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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过月

二皇子重生一口吞了范闲给的毒药

双重生,小范闲虐完大范闲追妻的故事

  1.不想死,不想再死,不想再沦为棋子。


这是李承泽重生后思考了一晚上的结果,一晚上之后,他心中成型了一个计划。


而此时,他收到了谢必安传来的范闲死在北齐的消息。一如前世一般,他知道这是假的,范闲这人气运太好,自己斗不过。


这也是前世血的教训,他真流血了。毒攻心脉,他五脏出血,最后都从嘴里吐了出来。恍恍惚惚仿佛看到了范闲落寞的神色,他死前觉得这样就够了。


死前让范闲为自己伤怀,这样就够了。


然而当时那般想法,却只是因为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死到临头,用命为自己争了口气。如今他活着,那口气就又变了味道。


那时以为范闲输在了为...

双重生,小范闲虐完大范闲追妻的故事

  1.不想死,不想再死,不想再沦为棋子。


这是李承泽重生后思考了一晚上的结果,一晚上之后,他心中成型了一个计划。


而此时,他收到了谢必安传来的范闲死在北齐的消息。一如前世一般,他知道这是假的,范闲这人气运太好,自己斗不过。


这也是前世血的教训,他真流血了。毒攻心脉,他五脏出血,最后都从嘴里吐了出来。恍恍惚惚仿佛看到了范闲落寞的神色,他死前觉得这样就够了。


死前让范闲为自己伤怀,这样就够了。


然而当时那般想法,却只是因为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死到临头,用命为自己争了口气。如今他活着,那口气就又变了味道。


那时以为范闲输在了为他伤怀,分明就是自己已经没得选了,死前还未自己找补。


可怜至极。


范无救看着李承泽自醒来之后就在这亭中呆坐,他左看右看,窥探不到他的心思。


“无救。”突然,李承泽朝着他伸出一只手,唤他过来。


范无救立刻跳到李承泽跟前,等着他吩咐。


“你找找这郊外群山之中有没有什么好的宅子。”范无救抬起头,正要向他问询这是什么个意思,就见李承泽那张嘴一张一合,接着说道“切记,别让人知道,也别让人跟着了。”


“是。”范无救领命就去了,亭中又归于安静。


李承泽在心中估算着范闲跟着使团回京的时间,他想,就靠近了。这次范闲回来,他们就彻

底撕破了脸,也是从这次开始,范闲开始对他起了杀心。


想到着,李承泽苦笑了一声,缓缓向后倒去,平躺在地上看着房顶。他又想,都过去了,死也死过一回了,该让他好好活了吧。


范无救真在深山之中找到了一处庄子,路之难走,他辗转问了七八个行人,才真真走到了那处。不过已然荒废许久。


回来复命,李承泽扔给他一个钱袋子,说买下来,尽快打扫干净。


范无救领命又要离开,却又被李承泽叫住。


“你。”


“我?”


“你收拾那屋子,别让别人知道。”


范无救看着他眨眼睛,又想起了那庄子的规模,觉得自己一个人打扫实在是,不太现实。


但是李承泽已经端着一盘葡萄走别处去,还不等他反驳。


范无救心中无声哀嚎,又去了。


再过一日,范闲跟着使团如约而至。李承泽一如前世一般跟着太子和三皇子在城门迎接范闲和大皇子。


再与这些人见面,他只觉得恍惚。前世种种浮现眼前,他一时分不出究竟谁才是赢家。于是咽下满心萧瑟,将眼神看向远方去。


没留意到范闲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眼神。


众人一起进了宫去,他知道这次范闲大概也如前世一般要在这次家宴向皇上揭发自己的罪。他等着,等着皇上装模作样地罚完范闲之后从殿内走出来,等着范闲一如前世一般展开对自己的针对。


直到范闲先走了出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将目光投向了湖面上,等。


然后皇帝也出来了,他坐下。开始向范闲询问关于北齐的事情。


范闲一五一十地都跟他说了,看了李承泽一眼之后,开始说二皇子和北齐走私一事。


李承泽心中了然,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他与范闲,在他死前,多是这副模样。他跪下,却不急切。他知道皇帝现在并不想杀自己,于是草草为自己辩驳了几句。


皇帝居然就顺着他说的话给了他台阶,倒是范闲气得够呛。李承泽跪着,眼神如一潭死水,丝毫没有了前世搅动风云的疯劲。


他本想这出戏到这该结束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前世他给李宏成求了一桩婚事,是好的。


于是这辈子他也如法炮制,不过,不是为了让范闲受困。不过是单纯的,想做点让自己身边人高兴的事。


不出意外皇帝又答应了,范闲再一次气的够呛。却还不等他反驳,皇帝接着许下了李承泽另一桩婚事。


和叶灵儿。


他本想立刻拒绝,转念一想又没了必要。他有办法让这桩婚事作废,有办法不再让叶灵儿跟着他走入这趟浑水。


这顿饭很平静,没了前世的喧闹。皇帝走了之后,便没人再说话,除了范闲一直对他输出刀子般的眼神。一切安详。


安详到太子都有些不适应了,非要开口嘲讽他几句。


“恭喜二哥喜得良缘。”他笑,却又想没再笑。


李承泽没分一个眼神给他,也跟搭理他的话,而是起身离开了。范闲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边家宴才结束,他便利落的离开朝着淑妃的寝宫去。说起来,他已经好久不见淑妃了。


他总是在想,他死后,他那个爱书胜过爱自己的母亲,有一个怎样的结局。是否在范闲的庇佑下,真过了一个安详的晚年。


他想地出神,没注意到有人已在他身后跟了多时。


范闲拍打他的肩膀,他条件反射一般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身边没了谢必安范无救,他就会这样,一惊一乍的。


范闲见他这样露出了嘲讽的表情,“哟,二皇子这是亏心事做多了,也怕起鬼来了。”


李承泽看着他的脸,脑中回想起自己毒发时范闲的神情。


果然是假的,果然只是自己死前的臆想。范闲怎么会因为他的死难过,范闲一度就是这个世上最想他死掉的人。


李承泽散了心中一口气,竟觉得顺了许多。他头一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还有事吗?”


范闲被他这一问倒是问住了,他还能有什么事,他就是来教训李承泽的。可是这人弱不禁风只怕经不起自己一掌,嘴上说得又不一定能伤到他。


可偏偏还就不能这么算了。


于是他也露出了个笑,“只是想提醒二皇子,天黑路滑,小心脚下。也别乱吃东西,谁知道是不是被人下了毒的。”


他以为李承泽大概又要露出方才那个慌乱的表情了,那对他很适用。


可是李承泽没有,他甚至认真地点了点头,“多谢提醒。不过,必安会为我点灯的。”说完之后他不再理会范闲,径直往前去了。


范闲看着他的背影,晃晃悠悠地,一点仪态没有,没有一点皇子样。


恨得牙痒痒。


范无救消失半个月,总算凭借一己之力把庄子都收拾好了。李承泽又打点他让人偷摸进去布置着,他估算时间应该快了,只叫范无救加快进度,又让谢必安去帮着一起。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来到了那个时候。


熟悉的场景,还有熟悉的人。


他对面坐着叶灵儿,旁边坐着范闲。他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没笑出来,他想,就到这吧。一切就结束在这,就算只是演戏他现在也有点累了。


他当着范闲的面倒掉了那杯装着解药的酒,然后笑着咽下了毒药。


范闲面上一惊,只是为时已晚,李承泽已经开始面露难色了。


“你疯了这他妈是毒药!”他上前扯着李承泽的领口,他拖着一条鱼一眼将他提起来。


李承泽还是笑,嘴边开始溢出血色,他打落了范闲递到他嘴边的解药,笑魇如花。

周氏甜饼铺

【堂良】童养橘42

文:周氏甜饼铺


集霸道温柔于一身的孟老师X叛逆调皮又可爱的周奶包受


ooc私设全部架空背景,请勿上升


孟鹤堂五岁的时候,妈妈最好的闺蜜周阿姨怀孕了,周阿姨说要给孟鹤堂生个可爱的小姑娘做媳妇,自从孟鹤堂听见这话后,方方面面做得比周叔叔都到位,家里的所有好吃的都必须给周阿姨肚子里的小媳妇留着,出门看见卖大黑葡萄的,就拉着妈妈的手一定要给周阿姨买,说吃黑葡萄娃娃眼睛大,小媳妇生出来之后漂亮。

孟鹤堂就这么每天隔着肚皮尽心尽力地守护着自己的小媳妇,直到降临。


后来医生把周阿姨肚子里“带把”的小媳妇裹着襁褓抱出来的时候,孟鹤堂哭嚎的声音,比隔壁孕妇顺产时叫的声音还要大,...



