。
所以,解雨臣很少在这一天正经过生日。除非有什么应酬的必要,他才会拿生日的幌子摆个宴席跟人谈事。一般情况下,他宁愿窝在屋里打算盘。蛋...
*又名:黑花甜蜜旅游日记
*高调表白我花!!生日快乐!!!我永远爱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省略土拨鼠尖叫X1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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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的生日正巧赶上普天同庆的国庆佳节第三天,全国各地都是人山人海,。听说解家的老宅子都一度被误以为是某个民宅景点,逼得解雨臣不得不散发出一堆闹鬼谣言。
所以,解雨臣很少在这一天正经过生日。除非有什么应酬的必要,他才会拿生日的幌子摆个宴席跟人谈事。一般情况下,他宁愿窝在屋里打算盘。蛋糕也不爱吃,年轻的时候倒很热衷把奶油涂到别人脸上。
然而这一年的生日,解雨臣的手下发现,自家老板居然不见了。
没窝在屋里,也没在办公室办公,买了机票一头扎进摩肩擦踵的旅游大军中,积极得仿佛这辈子没旅过游。
得,解语花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伙计们叹着气留守北京,千里之外,某湖畔著名古镇兼影视城,黑瞎子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买票上船的时候,笑得墨镜下的眼睛都弯成月牙状。
这是一个快艇游湖的旅游项目,解雨臣除了颜值,各方面都像一个普通游客一样买票、穿救生衣、上船挑了驾驶员旁边的位置。
今天是个晴天,湖面一反射阳光更强。解雨臣从兜里掏出墨镜带上,黑瞎子一看就乐笑了——那墨镜是他同款。
趁解雨臣是第一个上船的,后面还有一堆游客没上,黑瞎子在等人的间隙一边扶着方向盘一边把身体倾向解雨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在这开快艇。”解雨臣说,环顾了一下这个湖:“开多远?”
“不远,就那边。”黑瞎子努努嘴,示意他看远处的一个栈桥,那是游湖的终点,“到那里,转一圈就回来,二十分钟。”
“不无聊?”解雨臣问,一趟一趟开快艇,开得还不远,更不能开快,对黑瞎子来说确实是有够无聊的。
“无聊,”黑瞎子点点头,又笑了:“但是钱多。”
解雨臣一脸真诚的看着他:“好,努力赚钱,早日把上次欠我的债还了。”
黑瞎子无奈地说:“你跑这么大老远来就是催债的?”
“当然不是。”解雨臣看船快要启动了,抓稳了身边的扶手,目视前方勾起一抹微笑:“来过生日。”
黑瞎子笑了一下,后面游客在催开船了,他一边启动发动机,一边在船身飞驰而出的同时喊了一句:“走喽~”
对两人来说都不惊险刺激的快艇,对普通游客来说却是很好玩的经历。两个小孩在驾驶座后面呜嗷喊叫,一会儿吓得大叫一会儿又开怀大笑,黑瞎子故意拐了一些急弯逗他们,一船人热热闹闹,他余光看见,解雨臣也笑得很开心。
这一船超时了,黑瞎子载着他们在湖上玩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回来。果不其然被领班劈头盖脸骂了一通,黑瞎子却还是乐呵呵地听着,听他骂完后一看手表,把工作牌卸下递给他,说:“我的工作时间到了。”
“哼。”领班没好气道:“晚上关门来领工资。”
“不用了,就当罚款吧。”黑瞎子说,摆摆手走了。
“真不要了?”领班探出头来吼,
黑瞎子潇洒地一回头,说:“晚上陪我家那位过生日,不来了!”
领班缩回脑袋,不满地嘟囔:“走就走吧,还要秀一把,当谁没有媳妇似的!”
解雨臣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去,专捡人少的偏僻角落走,一边走一边拍照。黑瞎子看他的光影构图手法,竟然还挺专业的。
“跟吴邪学的?”黑瞎子问。
“随便翻了点教程。”解雨臣说,拿着手机对准黑瞎子拍了一张,而后满意地点点头。
曾经有段时间,解雨臣认为黑瞎子最完美的就是他的颜值。
快到正午日头很毒,解雨臣早上来的时候还穿了一件衬衫外套,此刻也脱了系在腰上。没拿包,钱包纸巾什么的就放在外套口袋里,解雨臣是一点不担心丢了或者被偷。
很快走到一处竹林,据说前面不远是模仿诸葛亮的茅庐建的一处景点。竹林里人比较少,解雨臣跨步走进去,埋在地上的音响播放的是古琴乐,可比外面大街上的《好运来》好听多了。刚才听着《好运来》,解雨臣简直想说一句给您拜个早年。
竹林里很凉快,黑瞎子和解雨臣坐在竹亭内歇脚。黑瞎子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扇子扇风,解雨臣把脸凑过去,黑瞎子立刻给他也扇了扇。
解雨臣有点犯困,半边身子倚着黑瞎子。黑瞎子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扇风,一边笑着问:“喷香水了?”
