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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和柔

[论坛体]名草有主

搞个论坛体玩玩,勿女化,圈地自萌,谢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问,校运动会上打篮球贼帅的那个男生是谁?


1L

楼主指哪个


2L楼主

就这个

[图片]我听学姐说是篮球队队长


3L

我天!这不是刘耀文吗?


4L

楼主看上刘耀文了?


5L楼主

是我的理想型啊!谁有联系方式啊?


6L富贵

这届学妹真勇


7L

善意劝解:趁早放弃,人家有对象


8L楼主

不是吧,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9L...


搞个论坛体玩玩,勿女化,圈地自萌,谢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问,校运动会上打篮球贼帅的那个男生是谁?




1L

楼主指哪个




2L楼主

就这个

我听学姐说是篮球队队长




3L

我天!这不是刘耀文吗?




4L

楼主看上刘耀文了?




5L楼主

是我的理想型啊!谁有联系方式啊?




6L富贵

这届学妹真勇




7L

善意劝解:趁早放弃,人家有对象




8L楼主

不是吧,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9L

刘耀文从大一进来就很受欢迎,毕竟长的帅,成绩好,不过有对象是传闻吧?好像是为了搪塞追求对象临时瞎编的理由




10L楼主

我又看见了希望!




11L富贵

妹妹醒醒吧,他对象吃醋起来刘耀文得哄好久




12L

楼上披着马甲就是不一样!明白人啊!求解!




13L富贵

???刘耀文都大二了,你们居然都没发现?




14L

不可能啊,刘耀文玩的好的也就篮球队那几个还有我们学校长的贼好看的几个校草,还有谁?不得不bb一句,他们真的是长的好看的人都在一起玩,我们终究不配




15L

同意楼上的




16L

那他对象谁啊?也没见有女生跟他亲近过,当初校花跟他表白的时候,他都是当场拒绝




17L

李菲那个白莲花?那校花排名都是她自己刷票刷上去的,刘耀文拒绝她也正常,他玩的最好的那六个兄弟都比刘耀文年级高,之前,李菲简直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全都表白过




18L

我去,能不能不要提这个恶心的女人的名字?




19L

回归正题,回归正题!




20L

拜托,他又不跟女生亲近,又每天跟他那几个兄弟在一起,怎么可能谈恋爱?就算真谈了,那他对象谁啊?难道是宋亚轩吗?搞笑哦!




21L富贵

为什么不能是呢?




22L

......




23L楼主

......




24L

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刘耀文最喜欢黏着的就是宋亚轩,怎么?现在还歧视txl吗?




25L

怎么又扯到歧视不歧视了?大陆早就合法了,现在还搞性取向歧视就是脑子瓦特了




26L楼主

你们谁有那个什么宋亚轩的照片,我想看一看




27L

他可是我们学校的小漂亮,山东小甜心啊~




28L楼主

!!!救命,我对这个学长母爱泛滥了!




29L

刘耀文女友粉表示拒绝捆绑,在正主没有出来证实之前,请不要扯上我们家耀文,谢谢




30L富贵

哟呵,楼上小妮子还挺硬气!




31L光宗耀祖

贺儿....你微信里疯狂艾特我,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我还想活命呢,要是要让小宝贝儿知道了,非得三天不理我




32L馒头

我已经看到了...




33L

我去,正主来了!




34L

刘耀文这个名字我服气




35L

真的是亚轩啊,还小宝贝儿~刘文你也是真不怕宋亚轩亲妈粉提刀来砍你




36L光宗耀祖

怕啥子怕,胆子要放大!




37L富贵

呵呵,我手机里现在还有你当初看见亚轩哥哥差点跪下的怂样,要我发出来吗?




38L馒头

行了,贺儿,我也没真生气,给他留点面子吧




39L光宗耀祖

小宝贝儿!爱你(ɔˆ ³(ˆ⌣ˆc)




40L

呕~




41L

现在只想问29楼的女友粉打脸吗?




42L楼主

好腻歪啊,磕到了磕到了,有夫之夫就算了,我刚才看见有人在喊最开始披着马甲的学长叫“贺儿”,既然刘耀文学长身边的都是帅哥,那贺学长肯定也很好看吧?




43L

额...楼主还是放弃吧,打谁的主意都可以,绝对不能打贺峻霖的主意,他家那位当初在全校公开时,排面那叫一个大呀,而且是个超级醋王,所有人都知道,你还是算了吧




44L楼主

单纯的想舔颜而已啊!




45L光宗耀祖

那你们就动静小点,万一让翔哥知道了,怕是这个论坛都要没




46L

来了来了,贺峻霖校园后援会会长来了!

贺峻霖,身高一米七八,如今大三,最喜欢吃章鱼烧,人间bjd,法律系,男朋友叫严浩翔,是个超级大醋王,而且巨有钱




47L

楼上的姐妹有点眼熟啊,我好像经常在校园翔霖超话里看见你




48L

我快满级了!人在江湖飘,技多不压身啊!虽然说是贺峻霖亲妈粉,但是翔霖真的挺好磕的




49L富贵

......




50L楼主

这个学长真的好精致啊!




51L

既然都提到严浩翔了,那我们就来讲讲这位把贺峻霖宠的快无法无天的财阀

严浩翔,贺峻霖男朋友,如今大三,就读于数学系,严财阀,他爸的股份占学校总股份的40%,成绩也贼好,典型的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业。大一刚入学时吸引了一大批学姐,在迎新晚会上和贺峻霖合唱《星球坠落》合作《屋顶着火》,直接打消了学姐的念头,高调公开与贺峻霖之间的情侣关系,被称为我校十大情侣名场面




52L富贵

倒也不必说的那么详细




53L.Y.

我觉得挺好,省的一批学妹对你抱有蠢蠢欲动的态度




54L富贵

......




55L楼主

怎么办?现在完全不想来一场甜甜的恋爱了,只想安安静静的磕CP




56L光宗耀祖

不如我亲自给你安利一对?




57L楼主

???




58L

哦,忘记告诉你了,刘耀文,雷打不动的祺鑫后援会会长,作为丁程鑫的表弟,马嘉祺的弟夫,他磕CP磕的比谁都光明正大




59L楼主

弟,夫?




60L

马嘉祺就是宋亚轩哥哥呀,是表哥,之前我们学校宣传部搞校园随机采访时,他还直言说亚轩是他“女儿”




61L馒头

......




62L

我发现我们现在都开始无视正主了,鹅鹅鹅鹅




63L光宗耀祖

来来来,我给你安利!

这是我哥,丁程鑫现在大四,力气贼大,长的贼甜,所以叫他怪力甜鑫,从小到大都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个不婚主义,直到遇到马嘉祺之后彻底栽了,现在小两口处了快两年多了,已经步入了老夫老妻状态

这是马嘉祺,现在也大四,特别惯着我哥,我和宋亚轩见家长时,第一个见的就是他,那眼神跟要吃了我似的,不过其实本身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当时可能对我怨气特别大


总而言之,我哥一个不婚主义对马哥一见钟情;马哥也贼乐意顺着我哥


来!把我们的口号刷起来!




64L馒头

祺鑫热恋100年,星火必燎原!




65L

祺鑫热恋100年,星火必燎原!




66L富贵

祺鑫热恋100年,星火必燎原!




67L.Y.

我该跟吗?




68L富贵

哎呀!严浩翔你破坏队形!




69L丁丁儿

刘耀文你飘了是吧?




70L马嘉茄

你给我站那儿别动!




71L光宗耀祖

救命!




72L○

真秀~




73L楼主

我的直觉告诉我,楼上这位不简单,又是哪位帅气学长?




74L.Y.

哦,张真源,我竹马

也有男朋友了,不过不是我们学校的




75L○

你倒也不必强调我异地恋的事...




76L

真源学长的对象是谁啊?




77L富贵

他对象叫陈泗旭,在音乐学院,隔了两公里,每到周末,张真源都会去找他,或者是他来找张真源,有时候会把我哥也捎过来




78L楼主

贺学长还有哥哥?




79L

这个我知道,我和贺儿是高中同学,他哥叫敖子逸,别人都叫他敖三爷,他俩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但不是亲哥甚似亲哥,三爷对贺儿特别好,和丁儿还是竹马,原本三爷也是要考在这儿的,不过为了爱情,他去了音乐学院,三爷对象和泗旭还是同班的,叫李天泽,钢琴特别好




80L○

天泽弹钢琴是真的好听,泗旭还跟我说,三爷之前告诉他,当初对天泽心动,就是因为一次钢琴演出,一曲弹完,魂儿都没了




81L.Y.

你俩半斤八俩好吗?也不知道是谁来着,当初看的泗旭弹吉他唱歌的视频,眼珠子差点黏在手机上,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82L○

......不和你废话!今天泗旭来找我了,三爷和天泽也一块来了,他约我们出去吃饭,把丁儿他们都叫出来一起吧,狠狠宰三爷一笔!




83L富贵

可以!走走走!




84L

所以...我们是被遗忘了吗?




85L

单身狗没得人权....




86L楼主

明明我一开始是想了解一下帅气的学长,可为什么到最后反被喂了狗粮啊...




87L

这批大一新进来的有个叫苏新皓的,挺好看




88L楼主

别想!我和他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的,高中的时候他谈了个男朋友大他一岁多一点,如胶似漆,电锯都锯不开,他考到这所学校来,就是为了他男朋友的!要不是听说这个学校帅哥多,我才不会考到这儿来继续吃他的狗粮呢!




89L

只可惜帅哥都内部消化了




90L楼主

唉,扎心了扎心了,我要封贴!









一一一一一一一已封贴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写着玩的~反正我挺开心~









聊天记录没啥灵感,就周末一块儿更吧





半月鹿

野猫


 ☆痞帅横X嚣张跋扈小野猫说

☆一发完,勿上升


这是向横被抓伤的第四次。

面包袋子掉在地上,伸在半空中的手甚至还来不及收回,手背上就又多了一道新鲜的血痕。

那是一只野猫。

猫很快地跃上围墙,一条尾巴翘得很高,在空中神气地晃悠着,一双琥铂色的眼睛充满戒备和警觉,肢体紧绷出一种力量的美感,充满了攻击性。

听说白猫是比黑猫要凶得多的。

眼前这只猫的皮毛纯白得就像北方的冬天,满天鹅毛大雪,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都融不进一点杂质。

向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意识想抽根烟,手碰到裤子口袋,除了伤口疼什么也没找着。

哦,他上大学就戒烟了。

他开始注意到这只猫大概是在四天前。...


 ☆痞帅横X嚣张跋扈小野猫说

☆一发完,勿上升


这是向横被抓伤的第四次。

面包袋子掉在地上,伸在半空中的手甚至还来不及收回,手背上就又多了一道新鲜的血痕。

那是一只野猫。


猫很快地跃上围墙,一条尾巴翘得很高,在空中神气地晃悠着,一双琥铂色的眼睛充满戒备和警觉,肢体紧绷出一种力量的美感,充满了攻击性。

听说白猫是比黑猫要凶得多的。

眼前这只猫的皮毛纯白得就像北方的冬天,满天鹅毛大雪,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都融不进一点杂质。

向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意识想抽根烟,手碰到裤子口袋,除了伤口疼什么也没找着。

哦,他上大学就戒烟了。



他开始注意到这只猫大概是在四天前。

他小时候养过猫,也是纯白的,琥铂色眼睛。但跟其他白猫不一样,猫乖得很,最喜欢缠着他的裤腿管撒娇,声音奶声奶气的,又甜又软。

可惜后来搬家的时候走丢了。



实在是很像。

那天路过的向横跟墙上那只猫大眼瞪小眼瞅了半天,也许是那点念旧的想法,他鬼使神差地撕了一片早餐面包下来,递出去在半空中晃悠。

白猫迅速做出了攻击的姿态,一双琥珀眼睛漂亮却凌厉,耳朵尖耷拉下来,尾巴竖得笔直,绷紧着身子一瞬间从墙上跳跃下来,只是在溜走之前,用锋利的爪子在他的手背上划了道挺深的痕。

血珠子从伤口渗出来的时候,向横盯着手背愣了半晌,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是野猫啊。”



那点奇怪的想法夭折在第一次接触之后,向横反而经常能在小区里面看见那只猫。

有时候休憩在草丛里,有时候蜷缩在凉亭中,对人的脚步声很敏感,耳朵一搭一搭的,随时警戒着周围环境。

那只白猫更像是猫类最原始的样子,嚣张,骄傲,矜贵,难以驯服。



向横一开始的确是想再养一只猫的,但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没必要再做第五遍。

最后一张创口贴也用完了,他的虎牙齿尖磨过下唇,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做出最后的判定。

毕竟,野猫是养不熟的。



“向横,你替一下我的班呗。”

同事自从接了个电话就开始愁眉苦脸,打奶泡的动作都慢了不少,临近下班了才提起这茬。

“怎么了?”

向横已经打包好最后一袋的饮品,准备结束他这天的兼职工作。

“女朋友催我带猫去做绝育。”



向横的动作一愣,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

“春天到了嘛,到处都是猫动情的声音,家猫就更麻烦了。”

同事心情很好地朝他挥手再见,挂在门旁的风铃被吹起来响了几声,暖风温温柔柔,带着些缠绵的味道。



自从三月下了场春雨之后,春天就已经到了。

向横作为一个北方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南方的潮湿是跟着那场雨一起来的,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猫叫声,缠绵悱恻,尾音上挑,勾人得很。

这么说起来,隔壁邻居最近是不是养了一只猫,是在动情吗?

向横笑着拒绝了女生的微信请求,递过去一杯柠檬茶,这样奇怪地想着。



工作结束的时候要平时晚了不少。

向横路过小区花丛的时候停下来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预想中那双漂亮张扬的琥珀色眼睛。

今天也没有看见那只猫。



楼道的灯是橘黄色的,映着地面昏黄的一圈,晕开一片光点。

陌生的青年站在邻居家门前,拎着一包鼓鼓囊囊的超市塑料袋,头发柔软被渡上暖光的颜色,翘了几根,看起来很好摸。

向横压抑住自己唐突的想法,一边在裤兜里摸索着钥匙一边往前继续走。



青年听见脚步声敏感地转过头,松垮的衣领后面露出一片瓷白皮肤,白得就像往草莓戚风蛋糕浇淋上的奶油,新鲜的奶白色下一秒就要满溢出来。

眼珠的颜色也很浅,一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漂亮凌厉,有种说不出的勾人。

真是……像猫一样。



“林说,奶奶都说不用买啦……你怎么又买这么多鱼罐头啊?”

老奶奶的声音从门板后面无奈地传出来,带着些沉闷模糊,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慈祥的面容。

青年好看的脸绷得厉害,眉头不耐烦地皱了皱,浑身上下都是一股疏离的味道,是种下意识会有的举动。

像是做了很大的努力,他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喉结滑动了一下,别扭地错开视线,才说出几个干涩的音节。

“对不起。”


漂亮,嚣张,充满攻击性,本能地不亲人。

……简直就像那只白猫的人型翻版。

向横舔过虎牙齿尖,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看。



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林说偏过头看他。

浅得接近于褐色的眼睛一下子眯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露出敌意,如果是只猫估计身上的毛都得要炸起来了。

连莫名其妙的敌对态度都如出一撤。



“向横啊,兼职回来了呀?”

老妇人露出和蔼亲切的笑容,接过林说递过去的塑料袋子,算是和自己的邻居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侄子,这几天过来看看我。”

向横摆出平时兼职做惯了的招牌微笑回应,心里却觉得奇怪。

他和邻居的关系一向都处得不错,老太太一直孤孤单单的,他也没少陪她聊天解闷,但实在是没听说过她还有什么亲戚。




“奶奶最近是养了一只猫吗?”

“是啊,说起这件事,奶奶最近要出去一趟,这段可能照顾不了它了。

老妇人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像是被这件事所困扰。

“这样的话,需要我帮忙吗?”

“啊,那这样真是太好了。”



向横并不介意多照顾一只猫,他在意的是旁边青年一瞬间僵直了的脊背,像是听见了不可思议的话。

就像被寄养的不是猫,而是他一样。

不过再养一个人他也是愿意的。


向横盯着对方柔软的发梢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暗淡下来,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毕竟这么符合他各方面取向的人他可从来没遇到过。


惊喜在明天清晨到临。

猫难得安静地窝在老妇人的怀里,把乖戾的天性收敛干净,僵硬的身体在安抚下渐渐放松下来,雪白纤细的尾巴在空中晃荡,一下一下的,勾在人心尖上。

还有一双纯粹到极致的琥珀色眼睛,永远居高临下,从骨子里无法被人驯服。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是前段日子我救下的猫,接下来这会儿就麻烦你照顾了。”



向横刚洗完澡出来,细小的水珠顺着锁骨渗入浴袍深处,打开门对上那只猫的时候愣了半晌,然后眉毛上挑,笑得意味犹长。

“原来有主了啊。”


老妇人离开的一刹那,门被关上阻隔了楼道的视野。

猫一反之前表露出来的温顺模样,炸了一身的毛,毫不犹豫地用爪子划伤了向横搂着它的胳膊,跃上了客厅的沙发顶部,防备地盯着他看。

这是向横被抓伤的第五次。


胳膊肘上的伤口疼痛感扩散开来,向横闷笑了几声,语气里带了点明显的笑意。

“还是小野猫啊。”



四月时节温暖和煦,风也温柔,阳光在奶茶店铺门前渡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奶茶店的员工看着向横高效率地处理完最后一单,一副脱了员工服就准备下班的样子感到疑惑不解。

“今天也赶着回家啊?”

“家里养了只猫,不安分。”



风铃清脆地响起来,向横的话飘散在风里,落到员工的耳朵就有些不可思议。

“我也养猫啊,哪有这么天天上赶着回家的。”

他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

“这是赶着伺候猫还是伺候对象啊?”



整整一个星期了,白猫依然刻意对他爱搭不理,他没有办法琢磨这种敌意从何而来。

他们之间纯粹是饲养和被饲养的关系。

白猫体态轻盈,动作敏捷,永远和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一旦走得近了,小野猫舔了舔爪子,一副上去就是挠的模样。



布艺沙发上的遥控器总是被踩。

电视节目切换得频繁,猫眼睛就这么盯着电视屏幕看,切换到了动物世界,春天的季节里,公豹在追求母豹,猫耳朵一抖一抖,暴躁地一踩遥控器,彻底切回了首页。

这嫌弃劲儿跟成精了似的。



向横下班绕远路还专门买了些鱼罐头。

在小区楼下的时候他听见了几声甜软的猫叫声,隐隐约约的,听得并不清楚。

他权当是哪家养的家猫在撒娇,只是随着楼层的升高,猫叫声愈发清晰,尾音上挑,像小钩子一样勾得人心里发痒。



这明明是动情。

他拿着钥匙在家门前愣了半晌,只隔着一层门的猫叫声又甜又软,后知后觉地才想起员工前几天和他说过的话。

过了一会儿,猫叫声微弱了下来,到最后已经听不见了。



向横用钥匙插进锁孔,推开门就是被猫爪子挠花的布艺沙发。除此之外,没有猫,只有人。

他舔过虎牙齿尖,心脏跳得很快,急促又热烈,头昏脑胀,叫嚣着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





★你们有get到我爱小野猫的原因吗

★最后表白留评💕

束

【回转情诗】告别森林

马嘉祺x丁程鑫


至高无上是飞行。


至高无上是自由。


-


重庆南岸有一片松柏林,是我最常去的地方。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情景,那时我十岁,这里匆匆忙忙建成,只看得到成片的松柏,因此附近百姓后来都知道这个地方叫“空军坟”,只有我管这里叫“森林”。这片森林里藏着我一生最重要的记忆。


我小时候住在重庆北边一个很偏的村子里,父母只我一个孩子,和我一起玩的都比我大些,因此她们去上学时,我也跟着一道去学校偷偷听课。我在学校里见到的第一个教书的老师姓丁,是城里最大的...

马嘉祺x丁程鑫

 
 


至高无上是飞行。

 

至高无上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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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南岸有一片松柏林,是我最常去的地方。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情景,那时我十岁,这里匆匆忙忙建成,只看得到成片的松柏,因此附近百姓后来都知道这个地方叫“空军坟”,只有我管这里叫“森林”。这片森林里藏着我一生最重要的记忆。

 
 

我小时候住在重庆北边一个很偏的村子里,父母只我一个孩子,和我一起玩的都比我大些,因此她们去上学时,我也跟着一道去学校偷偷听课。我在学校里见到的第一个教书的老师姓丁,是城里最大的那间当铺的小姐,嫁给了学校里教英文的先生。战乱时期,学校缺老师,她文章写得好,便顶了国文老师的空。我在教室最后面的墙角听她读过一首诗,是曹子建的“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念起来好听。后来听闻她怀了孕,就暂停了一年教书的工作。我后来也进入了那所小学念书,正巧碰上丁老师休息结束回来教课,我进了她的班里。

 
 

打仗打得最厉害的那段时间,学校开始断断续续停课。丁老师在停课之前同我们讲,愿意听她讲课的话可以到城里丁家寻她。我一直觉得老师声音好听,哪怕只是听她念课本上的文章和诗,都会很开心,便真的在一个下午去找她。我在丁家见到了老师的弟弟丁程鑫,那时他从重庆最好的中学毕业,已经申请上了欧洲的大学。我之前见过他一次,是因为他在中学组织了戏剧社,有一回到我们学校演出。丁老师在班里说她的弟弟在学校礼堂演出,请我们去看,我在礼堂第一次看到他时,觉得他和丁老师长得很像,笑起来都很好看。

 
 

第二天,从城里到我家的路就都被封了,我无处去,丁老师心善,愿意收留我,我便暂住丁家。我那时当然不会知道,此后十二年,我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家。那年是民国二十七年,我八岁。

 
 

外面打着仗,普通百姓里面的日子都难熬。丁家除了当铺,还开着一间茶庄,从丁老师的曾祖父那一辈开始便乐善好施,有了丁老师姐弟之后,更是常常接济百姓。我们村子里都知晓丁家多是善人,打仗这几年,为前线捐钱捐粮,更为逃难的人搭舍施粥。丁程鑫和我讲起这些事时说过,家里这么做除了解他人燃眉之急,也是为他和姐姐积福,愿他们一辈子平平安安。丁老师的孩子已经会叫舅舅了,他舅舅给他起了个小名,因在端午出生,便叫“粽子”。大约是怕我拘谨,丁老师嘱咐我也随着小粽子一样,叫丁程鑫舅舅。但他其实只比我大十一岁,我不好意思开口,更不好意思不开口,只好叫他“小舅舅”,显出区别来。他同我讲那些事的时候,我心想着小舅舅和丁老师一定会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那年冬天,小舅舅从外面回来时带了一个人。他叫马嘉祺,家在河南,父母两家都是经商的,堂兄是飞行员,去年在空战中牺牲,葬在了重庆,他是过来祭拜的。那一片都是林子,第一次去的人自然容易迷了方向,还好遇到我小舅舅。最近重庆从城里往外面去的路都要被戒严了,小舅舅便请他到自己家避一避。

 
 

这一避,一直避到他留下来在丁家过年。连年夜饭都是他帮忙做的,我也在厨房帮手,他一边切菜一边给我讲他那个当过空军的堂兄的故事。他讲话温温和和的,很能沉得住气,像我学校里老师们的气质,总之看不出他竟是即将进航校第十期驱逐科学习的学生。中央航校逐渐迁去了昆明,他只等过了年收到通知再去入学。

 
 

马嘉祺与我小舅舅年纪差不多,我慢慢开始叫他小叔叔。后来在一次饭桌上,家里人调侃“小舅舅”和“小叔叔”这两个称谓,说丁程鑫和马嘉祺这么小的年纪就是人家的舅舅叔叔了,长大了可不得了。我却认真地想,小舅舅和小叔叔年纪轻轻便已经是那么勇敢的人,日后一定能帮我找到我的家。

 
 

晚上想家想得睡不着,偷偷流眼泪的时候,丁老师就用重庆话唱民谣给我听。她同一首歌唱很多遍,我却只记住了一句歌词,“我望槐花几时开”。丁家院子里就种着一棵大洋槐,我听小舅舅说,春天快结束时它就会开花,然后,丁家上上下下的人一起忙着酿蜂蜜,自家吃。洋槐边上是一个用木板搭起来的台子,是给小舅舅排演用的,他说他上中学时很喜欢请戏剧社的同学到家里排演剧目。丁家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小舅舅喜欢拉着小叔叔陪他演那些在剧本上标着外国各种主义的剧目,我年纪小,只好陪着小粽子充当他们的观众。整日吵吵闹闹的,丁老师却说,“热闹好,热闹点才像家嘛。”

 
 

后来回想,才惊觉那一年在重庆丁家的日子,已然是我生命中最无虑的时光了。

 
 

第二年五月,空袭警报在重庆响了好久。我跟着丁家一大家子人在防空洞里待到第二日傍晚才回家,一路上都能听到婴孩的哭声。家里的洋槐前几日才开花,不知为何,这时看上去,又像要落了。那两日的空袭给小舅舅带去了巨大的震动,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几天,除了吃饭睡觉绝不出来,只有小叔叔能进书房和他说说话。几天后他从书房出来时,已经决定好了放弃留学,他说他要去昆明报名中央航校。我惦记着家里人,那时已彻底失去联系,大约已经逃出重庆往外避难去了。因此我说服小舅舅和小叔叔,无论如何也要随他们一起出去。

 
 

和我们同去的还有瑞仪嬢嬢,她原是伺候丁家姐姐坐月子的,手脚麻利又勤快,后来就一直在丁家做帮佣。因我年岁小,那两个虽被我叫舅舅和叔叔,到底也比我大不到哪去,总要有人照顾我们。而我们是到了路上才知道,原来她的儿子是在空军队里做地勤的,去年突然断了联系,她盼着小舅舅和小叔叔做了空军,至少帮她找到儿子的下落。

 
 

我们离开那天重庆下暴雨,路很难走,我们的车子中途出了故障,只好搭乘过路好心人的车,等到了相近的城里再想办法买火车票。或许是从没出过远门的关系,一路上我都在生病,为了安抚我睡觉,瑞仪嬢嬢也总唱那首“我望槐花几时开”。

 
 

到达昆明时,已不知过去了几日。安顿好后小舅舅买了一份报纸,我们在报上得知就在前几天的空袭中,重庆死了四千人。小舅舅捏着报纸看了许久,那个数字好像从此就印在了他的心里。

 
 

航校迁来昆明的时间短,因此到了昆明后,第十期也不断在招人,小舅舅幸运地以最后一名十期学员的身份进入学校,和小叔叔一样,学习驱逐科。那年昆明迁来很多学校,我在一所小学借读,每天很早就放了学,在简陋的学校门口等小叔叔和小舅舅来接我,带我去他们航校的机场外面看飞机降落。小舅舅那时刚接触飞机,新奇的很,每日傍晚定会偷偷多飞一趟。而小叔叔有时和他一起飞,有时就在地上,和我一起等他降落。如果小舅舅一直没有飞回来,小叔叔就飞出去找他。

 
 

他们一起坐进机舱之前,小叔叔总是不放心地提醒他,“害怕的话你就看我,往后看一眼不碍事的。”小舅舅嘁了一声,“我才不害怕。”他眼睛亮亮的,说不害怕,但我知道他飞到空中还是会习惯回头看小叔叔。只因他曾同我讲过,每一次实践课结束后,教官说要练习把自己在空中看到的东西写下来,他下笔时才发觉飞行途中自己只顾着找小叔叔的位置了。

 
 

我又爱上了这般生活,觉得和在重庆时也并无两样。但我隐约明白,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

 
 

第二年春天,小舅舅和小叔叔一起从航校毕业,进入空军第五大队25中队。我和瑞仪嬢嬢随他们一道离开昆明,搬去了雅安空军基地附近的一间空房子。这个房子之前住的是一个家里有钱有势的空军小少爷,两年前在作战中失踪,后来这个房子就没人住了。小舅舅不迷信,他又不喜欢航委会分配下来的住处,小叔叔就决定买下这个房子。

 
 

空军基地人员排查严格,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所有可以证明我身份的文件上面,我的名字全部都从殷遇之改成了丁遇之。那些年里我白天去上教会学校,学英文、算术,晚上锁着门在屋子里努力听天上有没有飞机的声音。

 
 

有时我听到轰鸣声离我越来越近,便知道是小舅舅或是小叔叔飞过来了。每一个飞过自己家上空的飞行员都会低飞在房子上空绕一圈,再飞走。就像再自由的鸟儿,也一定有家给它停留。

 
 

我觉得飞行员好神奇,他们有的时候离天空很近,有的时候又离我很近。我爬到二楼窗台边,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驾驶舱中,他们的脸。我上了中学之后,二楼那间带有窗户的房间被改成书房,我常常在窗子前面看书,等待着小舅舅和小叔叔的飞机,低飞过我的窗前。有时在学校也能看到他们的飞机,我摇着胳膊和他们打招呼,整个班都在羡慕我。小孩子或许就是这样,他们看到飞机里的人和地上的人打招呼,就觉得地上的人,也飞到了天上。

 
 

我那时一天中最喜欢黄昏,因为只要没有任务,飞行员的训练总在黄昏结束,在院子里就能听到他们降落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瑞仪嬢嬢就开始准备晚饭,我拿一本书跑到院子后面的大树旁,心不在焉地看不满三页,就能看到小舅舅和小叔叔一起回家的身影。饭桌上小舅舅说在天上看到我们家,就是一个很小的小数点。我的数学刚学到小数点,心想怎么会那么小,那他们还能看着家的方向降落吗。

 
 

飞行员每次训练结束,要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写进飞航报告里。小舅舅的飞航报告里常常出现小叔叔的名字,像在航校时那样,他们总是一起。飞行,落地,往上面可以看到云,往下面可以看到家,而身边只看得到彼此。他们还会做饭,会做饭的飞行员可没几个,不用出任务的时候,小叔叔经常煲鱼汤给我喝。

 
 

瑞仪嬢嬢偶尔不在,小叔叔帮她在航委会打点好关系,她要去试着联系可能是他儿子的飞行员。有时联系上了,她甚至还会亲自跑一趟去确认。因此晚上想家时,小舅舅也给我唱那首民谣。慢慢地我也学会了,“我望槐花几时开”,我总唱这句。

 
 

我们院子里没有大洋槐,但院子后面种了一棵老树,模样和普通的树不太一样,树干弯弯曲曲像一条龙,附近的空军家属都叫它老龙树。传说很多年前它的旁边还有一棵凤树,后来凤树飞走了,老龙树就病倒了,是这附近住着的人合力把它拉了起来,只是它一直病病殃殃的,树干上的裂口也始终在那里。自从空军基地驻在这里后,便常常有家眷去给老龙树烧香,嘴里念叨着希望它早点痊愈,但其实她们是觉得这样可以为家里飞在天上的人积点福。慢慢的,老龙树就成了附近人们祈福的对象,家里有飞行员出任务的,家眷就过来祈求平安。

 
 

这些都是瑞仪嬢嬢讲给我听的,她说她其实不相信什么凤树飞走的故事,但为飞行员祈福总归是好的。

 
 

出任务最频繁的时候,会好几个月见不到小舅舅和小叔叔,有一年冬天他们去长沙,回来时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年夜饭我们吃火锅,他们回来时正赶上菜刚下锅,还带了队里其他几个没成家的飞行员。那是离开丁家后,我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春节。

 
 

那晚我们按旧俗守岁,过了十二点才睡的,小叔叔坐在床边唱着歌哄我睡觉。听小舅舅唱了那么几次的民谣,他就也学会了,经常试着用重庆话唱,“我望槐花几时开。”

 
 

小舅舅笑他的重庆话一点都不标准,我倒不觉得,只觉得小叔叔唱得好听,每次我都能很快睡着。在我不知道生死为何的岁月里,这首歌谣陪了我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它不再是一首唱相思的民谣,它唱的是我的童年,我的青春。

 
 

而我的童年和青春结束在小舅舅和小叔叔失去第一个队友的秋天。九月重庆空战,第五大队飞去重庆支援,我认识的一个飞行员哥哥被敌机打了下来,爆炸了。那个哥哥是25中队的队长,因为同是重庆人,便与我和小舅舅关系近些。他爱读书,写东西,曾同我讲过他要编写一本《军用飞机原理》,我答应他出了书一定买下几本给同学看。他前一年才没了父母,也没有成家,大队长申请,航委会也批准了,决定把他的遗骸葬在空军坟。小叔叔写信来,要瑞仪嬢嬢带我去重庆,他说是亲近的哥哥,我定要去送一程。那天,是我第一次到那片森林里去。

 
 

我才知道过去几年里死在空战中的飞行员几乎都被埋在这片森林里了,他们的墓碑上只刻编号,再无其他。甚至有些人连坟墓都没有,只有一块墓碑,和一个编号。小叔叔说,如果有一天他牺牲了,他的归宿,也会是在这里。他说这话的时候,握紧了旁边小舅舅的手。

 
 

我们只在重庆待了三天,便又起身回了空军基地,因此我们没能抽出时间回丁家看一眼。雅安离重庆本不算远,却成了小舅舅一生最大的遗憾。

 
 

中队长在这次空战中殉职,小舅舅顶了这个职务。他的压力骤然大了起来,整宿地睡不着觉,我天真地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听着“我望槐花几时开”睡着,原来不是。在那之后,我每天在家里最怕的事,就是听到敲门声。飞行员的家人,他们会在半夜突然来敲我家的门,大声质问小舅舅这个中队长是怎么当的,为什么连自己队友的命都保不住。

 
 

每次家里来飞行员眷属,小舅舅都把我赶出去,他不让我看到他一句话不解释,任由人家骂的场面。我只好到处去找小叔叔,他很会安慰人,只有找到他,那些飞行员眷属才会被劝回去。

 
 

我们家墙上挂着第五大队的合照,小舅舅和小叔叔挨着肩膀站在中间。每一次出任务回来,那张照片上的人都会少几个。第五大队每一个消失在合照上的人,小舅舅都会要我记住他们的名字。

 
 

有一天晚上,小舅舅给我检查作业时突然盯着我的国文课本,盯了好半天,然后同我讲,“小遇之,你作业纸借我一张。”我撕下最后一张给他,可旁边小叔叔好像看出他的意图,制止他时说,不吉利,换个地方写吧。他想了一下,我后来才知道,小舅舅是看到课本上的《与妻书》,想起飞行员要随时备好的遗书还没有写。

 
 

说起遗书,进入第五大队后第一次出任务前,因为遗书的事,他们还闹过一次不愉快。小舅舅不喜欢写这种东西,觉得写了就像是一定会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大队长来劝他,劝不动,只有小叔叔劝得动他。可小叔叔一开口讲这事,小舅舅就生气,“那你说我的遗书要给谁收,你还是遇之?”