文:周氏甜饼铺


集霸道温柔于一身的孟老师X叛逆调皮又可爱的周奶包受


ooc私设全部架空背景,请勿上升


孟鹤堂五岁的时候,妈妈最好的闺蜜周阿姨怀孕了,周阿姨说要给孟鹤堂生个可爱的小姑娘做媳妇,自从孟鹤堂听见这话后,方方面面做得比周叔叔都到位,家里的所有好吃的都必须给周阿姨肚子里的小媳妇留着,出门看见卖大黑葡萄的,就拉着妈妈的手一定要给周阿姨买,说吃黑葡萄娃娃眼睛大,小媳妇生出来之后漂亮。

孟鹤堂就这么每天隔着肚皮尽心尽力地守护着自己的小媳妇,直到降临。


后来医生把周阿姨肚子里“带把”的小媳妇裹着襁褓抱出来的时候,孟鹤堂哭嚎的声音,比隔壁孕妇顺产时叫的声音还要大,怎么也哄不好。

“啊啊啊啊啊,他怎么和我一样有小鸡!!!!”


周九良出生没多久后,周家发生了一场变故,父亲患癌,全家去美国治疗,孟鹤堂不仅没了小媳妇,弟弟也再也没见过了。



@喝到几点 @爱斯堡的猫 @金波   壬壬 九橙 @饼干 @郭奇林的生父叫于谦 

感谢老板们


第四十二章  接猫回家




正文




谢金皱眉,上前一步拉过李鹤东,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等会,你得先跟我说清楚,什么手下,哪个手下?”


“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李鹤东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无奈又有些心虚,想把东西抢回来,“不是?咱能不能不翻旧账了啊。”


谢金把拿着东西的手背在身后,态度很坚定,脸也冷了几分,“不行,必须翻,到底是哪个手下,你们还干什么了?”


“我没和手下干什么!”李鹤东拿不回东西就抱过了小橘猫,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有些生气,“你以前不也玩得挺杂了吗,咱非得今天撕破脸,闹得谁也下不了台是吗?”


“我跟你在一起后,从来没碰过别的人!”谢金的额头冒出几条青筋,手里的手铐被他捏得嘎吱作响,手上一使劲,强迫着面前的人仰头和自己对视着。


李鹤东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硬扯开谢金捏着他下巴的手,“我他妈的也没有!你听不懂人话是吗?那是以前的事儿了!”


“以前?”谢金冷笑了几声, 眼睛透过眼睛射出几道冷光,作为狩猎者的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猎物被别人触碰过,“这些东西你别送孟鹤堂了,我看我也挺需要的。”



浴室。


孟鹤堂放了一池子热水,在里面加了点中药让周九良好好泡泡驱身上的寒气,伸进胳膊搅了搅,药水相容,逐渐被染成浅棕色,还有股淡淡的沉香,“你进去试试,我摸着水温正好。”


周九良围着条浴巾坐在小板凳上,像儿子等爸爸一般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听见招呼便乖乖地走过去坐进浴池里,药水漫过肩膀,像是被热水缠绕着身体,舒服地扑腾两下。


“在这等我,我拿点东西。”孟鹤堂拿着毛巾擦了擦手,去外屋找了个蒸汽眼罩,周九良这几天哭得太频繁,本就是肿眼泡的小眼睛变得更肿了,睁眼都困难。


浴室里只剩下周九良一个人,闲来无事,放低腰身往下躺了躺,让嘴巴也泡在水里,然后学着小金鱼的样子咕噜噜吐了两个泡泡。


孟鹤堂一进门,以为小孩想不开,吓得他脸色煞白,立马飞奔到浴池边拽着小孩的头发就把人扥了起来。


孟鹤堂气得下意识扬起巴掌,周九良吓得一缩肩膀紧闭上眼睛。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瞬间,时间过了好久,那一声响,最终谁也没听见。


周九良胆怯地睁开眼睛,看见孟鹤堂正以极度颓废的眼神看着他,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哥?”周九良的小奶音害怕极了,也不管身上湿漉漉的,站起来抱住了他,“哥,你怎么了?”


孟鹤堂不知道小孩是不是在明知故问,但是他被气得已经不想说话了,这两天的心惊胆战仿佛历历在目。他掰开了周九良环在他腰上的胳膊,让小孩躺回浴缸里,心累地拿过刚才被他扔在地上的眼罩,给小孩带上。


“哥~”当视觉陷入了黑暗,人的本能便会感到害怕,周九良的手紧紧抓着孟鹤堂的胳膊,孟鹤堂一手托着小孩毛绒绒的脑袋引导着他慢慢向后躺。


喷头里的热水源源不断地注入,浴缸里像温泉一般,很温暖。


孟鹤堂舀了点热水缓缓倒在小孩的头发上,打上洗发膏慢慢揉搓着,“宝儿,你以后想死的时候和我打声招呼行吗,咱两一起死。”


周九良百口莫辩,刚才他真的没有想自杀的想法,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和孟鹤堂道了歉。


孟鹤堂叹了口气,把小孩头上的泡沫冲掉之后,也没敢离开,就那么坐在旁边,生怕他再有什么冲动地举动。


药浴里的身体瘦了很多,尤其是脸上,可爱的婴儿肥不见了,多了几分骨感。


周九良的腿不长,身子是五五分,中间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小树苗似乎疲惫,紧贴着地面,然后是一圈小肚腩,看着软软的。


他的身子很白,在浴缸里一泡就更白了。


孟鹤堂的眼睛在周九良一览无遗的身体上来回移动着,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多看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看白不看的生意。


“明天回学校吗?”孟鹤堂问。


周九良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


孟鹤堂说:“好。”


周九良自从周母出事后便没再去过学校,孟鹤堂也是一直请假,孟鹤堂是想让周九良重回校园的,因为到了学校就会忙碌起来,还有班里的朋友能陪着他说话,这样也有利于他身心的恢复。


但是周九良不想去,他也不愿强求。


浴缸里的水越涨越高,孟鹤堂关掉了花洒,摘掉了九良脸上的蒸汽眼罩,塞给他一条浴巾,“起来擦擦身子,一会儿咱们去东哥家吃饭。”


周九良缓缓睁开眼睛,突然一见强光还有点不适应,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但是眼皮真的比之前舒服太多了。


孟鹤堂出去收拾东西,周九良把自己擦干净换上干净的内   

  裤,在镜子前照了照,丧了那么久,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谢金以前玩的花样不比李鹤东少,不管李鹤东怎么骂骂咧咧,还是面无表情不管不顾的把那条红色的绳结在李鹤东的身上打得很漂亮。


李鹤东挣脱着身上的绳子,烦躁地望向面前的男人,“谢金,你能不能反省下你自己,你是不是太双标了?”


情 趣绳子和麻绳不一样,触感软软的,不会剌伤皮肤,所以只要力度得当可以绑在任何部位。


谢金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挑着李鹤东的下巴,细细欣赏着照片里的人,“你有这爱好怎么不早跟我说,你爷们我又不是不会玩,而且你爷们玩得比谁都好。”


李鹤东无语,对着吃醋上头的男人心累道:“那是以前的事儿了,绑我也让你绑了,现在能松开我,让我去把猫给九良送去了吗?”


“不着急。”谢金手动把李鹤东身上的绳子又紧了几分,“我刚给孟鹤堂发消息了,让他们过来吃。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快到了。“


“那你还不赶紧给我松开!”李鹤东有些生气地挣扎道。


谢金不紧不慢,丝毫不慌地说:“你亲亲我脸,我把你手松开,你亲亲我嘴,我把你脚松开,你亲亲它,我把你小兄弟  松开。”


谢金的手指着自己  裆  部,无视着李鹤东气得快要杀人的眼神。


 北京是一座永远忙碌的城市,就算限号,公路上的车还是很多。


孟鹤堂一边听着导航播报,一边和周九良聊着天,周九良没去过东哥家里,还是很期待的,因为听孟鹤堂说,谢爷和东哥家很大,有好多层,还有游泳池和高尔夫场。


周九良皱着眉头担忧道:“希望我的小猫不会嫌贫爱富,接回来不会嫌弃我。”


孟鹤堂笑了笑说:“你现在多少也算个小富婆了,反正比我富,这小猫不能不识好歹。”


车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周九良有些失落地说:“如果是用这种方法富起来的,我宁愿永远都不要有钱...”


孟鹤堂本意不是这个意思,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对不起。”


加上堵车,开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到的地方。


开门的是菲佣,周九良跟在孟鹤堂身后,礼貌地问好。


谢金抱着猫咪从楼梯上下来,李鹤东有些别扭地跟在后面。


孟鹤堂:“谢爷,东哥。”


周九良跑过去把自己的小猫抱过来,一年不见它已经从小可爱胖成小猪了...


