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理砂】得知死对头以后会和我结婚该怎么办?
Summary:命运的奴隶给了砂金一条预言,说他一年后会和他的死对头维里塔斯·拉帝奥结婚。面对这条预言,砂金决定先把死对头干掉……
不完全原著向,只是想写搞笑甜饼罢了,4.4k+
ooc致歉
1
星核猎手艾利欧,命运的奴隶,传说他可以窥见未来,提前知晓命运的走向。
说实话,砂金对未来不是很有兴趣,赌徒往往着眼于当下,比起虚无缥缈,存不存在还未可知的“未来”,他更在乎“现在”。
“比如现在,你就落到了我们的陷阱里。”指间的金币灵活地翻转,砂金面带微...
Summary:命运的奴隶给了砂金一条预言,说他一年后会和他的死对头维里塔斯·拉帝奥结婚。面对这条预言,砂金决定先把死对头干掉……
不完全原著向,只是想写搞笑甜饼罢了,4.4k+
ooc致歉
1
星核猎手艾利欧,命运的奴隶,传说他可以窥见未来,提前知晓命运的走向。
说实话,砂金对未来不是很有兴趣,赌徒往往着眼于当下,比起虚无缥缈,存不存在还未可知的“未来”,他更在乎“现在”。
“比如现在,你就落到了我们的陷阱里。”指间的金币灵活地翻转,砂金面带微笑,“猎手先生,你写剧本的时候有料到这一幕吗?”
身价万亿的黑猫沉默不语,非人的竖瞳中闪过精光,就像看穿了些什么。
公司的头号通缉犯果然不是简单把戏就能抓获的,艾利欧很快便被同伴救走。但那只黑猫,命运的奴隶离开前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是想要让砂金也尝尝被命运愚弄的滋味,他开口,像是宣判一般,将命运写好的剧本告知于他:
“卡卡瓦夏先生,你将在一年后与维里塔斯·拉帝奥先生结婚。”
2
维里塔斯·拉帝奥,砂金当然知道他是谁。这位教授不满自己的赌徒行径已久,公司上下人尽皆知。拉帝奥教授本来只恨蠢货,多亏了他,现在黑名单恐怕要多一个“赌徒”。当然,这也怪不得教授,毕竟砂金的行事风格确实是比较的……刺激,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伴在自己面前反复地仰卧起坐……不是,假死又复活的。
不过拉帝奥自己就没有问题吗?面对同事托帕的调解,砂金先生表示,我越来越离谱了?哪里离谱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好吧,不要睁着眼睛乱说。有的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胆量长没长,有没有好好尊重同伴的计划?
好吧,教授确实不太尊重砂金的计划,他总是提前把假死的砂金先生捞起来,以至于后者没法在任务收尾时来个吓坏所有人的闪亮登场,而且他总爱用文雅的词句把一声不吭就倒下的砂金骂得狗血淋头——砂金说他这是讲台站多了失了边界感,以为全世界都是他的倒霉学生——因此,砂金曾公然宣称自己死后要把所有的欠条都留给拉帝奥,可见两人关系确实不好。
可现在,那名能够预知未来的星核猎手却告诉自己,他将会在一年后和拉帝奥结婚。砂金不得不承认对手的这招十分高明,因为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秒想干掉自己,第二秒想干掉拉帝奥,第三秒则是想干掉这个世界。不愧是星核猎手,只需要短短的一句话就离间他们之间的友谊——虽然他们间本来也没什么友谊。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作为战略投资部团结无比的“石心十人”中的一员,砂金非常懂得合作的必要性,苦思无果又不能把死对头干掉之后,他决定听听自己领导和同事们的意见。
要放长线掉大鱼,他的领导钻石语重心长地开始了职场经验传授。但是这种情况要怎么放长线钓大鱼?总不能是先跟拉帝奥结了婚,再想办法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暗杀他吧?
“你不是说好运总站在你这边吗?”翡翠则说,“仙舟有句俗语,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是件好事,提前祝贺你了。”
最正常的是托帕小姐,她把砂金带到了人才激励部那间全是次元扑满的屋子里,然后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张碟片塞进了播放器。在“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的歌声里,这位小姐拍了拍他的肩,让他节哀顺变。
“你就没别的想说?”
“呃……你是想跟我打赌吗?我赌你是下面那个。”
累了,毁灭吧。
他的同事们和这个世界一样不靠谱,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命运的奴隶给出的剧本往往是无可违逆的,现在他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干掉自己,二是干掉拉帝奥,三是干掉这个世界。
天哪,居然和他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的三个反应一样,真不愧是他!
埃维金氏族唯一的幸存者自然不会随意放弃自己的生命,而想要毁灭世界估计会被琥珀王锤,看来如今之计,唯有干掉拉帝奥,才能保住自己的清誉。
正当砂金琢磨他的暗杀大计时,占据了他大脑全部的拉帝奥教授恰好从他的办公室门口路过。这人面对再险的赌局都是笑容满面胜券在握的模样,此时却皱紧了眉,显然是不对劲。他止住脚步,问道:“赌徒,怎么愁眉苦脸的,终于赌输了?”
“怎么可能,教授,你什么时候见我输过?”
“那你这是在摆什么造型?”
“不不不,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干掉我的未婚夫。”
3
“你要结婚了?”
前来拜访却不巧被堵在门外的托帕小姐发誓,在那一刻,她看见教授的眼里闪过了危险的光。
不过怎么就突然变成未婚夫了?那个星核猎手老大知道你身份转换得这么迅速吗?其实你也挺喜欢这个走向的吧?你俩干脆从了它得了。
“这不是正在想办法让婚结不成嘛。”砂金很没骨头地往后一靠,带着椅子往后滚了几十厘米,“怎么?教授另有高见?”
“只是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有胆子和你结婚。”
“嘿,拉帝奥,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跟我结婚还需要胆子,我是什么危险分子吗?”
“不是吗?”教授合上了一直抓在手里的书,“真诚的建议,在二位的婚礼之前,你最好在他面前表演一次你的‘仰卧起坐’,以免婚后他以诈骗罪的罪名起诉你。”
“教授,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语气特别冲呢?”
被一语道破不对的拉帝奥立刻沉默了下来,他的确是在听闻砂金有未婚夫的消息之后乱了心绪,好在学者的素养没让他说出什么恼羞成怒的话来。砂金眯了下眼,似乎是感到了些许不对,好在战略投资部向来是忙碌的,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把他叫走了。
拉帝奥在原地站了片刻,目光触及到那空荡荡的工位,幡然醒悟地自嘲般笑了下,抬脚要走,却在此时听见了门外传来的歌声。另一位“石心十人”之一的托帕小姐最近不知怎么地迷上了一些品味奇特的歌曲,据那位星核成精的小姐说,大概是她最近同雅利洛-IV上的大守护者呆多了的缘故。总之,这位总监的品味被带偏了不少,至少在听清楚那句“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歌词之后,就连教授也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战略投资部的人精难得解读错了一回别人的表情,托帕觉得自己今天怕是掌握了这对万年对头的一个惊天秘密。她走进砂金的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拉帝奥教授,你别难过,你还是有机会的。
“托帕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教授,我和账账都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呢,好歹让那位好赌的先生输一回。”
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开始思考用自己研究出的对星武器暗杀砂金未婚夫的可能性。
前人说的对,色令智昏,爱情使人愚蠢。惊觉自己方才在想什么的拉帝奥决定先回家洗澡清洁一下自己的肉体和大脑,而色令智昏也不全是在思想方面对他进行了影响,就比如现在,他完全忘了,公司的办公室里是有监控的。
处理手头上的事宜花了砂金整整二十一个系统时——连轴转,不眠不休,在回到办公室做收尾工作时,他忽然想起和拉帝奥的那场未完成的谈话,于是打开了监控记录。“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歌声同样地给了砂金先生一点点土味震撼,但最令他在意的还是会话末尾拉帝奥的沉思。三秒后,他丢下了没赶完的ddl,拨通了同事的电话。
被约出来的托帕还以为这位先生终于想通要接受命运的安排了,特地带上了两瓶好酒要庆祝庆祝,谁知他面色严肃如临大敌,上来就问她:“托帕,你说拉帝奥没可能爱上我吧?”
“你说说,怎么个没可能?”
“我和他是死对头,我是他最讨厌的赌徒,因为我总是假死吓他。”
托帕小姐面无表情地掏出了手机,点开最常用的一款听歌软件,随后,星核小姐在匹诺康尼最喜欢哼的那首歌歌手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就是~爱~~~”
“……他总是打乱我的计划,总能把假死的我提前挖出来。”
托帕拖动了进度条:“这就是~爱~~~”
“而且我也只有和他合作出任务的时候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假死,因为别人都受不了。”
托帕叹了口气:“这就是~爱~~~”
“说真的,”听完同事的独白后,托帕彻底换上了“照现在的形势来看,你俩应该是坠入爱河”的表情,“其实打破星核猎手预言的方法还有一条,那就是你们今天就结婚,我推荐你试试。”
4
今天结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没可能的,因为距离最近的婚姻登记处下班只剩两小时,而就算他立马跑去跟拉帝奥完成表白求婚拿户口本一条龙服务,赶到那儿也要三小时。
不过公司在这个时候倒是很贴心,下班前一小时突然给他安排了个出差的任务,同行人有且只有拉帝奥一人。教授见到他的时候还不忘问候他那薛定谔的未婚夫,问他怎么不继续他的暗杀计划了。
“这不是压根就没想出来,来请教智慧的教授你嘛。”意识到自己和拉帝奥之间的关系其实没有流传的那么僵后,砂金不知为何神清气爽了很多,在他亲爱的教授面前也放肆了许多,“教授快想想,要怎样才能把我从婚姻的坟墓里拯救出来。”
“我为什么要拯救你?”
“好让我从一个坟墓步入到另一个坟墓啊。”那双蛊惑了许多人的眼眸深深地望着面前的人,就好像它的主人情深难已似的,拉帝奥想。
但他就是容易被这样的眼睛,不,是容易被这双眼睛蛊惑。所以他什么也没做,在砂金缓缓凑上前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
这个该死的赌徒的呼吸都打在了他的锁骨,温热的,让他感到莫名的痒意,而且这股痒意大有蔓延到他心里的趋势。
“教授。”砂金喊他。
可砂金什么都没做,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他在临界点后撤,带着诡计得逞的笑。拉帝奥知道他又赌赢了什么,也知道他究竟赌赢了什么。
都是聪明人,谁又能瞒着谁什么。
不过他在托帕小姐那儿的赌局大概是要输了。赌徒的第一次失败,想到这里,教授心情颇好,任务中面对砂金的又一次假死时居然还耐心地帮他收拾了烂摊子。
可惜的是砂金的计划还是被拉帝奥打乱了,这一次根本没轮到他在暗中出手,教授直接亲自料理好了一切,但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他留了个让假死之人闪亮登场的机会,满足了一次这位公司高管的恶趣味。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找到一声不吭突然在他视野中消失的砂金时,他难得地坐在了那人身边。其实这时如果有根烟,他们俩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但两人都不是抽烟的人,顶多在飙演技的时候装一装,所以他们开了口。
“我想暗杀我未婚夫。”砂金说。
一把枪抵上了拉帝奥的胸口,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他只是想起了很久之前,那时他和砂金还是真正的对头状态,面前的男人握着他的手,将枪口抵在自己胸口,扣动扳机,告诉他:“我总是最后的赢家。”
而他也会是赢家中的一人。
“咔哒”一声,随后是骤然到来的寂静。他知道砂金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也知道这把手枪里一颗子弹也没有——这可不是当初的那把左轮,人们都说赌徒在牌桌上抛却理性,孤注一掷,但拉帝奥知道,砂金从不是只靠命运就赢下一切的人。
5
遗憾的是,星核猎手的预言还是应验了,因为两位新郎都是十足的大忙人,就比如他们出完那趟差回去之后,就有一名学生打扮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到拉帝奥跟前,哭着说他有学生挂科后想不开,说要去跳银河。
“……我建议他先去检查一下脑子。”
“查了,教授,他查了!”学生声泪俱下,“医生说他受不了刺激疯了啊!”