 
 

这是真的气急了,才会把我搬出来。小叔叔无奈地按着他的肩膀,“我和你在一个队里,每天一起飞,一起降落,要出事也是一起出事,我没资格收的。”小舅舅更生气了,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会不会说话!”小叔叔苦笑了一下,“我这不是怕我自己要是出事了,你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我。”

 
 

小舅舅摇摇头,他很倔强,“谁说我不知道,反正我会开飞机,天南海北都能找到你。”也许是看他这么坚决,小叔叔退了一步,软着语气开玩笑,咱俩到底是谁找谁比较多啊,在航校那时候你下了课也总喜欢偷偷飞出去,你知道在天上找人有多难嘛。小舅舅撇撇嘴,低着头轻声说,“你既然知道找一个人那么难,就不要离开。”

 
 

遗书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好说歹说,小舅舅总算愿意写好了交上去。

 
 

从重庆回来之后,小舅舅把自己关在二楼书房,写东西写到很晚。我问他写了什么,他笑着说在写遗书。他说他怕做第二个牺牲的中队长,到时候我和小叔叔连遗书都没得收,可就太遗憾了。

 
 

那个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个固执地不肯写遗书的小舅舅,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以前盼他们飞得高些,看看天上有什么,回来讲给我听。现在只盼着他们早点降落,我已经不想知道天上有什么了。我甚至会和瑞仪嬢嬢抱怨,“这几天晚上飞机声音好吵,我睡不着。”瑞仪嬢嬢说明天带我出去买蜂蜜,晚上睡觉前喝蜂蜜泡的水,就能睡得安稳。

 
 

可是第二天白天下很大的雨,我们都没出门。晚上雨停了,小叔叔去航委会领下个月的任务表,小舅舅在书房检查我的作业,有人敲门,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眷属。开了门才看到是机场的地勤,他说队里有个飞行员在上次任务中受到刺激,方才跑去机场不顾阻拦,开了一架飞机出去。天气不好,他很快和地面失去了联络。小舅舅匆匆忙忙就随他走了,我打电话到航委会告诉小叔叔这件事,小叔叔只安慰我两句,便挂掉了电话。

 
 

第二天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回来,瑞仪嬢嬢送我上学。在学校门口我问她小舅舅会没事吗,她说,小叔叔一定会找到小舅舅的,无论他在哪里。

 
 

这句话,我一直记到小叔叔没有办法再去找小舅舅的那一天。

 
 

瑞仪嬢嬢接我放学,到了家门口我说我想去给老龙树烧香。她愣了一下,笑着说你小舅舅小叔叔都已经回来啦,你去给谁祈福啊。我飞奔进家门,却觉得家里的氛围不同寻常。印象中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其实也算不上吵架,我只听到他们说什么救不救的。瑞仪嬢嬢在一旁炒菜,我趴在厨房的门边,支着耳朵听他们在外厅讲话。

 
 

原来前一天晚上的事惊动了大队长,他和我的小舅舅、小叔叔一起去寻找那个联系不上的飞行员。好不容易才能今日破晓时找到,回程的途中却遇到几架敌机突袭。那个刚被找寻到的飞行员精神还未恢复过来,恍惚中被击中,在无线电里喊了一声救命,机身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掉落的方向是一片树林,小舅舅本打算去救他,却听到队长下命令紧急返航。小舅舅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好不容易带回来的队友,现在又要抛下。他在无线电里又问小叔叔,“真的不救吗?”他习惯听小叔叔的意见,只有小叔叔的话能让他安心。过了一会儿,无线电里传来小叔叔的声音,“阿程,返航。”

 
 

听到这里,我掀开厨房帘子,看到小舅舅猛然转过身,眼圈有一点红,“我从机场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为什么不救他?他掉下去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他喊了我一声中队长。”

 
 

小叔叔冷静地望进他的眼睛,他说阿程,我们救不了他,不光救不了他,你也会受伤的。小舅舅突然盯着他问,“那如果是你呢,你不希望我救你吗?”小叔叔愣了一下,随即神情严肃地掰过他的肩膀,“在天上的时候,我不会让你救我,任何时候都不会。所以,哪怕你听到了,也要当没听到。”

 
 

小舅舅喉头动了动,声音低了下去,他说了很长一段话,“你还记不记得死在重庆的中队长,那天,机舱盖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我眼睁睁看着他被烧死。回来之后大队长突然告诉我,他在遗书里面请航委会考虑让我接中队长的职。我突然想知道那天他在机舱里面被火困住出不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向我求救过。”之后小叔叔不论再和他讲什么,他都不搭腔。我放下帘子,替瑞仪嬢嬢把菜端上桌。

 
 

晚饭桌上小舅舅只埋头吃菜,还是不同小叔叔讲话。为了不尴尬,小叔叔让我讲学校里的事,讲到学校里的社团最近都在组织游行演讲的事情,小舅舅担心最近局势乱,终于开口嘱咐我上学路上小心。

 
 

这晚是小舅舅值班,临出门时他站在门口换鞋,直起身来对小叔叔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可是我会去救你,一定会。”

 
 

他出门后,我把三天前收到的信拿给小叔叔看,是重庆来的。丁老师夫家的一名长工,托他会写字的女儿写来的,信上说,丁家全家在逃难途中失去了音信,凶多吉少。小叔叔看完信便抓了件外套要出门。他到底心细,也稳妥,临走前跟我讲,“你做完作业,拿到机场来给你小舅舅改。”他知晓我一定会担心他们什么时候和好,以至于一晚睡不着觉。

 
 

晚上的机场比别处冷,我裹着小舅舅从办公室拿来的,不知道哪个飞行员的夹克,厚厚的机油味道冲淡了冷意。小舅舅给我改着作业,小叔叔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他说,“其实中队长很早之前就和我讲过,他觉得你更适合这个职务,就算他没出事,平平安安和我一起回来,他也会请辞的。他说他更喜欢做一个自由的飞行员。”

 
 

“我当然不希望你被愧疚折磨,但是我真的很自私,比起看你愧疚,我更怕你出事。”

 
 

“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你又那么信任我,只好由我帮你分担一点愧疚。是我让你返航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听我的。阿程,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没有把握如果我们去救他,能把他救回来。大队长比我们都理智,他知道我们救不回来,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做了飞行员之后,我对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因为没有把握,做出有可能会让你受伤的决定。”

 
 

最后小叔叔说,“过几天我陪你去空军陵看他。”

 
 

小舅舅把脸埋在我的作业本里,肩膀小幅抽动着,小叔叔把他的肩膀揽过去。他们明明不再讲话了,可我却知道小舅舅已经不生气了,他的情绪来得快,走得更快。我们三人坐在机棚外的草坪上,抬头看月亮,小叔叔给我唱“我望槐花几时开”,他的重庆话还是不标准。

 
 

我想时间停留在那一刻,可以让我多看几眼那天晚上的月亮,多听几遍不标准的“我望槐花几时开”。让我从此记住,我也曾有过庸常而热烈的生活。

 
 

民国三十年的冬天,西安那边突然来一封信,是给瑞仪嬢嬢的,她的儿子就在那边的空军基地做地勤。平时每个月都在固定的一个日子收到信,那个月不知为何迟迟没收到,瑞仪嬢嬢喊我去机场找小舅舅问问,小舅舅不在办公室,他的桌子上散着一摞信,最上头那一封,我永远记得那上面画着一只鸮。空军内部传统,只有报丧的信才会在信封上画一只鸮。这封信上写着母亲瑞仪收。

 
 

瑞仪嬢嬢看完信后抱着我泣不成声,我也跟着她哭,我知道她要离开了。我不仅哭她失去至亲,也哭我们就此分离,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那天晚上小舅舅在外面帮忙收拾行李,小叔叔唱歌哄我睡觉。我问他,瑞仪嬢嬢还会回来吗。他说会的,等仗打完了,所有离开的人都会团聚。我没问他,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我知道这个问题小叔叔也回答不了。

 
 

第二天小舅舅送瑞仪嬢嬢去车站,离开之前她跟我说,要好好听话。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过了冬天,五大队接到任务前往长沙支援。那次任务很奇怪,一个星期后所有人都回来了,除了小舅舅。我问小叔叔为什么小舅舅没有回来,他不回答。我知道小叔叔不会撒谎。第二天他给航委会写申请,他说他要去找小舅舅,航委会自然没有同意,私自离队是违反军规的。他把我托给附近住着的眷属,独自出门,几天未着家。

 
 

瑞仪嬢嬢离开后,没有人会再陪我等小舅舅和小叔叔回来了。

 
 

冬天下雨,很少连着几天都不停。小叔叔先回来的,他浑身淋透了,却没有带回小舅舅。雨下了两天,小舅舅也是在两天之后回来的,右肩上带着伤。当时小叔叔在机场,尚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他在沙发上把飞行夹克脱下来,血腥味还在上面。他告诉我,返航时他和小叔叔各带半队分开从不同路线返回,他那条线路上遇到敌机,当时需要一名队员驾驶尚能抵抗的飞机去吸引敌机,无线电里响起很多人说“我来”的声音。

 
 

“我意识到自己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了,再不做决定,剩下的队友都要死。这些队友里面,有两个刚刚结了婚,还有一个订了婚期,女友是你学校里的老师。我想到了我阿姐。飞行员飞到天上,好像是一瞬间的事,下面等的人,等的却是一辈子。”

 
 

“最后我想到马嘉祺,两个飞行员在一起,互相等的话,就是两辈子。”小舅舅笑着说,“赚到了两辈子,值了。”他在无线电里通知其他队员全部按计划下降低飞,并交代其中一名飞行员和最近的地面尝试取得联系,尽早降落。之后,他在所有队友的反对声中,偏离了预定坐标。

 
 

战机损毁严重,过了居民区后必须迫降。他还记得航校毕业前的每一次实践课,小叔叔和他一起飞,都会要他估算假如飞机损毁迫降,从降落到爆炸之间的时间差。赶在爆炸之前,他逃出了机舱,却遇到敌军。对方是陆军,他是空军,地上的本事到底差了点,他肩膀中枪逃进了一片荒草地。

 
 

“在那片荒草中,我想起你小叔叔的脸,勉强有了点支撑。最后还是在马上走出那片荒地的时候,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等到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救下了。”

 
 

我终于知道了,在那样的情形下,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在冒险。他不敢拿别人的命冒险,只好拿自己的。他盯着肩膀上的伤口,从他的眼神中我甚至不知道他还疼不疼。我看不懂他的心事,只能轻轻抱着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告诉他,“没关系,小舅舅回来就好。”我才十二岁,不懂什么叫劫后余生,在我心里,只希望他和小叔叔永远都能平安降落,哪怕晚一点,只要能降落就好。

 
 

小舅舅先去的医院,医生开的证明上写他肩膀上的伤口溃烂,全力救治,保住了胳膊,但是以后都不能开飞机了。我打电话到机场告诉小叔叔,说小舅舅回来了。我听到他松了口气,忍着眼泪又说,我们在医院,小叔叔你快过来。

 
 

病房里,小舅舅换了身白色的衣服,靠在小叔叔肩上,他说,“我没听你的话,抢着当英雄,结果飞机爆炸,我自己也弄成这个样子。”小叔叔摸着他的头发,这是他安慰小舅舅的方式。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不告诉小舅舅,其实他自己也不听话,违抗军令偷偷去找小舅舅,自己也背上了处分。

 
 

第五大队开会批评小舅舅,我偷偷趴在会议室窗户外面,看到大队长单独站在一个台子上,握着发言稿。他讲的话好难懂,我只听懂他说“中队长决策失误,后果严重”。可是明明除了小舅舅受伤之外,其他飞行员都好好的。他的伤情证明摆在那里,又有这个重大处分在身上,连我都知道,等待他的,只有伤退这条路了。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都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小舅舅和小叔叔,还有趴在窗边的我。小叔叔把小舅舅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看着他们并肩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好难过。

 
 

后来,小舅舅再也没有飞上过天空,第五大队出任务的时候,他会陪我一起在地上等小叔叔。我没有问过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我想到八岁那年我离开家之后再也没能回去,大约就是那种感觉了吧。

 
 

可他好像没有任何怨言,依然像以前一样,和小叔叔开幼稚的玩笑,晚上唱歌哄我睡觉,唱那首“我望槐花几时开”。不再写飞航报告后,他终于又有时间写他的日记了。他允许我看他的日记,有些东西他没有写到日记里,只是讲给我听。

 
 

“飞的时间久了,有时候走在地上,也感觉像在机舱里。怨不得人家说,做一天飞行员,一辈子都是飞行员。”

 
 

“可经历了差点死掉的那一瞬间之后,我偶尔会后怕。睡在家里的床上,安安静静的,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打败我。可是飞到天上往下一看,还是只有硝烟、尸体。我们每次飞出去的飞机,飞回来就会变个样子,有的甚至飞不回来。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那么轻易就被打败。”

 
 

“每次出任务飞到天上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落地。所以那几年里,我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他一起飞行。”

 
 

他这一番话,让我意识到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们每走一步都被不知名的东西推着,而那些一路走来的痕迹,是那个时代唯一的纪念品。

 
 

民国三十三年,航委会下了通知,说按照小叔叔的年龄已经可以申请退伍了。通知是直接下到我们家里的,那天是小舅舅到了雅安之后最开心的一天。他到学校接我放学,带我去买菜,做饭的时候把一道青椒炒肉给炒糊了,我笑他,他还理直气壮地讲,“等你小叔叔回来了让他做,本来就是要给他庆祝的嘛。”

 
 

小叔叔从机场回来时已经要开饭了,小舅舅还在兴奋地收拾东西。他说等退伍申请批下来,我们三个人就离开雅安,想办法回重庆。小叔叔情绪不太高的样子,他说先吃饭吧,按住了小舅舅收拾行李的手。饭桌上他也不提退伍的事,小舅舅慢慢明白过来,事情恐怕有变数。果不其然,小叔叔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退伍申请……上面没盖章,我给拿回来了。”

 
 

感觉到小舅舅懵了,小叔叔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下去,“过两天飞去河南,我做副队。打完了,再去找你。”

 
 

“哪会有打完的时候?”小舅舅含混地笑了一声。他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我坐他旁边,便想弯下腰替他捡起来,却被他伸手拦了一下。他说小遇之,门边那个柜子中间的抽屉里有香和火柴,你替小舅舅给院子后面的老龙树上根香,好不好。我问道,“求什么呢?”

 
 

“求……”他看了小叔叔一眼,“求我们一路平安。记得,是我们三人,你,我,小叔叔。”

 
 

我给老龙树上完香回来的时候,小叔叔在喝最后一杯酒了。他对小舅舅说,“不能陪你一起走……”仰头喝掉那杯酒,差点呛出了眼泪,他说,“我不后悔。”

 
 

到了此时,我才被告知,第五大队接到新的任务,小叔叔此时已是整个大队的副队长。这次的任务是在小叔叔的家乡,他是主动答应带队去的。航委会重视这次的任务,严格规整,所有已经退伍的飞行员都必须离开基地。然而两年前小舅舅接受处分之后虽然没有再出过任务,大家都默认他已经退伍,但退伍证明一拖再拖,一直没发下来。只是马上又要戒严了,外面还会乱一阵子,因此上面决定让小舅舅先离开雅安,这是绝不能再等下去的了。待小舅舅和我出去之后安顿好住处,再打电话过来告知地址,五大队的后勤会负责把退伍证明寄过去。

 
 

其实我知道他们不可能全身而退,飞行员的命运由天决定,不由自己。而我们的时代,天也决定不了。

 
 

离开雅安是在一个晚上,那天是十五,月亮正圆,是团聚的日子。我恍惚想起了五年前离开重庆那次,那天的月亮没有今天这么圆。原来离开的感觉也会不一样。我回头,在夜色中找寻那棵老龙树,只能看清个大概。我觉得它又要倒了,而且这一次,好像不会再有人把它拉起来了。在它倒下之前,也在我离开前,我最后一次向它祈求,希望小叔叔结束任务就去找我们,不要太久,我想小舅舅也禁不起再一次的失去谁了。

 
 

我上了车就开始哭,问小舅舅,小叔叔会没事吗。他说会的,可他说不出一个理由,只好一直重复着,“会的……会的……”我哭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小舅舅一边拍着我身上的薄毯子哄我睡觉,一边轻声唱,“我望槐花几时开。”

 
 

我知道他本来心里多少是有些生气的,我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自言自语,说等到小叔叔回来的时候,要罚他做半个月的鱼汤,才能消掉一半的气。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小叔叔。他失踪了。我们一路辗转,本想回重庆,路上被告知学生们占了四川边界,进不去了。最后只得转道昆明,原打算住旅店,可小舅舅的身份证明上依然是空军,这个身份曾经给他带去多少光荣,现在就带来多少麻烦。这样又辗转了一天,我们才得以暂住在小舅舅中学同学的亲戚家里。小舅舅往雅安打电话,打了三次才有人接,接电话的人我认识,是在空军基地做地勤的哥哥。他很像我想象中瑞仪嬢嬢的儿子,因此我常在机场同他玩,听他讲老空军的故事。那天是我第一次恨不得他不要开口。他说中原空战五大队死伤一半,而小叔叔失踪,没有回来。小舅舅只听到这里,他把电话给了我,而我只听到地勤哥哥最后的补充,“但也没有找到残骸。”他还说小叔叔留了些东西,过两天那些东西会和小舅舅的退伍证明一起送到我手上。

 
 

挂掉电话的时候我看到我二十五岁的小舅舅瞬间老去了,飞行员的意气风发结束在一通电话里。我想不通,瑞仪嬢嬢曾和我说过,无论小舅舅在哪里,小叔叔都会找到他。可为什么这一次,小叔叔自己反而不见了。

 
 

我在曾经作为航校如今已被废弃的那片空地上等地勤哥哥,他亲自过来的,可我什么话都没有同他说。我带回了小舅舅的退伍证明,和小叔叔留下的东西,那里面装着第五大队的合照,还有他留给小舅舅的一封信。飞行员每次出任务都要事先写好遗书,小舅舅也曾和我说,若有一天他出了事,要我把他屋子里面那个装着书的箱子最下面那封信交给小叔叔。我知道他们这两封信唯一相同的一点是在信封上都画了一只鸮。

 
 

信就在桌子上,小舅舅伸着胳膊僵持在半空,最后他还是垂下手,分不清到底是没有勇气,还是他选择骗自己。他说小叔叔只是失踪,“万一……过几天他突然回来了,那我看了他的遗书,他岂不是还要重新写。”于是他把那封信收了起来,收进他的日记簿里。连带着他飞行员的身份,也一齐被他收进日记里。我们在昆明过起了隐姓埋名的日子。

 
 

民国三十八年,战火比预想中停的晚了几年。兵荒马乱中,其他飞行员都离开了自己的基地,小舅舅的身份因为曾经的处分问题变得微妙起来。离开的人数有限,他被放弃了。他带着我找去雅安,航委会的大楼里已经空了,到处是一叠一叠凌乱的文件,有些长官的勋章甚至在逃离途中掉落在楼梯上,来不及捡。二楼的档案室里留下了整个第五大队所有受过处分的飞行员资料,小舅舅在那里面找到了小叔叔的资料和处分记录。

 
 

他看完后问我,“小遇之,我被撤职的那次任务,在我没回来的那些天里,你小叔叔去了哪?”他以前总是笑着的,很少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我说他去找你了,你走了几天,他就找了几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找到你。

 
 

他在这段没能及时了解的历史中手足无措,因此是我先注意到的,乱糟糟的桌子上,小舅舅的处分通知单上,明显的新鲜笔迹,写着“待重新处理”五个字。

 
 

从其他文件里面小舅舅终于拼凑出真相。原来航委会那边答应了小叔叔,只要他做副队飞去河南支援,就考虑撤销小舅舅处分的事。很多飞行员哥哥都对我说过,退伍之后最想回航校做教官,再不济,总要做个助教。而想要回航校,背着处分是绝对不行的。

 
 

他是他的爱人、战友、亲人,是这世上最紧张他生命,关心他前程的人。

 
 

小舅舅坐在那堆文件里一言不发。自从我们在那个晚上匆匆离开雅安,他就再也没有开怀笑过了,也不像以前那样情绪上来时容易生气,需要小叔叔劝慰。他变得沉默,沉默得像永远留在我们院子后面的那棵老龙树。

 
 

战争结束了,所有人的苦日子都到头了,可我和小舅舅不一样。我们最好的日子,早就结束在民国三十三年的夏天。现在,我们的苦日子,才要开始了。

 
 

一九五零年的春天,我和小舅舅终于回到了重庆,此时的重庆,已经和十年前不一样了。丁家的当铺和茶庄被公家收走了,还好小舅舅随身带着地契,我们至少有地方住。他突然同我讲,“小遇之,我陪你回家看看吧。”我花了很久才意识到他说的“家”是指什么。我们在重庆西边那个已经由战乱慢慢恢复过来的村子里,找到了我十二年未曾回过的家。我想起十二年前那个平静的下午,我在那个下午离开家后再也没能回来,从此踏上不断告别的人生。

 
 

回到重庆后,我们过了几年平静如水的生活,我在小学教书,等到我教书时才真正懂得了“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是什么意思。小舅舅在一家档案馆里做收发工作,可战时的身份给他带去不小的麻烦,他被人请去谈话,那时小舅舅已经四十七岁,还是档案馆的人担心他的身体,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的。我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小舅舅在写悔过书,写了整整两张纸,签上名字,才算完。签名字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指不小心擦到旁边的字迹,晕开一道浅浅的笔墨,像飞机飞过去时留下的痕迹。最后登记的人问,“你的家人呢?”

 
 

我赶紧走到他身边,告诉登记员,“他是我舅舅,除了我,没有其他家人了。”我们早就没有家了,我们的家在天上,在云里,在初夏的重庆,下雨的昆明,和充满轰鸣声的雅安。

 
 

那次谈话过去不久,小舅舅就病了,加上之前肩膀处的枪伤复发,住进了医院。我想留在医院照顾他,毕竟除了我,他再没别的亲人了。可他固执地不需要人照顾。他说他这一生和太多人分开过,早就尝尽了离别的滋味,前半生艰辛,后半生酸楚,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了。

 
 

我问他值不值得,短短三年飞行生涯,却换来漫长的伤痛和思念度余生。他说如果他讲得出来值不值得,当初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他在那间医院住了十八年,在医院里没人知道他以前是空军,只有一些看上去比他还要大些岁数的,问过他一把年纪了为什么独身一人。他就笑着说很早就已经成家了,“对方是个飞行员,飞去很远的地方救人了,很快就回来。”

 
 

老了之后他常常忘记很多事,比如中午吃了什么,下午睡一觉起来,就忘记了。也会突然记起一些很久远的回忆,比如他常念叨之前在雅安最喜欢喝的鱼汤,他说在重庆,怎么都喝不到那样好喝的鱼汤了。我每次去看他时,他总让我念他年轻时的日记给他听。他的日记从我们离开重庆奔赴昆明那天,一直记录到了战争结束。他第一次试飞行,第一次出任务,第一次和死亡擦肩而过,第一次在战斗中见证队友和敌机同归于尽,统统都在日记里面,替他记住他的光辉岁月。还有他第一次的爱情,我说他愿意永远和小叔叔一起飞行,一起降落。我在他日记薄的最后一页,总是看到那封信,从小叔叔失踪后,一直没有被打开的信。

 
 

他甚至还记得“我望槐花几时开”,会问我,小遇之,家里的洋槐开花了吗?他说要酿蜂蜜给我泡水喝,喝了蜂蜜泡的水,晚上睡得安稳,不会被飞机轰鸣声吵醒。

 
 

大多数时间里,他凌晨就醒来,套一件浅灰色的薄毛衣,坐在桌边看自己的日记。小叔叔曾说他的字坚定又洒脱,应当是哪怕遇到天大的烦扰,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性格。可他错了,因为我看到小舅舅的日记停留在战争结束那年的冬天,那年我们还在昆明,想各种办法回重庆。可当我们终于可以回重庆时,他却说回家之前想去雅安看一看。我记住了那年冬天又干又冷的雅安,几年后整个西康省被撤销,雅安并入了四川。因此我关于飞行员的记忆,就在那天终结了。他在那天的日记中写,「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机会再过来,如果你要飞回来,我们换个地方见。」

 
 

我的小舅舅,我很少和别人提起他,可每次我提起,总会说他在等一个人。虽然更多时候,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在等待什么,又等了多久。他少年时喜欢戏剧,在那些剧本中,等待是世间最具浪漫主义的事。小舅舅说他不觉得浪漫,只恐怕自己会一直等下去,这里等不到,就去别的地方等。

 
 

很多年之后的一个晚上,小舅舅突然把小叔叔失踪后留在空军大队的合照和信找了出来。他看着那张合照,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数,最后一个数到小叔叔的名字,他停顿了,而且仿佛要永永远远停顿在那里。

 
 

也是在这时,他终于愿意打开小叔叔留下的那封信。这天是农历十五,很像我们连夜离开雅安的那个晚上,月亮很圆很亮。我站在他的病床前,念小叔叔留给他的遗书。

 
 

「阿程,假如我们必须走到这一天,由你来看这封信,那我想必定是没有其他路可走了。既如此,我没有什么要交代你的,唯有两个希望,第一,不可以哭,第二,战争结束之前,不要忘了我。除此之外,如果你愿意的话,天南海北,记得找到我。」

 
 

听我念完信,小舅舅长久地看着窗外。最开始他沉默地看月亮,后来看着那轮月亮,他来来回回念叨着,“我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我好想告诉他不是的,那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们必须离开。可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我的这些话在月亮面前显得巧言令色。

 
 

我一直觉得小叔叔还活在世上,虽然我怎么也找不到他,就像我找不到我的家人一样。小舅舅也说,“我会去找他的。以前总是他找我,这次他几十年都不回来,肯定是生我气了,我去找他,他就肯回来了。”他说你小叔叔那个人啊,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找得到他的。

 
 

我再去医院时,发现小舅舅已经走了。医院的护工告诉我,他离开医院的时候神志清明,办出院手续时甚至还和护士开玩笑。他说他去找一棵大洋槐,找到的话,他就亲自酿蜂蜜,给医院里的人都送一罐。护工问我,要不要找找丁先生。我告诉他不用了,小舅舅他只是回家了。

 
 

收拾东西时,我发现他只带走两样东西。第五大队的合照,和那封四十年来都不敢拆开的信。这两样东西,就是他的一生了。

 
 

也许,他也回到了那片森林,他和我一样相信小叔叔在那里等他。我的小舅舅和小叔叔,被战争、信仰和责任束缚了一生,我宁愿相信他们后来终于获得了自由。

 
 

后来,我去了那片森林。听负责管理的人说,最近一段时间,总看到一个老人过来,静静地坐在一个孤独的墓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就是那里。”他说。我往他指的地方望过去,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我好像听到有个年轻却温柔的声音,在唱一首我熟悉的歌。

 


 

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把栏杆望郎来。

 
 

娘问女儿望啥子,我望槐花几时开。

 
 


全文 完

 
 

参考作品:纪录片《冲天》、电视剧《一把青》、书籍《一把青》《巨流河》《中国空军抗战记忆》《浴血长空:中国空军抗日战史》

 
 


一点想说的话:

 
 

关于这个故事,起因是我今年夏天第五次看电视剧《一把青》,又重新把白老的原著拿出来读,依然深受感动。不敢说是致敬白老,哪怕只是为了圆我的一个想要写飞行员的梦,也想好好把这个故事写出来。特殊时代下,个人的选择是如此无奈,我们的两个小朋友却如此勇敢。就像文中阿程说的那样,他说不出来值不值得,因为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离开故乡去奔赴一片属于飞行员的蓝天,嘉祺也一样。在硝烟下言爱或许太残忍,但爱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战争可以夺去很多东西,但飞行员的爱情是独独属于蓝天的。最后,很荣幸参加这次活动,感谢每一位老师的付出。

 

下一位: @漂浮水银 


枕山星野

【祺鑫】诱捕暗焰

包|养文学 娱乐圈abo

微渣男预警 追妻火葬场

威士忌总裁A×小苍兰演员O

 

“看你,着迷,想要如影随形。”


1


丁程鑫醒来的时候,屋里只有几缕昏暗的光线,他摸着黑,借着窗外洒进来的光才能朦胧的看清床边的一角。


意识和知觉都稍迟些清醒过来,他浑身上下迟钝的感到酸痛,身后的异物感久久不能消除,虽然知道对方肯定是清理过了,也还是觉得有什么灼烫的液体自他双腿之间淌出。


身后是满地的狼藉,床单凌乱的不堪入目,空气中还残留着呛人的威士忌与熟烂甜腻的苍兰花香。


对...