李鹤东动作缓慢地走到沙发,弯腰在柜子里拿出烟来,周九良似乎想和他分享什么,抱着小猫向他走过去。


李鹤东看到小孩想向自己走来,忍着被绳子磨的疼 痛连着后退两步。


周九良发现李鹤东的异常,一脸担忧地问道:“东哥,你没事儿吗?你嘴 角怎么破了?”


李鹤东猛地吸了几口烟,扭过有些遮掩干咳了两声:“没事儿,等以后你试过你哥的就知道了。”


周九良:??



梧桐上的阿风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旧文重发(求lofter放过我),he,无差,不虐,看不清自己内心的尘世俗人最终被自己的观音渡进红尘的故事,2w字一发完。标题来自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部分宗教知识来自百度,无意亵渎神明,一切为了故事发展。


1.


最冷的总不是下雪的时候,而是雪化的时候。


孟鹤堂裹着绸缎面的披风坐在练武场旁的帐篷里,手里捧了杯热茶,冻得直哆嗦。


朱将军进门脸就黑了起来,指着孟鹤堂贴身小厮就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你家公子伤病未愈!这么冷的天,帐篷帘子就敞着,再冻出个好歹来你这条命也别要了!”


后面跟着的师爷曹鹤...

*旧文重发(求lofter放过我),he,无差,不虐,看不清自己内心的尘世俗人最终被自己的观音渡进红尘的故事,2w字一发完。标题来自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部分宗教知识来自百度,无意亵渎神明,一切为了故事发展。



 

1.

 

最冷的总不是下雪的时候,而是雪化的时候。

 

孟鹤堂裹着绸缎面的披风坐在练武场旁的帐篷里,手里捧了杯热茶,冻得直哆嗦。

 

朱将军进门脸就黑了起来,指着孟鹤堂贴身小厮就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你家公子伤病未愈!这么冷的天,帐篷帘子就敞着,再冻出个好歹来你这条命也别要了!”

 

后面跟着的师爷曹鹤阳披着狐裘也进来了,他在后面听见朱云峰的怒骂,还以为又有哪个倒霉的小兵触了他的霉头。细听内容不由得也升起了怒气,原本帮着说情的心也没了,冷着脸站在了朱将军的身后。

 

小厮吓得跪在了地上直磕头,急忙为自己辩解:“将军饶命,这都是少爷吩咐的啊,小的哪里敢怠慢主子啊!”

 

孟鹤堂嘴唇冻的发白,脸都有些僵硬,他抬手让小厮先起来,努力扯出一个笑来,“二位师兄别生气,都是我让他们干的。”

 

曹鹤阳叹了口气,转身吩咐人放下帘子,又往火堆里多扔了几块炭,抬手解下自己领间的带子就打算把自己的狐裘披到孟鹤堂的身上。

 

孟鹤堂伤还没好又被冻的够呛,可他还是拼命摇头拒绝:“四哥别了,你知道我不穿这个的,我这不是有披风吗?”

 

朱云峰本来就脸色不太好,一听他这话气的就要冲过来对他动手,最后想到他身上还有伤忍住了,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这是边塞!你以为还在南方呢?绸子披风就是层皮,这天顶得住吗?”

 

曹鹤阳知道孟鹤堂的性子,握住了朱云峰的手腕让他稍安勿躁,低声嘱咐跪着的小厮去他帐篷里把最厚的那件夹棉的绸缎披风拿来。

 

小厮很快就回来了,孟鹤堂这次没有拒绝,帐篷外的寒风被门帘挡住,室内很快温暖了起来,孟鹤堂裹在厚重的披风里面,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曹鹤阳见状叮嘱小厮待会儿去自己帐篷里把所有除了毛皮以外的厚披风都送到孟鹤堂那里去。孟鹤堂感激的冲他笑了笑,换来对方的一个白眼。

 

“我来的时候也没想到有这么冷,再说,如果不是我受伤了也用不着这么护着啊。”孟鹤堂解释道,朱云峰已经懒得再说他,唯有曹鹤阳还耐心劝他两句。

 

“你什么心思我都知道,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再说了,你这么做人家未必领情,何必呢?”

 

孟鹤堂给自己灌了一口热茶,温润如玉的脸浮起一丝笑容,他看着曹鹤阳说道:“他不知道我来了。”

 

曹鹤阳吃了一惊:“那你折腾什么呢?”

 

孟鹤堂冲着他拱了拱手:“没想到您二位先来了,所以待会儿就要靠四哥帮我了。”

 

朱云峰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刚准备张口问,这时候帐篷的帘子又掀了起来,带进来一股冷风,一个浓眉小眼的僧人走了进来。

 

“九良!”孟鹤堂急忙让小厮扶自己起来,周九良见他也在帐篷里,脸色变了变,告辞已经到了嘴边,这时候旁边的曹鹤阳先开了口。

 

“九良你进门也不小心点,刚才孟鹤堂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披着个薄皮披风非要看雪景,帘子掀开把自己冻了个够呛,我们来了才劝他放下来帘子。屋子里才暖和了一会儿,你风风火火带进来一股冷风,别再冻着他。”

 

周九良哑然,这雪都化的七七八八了哪里有雪景看,再一想这帐篷的位置正对着自己训练的地方,心下明了他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不由得看向了孟鹤堂。

 

孟鹤堂受伤以后瘦了不少,厚重的披风几乎要把他埋起来,两腮的肉都已经没了,他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和周九良对视,哪里还有这几天死皮赖脸追着对方不放的气势。

 

朱云峰被曹鹤阳这通阴阳怪气的话闹得脑子更糊涂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曹鹤阳一肘怼在肚子上疼得闭了嘴。

 

周九良随手把禅杖抵给身后的小沙弥,三两步走上前去把孟鹤堂打横抱起。孟鹤堂越过周九良的肩膀对着曹鹤阳做了一个口型就被抱了出去。

 

朱云峰这才缓过来问孟鹤堂刚才说了什么,曹鹤阳一脸高深莫测的给他倒了杯茶才冷笑着说:“他给我道谢呢。”

 

接着又揉了揉刚才怼疼朱云峰的地方,眼睛却还看着两个人刚才出去的方向。

 

“周九良啊,怎么可能是孟鹤堂的对手。”

 

2.

 

周九良一路紧绷着脸,孟鹤堂缩在他怀里也不说话,一直到了他的帐篷里才被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周九良仔细的给他拖去鞋子外衣,手握上他冰冷的脚,脸色更黑了,把人好好的塞到被子里自己又准备出去,孟鹤堂见他要走,急忙起身问:“你去哪?”

 

周九良赶紧把他按下,细细的给他裹好了被子,确定没有一丝缝隙才说:“我去给你拿个火盆,不走。”

 

孟鹤堂这放下心来,安分的躺了下来。

 

周九良给他拿了个火盆进来,下人端来一壶姜茶,他接过来让人先下去了,自己倒在杯子里吹了吹,觉得温度变不多了才端倒孟鹤堂嘴边喂他喝。

 

孟鹤堂苦着脸偏过头,“我刚才在练武场喝了一肚子茶,喝不下去了。”

 

“你喝那么多茶干什么?”

 

“冷啊,喝点热茶能暖和点。”他说完这句自觉失言,脸上红了一片。

 

周九良的脸色却愈发的不好,杯子让他砸在地上,吓得孟鹤堂一个哆嗦,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仿佛妥协般的叹了口气。

 

“是我的错……”周九良把手腕上的佛珠取了下来,拉着孟鹤堂的手给他带上。

 

“以后别折腾自己了,我……我不躲着你就是了。”

 

孟鹤堂听到他这么说,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摸摸那串佛珠,却又被摁回了被子里。

 

“你先睡一觉,我去给你弄点吃食。”

 

周九良出了门正撞见前来送披风的士兵,他给对方行了个礼问明了对方来意。

 

“孟公子不穿动物皮毛,军事怕他冷着就挑了自己所有厚的棉披风让下属送来。”士兵很恭敬,毕竟周九良在军营里这两年也立了不少功,还算是有些威望。

 

“阿弥陀佛,孟公子正在休息,军爷还请小声些休要惊扰了他。”周九良侧过身放他进了帐篷,自己向厨房走去。

 

他有些心绪不定,满脑子都是孟鹤堂,下意识想去摸手腕上的佛珠却摸了一个空,又想起来那串跟了他多年的佛珠现在已经在孟鹤堂的手腕上了,不由得停下来闭目合掌念起了心经。

 

终于他心静了下来,抬起头看了看冬日里难得放晴的天空,又快步向伙房走去。

 

3.