拉帝奥:……
砂金:……
诸如此类的事件比比皆是,于是婚礼的排期一拖再拖,当新郎的黑色礼服终于穿在身上时,砂金才反应过来,此时距离黑猫说出那个预言的那天,正好过了一年。
看来人们的确逃不出命运的掌控,他和另一位新郎感叹道,虽然一年前他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觉得还是干掉你比较好。
“这就是你在致谢名单里写艾利欧的理由?”拉帝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苹果——刚掉的,很新鲜,“那些高层脸色都扭曲了。”
“你不也在论文致谢里写了?”砂金回头看他,“听说有个星核猎手小姑娘为此还专门黑进了你们论文库里,咱俩彼此彼此嘛。”
“对了,托帕小姐让我提醒你,你和她的赌局输了,记得把筹码给她。难得啊,赌徒,终于输了一次。”
“你还好意思说,这要赖谁?”
教授笑起来。
“谁知道呢?”
Fin.
我与我那控制欲爆棚的死鬼老公
就是要0宠1 就是要恃宠而骄 就是要美人1
如果石少不是1,宇宙就没有1了
本篇文的砂金有一捏捏“变态” 雷者自避
cp砂理 ooc致歉
理: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并不清楚,但据我了解并不包括隔三差五的锁链囚禁吧
砂:维里……维里果然讨厌我了吗……也对……像我这样的奴隶……就算套上了人模人样的衣服也——
理:停停停停停!!:闭嘴!该死的赌徒……下次记得换个软点的,这个有点磨手,以及手机给我,我请几天假
砂:维里最好了♡
已经是第五次了
而他们才正式交往了两个月
🙂
托砂金的福他这两个月的出勤.........
就是要0宠1 就是要恃宠而骄 就是要美人1
如果石少不是1,宇宙就没有1了
本篇文的砂金有一捏捏“变态” 雷者自避
cp砂理 ooc致歉
理: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并不清楚,但据我了解并不包括隔三差五的锁链囚禁吧
砂:维里……维里果然讨厌我了吗……也对……像我这样的奴隶……就算套上了人模人样的衣服也——
理:停停停停停!!:闭嘴!该死的赌徒……下次记得换个软点的,这个有点磨手,以及手机给我,我请几天假
砂:维里最好了♡
已经是第五次了
而他们才正式交往了两个月
🙂
托砂金的福他这两个月的出勤率跌到历史新低
拉帝奥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嗯,链条的长度和质量有了明显上升,至少不会出现他想上厕所但链条长度不够的情况
才结束了一个大型实验项目,被那些愚蠢的学生们折磨了一周的拉帝奥现在累得要死,刚放出来喝口水的功夫就又被抓来了,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的拉帝奥现在有点低血糖
“砂金!我知道你在看!听着,立马来给我滚过来”
头昏脑胀的拉帝奥仰躺在床上揉揉眉心,向角落里的一个正对着床的摄像头喊
闭着眼睛跌回柔软的床铺,随手一摸四周竟摸到了几颗蓝莓软糖,甜食的摄入让拉帝奥神志清醒了许多,于是便趁着难得的休息,整理了一下自己纷繁的思绪
自匹诺康尼出来后,砂金便对拉帝奥进行大张旗鼓的追求
总结就是:砸钱,送礼物,刷存在感
礼物可谓是大把大把的送,还每个都不便宜
咦?!这个好贵?!送去给教授看看
咦?!这个好奇怪?!送去给教授看看
咦?!这个又贵又奇怪?!送去给教授看看
就像是一只真的雄性孔雀,向自己的求偶对象展示自己美丽的外表,健康的身体,雄厚的财力,力求让自己在挑剔的配偶眼里最突出最耀眼,同时警告其他竞争对手,他是我的爱人,想追求他,除非比我更优秀
作为常年深入浅出的研究人员,大家都以为低调的拉帝奥会讨厌这种显眼的追求
但其实拉帝奥不讨厌
连拉帝奥自己都觉得奇怪
礼物大把大把的送,免不了让人觉得会很敷衍行事,就像花花公子一样,看冷静自矜的高岭之花不顺眼,追求着玩的
大家并不看好砂金与拉帝奥的恋情,甚至传言砂金是想利用拉帝奥做什么事,整个追求从头到尾都是个赌局陷阱
但拉帝奥知道不是,他知道砂金爱他,每次见他都会细心搭理衣饰与香水,每次见他都会思考每句话该说什么,半是调情半是调笑地试探他的想法时,紧张地一只手背在身后只敢看他侧脸,送的礼物也从一开始的丰富多彩到后来准确地明细了他的喜好
拉帝奥并非不是不回应砂金的爱,只是觉得如今自己还没有明细自己对砂金的感情,贸然回应,这是对砂金的不尊重
砂金真实地爱我,我必回报真实的爱
这是公平
所以拉帝奥列了一个新的自我命题“拉帝奥爱上砂金的可能性调查”
上列了几项调查,拉帝奥根据大众恋爱调查中的恋爱原因列出的
第一项是外貌
砂金的外貌毋庸置疑,不愧是埃维金人,真的如蜂蜜一般甜美,只不过砂金的美还带着很强的攻击性,但他一直都有用眼影弱化这一点,才让大家没怎么注意到,毕竟一眼都被那双绚丽的双眸勾住了,他仿佛天生就适合纸醉金迷雍容华贵来形容,再华贵的衣服都成了配角,哼,花枝招展的阿蒂尼孔雀
拉帝奥不喜欢砂金的外貌
第二项是性格
口蜜腹剑左右逢源的性格让砂金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知足是凡人的美德,胆怯是赌徒的大忌,在赌桌上的砂金释放自己天性中的疯狂,毫无理性可言,是一团毫无逻辑,毫无规律,毫无理性的混沌个体,拉帝奥虽然喜欢与这种聪明人交流,但他永远不会理解这个自毁顷向严重的赌徒的思维
拉帝奥不喜欢砂金的性格
第三项……
拉帝奥不喜欢砂金……
…………
第四项……
拉帝奥不喜欢砂金……
第五项……
第六项……
………………
列到最后,全都是不喜欢
但是……拉帝奥觉得,他能够列出这么多的东西就足够证明出一些结论了
笔尖在不喜欢三个字上打转,最后轻轻划走不字
拉帝奥喜欢砂金
但喜欢就足够了吗,再多的喜欢也不是爱,量变也许并不能引发质变,这并不是能回应给砂金的公平的爱
手机突然传来的消息,打断了拉帝奥的思绪,是砂金,约他去附近的一个清吧喝酒,他该拒绝的,可看着发来的可怜兮兮的表情包,拉帝奥同意了
酒吧里只有拉帝奥与砂金两个人,砂金绅士地起身行礼将拉帝奥引到座位坐下,支着头,推给拉帝奥一杯“漂亮怨家”
拉帝奥轻轻抿了一口,砂金开口了
“好久不见啊,教授,怎么把我送给你的礼物都退回来了,不喜欢吗?”
“如果你能少送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就好了”
砂金听后若有所思地扣扣酒杯又说
“那房子,拉帝奥教授喜欢房子吗,在公司实验室附近,少些通勤时间”
“不用,我不缺房子,现在的就够用了”
“车子?新出了几款好看的——”
“不用”
“那实验器材,我记得博识学会最近在准备翻新实验室”
“那是亚婆离女士该头疼的”
“真理大学呢?我记得学生投诉操场与宿舍设备老化,还有教授你的办公室——”
“不用,砂金,我说了不用”
砂金充耳不闻,依旧笑眯眯地说
“上次去拍卖会看到了一个用黄金做成的小黄鸭,拉帝奥教授会喜欢的吧”
拉帝奥忍耐住自己把酒泼到砂金脸上的沖动,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生硬地说
“我不喜欢,以及,要是叫我出去是询问这些无聊的事我就回去了”
“不……喜欢吗……”
拉帝奥站起身,刚要走,手被拉住了,手下意识想甩开,没甩动
“砂金你犯什么神……经……?”
砂金垂着头,紧紧抓住拉帝奥的手腕,力度很大,整个人都紧崩着,手腕上青筋暴起
“可是我只有这些了”
“砂金……你状态不对,砂金?”
“你都不喜欢”
“砂金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了,教授,除了我这一身漂亮的皮囊与金钱我什么都没有了,可你都不喜欢”
拉帝奥冷静了下来,垂眸看向拉着他手的男人,莫名感觉很刺眼
像只被泼了盆冷水的野鸡
不顺眼,砂金不该是这样的
“教授果然还是讨厌我的吗,可是……可是……教授,我喜欢你,我爱你,可我又不会爱人,教教我吧,拉帝奥教授;救救我吧,大名鼎鼎的真理医生”
颤抖的唇贴上指腹,虔诚的吻不掺杂一丝情欲,诉说着惘然与无措
“教授,别走,我真的没有别人口中想利用你心思,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你,想讨你欢心,求求你了,别走,就今晚,别丢下我一个人”
赌徒就这么将学者的手抵在额头上,浑身颤抖,水滴从脸颊滑落至地面上
拉帝奥也有些慌了,一向理性的大脑开始被砂金的脸与话语占据,理智告诉他爱情不过是荷尔蒙的分泌,但一向平静的内心终究被赌徒的骰子打破,不断跳动的心脏与相处的片段告诉拉帝奥他始终无法对砂金坐视不理,他在乎砂金,细微的喜欢终于堆积出了爱意,真正的爱
“教授……我的维里,你也是爱着我的吧,你也同样爱着我的吧,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告诉我,告诉我你爱我,不然我……不然我真的会……”
拉帝奥伸出手,挑起砂金的下巴,砂金没有哭,只有因为激动自嘴角滴落下的涎水,收缩时瞳孔紧盯着拉帝奥露出的皮肤,嘴角咧出神经质般的弧度,尖牙在嘴角若隐若现
他应该包容爱人的全部
指腹摩擦着砂金的眼角,那处的皮肤变得绯红,加上潮红的面颊,衬着那双眼睛更美了
充斥着偏执与疯狂,仿佛今晚他敢走,砂金立马就能咬断他的脖子,吞吃入腹,就说这个赌徒怎么会可怜兮兮的装脆弱
拉帝奥笑了,逆着灯光,像神明拯救深渊中的恶鬼一样开口说
“好啊,砂金,恰巧我也爱你,我们在一起吧”
一阵天旋地转,后颈被狠狠咬住,四肢被绳子固定,压下侵略的天性,顺从地展开柔软多汁的内里,包容爱人所有的蛮横与偏执
呵,刚确认关系就上本垒的砂金是屑🙂
圣人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为了避免砂金发疯为祸众生,不是圣人但胜似圣人的拉帝奥教授决定以身饲魔
全身遍布着咬痕吻痕与抓痕,腰腿酸痛的拉帝奥翻身都难,甚至腰部以下没有了感觉,罪魁祸首砂金还在他身上睡得正香,动动过度劳累的腰,后处一阵酸胀感,竟然还埋在里面,小腹也微微隆起,液体堵在肚子里的感觉真让人不舒服
这时砂金哼唧了几声,在拉帝奥慷慨且宽广的胸怀里蹭了蹭,找准角度,准确含住,吸吮的同时还咂吧咂吧几下嘴,全然不顾自己老婆死水一样的眼神
也妹人说地狱18cm+啊
拉帝奥与砂金开始正式交往了
那只孔雀直接买下每个城市中心商场的屏幕,循环播放“你怎么知道拉帝奥教授答应与砂金先生交往了”,还在媒体个人帐号各种开屏,一天能发八百条朋友圈,路过的狗都能被炫耀一脸,只要不涉及工作,五句话有四句话都是拉帝奥教授,还有一句是难道你没有好老婆吗?真可怜(孔雀叹息)
破防的人自发组成联盟,在背后蛐蛐砂金与拉帝奥迟早会分手
本来在刷资料的拉帝奥正巧刷到砂金受害者联盟发的破防语论,而砂金正甜甜蜜蜜地躺在拉帝奥腿上扣字攻击那些蛐蛐他的人,一人可抵百万黑子,怼得人哑口无言,反而被强喂一大口狗粮
拉帝奥觉得他应该阻止一下的
按住腿上那个正哼着歌扣字的金灿灿的脑袋,砂金发出疑惑的嗯声,抬头看见拉帝奥无奈的眼神与手机屏幕里不断增加的评论,砂金耍赖皮,直接手机一扔转头埋进拉帝奥小腹,任凭拉帝奥揪他头发也不起来
炽热的呼吸透过衣服浸染到皮肤上,拉帝奥动动腰身,抱得更紧了
算了,太过放纵并不好,但他总是对砂金无可奈何,不是可怜他,砂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拉帝奥只是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
原来恋爱导致的荷尔蒙分泌会使人变成这样么,人体真是恐怖
陡然清醒的拉帝奥浑身一震,急忙拉开砂金伸进自己衣服里吃豆腐的手
砂金咂咂嘴意味未尽地用鼻尖蹭了蹭拉帝奥,转眼看到拉帝奥的手机,便挣扎着想要
“教授!维里!借我用你的手机官宣嘛,这样一来那些我们感情不合的传言必定不攻自破”
“不给,你是小孩子吗?蠢货”
“维里!维里给我嘛!”砂金开始撒泼“我知道了!哈!才交往不久维里就有小三了是不是,那个破坏我们感情的表子去*啊!!!”