包|养文学 娱乐圈abo

微渣男预警 追妻火葬场

威士忌总裁A×小苍兰演员O

 

“看你,着迷,想要如影随形。”

 

1

 

丁程鑫醒来的时候,屋里只有几缕昏暗的光线,他摸着黑,借着窗外洒进来的光才能朦胧的看清床边的一角。

 

意识和知觉都稍迟些清醒过来,他浑身上下迟钝的感到酸痛,身后的异物感久久不能消除,虽然知道对方肯定是清理过了,也还是觉得有什么灼烫的液体自他双腿之间淌出。

 

身后是满地的狼藉,床单凌乱的不堪入目,空气中还残留着呛人的威士忌与熟烂甜腻的苍兰花香。

 

对方把自己吃干抹净后就拍拍屁股走人,已经领略过几次的丁程鑫对此见怪不怪。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颈后的腺体,那一丁点儿可怜的嫩肉早已被人摧残的红|肿不堪,上面错落分布着好几排牙印,轻轻一碰都宛如刀割。

 

马嘉祺在情|事上不算是温柔。

 

要是像昨晚那样碰巧遇上了发|情|期,那更是与温柔二字搭不上边。

 

若不是他最后哭着求饶,马嘉祺大概率是还能抱着筋疲力尽的他在浴室里再来上几|炮的。

 

床头放着温热的清粥,便利贴上是马嘉祺寥寥几笔的潦草字迹。丁程鑫伸出的手刚碰到床边,熟悉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作响,他抬眸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连续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来自自家经纪人。

 

丁程鑫按下接听,刚经历完一夜笙|歌,他的嗓子还泛着哑,“喂?”

 

对面明显愣了一下,迟疑道,“小丁,你感冒了吗?”

 

丁程鑫迟钝反应过来,快速调整了嗓音状态,轻声道,“没有,我只是刚睡醒。哥,你有什么事吗?”

 

经纪人的声音明显明快起来,温声说,“今天正好有部新剧的男二开始试镜,我一会把时间地点发给你,可千万别迟到了啊。”

 

丁程鑫应了声好。

 

许是他的乖巧听话顺了经纪人的意,那头又再啰嗦了几句,“小丁,好好表现啊。这部剧是马总投资的,上边给你争取过几次,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角色你十拿九稳了。”

 

在听到男人熟悉的姓名时,丁程鑫不免的怔了一下,直到他过于安静的反应快要让经纪人察觉到几分异样,他才赶忙道谢,“我知道的,谢谢哥。”

 

结束通话之后,床头的清粥早已凉透,原先那几分涌上来的饥饿感也消退殆尽。

 

他的胃里好像被人灌满了烈性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霸道的滑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醇厚的麦芽酒精中迸发出几分呛喉的凛冽,即使偶尔夹杂着几分黏腻的苍兰香,最终也能把他呛得连连落泪。

 

马总马总,又是马嘉祺。

 

 

男二的角色试镜果然如经纪人所说的一般顺利。

 

即使他是踩着点赶来参加的试镜,他经历了一夜笙|歌的嗓子比破铜烂铁发出的声音还要难听,他要哭不哭的演技属实还有几分尴尬,导演也还是硬着头皮给他发了进组邀约。

 

头天晚上,和他同期出道的好友宋亚轩不知从哪得来了这个消息,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庆祝他:小丁小丁,bling bling~

 

丁程鑫难得被他带出了几丝兴奋,宋亚轩趁热打铁的问道,“丁哥,可以啊。我听公司里的前辈提过,这部剧的导演对演员要求还挺高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你过关斩将了!”

 

“您看看,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轩弟的吗?”

 

丁程鑫苦笑了一下,他哪能有什么经验啊?

 

一切都不过是万恶的资本主义马嘉祺,在从中作梗罢了。

 

宋亚轩在他沉默的话语空隙间察觉出几分不对劲,犹豫了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问道,“丁哥,是马总的原因吗?”

 

“……是。”

 

宋亚轩叹了口气,“一猜也就是了。听你这声,你俩最近才刚做|过?”

 

丁程鑫愣了一会,心道宋亚轩这小子洞悉能力还挺强,“嗯,没过多久。”

 

那头的宋亚轩也静了下来,像是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后,他才缓缓出声,声音里满是严肃与认真,“丁哥,马总他……对你好吗?”

 

嘴角勾起的弧度滞住。

 

意识在悄无声息的回笼。

 

威士忌信息素的气味仿佛再次闯入丁程鑫的体内。

 

许久后,丁程鑫才重新弯了弯嘴角,尾音里有着上扬的愉悦,“当然,他对我很好。”

 

包|养与被包|养是两厢情愿。

 

喜欢上马嘉祺,却是他一厢情愿。

 

2

 

初冬的风还略微有些刺骨,丁程鑫收到邀约之后就连夜进组了。

 

他进组快要将近一周时,马嘉祺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慵懒的传了过来,“你进组了?”

 

“嗯。”丁程鑫淡淡地应道,“已经进组快要一周了。”

 

语音刚落,丁程鑫伸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戏服,透气的面料在初冬的天气显得略微单薄,明明才刚走出来没多久,身上已经被寒意激起了不少细小的鸡皮疙瘩。

 

马嘉祺的电话来的太突然,助理急急忙忙的拿着手机冲到他面前,刚下戏的他不敢拂了马嘉祺的面子,只得匆忙的跑到戏场外接电话。

 

“周末不回来住吗?”

 

隔着电话,马嘉祺带着点电音的嗓音又磁又哑,配上这句话,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丁程鑫仔细思索了一番,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经过一周的修养也基本能受得住他的折腾了,“你要是想要的话,我今晚就回去。”

 

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马嘉祺突然被他噎了一下,他卓越的语言组织能力在此时显得格外的逊色。隔了一会,他才出声道,“……我没说这个。”

 

丁程鑫张了张口想解释,那头的马嘉祺没再给他出声解释的机会,在电话里变成了一位善解人意的温情男友,“你要是不想回来住的话,也没有关系。”

 

他叹出一声,对方逼的有些紧,他只好含糊道,“再说吧。”

 

虽然表面上还没答应,但心底里大半是默认了。

 

丁程鑫虽然是跑到戏场外的角落里接的电话,但他一下戏就往外跑的举动,在旁人眼中显得有些异样。

 

隔墙都有耳,他和马嘉祺暧|昧不清的对话内容,也给有心人听了去。

 

头天晚上的夜戏,他就受了些委屈。

 

这场夜戏,本来只是男二与女主简简单单的坐在湖边袒露真心的情感戏,满打满算,不出一个小时就能收戏。

 

编剧却莫名其妙的临时给他加了一场下水的戏,初冬的天气光是碰到水都要觉着冷,更何况还要身子下到水里拍戏。

 

得知这个消息的经纪人连忙冲了过来,丁程鑫却伸手把他拦住,对他摇摇头,“没事的,哥。”

 

有人想整他,一百个经纪人出面都不够。

 

……一个马嘉祺的话,应该足够了。

 

下完夜戏之后,丁程鑫不出所料得了重感冒。

 

连续灌了好几天的感冒药都不见成效,重感冒鼻塞变音的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严重的头疼。丁程鑫瞒着经纪人强撑了好几天,最终还在戏场里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视野里是一片干净无暇的洁白。

 

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掺进了几丝苦涩的威士忌,呛得人双眼微微发辣。这一切的源头正岁月静好的坐在他的床头,修长分明的白皙指节不紧不慢的削着苹果皮。

 

发现他转醒之后,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才去碰了碰手边放着的玻璃杯杯壁,把温度适中的水递到了他嘴边。

 

动作自然又行云流水。

 

丁程鑫伸手接过玻璃杯,温声道,“谢谢。”

 

马嘉祺撩起眼皮,手中熟稔地继续削着皮,“受了欺负怎么也不说?”

 

他的声音带着点磁,伴随着空气中淡淡的威士忌信息素气味,丁程鑫下意识的认为他生气了,“对不起,……这次事发太突然了。”

 

丁程鑫抿了口温水,深知马嘉祺虽然表面上没说,其实早就替他把事情摆平了。他一字一句的,语气里满是诚挚的认真,“谢谢你,马嘉祺。”

 

马嘉祺挑了挑眉,细致的把苹果切成了小块,低低笑了一下,“谢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我哪次没有给你?”

 

也确实是这样。

 

例如,去年丁程鑫生日的时候,马嘉祺提前一周就订下了他最喜欢的餐厅,生日礼物也是他最心仪的一款劳力士男士手表。

 

情人节的时候,因为他的眼神无意间在花店里多停留了一秒,马嘉祺当天就让人空运了一整车最新鲜的法国千叶玫瑰。

 

……

 

丁程鑫浅浅地笑了笑,清隽的眉眼弯弯。

 

可惜他的笑意没能达到眼底,快要脱口而出的话,也被艰涩的重新咽了回去。

 

他最想的东西马嘉祺还是给不了。

 

商人重利轻情,马嘉祺亦是如此。

 

3

 

当晚俩人还是做|了。

 

马嘉祺念在他还生着病,没太折腾他,简单的弄了几下后自己钻进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丁程鑫已经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

 

他从身后环住这朵香喷喷的小苍兰,趁他睡意朦胧的时候偷了好几枚小香|吻。小苍兰的信息素是清新典雅的香甜,正好能冲淡几分威士忌的苦涩。

 

 

隔天,丁程鑫一大早被疯狂作响的铃声吵醒。他划到接听键,宋亚轩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丁哥,你没事儿吧?”

 

丁程鑫以为他是得知了自己住院的消息,便出声安慰,“我没事,现在好多了。”

 

哪知对面的宋亚轩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带上了哭腔,“哥,你就别安慰我了。马总也真是,明明都知道家里边有人了,怎么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他断断续续的抽噎几声,才继续道,“你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丁程鑫起先是一懵,直到他看了一眼电脑桌面上弹出来的娱乐新闻,他才明白宋亚轩此通电话的含义。

 

#娱乐公司总裁马嘉祺 疑似地下恋情曝光

 

标题字体以黑色加粗的字号放在版面上最显眼的位置,配图是好几张马嘉祺看似恰好伸手的搂着一位年轻女人,角度暧|昧的贴在她耳边讲话的照片。

 

丁程鑫怔了很久,才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上边七零八落的散布着牙印,昨晚马嘉祺暂|时标|记过后,还残留着几分酥酥麻麻的触感。

 

男二的戏份已经拍的七七八八,丁程鑫因为打算回来和马嘉祺住,已经提前搬出了组里。他叹了一声,十分懊悔自己这个冲动的决定。

 

思索了半天,他简单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再次拨通了宋亚轩的电话,“亚轩,麻烦你了。我可能需要在你那儿借住一阵。”

 

 

马嘉祺稍晚一点才得知的这件事。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不过出于绅士风范去接了一位——因为飞机晚点所以到达国内已经是深夜而约不到车,无奈之下才打电话向他求助的小助理,会被媒体大肆渲染成这个样子。

 

他只是恰好伸手开车门,才没有搂着她。

 

他只是恰好站在她旁边讲话,因为身高和角度关系才看起来暧|昧。

 

秘书安分守己的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马嘉祺捏了捏眉心,不耐烦道,“撤热搜、撤话题、发澄清,这些还需要我教你们做吗?”

 

“是,我马上安排人去做。”

 

秘书急急忙忙的应了一声,不敢往枪口上撞,连忙撤退了。

 

马嘉祺捏了捏眉心,又揉了揉额角,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毫无节奏地敲了敲,脑海里突兀的闯进了丁程鑫。

 

要是他看到这条热搜的话,应该会难过吧。

 

话题和热搜很快被公关部撤了下来,编辑好的澄清稿也稍晚一步发出,舆论因为足够的证据也瞬间倒曳。

 

考虑到丁程鑫估摸着还在组里,马嘉祺删删改改许久编辑了一条道歉的消息,还未发出,一通电话突然插了进来。

 

他看到来电人的瞬间愣了一下,按下接听键还未出声,管家已经率先开口,“不好意思,马先生,这个时候打过来,没有打扰到您吧?”

 

马嘉祺轻笑一声,疑惑道,“没关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管家像是松了一口气,开口时,却又多了几分疑虑,“其实,是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事是怎么回事,才来打扰您的。”

 

“是这样,丁先生今早从家里带了几套衣服走,我以为他是要进组拍戏,就没多虑。厨娘中午做了道补汤,我想着让人给送过去,到了那儿才得知,丁先生早就没住在组里了。”

 

“马先生。丁先生,现在是和您在一块吗?”

 

马嘉祺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霎那间表情完全空白。片刻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声音撒下了弥天大谎,“……是,是。他现在是和我在一块。”

 

管家的声音瞬间放轻松了不少,马嘉祺僵硬的和他简单寒暄了几句,以工作缘由挂了电话。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那条他未发出的道歉消息,仅仅是发生在几分钟前的事,逐字逐句却都变得可笑起来。

 

马嘉祺把消息删得一片空白,他的脑子里也变得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因为丁程鑫而产生了几分焦躁不安。

 

生气的小苍兰,背着威士忌悄悄地跑了。

 

4

 

连续骤降了好几天的天气,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回了温。参差不齐的树叶光影斑驳地照进屋内,渐渐的披散开来,笼罩在了一小截纤长白皙的指节上。

 

刚下完通告的宋亚轩进屋之后,就立马被厨房里的香味吸引住。他径直跑了进去,眼睛亮晶晶的,“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丁程鑫循声回头,递给他一块烫手的曲奇,轻笑道,“我在网上看到了一款曲奇的做法,挺新颖的,想着动手试试。”

 

刚烤出来的曲奇饼干还是烫手的程度,咬下去的一口酥脆中也包裹着浓郁独特的奶香。宋亚轩咬了一小口后,喃喃道,“倒是吃不出有什么新颖的地方。”

 

丁程鑫找了好几个干净的空瓶子,把吃不完的曲奇饼干放了进去,随口答道,“啊,就是往面糊里加了点威……威士忌。”

 

空气一瞬静默。

 

他顿了顿,才缓缓扯出一个不深不浅的笑,继续道,“用酒精,来增加饼干的酥脆感。”

 

身为位高权重的娱乐公司总裁,马嘉祺手头上的人脉广大,其实早在丁程鑫偷偷离家出走还不出半天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好几层关系联系到了宋亚轩。

 

当时的宋亚轩才迷迷糊糊地刚睡醒,被马嘉祺一通低气压的电话打过来,一时间的睡意全无。

 

出乎意料的,这位出了名的冷面总裁在得知丁程鑫暂住他家之后,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制止,也没有即刻出声勒令。

 

在电话那头的马嘉祺沉默了许久,呼吸声渐渐的由浅到深,宋亚轩才听见他轻轻的问道,“他过得好吗?”

 

 

今晚是丁程鑫新剧的庆功宴,他包装了几个装满曲奇饼干的小瓶子,打算拿去送给组里的人。

 

因为他要提前出门避开高峰期,以免增长通勤时间的缘故,宋亚轩难得承担了一次清洗厨具的任务。

 

宋亚轩分门别类的清洗着厨具,看到丁程鑫难得好好收拾了一番才出门,没忍心告诉他,今晚的庆功宴,这剧本最大的投资方马嘉祺不出意料的话也会去。

 

杀青宴上大伙吃得喝得聊得都尽兴,酒过三巡后围成一圈庆祝完新剧火爆,丁程鑫扶着墙坐下,忽然感到有些腿软。

 

身上传来一阵的燥热,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出一缕淡淡的苍兰花香,丁程鑫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发|情|期似乎就在这几天了。

 

所幸坐在他身边的也是位omega,意识到丁程鑫的反常之后,急忙用外套将他的小苍兰信息素阻隔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这么马虎?有随身携带抑|制|剂或者阻隔贴吗?”

 

丁程鑫死死的拽着外套,用力制止住快要溢出来的喘息声,“……没有。”

 

仔细回想起来,他的发|情|期,好像半数都是马嘉祺陪着他过的。

 

千钧一发之际,他火热的身体落入一个冰凉凛冽的怀抱里。慌乱之下,丁程鑫不小心用鼻子蹭到了对方硬挺的西装,却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

 

“别怕。”

 

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在耳畔,语调里有着与平日里截然相反的慌忙,笨拙的释放出淡淡的威士忌信息素安抚他,“跟我回家。”

 

5

 

呛人辣喉的烈酒威士忌,在短短几天之内,逐渐变成了一种带着独特苍兰花香的甜酒。

 

丁程鑫侧躺在床上,白皙的指尖微微下垂,任由马嘉祺的尖牙刺破他的腺体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标记,渗出的血丝不小心沾染了床单。

 

他感觉,马嘉祺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难得出了几分温柔。

 

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翻|滚着的欲|望,也多了几分细碎的、不可言说的情绪。

 

发|情|期将近结束,omega已经没有那么依赖alpha的信|息|素进行安抚。丁程鑫寻思着要怎么开口告诉马嘉祺,他准备回去宋亚轩那儿继续“借住”。

 

与此同时,宋亚轩的电话像是掐好点来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调侃意味,“小丁小丁,小日子过得还滋润吗?”

 

“你留在我这的东西我都给你打包好了,您看看,什么时候得空过来拿?”

 

丁程鑫的声音很淡,听不出话里的情绪,“不用了,我过几天就回去住。”

 

那头的宋亚轩立刻跳了起来,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回来住?……你们还没和好吗?”

 

握着电话的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扣住,丁程鑫惊讶的回过头,恰好对上了马嘉祺的眼。橘色的晚霞带着太阳余温的光晖依旧很充足,铺天盖地的灌满了视线、照进了房间,却照不进他乌沉沉的眼底。

 

马嘉祺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轻描淡写的抛出了三个字,“别走了。”

 

丁程鑫问道,“什么?”

 

手腕上的桎梏感渐渐变轻,马嘉祺修长的指节悄无声息的贴到了丁程鑫的手背上,空气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轻轻的、痒痒的,像是夏夜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仿佛触碰一下就会碎掉。

 

马嘉祺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哀求,“丁程鑫,别走了。”

 

若有若无的苍兰花清甜扫过他的鼻尖,逐渐变得愈发馥郁起来,马嘉祺不受控制地倾身过去,在丁程鑫的发丝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呛辣的威士忌非同寻常的害羞起来,沉默半晌,才委屈巴巴的开口,“别丢下我了。”

 

丁程鑫顿了一下,白皙的脸全红透了,软软糯糯的,“……你在说什么啊。”

 

不知道是谁先凑上来,他们接了一个很长的吻。

 

END

忧郁少年时

【翔霖】双面爱人

w6伪现背,双向暗恋HE。

ooc

2020.01.18


01


墙上时钟跳过晚上八点,摄影师从镜头后比出OK的手势,杂志拍摄宣告收工。

严浩翔抬手让工作人员小心脱下身上的华丽大氅,一边不停鞠躬道谢,一边趁人群不注意侧头问助理:“司机来了吗?”

摄影棚内开了暖气,他额角头发全被汗浸湿都没顾上擦,助理默默递上纸巾小声回道:“在地下车库等着了。”

杂志主编和品牌代表都朝严浩翔迎上来,热情地跟他握手问候,周围人群笑脸环绕。


说唱类综艺不温不火了好几年,去年却被严浩翔横冲直撞带爆了一档,节目组炒热度给他紧紧贴上“18岁rap小天王”的标签,看似风光却有无数...

w6伪现背,双向暗恋HE。

ooc

2020.01.18

 



01


墙上时钟跳过晚上八点,摄影师从镜头后比出OK的手势,杂志拍摄宣告收工。

严浩翔抬手让工作人员小心脱下身上的华丽大氅,一边不停鞠躬道谢,一边趁人群不注意侧头问助理:“司机来了吗?”

摄影棚内开了暖气,他额角头发全被汗浸湿都没顾上擦,助理默默递上纸巾小声回道:“在地下车库等着了。”

杂志主编和品牌代表都朝严浩翔迎上来,热情地跟他握手问候,周围人群笑脸环绕。


说唱类综艺不温不火了好几年,去年却被严浩翔横冲直撞带爆了一档,节目组炒热度给他紧紧贴上“18岁rap小天王”的标签,看似风光却有无数人伺机等嘲。

节目结束严浩翔发歌连爆三首,几档综艺把“元气酷哥小老公”人设立得深入人心,舆论一片向好。更勿论他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线条比起小时候脱了几分稚气,更添坚硬棱角,掩不住的贵气。

娱乐圈更新换代眨眼间,严浩翔正顶着新一代流量标签,眼见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谁都想抓紧时机凑个近乎。

“翔哥辛苦了,晚上你们这边怎么安排,咱一起吃个饭?”

主编自然地招呼,双方团队不是第一次合作,彼此还算相熟。严浩翔满意他们的工作进度不会拖到半夜,杂志方自然满意他带来的热度与销量。

他面露难色:“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是真不行,改天一定。”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咱合作机会还多着呢,下次再约。”

对方难掩一丝失望,但又熟练地把话铺开。

严浩翔朝旁边偷使个眼色,助理收拾好东西,心领神会地上前周旋。

“主要是今晚的局实在不好推,您也知道团里兄弟聚一次不容易。翔哥特意跟他们说了是来拍咱们杂志,结束了再过去。”

这个圈里没有无缘无故的私人行程透露,主编听出话里的意思,欣喜又熟稔地道:“哎呀那你们快去,好久没见他们几个了,下次有机会我们策划一个团体特辑,到时候我再做东一起热闹。”

助理热情说着有机会一定,严浩翔被人群簇着道别,面上带着一丝礼貌微笑,往棚外走的脚步却逐渐加快。



刚坐上车他就掏出手机,微信群显示几十条消息未读。

小马哥:「老地方,我和丁儿已经到了,那几个说今天没行程的人呢!」

下面是其他几个人汇报路程的信息和一堆表情包,严浩翔快速划到底部。

耀文:「翔哥,我们先开吃咯,你结束了就来哈」

严浩翔坐直身子正要回复,一条新消息正好蹦出来。

贺峻霖:「我太难了.jpg」

贺峻霖:「我真的太难了,戏还没排完,估摸要到半夜了,你们替我多吃点吧」


严浩翔表情瞬间暗了下来,刚刚的焦急和热情仿佛突然被水泼醒。他嘴巴无意识抿紧,删掉消息框里打了一半的马上就到,返回消息列表盯了半天。

却只攥紧了手机,把身子靠回椅背,淡淡地跟司机道:“到了再叫我,不用太急了。”




严浩翔刚推开包厢门,就被张真源和刘耀文一人一个胳膊锁了喉,俩一米八几的壮汉压在他身上,饶是他这两年也努力加强了自己的身板,仍然被这俩人勒得直翻白眼。

其他几个一脸淡定地开始往一排高脚杯里倒rio,马嘉祺笑得一脸无辜:“翔哥,我们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还迟到,太过分了啊!”

宋亚轩一边笑一边拿筷子敲盘边:“别说了翔哥,是男人一排闷,喝完让他俩放你入座好吧!”

严浩翔无奈点头:“喝喝喝,几杯的事儿,用得着整这么热情暴力嘛对不对。”

俩大汉这才松手,他拿起一杯故作埋怨:“这杂志团队还可以,今天透了个口风,我看那边挺有团体合作意向的,后续大家可以考虑,看我这一片积极好心。”

丁程鑫一脸我看你放屁的表情,“个屁,这杂志上期是不是刚拍了贺儿那剧组的封面,啊?”

“当时丁儿你不是在群里发了嘛,贺儿跟那个新小花,神仙封面!”

“害,翔哥压根就不是想跟我们拍好吧,不然怎么以前咱拍杂志没见他这么积极。”

“就是,吃个饭都难凑人,还团体拍摄,你把不把我们当回事啊翔哥!”

这几个人向来打起趣来是唯恐天下不乱,又少了贺峻霖在线怼人,自然是有恃无恐什么话都敢说了。

严浩翔只一脸冷漠地坐着,把面前高脚杯全部喝光:“面对你们这番言论,我也是没什么想说的了。”

包厢里又是好一通起哄。


正式成团三年多,早期一片唱衰,但他们都顶住了压力,逐渐在各自的领域有光热。

从开始到现在,彼此始终毫不服输,良性竞争,你往前走我也不能退步,现如今也算货真价实撑起了新的流量时代。

外界常说他们塑料兄弟,确实也不是没有过尴尬和功利心。浮沉渐多,得到的名利越多,越发现彼此扶持走过的路里,几分真情已极其可贵。

于是现实虽各自有小团队忙碌,群聊里八卦吃瓜却一个不少。圈子里的人事乱七八糟,他们都对舞台万分珍惜,越往上走便越谨慎,能提醒的便也尽力相互提醒。


饭局过半,刘耀文坐在严浩翔旁边,突然想到什么提醒他:“翔哥,最近让你团队注意下那个说唱的节目组。我们这季有个人带资进的,他比赛整不过我,就想着学你让节目组扯你的旗子,心思不正,你防着点他攀扯。”

刘耀文今年刚够节目要求的参赛年龄,不同的风格让这节目数据又是一季飚红。

严浩翔吐了块骨头,点头表示知道,“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刘耀文拽了吧唧的:“放心吧,我这儿完全对付的来,需要帮唱了必须喊兄弟来炸场啊!”

丁程鑫正跟宋亚轩聊八卦,闻言转头笑他们俩,明明都是刚成年的小屁孩,年级最小整天操心的事还不少。

小马哥没忍住又提醒严浩翔道:“该注意的还得注意,你上次跟贺儿吃饭那热搜我都看到了,粉丝言论激动倒正常,但有些评论看着不太对劲。”

“我们就是正常约了出去玩,谁知道狗仔这也跟这也发。”

严浩翔眉毛微蹙,无奈里又有几分警惕,“至于那些风向奇怪的营销号,我这边大概摸了一遍,确实有几方浑水摸鱼,回头给你们发个名单。”

旁边的刘耀文和张真源都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代表大家以示感谢,更多是理解。

认真说来,他们生理年纪上只是刚跨出少年的边界,却已都主动或被动地习惯了成年人名利世界的生存规则。




严浩翔放下筷子,看了眼手机,时间已近晚上十二点,群里还没有新的消息。

他看了一圈桌上的菜,伸手招呼服务员,“帮我把那个麻辣兔头打包吧,还有这个甜的糕点,这个水果……”

其他几个人嘴角一抽,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严浩翔还试图瞒天过海:“也不是说多好吃,我就是想着不能浪费…”

话还没说完就被丁程鑫打断:“那你还打算打包给贺峻霖吃?行了翔哥,谁不知道谁啊,楼下估计有狗仔,我们先走,你等会儿再走。”


周遭人都被迫当了许多年的活瞎子,对他和贺峻霖时而冷硬却始终暧昧不清的氛围心知肚明。

严浩翔被拆穿后惯是无话可说,只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拎着服务员打包好的菜,跟他们一一道别。





02


北京的深夜还是车水马龙,严浩翔看着窗外灯光闪烁,在车子驶过第三个路口终于开口说:“去中戏。”

司机闷不做声把车子变了道,助理一脸平静,心中却发出熟悉的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喟叹。

严浩翔交代外就拿出手机,不再犹豫地点开置顶聊天,先发送了一张今晚丰盛的餐桌过去。

「还在排?他们让我打包了点菜,顺道给你送去,拯救一下你」

贺峻霖没有马上回复,多半是在排练中。



贺峻霖正在排的戏严浩翔也知道。这人入学还不到一年就在系里上下混得滚熟,学长学姐排年度大戏也非要把他拽上,贺峻霖先前以为混个配角就完事,结果硬是天天被扣着帮忙策划盯场。

最近聊天记录里都是贺峻霖的吐槽,说自己每天被迫义务劳动就算了,最折磨的是固定盒饭难吃到他看见包装就想吐。

严浩翔每次都蔫坏地回他一张丰盛的美食照,对面就会回骂你走开,跟上一堆生气翻白眼的沙雕表情包。

完全可以想象到贺峻霖在屏幕对面翻白眼的样子。

就像当年他明明不嗜甜,却整天热衷于在贺峻霖面前喝着奶茶瞎晃悠,故意惹那人气到翻白眼又没办法,直上手轻轻推他骂道走开。


“kwslkswl,严浩翔这不就是青春期小男孩故意惹喜欢的人生气嘛。”

“但是正常谁敢这么对贺老师,应该直接被怼得生无可恋了,这一股紧张别扭还有点酸甜感是怎么回事哟!”