 

孟鹤堂和周九良第一次见面是在周九良十岁的时候,他随着师父下山拜访老友,在孟家见到了十五岁的孟鹤堂。

 

彼时的周九良还是师父身后虎头虎脑的小沙弥,好奇的从师父的僧袍后探出脑袋打量孟老爷,不经意间就看见了孟老爷身边正笑吟吟看他的孟鹤堂。

 

他吓得把头缩了回去,又忍不住试着偷偷的再看过去,孟鹤堂依然背着手看着他,吓得他再也不敢探头出来。

 

“空明大师,这是您徒弟吗?”孟鹤堂饶有兴趣的问道。

 

空明一愣转过头看见低着头盯自己脚尖的周九良,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孟小施主聪慧,这正是我最小的徒弟周九良。”

 

“周九良?怎么没有法号呢?”

 

“小施主有所不知,九良自幼失去双亲被送到寺中,我与他有缘才收了他做俗家弟子。等他向到明事理的时候,再由他自己选择留去。”

 

空明话音刚落,刚才还躲在他身后的周九良就探出了脑袋喊着:“皈依我佛!”

 

在场的人都被他逗笑了,孟鹤堂也笑得眉眼弯弯,他半蹲着看着周九良说道:“你懂什么是佛吗?”

 

周九良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圆鼓鼓的脸皱成了一团像一只小沙包一样。孟鹤堂看得喜欢极了,把孩子抱在怀里呼噜呼噜脑袋,抬起头对空明说:“大师,让我带着九良出去玩吧,待会儿一定全须全尾的给您带回来。”

 

周九良本来还在他的怀里挣扎,一听可以出去玩,顿时就在他的怀里抬起了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师父。

 

空明和蔼的笑了笑,同意了孟鹤堂的请求。

 

孟鹤堂牵着周九良的小手带着人出了门,后面的小厮急忙送上来一件暗黄的水貂披风,孟鹤堂看着穿着僧袍的周九良想了想,让小厮再去取一件自己小时候的狐裘披风来给他穿上。

 

周九良裹着火红的狐裘只露出个圆圆的脑袋,他感觉到皮毛带来的温暖后给孟鹤堂露出了一个见牙不见眼的憨笑。

 

孟鹤堂看着他想起了自己师父说的那句上人见喜,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哥哥,这个怎么这么暖和呀?”周九良在寺庙里长大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孟鹤堂摸了摸他的脑袋回答他:“这是狐狸的皮毛当然暖和了。”

 

周九良有些不解:“狐狸的皮毛是哪里来的啊?”

 

“当然是杀了狐狸扒下来的啊。”

 

周九良吓的脸色苍白,哆嗦着解开了狐裘的带子把披风丢在地上,孟鹤堂急忙去拉他,却被他尖叫着躲过了伸过去的手。

 

孟鹤堂有些不解,一旁的小厮在他耳边低语:“这位小师父可能是怕这毛皮。”

 

他心下了然,也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水貂皮,赶紧把人抱在怀里安慰,周九良有些不情愿的趴在孟鹤堂的胸口,对方身上的桂花香味却莫名的安抚了他。

 

“不怕啊不怕,你看我脱掉了。”孟鹤堂柔声道,转过头给小厮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把两件披风收回去。

 

等小厮走远了,周九良才从孟鹤堂的怀里起来,眼角还挂着泪花瘪着嘴指责他:“你妄造杀孽!”

 

孟鹤堂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好笑,赶紧装作委屈的样子问他:“又不是我杀的狐狸,我父亲买给我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周九良哑口无言,指着孟鹤堂的手犹豫着又要收回来,孟鹤堂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笑眯眯的问:“我以后都不穿了,九良原谅我好不好?”

 

周九良见有了台阶下,板着脸点了点头:“那你以后都不可以穿。”

 

“嗯,以后都不穿了。”

 

4.

 

周九良端着一碗葱油面进了帐篷,孟鹤堂没有睡着,他正半倚床头拆自己身上的纱布。

 

周九良见着了急忙把碗放下,冲上去按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呢?”

 

“伤口有点痒,我想看看。”

 

周九良仔细的给他裹好了纱布,才抬头说:“伤口愈合都是这样的,忍忍就过去了。”

 

孟鹤堂有些不情愿,反手抓住周九良的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不松,周九良不敢挣扎怕伤着他,就任由他这么拉着,也不说话。

 

“九良,你别不理我啊。”孟鹤堂仗着周九良不敢乱动,反而用力把周九良的手往自己伤口上按,周九良不得已只能开了口:“行行行,你别按了,待会儿又出血了。”

 

孟鹤堂这才满意,放开他拢了拢里衣,撑着床就要下去。

 

周九良乖顺的在床边扶着他,哪里还有沙场上血袍僧的威风。

 

军营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周九良只能讨了些素油煎了点小葱勉强做出一碗葱油面来。

 

这本来是南方的小吃,没想到配上北方劲道的面条居然格外的美味。油而不腻,香滑可口,孟鹤堂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碗。

 

“嘿,我这几天就好这一口,自从我伤了以后,这厨子终于知道偏疼我一些了。”孟鹤堂抹了抹嘴,周九良低下头在心里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只是没有告诉他而已,也不算骗他。周九良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是老是做这么一种也不是个事儿,从我醒来开始,每天都是葱油面。”孟鹤堂皱着眉,假装没看见周九良突变的脸色。

 

“九良你帮我给厨子说说,该换菜了。”

 

周九良胡乱应了下来,孟鹤堂看的好笑,又要顾及他的面子不能表现出来,最终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扶自己回去躺着。

 

“该换药了。”

 

孟鹤堂点点头,里衣被他随手敞开,周九良伸手解开纱布,一层一层剥开后露出来他已经微微结痂的伤口。

 

伤口在左肩处,再往下一点就是心脏了,周九良看的有些难受,快速的给他上好了药又给人包好,孟鹤堂躺回被子里,手拉着周九良不松。

 

“陪着我。”他也不管周九良同不同意就闭上了眼准备睡觉,周九良把两人交握的手塞到被子里,靠在床头也眯起了眼。

 

孟鹤堂的这场午睡有些长,等他醒来已经是傍晚,周九良可能这几天也累坏了居然也没醒。

 

两人的手还拉着,孟鹤堂轻轻的松开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动了动又紧握住他的手,眉头皱着模模糊糊说些梦话。

 

“别走……”

 

孟鹤堂没办法,只能单手撑着自己起来,一点一点把靠在床头的周九良挪到床上。

 

可能是已经熟悉了孟鹤堂的气息,他竟然也没醒,一直到对方把被子给他盖上,他才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

 

孟鹤堂抬起空着的手,细细打量手腕上红色的佛珠,上面不似别的玩物的圆润光亮,反而暗沉沉泛着微微的红色,他把佛珠凑到自己的鼻子前闻了闻,微微的血腥味纠缠着它原本的淡淡檀香,难怪好好的小叶紫檀竟然泛着暗沉的血红色。

 

孟鹤堂越看越眼熟,细细的数了数一共是十三颗珠子,转过来一看的确有一颗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孟字。

 

他皱了皱眉,检查了佛珠的绳子,不是他想象中的五彩绳,而是已经被血浸红的素绳。

 

周九良在旁边呻吟了一声,终于醒来了。他迷迷糊糊发现自己躺在孟鹤堂的身边,而对方正举着那串佛珠研究着。

 

“什么时辰了?”

 

孟鹤堂没有回答他,而是把佛珠放在他面前问道:“怎么少了一颗?”

 

周九良知道他发现了,假装揉了揉眼睛,两人握了一下午的手终于松开,他撑着自己起了床,背对着孟鹤堂整理凌乱的僧袍。

 

“断了,有一颗不见了。”

 

5.

 

两人在孟府见了一面以后,周九良就对这个宠着他的哥哥喜欢的紧,每每师父要下山总是央着空明带上他,想去见一见自己的孟哥。

 

孟老爷一心向佛,和空明大师又是至交好友,一个月总有那么一天空明带着周九良下山拜访,逢年过节孟老爷也送一些金银衣物上山算是为全家祈福。

 

周九良在寺里本就没几个玩伴,年纪小小就沉稳得像他师父一样,直到遇见了孟鹤堂才显露出几分孩子该有的纯真。

 

他躲在门后面偷偷的看着师父和孟老爷下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旁边侍茶的孟鹤堂,圆乎乎的小手轻轻的挠着门框,孟鹤堂耳朵动了动,一转头就看见了门口只露出一个头的小团子,像极了两人初见时他躲在师父背后探出头的样子。

 

孟鹤堂冲他笑了笑,转头在父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孟老爷挥了挥手,孟鹤堂冲着空明大师行了一个礼就出去了。

 

刚出去怀里就撞进来一个小团子,周九良已经十二岁了,但是一高兴起来还是喜欢往孟鹤堂怀里扑。

 

孟鹤堂抱着他颠了颠,又比划了一下他的个头,揉了揉他圆圆的脸说道:“我们九良又长胖了,还高了。”

 

周九良被夸了又笑的没了眼睛,孟鹤堂这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用白娟包好的东西放在他手里。

 

周九良打开一看,是一串十四珠的小叶紫檀手串,用五彩绳串好了,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个送给你,你可要收好了,我求了父亲好久他才愿意给我的呢。”

 

十四珠的小叶紫檀带在周九良的手上还是有些大了,孟鹤堂给他缠成两圈刚刚好带在他的手腕上。

 

周九良喜欢极了,时时刻刻都带着,师父看见了问他是谁送的,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孟哥!”