拉帝奥按着眉心任由砂金在他身上东咬一口西嘬一口地闹腾
被糊了一身口水的拉帝奥最终还是被洁癖打败,把手机扔给砂金,挣脱砂金牌粘人精,走去浴室洗澡
拿着手机的砂金看着拉帝奥走进浴室,听到水声的响起才熟练地解开了屏锁,砂金定定地看着手机,手指飞快转动,像是下达什么复杂的程序
砂金没事的,拉帝奥不会怪你的,冷静
砂金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转头桌子上还有两个官宣的合照
没关系的,毕竟维里最宠你了,维里会理解的,维里一直都是嘴硬心软不是吗
最喜欢维里了♡
砂金咧起嘴角,像拿到瓜子的仓鼠一样,开心地安装监控监听程序
只是出来拿只小黄鸭的拉帝奥默默伸回了刚踏出浴室的脚,欲言又止
算了,不过是偶尔的本性暴露,由着他来吧
拉帝奥一直都知道砂金的精神状态十分不乐观,也试图给他测过,但无论怎么测试都显示是正常人的范围
我就不该让他做选择题……
赌徒的好运应该用在这里吗?
现在拉帝奥可以放任砂金安装监听器等严重危害他个人隐私空间行为,让拉帝奥自己都怀疑自己精神是不是也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一想到砂金可怜兮兮的脸
算了,他只是没有安全感,他能有什么错
砂金将切好的西瓜叉起喂给刚泡完澡的拉帝奥口中,拉帝奥皱皱眉还是吃下了
“教授”
“嗯?”
“你真好”
拉帝奥翻着白眼走开了,砂金一眼便看见了拉帝奥隐藏在蓝发下绯红的耳尖,蹲下身蜷着身子痴笑着捂住脸
我说过的,最喜欢维里了♡
有了拉帝奥的纵容,砂金开始得寸进尺
那日拉帝奥刚进实验室的门,安装的金属探测器便疯狂作响
最终在拉帝奥身上搜出了十几个极小的监听器
在周围人自认为隐晦的要不要报警的眼神中,拉帝奥硬是顶住了压力,用粉笔头赶一个个蠢货们去实验岗位干活
砂金也自觉做错事了,拉帝奥一回家便小跑着帮忙脱衣服,送茶,按摩等等
拉帝奥知道砂金什么德行,而且难得的听话不折腾自己,小训了几句也就消气了
砂金见拉帝奥消气了,又开始不安分了,蠕动着爬到拉帝奥身上,将占据学者视线的书本顶开,撒娇着开口
“教授多看看我嘛~我比书什么的好看多了,看看我,看看我嘛,好维里”
拉帝奥像撸猫一样撸砂金的脑壳,口中的话却冰冰冷冷的
“书可比你贫瘠的大脑强多了”
砂金不干了,张开嘴就直接咬,留下一个又个的牙印
“哼,没想到咱们交流情感最大的阻碍竟然是书!!哼!绿茶*,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了,竟然敢来勾引我的教授!心机!!白莲花!!不要脸!”
“你吃醋的范围怎么还拓展到无生命的物体上了”
“因为维里真的佷好很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没品的家伙讨厌教授!当然维里怎么会有错呢,有错的只会是那些勾引人的心机绿茶*”
“我认为我的脾气并不讨所有人喜欢,以及,砂金你别往上咬,大夏天的我不想穿高领”
砂金含着肉一吸一吸含糊不清地说
“维里不可以靠学生和助手们太近的”
“你自己都说只是学生和助手了,而且你不是有监听器吗”
一提监听器砂金笑了
“不够啊教授,不够啊,我真的好想把教授关起来啊,让教授只看着我”
拉帝奥想了一下,认真地说
“如果你实在想关的话,我可以申请一下假期,而且砂金,我一直都有看着你”
砂金盯着拉帝奥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开玩笑与只是哄他玩的迹象,失笑着将脸埋入拉帝奥的颈窝中,遮住发红的面颊
“维里真的好狡猾哦……”
砂金越发的恃宠而骄了,也越发的任性了,周围人都能感受到,砂金变娇气了,受了指甲壳大小的一个小擦伤都要哭唧唧地跟拉帝奥卖可怜,意外的是教授也惯着他,虽然一脸嫌弃,但说亲亲就亲亲,要抱抱就抱抱
究其原因果然是,有家了吧,有家的孩子有任性和撒娇的资本,砂金早就不是孩子了,但拉帝奥允许砂金可以任性撒娇,砂金也只在拉帝奥面前示弱
来列车授课的拉帝奥在结束后跟开拓者喝茶
开拓者闪耀着八卦的眼神
“义父!听说我义母在你身上安了几十个监听器”
拉帝奥撇了开拓者一眼不置可否
“义父这你都不生气!!天呐!义父你不会被pua了吧!天呐!义父你都没这么溺爱我!我不干!”
灰色小浣熊也开始撒泼!甚至喊出了也想义父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口号,但拉帝奥不动如山
拉帝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突然传出了砂金的声音
“哎呀呀,我的朋友,说得好过分啊,维里亲亲抱抱的对象只能是我好吗”
开拓者雄起,义正言辞地说
“就是你这个野男人pua我义父的?!很好!砂金!你已经不是我的义母了!”
砂金轻笑出声
“再说这种话下次就不以你义母的名义给你送信用点星琼什么的了”
“砂金大老爷!!不!义父义母吉祥!”
开拓者永远向星琼折腰,一秒臣服
拉帝奥面无表情看自己便宜老公便宜义女耍宝,自我反省,为什么他身边总有一群白痴
当晚列车上,一脸神秘兮兮的开拓者凑到丹恒耳边说要告诉他一个秘密
“义父永远是义父,但有时候我的义父是我的义母,我的义母才是我的义父”
“????开拓者你乱吃垃圾吃中毒了?”
砂金仇家多,还十分显眼
有一群脑抽的家伙不敢绑砂金就去绑了拉帝奥
绑架拉帝奥?好小众的文字
但新手总是有些狗屎运在的,新手绑匪也一样
唯一可以称赞的地方就是没忘记给他下肌肉松驰剂
不然拉帝奥一个人就可以把这些蠢货抡死
拉帝奥并不慌张,就算枪抵在他头上的时候都在想该怎么安抚砂金才好
当看到砂金阴沉到扭曲的脸时,拉帝奥想打死绑匪的心达到顶峰
为什么被绑架的是我,挨艹的还是我啊
可能被刺激到了,从此件事起,砂金迷上了囚禁
门咔嚓一声响起
端着牛奶粥的砂金走进来,小心扶起低血糖肌肉无力的拉帝奥,小口小口地喂拉帝奥吃
拉帝奥面无表情地问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教授……好维里……你已经超过三天没有理我了,抱抱我好不好,亲亲我,好维里”
一团金毛亲亲密密凑过来要贴贴,拉帝奥用一根手指抵住砂金的额头
“砂金,我也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也并不清楚,之前的我都忍了,但据我所知正常的谈恋爱并不包括时不时的囚禁吧”
拉帝奥抬起手,锁链也跟着哗哗作响,砂金亲亲密密地贴过来亲亲拉帝奥手腕处因捆绑泛红的皮肤,眨巴着大眼睛说
“教授生气了吗?”
拉帝奥一挑眉还没出声,砂金便耍赖似地趴在拉帝奥身上,发出的声音又聒噪又大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教授你果然讨厌我了吧!受不了我了吧!维里是要始乱终弃了吗?!”喊到一半,砂金的语气突然变得委屈起来“也对……像我这样的奴隶……就算套上了人模人样的衣服也……但是维里,你别想摆脱我!我会用我的全部一辈子都——”
被烦到的拉帝奥直接用手捏住砂金的嘴
“停停停停停!!闭嘴!该死的赌徒……下次记得换个软点的,这个有点磨手,以及手机给我,我请几天假”
砂金这才哼哼唧唧地笑了,轻啄拉帝奥的掌心,弯弯的眉眼像渗出蜜一样甜,仿佛在说“维里最好了♡”
到了晚上,浑身酸痛满身咬痕的拉帝奥被箍得梦中惊醒,像蛇一样紧紧缠着拉帝奥的罪魁祸首砂金睡得倒是香
不是,他有病吧,好像被关起来的人是我,他委屈个什么鬼
等等,他好像真有病
有病去找医生找我干什么
哦,我就是医生,还有博士学位
可我又不是心理医生,缠着我干什么
因为砂金是我老公
更不爽了
时至今日砂金仍不知道那天半夜自家亲亲老婆把自己踹下床的理由是什么,砂金只知道新买的锁链柔韧性防水性很棒怎么咬也不伤牙呢,嗯,多定制几套别的吧~
附赠的搓衣板就不要了吧
我果然还是只适合写沙雕甜饼
如果在现实中遇到变态一定要赶紧跑哦
彩蛋是砂金和拉帝奥女性if线 粮票即可解锁
与正文无文 属于餐后小甜点
【理砂】不要直视玫瑰
*if砂金接受了当初酒馆的邀请成为假面愚者。
Summary:——「他不敢逼视的不是闪光的金属,不是大理石墓石,而是玫瑰。」(*)
砂金和花火玩牌输了,欠下一个真心话大冒险。
花火得了便宜还卖乖,摇着头不住感叹:啊呀呀,没想到「赌神」也有输的一天!
砂金笑而不语。他知道花火绝对出老千了,可他并不在意。毕竟坐在这里打牌的是两个假面愚者,如果不出老千,那还够欢愉吗?
真心话对他们两个而言太不值钱,还是大冒险更有乐子。花火点了点眼下的痣,灵机一动,朝吧台那边扬了扬下巴。砂金循着望过去,只见到...
*if砂金接受了当初酒馆的邀请成为假面愚者。
Summary:——「他不敢逼视的不是闪光的金属,不是大理石墓石,而是玫瑰。」(*)
砂金和花火玩牌输了,欠下一个真心话大冒险。
花火得了便宜还卖乖,摇着头不住感叹:啊呀呀,没想到「赌神」也有输的一天!
砂金笑而不语。他知道花火绝对出老千了,可他并不在意。毕竟坐在这里打牌的是两个假面愚者,如果不出老千,那还够欢愉吗?
真心话对他们两个而言太不值钱,还是大冒险更有乐子。花火点了点眼下的痣,灵机一动,朝吧台那边扬了扬下巴。砂金循着望过去,只见到一个戴着石膏头的男人背对他们坐着。
小孔雀,去拿下那个人,让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怎么样?