“正常也没谁敢这么对小贺好吗,你说小贺对严浩翔到底是讨厌,还是说真有点那个啊。”

“话说清楚,那个是哪个啊?”

“当然是喜欢啊,就很特别的那种,感觉跟对别人都不一样。”

“你说啥呢,你工作人员带头磕cp举报了啊!不过他俩氛围一直挺奇怪倒是真的。”

“算了算了,青春期小男孩嘛,说不定俩人对着营业呢,公司反正不亏。”

“……”

  

似懂非懂。

严浩翔从周围零星听到过几次类似的讨论,有一些心烦意乱,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


如果说一开始是以童年好友的身份出现,却因为聚餐分离的造化弄人,给外界平添许多想象的可能性,加上公司利益趋向下一点有意无意的引导。彼此间的身份界限不断模糊。

回来时背着一身骂名,不敢对结果抱有期待,坦荡笑着跟其他人示好,却在贺峻霖出现前紧张得抠着手指。

回加拿大时候他都没流过眼泪,对外界反应表现得无坚不摧,却因为对方一句认不到就眼眶酸涩。


但贺峻霖又会拖着尾音叫他的名字,对他使用最凶,却最亲近的语气,在他尴尬时主动接话,帮他快速融入这个团队。

时常不经意地触碰到的皮肤,突然的靠近,故意讲鬼故事吓得对方瑟瑟发抖再去假装无意的安抚。

一切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


是朋友吗,好像也很难再完全坦诚心扉。

那是普通队友吗,又好像会比其他人更在乎对方的一举一动,拥有更多的自信了解。

她们说的喜欢或讨厌又是什么,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和表现,严浩翔觉得他压根摸不着头脑。



单靠思想搞不明白,实践上就更是走投无路。

团队挂上养成系偶像的称号,谁敢谈恋爱那就是老鼠屎坏一锅汤,害人害己。成年男爱豆还敢在边缘试探,偷偷跟漂亮粉丝聊个骚约个炮,换到他们,都不敢跟同龄异性多说两句话,谁一旦冲动了被曝光那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全团跟着陪葬。

严浩翔不懂,周围人更不懂,他又不擅长跟别人交心。刘耀文倒是常跟他一起写写rap,俩人又一个中学,偶尔会状似成熟的聊聊人生。

想聊聊青春期男孩子的标准话题,但一年统共没在学校待几天,比起哪个女生更漂亮,他们讨论更多的是作业有多难私生有多烦。

于是聊爱情就只能干巴巴的说说理想型,描绘一下美好期待。

刘耀文倒是兴奋:“我就喜欢又乖又帅的老妹儿,啊啊当女生太好了,下辈子我一定要当个女生!”

严浩翔被他逗得直笑,打趣半天。想了想说:“我喜欢特别的。”

刘耀文懵逼:“兄弟你别整这么抽象,展开讲讲。”


“首先肯定要好看的呗,然后就……宿命一样的,让我会想保护,又会崇拜心服的。外表要独立强大,但内心善良柔软。能有灵魂共鸣,能无限信任。在一起会快乐舒服,但也会有酸涩痛苦的。会假装冷漠又忍不住心软,会很有安全感又害怕失去。想远离,想靠近,想了解,想征服。”

“……你现场写歌呢兄弟??”

刘耀文一脸震撼我妈,边捂着腮帮子表示被酸得牙倒,一边拼命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严浩翔一本正经地表示:“之前看星座分析上这么说的,我觉得挺好。”



转头某次,刘耀文就把这事当个笑话在全团分享。

宋亚轩再次笑成咏叹调,其他人一边狂笑一边为严浩翔竖起大拇哥,纷纷感叹身为一个合格rapper,就是要不放过任何生活细节服务于创作。

只有贺峻霖一脸似笑非笑,站在旁边象征性的鼓了鼓掌,最后甚至还打了个冷哼。

严浩翔抬眼瞥见贺峻霖的表情,突然想起自己那天脑袋里一个劲儿的浮现他的脸,连忙收回视线,一阵心虚。



潜意识里一直回避不愿意面对的想法,在这样的瞬间似乎突然清晰了起来。

这样会算喜欢么?

是关于爱情虚无的幻想都被他的脸填成具象,是假装任性地作弄期待他情绪波动,通过他的嫌弃斗嘴恐惧甚至讨厌亏欠确认在意,是在奋斗片段里单独保留他的陪伴和鼓励,是在生活碎片里藏了关于他的浪漫细节。


如果将想法这么扭转,与喜欢同时确信的是对方完全不可能喜欢自己。

他争强好胜,不会看别人眼色,人缘只勉强过得去,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不够成熟。比贺峻霖强的地方大概只是不怕鬼,只能常常拿这个当砝码换他一点依赖。

——但又凭什么,凭什么只他一个人的心情每天在做过山车。

严浩翔不会让贺峻霖看出端倪,平白得意,不主动彰显出过分的侵略性。

但他这人才不会搞什么独角戏的卑微暗恋。只要贺峻霖给机会,他会主动抓住他的破绽,主动迎上去,攥紧他,拖住他。



在所有人在场下尖叫“翔霖是真的”的时候,严浩翔看着贺峻霖的眼睛说加油,对方眨了眨大眼睛表示知道,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像最美妙的工整对仗。

他们练习亲密动作的时候,严浩翔不小心隔着衣料碰到贺峻霖皮肤,对方就会真的像兔子触电一样原地抖一下,耳朵尖慢慢红透。

后来贺峻霖努力习惯了触碰和背后鼻息,便会停止触电般的小颤抖,用力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

围观群众却唯恐天下不乱,指着贺峻霖黑发里冒出的红耳朵尖儿起哄,“贺儿你不行啊,别害羞啊!看翔哥表情多拽,别让他装啊!”

贺峻霖骂他们无聊,绷着脸假装不在意。拽住严浩翔头发的手却更用力,鼻尖毫不犹豫地贴近,望过来的眼神里都添了一些别样的勾人意味。


严浩翔内心有些满足惊慌,又立马涌上说不清的自嘲。

——不是出于本心,是因为好胜心才这样的吧。


但他甚至还有些卑劣的窃喜。

——是讨厌或喜欢又怎样,我们之间是这样,即使憎恶反感也无法拒绝的机会与联系。



释放荷尔蒙是雄性无师自通的本能,特意选了歌词和他们故事相称的情歌,背后是浪漫的舞台布景。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向他走过来,情歌歌词配着宠溺微笑,温柔得像真心也似假意。


——像我这样,你会动心吗?

——来战胜我吧,如同我想征服你。





03 


车子快驶到学校路口的时候,严浩翔看了看手机,没有新消息提示。

他跟司机嘱咐道:“一会儿就停后门旁边的路口,晚上应该是住宿舍,不用等我了。”

助理在心里捂住了脸,来了来了他又来了。刚张嘴想劝说,严浩翔果断打断了他,“丁儿他们把狗仔都引走了,今天又没人跟,再说我回自己学校怎么的了。” 

说完他就脱了身上的外套,从后座角落拎出了大大的黑色中戏校服换上,戴上黑色鸭舌帽和口罩。

戏剧学院冬日标准搭配,即使还掩不住优越身型,隐没在人群里倒也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下车前他想了想又拜托助理道:“帮我去旁边小吃店买十杯奶茶打包吧,然后你们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他没进校门,而是先拐到旁边夜市,小吃摊前他压低声音熟练地点单:“老板,一份章鱼烧。” 

摊主虽看不清脸,但对他的声音很有印象,熟稔问候道:“大帅哥好久不见啊,老规矩,少酱微辣对吧?”

严浩翔嗯嗯点头,眯眼隔着口罩笑了起来。 

夜市喧闹,年轻男女来来往往,满是平凡生活的烟火气。   



说起来,严浩翔和贺峻霖是同一年进的中戏,但碍于他这年突然爆满的工作场次,预想的同宿舍同课同出同进的生活成了泡影。

贺峻霖资源人气也很好,但他特别挑剧本,除了假期接戏固定宣传,更多时候都更按学校要求,踏踏实实上课跑排练磨演技。 

同宿舍床铺放置得整整齐齐,但严浩翔一天到晚的在外跑行程,只能选几门不得不上的必修课,考试前奔回学校抱着贺峻霖的笔记一通猛抱佛脚。


有时会熬到深夜,舍友们眼观鼻鼻观心,早早戴上耳塞蒙头睡觉。

贺峻霖就在旁边磕着瓜子陪他熬夜抄笔记,偶尔看到错误就疯狂嫌弃:“大哥,是间离方法不是离间方法,抄重点你都能抄错来!” 

严浩翔反驳道:“哎哟,我当然知道了,我就是手误好吗手误,倒一下不就行了吗。” 

贺峻霖不信他狡辩,啪一声摁住他的手,“那你阐明论述一下?” 

“德国戏剧家布莱希特创造的术语,叙述体戏剧运用的一种舞台艺术表现方法,既让观众欣赏戏剧,但并不因融入剧情而忘掉演员本身。要求演员在感情上与角色保持距离,即使试图完全彻底地转化角色,也从未丢掉从角色中产生的他的看法和感受。” 

答案完美无缺,贺峻霖抿了抿嘴,想挑刺又挑不出来,只得慢慢把手收回来。


严浩翔却不放过他,左手反过来攥住贺峻霖想撤回的双手,右手还悠闲地转着笔杆,无赖道:“污蔑优秀学子,说吧,怎么补偿我的心灵损失?” 

贺峻霖瞪大了眼:“我?补偿你?凭什么啊?” 

严浩翔理直气壮:“凭我正确论述出来了啊。” 

张了半天嘴没话反驳,贺老师第一百零八次在同类型对话下,弱小无助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补偿啊?” 

“大悦城新开了家鬼屋,下周末咱俩都没工作,陪我去呗。” 

“??又是鬼屋??”贺峻霖声音都变了个调:“鬼屋我真不行,哎哟我求求你了严浩翔,这么多年了能不能换个花样啊。” 

严浩翔熟练地以退为进,附加诱惑:“加油加油,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你看你每次都可以的。我都不要求游乐园过山车了,就个鬼屋,我请你吃火锅怎么样!” 

“……什么火锅?” 

“就前几天你微信发我那个,评价不是说很正宗嘛。就看你是想先吃再去鬼屋,还是先去再吃。” 

“那就先去再吃吧,不然我怕我公共场合吐出来,但也有可能被鬼恶心地吃不下。” 

“那去完鬼屋看个电影,等你缓缓再吃。”严浩翔斩钉截铁。 

“也行吧。哎不对啊!我怎么就被你套路去了,我明明不想去的啊啊啊!”贺峻霖第一百零八次后知后觉。 

“我不管,你都说行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严浩翔顿了顿,覆在上面的手指勾了勾贺峻霖的手指,脸突然向前凑近对方,嘴角笑得有一点痞:

“别怕,这次我肯定全程都站你中间,不就是想让我一直抱着你嘛。” 

贺峻霖表情差点没绷住,耳朵倒是一秒变红。他使劲抽出双手,臊得差点把旁边的瓜子皮扔严浩翔脸上。又怕动静太大把室友吵醒,只用手把严浩翔的脸掰正,轻声骂道:“别不要脸啊,好好学习,早点睡觉。” 

严浩翔怕把人逗恼了,顺势一本正经地继续抄笔记。


贺峻霖在心里深呼吸了半天,才觉得自己脸上那股燥热慢慢退烧。但退一步又越想越气,在旁边忍不住嘀咕道:“我看是出去给你跑野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哈?” 

严浩翔想假装没听见,又忍不住侧头跟他斗嘴,两个外面威风八万的大明星在喜欢的人面前瞬间变回十八九岁的幼稚大男孩。

“又冤枉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出去就得到处应付人累死累活的,顶多吃点好吃的,也都发你看了。再说了,我这个人不撒谎实话实说的咯,总比某些人老把真心话都憋在心里强。” 

“……严浩翔你学不学习了,自己熬到半夜去吧。还有俩人太挤了,今儿晚上你滚回自己床上睡吧。”

兔子急了也“咬人”,贺峻霖咬牙切齿说完还抓了他胳膊一下,但没敢用力跟挠痒痒似的。转身拍拍屁股洗漱上床玩手机去了。 

严浩翔抬眼看了看,对方嘴上别扭嫌弃,却还是靠里贴着墙,留了一半铺位给他。他无声扬起了嘴角,加快了抄笔记的速度。   



从好的角度想,贺峻霖总是这样嘴硬但体贴地为他考虑,只会对他红耳朵发脾气。

从坏的角度想,贺峻霖能温柔体贴团里每一个成员,陌生人也能自然地唠得倍儿熟。 

——说来也不是没了我不行,那对你而言,我是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呢。 


性别意识最懵懂的年纪,彼此就因为企划纠缠在一起。然后分别在孤单和痛苦里,长成出类拔萃的少年。在某一天带着千夫所指再重逢,赌气却认命地又纠缠在一起。 


不是竹马竹马的完美童话。

他们是意想不到的开始,过程里充斥着无奈选择,心碎离别和幼稚冷漠。即使这一切未必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温馨,但的确是年少时最独一无二的,最美好,也最深刻的感情。


 ——哪怕是无意义的斗嘴,彼此别扭的亏欠,事后回想起来也都是独属于我们的珍贵片段。 

——然后陪你走很远,把珍贵片段串联构成我的人生线。 

——然后就像这样,开一些语焉不详的暧昧玩笑,看你因此红了的耳朵和生动表情。像这样试图反复加以证明你也同样。   



严浩翔熄灯爬上床的时候,贺峻霖已经抱着手机迷迷糊糊,还留了点意识翻身面对他抱怨道,“严浩翔你又不穿衣服。” 

寝室单人床挤着两个一米八的男孩子,空间显得愈发狭小。

他抬手掖了掖贺峻霖后背的被角,压低了声音耐心哄他,刚洗漱后的薄荷味儿气息铺天盖地,“你又不是没习惯,眼都睁不开了还嘟哝,快睡吧,晚安。” 

严浩翔一只手覆在贺峻霖背后轻拍,男孩子说晚安的胸腔温柔震动。

贺峻霖轻轻嗯了一声回道好梦,再熟练地把手递进他另一只手掌心。

像无数个相似的深夜,感到自己被温暖握紧。 





04


有日常舞蹈训练和表演课的功底,选择艺考算是他们最顺遂的路。加上那年团队暴涨的人气和口碑,各大院校都盯着他们的去向,暗中递了橄榄枝。

一年前,招生办托人打电话来做报名宣传的时候,贺峻霖正在练习室帮严浩翔压腿。

工作免不了劳损,严浩翔的膝盖问题一直也没见太好。之前压腿一直是丁儿负责,严浩翔向来闷不吭声,后来丁儿去上了大学,自然就换成了贺峻霖跟他互压。

于是他每次压都一副痛到咬牙的样子,搞得贺峻霖怀疑是不是自己用力有问题,跪地伏在背上慢慢向前推,脸上也满是小心翼翼,仿佛严浩翔是什么易碎品。


以前严浩翔只能压一分钟,现在倒能压个两三分钟。但时间一到他就自然地把上半身往后仰,收了点力靠在贺峻霖身上,嘴里哼哼唧唧:“歇一下歇一下。”

贺峻霖无情想推他:“就压了两分钟还想休息。”

严浩翔微微皱眉:“啊,我膝盖那儿的筋有点痛,可能是压久了腿都麻了。”

一听到膝盖,贺峻霖也不呛声了,默默收回想推他的手,还微微调整了下跪地的姿势让他靠。


早期严浩翔会跟贺峻霖撒娇,通常是他想要什么东西或者想让贺峻霖做什么事,那时候他俩还是在别扭地修补关系,镜头前忍不住靠近又下意识远离。

日子久了,弯弯绕绕也都在心里转明白了,撒娇算什么,严浩翔想哥我还会耍无赖呢。

贺峻霖最开始是尝试避着镜头哄他,后来慢慢怀疑是严浩翔在套路自己,但又担心他是真不开心,就只能嘴上说着你干嘛呢,暗地里偷偷勾他手掌心表示安抚,身体也习惯了他状似无意的靠近。

“你膝盖怎么样啊,要不下课了我陪你去看看医生?”严浩翔闭着眼没吭声,心里正放松,贺峻霖就先忍不住担心。

“没事,老毛病嘛。等下还有表演课啊,结束都多晚了,再说今天周日了,你不是还要回成都去学校呆一段吗?”

贺峻霖丝毫没犹豫:“学校那边不急,我可以先在这边集中上艺术课,下周再回成都。”

严浩翔闻言,微微直起上半身,手肘搭在膝盖上。侧头对着贺峻霖挑了挑眉,嘴角弯着笑,眼神温柔里还带着促狭。

贺峻霖嘴角也止不住地微扬,兔牙微微露了尖。

他的婴儿肥褪了一些,轮廓线条分明衬得人更加高冷,但笑时露出的小兔牙让他的可爱因为反差更加惹人心动。

彼此只是一个半身的距离,严浩翔甚至能数清楚贺峻霖的眼睫毛,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工作人员接完电话推门进来,俩人才回神,贺峻霖迅速抿回唇角,不自然地推了严浩翔一把,只是耳朵有点泛红。

“各大艺考院校开春就准备拟招生简报了,北电中戏还有上戏那边的老师都来提前探信儿了,你俩都怎么跟家里商量的,我好尽快给人回话。”

贺峻霖丝毫不改他老大爷的作风:“我还是中戏呗,南锣鼓巷吃吃糖葫芦,后海冬天滑滑冰,没事公园下下棋,努力演演小人物。人生啊。”

“行,挺适合你的,还能去北京找丁儿,翔哥呢?”

小马哥亚轩儿小张张都去伯克利追求音乐梦想了,丁儿天天在群里哀嚎一个人在北电太孤独,赶紧来俩人陪他造。

严浩翔眼神还望着贺峻霖:“时代姐妹花,永远不分离,我也中戏咯。”

工作人员微微松了一口气,留在国内总归方便开展事业,但面上还有些犹疑:“你跟你爸妈商量好了吗,真的确定吗翔哥?”

严浩翔点头不耐烦地撵他出门:“定了定了,我说了算,你就这么回复就行,我们要上课了拜拜。”



那天下了课天色已黑,回宿舍的车上,贺峻霖还不放心一个劲儿催严浩翔去检查膝盖。

“这大晚上的医院运动科肯定都下班了,改天一定去好吧。”严浩翔无奈又带点宠溺,看贺峻霖眼神要着急又赶紧补充:“我跟你保证,好吗?”

贺峻霖瞪了他一眼,嘴上怼他:“你最好是。跟我保证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膝盖疼,反正你就自己作吧。”

严浩翔看着他轻声笑,贺峻霖却没再瞪他,神色纠结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确认:“你真去中戏啊,你爸不是死活不同意吗?”

前段时间严浩翔每天都在电话里跟他爸吵得昏天暗地,贺峻霖在旁边撞见过几次。

严浩翔他爸想让他出国修个正经专业,哪怕后面还是想走娱乐圈,但圈子潮起潮落,哪天不混了起码还有个安身立命的文凭资本。

“你都问了好几回了,真去啊!我爸不同意也无所谓啊,他说我胡闹任性,一年到头见不着一面,他说就说去呗,又管不了我。”

严浩翔瘫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回答,想起什么又轻笑:“这就跟当年一样,我拼了命的要回来,我爸苦口婆心地劝我别胡闹任性,我说不回去可能遗憾后悔一辈子。全家怎么劝也劝不动,我爸气得就差把我护照藏起来了,还好他自诩是个文化人,干不出这种事。”



到现在提起当年,他们还是会微妙地沉默一下,车内微微有些寂静但并不尴尬。

严浩翔左耳单带着耳机,垂眼轻哼着几乎成名,音乐不知道是不是放到这一句,但贺峻霖靠在他右边,还是清楚地听到了歌词。

「我保护我想保护的  当我身处这丛林  」


男孩子过了变声期,声线里更多了成熟喑哑,垫上一点青涩,在贺峻霖耳边挠的脑袋嗡嗡响。

他心还止不住一揪一揪地发紧,再谈及那些过往片段,早就没有了责怪埋怨,只剩铺天盖地的心疼,附加此刻一点点莫名甜蜜的酸涩。




贺峻霖曾在采访里斩钉截铁地说,不想回到过去。早早认清了个体的无能为力,再也不想对未来做无谓期待。

严浩翔回来了,他努力还是一样甚至更多,但内心一边抗拒回忆,却又更能安心向前。

队友都不止一次敏锐地评价说,小贺你越来越温柔可爱了,怼人都没有那么凶了哟。公司和老师也有更多夸奖,小贺你越来越有自己的风格气质了,精神劲头很好,保持住啊。作为网上冲浪十级选手,自然也看到粉丝尖叫着欣慰,那个舞台上自信满满的贺老师终于回来了。

他为自己的努力鼓鼓掌。然后也时常忍不住去看,自己和严浩翔的名字被紧绑在一起。外界议论纷纷,两者却密不可分。


——呐,虽然不想承认,但因为你回来,我不服气,满是胜负欲。又有了底气和勇气,生出了万丈野心。

——虽然没有你也不是不行,地球一样的转,朋友一样的多,我也没有不快乐。

——但是你回来我身边,我好像才是真正的我。然后一起变更好。



理智常常告诉贺峻霖,他应该劝严浩翔跟家人好好聊聊。但每次一旦想到未来的日子里,这人都会陪在他身边,他就自私作祟,一点不想再开口。

他整天面色开朗,照贫嘴照开玩笑,装作对这事满不在乎。但无人时刻,又忍不住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着最负面的结果,想到自己心脏都发酸发痛。


——如果你再离开呢?万一你妥协呢?你会不会再次从我的人生里不告而别?

——就像你后来对我说,对于无能为力的分离,道别只是一道残忍又无用的工序。


贺峻霖内心完全抗拒接受这种可能,于是他在嘴上跟严浩翔反复绕着弯确认,哪怕对方给了工作人员肯定答复,他心里却也还没松下那口气。

关于这个人,是总有这样莫名的不安和在意。




外界都说严浩翔算是个典型的狮子座男,为此贺峻霖还专门偷偷研究过一段星座分析。

崇高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大事冷静聪明,小事会无措心软。脾气有点急,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够温柔,骨子里却藏着满满的骑士精神和绅士精神。

 ——别说还有点儿准哎。

于是贺峻霖假装随意地点开“不可告人的秘密,来看狮子座男生的择偶要求”。


择偶要求高,颜值第一,喜欢皮白胸大的女生,同时要求内心温柔;但不能太优越伤害他的自尊心,内心太温柔吸引不到他们,不刺激不来电。

要谈得来,有安全感,但又不能过于平庸而无挑战性,这是无法让表面花心的他定下心来的。因为崇拜,他会催生占有欲,加上一点温暖,慢慢地离不开你了,才能把好感过渡成爱。


贺峻霖无语,都什么变态要求,这是择偶还是择神仙啊。

关掉页面又忍不住对比自己,帅是帅,但性别不对,没胸。他倒自诩内心温柔,就是天天跟严浩翔吵架,明里暗里没少说往对方心窝里戳刀子的话。

也许作为兄弟朋友算谈得来,但严浩翔的安全感也许都来源于自己强大的自信,跟他贺峻霖压根没半毛钱关系。

贺峻霖蒙上被子,算了,反正严浩翔那种人,脾气再直异性缘也好得出奇,要求那么高,自己等神仙去吧。

转念又埋进枕头里内心哀嚎,他在干什么蠢事啊,严浩翔喜欢什么样的人跟他有个屁关系啊。

再说了,星座书上的话也不一定算得准。



转几天,刘耀文扯着嗓子把严浩翔的择偶标准讲得绘声绘色,直说成八点档梦幻青春偶像剧,王子虔诚地在等待他命中注定的公主。

严浩翔刚想反驳,就被刘耀文堵住了口,“就说是不是你自己说的话吧翔哥,太难忘了哥们儿都背下来了。”

对方露出熟悉地无力反驳的笑,视线漂浮。

贺峻霖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突然感到一股凉意从内心漫上来,说不准那是什么感觉,但绝对不会是热闹有趣或者感动欢喜。

是好像把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一个个从角落翻出来,又笼上一块阴影,感到心脏一点点往下坠。

周围都是起哄声,搅得人心烦意乱,贺峻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僵,余光却无法从男孩子无奈又慌乱的表情上移开。


——又是这样子,无法拒绝被你牵扯视线和心绪。听着你对爱情的期待,却无可抑制的推敲自己。
——如果这是喜欢。


他站在原地,手指微微蜷进掌心。感到严浩翔的视线莫名瞥过来,又好似心虚的快速转回去。

在心底拼命自嘲,却认命地跌进对方每一次望过来的眼。


——如果装作讨厌你,不停跟你拌嘴,陪你做你喜欢但我恐惧的事情,顺从安排和你营造暧昧舞台,伪装单纯迎合你大大咧咧的靠近,再靠着你的叛逆确定未来。

——像这样放任我卑鄙的小心思,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别扭地,却无法分割地绑在一起。



车内,贺峻霖听见自己故作凶悍的语气,“你最好是能决定,再说了中戏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考不上你就自己丢人去吧。”

被这样怼了一通,严浩翔也不生气,胳膊一把勾住身边男生的脖子不讲理道:“别踩一捧一啊,我考不上你肯定最丢人。别想了,反正我们俩注定绑在一起的,陪我复习啊。”

逻辑似乎哪里不对,但温柔气息就洒在自己脖颈,如此逼近,以至于贺峻霖一瞬间忘了如何反驳他,也没想要推开对方。

心脏像得到最有效的安抚,缓缓地落回了原地。



05


深夜的校园里,还有零星排练厅亮着灯,毕竟不出晨练的时候,大家排戏都秉持着美国作息。

严浩翔拎着大大小小的食物包装袋,熟练地抄了花园近道,走向二号排练厅。


推开排练厅后门的时候,贺峻霖正站在台下拿着喇叭纠正台位。

旁边候场的演员们眼尖已发现了他,刚想张嘴喊人,严浩翔赶紧比了个嘘的表情,于是大家带着一副“我懂我都懂”的兴奋表情闭紧了嘴巴。

严浩翔虽然就来看过一次排练,但全世界都知道他俩关系好。

带着队友兄弟身份,又同届同班同寝室,还落了个无人不知的中戏表演系双系草的中二名号,副作用是连带着俩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都传遍了校园角落。


贺峻霖毫无所觉,还在一脸认真地给意见,“师姐,刚刚那遍有点偏台了。这场应该是在书桌前侧对观众,你正对着会显得贼假贼不自然。”

台上的师姐刚要认真回应,不经意往台下一看,表情一瞬间兴奋到放光,声音也突然鸡冻:“嗯嗯嗯嗯!!”

“??”贺峻霖有点懵,周围人似乎在偷偷讨论些什么,但也听不太清楚。

他抓抓头发建议道:“那我们再来一遍吧。”

严浩翔正顺着厅内座位台阶往下走,道具组在一边站着也不上台挪道具了,师姐蹦下台,促狭地拒绝道:“贺儿,暂时别来了吧,家属都来慰问了哎。”

贺峻霖猛一回头,严浩翔刚走到他身后,想吓人但慢了几秒被拆穿,心虚地咳嗽了两声。

周围爆发出一片哄笑。



他神情有点诧异,但又忍不住惊喜地笑出了兔牙。严浩翔摘了口罩,看着他笑得一脸无奈加宠溺,贺峻霖上手轻推了他一把,示意这人正经一点。

周围又是一阵“kswlkswl”的小声尖叫。

严浩翔温声道:“休息半小时吧,我买了奶茶,给大家分分。”

贺峻霖懵懵点头。

师兄师姐们都是同系,大部分接触过不算陌生,闻言不客气地一哄而上,拿了奶茶还不停起哄。


“谢谢翔哥哈!”

“你谢翔哥不如谢贺儿,都是托了贺儿的福,咱才能喝到翔哥亲手送的奶茶好伐。”

“是是是,谁说不是呢,冬夜里一杯暖暖的热茶,反映着人间多么可贵的真情!啊!”

“不愧是小老公,外表酷盖内心温柔,哎呀我好酸哦。”

严浩翔表情压根不变,稳如泰山,还能跟师兄问候几声近况。

贺峻霖却在一边耳朵爆红,板着小脸试图反驳:“什么小老公啊,你们别乱说话啊。”

师姐们咬着吸管,一脸无辜:“你家小严小老公的称号全互联网都知道,我们冤枉喔。”

“……”贺峻霖这下连脸也有点泛红,憋着嘴角弧度,又小声反驳:“那他也不是我家的,别乱讲。”

“你们一个团的呀,俗话说队友似亲友,兄弟似家人,四舍五入不就是一家的嘛。”


贺峻霖完全说不过这群人,被师姐们调戏得团团转,羞得忍不住直往严浩翔身边靠。偷偷往对方脸上扫了一眼,却捕捉到严浩翔脸上不易察觉的一丝微笑。

这人又在幸灾乐祸,有点气。


而他明明没喝奶茶,心里却有甜蜜一丝丝地泛上来。心甘情愿地被这种情绪包裹着,有点上瘾。


“没吃晚饭吧?你估计没看微信,我带了吃的,去休息室热一下。”

严浩翔伸手虚拦了一下贺峻霖倒过来的身体,顺势握住他的手臂。

群众闻言自觉散开,嘴里一边起哄道差别待遇,一边冲贺峻霖使了眼色,甚至还有人偷偷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口型比划着“冲鸭fighting!”

贺峻霖脑袋里羞得发蒙,显在面上就是表情呆呆地,顺从地被严浩翔拉着手臂离开了人群,留下身后一片口哨和善意哄笑。



化妆台上放满热好的饭菜,贺峻霖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赶紧掰了筷子准备开吃。

“你怎么来了,今晚你们不是聚会去了吗?”

“聚完了呗,为了不浪费粮食,顺带来拯救一下水深火热中的某人。”

严浩翔坐在他旁边,掏出手机回复助理发来的工作安排。

“就为了不浪费?”