 

寺庙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孩子,但是唯独周九良有这么好的佛珠,连几个长老都比不上。他年纪小又不懂得收敛,见到谁都要拿出来展示一番他的孟哥送给他的宝贝佛珠,难免就让几个同龄的小和尚起了嫉妒之心。

 

“你孟哥对你好又怎么样,现在他能来救你吗?”年纪大一点的孩子举着抢来的佛珠笑着说道,被两个小孩按住的周九良憋红了脸却挣扎不出来。

 

“你还给我!”

 

五彩绳很结实,那个孩子用力扯了半天终于扯断,佛珠一颗一颗的滚在地上,周九良这时候才被放开,他顾不得去找欺负他的人算账,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着散落的珠子。

 

几个孩子还想再做些什么,一个眼尖的看见空明在不远处走过来,顿时一群小和尚作鸟兽散,只剩下一个蹲在地上的周九良。

 

珠子并不多,周九良很快就捡完了,捧在怀里没有地方装,一颗又滚落下来,他追着珠子一路跑到了空明的面前,空明弯下腰捡起来,周九良急忙给师父行礼。

 

“这是孟家公子送你的那个?”师父和蔼的看着他,周九良心疼的抱着怀里的珠子点了点头。

 

“都给师父吧,师父修好了给你。”

 

周九良犹豫了一下,空明看着他的笑意却越发的深,最终他还是把怀里的珠子都给了师父。

 

“您一定要还给我哦。”

 

师父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次日早课结束,空明把周九良叫到书房中,将素绳穿好的佛珠还给了他。

 

周九良宝贝似的抱着不松手,他习惯性的数了数,却发现只有十三颗。

 

“师父!少了一颗!少了一颗!”周九良急的要跳起来了,却看见师父一摊手,手心里正正躺着一颗佛珠。

 

周九良礼数都不顾了,伸手就要去抓,空明收回了手,一戒尺打在了周九良的手腕上。

 

“九良,三毒你可记得是哪三毒?”

 

周九良幡然见惊醒,急忙跪下,“弟子记得,贪嗔痴。”

 

师父垂眸看他,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才又说道:“你犯了贪。”

 

周九良头贴着地向师父请罪,空明让他起来,面上没有怒色,反而问他:“你已经大了,师父问你,你还想入佛门吗?”

 

周九良有些不解,不假思索的就说道:“弟子当然想皈依我佛。”

 

空明的戒尺轻轻的拍在了他的头上,最终闭上眼双手合在胸前:“你回去吧,等你想明白了这颗佛珠自然会给你。”

 

6.

 

孟鹤堂受伤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孟老爷。几份书信和一匣子人参从京城送了过来,不过这次居然还有空明大师的信。

 

两个人坐在屋子里看彼此的书信,孟鹤堂斜着眼想看看空明给周九良写了什么,周九良转了转身子躲开了他。

 

“啧,我都给你看我的了,你怎么不给我看看呢?”孟鹤堂把信纸往桌子上一摊,周九良无意间撇见了“相亲”两个字,心里一动却面色不改。

 

“父亲又催我回去相亲了,我就是躲他才来这里的,烦死了。”孟鹤堂抓乱了自己未束的头发,闷闷的说。

 

周九良仔细的把师父的信装回去,起身锁在匣子里,孟鹤堂见他落了锁彻底死了心,指责他道:“好你个周九良,你还不相信我的人性吗?”

 

周九良一挑眉,不欲和他争辩,干脆就开口告诉他:“师父也催我回去,问我有没有想好留在寺里。”

 

小厮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参汤进来,孟鹤堂不想让他伺候就让他在外面候着。

 

白瓷勺在碗里搅得叮叮咣咣的,孟鹤堂心情有些不好,喝了几口就把勺子丢在碗里。

 

“你还真打算出家啊?”

 

周九良不说话,老神在在的闭着眼默念经文,孟鹤堂有些百无聊赖,撑着脸趴在桌子上看九良。

 

周九良在军营里这一年变了很多,彻底褪去了原来在慈安寺里的稚气,轮廓也锋利了起来,带着一点在沙场上磨砺出来的凶狠,但是偶尔笑起来还有以前那副憨厚的模样。

 

“你大老远跑到军营里,怎么不怕造杀孽了?”孟鹤堂拽了拽他脖子上挂的念珠问他。

 

周九良终于睁开了眼睛,此刻他眼神清明目光坚定:“师父说过,以杀止杀并非不可取,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守住了百姓,守住了本心,就是满手罪孽也是我佛给我的考验。”

 

孟鹤堂看他的眼神更加的玩味,手中摩挲着那串十三珠的佛珠问他:“那你守住本心了吗?”

 

周九良有闭上了眼睛,嘴里默念着阿弥陀佛,良久才回答道:“我守住了杀心。”

 

孟鹤堂不再追问,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笑眯眯的舀着参汤往嘴里送,反而是周九良念着心经也静不下来,干脆睁开眼怒视着孟鹤堂,一拍桌子出去了。

 

孟鹤堂也不生气,一口喝干净碗里的汤,用手绢细细的擦了擦嘴。

 

他把佛珠放在脸庞摩挲,嘴角勾起满足的笑容:“还和之前一样,自己乱了阵脚还要怪别人。”

 

7.

 

      【椰】 


8.

 

眼看就要到了年关,军中也热闹了起来,秋天那场仗打得匈奴少说几年不敢再来犯,朱将军也放下话来,今年的年要好好的过。

 

军营驻扎在边陲小镇旁边,这里物资匮乏土地贫瘠,每逢过年却也聚在一起赶庙会,除了杂耍歌舞,也有人办成的神佛。这里穷的连修神像的钱都没有,只能每年靠着庙会的时候人扮成的神仙热闹热闹。

 

朱将军虽然战场上杀敌勇猛无比,但是也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军师知道他在边陲这几年憋的慌,每年这时候也就跟着他一起疯。

 

军令如山,出去玩是不可能了,但是在军营里闹一闹还是可以的。一群大老爷们在学着镇子上的人,求着厨娘缝了几身衣裳,也疯疯癫癫的扮了起来。

 

朱将军玩的疯,每年都非要抢着观音的角色,曹鹤阳没办法只能扮作他的坐下童子,一群部下看着自家壮硕的将军披着白纱抹着胭脂,偏偏还不敢有什么意见。今年来了孟公子,大家都知道他好说话还和将军关系好,副手就偷偷的跑到他面前来求他劝劝将军。

 

“孟公子,您就帮帮我们吧,本来军营里一群大老爷们见不着个姑娘就很惨了,将军还非要来这一遭,谁受得了啊。”

 

孟鹤堂倒是无所谓,他本来也想看看自己的师兄扮成观音的滑稽样子,刚要拒绝,副手却说了这一句话。

 

“再这样下去,别说梁山伯不敢看观音,我们也都不敢看观音了。”

 

拒绝的话被他吞了回去,孟鹤堂礼貌的笑着拍了拍副官的肩膀说道:“你回去吧,我来劝将军。”

 

副手千恩万谢的走了,孟鹤堂去将军帐篷里没找到他师兄,想了想跑到菜地后面,果然看见了两个蹲在地上的人。

 

“师兄又来偷春娘的地瓜!”孟鹤堂站在两人的身后,朱云峰回头看见是他,笑眯眯的拉着他也蹲下。

 

六个地瓜在枯叶堆里闷的滚烫,曹鹤阳给每个人分了两个,看着朱云峰啃的一脸灰笑着骂他:“瞧你那个样子!”

 

朱云峰笑着不说话,很快两个地瓜就下肚了,一转头看见孟鹤堂把一个地瓜包在怀里,一拳打在他肩上正中他受伤的位置,疼的孟鹤堂呲牙咧嘴。

 

曹鹤阳一巴掌打在朱云峰后脑上,骂他不知轻重。朱云峰摸了摸鼻子把孟鹤堂扶起来,嘴里还嘟囔:“臭小子又要把这好东西分给那个小和尚。”

 

曹鹤阳一愣,转头看向孟鹤堂,孟鹤堂抿着嘴不说话,眼睛却弯弯的。

 

“小孟,你……”曹鹤阳半天没说出来,最后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口气。

 

“我这次来是说正事的,”孟鹤堂抱着地瓜清了清嗓子。

 

“今年的观音我来扮吧。”孟鹤堂说。

 

朱云峰眉头一皱就要拒绝,曹鹤阳却先开了口:“你又想干什么?”