得了吧。砂金摇晃着用秘加胡椒和丁香肉豆蔻调成的马天尼,我很久不干那事了。而且,先不说他那个夸张到不行的石膏头,光是手里那本《纯粹理性批判》,就能证明这家伙有多难搞。
你废话好多,愿赌服输哦。花火威胁似的眯了眯眼,小心我让你以后玩牌都赢不成。
砂金叹了口气,将马天尼杯放下,说,行。但我手艺生疏了,万一没钓到怎么办?
花火对此早就打好了算盘:那你的面具就归我咯。
玩这么大啊?砂金惊讶地问。没了面具,他失去的可不仅仅是进入「酒馆」的通行证,还有欢愉赐福的能力……
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的话,你还不如陪那帮苦修者(悲悼伶人)划贡多拉呢。花火咯咯一笑,话里却没容许他拒绝,一锤定音。
*
砂金是茨冈尼亚埃维金人,父母早亡,他沦为第一氏族的奴隶,脖子被打上了奴隶编号,一辈子无法洗去。除此之外,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埃维金人,拥有美丽到不分雌雄的脸,漩涡般会吸人进去的瑰丽双眸和永远得体甜蜜的嘴。这些都能帮助他说服那些「客人」。主人派他去招徕顾客,砂金为他的主人带回了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只为了换回一块发酸的硬面包。
成年后,砂金才在机缘巧合下逃离了茨冈尼亚。
他先是混了一段时间赌场,很快就闯出了名气,后来被「酒馆」邀请,当上了假面愚者。面具赐予了他随心所欲变化形体的能力,于是砂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自己扮演一个人心目中的完美情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男或女,他都能用一个眼神就让人坠入爱河,然后再干脆利落地甩了他们,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砂金厌倦了这个游戏,回归酒馆和赌场的怀抱。骰子掷落,纸牌掀开,他凭借不可思议的好运,迅速积累起普通人十辈子也挣不来的财富,潇洒地浪迹于宇宙中的每个星球之中。
此时砂金拒绝花火,倒并不是真觉得自己能力退步了。他只是单纯嫌麻烦。
砂金打量着那个石膏头的背影,一步步走了过去。金色的短发渐渐变长,泛起了波浪。氏族特征明显的紫色眼睛异化成了别有风情的松绿色瞳孔。身上缝着的骚包西服也随他的意念变换成了抹胸的黑色长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线。
最后,他(或者该说她)站定在那人背后四五步的位置,抬起头,直视了两秒强光射灯,逼出了眼底一层薄薄的水色。
成了。
砂金自信地在那人身边坐下,柔声说,给这位先生一杯血腥玛丽。
酒保会意,朝他暧昧地笑了笑,猩红色的酒很快被推到了那石膏头面前。
这位……英俊的先生,要不要尝尝?据说这酒可是用那位纳努克的血调的。
砂金侧坐在高脚椅上,一只手抵着太阳穴,歪头轻笑着看向石膏头。这个姿势经过了完美的计算,让他看上去曼妙多姿,别有一番慵懒的滥滥风情。凭这石膏头的身高,只需要他转头看一眼,就能将砂金刻意勾勒的胸部曲线尽收眼底。
可是石膏头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啪」地合上了书,酒也没喝,人也没看,放下钱,转身走了。
砂金惊愕地眨了眨眼。
转头去看时,花火已经在卡座里笑得快背过气去了。
*
砂金很快就将这油盐不进的石膏头调查了个底朝天。
维里塔斯·拉帝奥。第一真理大学的教授,今年26岁,手握8个博士学位,先后开设了52门课程,期间研究成果更是无数,堪称学术界时间管理大师。除此之外,他也是博识学会的一员,为寰宇之中传播知识而奔走,被尊称为「真理医生」。
砂金用手指轻点着资料上那张严肃冷峻的面孔。原来他摘下石膏头的样子也长得像块精雕细琢的雕塑。都说面具戴久了便摘不下来,石膏头也同理么?倘若真的摘不下来,且不说吃饭,换气恐怕都费劲。砂金心里打着算盘,决意终有一天要让这人的石膏头粘在头上一整天,吃饭洗澡睡觉都摘不下来。
过了一周,砂金出现在第一真理大学的门口,准备和拉帝奥来一场“禁忌刺激”的师生恋。
他将自己捏成了清纯漂亮的女学生样:雪白的衬衫贴在微微鼓起的胸脯上,浅灰色的短裙下延伸出来两条又细又长的筷子腿。
这番装扮效果不可谓不拔群。砂金刚一走进教室,原本嘈杂的谈话声顿时陷入了真空。所有人都用诡异的目光打量着他,兴奋地交头接耳,这是谁,哲学系的吗,还是你们历史系的,不,这么正的妹子……还得是你们文学系……
恰在此时,拉帝奥戴着石膏头面不改色地从砂金身边走过,末了还转头扔下一句:如果不想罚站,就赶紧坐到你的座位上去。
砂金眼睛弯弯,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坐下。周围人都为他倒抽了口气:那里可是粉笔头事故的多发区!敢于坐在那里的人,不是智识的宠儿就是拉帝奥的宠儿。前者罕见之至,后者从未出现。
拉帝奥此人,在课堂上出了名的严厉凶狠,答不出问题就要挨粉笔头。但砂金自然做好了万全之策,他这一周都在学习这门课程,就等着拉帝奥在课堂提问时给出完美精确的回答。如此显眼的外表再加上显眼的座位,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回答者。
可拉帝奥偏偏就是没有点他回答问题。倒是有两个倒霉蛋被打得额头红了一片。
砂金耐心地等到下课,终于不得不拿出了他的杀手锏。
他装出害羞怯弱的样子,磨蹭到讲台边上。
拉帝奥教授,我有一个问题。
请讲。
砂金刚把问题说了一半,拉帝奥就冷冷地打断了他。
你没有听前面的课,也没有听懂这节课我在讲什么。你可以滚了。
砂金死死盯着这张苍白的假脸,倏地萌生出变个锤子把这石膏头砸烂的欲望。说真的,这才更符合他欢愉的信仰,而不是在这儿像个小学生一样垂头丧气任由他嘲讽叱骂。
从讲台走到教室门口短短的五步路中,砂金已经想好了将拉帝奥骗到手之后的100种折磨方式。
光是失恋被甩、痛哭流涕还远远不够,他要拉帝奥爱他爱到死心塌地,又一辈子对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忘不了,也放不下。
*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在第十二次「勾引拉帝奥」失败后,砂金烦躁地跑出来喝闷酒,却撞上了阴魂不散的花火。
哎呀呀,你看着很苦恼啊。花火兴致勃勃地凑上来,我说,那石膏头真有这么难搞?是你不行了,还是宇宙不流行「金丝雀」那一套了?
砂金摇晃着空酒杯,没答话。血腥玛丽顺着他的喉管一路灼烧到胃里,掀起燎原之势。
看看,我们的小孔雀都失落成落汤鸡了。花火打了个响指,既然如此,姐姐大发慈悲,为你指点一条明路吧。
你就没想过,他可能不喜欢女生?
砂金淡淡斜睨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扁了。
他当然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第五次他伪装成小白脸,钻入拉帝奥的实验室,却因为违规操作被赶了出去。第八次他假扮成街上的牛郎,往他裤子口袋里塞电话号码,那人转头就扔进了垃圾桶。还有一次他靠近拉帝奥时,戴了缀有小铃铛的choker,暗示满满:谁知道那一本正经的石膏头下面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
好吧,答案是没有。
拉帝奥就像一个无缝的蛋,苍蝇都懒得叮。其密不透风的程度比石膏更像石膏。
他不会是膏性恋吧?砂金想了一下把自己刷成灰白的全裸出现在他面前的场景,感觉有点反胃。乐子神在上,从没有哪个欢愉信徒拿自己找乐子的。
花火怜悯地拍了拍他,我先走了,你想认输的话,随时都可以。反正我看上你那块面具好久了。
你自己没有?
我的不是翠绿色的呀。
花火这话说得天真无邪,就好像在说,我的棒棒糖是草莓的,但我也想要你的青苹果味。
砂金等她走后,又点了一杯血腥玛丽。纳努克的血已经在他体内彻底烧起来了,烧得他头晕脑胀,目眩神迷,甚至没注意到有人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一杯无酒精莫吉托。那人说。
砂金动了动耳朵,感觉那声音有点耳熟。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惨白的雕塑脸,如此巧合,堪称午夜惊魂。
他想也没想,挥拳招呼过去,却被那人死死攥住了。他的手很大,完全包住了砂金的拳头。
拉帝奥被酒鬼突然袭击,原本心中烦躁。可当他看清灯光下砂金那张微微发红的脸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一个漂亮到有些过分的男人:头发柔顺如同流淌的蜂蜜,眼睛像是三月被雨打湿的紫丁香。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扬起脖子,露出了一块有些违和的刺青,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容颜虚假的完美,平白增添了一分残忍却真实的色彩。
一个埃维金奴隶。博闻强识的拉帝奥轻易认出了他的身份,却无法让自己砰砰直跳的心恢复正常。尽管他试图否认,但事实还是无情地摆在了眼前,将他迅速拖入了旋转的深渊:
他在小酒馆里,对一个初次见面就朝他挥拳的酒鬼,一见钟情了。
*
命运真是充满了欢愉!
砂金开着自己那辆骚包的红色敞篷跑车,情不自禁想要放声大笑——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这引来了副驾驶上维里塔斯不赞同的目光,但他什么都没说。毕竟开车去海边兜风的主意,还是他本人提出的。
跑车如游蛇般钻过大街小巷,风中逐渐有了海的气息。砂金舒服地眯起眼,玩心大起,一脚油门下去,指针骤然摇摆,车身因为加速开始抖动。
他却突然转过头,摘了墨镜扔到一边,去和拉帝奥接吻——是的,不是那冰冷的石膏头,是柔软的,温热的嘴唇。维里塔斯紫色的发丝落在他眼睫上,痒痒的。
拉帝奥捏住了他的下巴,警告道:专心开车!
砂金咯咯一笑,这让拉帝奥头皮一紧。下一秒,调皮的假面愚者就撒开了双手,任由跑车以某种扭曲的路线撞向旁边的护栏。拉帝奥心率顿时飙上了120,一把推开他,去握方向盘。
砂金顺势在他耳尖落下一个轻巧的吻。
和这个欢愉信徒谈恋爱,绝对是维里塔斯此生偏离基准线最大的一次实验。他永远都想不到砂金这个小混蛋会用什么方法折磨他。
不怕混蛋是混蛋,就怕混蛋有钱。交往第二天,砂金就捧着999朵玫瑰扎成的花束守在大学门口等他下班,维里塔斯原本可以装作不认识他直接走过去的。
——如果他本人等比例缩小的石膏像没放在这束花正中央的话。
砂金实在不缺钱。两人交往不过三个月,已经换了三块床垫,两副床架,都是砂金掏的钱。床架从木头的换成钢的,无济于事,最后家具城老板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们:要不你们去问问伟大的克里珀,或许他那里有最坚固的材料。
得了吧。老板。砂金双肩耸动着笑个不停,他是巡猎我是欢愉,我们哪来的脸去求克里珀?
麻烦。难搞。玩世不恭。谁和这样的人谈恋爱恐怕都不会太轻松,偏偏拉帝奥泰然处之,以不可思议的定力接受了砂金所有的折腾。甚至在他又一次抱怨每天要在校门口等自己时,拉帝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银白色的钥匙,放进了砂金的手里。
砂金惊愕地瞪着它,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毁灭世界的开关。
维里塔斯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抱着双臂问:怎么,你连钥匙都不认识了?