贺峻霖环视了一圈桌面,麻辣兔头,糕点,火龙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甚至还有后门热腾腾的章鱼烧,口味也都是自己的惯例。

他咬着筷子差点笑出声:“严浩翔你借口不要太烂好吧。”

对方掩饰性地皱起了眉,状似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别废话了,赶紧吃,一会儿又凉了。整天说着自己吃盒饭吃得要吐,有好吃的还在这儿磨蹭,毛病。”

贺峻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榆木疙瘩,不破坏气氛会死啊。

他往嘴里扒了扒饭,换了个话题:“大家都怎么样啊?上次丁儿来学校找了我一次,刘耀忙着高考我不敢打扰,尤其是好久没见亚轩小马哥和小张张了,别说还真有点想念。”


“那你也好久没见我了。”严浩翔手上回复消息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口接道。

贺峻霖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往嘴里继续扒饭,没搭理他。

他只能正经回答:“大家都挺好,小马哥亚轩儿和小张张没啥变化,该起哄的起哄,该锁我喉的锁我喉。耀文还在想是来找我们还是去找丁儿,最近他在搞那个说唱节目,可能结束再决定吧。”

贺峻霖点点头,吃着又问:“那他们什么时候走啊,这个戏估计这周能排完,还能见上面吗?”

“应该能,出国的下个月才走,他们最近工作都在北京,丁儿也在学校准备期末考。等你排完了群里约一下吧。”

“…你还有脸提期末考,你自己还有三门呢大哥,我都怀疑你知道课程名字叫啥不?”

“名字还是知道的咯,我下面日程都尽量往白天排了,起码晚上肯定能回来住。”


严浩翔收了手机,撑着脸看贺峻霖鼓着嘴吞章鱼烧,突然拿纸巾自然地沾掉他嘴角残留的酱汁,神色假装嫌弃,动作却很轻。

“再说了,不还有你在嘛。”

化妆台的光映着男孩子的温柔眼睑,微凉指节和脸颊的轻微碰触,温暖食物填进胃里的温度,因他出现旁观者的哄闹。引得贺峻霖心脏一直不停地发出躁动的鼓点声。


深夜的练习室,舞台的候场区,甚至镁光灯下的光圈里。像这样两个人面对面的空间,即使从年少到现在已有无数次,但每发生一次,都还是会觉得世界安静,只剩心跳声震耳欲聋。

每个动作都像电影慢放,拉扯出无数意味。空气变得稀薄,于是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面前这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男孩子,从前只会对他张嘴说“加油”,伸手拉他站起来,一副大步向前的姿态。

现在却会随意吐出惑人的情话,懒懒地靠在他身边,用最自然无比的亲近姿态,甚或依赖,将他的心死死钉在原地。



贺峻霖微微吐出一口气,起身收拾掉桌上的餐盒,状似无意地问:“我等下可能还要再排一遍,你先回去吗?”

严浩翔也站起来,顺手帮他提了提羽绒服落下的领口,再去角落拖来垃圾箱,“我今晚住宿舍,等着你一起回呗,省得某人老说学校抠门,半夜走路上连个路灯都不给亮。”

“哦,那你坐一边等着吧。”

贺峻霖压下心里的情绪,一边慢吞吞往外走,一边又假装好心地劝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睡吧,我这估计还得一个小时,其实也不用等我。”

严浩翔从后面把他往前推着走,“那你们还不赶紧排,你把你包里笔记给我,我边看边等你呗。”

也许是水果的甜味还没消退,惹得贺峻霖不自觉流淌出一丝微笑,仗着严浩翔在身后看不到,嘴上还不饶人:“好的吧,你最好别给我看睡着了。”



如果此时有人和他们迎面走过来,就可以看到两张脸上如出一辙的笑容。

甜蜜的,微酸的气味,缓缓飘散在空气中。


——虽然没有你的夜晚,我也可以一个人走回去,但你答应陪我,就会突然产生软弱的期待。

——而像这样等待你的平凡夜晚,对我已足够珍贵。




06 


排练结束已是凌晨,跟大家道别后走出排练厅,贺峻霖抬头看天,夜晚的幕布黑黝黝。

严浩翔走在他旁边,微微落了半个身位。

走了一小段路,贺峻霖突然停下,微微转头叫严浩翔,“黑咕隆咚的,你往前走点不行吗?”

严浩翔一副悠闲模样,晃悠悠地往前走了两步到他身旁:“这又不是鬼屋,难道还要我走在你中间吗?” 

得,走中间这个梗算是出不去了。

  

贺峻霖又想起上次在鬼屋,严浩翔当真全程从背后紧紧抱着他,搞得他满脑子都没装下过鬼,只晕乎乎装满了身后对方的胸膛,和身前双手紧握的温度。   

即使还没到出口前,他们就要在黑暗里放开牵着的手,戴好口罩,再低着头分开走。即使就算这样,还是被狗仔一通乱报,标配起得夸张无比,又是甜蜜约会,又是恋情曝光。

惹得双方经纪人打电话来苦口婆心磨破了嘴,两个祖宗您们在外面好歹收敛一点。 

明明只是普通朋友一样外出吃饭,明明他们现在根本不是外界甚至周围朋友想的那种关系。 

而好像那之后,严浩翔的工作就变得更忙了起来。   


“哎,上次狗仔那个事儿,怎么样了啊?”贺峻霖忍不住问道。 

“没事儿,就之前接的几个代言分了某些人的蛋糕,抓不到别的黑点,就只能找了狗仔和营销号吓唬人呗。” 

“喔,那没事就行。”贺峻霖又说,“上次你叨叨那个我跟组宣传的戏,导演让我问问能不能请你写个宣传曲,当然你要是忙就算了。”

严浩翔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是一喜,答应得毫不犹豫:“让男主角来问那肯定是能啊。” 

“嗯。”男生微微点头,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还有,你现在一言一行都有更多人盯着,今天当你聚完来送饭就算了,下次就别了。” 

黑夜里一片寂静,显得贺峻霖的声音哪怕有意放轻了,也重重地压进严浩翔脑袋,一字字地嗡。  



回宿舍的近路要穿过学校的人工湖,严浩翔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一屁股坐在湖边长椅上,一声不吭。 

贺峻霖回头疑惑看他,“怎么不走了?”

看对方垂着头,还没有想要起身的动静,便也回身坐在他身边。

冬夜的湖面泛着寒气,缠着两个人的裤腿往身体里钻。 

太了解严浩翔了,有时候比他自己更甚。这样的姿态这样的动作,代表对方正在生气的情绪里。贺峻霖仗着夜色直直望向身旁的人。

 ——但又为什么呢。   



无声吹了两分钟冷风,严浩翔才把情绪回归稳定。在刚刚那一刻,积累了许多瞬间的负面情绪都泛着酸冒上来,直让他这个从没发过脾气的人,差点失控。 

光秃秃的树枝在夜里被风裹着摆动,零散几个路灯在远处微亮。冬天冻得要死的凌晨,贺峻霖肯定很疑惑也很烦恼,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 

向对方故意展露一些体贴的行为,以收集被全世界默认在一起的幸福瞬间,满足自己那点隐秘的小心思。

一直以来,绞尽脑汁试图这样证明自己的存在,却忽略了也会为对方带来困扰。   



严浩翔抬起头,长吁了一口气,寒冽空气里形成一团白雾。他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贺峻霖被这道歉里的郑重吓得一愣,心里突突直跳,有一些莫名的预感,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你怎么突然道歉啊?” 

严浩翔却觉得这声道歉仿佛钥匙,打开了心牢的开关,让他终于有勇气把以往摁在阴暗角落里的心思慢慢吐露出来。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跟你道歉的,但我一直故意想欠着。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我们要相互亏欠,才能藕断丝连。” 

他甚至还小声哼了哼歌词,然后才自嘲道:

“但其实你一点也不欠我的。是我从小就爱捉弄你,12岁的时候不告而别,15岁又横冲直撞地回来。然后仗着你的心软理直气壮的要求你,拖着你陪我去你最讨厌的地方,对你发脾气要你照顾我的情绪。” 

“就像现在,我也在莫名其妙对你释放坏脾气,要你坐在这儿听些莫名其妙的话。” 

贺峻霖想反驳他,但感到这氛围庄重,张开了嘴又慢慢抿紧。 


“你太善良了,老是特别轻易就原谅我。”严浩翔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继续说。 

“但是贺儿,有句话你说的没错,我的胆子都是装出来的,我其实是个特怂特坏的人。我处心积虑地把我们俩绑在一起,绞尽脑汁地制造彼此氛围特别的景象,会在内心迁怒抢走你关注的别人,又会因为心虚,故意对你语气发凶。我不避讳在你面前争吵,只会对你示弱,甚至利用自己的伤疤吸引你的注意。”

“所有人都默认这样是喜欢你,包括我自己。” 


“我这人又争强好胜,不肯服输。我总卑劣地想,凭什么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啊,眼看着前面是万丈深渊,也总想拖着你一起。” 

“喜欢看你害羞,喜欢看你生气装凶,喜欢你害怕得躲进我怀里,喜欢你对我的靠近毫不设防。喜欢你只看着我,喜欢你为我紧张,喜欢你对着我唠叨。甚至喜欢你明明说不想回头,却一直在等我。”

“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你也在心动,你是心甘情愿陪着我。” 


严浩翔表情还没收回幻想的甜蜜,就浮上一丝痛苦,“但这一点儿也不对。我没有对你说过对不起,没有跟你说过喜欢你,我总不太懂体贴和温柔,骨子里带着自私和霸道,性格里藏着无法抹平的背光面。” 

“你老说我幼稚,我以前不以为然,其实只是心虚不想承认。”

他语气平静又嘲讽:“也许我这种人天生不会爱人,却还指望着你一直等我,从前等我回来,现在等我成熟。” 

“但人又凭什么一直在等另一个人呢。小时候我爸出国,我总跟他吵架埋怨他不着家,然后他走了,还会有自己新的幸福的家。后来我去了上海,总想着自己努力就能行,但舞台就那么大,每个人的眼神都发光,又凭什么停下来听我的不甘和委屈。所以我学着闭紧嘴巴,去跑,去抢,去争夺。”

“所以我总是以为就算你讨厌我,只要霸占着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了。但是喜欢不该是这样的。不该伤害你一丝一毫,不该让你觉得负担烦恼。”

严浩翔说着温柔地笑了,周身气息完全放松了下来:“你那么好,应该永远有温暖包裹你,让你一直坚强开朗,保持晶莹剔透的心,永远感到生活有趣而光明。”  

  

双脚和小腿都被冻得丧失知觉,男孩子又是用道歉收尾,“对不起啊,连表白我都让你在冷风里受冻。” 

说着他站起身跺了跺脚,转脸冲着一边呆呆的贺峻霖温柔道,“太晚了,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再走。这一通乱七八糟的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要实在不想记得就当做了个噩梦吧。” 

贺峻霖也起身,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男孩子的背影高挑,体格虽没有过分强壮,却时常安全地笼罩在他身旁。

是那样的安全感,从来没有从其他人身上获取过的,带着些酸涩的,凉意的,又窃喜的,甜蜜的,反复徘徊在心头。 

再在担心失去他的不安时刻里,被拿出来反复温习。


——原来在那些自我折磨的时刻里,你也会有同样的情绪,矫情,嫉妒,不安,痛苦,甚至自我厌弃。

——好在这些坏情绪都是来源于,你所说的喜欢我。 

——如同我喜欢你。   



路程并不长,走到楼下的时候,贺峻霖开口叫住严浩翔,“大半夜的你别走了,上去睡吧,今晚那俩出去嗨了。”

对方犹豫了一下,想开口拒绝,但想到什么又跟着他上了楼。

进了黑黢黢的寝室,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最近晚上经常一个人住吗,不会害怕吗?” 

贺峻霖嗯了一声,只催着抓紧洗漱,他冷着脸不主动说话,严浩翔也不敢主动撩闲,只得屏住呼吸加快动作。两个人收拾的速度简直非同寻常的快。 


贺峻霖先爬上了床,身子贴着墙壁,照常留了一半铺位给另一个人。 

关灯之前,严浩翔站在自己压根没怎么睡过的铺位下面,看见贺峻霖的手机还在桌子上,开口问道:“你手机在下面,用不用我递给你,还是你就要睡了?” 

贺峻霖蒙着头,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不用。” 

听见下面人愣愣地回了个哦,转身关了灯准备上床。 贺峻霖在心里不断暗骂,笨蛋笨蛋笨蛋!木头木头木头! 

清了清嗓子,他在黑暗里开口叫住对方:“严浩翔,你上来。” 

——认命了,是笨蛋是木头是坏家伙是王八蛋,他都认了。   



熟悉的温暖身躯钻进了被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他。贺峻霖把被子从头顶拉下来,跟他在黑暗里面对面,开口说道:“严浩翔,你是该道歉。” 

对方表情涌起愧疚,立马就想开口说对不起,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今晚却变成了道歉机器。

贺峻霖鼻头一酸,快速打断了他没说出口的话,“但原因不是你今晚说的那些,自以为正确的,为我好的话。” 

“你说我不了解你有多差劲,那你大概也不会知道,我一点也不像你想的那么好。”


他语气也有些自嘲:“我知道你回来觉得亏欠,就假装讨厌跟你斗嘴对你颐指气使,让你只想着注意我的情绪。你青春期荷尔蒙旺盛,我就故意装得单纯,享受你开的暧昧玩笑。我怕你再走,就装作不信任地质疑你,听你一遍遍反复跟我确认。” 

“我其实才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表面热闹但内心里孤独的要命,貌似温柔但警惕着保持好安全距离,看起来无欲无求但事实上想要太多。非要说的话,从又见到你开始,我就时刻陷入在这种,自己不想承认却真实存在的矛盾里。” 

“你说你很坏,是,你忽地走了又忽地回来,我不想回忆但又从没放下。你骄傲自信又肯示弱,我不服气但又常担心你。你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沉默,我想安慰又怕自讨没趣。”

 

“你挺着脊梁回来,整个团队的确排斥过你,但却卯足了劲头想超越你。每个人都在拼命向前,走过那点紧张争夺,向着共同的目标前进,人心慢慢地就齐了。” 

“于是你说最喜欢小马哥,他就也心疼地护着你;你让丁儿教你舞蹈技巧,他就跑去学怎么保护你的膝盖;你跟亚轩和真源胡闹大笑,这俩人就天天怕你不开心拼命给你捧场;你跟耀文一起写rap一起出去玩,还勾肩搭背讨论美女和爱情。” 

“而我呢,我每每只能庆幸我们的故事够狗血。狗血到让别人都期待我们一起出游,花钱请我们俩单独站上舞台,让我们能得到万众瞩目再热血沸腾,暧昧亲密都名正言顺算作命运。然后我才能一遍遍搜我们俩绑在一起的名字,没忍住再对未来有了新的期待。” 


被子里,严浩翔用力攥紧了他的手,贺峻霖无声笑了笑继续说。 

“嫉妒,不安,故意营造,虚假伪装,争强好胜。这些所谓的卑劣情绪,我对你一个不少。”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胆小。你不在,我一个人进剧组,跑宣传,走夜路,社交,吃饭,睡觉,样样不赖。但我就想跟你诉苦,看你心疼,欣赏我的独立坚强,又努力笨拙青涩地保护我,逗我开心。” 


“严浩翔,你别把我想象成多好的人。” 

贺峻霖语气凉薄,但叫对方名字时又莫名柔和。 


“我可能比你还要矛盾得多。我最排斥你,最接纳你。最想远离你,最想靠近你。最想推开你,最想拉紧你。最想挣脱你,最想拥抱你。” 

“我最讨厌你,最喜欢你。最恨你,也最爱你。”   



夜晚寂静,冷风呼呼地拍上阳台窗户,屋里两个人的心却不断发涨。 

严浩翔抬手把他揽进怀里,下巴抵住他的发,贺峻霖没有挣扎,半晌坚定地拥住对方的脊背。黑暗里似乎有亮晶晶的眼泪滑过谁的眼角,但随即又被温柔的吻覆盖。  



——按照这样矛盾的轨迹往前走,我们已经走过了那么漫长的距离。 

——爱人,我用最善良的样貌吸引你,用最卑劣的手段试探你,用最隐秘的心思叨扰你,用最冷淡的语气挽留你。 

——不是每一封地址错误的信都会被退回原主,不是每一辆开错站台的列车都会及时调头,不是每一个漂流瓶都能漂洋过海,不是每一个生日愿望都能心满意足。 

——所以多幸运。是你横冲直撞来到我身旁,拥抱我的恶劣与疤痕,抚平我的不安与矛盾。 

——谢谢你的勇敢和坚定。爱人。 




07


鸟愈飞愈千里,边飞边歇息,也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温暖的栖息地。

你会找到的,他说。

为什么。

因为你是这样一往无前的人。


——安妮宝贝《清醒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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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写一个单视角无脑小甜文,但总觉得不够丰满,便把本来打算独立成篇的一些想法揉在了一起。虽然有一些还没表达到位,只剩自我感动的矫情,但只能说足够真诚。

写文时bgm是《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也希望我的少年一直勇敢下去。正直,美好,健康,快乐。








酒肆不打烊

同性依恋

*现背 1.7w+

*非典型破镜重圆


『他们说那只是同性依恋,是从早到晚一起痛苦一起满足一起为了梦想付出一切而产生的,喜欢或依赖的错觉。

真的只是错觉吗?


长大之后各自分散,然后遇到一个女孩子,你们是彼此喜欢,想要也被世俗允许长久走下去的关系。只是看到她从你胳膊上起身的瞬间,躺倒在你腿上耍赖的瞬间,埋在你颈窝里撒娇的瞬间,深夜与你相对而眠不过咫尺之近的瞬间...这些本该专心体会心动和满足的瞬间,同她真真正正最像爱人的瞬间,为什么会恍如隔世的走神,为什么,会在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所以,真的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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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背 1.7w+

*非典型破镜重圆


『他们说那只是同性依恋,是从早到晚一起痛苦一起满足一起为了梦想付出一切而产生的,喜欢或依赖的错觉。

真的只是错觉吗?

 

长大之后各自分散,然后遇到一个女孩子,你们是彼此喜欢,想要也被世俗允许长久走下去的关系。只是看到她从你胳膊上起身的瞬间,躺倒在你腿上耍赖的瞬间,埋在你颈窝里撒娇的瞬间,深夜与你相对而眠不过咫尺之近的瞬间...这些本该专心体会心动和满足的瞬间,同她真真正正最像爱人的瞬间,为什么会恍如隔世的走神,为什么,会在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所以,真的是错觉吗。

——————————————————————————————————

 

01

刘耀文从车里下来的时候,闪光灯和尖叫声一起扑过来把他瞬间淹没。不过他今天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抬抬手扯出一个敷衍又已经足够真诚的笑,头也不回大步大步的往里走。

 

扛着大炮的记者冷笑一声,仗着现场喧哗算不上小声的抱怨,红了就是不一样,走个这么重要的红毯都走的像要飞起来,腿长了不起啊。

 

结果前面几个正专心致志尖叫的妹子跟耳朵能拐弯似的瞬间回过头来,其中一个举着TNT横幅的恶狠狠瞪他,说我儿子就是腿长,碍着你什么了,死狗仔,别逼老娘一个团粉在这么快乐的日子里扇你。

 

记者气结,奈何她们人多势众,只好忍气吞声在心里骂回去:你几个儿子都出窝八百年快要各自成家了,还搁这儿护崽呢你个老母鸡。还有谁tm是狗仔,老子是正儿八经娱乐记者。

想了想觉得不够狠,又补一句,团都要解散了还团粉,呵。

 

讲到这里大家应该能意识到今天的晚会确实不一般——大名鼎鼎但有名无实的大势男团TNT要在今晚的舞台上合体了。

 

五年前刘耀文18岁,被无数人贷款唱衰的他们团凭借一首国风歌曲爆火之后,延续师兄的优良传统,大家单飞不解散,偶尔的团体颁奖典礼和一年一度演唱会上自我介绍加上TNT这个前缀,再多就没有了。

 

要怪还是怪公司狗。

 

眼下刘耀文正站在一间休息室门口,门里传来他几位媒体面前端的是八风不动成熟稳重的哥哥们热切商讨一会儿结束去吃饭到底是喝百事可乐还是可口可乐的话语声。

他在这比以往有增无减的吵闹中做了一个深呼吸。他有点紧张。

 

这叫近乡情怯吗?他在心里嘲讽自己

不过近的哪门子乡怯的哪门子情呢?刘耀文,你可真有出息。

 

“文儿哥,终于来啦” 严浩翔先看到他,故意咬重那个儿化音逗他玩儿,一句招呼被他打的千回百转波浪线直直上天。

 

刘耀文一边熟练的应付哥哥们来势汹汹的爱一边往角落看去,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笑意莹莹的眼睛。

 

宋亚轩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笑,握着的手机屏幕将熄未熄。

 

真的挺忙啊,刘耀文想。

 

去年年底的颁奖典礼他没有来,听说是在国外拍戏赶不及回来。现在看,在国外待了几个月没晒黑也没有瘦。

看样子没太挑食也没吃太多苦,还不错。

像是牵挂了许久的事情终于落地,刘耀文轻轻松一口气。

 

 

宋亚轩默默等哥哥们蹂躏幺儿蹂躏的心满意足各回各位了,才笑着轻声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文哥。”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一瞬间把刘耀文带回那个视频连线的夏天。

“好久不见”

“确实,我们已经几个小时没见了”

 

这次是真的好久不见啊宋亚轩。

我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见面了,宋亚轩。

 

他这样想着,却只是对角落里还乖乖望着他的人笑了笑,转身跟工作人员进了化妆间补妆。

 

02

在后台候场的时候,以大哥二哥为首,一帮人对他现在的感情生活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心。

 

刘耀文谈了一段恋爱,跟一个还没崭露头角的美貌小演员。

 

只不过两个人在公开俩月之后就分手了。

 

他的粉圈确实因为这件事动荡了一阵,不过他工作室的团队将此事处理的很好,后续的影响并不大。

 

路人网友都默认了他俩是被迫联合为新戏炒作的苦逼打工人。

 

还算是了解些内情知道当初其实是他自愿要官宣的人一共也双手就可数尽。

眼下他被这些人围了一圈,危机早已解除,大家也就都有了心情打趣。

 

在哥哥们眼里,他再如何事业有成,也还是一个小孩子。他二十三岁的恋爱在他们眼里与什么都不懂的未成年人早恋没有区别,是不论过去多久之后聚在一起都会被拿出来作为可爱事迹追忆一下的谈资。

 

他深谙这些,就也不再辩解,半真半假用跟小时候害羞了一模一样别扭的语调撒娇

 

“诶你们好烦啊真的,我当时是想着试一试嘛又没想那么多——”

 

丁程鑫闻言立马瞪大了眼睛,

 

“试一试!?什么意思哦刘耀文,你这个身份是什么都可以试一试的吗——诶亚轩,你听听这话说的,不过你当时在国外拍戏可能不知道,他这个轻描淡写的试一试让微博炸了两天...”

 

至始至终宋亚轩没有插过话,即使他们聊的热火朝天他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笑。

丁程鑫大概以为他对情况了解不多所以这么安静,一激动硬生生掰着刘耀文转了个方向面对他好控诉当时的“盛况”。

 

台上的节目终至尾声,观众捧场的掌声隔着一边耳返传进耳朵。

刘耀文在这嘈杂至极又朦胧的好像天外传来的喝彩声中抬头望向对面那个人的眼睛。

而那人笑着望向丁程鑫的眼睛

 

他专注的看着丁程鑫,余光至始至终不曾分给过自己,然后轻声开口,柔软的声线几乎淹没在台前鼎沸的人声之中

 

“丁哥,从十二岁到二十三岁,他也就任性了这么一次。”

 

是在为他求情?还是在为他解围?

如果是解围,这话其实说的很没水平,毕竟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里,谁又不是在最有资格任性妄为的年纪里什么都不能做呢?

这就是养成系注定要付出的代价。

 

大家都一样,他刘耀文除了年龄最小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又凭什么非要任性这一次。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以往会配合他们一起逗弟弟的宋亚轩这次突然为了一句玩笑的诘问认真辩解

  

“——接下来有请,时代少年团!”

 

“诶走啦走啦,上台了”

“上台了上台了,加油加油!”

 

主持人的声音恰好响起,哥哥们默契的将刚才的场景翻篇不提,整理服装向台上走去。

 

刘耀文却站在原地盯住正笑得开心与张真源击掌的宋亚轩不肯迈步

——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这样说了又不肯看我,他想,你有本事就今晚都不要与我视线交错。

 

可某人长大之后再没有吃过他的激将法,下一秒宋亚轩就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十年如一日的清澈坦然,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疑问和错愕,笑着问

 

“文哥,怎么不动?要上台啦。”

 

就好像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想的太多。

 

刘耀文深深与他对视一眼收回视线,不回答也不再笑,抬手带回耳返大步走向舞台,目不斜视与人擦肩而过

 

这赌气来的不讲道理又莫名其妙

 

可是没有办法。

 

他二十三了,比起十五六岁时却毫无进步,那人还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一句状似无意的话语就能让他丢盔卸甲输的翻不了身。

 

四两拨千斤,他从来都是那个不争气的千斤。

难免同自己生气。


03

时隔许久听着曾经练到想吐的歌跳舞的感觉很好,身边是随时可以默契互动的队友而不是伴舞的感觉很好,专业舞美代替论斤洒下的彩带和干冰的感觉就更好了。

 

一切如此完美,几乎让他找回了还在那个薛定谔的红着的小糊团里当忙内的快乐肆意。

 

所以表演结束从舞台侧边退场的时候,在感受到熟悉气息行至身侧的瞬间,他行动快过一切思考,伸手圈住了余光里那只伶仃又漂亮的手腕。

 

全场有一秒的寂静,下一秒尖叫声掀翻了屋顶。

 

摄像愣住了,导播愣住了,被牵住的人也愣住了。

而粉丝看着迟迟未切镜头的特写大屏疯掉了。

 

这些疯掉的人未必都是cp粉,只是人本来就是解释不通的一种生物,也许几年前她们还在互联网上为到底是你儿子倒贴还是我儿子倒贴的降智问题撕得昏天黑地,可当曾经真的成为了回不去的曾经,阔别已久的微末细节里可供窥探的,那些曾让她们恨得咬牙切齿的过去却又让她们热泪盈眶了。

 

大概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爷青回吧。

 

两位当事人在全场疯狂的哭喊尖叫声里保持着牵与被牵的姿势足足三秒,在出楼之后难得算不上失态的失态了。

 

好奇心害死猫,习惯性害死刘耀文。

哦,顺带也害死宋亚轩。

可见习惯这个词的杀伤力有多大——大到可以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其实先于粉丝的返祖行为,刘耀文在搭上手并感受到宋亚轩一瞬间的突然僵硬之后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了,反正大概是很久以前,在他们还只以团体为单位活动的时候,每一次退场下台之后刘耀文都会拉住宋亚轩的手腕,而宋亚轩会一瞬意会停下脚步等他搭上自己的肩。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约定俗成的要两个人一起走。

 

这只是一个动作而已。

 

这只是一个很久没做了的动作而已。

 

这只是一个,很久没做,但也没有人忘记了的,动作而已。

 

宋亚轩那一瞬间展露出来的僵硬和讶异足够说明一切,这个认知让刘耀文痛苦又快意。

——不是只有他记得,不是只有他还被过去束缚着。

 

所以他明明可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收回手,就当作是不小心的肢体接触,却还是顺从本心的握住了,亲自坐实了那几秒,一定会被营销号拿来大作文章的,引起粉圈动荡的,微妙又缱绻的氛围。

 

他承认自己有些病态,还很缺德,可是长大后宋亚轩的无措和露馅的软弱太难捕捉,而他报复性的,不肯放过。

 

既然都放不下,凭什么只你表面洒脱。


 

04

下了舞台,张真源作为最先换好衣服的那个闲来无事在后台游荡,荡到门口看见自家弟弟倚着门框站立,低着头,插着兜,很深沉。

 

于是他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耀文儿,想啥呢?可以去换衣服了,后面没我们事儿,直接去吃饭了。”

走神的人抬头看见是自己,点了点头说“好”,转身往换衣间走。

张真源欣慰的注视着自家弟弟气场越发强大但还是一如既往乖巧听话的背影,结果乖巧的背影走了几步回头,说

 

“张哥今天,怎么不跟我击掌啊”

语气轻缓表情莫测

 

张真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搞的莫名背后发凉,但反应过来之前问话的人已经转过头插着兜飘远了。

 

张哥疑惑,张哥委屈,张哥百思不得其解

 

小时候可可爱爱简单直接的拽哥长大之后都会变得这么难以捉摸的吗?

......

 

等七个人在餐厅聚齐,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刘耀文进包房时其他人都已落座,视线在与马嘉祺投来的微妙目光交汇时脚下几不可查的一顿,走去唯一的空位坐下。

 

宋亚轩偏过头,把菜单递给他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没有帮你点。”

 

很好,很自然,很客气,很不熟,很善解人意,很礼数周全。

 

刘耀文在内心咬牙切齿,笑着接过菜单说谢谢

 

——都是正儿八经拍过戏的人,看看谁能坚持演的更久一点。

 

 

“这个菜,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菜都不要加辣,这杯长岛冰茶换成酸奶吧,还有——”

 

“文哥”宋亚轩笑着打断,“长岛冰茶是我点的,还有墨鱼汁意面也是我点的。”

 

包房里突然很安静。

 

在这份安静里,刘耀文侧头对上宋亚轩笑意未达眼底的视线,“我知道啊,可你后天就要开演唱会了呀哥哥,今晚就忍一忍,不要吃辣也不要喝酒了,嗯?” 他同他低声讲话,最后一个字尾音落得又轻又低,语气亲昵而熟稔的旁若无人,像在哄劝。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眼下盯着自己刚刚递到刘耀文手里的单子看起来像快撅过去了。

 

贺峻霖在满堂沉默里最先反应过来

 

“——呃那什么,就按他说的来吧,嗯,可以下单了我们。”

 

刘耀文像是对自己掀起的一切暗潮汹涌无知无觉,闻言转过头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还不忘微笑着颔首道一句“麻烦了”。

 

心里想宋亚轩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又不说话的这个画面真是久违了。

 

不错。

......

 

服务员带上门离开了,大家默契的捡起之前被打断了的话题,刘耀文听了一会儿,拿起从刚刚开始就震动不停的手机。

 

张真源在微信里问他

 

——你今晚怎么回事?

——不对,你俩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吵架了?啥时候吵的呀,你俩啥时候吵架变得这么恐怖了...