 

孟鹤堂依然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朱云峰看着两个人打哑谜心里不爽极了,又顾着孟鹤堂伤还没好不能收拾他,大声嚷嚷起来:“你们两个人又在说什么?”

 

曹鹤阳又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让他小声点,转头看了看春娘没有被喊过来才说道:“也行,每年这时候那群崽子都怨声载道的,你扮上去至少能比他好点。”

 

曹鹤阳一发话,朱云峰就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了,不高兴的撞了一下他转头走了。

 

曹鹤阳忙着去追朱云峰,慌忙中撂下一句“你别把人逼的太紧”就走了。

 

孟鹤堂偷偷跑去外面买了几尺白布,让春娘拿去按照自己身量做身衣裙,等拿回来的在帐篷里试穿的时候,刚好遇见周九良回来。

 

“怎么样?”孟鹤堂转了一个圈让周九良看,长发散下来遮住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竟然真的有几分姑娘的模样。

 

“你又在胡闹什么?”周九良的手在僧袍的边角上摩挲。

 

“底下的人让我劝饼爷今年别扮观音了,我为了他们这不牺牲我自己了吗?”孟鹤堂笑盈盈的凑过来,一抬手把白纱蒙到了脑袋上,周九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的脸。

 

“还看的清吗?”孟鹤堂问他,周九良看着他不说话,孟鹤堂只能接着说:“到时候白纱隔着看不清楚,他们也就不膈应我了。”

 

周九良心里嘀咕,就算没有白纱也没人膈应你。但是他知道说出来了孟鹤堂又要美上半天,干脆就闭了嘴。

 

“到了那一天,九良扮做我的坐下童子好不好?”孟鹤堂想掀起白纱却被缠在了里面,周九良看的好笑走上去帮他掀开,好不容易出来了,那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问他这句话。

 

手里是粗糙的纱布,周九良轻轻的捻了捻解了指尖的痒意,心底的却解不了。

 

“你们自己闹别带上我。”

 

然而真到了那一天,周九良在人群中看着台子上扮成了观音的孟鹤堂,心底却有些后悔。

 

他怎么也没想到扮不成观音的朱云峰这次拉着曹鹤阳扮成了两个童子站在孟鹤堂的左右。

 

孟鹤堂手掌向外,右手指端下垂结施愿印,左右举在胸前向上舒展结施无畏印,他面露慈悲的看着底下的人群,居然真有几分圣洁的意思。

 

周九良想他的大概是学得慈安寺里的那尊观音像,连手里的法印都结的一模一样。

 

心想事成,无所畏惧。

 

周九良在人群中看着孟鹤堂,对方巡视了一圈也终于看见了他,刚才还无欲无求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生生让这尊假菩萨露了马脚。

 

周九良转身离开狂欢的人群不欲再看,而台上的假菩萨也收起了刚才的笑容,又变成那个慈悲的神像。

 

9.

 

翠香楼以后,孟鹤堂有很久没有见到周九良。

 

空明大师来找孟老爷的时候他也没有很跟来,孟鹤堂提起这件事时,空明双手合十在胸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说道:“小徒自上次下山以后一直心浮气躁,贫僧便让他跟随院里的武僧学习武艺了。”

 

孟鹤堂一挑眉:“我当初教他扎马步都不愿意,现在居然也学起了武?这学武和下山也不冲突啊?”

 

空明想着自己那个可爱的小徒弟忍不住也露出了慈爱的笑容,“九良长大了,他的想法贫僧也猜不透。孟公子这么好奇,不去和贫僧一起回到寺里问问他?”

 

这是孟鹤堂第一次不是陪父亲,而是自己去慈安寺,他站在门口有些犹豫,空明转头看着一脸纠结的孟鹤堂笑着问他:“怎么,风流潇洒的孟家小少爷也有知道怕的一天吗?”

 

孟鹤堂猛然间抬起头,他总觉得空明知道些什么,但是对方的脸上分明都是对晚辈的宠爱,没有一丝怒气或者不满,他只能让自己不要多想,抬起腿踏上了石台。

 

空明把他带到练武场,里面零零散散有几个和尚在练习着基本的功夫,孟鹤堂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年纪最小的周九良,正被武僧压着腿,脸上都是忍耐的神色。

 

孟鹤堂在心里想,他家九良当初因为扎马步摔了一跤都要在自己怀里哭半天说什么也不再学,现在也能吃苦了。

 

空明问他要不要去找周九良,孟鹤堂摇了摇头说不想打扰他练功,两个人就站在武场旁边看着周九良。

 

等一切结束了,空明才远远的喊了一声周九良的名字,周九良听见师父的声音一转头却先看见了空明身边的孟鹤堂。

 

惊喜的表情突然僵住,他好像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垮了下来,不情不愿的走过来给两个人行礼。

 

空明见他不高兴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孟鹤堂走上去问他为什么不下山去看他,周九良低着头不说话。

 

空明皱了皱眉头,“九良,不得无礼。”

 

周九良有点生气,抬起头怒视着孟鹤堂:“我就是不想见你!”

 

“九良!”空明的语气中带上责怪,孟鹤堂忙说着没关系,伸手就要去拉周九良的胳膊,没想到周九良打掉了他的手,一扭头就跑了。

 

孟鹤堂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红印,空明叹了口气对他说:“小徒顽劣,还请孟小公子不要怪罪。今日请您先回吧,改日再登门谢罪。”

 

孟鹤堂哪里敢让空明大师登门谢罪,说着没事就告别了空明,浑浑噩噩的下了山。

 

而周九良被空明又叫到了书房,他知道这次自己肯定又要被骂,心里有些委屈却又不敢说,低下头不说话,手却乖乖的举起来等着师父的戒尺。

 

然而空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你知道这次你犯了什么吗?”

 

周九良不情不愿的说:“嗔。”

 

空明把他的手按下去,轻轻的把周九良抱在怀里:“九良,你虽然养在寺里,但是出家并不是你唯一的路,你该想一想自己以后的路了。”

 

周九良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嚷嚷着要皈依我佛,而是有些迷茫的抬起头。

 

空明慈爱的问他:“你还想入佛门吗?”

 

周九良的手在两侧捏成了拳头,这个十几年来在他心里都肯定的答案,他终于说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

 

空明听到徒弟的回答,他没有生气,反而欣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他在周九良的耳边说道,最终他放开了周九良,摸了摸他的脸侧。

 

“等你到了第三个境界,你就知道了。”

 

10.

 

扮了观音以后,周九良又有很长时间躲着孟鹤堂。孟鹤堂这次倒是不着急了,安安心心开始养伤,把这段时间落下的武艺也重新练了起来。

 

他的伤本来就是伤到了皮肉,等着结痂了以后就差不多了。不用追着周九良后面到处跑了以后,他每天跟着朱云峰一起在武场上对招。

 

两个人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一开始武艺生疏的孟鹤堂还落在下风,一个月以后终于能和他打成了平手。

 

曹鹤阳给他们一人丢了一块布让他们擦汗,初春的太阳很是暖和,两个人练了半天已经是满头大汗,朱云峰向来是不拘小节,随手就脱掉了盔甲,光着膀子擦着身上的汗。

 

孟鹤堂还是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只是去了外袍而已。朱云峰看不惯他这幅时时刻刻都斯斯文文的样子,扯着他的衣领让他脱了。

 

“师兄别闹了,这像什么样子。”孟鹤堂躲开他的手,朱云峰不愿意了大声嚷嚷着:“你和小四都一样,看上去人模狗样,背地一肚子坏水儿!还装什么斯文!”

 

不出所料后脑勺受了曹鹤阳一巴掌,朱云峰更不服气了,抄起来一旁放的水桶劈头盖脸的冲着孟鹤堂泼过去。

 

孟鹤堂没躲过去被浇了个透心凉,朱云峰还得意洋洋的看着他说:“这下看你脱不脱。”

 

他还没得意多久就让人揪住了耳朵,曹鹤阳气的要跳起来骂他:“你发什么癫!小孟的伤刚好你就这么折腾他!你看你皮痒了!”