砂金将钥匙上穿着的铁圈套在自己的手指上,笑着举起来给维里塔斯展示:当然认得,我只是在想,这个钥匙圈真好看。
维里塔斯不懂一个铁环到底哪里好看,但还是继续说:这是我公寓的钥匙,以后如果你累了的话,可以不用接我,去家里等就好。
知道了。砂金缓慢地收紧手指,将那枚小小的,能打开维里塔斯家门的钥匙握在掌心。
他抬头去看维里塔斯的眼睛,看到了熟悉又陌生、滚烫又真挚的情感。他此前看过千百次这种眼神,却感觉这次和之前又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维里塔斯此刻注视的,并非砂金易容的任何一个人。他在叫的,也不是他信口胡诌的某个假名。
是砂金。也只有砂金。
他知道,机会来了。他应该趁白天进入维里塔斯的家,偷走他全部的学术成果,伪造他学术不端的证据,让他身败名裂。这样维里塔斯就会恨他一辈子,正如自己当初所立下的誓言。
突然,花火的那句话在他耳边响起:小孔雀,去拿下那个人,让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怎么样?
死去活来。砂金缓缓咀嚼这个词。对啊,他还没有证明维里塔斯对他的爱。或许他现在对自己的纵容只是出于一时的好感,而非爱。
他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没像每次那样,在察觉到他人的情感时,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开。
他想试探拉帝奥对他纵容的底线。
于是砂金真的让那石膏头在拉帝奥头上戴了一天,当维里塔斯费力地想要摘掉头套却不明所以时,砂金靠在他身后的墙上大笑起来。拉帝奥瞬间明白了一切,转头去追他,可石膏头严重限制了他的视野,砂金左闪右躲,最后因为体力不支,被半颗粉笔头击倒在地,四脚朝天躺在了软绵绵的草地上。
他气喘吁吁地抱怨,维塔,我快要死了。你们巡猎命途的人,都这么能追杀吗?
或许吧。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惹你生气,你也会像今天这样追杀我吗?
你现在已经惹我生气了。
砂金抱着石膏头,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响亮的湿漉漉的吻。玩笑,玩笑嘛,教授。
他解除了欢愉的能力,爬起来说,还是不要的好。
什么?
没什么。
再一再二就有再三。不知不觉,砂金有点沉迷这种展露自己恶劣一面的游戏。于他而言,这又何尝不是另一场盛大的赌局?
他将维里塔斯和自己的约会地点设在赌场门口。喧闹与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拉帝奥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簇拥中央的砂金,看到他押上所有筹码,骰子在五指间灵巧地流转,笑得恣意又张扬。
或输或赢仅在一念之间,天堂地狱区区一线之隔,这便是砂金常驻赌场的原因。然而世人极少理解这种钢丝绳上行走的惊险与狂喜,他们避之不及,嗤之以鼻。在砂金的判断力,正直的拉帝奥也该当如此。
看,他的眉头不是已经皱起来了吗?
砂金将今夜挣得的筹码满不在乎地抛洒在身后,浑身脂粉烟酒味还没散,便凑上来问,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维塔?
你迟到了4分12秒。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推演完了一道证明题。维里塔斯质问道,而你收获了什么,砂金?
砂金咬着嘴唇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蹙眉的姿态不知不觉间,已经和维里塔斯有八九分相似。
笨蛋。
我收获的东西比你那破证明题多多了。
要证明维里塔斯对他的爱,物证已经搜集齐全,接下来,就是人证了。
*
于是那天晚上,他们躺在床上,砂金轻声问,维里塔斯,你知道吗,我是茨冈尼亚人,之前是奴隶出身。
嗯。第一次见面不就知道了吗?
砂金无意识地抬手摸上那串青色的烙印,说,那你一定不知道,我才12岁的时候,我的主人就派我出去「招客」了。你知道什么是「招客」吧,就是骗……
砂金。维里塔斯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拽了下来。你不用强迫自己说不想说的事。
哦,当然没有不想说。砂金在黑暗中蓦地笑了。
维里塔斯,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答对了,我就告诉你一个和我有关的秘密,怎么样?
问吧。
砂金翻身,将两只手撑在他身体两侧,认真地看着拉帝奥的眼睛。
你爱我吗?
爱。
我是个疯狂的赌徒你也爱?
爱。
我是个欢愉信徒,很喜欢惹事,你也爱?
爱。
我被打上了奴隶编号你也爱?
那并非你的选择。爱。
砂金打了个寒战。某种陌生的情绪缠上了他,让他的心脏跳得飞快,想要不管不顾地抛下自我,抛下一切的赌约和誓言。
他深呼吸一口,强撑着开了个玩笑:教授,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时候。
维里塔斯顿了顿,抬起眼望向砂金,像是望穿了他的灵魂,看透了他此刻连声诘问背后的摇摆,怯懦和恐惧。
砂金。
嗯?
爱的唯一真理就是,它永远不需要讲道理。
我爱你。
砂金狼狈地低下头。额发盖住了他的眼睛。他想要逃跑,想从拉帝奥身上滚下去,却被再次抓住。
所以,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砂金盯着拉帝奥的眼睛,在心里默念:我要告诉你我的真名。那个世界上仅有我一人知道的姓名。
「卡卡瓦夏。我的名字。是卡卡瓦夏。」
嗯?怎么不说话?拉帝奥问。
砂金闭上眼,想起自己初入赌场时被老赌徒教育的第一课:
赌徒唯一要记得的,就是不要将自己输进去。
他用尽了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才露出一个与平常别无二致的笑容。我困了,明早起来再说吧,亲爱的,晚安。
他是个胆小鬼,所以不敢直视玫瑰。
*
我认输。砂金说着,将一个翠绿与金黄交织的面具沿着桌面推到花火面前。
花火紧紧盯着他的脸。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玩世不恭的砂金露出如此平静的表情。砂金是夸张的,轻浮的,欢乐的,唯独不是这样的平静。这种平静,更像是从另一个人身上……
她扑哧一笑。难不成浪子回头这等事还能发生在这小孔雀身上?
我说,小孔雀,都假面愚者了,你知道我们是可以随便违背誓言的吧?
砂金耸耸肩:我知道。但是不巧,我最近刚违背过一次很严重的誓言,短时间内,还是做个守信用的人比较好。
嗯~连这份老古板样子也是。
花火感慨着,又好奇地问,背誓?你还和谁打了赌?
砂金笑而不语。
没了面具,你打算做什么去?
像你说的,去找那帮人(悲悼伶人)划贡多拉。
这话就像晴天霹雳砸到花火头上,她惊讶地问,为什么?你疯了吗!
砂金起身朝门口走去,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说话小心点吧,小花火。说不定你哪天还要搭我的船呢。
至于原因嘛……
砂金笑笑说,我已经见过生命里最盛大的欢愉了。它像恒星爆裂一样滚烫炽热,把我吓跑了。
*
拉帝奥醒过来时,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另一半床铺空空荡荡,就连枕头也不翼而飞。
冰冷的预感顺着脊背爬上,他一把掀开被子,披上衣服冲出卧室。
成套的洗漱用具如今只剩下了一人份。砂金送他的领带昨夜还皱皱巴巴地被扔在椅子下,今天蒸发了个干干净净。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被彻底抹除,如果不是连他的石膏头一起不翼而飞的话,这一切仿佛只是拉帝奥所做的疯狂缭乱的一场梦。难以捉摸的欢愉恋人,每天睁开眼就要为他要整什么新的乐子而头痛。
但拉帝奥知道,这次不是玩笑。
疲惫感终于迟之又迟地席卷而来。他捏了捏鼻梁,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桌旁,摁开了电脑。
哪怕砂金把他的数据搞得一团糟,此刻他也没有生气的力气了。
可偏偏那些资料都完好地呆在原地。
拉帝奥不知道的是,就在半小时前,砂金曾把他所有的学术成果都塞进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是「卡卡瓦夏」。而写有答案的那张纸条,被砂金塞进了他的石膏头里。
五分钟后。砂金将一切都复归原位,抱起那尊石膏头,放在装满七零八碎的纸箱上,悄悄掩上了门。
「我要拉帝奥爱我爱到死心塌地,又一辈子对我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忘不了,也放不下。」
花火说的没错,假面愚者无需践行诺言。
离开前,砂金掏出那枚小小的钥匙,郑重地埋进了公寓门口的花盆里,像是埋葬了一颗跳动不停的心脏,等待它生长出新的春天。
FIN.
*******(可以不看)********
数年以后。
拉帝奥揪住一个划船的伶人,厉声问道:
“你们中最不会划船的人在哪?”
伶人戴着一张漆黑的面具,微笑着伸出手:
“先买票上船吧,这位先生。”
【理砂】荒沙
原著向,3.5w正文+3k番外,一发完,HE
时间线在匹诺康尼几年后
给愚者和赌徒,给拉帝奥和砂金
1/
亮。
比每一粒沙都反射日光的沙漠拢在一起的白昼还刺眼。
亮到也许病房的设计理念只是想用灯光做钩子,去刺破困意把病人从冥界里拉回来。
……
翻个身也还是刺眼,病人又哀怨地翻回来全然放空地怒视着天花板——标准合成材料的制式板材、毫不人性化的大功率顶灯,身后过分坚硬的床垫,这些已经足以砂金一下就确认这次任务结束后他确实又被安排到了博识学会进行治疗。
顺利完成手上这个大任务是幸运的,受伤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而照旧被系统分配到博识学会治疗是追加的幸运...
原著向,3.5w正文+3k番外,一发完,HE
时间线在匹诺康尼几年后
给愚者和赌徒,给拉帝奥和砂金
1/
亮。
比每一粒沙都反射日光的沙漠拢在一起的白昼还刺眼。
亮到也许病房的设计理念只是想用灯光做钩子,去刺破困意把病人从冥界里拉回来。
……
翻个身也还是刺眼,病人又哀怨地翻回来全然放空地怒视着天花板——标准合成材料的制式板材、毫不人性化的大功率顶灯,身后过分坚硬的床垫,这些已经足以砂金一下就确认这次任务结束后他确实又被安排到了博识学会进行治疗。
顺利完成手上这个大任务是幸运的,受伤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而照旧被系统分配到博识学会治疗是追加的幸运。
毕竟公司的企业文化免不了用绩效和指标去考核医者入学时对医学之父发誓时到底有几分真心,腹部的贯穿伤只要治疗个大概再用慰帖的西装藏好就不影响连轴转着继续跑任务,而臂上的撕裂伤反过来会因为可能影响谈判时虚张声势的手势而得到重视。公司医疗部向来只进行最粗糙的治疗糊上那些该死的裂口就作罢,治疗完都还能维持几天的强烈钝痛每次都会让砂金总监怀疑采购部那些所谓最先进的高端仪器到底有没有被吃回扣中饱私囊。
而在博识学会他至少能舒舒服服地醒来,还能谎称没好全从不知象牙塔外人心险恶的天真学生手上骗到一两天带薪的延长休假。
病号惬意地点出控制屏升起靠背坐起来,老化的齿轮的吱呀响声也值得让人怀疑病房建设时博识学会那群学者有没有因为沉迷课题被黑心商人诓骗,不然依照公司每年给学会的拨款来看,「石心十人」的名号足够为他挣得一间专属的豪华疗养室,那样砂金至少能期待房间里配备照顾的人员、有静谧的环境供他“休养”——现在他甚至总觉得隔音差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谁在絮絮叨叨一堆听不懂的学术名词。
等等……学术名词?