后面配了一个小人抱臂发抖的表情包

 

刘耀文想笑,还是先给他一脉和平下独自瑟瑟发抖的张哥喂定心丸

——没有吵架。

 

没有吵架,只是,赌气而已。

 

这个赌气的原因,在场剩下的没来私信问他的人大概都多多少少可以意会不可言传。

 

至于他们俩的赌气是何时开始从只是睡觉在中间放龙猫变成身边所有人都惨遭牵连的微妙氛围的,

大概从他某天突然到来的生长痛开始?

 

又或者是他的第一颗智齿。

...

 

真是好久之前了,久在他和宋亚轩还在一床被子里睡觉时,有天晚上他被智齿疼醒,在宋亚轩身边哼哼唧唧的翻来覆去,成功把宋亚轩给闹醒了。宋亚轩以为他又腿疼,手往他膝盖处伸到一半被摁住,刘耀文蹭到他耳边,黏黏糊糊口齿不清的说别揉腿,我牙疼,你给我揉揉脸。

宋亚轩闭着眼睛锤他一拳,翻身起来找手电筒。

 

宋亚轩下床去找手电筒,刘耀文就坐起身抱着一团被子在床上眼泪汪汪看着他,宋亚轩拿好手电筒往回走,看到他这个样子又心疼又好笑,跪坐回床上,低头托起他的脸让他张嘴。

 

宋亚轩举着手电筒一边看一边问说哪里疼

 

刘耀文抬手去抓他托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腕,哭唧唧说左边后面

 

宋亚轩再凑近一点,轻声说你别动

 

刘耀文就真不动了。倒不是因为他突然愿意听话,而是他的注意力被转移的很彻底。

 

哥哥离他好近。呼吸打在他脸上,微搭下来的眼睫温柔散落,盖不住润黑瞳孔里的波光。

 

哥哥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直知道这个哥哥漂亮,却不知道他能漂亮到这种程度。

实在是,太漂亮了。

也太温柔了。

 

刘耀文像被夺了魂,握着宋亚轩举着电筒的那只手腕猛然一拽,手电筒丁零咣当滚到床下去,与此同时宋亚轩毫无防备的被他推倒,黑暗里他覆在哥哥的身上,在离他唇角不到一寸的位置停住,哑声说我很想亲亲你。

 

房间里有片刻只剩他们俩交错的压抑喘息声。

 

然后刘耀文感觉到唇角有柔软湿润一触即离。

 

他还在愣神,宋亚轩已经抵着他左肩把他推开自己坐起来,一边把滑到肩膀的宽大领口扯回原位一边低头状似云淡风轻的说亲也亲了,明天你该去看牙了吧刘耀文小朋友

 

刘耀文小朋友呆愣愣坐在床上,他本能的觉得不该只是这么简单,可哥哥确实对自己予取予求。

 

好像没什么可不满意的。

 

又开心起来,觉得自己牙都没有那么疼了。

 

不愧是宋亚轩儿,揉腿腿不疼,亲嘴牙不疼。并且这样一个宋亚轩,只给他揉腿,也只跟他亲嘴。

 

他爬下床去捞手电筒,故意大声嘚瑟

以后我女朋友要是没你温柔好看,我都不乐意亲亲她。

 

黑暗中他错过了他哥哥上一秒还红着的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苍白下去的瞬间。

 

趴在床底摸索半天没听到那人回音,他正想探头去看。

 

宋亚轩淡淡的声音隔着一层床板传下来

行啊,希望你说到做到。

 

 

第二天刘耀文真的信守承诺起了个大早被staff带去看牙。

 

牙医让他躺下来,打开照灯用各种各样的器具在他嘴里捯饬一阵,说你这是智齿发炎了。

 

刘耀文盯着照灯回嗯。

心里想我昨晚真的跟宋亚轩说了想亲他?艹!

 

牙医看他挺淡定,接着说你先回去吃几天消炎药,把炎症消了再过来

 

刘耀文盯着照灯回嗯嗯。

心里想我怎么能对宋亚轩说想亲他?艹!

 

牙医觉得这小孩挺配合,欣慰地说到时候过来了再拔牙

 

刘耀文继续盯着照灯回嗯嗯嗯。

心里想然后宋亚轩就真的亲了我?艹艹艹!

 

牙医乐呵呵转头,跟staff说这小孩真不错,长得精神,遇事也稳重,不怕苦不怕疼,盯着灯这么久也不怕晃眼,能成大事啊!

staff看一眼还躺在床上盯着照灯宛如入定的老幺,干笑着附和说是啊是啊,谢谢谢谢。

心里腹诽那估计只是因为他今天早起还没睡醒,根本没get到你说的那些,什么吃药,什么拔牙。

 

不过这一次staff真的冤枉了我们未满十五的老幺,经过了昨晚那件事,吃不好和睡不饱这种没有深度的事情已经不再够格是他的烦恼了。

人家有了少年心事。

人家烦恼的是自己怎么就按着哥哥把人初吻给占了。

 

哦,那也是他自己的初吻。

 

一腔少年心事的刘耀文上了车,望着窗外眉头紧锁。

 

他没经历过,他不明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会有玩的特别好的人,可他们会不抱着这个人就睡不着吗?会因为他和别的朋友有了肢体接触就吃醋到无法表情管理吗?会特别喜欢和他十指相扣到大庭广众下也忍不住这样做吗?会在看鬼片的时候因为有理由把他圈在怀里而沾沾自喜高兴到想要立刻再下载十部吗?

 

会在深更半夜,看着他就突然有想要吻他的冲动吗?

 

如果不会,那他这样又是什么?

是——喜欢吗?想要做他男朋友的喜欢?

 

刘耀文被自己一通分析后得出的这个结论吓了一跳,又接着想

 

可是宋亚轩儿也回吻了自己,也一定要与自己手脚交缠的入睡,也总故意让自己吃醋,也喜欢与自己十指相扣,也愿意同自己一起看鬼片被自己圈在怀里,即使害怕的要命。

 

这是喜欢吗?哥哥也喜欢自己吗?

难道他们要在一起吗?

 

刘耀文被这个念头惊的浑身一冷,觉得牙都又开始痛了。

 

他还想不到太长远,也许是害怕想的太长远。即使这样他也明白这个念头有多可怕——比舞台上忘动作更严重,比完不成老师的表演任务更严重,比马上要上台表演了膝盖却又开始痛了都严重百倍。

 

他和宋亚轩儿,会不会因为这个,分开?

 

刘耀文突然就觉得呼吸困难,一把拽下口罩,动作大的把前面正在开车的staff吓了一跳。

 

他却顾不上安慰,草草应一句没事拿起手机开始百度。

 

先查同性恋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结果出来一堆科学解释和调研数据看得他头昏眼花。

又退出来重新输入,十五岁的男孩子会喜欢吃好朋友的醋吗,会总想着肢体接触吗?

 

翻了半天看到一个回答,说“这种状态可能是同性依恋”

 

看头像和网名,显示回答的是某某知名心理学专家——这个回答的赞还很多。

于是他火速点开这个回答,里面详细解释了同性依恋可能产生的种种原因,和产生之后的种种表现。

 

看完之后彻底心安——这里面描述的与他和宋亚轩儿都对得上,他们确实因为经历特殊把彼此当作精神依托——哥哥们也总打趣说他们太黏糊太依赖对方了。

 

但这不是喜欢,只是一起经历了太多分别和重逢,见证了彼此太多特殊的时刻,又从早到晚一起训练同甘共苦而产生的,喜欢的错觉。

 

又想,自己幼儿园的时候还喜欢过那个看起来有一堆彩色发卡的羊角辫班长,宋亚轩儿未来对象的理想型还是谭维维老师——他们喜欢女孩子啊。

 

专家也说了,同性依恋不等于同性恋。

 

真好,他和宋亚轩儿不用收敛什么,不用痛苦的保持距离,也不用担心会为此分开,刘耀文了却心事坠入梦乡前迷迷糊糊的想。

...

 

所以轨道的偏移其实都有迹可循。

 

确认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放在往常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和宋亚轩分享。

 

毕竟向哥哥证明自己成熟稳重且懂得不少,一直是他乐衷于做的一件事情。

 

偏偏这次他却选择了不提。

彼时他还没有想通其中关窍,只是本能的觉得暂时不该与哥哥说。

因为这个秘密与以往那些好像是不一样的,不可相提并论的。

 

后来才懂那是因为没有把握——这个掩饰的借口如此拙劣,实际上是一戳就破,十几岁的自己假借天真可以装作被说服,潜意识里也是不信的。

 

很多人说他天生勇敢,狠劲上来了就像匹难得一见的孤狼。

可是再厉害的孤狼也会有软肋。

而宋亚轩一旦和分离挂钩就会成为他的软肋。

 

他们因为身份被推着八百倍速的长大,可是未来毫无定数,他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

于是难得怯弱,只好骗人骗己罢了。

 

那天回去之后他俩都对半夜的吻绝口不提,宋亚轩待他也完全没有任何改变,该如何玩闹就如何玩闹,原来怎样纵容就还是怎样纵容。

刘耀文对此很满意,彻底放下心,干脆把那些想不通的疑问和忧愁都抛诸脑后。

 

俩人都没有要改变相处模式的意思,结果私下里越来越黏糊,甚至到了在镜头前也忘记要收敛的地步。

 

哥哥们率先受不了,半开玩笑的吐槽,你们俩是不是注意一点,也过于亲密了,黏糊的简直令人发指。

 

刘耀文翻个白眼继续挂在宋亚轩身上,说你们懂什么,这很正常好吗。

 

这很正常好吗,不过是这个年纪最好的朋友之间可能出现的一种现象罢了,叫同性依恋。

 

偶尔也有过怀疑,在察觉到自己对宋亚轩近乎可怕的占有欲时,在镜头前裹挟私心为他送上十六岁的生日祝语后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生理性的手震时,在台上听闻他落泪瞬间就想去他妈的站位忍不住要去确认他的情况时。

 

最受不了他难过,最想看他撒娇,最希望他永远只属于自己。

 

这些是同性依恋的证明吗?

 

还有哥哥习惯性的躺倒在自己腿上耍赖,大庭广众下习以为常的同自己牵手,伤心的时候只会埋在自己颈间无声落泪,只给自己的双份生日愿望劵和一起去南极的许愿。

 

这些是同性依恋的证明吗?

 

那些镜头前无法长久对视的闪躲目光,散场后刻意避免的双人拥抱,玩游戏一不小心距离过近时宛如擂鼓的心跳。看着彼此就会笑,感受到对方的注视会忘词,在与彼此的合作舞台上向来引以为傲的舞台人格甚至间歇性短暂消失。

 

这都是同性依恋的证明吗?

 

大概是吧。

毕竟...能够产生同性依恋的对象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啊,这么重要又特殊,那有什么反应好像都不足为奇吧

 

他也不知道同性依恋这个症状里会出现的种种反应啊,反正。

...

 

时间是好快,两年不过弹指。宋亚轩十八岁生日的前天晚上他履行承诺带着这个距成年还有几个小时的未成年人逃了训练。

 

在无数个被私生包围的日日夜夜里,他给哥哥承诺过某一天会带他在重庆出走,绕开整个世界,只他们两个人。

就在哥哥成年的时候兑现吧,应该会很难忘。他带着一点私心想。

 

刘耀文把人带到了他们学校高中部的操场,大半夜的,他俩翻墙进去的。

 

 

因为很晚了,私生大概以为他们都回去睡了,所以一路上并没遇到多少困难惊险,但两个人还是像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在草坪上握着手一边大喘气一边笑,笑到最后脱力摊在地上。

 

三月初的重庆夜晚还很凉,草地凝了露水湿乎乎的,但他们懒得起来。

 

躺了一会儿宋亚轩有点冷,扒开他的手臂枕上去,整个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他身上。

 

那晚的山城雾气蒙蒙,但隐约可见星光。

像哥哥的眼睛。

 

刘耀文这样想,今晚是哥哥的生日,寿星最大,就不批评他又不穿外套了。

于是伸手去牵宋亚轩缩在袖子里冰冰凉凉的手。

 

他的手比宋亚轩大一圈,正好够整个包裹住。

 

 

那晚真是很难忘。空旷无人的操场,夜空,雾气,露水的温度和青草的味道。

还有十二点整少年从口袋里变魔法一样掏出的蛋糕。

 

宋亚轩的反应很捧场,他也确实是被惊喜到了。

他才注意到刘耀文今天晚上穿的外套有些眼熟——好像买了有两三年了。

以前刘耀文出去买水喜欢把给他带的乳酸菌揣在兜里,还被站姐拍过图。

 

刘耀文身为一个穿衣一绝的bking,并不很喜欢一件衣服穿两三年。

 

宋亚轩乐不可支,说你今晚翻出这件衣服穿是因为只有它的口袋揣得下蛋糕吗?

 

刘耀文看着这个丝毫没有良心还嘲笑自己的哥哥很无奈,还是纵容的笑着说是,是为了揣,给你的蛋糕,

 

宋亚轩儿,十八岁生日快乐哟。

 

他又翻出一根蜡烛和从马哥那里顺来的火柴,插在那块已经在包装盒里晃的七零八落的切片奶油蛋糕上,费了半天劲儿点燃

 

宋亚轩儿,许个愿。

 

 

——哥哥的眼里有水光,是被自己感动到了吗?

 

他端着蛋糕看哥哥被笼在蜡烛燃烧的微弱火光中闭着眼虔诚许愿,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啊,可是太少了。

 

哭出来会很丢脸,他吸吸鼻子,赶在宋亚轩睁眼之前撩起一块奶油抹去他鼻尖,果不其然那人尖叫一声睁眼扑过来要报仇。

 

他俩你来我往互相抹了几道,期间蛋糕端不稳好几次差点盖到地上,最后还是寿星舍不得了,宣布停战,坐下来接过那看不出原样的小小一块开始啃。

 

他看着寿星埋头苦吃了一会儿,轻声问好吃吗。

 

宋亚轩抬头说你想尝尝吗。

 

 

暧昧氛围的侵略不过转瞬之间,等他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接了一个奶油味的吻。

 

浅尝辄止,就足够惑人。

 

亲完他俩额头抵着额头微微喘息,他比宋亚轩高一点,恰好能看到他的微垂的眼睫,流畅的鼻梁,还有尚未闭合的色泽艳丽的唇。

 

鬼使神差的,他轻声提问,宋亚轩儿,我们是不是,真的太过亲密了?

 

说不清是想求证什么。

 

宋亚轩听完呼吸一顿,向后靠拉开距离,注视着他的眼睛,难得不带笑意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他说你觉得呢

 

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踢皮球传回给他,这确实是宋亚轩惯用的伎俩。

 

刘耀文受不住他的视线,莫名慌乱又心烦,干脆向后躺倒在地上,抬起一只胳膊挡住眼睛,声音闷闷

我不知道,我们好像是太过亲密了——哥哥,我们这种其实有个学术名称,叫同性依恋,你听过吗?就是青春期的男生,或女生,因为太过依赖某个同性好友,所以产生强烈的占有欲和...喜欢的错觉。

 

后面几个字越说越轻,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之后周围彻底陷入寂静。

 

久久没有听到宋亚轩的回应,他放下胳膊坐起来,哥哥坐在他身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隐匿在阴影中无从探寻。

 

刘耀文一整个晚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慌瞬间到达顶点,他探身过去抬起宋亚轩的脸,心里祈求他可千万不要是在哭啊

 

可是他为什么下意识觉得哥哥会哭呢?他没有来得及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宋亚轩下一秒抬起眼,除了因为熬夜有些泛红之外,眼底干燥又清明。

他看着紧张兮兮的刘耀文笑起来,说以前没听过,

不过现在知道了。

 

 

哥哥情绪一切正常,笑起来也没有勉强的意思,还是一如既往漂亮又可爱。

他松口气,语气轻快的转移话题,蛋糕吃完了,我们回去吧?丁儿让我们也不要在外面待的太久了。

...

 

那天之后宋亚轩不再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黏着他,一些毫无顾忌的小动作也消失了。他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原因也不想去问,毕竟宋亚轩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无理取闹的时候。他还为此跟哥哥冷战了一段时间,可很快他发现这次赌气只是他单方面的,哥哥除了没有那么主动的与他亲密之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还是不会拒绝他的亲近,还是纵容他,还是对他最特别。

 

他决定要学会知足。

也许哥哥只是成年了所以不再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了呢。

 

人都是要长大的。

他也没理由不让宋亚轩长大。

...

 

 

刘耀文的十八岁生日很圆满,几位外地上大学的哥哥专门请了假飞回来给他们看着长大的最小的弟弟庆祝成人礼。

 

那时刘耀文已经适应了与去另一个城市上大学的宋亚轩长久分开。

他习惯了一个人睡,习惯了不搭人肩膀的走路,习惯了不能和人随时随地共享歌单和各种小视频。

 

他以为自己习惯了。

 

可是为什么,进门见到距离暑假一起训练过去才大半个月就好像又偷偷长高了一点的哥哥时,还是会想哭呢?

 

丁程鑫和马嘉祺一起把蛋糕端进来。

是个看起来就很贵的双层蛋糕,上面有他穿着LAKERS-23号球衣拿着篮球的Q版塑像,旁边站着小猪佩琦和乔治。

 

他在哥哥们的生日快乐歌里望向角落的位置,有个人默默站在那里。

 

——十八岁的生日,宋亚轩怎么不再站在我身边?

 

可是那个人见他望过来抬手指指他正前方的镜头,笑着对他做口型:

 

笑一笑,要开心。

 

他就听话的收回视线笑起来。

至少这个蛋糕肯定是宋亚轩订的。他只跟宋亚轩说过他想要这样的蛋糕。

 

生日歌唱完,他闭上眼双手合十着许愿:

 

一,许TNT大红大紫。

二,许我们有钱。

三,许我们永远不要再有分别。

 

没人告诉他这三个他从十五岁开始就年年许的愿望本身即互为悖论。

...

 

 

他的第一个愿望坚持许了三年终于实现。

 

——他们在他十八岁生日的不久之后火的毫无预兆。

 

彼时他已经要闭关准备高考,公司商量之后非常人性化的决定暂停他一切个人包括团体活动,让他专心备考。

 

路人关注度上来了,一个不错的高考成绩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本来其他成员瞬间涌来的个人邀约比起团体活动也是更优选。

 

他的十八岁生日宋亚轩还是照例给了他两张生日愿望券。其中一张他当天就用了,用来让宋亚轩留下来陪他睡一晚。

宋亚轩上大学之后,他们俩就没有在一张床上一起睡过了。

 

宋亚轩真的央求经纪人改签了航班,那天晚上他们头抵着头躺在那张熟悉的单人床上,两个人蒙在被子里天南地北的聊天,偶尔你闹我一下我动你一下,然后在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一把掀开被子大口喘气,像是回到以前。

 

那天晚上他久违的兴奋过头,所以在哥哥问他还有一张生日券打算怎么用的时候想也不想的回答

 

着什么急啊,还有那么久,我要慢慢想!

 

可是没有那么久,成年人世界的分离不会有预告。

宋亚轩多给他的那张生日愿望券,突然就找不到机会再用了。

...

 

 

分离是转瞬之间,长大却并非一朝一夕,一直到刚上大学,他都还会因为宋亚轩给别人的朋友圈点了赞但没回自己的微信和他生气,然后在下一次的团体代言或晚会见到真人之后毫无原则的上手把人搂进怀里打闹,单方面与他冷战又单方面宣布和好。

 

宋亚轩也还是那样,很少主动联系他,但见了面就纵容他一切宣布主权的小动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跳出这种堪称幼稚的循环的呢?

是他在大学交了新的日夜相处的好友,是他一个人出了越来越多的外务然后某一天突然不会再想“如果哥哥们在就好了”,是他们的合体从半年十次减到一年五次再到一年两次,甚至一年两次人也不一定到齐。

 

大家被推出象牙塔,身边还是不是彼此都要跌跌撞撞的往上爬。

 

大三的时候他一个还未与娱乐公司签约的室友追到了隔壁美术学院的院花,好不容易逮着他在学校就立马在和女朋友视频完之后欠欠儿的逗他

 

年少成名未必就有那么好啊,最想谈恋爱的年纪里什么都做不了,文哥你长这么大初吻都还在呢吧...啧啧

 

他听了前半句话刚卷了手边剧本想要丢过去砸死这个天天以在他面前秀恩爱秀自由为己任的损友,听完后半句想起什么又低头收了笑,把剧本往桌上一掷出门去打球

 

一路把球拍的砰砰响一边想,有什么好炫耀的,老子没谈过恋爱,可初吻说不定脱手的比你还早。脱手的对象还比你那院花女朋友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个没见识的玩意儿!

...

 

但其实那个时候算起,这些他曾经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那个人来撒娇求安慰的事情,他就已经很久没有特意同那个人分享过了。

...

 

后来他毕业了,有了个人工作室,接了演艺生涯里第一个有感情戏码的剧本。与他搭戏的女演员刚进娱乐圈不久,漂亮,还带着新人特有的青涩和灵气。

姑娘也是四川人,本人私下里与剧中角色有八九分像——看起来高冷但其实自来熟,胆子特大,行事果决称得上泼辣,吃火锅汤底绝不点鸳鸯,最喜欢的解压活动是坐过山车和看鬼片。

 

又酷又飒,几乎完美贴合他的个人习惯和十几岁时描述过的御姐取向。

 

第一次演对手戏就正撞理想型,再加上沉浸式拍戏的加持,很难不动感情。

 

他们在彻底熟起来之前先坠入了爱河,两个人这方面都格外虎,互相喜欢就立马确定关系——假公济私的谈恋爱,何乐而不为呢。

 

两位都没什么恋爱经验,身份刚转换时是有一点尴尬,但是性格相近的人熟起来总是格外容易,他们一起溜出去吃重辣的火锅,玩遍午夜场的游乐园,拍夜戏的间隙里一起看鬼片比谁从头到尾不会被吓到...

 

一切都合拍的出人意料,根本不用刻意磨合。两个人在一起永远不用为了迁就谁的口味点辣的那边都只是微辣的鸳鸯锅,不用为了让对方陪自己坐一次过山车用掉一个生日愿望去哄人,不用选电影时刻意避开恐怖片免得有人被吓到同自己闹脾气。

 

但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其实心里也没底,捧着他给买的奶茶很忧愁,说刘耀文你虽然来演戏了但也还是个爱豆,你粉丝要是知道我把你拐了会不会把柔弱的我给手撕了

 

刘耀文低头给她把吸管插好,看着她笑得很温柔,说第一你要是真柔弱也不会拐的到我;第二她们撕不撕你也已经上了贼船没有机会反悔;第三,第三上一个被我粉丝天天顺着网线手撕的人现在活得健康快乐未来可期。

 

小姑娘正一边吸珍珠一边点头表示赞同,听到第三点被呛了一下,眼泪汪汪做怨妇状,上一个!?你不是说我是你第一个女朋友?上一个是谁?

 

刘耀文垂眼盯着她的奶茶,微微收了笑,低声回答,上一个不是谁,是,一个队友。

 

小姑娘表示理解的叹一口气,哦,你原来在团里时的毒唯多啊。

 

他回神,笑着揉乱她头发,说是啊,还有现在我也依然在团里。

...

 

热恋中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他们彻底熟了之后姑娘的小女儿姿态在他面前展露无疑。

 

独处时喜欢埋在他颈间撒娇,吃撑了歪倒在他腿上抱怨,无聊了拽过他的手摆弄他的手指,乖乖被他圈着肩膀走路,也在玩游戏输了之后冲他笑容狡黠有恃无恐的耍赖。

 

那段时间他是开心的,像是终于抓住了某个一直同自己差一毫米失之交臂的东西,不再毫无缘由的难过与失落。

 

这种感觉让他无法再考虑那么多,所以才有了剧组杀青之后无人相信的突然官宣那一幕。

...

 

按他的话来讲,上了贼船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但贼船没有那么厉害,毕竟也是由人掌控,随时可以调转方向就近靠岸。

小姑娘在公开后被他的粉丝追着狂骂了两个月,终于在他们谈了快半年的时候果断提出了分手。

姑娘下贼船前同他复盘。他作为那个贼真心实意的给人道歉,说对不起,我高估了我对事情的掌控能力,也低估了我所在位置的约束力,我不够成熟,做事欠妥,没保护好你,让你被骂这么久。

 

姑娘与他分手的下一秒就无缝切换回那个洒脱御姐了,语气同表情一样拽,说这都没什么,与你在一起就做好了被骂的准备,我也是下定了决心要在娱乐圈里闯出一片天地的人,哪能连这些都受不了——再说你流量给我带来的红利我可一分没少吃,做人讲良心,仙女不会又当又立。

 

他觉得她呸有趣,忍不住被她逗笑,说好,那仙女回天庭之前对本凡人前男友还有何指教?

 

姑娘也憋不住笑起来,骄傲又漂亮的眸子里却还是带了一点难过

 

她说前男友,我知道一开始你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因为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这半年你对我也很好,很用心,可后来越向你走近我就越觉得——刘耀文你真的还喜欢我吗,可能是我狗血小言看多了,但讲真,如果不是你从小在镜头前长大履历清白,我都要怀疑你有一个难以释怀的旧情人——你演的不如剧里好,至少我还是察觉到,你在同我最亲密的那些时刻,总是突然就走神。

 

所以无关粉丝,这才是我与你分手的原因。最后姑娘这样总结,在他愣神的瞬息里把自己的结账单拍到他面前,戴上墨镜踩着新买的高跟鞋“噔噔噔”走出了餐厅。

 

 

那天他在包房里从正午坐到了傍晚时分,一直以来被包裹在谎言里呼之欲出的某样东西终于赤裸裸的摊开在他面前

 

他打电话给马嘉祺,那头响了一会儿接起来,语调上扬说耀文?难得主动给你哥哥我打电话呀。

 

他在这头试图回应,却感觉发声都费力,延迟几秒终于还是皱眉哑声开口,字字都说的好艰难

 

他问,马哥,我和宋亚轩儿,你们那时真的觉得我俩这样很平常吗?

 

一句话问完那头良久的沉默。

这个沉默却已经给了他答案,这通电话他打的这么莫名其妙,问题模糊且前言不搭后语,被问的人却还是能一瞬意会,且无法回答。

 

——所有人都看出他俩过了线,只他用过于依赖做掩饰认定只是最好的朋友。

 

认定只是年少无知时喜欢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吗?

 

他们尚且无知无觉的时候就在彼此人生里刻下了那么深的烙印,从此以后与旁人做的每件事都看到他的影子。

 

这也可以归责给年少时的错觉吗?

...

 

06

“文哥,这是意面,不是炸酱面,也不是热干面。直接给我就好了——不用拌。”

 

在刘耀文不动声色的把一盒纸巾从宋亚轩左手边拿走并抽出一张递到他右手边,又不动声色的从服务生手里夺过那扎牛奶自己给宋亚轩倒满,并再次不动声色的从宋亚轩面前端过那盘意面试图把它拌一拌时,宋亚轩终于忍无可忍出声制止了这种可以但没必要的行为。

 

刘耀文闻言动作一顿,一边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把盘子端回去一边三分讥讽七分漫不经心的冷笑

 

“呵,当时在韩国给你拌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用拌。”

 

旁边张真源听到这句话,从刚才起一直往这边飘的眼神从疑惑不解直接转为了担忧怜悯。

 

我好好一个弟弟,虽说靠脸就可以吃饭吧,但怎么说傻就傻了,怼人都没有逻辑了——意面和拌饭,这是一码事吗?

 

宋亚轩没去接那盘意面,静静注视着他,与他无声对峙几秒后像是终于屈服,垂眼轻声说

 

“——刘耀文,咱俩出去谈谈。”

 

他说完率先走出了包厢,刘耀文垂头在哥哥们汇聚的视线中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盘意面,几秒之后站起来向外走,金属的椅子在瓷砖地面上骤然后退划出刺耳声响。

 

包箱沉重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丁程鑫问“要不要跟出去看看”和马嘉祺回“让他们自己解决”的话语声。

 

 

他握着门把手看向走廊尽头面朝落地窗站立的侧影,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想

 

——回不去了,反正早就回不去了。最开始我想逃避的真相,后来你想粉饰的太平,都是回不去的证明。我们俩都是胆小鬼,谁也没资格怪谁,哥哥。

 

所以不要看起来这么难过,你一难过,我就觉得好像事情走到现在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都是我的错。

 

他这样想着,一步步往走廊尽头走,鞋底与空旷的长廊地板磕碰出的声响像离悬崖边缘越来越近的报警。

 

 

“刘耀文,为什么要这样?”

 

又来了!他云淡风轻的站定,面无表情接住哥哥的目光,心里却在崩溃呐喊

 

又来了,又是这一套,又是这种无助又无措,强压着难过还好像拿他非常无可奈何的眼神,好像全世界的人下一秒消失也还是他的回答最重要的眼神,好像他不在下一秒道歉服软就会伤心委屈的活不下去的眼神

 

搞什么啊宋亚轩,他想,你都二十五岁了,怎么还要用这种不正当手段在我这里取胜。

 

以前,他俩吵架或冷战——其实细算起来真是宋亚轩不占理的次数居多——他有时都在想,哥哥是不是把恶劣因子都在自己这里挥散完了,所以才能在其他人面前时时刻刻都保持乖巧软糯。

 

这可太tm的不公平了!十几岁的小刘同学顶着一张拽哥脸在镜头前越想越气,越气越拽,在心里发誓——这次他刘耀文要是再给宋亚轩让步,他!就!是!狗!

 

结果下一秒感觉到那道越过大哥二哥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立马自动脑补出那人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办,委屈的要命,难过的要死,就差把“刘耀文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刘耀文你怎么还不来哄哄我” “刘耀文不理我了我好难过怎么办怎么办sos”几个问题怼在他脑门上了。

 

于是当狗就当狗,反正心软是不可能不心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敌我悬殊就不做无谓的抵抗,早点缴械投降及时止损才是硬道理。

 

 

可是哥哥,这次我真的打定主意不心软了。这次真的不可以心软了,他看着宋亚轩在心里同自己说。

 

“宋亚轩,你是团里唯一一个在我公布恋爱之后没给我打电话的人。”

 

对面的人被他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还是顺从他的逻辑开口像要解释什么,他却没给机会。

 

“我在群里发完是自愿的那句话之后,丁儿和贺儿打电话来骂了我一顿,翔哥和张哥说我好勇,马哥是最后一个打电话来的,他说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替我开心——你呢,你没给我打电话,你当时怎么想?是觉得我做事太欠考量,或者佩服我这么虎,还是替我开心呢?”

 

“——你当时开心吗,宋亚轩?”