 

周围的士兵已经见怪不怪,他们的将军隔三差五就被军师揪着耳朵骂,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孟鹤堂浑身湿透了,这下没办法只能脱掉了衣服,裸着上半身擦水。突然身后披上来一件厚实的袍子,孟鹤堂一转头正是那躲了他一个月的人,周九良。

 

周九良沉着脸给他披上自己的僧袍,阴恻恻的瞪了一眼朱云峰,朱云峰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穿好,别再着凉了。”

 

孟鹤堂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听到周九良的声音,他拢了拢僧袍,鼻子里都是檀香的味道,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曹鹤阳看到他的表情又看了看脸黑的周九良,开口道:“九良你带着小孟去洗个澡,省的他又病了,朱云峰交给我收拾。”

 

军师开口周九良不能拒绝,只好走在前面带着孟鹤堂回了帐篷。

 

孟鹤堂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冲着周九良傻笑,周九良没有理他出门挑了两桶热水给他送到房里,转身就要走,这时候孟鹤堂才开口了:“你躲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周九良顿了顿继续往外面走去,又听见孟鹤堂悠哉悠哉的开口:“空明大师又来信了,送信的小兵找不到你就放到我这里了,你不想知道写的是什么吗?”

 

最终周九良还是坐在了屋里,他听着屏风那边传来的水声不耐烦的说:“你把信放在哪里了?”

 

孟鹤堂笑而不语,一头扎进了水里憋了好久才出来,喘着气问他:“你急什么?”

 

周九良听着他气息不稳的声音,不知道怎么想起了翠香楼的荒唐事,急忙闭上眼睛嘴里念着罪过罪过,双手合在胸前念起了经文。

 

孟鹤堂最终从屏风后面出来,从枕头底下取出来一份信放在周九良的面前,周九良拿起来拆开,看了几行皱起了眉头,读到最后竟然有几分恐惧和迷茫,顾不得孟鹤堂就跑了出去。

 

孟鹤堂没来得及拦住他,只能捡起来丢在地上的信纸,他看了以后才知道,原来是空明大师圆寂了。

 

难怪周九良的反应如此之大,孟鹤堂蹲在地上叹气,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周九良了。

 

他穿好衣服来到了周九良的帐篷里,那个在外人面前总是平静如水的周九良这次终于失了方寸,帐篷里面一片狼藉,他慌忙间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手抖的厉害。

 

这时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周九良一抬头正是一脸心疼的孟鹤堂。

 

“你放手,来不及了。”周九良想挣脱开,孟鹤堂却说:“已经来不及了,空明大师的舍利已经入了塔林了。”

 

孟鹤堂把周九良拥入怀中,对方有些迷茫的趴在他肩头,身上是刚才的一身里衣,外袍还在孟鹤堂的房里。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周九良终于觉得有些冷,也不知道是身上还是心里,反正就是浑身发冷。

 

他死命的抱着孟鹤堂,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温度,对方任由他抱着,低声在他耳边安慰他。

 

“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你好好的收拾好东西,我去找将军告假,明天我备好马陪你回去好不好?”

 

周九良听着他的声音慢慢的平静下来,眼睛里终于涌出了泪水,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慌乱,他几乎没时间去难过,这一会儿他才真的感受到了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师父真的离开他了。

 

周九良觉得师父只是让他做俗家弟子是对的,他在佛前养了十几年,到现在还是看不透生老病死。

 

他又想起来师父没收的那一颗佛珠,推开了孟鹤堂对他伸出手:“孟哥,那串佛珠呢?”

 

“唉?你叫我什么?”孟鹤堂呆住了,他已经三年没有听到周九良再叫他孟哥了。

 

周九良见他呆愣愣的不说话,干脆自己动手从他手腕上把佛珠扒拉下来,然后把人推出了帐篷。

 

“帮我去给将军告假。”

 

孟鹤堂一直走到军帐外还迷迷糊糊的,他被周九良的那声“孟哥”叫傻了。

 

朱云峰知道以后,爽快的准了周九良的假,孟鹤堂本来就不在编制内,来去都是自由的,他也管不着。

 

孟鹤堂回了周九良的帐篷告诉他明日动身,对方点点头就让他回去收拾东西,第二天一起走。

 

然而等孟鹤堂第二天来到周九良的帐篷里时,已经人去屋空,唯有桌子上留下一纸书信。

 

“等我,勿念。”

 

孟鹤堂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终究脸上平静的面具被打碎,一抬手竟然拍碎了八仙桌,手中的信他却舍不得扔,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

 

“你要我等多久……”孟鹤堂喃喃自语,他想要伸手去摸手腕上的佛珠,却又想起已经被那个人要走了。

 

“你要是不回来……”

 

孟鹤堂想,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11.

 

周九良一躲孟鹤堂就是一年,任由孟鹤堂怎么去慈安寺找他,他也不理人。

 

直到朱云峰回朝述职,曹鹤阳带着他上慈安寺祈愿。

 

朱云峰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曹鹤阳总是担心他上阵杀敌万一有一天出了意外怎么办,一定要他来慈安寺拜一拜,祈祷佛祖保佑他一帆风顺,健康平安。

 

主持知道这两位是边疆驻守的将士,特意在寺门迎接二位。周九良这段时间被孟鹤堂烦的不能再烦,一听是朱将军来了,也跟着一起迎了出来,心里却有自己的小算盘。

 

等着两位上香结束在各个大殿里晃悠的时候,周九良才走上去毛遂自荐。

 

周九良想,如果他当时知道这两位是孟鹤堂的师兄他绝对不会再冲上去说自己也想参军。

 

他跟着军队走的时候,队伍里的小兵还好奇的看着他的光头,所有人都在嘀咕军队里怎么来了一个和尚。

 

周九良懒得和他们解释自己只是俗家弟子,头发是自己剃的,只是在心里面雀跃,终于不用再见到孟鹤堂了。

 

然而在一年以后,断了一个月粮草的将士们终于等到了押运粮草的队伍。周九良远远的看着车子的旗子上的大大的孟字,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慌乱。

 

果然,从车上跳下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他三两步走到朱将军的面前,一拱手微笑着说道:“家父让我带着粮草先来支援,朝廷那边栾哥在斡旋,他让你们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周九良听不见周围将士的欢呼声,他只能看见孟鹤堂投来的目光,两人对视之时他好像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狠厉。

 

他应该是看错了,孟鹤堂这种软塌塌的性子,就是自己不愿意见他,他也只能在自己的房门口唉声叹气,一句大声话也不敢说,又怎么会有那样的情绪呢?

 

周九良没有仔细去思索对方眼中的深意,而是有些懊恼,他并不知道孟鹤堂会追过来,自己身上的僧袍还沾着血迹。

 

朱将军把他推到了孟鹤堂的面前说道:“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营里除了我最能打的就是这个小和尚了,别看他是个和尚,下手可够狠的,匈奴那边都叫他血袍僧。”

 

周九良有些不敢看孟鹤堂,虽然当初的事情应该是孟鹤堂做得不对,但是他躲了对方一年,又不声不响就跑到军营里一年,他的书信也一封都不回,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

 

孟鹤堂一拱手对着周九良说:“两年不见,我的九良已经是血袍僧了啊。”

 

周九良被这三个字臊得慌,一转身推开人群就跑了。

 

之后又是一段你追我赶的日子,押送粮草的队伍已经回去了,孟鹤堂却留在了军营。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事情,但是将士们都很喜欢这个幽默风趣的小公子,这次救命的粮草也是他送来的,朱将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个师弟留在了军中,偶尔遇见并不是很要紧的战事也会带上他,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秋天里的那一场仗打的很顺利,最后直接把匈奴首领撵到了最北边。

 

清理一群残兵败将是多么的轻松,朱云峰带着孟鹤堂上了战场,朱将军笑着对他们说:“谁要是活捉了单于,本将答应他一个要求。”

 

周九良听到了耳朵里,他看了看骑在马上的孟鹤堂,对方穿着盔甲而不再是以前的一身珠光宝气,让他多了一份属于军人的利落。周九良心又乱了,自从孟鹤堂来了以后,他的心就总是静不下来。

 

那我就抓了单于让朱将军把他赶回去,周九良想。

 

他不希望自己总是因为这个人乱作一团,心里总有一个地方蠢蠢欲动的感觉并不好受。

 

所以他在抓住单于的时候欣喜若狂,脑子里都是孟鹤堂终于要离开了。

 

如果不是孟鹤堂撞开他,那只箭应该是穿过他的心口,而不是孟鹤堂的左胸。

 

单于趁乱跑了,周九良无暇顾及,他有些无措的抱着孟鹤堂,看着对方胸口的箭一动不敢动。

 

孟鹤堂痛得嘴唇发白了还想安慰他,周九良让他别说话,紧接着就被推开了。

 

“滚开!”

 

朱云峰推开他抱起了孟鹤堂,周九良看着他的背影,双手还没收回来。

 

孟鹤堂可能要离开他了,但是他一点也不高兴。

 

一小片雪花落在了周九良的手腕上,他低下头看见了那串十三珠的佛珠,和每一次从战场上下来一样,上面沾满了血。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血是孟鹤堂的。

 

12.