砂金终于亮起眼找到窗外阳台上背对他坐着的拉帝奥漏出的一点身影,教授好像正抬手和面前什么投影显示屏里的人示意着什么。窗外的日光也足够耀眼,是明晃到让他眼睛睁不开的帮凶,而坐在光里的身影和显示屏都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这样好的天可是会热到烘人,不过即使这样教授也体贴地把窗子和门拉得严严实实希冀糟糕的隔音材料不会吵到病号休息,即使没有留给自己一条缝蹭一点室内舒适的凉气。
病号眯起眼努力盯住在光里失真的白大褂,认领了显然是自愿过来的“照顾人员”。
——教授人真好,他用手稍微遮住些过分刺眼的各种光,喟叹地吁出这一口气。
教授人真的很好。
关于维里塔斯·拉帝奥为什么没有进入天才俱乐部的讨论还会在新成果发表的时候重新在大学和学会里激起轩然大波,无论敬仰的惋惜还是不屑的嘲弄也都莫名坚持到了现在,自己的教授或者同事那种关系不远不近的微妙距离感是助长风言风语的最好养料。
砂金也曾虚与委蛇地一笔带过知晓他们搭档关系的人在照面时对话戛然而止的尴尬,也放下过筹码专注地思考尝试给出自己的解读,即使他知道拉帝奥早就因为有了自己的答案而放下,从来对外界毫无回应的拉帝奥在他面前甚至能够把这件事情当作打趣的玩笑。
也许正如有些批评家所说,天才们是长明灯而维里塔斯·拉帝奥不过只是终将过时的可替换部件,这些无趣的讨论还能持续下去不过是因为此人还活在这个时代所以能充当一二谈资,而未来的宇宙只会记得“天才”们的名号。可是命运从未公平到会赐福一个埃维金人足以区别拉帝奥和“真正的天才”的学识,所以砂金不必懂得那些诘屈聱牙的名词,他只是在心里用大白话重复,教授真是个好人,这是他的答案。
未来的时代不信流俗口中留不下来的称赞,可他打心里不觉得那些怪异偏执到底的天才担得起他这一句真情实感的“好人”的称赞,那些人终究不如何在乎故事折页之间的常人,连天才俱乐部“唯一的良心”查德威克都想要让自己被世界所看到——而拉帝奥只会一眼看穿技术研发部的诡计然后丢出粉笔头让他们滚,砂金裁判肯定砂金辩手这个论点绝对客观公正。
那么……贯来好运的赌徒也算是见识过一种更稀有的好运,幸运到能和教授活在一个时代,所以像他这样每一枚筹码都带着淖水的高管居然也能捞到一个最看不惯他赌命的行事风格但会用理性祝他幸运要他活下去的好搭档,或者说,朋友。
……
教授对他也很好,虽然教授对很多人都很好,甚至很难想象教授到底有没有很真切地讨厌着谁。
如果教授最喜欢的自称是“真理医生”。
很多年之前两人初次合作,在三声空响的余音都沉没到底之后砂金才终于舍得松开扣动扳机的手,微笑不减地放面前脸色铁青的人难得失了冷静地甩门而去。那把刚刚费力都拉不过来的左轮被轻巧地收回到手上把玩,豪赌性命的赌徒才意外地发现原来手枪上不止残留空放时死亡擦肩而过留下的熟悉烟吻,枪托上的温润水汽可也不比自己藏在手套里的左手心攥住的要少,即使那双金红色的眼里明明只有很衬他的冷峻怒意。
再加上永远欠奉好脸色的拉帝奥次次对他过分冒险的计划的强烈反驳,砂金终于荒唐地确认,大名鼎鼎的“性情古怪、言辞刻薄”的拉帝奥教授好像是居然真的在关心一个初次见面的埃维金人的死活,即使他的行径比骗子、小偷、交际花、口蜜腹剑加在一起还要夸张,即使这个死刑犯把奴隶的烙印刺眼地外露在脖子上——他不相信教授第一眼没有注意到。
职级还没有现在那么高的砂金也费了些功夫才弄到《智慧之为特权》里提到的答辩纪要原稿,失去耐心地直接翻到最后的提问记录时卷宗也几乎见底,他看着最后那几行字后如枯枝折断一般倒吸一口碎裂的气,他运气还真是好,居然能捡到是个真好人的新搭档——
从那时合上书页后大笑到呛哑起砂金就知道,教授最喜欢的自称一定是“真理医生”。那人可不讨厌愚钝的人,他从来是认真地想要永远根除所有愚钝的顽疾,而一个埃维金人也不会在愚者的范畴里更平等一些。
这个冷冰冰的石膏头,他咬牙切齿地想……
他别过头去想把心中无人对答的论述毫无挂碍地进行到底,而阳台的门终于打开,所以正好顺理成章地掐灭即将发展到兴趣缺缺的遐想。砂金不再动作,只抬眼兴致勃勃地与没反应过来病人已经醒了的拉帝奥对视,热浪氲软了些与金桂叶相得益彰的发梢眉角,而烂赌鬼似乎总有办法让教授的神色一下冷厉起来。
“教授,你有什么很讨厌的人吗,印象中好像你对所有人都一样凶诶!”病号笑眯眯地扬声无厘头地抛出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语气兴奋到仿佛这是一个会引来博识尊注视的大命题。
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拉帝奥欲言又止,本来好不容易被柔光晕染得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下子冷下来。
“还是有的。比如说,我比较讨厌在任务过程中永远缺失计算风险的理性的合作伙伴,或者把专业人士的医嘱当成一定要用来打破的规则的麻烦病患,以及对麻药具有不可预测的抗药性所以叫声难听至极还聒噪不停的阿蒂尼孔雀。”
“最后一个选项明明根本都不是人,教授以要求第一真理大学学生的标准去要求无辜的小动物就太过分了吧,”被相当明显地含沙射影的人没有一点要悔改的意思,只是装模作样地摊手投降,“而且很明显我运气依然很好,现在我活蹦乱跳,且安分守己。”
明显他也总有办法让拉帝奥的脸色更臭,即使教授已经嘴上毫不客气能言善道的砂金总监也能继续火上浇油。
“那么请容我提醒你一下,砂金先生,在本次收复任务里你通过不懈地铤而走险终于成功取得了背部一处14cm*3.4cm的慢性虚数能量割裂伤。值得庆贺的好消息是,同比已有的任务记录此次确实伤口数目和严重程度都有所下降;但是坏消息是,”拉帝奥检查完仪器的数据确认他状态还不错才拉开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下,更真切地凝视这不知好歹的烂赌鬼,“恐怕只有你的认知能反驳一切教科书把这样的伤口定义为运气好。”
而当然,最重要的是还要熟稔掌握如何在教授的批评里兴风作浪但是全身而退。
“可是教授,”砂金刻意地拖长名字的尾音并且很满意地收获教授流露出的些微嫌弃,“说到底虚数武器留下的伤口不过也就是会引起周围肌肉绞痛,往常被分配到公司治疗的话他们甚至都不怎么管这种伤口,这次能又被分配到学会至少能带薪接受一个完整的治疗疗程,我当然会觉得已经很好运啦,你是知道的,维里塔斯——”
托砂金好歹是真的命长的福,和这样刀尖舔血的赌徒搭档居然也成功持续合作了这么些年的教授当然知道此刻砂金只是在装可怜,不过凭着过硬的专业素养他很早就注意到砂金跑任务的时候那些不自然的动作,所以他也知道公司那群在伤口里都要压榨油水的人还真没少按砂金所描述的行事风格瞎糊弄。
“……说了别逮着机会就叫我教名,请遵循成年人之间基本的社交礼仪。”他只拣了个不轻不重的话头接过,是随机应变的急智还是把每次想到的整蛊念头都攒了下来,庸众院里最聪明的大脑也不理解砂金到底是怎么每次都能找出全新的由头堵得他说不出什么重话来的。
“教授你平时劈头盖脸地凶人也显然没有遵循‘成年人之间基本的社交礼仪’,而且你不是也承认私下场合无所谓嘛,又不是又要演什么关系不合的戏码那么生分做什么。”
拉帝奥撇了一眼“活蹦乱跳”但还是没个正形的公司高管,即使砂金听劝地改口避开学会病房里那些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实时监控,但也还有更多旧账可以翻:“……但凡是两个人评估未开发星球的先遣任务,每次你都会掏出什么‘哪怕周围有再多人只要不认识,那么就算是只有两个人’的歪理,不得不说,那些时候我也会想解剖一下检查你的语言中枢是否除了‘教授’这个职称只能记住‘维里塔斯’一个称谓?恐怕你对私下场合的定义与也庸人有所不同,我倒是很好奇怎样的场合才能在你心里够上‘正式’。”
而这时床头柜上砂金的手机屏幕因为一条未知的消息提示而不合时宜地亮起,拉帝奥皱了皱眉,即使他也老因为被其他人推过来的和公司对接的工作主动被动地加班,但至少学会还不会刻薄到大抵是刚通过实时监控数据确认砂金的生命体征正常就下发新的工作的程度,作为专业的学者他实在不愿苟同这种作派在出院记录上签字——虽然如果公司真急着要召回人可不会管他签不签字。
不过在病人笑嘻嘻地示意里医生也只能沉默地拿起手机递到基本好了个大概、也只是好了个大概的病人手上,拉帝奥无法否认砂金能爬到现在的职级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他本人的赌命习惯和公司合该被吊路灯的资本家遗风简直如出一辙,毕竟即使只是朋友的好言相劝,或许也会影响砂金提升、甚至只是维持职级,所以他只尊重砂金的意见。
“还以为真要被抓去打黑工继续跑任务呢……幸好只是翡翠问一下养好病了要不要去参加公司年会,钻石现在在董事会混得风生水起,有得是油水可捞。”砂金轻飘飘地打消了他的搭档兼朋友的医生的疑虑。
“顺便问下教授你去吗,‘正式’场合这不就来了,如果你去的话我赌我一定能不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你维里……”但阿蒂尼孔雀毕竟是宇宙中叫声最难听的鸟类,砂金也按捺不住难改的陋习冒死开口,又被无声的凝视威逼着改口,去掉无意义的赌博也去掉未出口的名字,“我保证不直接叫你教名哦……”
能言善辩的砂金总监也不意外自己的语言中枢功能居然还没有灵巧到轻易改口这个习惯,不过,公司和学会的人都知道拉帝奥教授从来不参与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所以自然也不怕在玩笑里吹破的牛皮被拆穿。
可拉帝奥却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
“真的吗?这比我的保证还不值得相信。”砂金的回应是一惊一乍。
“我今年有个毕业的学生签了公司的技术研发部,我顺便去年会照看一下……所以‘庸人’可以保证我这次会去,相应地,也希望你这该死的赌徒能记住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好好遵守你的诺言。”
“行行行。”有些意外地挑眉的砂金满口答应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古怪,甚至缓了缓才又开口:“年会还有几天呢,不想上班,教授你肯定有权限的吧,能给我签个建议延长术后延长观察吗——”
拉帝奥也没期待花孔雀的笑容下能藏什么好心思,他居然尝试又听完这句话才起身离开都已经算错误的高估。
“哎——别这么狠心啊教授,实在不签的话派个好骗的学生过来一下也可以的呀,维里塔斯——”
而听到被称呼的教名后被很礼貌地拉开的门立马被不太礼貌地关上。
2/
虽说公司上下各部门的年会都被安排在这一天,不过能被钻石特别邀请进入最后夜宴的员工和合作伙伴满打满算也不过百来号人。当然,市场开拓部的高管和博识学会的拉帝奥教授从来都不给面子,前者是单纯看不惯钻石本人所以大多会提前离场,而后者平等地看不惯在场的所有人所以单纯地拒绝邀请。
平心而论公司权柄中心兼存护令使亲自安排的宴会自然各方面的规格都已经做到极致,理论上当然是如翡翠小姐这般崧生岳降的大人物在推杯换盏里接洽新的合作的黄金场合。只是架不住公司里什么牛鬼蛇神之流都有,于是协奏的乐章里总会掺杂几个不和谐的杂音,比如整场都抱着扑满幸福到双眼放空的托帕小姐,比如分则都能单方面将任何人利诱或威逼成朋友而合则一句话里互呛五次的砂金和欧泊。
当然由于托帕至少配合地身着华丽礼服,而砂金和欧泊也只是杀人于无形的高手过招,面带的微笑甚至比一般人还亲切灿烂得多,所以大部分情况下整个场合面子上还过得去。
——除了今天。
拉帝奥教授照常穿着他最常用的那套古典风格的衣着,照常戴着他人人熟悉的奇异石膏头,照常捧着本似乎从不离手的书埋头苦读,他的每一项“照常”都怪异得像协奏曲里尖锐的噪音,这些“照常”加在一起就组成了公司历年年会里最大的“异常”。就像欧拉公式能化腐朽为神奇地把奇异的超越数、无理数和虚数优美地划归成简单的自然数,“真理医生”永远似乎会照常地坐在人群之间,却超越众生地、毫不讲理地、虚心若渴地钻研他自然的真理。