 

他看着对面的人垂下眼,看着他的脸色随着自己的问话变得苍白,看着他几次试图开口却最终还是归于沉默

 

“你当时给我发微信,说恭喜我真的找到了梦想中的女朋友,说我和她看起来很般配,说祝我们长长久久——这些都是真心的吗,宋亚轩?”

 

他看见哥哥眼眶红了,垂落的睫毛每次抖动都闪出一点晶莹。

他觉得自己好过分。

 

“你当时——也像现在这样哭了吗,宋亚轩?”

他自顾自的轻声说完,看着自己伸手接住的那滴水光怔神,一瞬间怀疑自己被附了身,不然怎么能做到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讲出这样残忍的话,对着全世界自己最见不得他难过的一个人。

 

“你十八岁的生日,在学校的操场上,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是同性依恋——你那时相信了吗?你认同吗?为什么在我说完之后突然不开心了?为什么后来不再和我亲近了?”

 

“——不要和我说你长大了。这种长大不在一夜之间,宋亚轩。”

 

“如果这些还不够,那再往前一点,采访里我说我们之间是好兄弟一样的相处——你对这个界定有什么意见吗?为什么突然在镜头前怼我?为什么似笑非笑的说我认识你吗?这句语气莫测的话只是心血来潮的玩笑吗,宋亚轩?”

 

“我原来很蠢,胆子很小,不想面对的事一律装作不懂,总让你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宋亚轩?”

 

他走近一步,捧起哥哥的脸为他擦眼泪,眼神怜惜专注,语气同动作一样温柔,说的话又句句在给人落枷锁。

 

“——你到底是太在乎我,还是不在乎我,一直拿着正确答案却放任我越走越错,一直看着我们错过。”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罪无可赦,你也并非毫无责任呀,哥哥。”

 

这句不似埋怨的话却是行刑前最后的子弹上膛,宋亚轩作为那个一直被枪口对准着的死刑犯终于彻底崩溃,哭得太狠甚至开始倒气。

 

他太委屈了,也太害怕了,是不是他的错这也是刘耀文第一次让他这么哭;哭到什么也看不清楚,睫毛不断被打湿变得很重,眼睛很痛,倒气带来的缺氧让头部和肺部也开始一阵一阵尖锐的痛,有一瞬间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哭,哭了好久,像是要把下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完;哭到最后对周围的感知都变得模糊,只知道有只手一直托着自己下巴在擦眼泪;过了一会儿那只手也突然离开了,他哽了一下,瞬间无法抑制的哭得更狠;然后他听到有人叹了一口气,接着自己被搂进一个怀抱,柔软的布料和熟悉的味道都让他感到安全,抱着自己的人顺着自己的后颈向下一路揉至尾椎给他顺气。

 

啊,是刘耀文。他在埋头哭湿了人肩颈处的一整片布料后,终于朦朦胧胧的想起来,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二十三岁的刘耀文。

 

十五岁也好,二十三岁也好,只有刘耀文的怀抱让他贪恋过。

...

 

刘耀文抱紧怀里发抖的人,感觉哥哥的眼泪像被火烤过的针,连绵不断的落在自己颈窝处,烫的胸腔也共振一样被绵密的疼痛包裹。

 

那些落在肩窝的针在他心里纹身一样刺出几个大字

 

——爱都是会这么痛的吗?

 

爱都是会这么痛的吗,刘耀文想,那就干脆再痛一点,再痛一点,反正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再走一步至多粉身碎骨。

 

他们做错了事情,注定是无法全身而退的输家,那么今天有多痛,他要让哥哥记住。

 

他一向待宋亚轩最没原则最心软,这次却做不到不怪他——今天见面之前,他总是克制不住的想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变成血淋淋的杀器。

好多个夜晚他自我折磨一样的复盘每一个细节,想宋亚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明白了这种感情,想自己是怎样把他推远又次次在他想要抽身的时候拉着他继续沉沦,想他是怎样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反复进行自我拉扯最后决定放弃抵抗向自己投降。

 

他是不是很痛呢?面对晚上与他交颈而眠白天却认认真真说出“就是兄弟”的自己;说要带他私奔去无人之处,最值得纪念的日子里送他蛋糕给他亲吻又告诉他只是同性依恋的自己;得到他状似轻描淡写其实用尽了勇气的回应后天真的将此拿来和未来女朋友做比较的自己。

 

你是不是很痛呢,宋亚轩?

 

被我刀枪以对,又被我卸掉盾牌。

 

可我在一些事情上就是不如你勇敢,不如你聪明,也不如你了解自己,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一直在犯错,一直让你难过,有心之失也好无心之过也罢——可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给我知情权,即使对我再没信心,至少应该知道我最怕你痛啊,哥哥。

 

就像你放弃了星海来巴蜀的那个夏末,我从小到大第一次主动陪妈妈去寺庙进香,向佛祖求的第三件愿望,都是希望你从此无病无痛,不再有失意难过,一直待在我身边啊,宋亚轩。

......

 

 

感觉到怀里的人缓过来了之后,刘耀文正很卑鄙的想趁人之危先把人彻底搞定——哥哥的踌躇,哥哥的眼泪——他也还会为此难过,他也还是喜欢自己,不是吗?

 

结果怀里的人退出去仰头靠上落地窗,除去有些肿的眼睛和还红着的鼻尖,神情清明又疏离。

就好像上一秒还趴在他怀里攥着他衣领掉眼泪的不是这个人一样。

 

宋亚轩整个人被笼在窗外色彩混沌暧昧的霓虹光影里,仰着一张顶漂亮顶脆弱的脸垂眼看他,神色冷情又淡漠的开口

 

“刘耀文,你敢翻旧帐和我说这些,无非是笃定了我现在还喜欢你——可你哪来的自信呢?”

 

以前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年上者比起年下总是更游刃有余。刘耀文彼时嗤之以鼻,他和宋亚轩天天待在一起,除了身份证上差的那一岁半,平日的相处中宋亚轩还有哪里像个哥哥。

 

可他现在却不得不认。

 

明明今天哥哥之前的所有反应,用他混韩圈时总刷到一句话来说,是路边的蚂蚁看了也要停下来感叹一句“他还爱他”的程度,可他现在的表情和语气——

 

是自己想错了吗?

 

哥哥已经不再会对自己心软了?

 

还是自己错了太多,哥哥即使还喜欢也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了?

 

十八岁后再没示过弱的狼王被这几个念头瞬间吓回小狗勾,一秒没迟疑从自己几天前知道要见面开始就费尽心思筹划着要怎么占领的道德高地上连滚带爬的下来,眼眶红了,低音炮也带了哭腔

 

“宋亚轩儿,你难道不喜欢我了吗?”

 

“可我很喜欢你,十五岁开始现在也没结束,和什么鬼同性依恋都没有关系”

 

宋亚轩还是安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言,眼神莫测

 

刘耀文觉得自己完了,今晚以后哥哥大概都不会再和他见面,而他留给喜欢的人的最后印象就是一边狼狈的哭一边语无伦次的表白。

 

“...宋亚轩十六岁的喜欢我弄丢了,那宋亚轩二十六岁的喜欢,我还能找回来吗?”

 

“教教我怎么找回来,好不好,哥哥?”

 

他站去宋亚轩面前一尺的地方,努力咽下那些哽咽,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望着哥哥的眼睛轻声说。

 

 

“教不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刘耀文被钉在原地,眼泪终于落下来。

 

完了,没有人会一直等他,被称为“错觉”的喜欢终究没机会再被正名。

 

眼泪落地的下一秒冷脸看着他的那人却突然笑起来,他一笑就又回到十六岁的那个盛夏。

 

十六岁的盛夏扑进他怀里,带起一场温柔的飓风。

 

“没有想吓你的,可谁叫你舍得看我这样哭”

 

他解释完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往刘耀文的怀里埋得更深一点,下一句话音又软又含混却还是撞进刘耀文心里


“刘耀文儿,我教不了你”

“——因为宋亚轩儿十六岁的喜欢,你从来没丢过。”

 



是不是错觉时间会证明,误入的河海爱也可以填平。

 

 

 

 

 

 

 

 

 

 

 

 

 

 

 

 

 

 

 


他山石

不知名初恋

◎校园双向暗恋


初恋,初乳,初吻。


朦胧的,萌芽的,羞怯的,含苞欲放的。


初字是衣字旁,是想要剥去衣服的欲 望。初次萌发的爱意长成小兽,在胸腔里冲撞着要冲出肋骨。恋是心上放一个亦,是承前启后,承的是童年启的是青春,是爱 欲亦是心动。


小学时老师教写字,教棍点在黑板上,拉长了语调:“裤,裙,衫,跟衣服有关的都是衣字旁,有两个点,记住了没有?”台下的学生也拉长了语调迎合:“记——住——了——”


只有刘耀文不一样,他比别人长的都高,像是蓬勃的枝干困在矮小的桌椅里,他举手问老师:“为什么初字也是衣字旁?”


老师不知道怎么回答,恼羞成怒的用教棍指着...

◎校园双向暗恋


初恋,初乳,初吻。


朦胧的,萌芽的,羞怯的,含苞欲放的。


初字是衣字旁,是想要剥去衣服的欲 望。初次萌发的爱意长成小兽,在胸腔里冲撞着要冲出肋骨。恋是心上放一个亦,是承前启后,承的是童年启的是青春,是爱 欲亦是心动。


小学时老师教写字,教棍点在黑板上,拉长了语调:“裤,裙,衫,跟衣服有关的都是衣字旁,有两个点,记住了没有?”台下的学生也拉长了语调迎合:“记——住——了——”


只有刘耀文不一样,他比别人长的都高,像是蓬勃的枝干困在矮小的桌椅里,他举手问老师:“为什么初字也是衣字旁?”


老师不知道怎么回答,恼羞成怒的用教棍指着他:“你给我站到外面去!”



 

刘耀文是个理科好苗子,这是初中老师给他的评价。历史和政治老师按着吃饭的顿数数落他,语文老师拎着他校服领子去办公室背书,都不耽误他背一天也背不掉鱼我所欲也,背不掉近代史更背不掉青春期的表现——青春期是什么?他背了半天也搞不懂,是长个子长喉结,还是红着脸在教室门口给他塞饮料的女生?


语文老师留他在办公室背书,背到太阳都落了。“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背到这里开始卡壳,语文老师问他怎么了,他放下书很诚恳的说:“我想吃猪蹄。”


想吃猪蹄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又被语文老师赶出语文课。他把数学试卷夹在书里带出来,一边大模大样的背书一边在几何图形上画辅助线。经过的上体育课女生都红着脸看他,一群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你推我我推你,过一会推出个短头发女孩,同手同脚的走过来:“能不能要一下你的QQ?”


刘耀文头也不抬:“等等啊,这篇课文我还没背下来。”


张真源坐的离后门近,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藏在语文书下的物理试卷被老师发现,也被拎到教室外面罚站。刘耀文被收了数学试卷,咬牙切齿的骂张真源:“狗贼害我。”


张真源也咬牙切齿的骂他:“谁让你在外面逗我笑。”刘耀文跺他一脚:“谁逗你笑了?”张真源也踹回去:“谁让你拒绝小女生拿背书当借口,你不给QQ就直说。”刘耀文一脸无辜:“我没当借口啊。”张真源冷哼一声:“呸,当我不知道,你能背下书是下辈子的事。”



 

班主任跟刘耀文爸妈说:“这孩子皮是皮了些,但是挺单纯。”


刘耀文知道那些红着脸的女生是喜欢自己,他很欠揍的跟张真源说:“怎么办呢,我知道我自己帅。”


他十四岁就长到一米八,肩也宽腿也长,是人群里最显眼的男生。有的时候长大就是打地鼠,这个长出来了那个就被锤下去,刘耀文个子过分长高了,青春期也过分迟来。比如他不理解那些打球的男生用变声期的公鸭嗓聊经过的女生,也不理解羞羞答答牵着手,看见人经过就分开的小情侣。张真源说他:“你是不是就记得篮球和数学?”刘耀文正在走廊运球,正巧级花经过,男生都转过去看她,起哄着说真漂亮。


张真源索性问她:“你觉得她漂亮吗?”


“其实,”刘耀文茫然的很真情实感,“我是真的觉得一般。”


张真源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刘耀文挠着头说没想过,张真源不依不饶:“那你现在想。”刘耀文皱着眉掰着手指头跟他数:“嗯……个子高一点吧,笑起来甜一点的,干净一点的,声音要好听,皮肤要白……”


说话的时候球不小心砸到旁边的男生,男生“哎呀”一声摔倒了,抱着的书掉了一地。刘耀文冲上去道歉,帮他把书拾起来,男生摔狠了,但还是笑得很甜,眼泪汪汪抬头说谢谢。


长的太漂亮了,刘耀文站在原地想。心轰的一下快跳出来,从脖子红到耳朵根,他像给自己递情书的女生一样同手同脚起来,结结巴巴:“要,要我帮忙吗?”男生摇摇头站起来,他个子也高,校服裤下面伸出细窄的脚踝,一只手就能圈住,细白手腕也窄,握起来一定很舒服。刘耀文被自己吓了一跳。


男生冲他笑,头发被风吹起来一小撮,呆愣愣的晃着,看起来很软:“不用啦,谢谢你。”


声音也好听。刘耀文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别别扭扭又不好意思的说:“哦,哦。”


男生冲他挥挥手走了,书包在后面一抛一抛,轻快的砸在背上。走廊的人全部模糊成虚影。他抱着球在原地发愣,张真源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他拉过张真源的手放在胸前:“……张哥,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小刘同学迟来的青春期总算追上他长个子的脚步。张真源点点头:“我看见他书上写的名字叫宋亚轩。应该是新转来的。”刘耀文愣愣的点头,张真源一副“看你这傻大个”的表情,笑容里带了些仁慈:“幸好你黑啊。”


春心萌动的小刘同学瞬间回神:“……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张真源笑得像寺庙里金光闪闪的佛像,“你脸红别人都看不出来。”


 

张真源说:“我给你打听到了,他想考二中,他政治历史特别好,无敌的好。”


刘耀文趴在教室外面的墙上写数学卷子,听到这话认认真真的皱起了眉毛:“我考二中靠谱吗?”


“应该问题不大吧?”张真源也跟着他皱眉,“虽然你政治历史确实惨不忍睹了点儿,但你数学物理好啊。”


政治老师年纪大了,耳朵不好眼神也不好,后门男生乘机伸头:“……外面的墙有什么魔法吗?”


张真源一本正经跟他胡扯:“这是做物理题的风水宝地,我一在这做题电路就连的特别好。”


刘耀文也跟着跟他鬼扯:“这也是最数学题的风水宝地,我一在这做题辅助线就画的特别快。”


男生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俩一上午四节课罚站三节课呢,原来是要出去做题啊!”


刘耀文刚想继续跟他对相声,就被张真源戳了戳,扭头看见宋亚轩拎着瓶可乐经过,他刚上完体育课,冒着汗气,人都给蒸软了,笑容软软的,头发也软软的。刘耀文把自己绷成了一块木板,僵直着跟宋亚轩打招呼:“……你好。”


“你好,”宋亚轩大眼睛也漾满了笑意:“这是在……罚站吗?”


“不是!”后桌男生伸头神神叨叨的说:“他这是在吸收天地之灵气!”


刘耀文干巴巴的解释:“我上政治课做数学题被赶出来了。”


宋亚轩“啊”了一声,笑了笑:“你数学很好吧?我听我们数学老师说过你。”


不等刘耀文回答,张真源就在一边抢着说:“特别好!年级第一!你有什么不会的都能问他,他特别喜欢给别人讲题!”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的笑不好意思,转头去推凑在他俩跟前的张真源,政治老师冲出教室爆呵:“你俩!还有后门那个!给我站好!当我老花眼了看不见是吗?”


刘耀文张真源还有那个刚被赶出来的后门男生垂头丧气的站成一排。


宋亚轩笑着走了,他可乐还没开,悄悄送给刘耀文。刘耀文结巴的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完,可乐被他捂在怀里舍不得开,校服上印出一大片湿迹来。数学题也做不出来,辅助线画着画着化成了笛卡尔爱心函数。


喜欢是什么呢,刘耀文转着笔趴在墙上胡思乱想。是看见你就变成了结巴,是第一次见到你心就砰砰跳,是看见你的时候别人都只是虚影。是一看见你,世界里就开满了花。


刘耀文说:“张真源,你不要带坏我了,我要学政治历史。”


张真源叹口气,把物理试卷糊在他脸上:“你做个人吧。”


 

刘耀文真的认认真真背了一个学期的政治历史,他第一次流畅完整的回答完政治老师的提问时,政治老师激动到取下眼镜擦眼泪。中考之前刘耀文在体育课上遇见宋亚轩,叫住他:“你想考哪个高中?”


这是十五岁的小刘奇妙的仪式感,不是旁敲侧击偷偷摸摸的打听,哪怕知道答案,也想从宋亚轩嘴里听到回答。宋亚轩想了想:“二中吧。”


“我也想考二中,”刘耀文紧攥校服裤,裤边被他捏皱了,变成深蓝色,像是被可乐瓶上的雾气打湿,面对宋亚轩他就紧张,“我们,我们二中见,好不好?”


宋亚轩笑起来,对他说:“行,我们二中见。”


中考那天他和宋亚轩的考场隔了一层楼,他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在下面那层乱逛,看见宋亚轩认真的在看政治书,好像感受到什么似的抬头跟他对视,唇边笑出一个很可爱的弧度。刘耀文紧张的脸又开始发烧,宋亚轩放下书过来问他怎么啦,他从裤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他手里,说话也颠三倒四,一边挠头一边往后退:“考试加油,二中见……我们。”


宋亚轩拆了糖吃,脸颊鼓起来,像小动物,柔软的好看。听到这话很认真的点点头:“好,我们二中见。”


刘耀文也笑起来,往回跑的时候脚撞上栏杆也不觉得疼,头抵在栏杆上还在笑。写政治的时候也在笑,空话套话网上堆,也觉得甜蜜。


成绩出来,他的政治历史考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分。回去拿成绩单的时候跟宋亚轩遇见,张真源和后门男生给他捧哏:“哇塞,文哥,你政治历史怎么考的这么高啊!”


“不说了,文哥不仅数学好,文科也这么牛!”


宋亚轩笑的时候会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听说你这次考的很厉害,九月份我们就能在二中见面了。”


刘耀文挠挠头,不好意思看他。


 

如约站在二中的分班大榜前,刘耀文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找就去找宋亚轩,找到了又找自己,一半和十九班,隔了一个广场和一层楼。张真源很高兴:“我们又是一个班哎。”


他加了宋亚轩的QQ,但不知道怎么讲话。后门男生曾经老气横秋的说:“一个不喜欢的人给你发消息,怎么都算是骚扰。”他怕骚扰宋亚轩。又不知道说什么。在吗?你们班数学上到哪里了?明天一起吃饭吗?


所有开场白的既定句式都尴尬的不能使用,他坚定的觉得他和宋亚轩跟所有情况都不一样。最后还是给他发消息:明天早上要不要我给你带早饭?想了想又补充:我家楼下有家很好吃的肠粉。


宋亚轩回的很快,他发了个流泪的表情: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每天早上都起迟,来不及买早饭。


肠粉其实不在他家楼下,骑自行车要绕二十分钟。他每天都早起半个小时,买三份肠粉,一份给他自己一份给宋亚轩一份给张真源。宋亚轩的那份他不收钱,宋亚轩不太好意思,给他送了巧克力,他也舍不得吃,放在家里书桌上,夏天全给捂化了。张真源那份他变本加厉的收钱,张哥一边掏钱包一边心痛:“你这人真没良心。”


他每天多跑二十分钟去给宋亚轩买早饭,他平时也爱睡觉,早上有了期盼的事情,连早起都甜蜜。七点二十开始早自习,他七点去送早饭,去找宋亚轩的时候宋亚轩经常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脸都睡肿了,又软又乖,眼睛都没睁开就冲他笑,笑得刘耀文心头都酥麻,好想揉揉他的头发捏捏他的脸。


升旗仪式都变成了翘首企盼的事情,星期一的晨会,一班最先进场,他跟张真源打闹着等宋亚轩,十九班进来了,宋亚轩还拿着政治书,宋亚轩跟旁边男生说话了,宋亚轩旁边的女生冲他笑了,宋亚轩看见他了,宋亚轩冲他挥手了。立刻也冲宋亚轩挥手,心情好起来,连张真源风雨凄苦的控诉都当没听到。一个晨会都仗着升高优势往十九班张望,看宋亚轩认认真真的后脑勺。宋亚轩做什么都很认真,听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很认真,看升旗的时候很认真,后脑勺都可爱。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早上刷牙时沾着泡沫在镜子上画圈。每个泡泡里都是宋亚轩。小时候上山拜佛,低头的时候香在前头的红皮包上烧出一个个圈,红色波点的裙子也是一个个圈。那一个个圈浮起来,变成他心头的小洞。望进去全都是宋亚轩。那是大红一片的洞房。


宋亚轩宋亚轩宋亚轩。哪里都是宋亚轩,满世界都是宋亚轩,打着转在他心头晃。


遇见宋亚轩之前,他的生活每一天都一样,数学题物理题背不掉的课文,篮球和打闹的男生们。好像是艰涩难懂的译本,无论看到哪一页都能放下不看。遇见宋亚轩之后生活成了悬疑推理,成了玄幻小说。一页一页连在一起,一天一天也连在一起,跌宕起伏的情节,起是遇见宋亚轩,伏是没看见宋亚轩。起起伏伏连起来。


 

刘耀文的理科发挥出了无与伦比的优势,他一进班就成了数学老师捧在手心的宝贝学生,和张真源并排成了一班理科半边天。所以当他冒出想要学文的念头时,差点惊掉了班主任的下巴。老师谈话家长谈话,谈不通就上鸡毛掸子抽,刘耀文在窗户前罚站,还是宁折不弯:“我想学文。”


刘妈妈要被他气死了,问他为什么,刘耀文张嘴就是一通鬼扯:“我想学法律,维护一方公平,多有意义。”


其实是想离宋亚轩更近一点,想跟他同班。


刘妈妈气的快心梗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期中考试政治就考四十三分,你上什么文科!”


第二天上课,刘耀文在物理课上背政治,被老师撵出去罚站。这次没有张真源陪伴,他靠着墙嘟嘟囔囔的背书,宋亚轩正好去送作业,见到他就笑,喊他名字。“刘耀文,”他喊他名字也好听,“你理科考年级第一哎,好厉害哦。”


刘耀文啊了一声说你怎么知道。宋亚轩眼睛弯了起来:“都贴出来了啊,你好厉害,我数学就不好。”


刘耀文不好意思,挠着头说:“你有不会的就来问我。”宋亚轩点点头说好。宋亚轩平时穿校服穿的很乖,校服衬衫扣到最上面,下摆掖的一丝不苟。刘耀文就很随便,上面套着松松垮垮的T恤,衬衫扎在腰间。他不好意思,把衬衫从腰上扯下来套上。走的时候刘耀文看见宋亚轩的裤边也皱了,他荒谬的胡思乱想:他是不是见到自己也在紧张?


下课他就冲去宣传栏,看见上面贴上了他的照片,理科第一和文科第一排在了一起,他和宋亚轩的照片并排贴在大红底的红布上,宋亚轩的照片是规规矩矩的大头照,在上面微笑。他的照片是张真源现拍的,没有看镜头,微微侧着身子,跟宋亚轩排在一起就像在看他。他觉得这两张照片选的很好。


他学文可以跟宋亚轩一起排在一起吗?他忽然就不想学文了。他不想在宣传栏下仰望宋亚轩,他想跟宋亚轩一起贴在宣传栏上一起领奖,一起做文科第一和理科第一。他从来不觉得远远眺望就很好,他野心勃勃,他要和宋亚轩并肩而行。


刘耀文回家郑重的宣布:“妈,我不学文了。”刘妈妈把鸡毛掸子收起来,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文理分班之后,他和宋亚轩是理科A班和文科A班。A和A,势均力敌而又互补。他连看见他们俩的班牌都觉得心跳加速。隔着走廊就能看见对方,刘耀文隔着窗户张望就能看见宋亚轩认真的侧脸。他把文科班当自己班来逛,下课就往对方班里蹿,文A班主任看见他就叹气:“还不然你来学文吧。”


文A有女生喜欢他。流言渐渐传起来,那是个漂亮又开朗的女孩,人缘很好。有说刘耀文去文A是为了看她,有说他们在一起了。有一天他去找宋亚轩,看见宋亚轩伏在桌子上睡觉。女生大大方方出来跟他打招呼,他一边跟她打招呼一边看宋亚轩。宋亚轩听见了,坐起来罩上卫衣的帽子,背对着他又睡了。


刘耀文每回下课拉着张真源去他们班门口晃荡的时候都看见宋亚轩在睡觉。放学的时候他追上宋亚轩的脚步,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宋亚轩笑得有点淡:“没有啊,我就是有点困。”


他呐呐的叮嘱宋亚轩晚上早点睡,宋亚轩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对他说:“你……明天不用给我带早饭了,太辛苦你了,我妈妈以后给我带。”


刘耀文僵着笑容说好。宋亚轩走的很快,被人流冲没了。


张真源在边上看完全场,露出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他说:“孽障,你好好把握机会,事就成了。”


刘耀文还在原地哭丧着脸,连跟他吵架的心思都没有。


 

女生是趁着放学来告白的。人对这种事总有种敏感的直觉,他直觉的看见女生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抿起的嘴角也不对劲。女生把他叫到走廊,人都快走光了,落日的余晖把教室整个抱在怀里,像是日漫里的场景。女生刚涂过唇蜜,嘴唇亮晶晶的,他想到宋亚轩,宋亚轩的嘴唇什么都不涂也很漂亮。


女生低头对他说:“我,我喜欢你,刘耀文,我们能在一起吗?”头顶的发旋也让他想起宋亚轩。刘耀文抱歉的说对不起不行,女生抬头看他,眼睛里汪起眼泪,亮晶晶的也像抹了唇蜜:“为什么?”


刘耀文坚定而又礼貌的说:“你真的很好,很漂亮性格也好,但是我不喜欢你。”


女生大大方方的说没关系,微笑着离开。刘耀文想到自己,他不喜欢这个女生,但他敬佩他,不是所有人都有大方自然的喜欢和被拒绝之后也能坚强的勇气。他可以吗?他连和宋亚轩说话都会紧张,他敢去告白吗?


背着书包下楼的时候遇见宋亚轩。宋亚轩见到他有点不好意思,刘耀文东拉西扯的跟他聊了半天,宋亚轩低头笑,发旋上翘起一撮头发,刘耀文鬼使神差的伸手给他捋顺了,挠挠头:“那个,是你头发翘了。”


宋亚轩啊了一声。路好长,煎熬又幸福。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告别,走出一截了刘耀文收到消息,是宋亚轩:


那个……我妈做饭我吃腻了,明天你能给我带早饭吗?我给你带我妈自己烤的蛋糕。[笑脸]


刘耀文蹬上自行车哐啷哐啷的往前冲,心里的小兽要撞出胸口了,差点撞到人,连声说抱歉。又跳下自行车给宋亚轩回消息:没问题,交给我啦,帮我跟阿姨说声谢谢。


 

高三那年文A班主任搞了块板子,很有仪式感的让每个学生写上自己想去的学校。刘耀文去文A晃荡的时候看见宋亚轩写的是“中国政法大学”。他们班主任跟他谈话,问他以后想考哪个大学,他认真的说:“中国政法大学方圆几公里画个圆,里面的我都行。”


班主任看着他叹气,刘耀文无辜的跟他对视。他和张真源成绩都好,是年纪主任上手抓得好苗子,年级主任找他谈话的时候说:“你收起你那吊儿郎当的劲儿,咱们奔着北京那几所大学去,行不行?”


他扒着教导主任的搪瓷缸问:“行,能跟中国政法大学近点吗?”


教导主任快被他气死。拍着桌子说:“咱们有点骨气!咱们奔着T大去!咱们奔着P大去!”


刘耀文没敢反驳。理A班班主任跟文A较劲,文A做了块牌他也要做,做完了不听刘耀文的争辩,拿马克笔在刘耀文名字后面写了T大。名字挂上去,对面文A都来看。第二天刘耀文再去文A串门,看见宋亚轩后面的大学名字改了,工工整整的写着T大。


他们俩的名字隔着窗户遥遥相望。T大和T大。不用表白,这是最浪漫的情话。我们未来都在一起。


刘耀文跟张真源说:“高考之后我就去表白。”


张真源一边做物理题一边敷衍的冲他笑了笑:“嗯,你开心就好。”


“真的,我觉得他也喜欢我,”刘耀文不屈不挠的扒开他的习题册,夺下他的笔示意他看着自己,“他把他想上的大学改成T大了,之前他一直想考中国政法。”


“我知道,”张真源抱着胳膊看他,“你跟我说了六遍了。”


“张哥,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张真源不想理他。把磁场综合大题糊在他脸上,咬牙切齿的微笑:“刘耀文,你做个人吧。”


 

高三每天都一样,忙碌着做题。从冬季的冲锋衣穿到夏季的衬衫,从二字开头的倒数牌过到两位数。遇见宋亚轩就是忙碌生活中的宝藏,磁场,左手定则右手定则怎么比来着……宋亚轩送来了饮料。金属元素非金属元素水解平衡,怎么一会左移一会右移……宋亚轩经过窗户了。圆锥曲线极坐标导数,怎么二次求导还不够还要再求第三次……宋亚轩是不是在冲他笑?


刘耀文有的时候也在想,自己的初恋是不是开始了。不挑明也知道彼此喜欢,没有名分的初恋。


高考之前的晚上他问宋亚轩:“你想考哪所大学?”


和中考之前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知道答案。不一样的是这次比上次笃定。宋亚轩轻声说:“T大。”


刘耀文笑了:“我也想考T大。我们北京继续见。”


宋亚轩也笑了:“咱们北京见。”


告别的时候宋亚轩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草莓味的,甜蜜的像宋亚轩。


考语文之前他把糖吃了。老套的议论文都有草莓味,考完英语走出高考考场,遇见宋亚轩。宋亚轩问他:“怎么样?”


刘耀文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应该能跟你北京见。”


宋亚轩也笑了。刘耀文不知道被那股勇气撺掇着,他拽了拽宋亚轩的手腕:“我……有话跟你说。”


宋亚轩点点头,说:“你说吧。”就站在高考结束后泄洪般的人群里,有种坦然的笃定。刘耀文不敢看宋亚轩的眼睛,他眼睛太漂亮了,又亮又清澈,好像什么都能看透似的。刘耀文憋了半天:“其实,我,我……”


宋亚轩在对面笑得很促狭。刘耀文半天说不出来,泄了气,看见宋亚轩的笑容更不好意思了,恶狠狠的拉住他的手:“你知道是不是?”