 

如信上所写的,等周九良到了慈安寺,等待他的只是空明大师已经入了塔林的消息而已。

 

他在塔林里对着师父的舍利跪了一天,最后还是方丈让人去把他扶出来。

 

周九良的腿已经失去了直觉,扶着他的正是当年扯断他佛珠的那个孩子,对方眉宇中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顽劣,看着他的眼神也只有平淡和慈悲。

 

“我一直和空明说让他早一点收你,你当初要去军营我本来也不同意。”方丈看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

 

“现在我知道为何了,可能他早就看出来,你六根不净,尘缘难了。”

 

“你若是还想入我佛门,就断了红尘中的所有牵挂,老朽亲自给你剃度。如果你放不下,就早早下山,做凡尘中的俗人去吧。”

 

“空明说,这颗佛珠等你想明白了就给你,我暂时替他保管。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以后无论你是要走还是留,我都会把这颗佛珠还给你。”

 

周九良在慈安寺就这么住了下来,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和师兄们一起做早课,一起挑水干活,一起接待香客。

 

他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去想留下还是离开的问题,他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有答案的,但是随着日子的过去,心里也越发的焦躁起来。

 

佛珠上的血痕被他清理干净了,上面的血腥味也一点一点被檀香的味道覆盖,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周九良总是想起来那个人因为自己的一句孟哥就呆住的样子,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哭着和他说自己不要学武功,想起那个人在自己的禅房外失落的让人心慌的叹气。

 

师父已经走了,他不知道这些该和谁去说,心慌意乱的时候,只能坐在大殿的佛像面前一遍一遍的念诵经文,求得片刻的宁静。

 

秋天的时候,孟老爷来寺里给孟鹤堂祈愿,送来大笔的金银给大殿的如来再塑金身,求佛祖保佑孟鹤堂在边关平安健康。

 

周九良又被提醒了有一个人在边关等着他,方丈给的期限也快要到了,他逃避了半年多的答案却还没有出现。

 

所有的事情堆在周九良的心头让他焦躁不安,连梦里都是对着孟鹤堂破口大骂。

 

他气这个人扰乱他的清明,恨自己守不住本心,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照着对方的肩头咬去。

 

一转眼梦境中的他又到了翠香楼的床幔之中,他偎在孟鹤堂的身下,对方在他的耳边说:“九良乖,孟哥在这呢。”

 

周九良满头大汗的惊醒,窗外圆月高旋,正是深夜。

 

他再也睡不着了,起身穿好僧袍,想要在佛前求得半分安宁,然而孟老爷给佛祖再塑金身,大殿已经被封,他只能到一旁的观音殿去。

 

跪坐在空无一人的神殿中,周九良抬头看着一脸慈悲的观音大士,双手合十在胸前,口中默念起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孟公子不穿动物皮毛,军事怕他冷着就挑了自己所有厚的棉披风让下属送来。”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九良乖,孟哥在这呢。”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到了那一天,九良扮做我的坐下童子好不好?”

 

周九良猛然间一抖,虔诚的看着观音神像的眼睛中露出惊惧。

 

他睁大了眼睛让自己努力的直视着神像,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垂下眼眸不敢再看观音。

 

他这时候才感受到孟鹤堂的恶毒。这辈子,无论作何选择,自己永远无法摆脱他。

 

最终周九良挫败的趴在地上痛苦的呜咽,他想起来师父从前对他说的话。

 

贪是因为孟鹤堂,嗔也是为了孟鹤堂,终于今天他看见了自己的痴。

 

三毒俱全,一把火烧干净了周九良的那颗佛心,只剩下红尘中的俗人一个。

 

而他回头看看,这三不善根都是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13.

 

边关的冬天又到了,孟鹤堂的伤也彻底好了。两位师兄把他照顾的很好,除了在胸口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以外,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周九良从小生在佛门中,简朴的日子过惯了,如果不是孟鹤堂的出现,大概他这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红尘俗物。

 

他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包袱就带走了一切,孟鹤堂再想要找寻一些他存在过的踪迹时却发现,除了那天他匆忙间遗落下的僧袍和临走前留下的书信,周九良这些年竟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

 

无论是来军营前还是军营后,连那串佛珠最后也让他带走了。

 

孟鹤堂还是喜欢站在武场旁边出神,盯着周九良喜欢呆的那个地方一动不动就是半天,他的身体好了以后再也不穿那些厚得像被子一样的棉披风了。

 

偶尔曹鹤阳陪朱云峰来操练的时候,他也会过来和孟鹤堂一起聊聊天。

 

“你追着他跑这么多年,他有过回应吗?”曹鹤阳趴在栏杆上问孟鹤堂。

 

“有啊,他让我等他。”孟鹤堂想起来他临走时的那封信,垂着眼眸看着地上的枯草,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那也算回应?”曹鹤阳不屑的撇了撇嘴。

 

“当年师兄追你的时候,你不是也不理他吗?”孟鹤堂终于看向曹鹤阳,对方听他这么说气得涨红了脸:“还是我先给他定情信物的!你家九良给你什么了?”

 

孟鹤堂歪了歪头说:“僧袍?”

 

“那是他落下的。”

 

“佛珠?”

 

“明明是你送的,人家还要回去了。”

 

孟鹤堂想了半天,突然一脸甜笑的把手捂在左胸口,眼角都荡漾着温柔。

 

曹鹤阳想起来他为周九良挡的那一箭,以为他要说什么对方把命欠给他之类的话,没想到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肉麻。

 

“他把他的心给我了。”

 

曹鹤阳受不了的打了个冷颤,他被孟鹤堂恶心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嫌恶的看了孟鹤堂一眼,抱着胳膊说:“你真是够了,我要回去加一件衣裳。”

 

“起风了,给我带一件披风。别拿毛的啊,你知道的。”

 

曹鹤阳离开的脚顿住了,他沉默了半晌问道:“这么多年只有你一个人付出,真的不累吗?”

 

“嗨,”孟鹤堂笑着低下头,他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周九良的时候,小团子在空明身后害羞的探出脑袋,眼睛里是对这个世界的真诚和好奇。

 

也是自己的错,后来周九良因为他学会了防备和伪装。

 

但是在军营门口见到周九良的那一刻,对方眼睛不小心里透出的光亮一如往昔,让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人抓在手里。

 

“你只是没看见而已,你如果看见了那样的他……”孟鹤堂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那块疤痕。

 

“你也会像我一样,即使把命给他,也甘之如饴。”

 

曹鹤阳的脚步声远去,孟鹤堂继续盯着周九良以前练功的地方发呆。

 

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一件红色的狐裘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孟鹤堂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四哥,不是说了我不穿毛皮吗,九良要是知道了又要生我的气。”

 

“不会的。”周九良走到他身侧,声音有些微微的发抖。

 

“我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了。”

 

孟鹤堂只惊讶了一瞬间,很快又整理好心情,微笑着对他说:“回来啦?”

 

周九良看着他,抬起手擦掉他眼角的泪水。孟鹤堂手中一沉,他低下头一看,是那串熟悉的手串和一颗单独的佛珠。

 

“找到了?”孟鹤堂觉得自己是应该笑着说的,但是眼泪总是止不住的流,周九良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擦来擦去,最终放弃了,把孟鹤堂搂在了怀里。

 

“你把他串好之后再给我好不好?”

 

孟鹤堂点了点头,抬起手把狐裘盖在两个人的头上。

 

“以后也不会生我的气了?这样你也不会生气吗?”

 

周九良难得见他这么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孟鹤堂松开他,两人脸对着脸躲在了温暖的狐裘里面。

 

光线照不进来,周九良看不清孟鹤堂的表情,他只感觉到对方越来越近的呼吸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我这样,你还是不会生气吗?”

 

周九良想说的话被淹没在两人纠缠的唇齿之间,这是时隔多年后两人的的第一个吻,也是周九良清醒着接受的第一个吻。

 

师父说等他到了第三个境界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那时候周九良还不明白师父的意思,甚至连前两个境界都不知道是什么。

 

他十七岁之前,看山是山,眼里心里都是他最喜欢的孟哥。

 

他十七岁以后,看山不是山,讨厌孟鹤堂到见都不想见他一面。

 

终于在那一夜的观音像面前,他堪破那层自以为的佛心,看到了自己心中的那座山。

 

山没有变,孟鹤堂也没有变,变的只有他。

 

两人唇齿纠缠中,周九良想起来慈安寺那尊观音神像手中结的佛印,孟鹤堂扮观音的时候也结过。

 

施愿印普度众生心想事成,无畏印布施无怖畏无所畏惧。

 

他几乎是虔诚的抱着孟鹤堂,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从此以后我只愿你渡我,愿你了我心愿。

 

我再也不怕三毒焚身,不怕失去佛心。

 

我愿你永远陪着你,只要你还在,我就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