把钻石的璀璨宴会大厅当成第一真理大学的图书馆,即使有幸被正主第一个知会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的砂金也只能在心里狂笑着补上后半句……这场面实在演变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而赌徒……总会按捺不住地为这样的场面继续加码。
一入场砂金就对莫名其妙的欧泊打出了本次休战的暗示,径直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安心等待那位将要到来的稀客到来,他只是实在很好奇拉帝奥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里会不会被弥漫的愚蠢气息闷到窒息。
毕竟除了去赌场或者酒吧捞不安分的任务搭档,拉帝奥从未主动进入过这些场合,而考虑到他们的身板差距即使算上反抗教授要把他抓出去也基本要不了一分钟——教授过高的抓人效率可没留给砂金测试石膏头的蠢货过滤功能的极限的余地。
作为一个并不特殊的愚钝之人,砂金似乎总是忍不住想要测试那个石膏头对于蠢货的容忍上限,可能是为了看到拉帝奥露出什么没人见过的有趣表情,也好像是发现这个答案就能证明什么更美好的东西,就像在彩虹尽头找到的金子一样。而且考虑到拉帝奥这次赴宴的特殊目的,说不好这是他唯一一次能全面评测奇异石膏头的机会了。
甚至此前完全不知道教授也来的托帕在发现他入场之后都当机立断地放弃了吸扑满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挪到了旁边,而砂金也秉持风度地与她分享了最佳的观景位置,托帕总监在他养伤的几周里又出色地拿下了一个大项目,现在正轮到她当砂金颇为微妙的上级。
“你早就知道教授要来呀?”作为真正的朋友托帕很小声地提问,因为作为名义上的上级她都没有拿到教授要出席的消息,而砂金这边的角度居然能把教授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显然是早有预谋。
“侥幸得知,说什么要来照看一下学生。”砂金装模作样地给托帕递了一杯酒,不着痕迹地示意了他刚观察出来的那个方向。
好说话的托帕总监顺着砂金的提点望过去,才发现貌似一动不动已经入定的教授确实正对着技术研发部的方向,估计是在小心观察那边员工的互动氛围,不仅表面上,实实在在的也只是在袖手旁观,没有这个提示她宁愿相信教授已经因为眼前的庸人潮开始了怀疑人生的冥想。
“虽然知道教授人挺好的……不过他所理解的‘关照’还真隐晦,如果他自己不说谁能猜到……”
有把命当作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筹码的自己珠玉在先,在砂金眼中拉帝奥对托帕的态度对比起来几乎能称得上温柔,总归是救助小动物是一个比搏命健康太多的爱好。所以作为砂金甚笃的私交打了几次照面后,托帕不仅已经无师自通地确认砂金关于教授他人真好的吹捧居然所言非虚,还会反过来在被训完的砂金恼怒的表情里评价教授其人可以称得上是风度翩翩,传言里所说的古怪性情根本是瑕不掩瑜。
不过无论是否体会过那被称为“精神助产”的刻薄言语,两位总监都从未设想过有人能在璀璨大厅的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掏出一本书看起来,虽然如果是拉帝奥教授的话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公司里与教授算得上有交情的并不多,而托帕明里暗里都发现了砂金与教授其实比明面上更熟悉亲近一些。所以疑惑的托帕只能偷偷戳了一下砂金,又因为没反应准备派帐帐去撞第二下,而反应过来的砂金已经在心里快笑出眼泪来,他面色不改地拦下吨位不小的扑满,只在与托帕耳语解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泄出几分笑意:“大概是基本确认了学生那边没啥状况就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了吧,估计隔几分钟就直接走了。”
早该想到,教授如真理一般的不变可不会因为蠢人群中稀薄的干净空气和钻石的面子而改变。而在那之前……既然医生遵守了病房里的约定不情不愿地到场,那么病号当然也要抓紧时间在教授离场之前展示一下自己所保证的存在感。
“走,带你去找教授玩,保证够欢愉。”砂金强行挽住托帕的手优雅地拖她往教授那边走去。
“我都不值得你什么时候已经改信阿哈了,”黄玉小姐用精致的微笑掩盖咬牙切齿的真相,“加入假面愚者之前记得告诉我,举报你这个级别的高管叛逃我至少能再升一个职级。”
“别这样说嘛,托帕小姐,作为朋友我们还没有给教授‘打招呼’呢。”
信奉形式主义的花孔雀端着的是优雅的步调,而不想掺这滩浑水的托帕小姐正在拼命抵抗试图找一个能狠狠地跺在砂金脚上的机会,而在这样的拉锯战中在他们堪堪抵达之前砂金敢诚心诚意地起誓他清晰地听到了教授和自己的手机同时振动了一下,石膏头从书里抬头看了一眼手机又抬头准确地看向他。
“你俩又有任务?现在分配?”托帕将信将疑地小心询问,砂金在与石膏头对视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哀怨地对形式上的女伴小声说应该是。
新的突发任务如果暂时没人接系统会隔段时间后自动分配给任何可能适合的员工,可钻石老大却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明明还在逢场作戏的应酬中,都一反常态地抽空颇具恶意地动用了自己的权限给一个刚刚重伤痊愈、正在作为宾客被款待的下属分配了年终加班任务。
事业心很强的不良资产清算人小姐设想了一下都想打个寒战,毕竟他们石心十人其实只听取钻石的调度,这个任务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让钻石这样大动干戈。
而拉帝奥起身补全剩下的这最后一步来到他们面前。
“有新的先遣任务,我先准备好资料后联系你。”这是对砂金的公事公办。
“你好,托帕小姐,很高兴见到你。祝贺你卓越地完成了这个新项目。”而这是看在托帕的面子上,砂金终于久违地体验到了教授面对他们这些蠢货的时候完全不存在的社交礼仪以及风度翩翩——他甚至打了个响指摘掉了那个八风不动的石膏头。
“唉,教授,明明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怎么还生疏至此搞这样的区别对待呢。”
酒馆向演技顶尖的砂金总监发出邀请真是应该的,凭着假面愚者的伪装功底再加上这人随时入戏的实力,什么欢愉的乐子不都是手到擒来。要不是经常见教授被他气得对“如何向蠢材解释何为‘蠢材’”这个命题产生新的怀疑,单就这个哀怨的语调托帕会真的以为拉帝奥因故变节而砂金对他们逝去的友谊轸念殊深。
而今天砂金也毫不例外地为这个命题贡献了新的研究方向,拉帝奥甚至没忍住扶额闭眼逃避他那个哀愁的表情:“我也希望我们不熟,只是显然砂金总监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别这么绝情嘛教授,我不是及格分的合作搭档兼好朋友吗,”这时已经换了一副喜笑颜开的面孔的砂金对托帕眨了眨眼,而在她顿觉不妙的预感里说出了明显蓄谋已久的那句称呼,“维里——”
嘲哳的阿蒂尼孔雀居然能发出比持明小调更百转千回的婉转啼叫确实是拉帝奥教授都没有设想过的生物学奇迹,或者说他至少没想过砂金用这样柔肠百转的语调叫出他的教名——甚至只有一半——这只花孔雀过于侵略他所理解的社交距离了。午夜从噩梦惊醒的时候窥探到黑夜里面还隐藏另一个黑夜,这只会是身旁的至亲挚爱宽慰的呢喃。
“啧……”
在沉默良久后终于听到拉帝奥心情复杂地挤出一个舌音,从来运筹帷幄地砂金总监险些藏不住猖狂的笑意失去自己良好的表情管理。显然向来在恶语相向这方面格外有天赋的拉帝奥教授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这个嫌弃的咂舌是他现时能够给出的最直抒胸臆的回应。砂金当然见过教授在各种场合下的无语凝噎,他亲力亲为地组成了其中的大半,而这一次显然更甚往昔。
“……我确实不应该擅自期待赌徒对保证一词的意义具有基本的理解。”
“怎么会呢,”在拉帝奥的死亡凝视下砂金到底是没有继续顶风作案勉强改了口,“不过教授,你应该记得。对一个赌徒而言,连同生命在内的所有筹码即使被输掉也都是有用的,而保证可什么意义都没有。”
在外围些的人眼中他们针锋相对,可是就像完全理解他说过的很多话一样,熟悉的人都从未怀疑教授能轻易地完全理解砂金的行事作风,而拉帝奥只是难以直接屈服于赌徒自甘风险的那一套歪理。所以此刻他也只是践行拉帝奥印象深刻的那句“知足是凡人的美德,而胆怯是赌徒的大忌”,随着手指轻挑一枚坚垣筹码已经大胆地出现在教授手中。
“……保证从来不需要有用,保证存在的意义是让其他人对你的行为保持合理的信赖,而相互信赖是人际关系的基本前提。”而握稳筹码的人没有丝毫的吃惊,砂金总会这样用轻佻或沉重的话题轻巧地打破拉得过远或过近的距离感。
“教授,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奴隶到底可以信赖谁呢?”
砂金本就只用调笑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他的语气是柔软而张扬地嘲弄与自嘲,和脖子上的印记一样刺眼,可是为什么轮到教授突然有些脱力地愣住。
他在那双金红色的眼睛里读出名为无力的情绪。除了他们都不在意的地点稍有新意这也只是一次最寻常会面最寻常玩笑,可砂金总觉得此时拉帝奥想要对他说些什么额外的,虽然无非就是关于教授那些好心祝福他好好活下去的规劝,他总是能在那双金红色的眼睛里读出这样的、兜不住外泄的无力情绪。
可是教授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放任沉默生长到比那块攥紧在手心的坚垣筹码在还要坚定,然后放弃地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很生硬地转移话题。
“……如果我学生那边有情况的话还希望你们关照一下。我就先回去准备资料了,两天后联系你。”
拉帝奥又带上了石膏头,似乎是在嫌弃自己因为没控制好情绪导致了冷场,他对无故被波及的好友柔声致歉:“那么回见了,托帕小姐。”
“呀,好的,那么教授再见!下次有机会再来年会玩?虽然不好玩但至少人都在热闹。”
而拉帝奥对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的托帕和帐帐点了点头,他又唤了愣住的砂金一声却还是没有说什么,而这次只剩下石膏头无神的眼睛线条分明,过滤蠢货气息的头套也被用来隔绝砂金对那些不知为何异常流露出的情绪的探究。
瞒天过海的坚垣筹码被抛回到他的主人手上,而曾寄养它的好心人已经转身离开,即使那个知晓鉴石之道的教授知道每一枚坚垣筹码上装饰的各种宝石都价值不菲,他也只是挥了挥手就已经离开。
细腻的皮革手套让谁手心上残余的水气不能直接抵达另一个人的手心,要等把玩筹码时从某一个角度撞进来的反光泄密,砂金才注意到那些水气映照出的转瞬即逝但比钻石的宴会厅全部装点更耀眼的光点,足够让那双美丽到已经成为独一无二的三重瞳孔骤然睁大。
拉帝奥刚刚有因为那句话生气得要用力到关节发白地去握紧那枚筹码吗,他在心底无措地提问,即使他只是在实话实说,即使是教授这样品性高尚的人他也不能去依赖,如果他已经“幸运”到身边的每个人都注定离开的话。生活对赌徒而言只是海上一根孤独的栖木,要么下一次风浪里就被漩涡吞噬殆尽,要么就等到那根不再生长的朽木彻底崩裂。
可是那双眼睛想要告诉他什么,即使拉帝奥只是沉默地离开,明明已经是很温柔的作态,可只会留给周围人那个石膏头被砂金气到怒而离场的印象,就仿佛他们真的如传言一样关系不合。
没由来的,砂金终于少见地在那些水气中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他好像……从不知道教授到底在想什么。
3/
“回神!回神!”