解雨臣“嗯”了一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黑瞎子扭过他的脑袋,趁四周没人咬了下他的唇,低声道:“别睡。”
解雨臣微微清醒了点,伸手把黑瞎子搁在自己腰上的手打掉,皱眉道:“也不嫌热。”
“谁让你老挑这些人少的地方,弄得我心痒痒。”黑瞎子在他耳边笑着说。
解雨臣瞪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那边台阶上走来一个小姑娘。解雨臣立马从黑瞎子身上起来,装作是在看风景的样子。黑瞎子倒还笑着跟小姑娘打招呼,吓得小姑娘转头就跑。
“你个怪叔叔。”解雨臣怼黑瞎子。
黑瞎子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又看了解雨臣一眼,忽然从他兜里掏出手机来寻摸一通。
“干嘛?”解雨臣问。
“干啊。”黑瞎子头也不抬地说。解雨臣凑过去,发现他在订房。
…………解雨臣只能无语地看着他。
拐出竹林,人一下多了起来。这里正是景区内的美食一条街。正午吃饭时候,人满为患。解雨臣站在大门口踌躇着不想进,最终在自动售卖机买了个冰激凌算罢。黑瞎子问他饿不饿,他说热得没胃口。黑瞎子也不说什么了,本来作为土夫子,体力耐力就非常人可比,一顿不吃算不了什么。
再说要是真饿了,解雨臣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肯定早拽着黑瞎子挤进去买饭了。
虽然没挤进吃饭的长街,最终却还是挤进了看杂技的人群中。解雨臣看着场地里十几岁的小孩子奋力在秋千上挪腾出各种动作,眼中有一些别样的情绪。
黑瞎子站在他身后,虽然孩子们的技法在他看来拙劣得不值一提,但他还是配合着拍手,全场就数他掌声最大。
散场的时候,解雨臣拿了现金准备当小费给那个孩子。他身后的黑瞎子,却突然一把捏住了一个小个子男人的手腕。
他看也不看那人,只对解雨臣道:“叫你把东西放好,看,小偷同志闻着味儿来了吧。”
也许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手劲实在太大,个人气场实在太强,可怜的小偷同志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听解雨臣头也不回道:“你要在我后边还能让人偷了我的东西,那你就可以退休了。”
黑瞎子一笑,解雨臣自己当然不是察觉不到小偷,他之所以没反应,单纯是懒得动,反正黑瞎子一定会帮他解决。
“滚出去,今天别让我在这看到你。”黑瞎子拎小鸡一样把小偷拎走,小偷忙不迭地点头狂奔而去,在人群中窜成了蛇形,硬生生把黑瞎子看笑了。
那边,解雨臣把钱给了杂技团的孩子,孩子震惊于他给的钱太多还在那鞠躬呢,他已经抽身撤走,走到黑瞎子跟前,一把拉住了他衣服上一根飘带。
“人太多了,容易走散。”解雨臣解释,黑瞎子笑了笑,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好容易走出人流过分密集的地方,迎面而来一个寺庙。虽然这种寺庙已经沾染上了十足的商业气息,但仍不乏歇脚的人顺便求个香拜个佛。
解雨臣对这些没兴趣,他看向宝殿旁边的吉祥钟。
以前这种钟旁都是投币箱,现在技术先进了,摆上了一绿一蓝两个支付二维码,配上后面古色古香的大钟,看起来奇妙又滑稽。
解雨臣看着旁边的介绍,说是“一声祈求,全家平安;二声祈福,福寿双全……十声祈全,十全十美;十八声祈财,财源滚滚。”
解雨臣想了想,扫了一块钱,上去撞了一钟。
钟声很快淹没在人流鼎沸中,探不到痕迹。
一声就好,此生至此,已不敢多求。
“这声音能让佛祖听到就怪了。”黑瞎子上前来,却是直接扫了十八块,嘴里道:“既然他听不见,就不作数;既然不作数,就不妨多敲几下。”
解雨臣看着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他的顾虑他知道,他的心思,他也知道。
我从来不信鬼神,只愿意为了你,尽力使钟声上达天听。
“生日快乐。”敲完钟后,黑瞎子对解雨臣道。
解雨臣没说什么,轻轻笑了笑。身后的复羽叶栾树顶是樱红色的,像开了一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