“我不知道啊?”宋亚轩眼睛睁的很无辜。跟刘耀文对视了半天,回握刘耀文的手握的很紧,笑着说:“逗你玩的,我知道。”


刘耀文抱住他,闷声闷气的说:“宋亚轩儿,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了,特别喜欢的那种。不然我也不会背政治历史,我也不会跟我妈吵架要去学文。


“宋亚轩儿……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一起去北京,一起上T大,成为对方未来里最重要的人。


“其实……我也是,”宋亚轩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帅。


“你也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张真源在后面用透明的考试袋捂住眼睛,咬牙切齿的说:……“刘耀文,班主任在那边,你换个地方变身行不行?”


 

第一次喜欢,第一次暗恋,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心里七上八下。因为是你哪里都好,因为喜欢哪里都甜蜜。初,恋。第一次恋爱,第一次用心。好甜蜜的词汇,初恋和从一而终连在一起,他们把未来都拼凑完整。


初恋不要姓名,只要两个人是彼此都笃定的喜欢。


宋亚轩儿,我喜欢你啊。


我知道啊,我也喜欢你。


 

 

他山石

皇后有点不一样

沙雕ABO古代小甜饼

A乾坤 O地泽


01


大家好,我叫丁程鑫。


别看我身高一米八,脚踢登徒子,拳打乾元无所不能,但我是个非常尊贵的——


皇后。


02


我爹是庆南侯,我娘是当朝宰相的女儿。我是嫡长子,在私塾里跟一群世家子弟读书习武,都是一等一的。别看我长的好看,我未及冠就长到了一米八,已经可以跟隔壁家已经分化成乾元的张侯爷独子一较高下了,所以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觉得我也会是一个乾元。


我爹娘早早就开始给我物色未来的媳妇,我也很不要脸的跟他们说,我要贺尚书家的那位地泽,白白小小软软的那种。但是未等我爹妈去提亲,刚分化成乾元的严家嫡...

沙雕ABO古代小甜饼

A乾坤 O地泽


01


大家好,我叫丁程鑫。


别看我身高一米八,脚踢登徒子,拳打乾元无所不能,但我是个非常尊贵的——


皇后。

 

02


我爹是庆南侯,我娘是当朝宰相的女儿。我是嫡长子,在私塾里跟一群世家子弟读书习武,都是一等一的。别看我长的好看,我未及冠就长到了一米八,已经可以跟隔壁家已经分化成乾元的张侯爷独子一较高下了,所以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觉得我也会是一个乾元。


我爹娘早早就开始给我物色未来的媳妇,我也很不要脸的跟他们说,我要贺尚书家的那位地泽,白白小小软软的那种。但是未等我爹妈去提亲,刚分化成乾元的严家嫡子就欢天喜地的上门提亲了。


我自小也觉得我一定是个乾元,毕竟我恨不得长的比乾元都高。所以我招鸡斗狗无所不做,见义勇为整个京城就属我热心。我那表弟来京城常住,更是不得了,我俩一起整天往外面跑,手拉手励志要做京城里最能造的乾元。


可事情的发展总是这么猝不及防,就在我意得志满就差昭告天下老子是个乾元的时候,我猝不及防的分化成了一个——


地泽。


 

03


我娘在我分化之后哭了至少有三天。她觉得她那能打人能使剑,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儿子百分之八十是嫁不出去了。我觉得无所谓,嫁不出就嫁不去,正好让我跟个男的一起生活我还要叫他“夫君”我自己都受不了。但是我娘无法接受,所以在她认清现实之后,她就打起精神走上了给我说亲的大业。


我那表弟刘耀文在我分化之后我也不跟我一起手拉手翻墙头了。这我也理解,毕竟乾坤地泽有别。但是他开始扭扭捏捏拒绝跟我一起泡澡堂,拒绝跟我一起去燕星阁听曲,这就让我不能理解了。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跟隔壁宋国公家的地泽一起跑去钓鱼,他就跟开屏的孔雀一样当着人家面就脱衣服。真奇怪,我是他亲表哥,他反而不愿意脱了。


大概还是孩子大了。


上门来说亲的不少,这是唯一让我娘安慰的地方。毕竟我好看,全京城最美的白家小姐都没我好看,虽然我一米八,虽然我很能打。但是脸确实是让人不理智的玩意,至少上门提亲的那些我曾经的狐朋狗友都不是很理智。


我坐在小亭子里看那些羞羞答答来提亲的曾经的兄弟们,算了,我还是去擦擦剑冷静一下吧。


好在我那极度纠结的娘还没有定下来让我嫁给谁的时候,朝廷上一轮弹劾开始了。原因是招鸡斗狗的世家子弟触怒了龙颜,很不巧的,上我家提亲的那些纨绔子弟都在被弹劾的名单里面。


我娘忙不迭的使人去回绝了。


陛下真奇怪,我想。这些招鸡斗狗的世家子弟都在红灯区偷摸着自嗨,上哪去触怒龙颜呢?


 

04


就在我娘终于不叹气终于不以泪洗面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一些意外。


中秋赏菊吃蟹,王公大臣们都要携家眷进宫谢恩。我跟着我爹进宫,我爹一路絮絮叨叨让我收敛脾气,让我千万别跟人打起来——我爹太了解我了,毕竟前几年我进宫的时候就把轻薄小宫女的镇南侯儿子给打了。


我说爹你放心,你儿子现在是个柔弱的地泽。


我爹看着我叹了口气,看起来更愁了。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总是秉承着猝不及防这一点,在镇南侯那个不着四六的儿子摸我腰的时候我没忍住,还是一拳揍在了他鼻梁上。他捂着鼻子跳起来就要骂我,我很生气,就又揍了他一拳。


他当时就挑衅我,要跟我去御花园里打一架。我跟他一起站在御花园的水池边,却突然闻见一阵刺鼻的酒味。


这个狗日的,居然在这个时候,易感期了。


 

05


乾坤对地泽的压迫力是与生俱来的,之前没感觉,真正面对了才体会到这一点。我浑身上下都没力气,每一根骨头不舒服。那个浪荡子赤红着眼睛扑上来的时候,我只觉得灭顶的恐惧朝我涌过来。


所以我把他按进了御花园的水池里。


我喘着气站起身来,看着在水池里扑腾的他,哼了好大一声。


告诉你,就算老子是个地泽,那也是个牛逼的地泽!


占我便宜?下辈子吧。


然后我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全京城都知道镇南侯有个不学无术的流氓儿子,庆南侯有个身为地泽却能把易感期的乾坤按在地上打的儿子。那些打我主意的世家子弟至此见到我就绕道走,看见我仿佛看见活阎王。就连张侯爷他儿子张真源都不愿意跟我单独相处。他说他怕万一他易感期了我也把他揍一顿。


不知道哪个更好一点。我只知道原先热热闹闹挤着来提亲的人家门口现在门可罗雀。我娘这次哭了整整七天。她觉得我这次是真的嫁不出去了。之前她就按着我一定要我学绣花,结果我绣花没学会学会了针灸。这次我就是能绣出个月老都没用了,没人想娶一个能把自己按在地上打的地泽的。


我心说那又怎样呢,为什么地泽不能会舞剑会兵法,只能在家里绣花做饭?


但看着我娘自从我分化后就没好过的脸色,我还是没说这话。我小声跟娘辩解,我说我没把他按在地上打。我只是把他按水里去了。


我娘看着我又要厥过去。


我说娘娘娘你没说错,我就是把他按在地上打了。


我娘厥进我爹怀里了。


 

06


眼见着我年纪也大了,我爹深感这样不行。他跟我娘商量,准备进宫求个恩典,能给我求个赐婚,不管是谁,能给我嫁出去就成。我爹收拾东西骑着马就进了宫,出来的时候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跟我娘说:“成了!陛下说让咱们等着!”


我娘又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


要说我们这位皇帝,实在是个奇人。他后宫有好几位绝色美人,但他从来不去,据说看见美人如见瘟神。那些地泽个顶个的娇软,他也从来不碰,现年二十有四,后宫无主,也没有子嗣。新帝手腕强硬,也没人敢管到后宫头上,他娶皇后的事就被搁置了。


我表弟刘耀文曾经偷偷来跟我讨论过,陛下不碰美人是不是因为他不行。我深以为然。不喜欢地泽的钱坤是不太正常的乾坤。你们看,我作为一个地泽,我不喜欢乾坤,我不正常的理直气壮。


半个月后在我爹娘的千盼万盼下终于等来了旨意——在此期间我爹擦破了两柄剑,我娘至少揪破了十副帕子——陛下要明媒正娶我为——


皇后。


 

07


我娘又晕过去了。不知道是悲伤的还是高兴的。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严重怀疑陛下脑子有病,居然真的有人要娶一个一拳一个乾坤的地泽。


木已成舟,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认命。与其嫁一个不靠谱的乾坤,我还不如孤独的做一个尊贵的皇后,在金银珠宝里享受人生,我爹也说过,陛下英武不凡,专心实意,说不定跟着他也有幸福可享呢。倒是刘耀文期期艾艾来找了好多次我,终于憋了一句话:“哥,你当了皇后之后,能给我和宋亚轩赐个婚吗?”


我笑的很端庄,很皇后。我说:“行,你阉了跟我一起进宫,我就给你赐婚。”


刘耀文蹭的一下跑了。


跑了一半他又回头问我:“要是姐夫真的不行怎么办?”


“不行就不行,我也不想让他行。”我这么回答刘耀文,刘耀文对我抱了抱拳,忙不迭的去找宋亚轩了。


 

08


下了旨之后昭告天下,小太监一日三餐似的来。让我有什么随便说,我破罐子破摔,坐在家里的正厅说:“我不要盖盖头,我也不要坐轿子,我要骑马。”


我娘蹭的一下就厥过去了。


小太监笑得可亲,问我还有什么想提的。我说没了,能在宫里头给我设个练武场吗,我就喜欢耍剑玩儿。


扶着我娘的爹蹭的一下也厥过去了。


小太监走之后,我娘和我爹面对面抹眼泪,哭的就像明天就要毁家夺爵。他俩惶惶然会不会因此惹了陛下不快,我弟惶惶然能不能娶的了宋亚轩。只有我依然好吃好睡,醒来就舞剑,饿了就吃饭。


我娘很忧愁,她说我这样是讨不了陛下欢心的。


我说我也不想讨陛下欢心,给我搞几个武功好的侍卫,再给我个练武场,我在里面操演操演也行,陛下不来最好。


我娘这次没有抽过去。经过这么多次的打击,她也成长了。


 

09


大婚那天鞭炮齐鸣,文武百官俱是喜气洋洋——这么大一个皇上,单身至今终于结婚了,能不喜气么。我爹我娘哭着送我,长这么大还没想过会如此离别。“多加珍重,”娘哽咽着拉着我的手,“后宫不比咱们家,陛下也不比你爹你娘,你需得时时刻刻警惕。深宫霜寒露重,你……好生保重,不要着凉。”


我忍着泪点点头。刘耀文也靠在一边红着眼眶,他说:“哥,以后你无聊了,闷了,就给我写信,要是陛下对你不好,我轻功可好了,我进宫给他揍一顿。”


我娘本来哭的摇摇欲坠,听到我弟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吓得人也不摇了,揪着刘耀文的衣领就扔后面厢房里去了。


其实我今日倒是不太难过。几天前小太监来说,我提的要求陛下全都应允了。虽然礼部吵的不可开交,一群人简直快把笔和唾沫星子砸我爹脸上了——陛下到底不敢砸,但是陛下没有理,还是允了我的要求,并且让工匠开始在宫里修练武场了。


礼部尚书都快愁秃了脑袋,连带着看见我爹他都冷哼一声就走。这事不怪他,毕竟翻遍大梁的历史都找不着一个骑马进宫的皇后。婚礼章程无从下手,礼部尚书气的要辞官回乡。


我在心里跟尚书的秃瓢脑袋瓜道歉,心说没办法了。向来如此却也可以并不如此,以后大梁史书上由我开先例就好了。


更高兴的一件事是陛下把他上过战场,举国有名的那匹战马送过来给我骑。看着那匹通体雪白神骏极了的马匹,我默默给陛下又加了点好感度。


吉时到,我骑着陛下的马朝皇宫去。见到陛下的第一面我就在心里乐开了花。


我爹没骗我,果然英武不凡,身姿挺拔。


嗯,跟这种帅哥过一辈子,好像也不是无法想象。


 

10


召百官,拜祭坛,大赦天下。皇帝成亲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一天都在走走站站,拜这拜那。陛下还挺害羞,时不时瞟我一眼,我一看回去他就转头了,我只能看见他通红的耳朵。


最后由小太监引入正殿,又由嬷嬷服侍着沐浴洗漱。说实话,我有点紧张——咳咳,洞房花烛夜,毕竟我是第一次做地泽。


陛下也挺紧张,坐在床沿捏自己的里衣衣角。我走过去他就僵直了身子,我坐下他就要站起来。


男人么,要把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我豪气万千的拍拍被面,跟他说:“你坐这,我们谈谈。”


陛下愣了一下,我猜他也没遇见过胆敢对他说“我们谈谈”的愣头青,然后乖乖在我对面坐下了。


我跟他好言好语商量:“我是第一次做地泽,我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嗯”了一声,耳朵唰一下的红了。


我又说:“你别怕我成吗,我没把那玩意按在地上打,我只不过使了一点点——就一点点巧劲,把他摔水池里去了。”


陛下说:“我知道,那天我看见了。”


我说:“你知道就好——啥,你看见了?”


陛下笑起来:“对啊,那天我在御花园里逛,本来想着让侍卫上去,没想到你直接把人撂水里去了。”


这次换我不好意思了,我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头,他看着我说:“你要是没准备好也没关系,以后日子还久。你以后不用叫我陛下,你就叫我嘉祺就好。”


我喊他:“嘉祺。”


天子姓马。看着我不好意思,马嘉祺耳朵终于不红了。他说:“你在家里的时候,你爹娘都叫你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娘高兴喊我程鑫,不高兴了就叫我丁程鑫。”


他说:“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程吧。”


真奇怪,我想,他说阿程这个称呼的时候有点迫不及待,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一样。


 

11


那一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喜烛未熄,就那样灼灼燃了一夜。我出乎意料的睡得挺沉,只记得看见马嘉祺的后颈,他把抑制贴贴的严实,我当时闷在被窝里闷笑,心说这是个有点傻的乾坤。哪有乾坤看着地泽睡在旁边还不用信息素的?


第二天醒来他带我在宫里溜达。练武场就设在后面,还有专门收藏的宝剑,显是用了心的。逛完他回去处理公文,我就到处闲逛。他似乎哪里都不对我设限,连他处理奏本的地方我都可以随意出入,当然,我也没想出入就是了。


就这么悠悠闲闲,你不干涉我我不干涉你的过了好些天,每日马嘉祺都来歇在我宫里,但是什么也没做。我偶尔可以闻见他的信息素,是淡淡的草木香,很好闻。宫里的老嬷嬷说从来没看见马嘉祺在谁的宫里歇息过,我也是独一份。


唯一一次看见马嘉祺不高兴是后宫地泽们来给我请安的时候,咳咳,虽然现在我是个地泽,但毕竟把自己当成乾坤那么久,一时切换不过来也是有的。所以在看见那群娇小柔软的地泽的时候,我确实表现的有点点不矜持,有点点,过分的眉开眼笑了。


马嘉祺阴沉着脸过来,大手一挥免掉了请安这一让我大饱眼福的环节。然后在我愤怒的注视下也愤怒的走了。


马嘉祺还是歇在我宫里,还是很生气,我也很生气。不就是犟脾气嘛,谁怕谁!


内务府转投来刘耀文给我写的信,大约是怕陛下也会看,这小子下了一大番苦工,可怜他舞枪弄棒十几年,看见纸笔就吐,却硬生生写了一篇藏头诗来。


“他 到 底 行 不 行 ?”


我默默的说,我也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做,不会是真不行吧?


我郑重的给我弟回:


“可 能 真 不 行 !”


 

12


很快我就知道马嘉祺到底行不行了。


我的藏头诗没有转出去就被马嘉祺拦下来了,他本来就不高兴,这一下子更不高兴了。他阴着脸来了,阴着脸揭下了后颈的抑制贴。


然后不太行的就变成了我。


千不该,万不该,哪里都不该。最不该的是说一个乾坤不行。这是在我晕晕乎乎被拉进草木香漩涡里的时候最后一个想法。


一切都是晕晕乎乎的,踩在梦里,浮在泡泡上。我好像永无止尽的贪心着草木的香气,只想把一切都融进自己怀里。


马嘉祺最后埋在我颈窝里闷闷的说:“你是不是傻……阿程,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


我脑子还不太清醒,浑身都酸,愣愣的问他:“你是看我打他了——”


马嘉祺亲亲我的指尖,说:“是第一次你打他的时候。”


“可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乾坤。”


“所以还好你变成地泽了,”马嘉祺眉目舒展,“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好好看,我想把你藏进宫里。”


我木愣愣的看着他。


“现在我改主意了,”他反手跟我十指相交,“你不仅仅是皇后,你还是丁程鑫。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把你藏起来,是地泽还是乾坤都一样,你都可以继续做丁程鑫。”


我眼眶有点发涨。我闷闷的想,这样的好的人,叫他一声“夫君”,好像也不算太亏。


 

13


万里烽火台点燃,匈奴千里来犯,西北狼烟四起,大梁腹地匪患横生,大好国土硝烟不断。


马嘉祺连着很久睡得很迟。家里来信说刘耀文和宋亚轩都跑去参了军,不出意外现在已经在军中完婚了。大梁无将,我知道马嘉祺是想要自己出征,我也知道他是记挂我才迟迟不发。


那晚我等他至深夜,他看见我还没睡,疲惫的牵我的手:“……阿程?怎么还不睡。”


我说:“我跟你一起打仗去吧。”


马嘉祺没有应我。


我说:“我幼时就习武学兵法,跟着我爹在军中操练。马嘉祺,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陪你一起的。”


马嘉祺在我肩上靠了很久很久,他慢慢的说:“好。”


大军出征那天浩浩荡荡的人群守望铁骑离开京城,我策马和马嘉祺并肩而行。马嘉祺一身劲装,我负着宝剑。我们对视一笑,都能放心大胆的把另一侧交给对方。


地泽要贤惠持家——我爱练武,那又怎样?


地泽要会绣花——我偏爱宝剑,那又怎样?


大梁没有骑马入宫的皇后——那又怎样?


大梁没有在宫里设练武场的皇后——那又怎样?


大梁没有上战场的皇后——那又怎样?


我跟马嘉祺并肩看着万里江山,心里说,那我来做第一个就好。

皦衢汀

【祺鑫】嘴硬

*半现实向,含微量私设 

*勿上升勿上升勿上升

*甜度值满分


小狐狸有时就是很嘴硬,吃醋了绝不承认,喜欢的东西会推得远远的,难过了也不和别人说,不过还好有马老师陪着。


其实两人占有欲都挺强的,只是大多时候马嘉祺更隐秘一些,相比之下丁程鑫就明了许多。


“你出这个门试试!”


丁程鑫拍着床凶巴巴的对着站在门口处的人喊,马嘉祺靠在门框上环手看他,忍笑问道,“那你到底承不承认?”...


*半现实向,含微量私设 

*勿上升勿上升勿上升

*甜度值满分

 

 

 

 

 

 

 

 

 

小狐狸有时就是很嘴硬,吃醋了绝不承认,喜欢的东西会推得远远的,难过了也不和别人说,不过还好有马老师陪着。

 

其实两人占有欲都挺强的,只是大多时候马嘉祺更隐秘一些,相比之下丁程鑫就明了许多。

 

“你出这个门试试!”

 

丁程鑫拍着床凶巴巴的对着站在门口处的人喊,马嘉祺靠在门框上环手看他,忍笑问道,“那你到底承不承认?”

 

“我没有吃醋为什么要承认!”

 

其实丁程鑫吭哧一天了,拍东西的时候他不能和马嘉祺走太近,眼看着男朋友被人带走,丁程鑫还得继续坚守在岗位上,努力工作。

 

那边拍完马嘉祺就被弟弟们带去玩儿了,丁程鑫用“友好”的眼神注视着男朋友远去。

 

“丁儿!上来玩儿吗!”

 

丁程鑫逆着光朝楼上的他们摆摆手,而后目光转到另一边,凶巴巴的瞪了一眼正扒着栏杆看他的马嘉祺。

 

什么意思嘛,拍完等等我有那么难啊?

 

真是想想就生气,以至于吃饭时他故意和马嘉祺错了个位置坐,一边聊天一边疯狂给弟弟们夹菜,马嘉祺看了倒是挺淡定,汤离他最近,所以舀汤的时候他是挨个递过去的。

 

也有丁程鑫那份。

 

丁程鑫喝着汤突然又觉得刚才有点小气,为表诚意专门去给马嘉祺续了杯饮料,满桌子的人是疑惑又不敢说,只得大点声聊天来掩盖他们丁哥这莫名的醋味儿。

 

下午收工早,大家就商量着回去了上楼玩儿,至于他们要参加考试的就待在房间里复习。

 

回去后丁程鑫和马嘉祺坐在床的两边,安安稳稳看了挺长时间的书,直到楼上动静越来越大,马嘉祺起身说要上去看看。

 

丁程鑫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刚才人家下来叫了他们好几次,马嘉祺都说不去,这会儿和他待了半天就要上楼了,不是明摆着炸他呢?

 

不过丁程鑫还是上钩了。

 

“好嘛,没有的话我先上去了,你等下休息也过来吧。”

 

马嘉祺忍着笑出了房间,也没走远就站在门口处听着房间里的动静。丁程鑫见他真走了又倒回到床上,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

 

马嘉祺还真上楼转了一圈,不过是让他们小声点,说丁程鑫还在楼下看书。小孩子嘛,总是要起哄一下的,马嘉祺还跟着笑了两声。

 

丁程鑫在楼下只听见声音又不知道原因,捏着笔准备改天让弟弟们体会一下什么叫“生活”。

 

“小醋鬼,看了几页书啊。”

 

马嘉祺进来后把房门带上了,丁程鑫冷笑,你看我今天依不依你?

 

见人没理马嘉祺干脆也躺过去,丁程鑫挪一点他就跟着挪一点,直到丁程鑫快挨着墙的时候,马嘉祺伸手护了一下,让人靠在了他的手背上。

 

其实丁程鑫本来还挺硬气的,可一看马嘉祺护他就不行了。

 

“我中午都主动给你倒饮料了,你刚才还非要问我……”

 

丁程鑫有些委屈,虽然那也是马嘉祺给他递汤在先,可他愿意表示和好啊。结果到了晚上马嘉祺还要问,他回了那么两句就把人给说跑了。

 

“那你不愿意承认啊,看我都要走了还嘴硬。”

 

马嘉祺笑着去捏他的脸,丁程鑫感觉颊边的软肉被轻轻扯了扯,拱着钻到马嘉祺颈窝处,小声和他嘟囔,“那我不要面子啊?”

 

“面子是有了,男朋友没了,你说亏不亏?”

 

丁程鑫一个人担惯了,谈恋爱都改不过这件事儿,吃醋大概也是因为安全感比较薄弱的人,往往对规划在自己领地的“东西”高度重视。

 

“我看你今天也挺开心的。”丁程鑫撇撇嘴,觉得自己矫情又忍不住想计较。

 

马嘉祺觉得可太冤枉了,“上午你在拍摄,我一往那儿站你就甜笑,再不走摄影大哥就要赶我了。”

 

丁程鑫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马嘉祺站在旁边就是会忍不住啊,感觉心里在冒泡泡,心情好极了。

 

丁程鑫被人说了个正着,又凑过去想亲他,让马嘉祺不要再说了。结果还没亲到,马嘉祺就往后一躲,“我不亲嘴硬的小朋友。”

 

“嘴不硬,软的,不信你亲一下。”

 

其实马嘉祺往后躲也没躲多远,两人说话间又挨近了一些,基本就是一探头就能吻到的距离。

 

马嘉祺凑过去点了点,故意逗道,“酸兮兮的,不亲了。”

 

丁程鑫一听就急了,圈着他的脖子将唇印了上去,“不酸,你再试试。”

 

马嘉祺知道再逗该把人惹毛了,这回倒是挺配合,没怎么磨咬就打开了牙关,由着丁程鑫叼着他的下唇“作乱”。

 

马嘉祺发现有时候拍摄现场总有些小玩意儿,丁程鑫其实也想玩儿,可一看弟弟们都在旁边就撇撇嘴不动了。去游乐园更甚,明明就想要那个玩偶头箍,还非说是小孩子才戴的。

 

马嘉祺看透了他的小心思,故意领着人离开摊位,丁程鑫走几步就回头看看,坐过山车都不起劲儿了。

 

“你悄悄告诉我,那个玩偶头箍你到底想不想要?”

 

回去的路上两人窝在后座,丁程鑫歪了歪头靠着马嘉祺的肩膀发呆,听他这么一问又有些犹豫,想着都从游乐园出来了,说个“想要”能干嘛?

 

“真的不想要啊?”

 

丁程鑫点点头,而后就看到马嘉祺从包里拿出了那个玩偶头箍,“真可惜,那只能我自己拿来戴了。”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丁程鑫捏了捏米老鼠的耳朵,越看越喜欢,连声音都变得软软的,听的马嘉祺又想逗他又舍不得。

 

到家后马嘉祺才有机会把人抓过来,丁程鑫把头箍挂在自己脖子上,乖乖靠着床头听马嘉祺问话。

 

“不是说不喜欢吗,这怎么就戴上了?”

 

丁程鑫一听不对劲儿,忙凑过去亲了亲马嘉祺,咕囔着说“当时都出来了,我觉得说喜欢也没办法了嘛”。

 

“明明在游乐园里也说不喜欢。”马嘉祺捧着他的脸捏了捏,而后有些严肃地说道,“但是下次你说不喜欢,我真的不会再买了哦。”

 

“亲一下。”丁程鑫有些讨好的仰仰头。

 

马嘉祺总是很吃这一套,当然了,这次也不例外。

 

“每次都耍赖,以后不带你玩儿了。”

 

丁程鑫抱他抱的更紧些,凑到马嘉祺耳边小声哄他,结果话还没说完马嘉祺就感觉耳垂一痛,被人叼住了。

 

马嘉祺有些无奈,丁程鑫则表示很无辜,习惯了一时没忍住嘛。

 

其实作为团里的大哥,马嘉祺理解丁程鑫在某些童心上的嘴硬,但他不接受丁程鑫把这种“嘴硬”带到别的方面去。

 

那段时间拍戏丁程鑫累到压根儿不想吃饭,每次回去都要瘦一点,马嘉祺心里着急又不能强迫他吃,再加上丁程鑫说不吃是因为不饿,气的他火直冲心头。

 

“我是明天的航班,我们现在一定要就这件事讨论吗?”

 

马嘉祺把水放在床头,“累了就先睡吧,不说这事儿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

 

丁程鑫愣了愣,低着头有点儿委屈。最近马嘉祺住他隔壁间,等节目结束后再搬过来,可平时他回来马嘉祺肯定会和他一起。

 

但今天不是。

 

这个时间大家基本都睡了,丁程鑫睡不着,干脆起身踩着拖鞋到了隔壁房门前。丁程鑫没敢敲门怕会吵醒马嘉祺,只是站在门口处小声问了一句“你睡了吗”。

 

里面没什么动静,可丁程鑫站着就是不想走,直到他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黑暗里马嘉祺坐在床边,丁程鑫轻轻带上门就那么挨着门板站着,端端正正像罚站似的。

 

“……你刚才说不知道的时候,我理解你的心情了。”

 

“我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才那样说的,也总觉得这样说没什么,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以后我肯定不这样讲,喜欢和不喜欢的都告诉你,不逞强,不嘴硬。”

 

丁程鑫念检讨似的一字一句说的都很认真,说到最后才垂下头,露出点儿委屈的模样,“我明天就走了,你抱我一下我就回去睡觉了……”

 

其实马嘉祺打丁程鑫站在门外问话的时候就心软了,没想到人刚站进来就靠着门板自我反省了一顿,这会儿估计委屈透了,他要说个“不抱”这都能吸着鼻子回房间。

 

黑暗中马嘉祺伸出了胳膊,丁程鑫挪着步子走过去,被抱住时突然就不想起来了,圈着马嘉祺的手也更紧了些。

 

“不是抱一下吗?”

 

“舍不得。”

 

马嘉祺干脆拉着人一起躺下,丁程鑫有些黏他,头埋着没再说什么。马嘉祺主动凑过去亲了亲他,丁程鑫看着他还有些发怔。

 

“刚才难受吗?”

 

“还好。”

 

丁程鑫眨巴着眼睛看他,原以为马嘉祺还要说些什么,可也只是又亲了亲自己,哄人似的揉搓着他的后背。

 

“我不是想让你意识到自己做的有多不好,让你心里多受点儿委屈。我只是想告诉你,咱俩是一边儿的,你和我在一起不用嘴硬。”

 

“吃醋了不开心可以告诉我,喜欢的都不用勉强说不喜欢。”

 

“累的连饭都不想吃难受吗?难受可以讲给我啊,你想吃什么想多抱抱想让我亲亲你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和我说,我就可以陪你一起做。”

 

马嘉祺呼噜了两下他的头发,“所以啊,嘴硬的小朋友最后是没捞到什么好处的,但如果你愿意坦诚几分说不定我会重新考虑一下。”

 

丁程鑫想了想,“前段时间吃醋了,在游乐园看到的玩偶头箍很喜欢,最近胃里有点难受。”

 

“是这样吗?”

 

马嘉祺挑挑眉,俯身吻住了丁程鑫。

 

丁程鑫感觉嘴唇被人咬了咬,而后听到马嘉祺说, “软的。”

 

那天晚上两人还是回到原来的房间去睡觉了,丁程鑫早就被哄好了,这会儿倒是挺坦诚的磨着和马嘉祺讨吻。

 

虽然马嘉祺说嘴硬的小朋友捞不到好处,可实际上这之前丁程鑫也没落下什么。所以总的来说还是马嘉祺喜欢他比较重要,嘴不嘴硬是其次。

 

马老师的吻有魔力,专治嘴硬的小狐狸。

 





最后一篇存稿 这之后可能又要慢慢更了…

祝大家今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