身边传来托帕清脆的声音,帐帐也听话地在他的小臂上拱来拱去,毕竟花孔雀的礼装上确实宝石闪闪,能忍住这么久不下嘴啃都已经算托帕训练有素。
“怎么样,这个乐子不错吧,我可是期待了好久。”
看到花孔雀已经把那些没想明白的情绪很好地收纳回了华丽的尾羽下善解人意的女孩才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气:“我从来没看到过教授在形容愚蠢的时候词穷,我都不知道你称呼他敢用教名,你可真有本事。不过下次这种场合你可别拐上我,我都怕教授会采取‘物理说服’的最后手段……”
“那怎么能行,教授看起来是在宣扬‘真理’的时候会顾忌公共场合的人吗,”砂金总监得意地揭底了所谓的义气,“不带上你的话,你是觉得我能拦住教授的肌肉还是他那本硬度未知的石膏书呢。”
“加上我也拦不住啊,总不能派帐帐上吧,请记住宇宙扑满也是享有寰宇生物保护协定所规定的基本权利的!”
“你也看见了,教授对你的态度可比对我好多了,我上赶着凑上去结果他每次都只凶我一个人。”
砂金总监显然也对打趣教授的结果统计有相当正确的认识,不过选择性地忽略了在逗弄教授找乐子这方面他比最纯粹的酒馆愚者还要更虔敬地信仰欢愉星神阿哈的事实。
“打住,别来这一套,可别污蔑拉帝奥教授,人家教授明明对你可好了,不仅次次把你带学会那边去治疗,每次看你病了还给你签延长休假申请呢,”砂金拉耷着眉眼好像真的很委屈的样子,看得托帕一阵恶寒,“只有你反过来主动且积极地去教授面前犯蠢,到底谁在恩将仇报呀!”
“……什么延长休假申请?那不是我好不容易骗到博识学会的学生给我签的字吗。”
砂金眨眼时真切到纯良的困惑甚至让目前作为临时上司、几天前恰好亲手经手了那份文件的托帕都短暂地怀疑了自己的眼见为实。
“老大怎么可能好心到放权普通学生给高管休假签字的啊,那我不是随便贿赂个学生都能骗到带薪假期了,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托帕有些哀怨地说完了大逆不道的埋怨才回过神来打量到幸好钻石没有注意这边,于是放低声音继续揭露升职后发现的剥削真相:“还有石心十人疗养和体检的场所分配现在老大也全都让教授管,他管的话就没人能投机取巧了。”
“虽然除了你我们都不怎么受伤事并不多,不过无论怎样这都算是义务加班了,都不知道钻石老大怎么说服教授的。不过全托他的福,现在我但凡伤口棘手一点基本都能被分配到学会那边,教授一般也会主动帮我签休假申请提醒我要把伤彻底养好到不至于留下后遗症。至于你,你次次伤得那么严重,教授不也丝毫不嫌麻烦地次次把你往学会那边捞,休假申请也没少签吧,翡翠姐都快羡慕死了。”
在提及眼前这人毫不惜命的陋习的时候托帕都越说越来气,所幸女孩认识他也见过那些对他的诋毁或嘲弄,也知道他心底有许多只能这样做的原因,所以到底是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是摸了摸帐帐语重心长地开口:“虽然……不过你老伤那么重我看了都得担心一下,更别提教授了。他每次任务都得亲眼看着你拦不住地往上送命,再把你捞回来,指不定后遗症还没养好又再来重伤一次,他一个医学博士眼里那些伤口肯定比我看着还扎眼的多呢。”
“教授他,也很关心你的呀。”
托帕絮絮叨叨了一大段,最后一句却落得很轻。他的两位朋友好像都早就知道这些劝告只是隔靴搔痒,可是还是把言下之意堪堪地系挂在绒羽的尖端,迟迟不甘心就此落地。
就像此时砂金偏过头就可以看到,拉帝奥的那名学生在和技术研发部的同事相谈甚欢,而他不会知道拉帝奥此前从不出席公司年会,也不会感受到因为一句嘱托石心十人中的两位在并肩交谈时会有意无意地把视线偏过来,那视线或许本该是灼人的,可是因为很好地潜藏在被关照的对象背后于是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缄口不言。
就像维里塔斯·拉帝奥本人一样居然能心安理得地口不对心,即使他早就知道这个人只是别扭得很。
而砂金只是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轻笑了一声。
当然,托帕知道,教授其实也并不会真的生气或者灰心。虽然认识得晚一些,不过砂金大段大段空白的过去的对拉帝奥而言并不是难以推断的谜题,不然也不会说不了什么就只在暗中打点,至少不让他像以前那样如狂热的逐火之蛾挥霍自己的性命,他愿意沉默地成为赌徒一切好运中微不足道的一环。真要放弃几年间早就有了无数默不作声地离开的机会,而拉帝奥估计甚至未曾下载过行政官网上更换搭档申请的模版,轮不到一次莫名其妙的争吵来浇灭他对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所有的美好希冀。
可是在印象中,砂金上一次流露出这样困惑的表情已经在好几年前。那时他刚从匹诺康尼归来,而在托自己近乎哽咽的问候中托帕才突然发现,只有砂金一个人单方面认为托帕小姐只是把他定义为利益合作中可以利用的一环,即使托帕早就默不作声地把关于他的标签从“不愿结交的麻烦”更换为了简简单单的“朋友”两字。
所以她又突然不信任花孔雀真有回去之后一个人彫啄羽毛下放置很久的情绪想明白的能力,明明是聪明透顶的人精却好像离这些情绪很远很远,露出像是从未接触过这些温暖的孩子般的迷茫。
“你也别太纠结啦。总之下次还想冒险的话,能记起来的话稍微想一想我们没说出口但你一定知道的这些话吧,哪怕只能起到少一道剐蹭的作用我和教授都烧高香啦。以后也少说把生命当玩笑这些话啦,你要实在乐在其中揪揪教授的辫子也没事,不过有些话听着总归还是伤心的。”
托帕摆了摆手,想着这些个沉重的话题就该一笔带过。
“好吧,不过,”除了还未消化的一些情绪要留着回去慢慢啃食,花孔雀也难得地发现一个他听不懂的行话,“我什么时候揪过教授的辫子啊,这是什么行话,完全理解不到。”毕竟不是在出任务时不顾拉帝奥反对执意要孤身犯险的谈判里,赌徒刚刚学到此时不需要强装镇定,蠢话在与朋友的对谈里从来算不了什么。
“呃……原来只是我家乡那边有这样的俗语吗?也就是捉弄的意思啦,大概是因为太多小学的男孩经常揪女孩的辫子演化出来的。”
“我没上过学。为什么小学里男孩要揪女孩的辫子,这是你们那边的宗教习俗吗,揪辫子会使人受到星神的诅咒?”
而托帕终于确信砂金在某些极其柔软的感情面前和白痴并无区别:“是因为喜欢啦!小男孩往往还不理解朦朦胧胧的好感,只知道无厘头地去揪那些小女孩的辫子捉弄她们,毕竟这样就能很开心地吸引到喜欢的人的关注了呀。”
“是不是呀,帐帐?”小动物狂热爱好者亲昵地揪了揪扑满的耳朵,吨位越来越离谱的帐帐很不满地撞了撞它的好搭档,而后却丝毫不恼只是很亲昵的与她笑闹起来。
“好吧,虽然是没什么用的知识,不过至少算又学到了一些事情。”眼前奇怪组合的亲身示范让砂金嫌弃地挪开视线。
然后,一些他从未设想过的东西终于顺着托帕的话、顺着她与帐帐亲昵的互动溜进他的脑海,那支早就存在而一直未追上一个漂泊的人的神矢终于击中他的灵台,然后敲响两个字,比拉帝奥的未言明的关照更重地压在他的心结上。
喜欢。
喜欢。
迟来的心跳轰鸣作响。
没有人觉得会是喜欢。
这两人就缺乏一切交际点。他当面都听过无数次。
是吧。博识学会的明星学者直率自我,他以那个冷厉的石膏头套遮蔽真容却毫不留情地言辞刻薄,所有人都说他性情古怪,而他早已把自己雕琢成不需理解也不会改变的真理的模样;而这位公司的高管都不用再去讨要酒馆愚者的假面,他连同脖子上的奴隶烙印张扬袒露的一切全都是最不可揣测的面具,赌徒没有真心,是无法被证明的猜想。
也别忘了。拉帝奥先生一直致力于医治愚钝,他的创造甚至足以牵引着许多已经停滞的世界再次转动起来,还有谁能浪漫地把一切真理须如货币般流通的主张践行成通往澄明世界的坦途,而沿路上他只折了一枚金桂叶就从未停步;但是命运只是砂金一场漫不经心的博弈,他暂时输掉的每一枚筹码都必须成为未来更高回报的伏笔,偷盲注只是游刃有余的冒险微不足道的一环,而贪婪的人只做最后的赢家。
还有。砂金继续用所认识的一切人的口吻告诫自己。
他侥幸没被擦去、还能攥在手里的一点生命线的已经极淡极淡,而拉帝奥只随意提起粉笔书写出的行迹就足够坚定。大概只除了博识尊所有人都觉得拉帝奥是最符合普世观念中天才形象的人,而埃维金人名为卡卡瓦夏的过去在故纸堆里都已经蛀蚀成一堆不可解读的烂泥,用对准心脏的三枪空响侥幸扯出的交际牵强到滑稽,再偏执地凑近就会用力过度到崩裂。
今天还是明日,不如直接试试现在就开口点明他贪婪到底的心意,说不定他就可以看到几年没见过的搭档更换申请书,都已经忘了长什么样子了。
可是有谁不喜欢肖想好东西。
掰着指头数,前两周可以试听,再不济期中也能退课,下下策的话在门廊上刻意不经意地晃一眼也行,哪怕是第一真理大学也总有小年轻会投机取巧希图一睹彼时还没有被石膏头遮蔽的真容。连估计都从来没设想过还存在这种愚行的拉帝奥都能破天荒地注意到展露真容原来对教学与诊疗有害无益,说来砂金不过也就与他们一般的二十来岁,为什么不能笑眯眯地用视线去亲昵桂叶的馨香、眼尾的余韵和下颌的刀锋——他是有坏心眼不假,可也是拉帝奥自己不带石膏头的!
再下流些又怎样。赌徒交不出真心也换不回谁的真心,那么请略过这个话题,拉帝奥难道就能找得出一个方程式去解释意乱情迷到底从宇宙哪一个原子被扰动起开始注定?谁等得及为了这些鸡毛蒜皮思索到憔悴,在最开始就该直接用颠倒形容去覆盖色授魂与,就单刀直入地去做实太多人说过的那些骂名,去灌他一杯酒,用骗的用抢的去绑架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口蜜腹剑的人就带着最危险的情谊在耳畔诉说最动听的情话,即使他自己都不相信用什么酒能压倒拉帝奥的理性一刻。
只是这样……也不够骗过砂金自己一刻。
还不够,远远不够,在囚徒的困境里砂金也只做最大的野心家。他要尽情地受用医者对于病人别扭的关心,搭档对于冒险者下意识的保护,还都要纯粹到只源于心脏的鼓动,翕张如荒野里自生天长荡来的风;他要区别于真理医生的头衔平等地想要医治的“世界”、“全宇宙”和“一切”,想看到理智卸下后金红色的眼中泄漏出摇曳极光,震颤如乱拨的竖琴。
而砂金不期待用心弦的误拂才能得到谁的回顾,他要谁在此之前为什么看到他就会失神到弹错单音。
反正命运教会他的就是不公平,那么赌徒要足够大胆地敢肖想爱情也只肖想爱情,那才称得上好到值得肖想的“最”、“唯一”和“独一无二”。
原来这该被称作喜欢。
只有互惠互利、在你来我往地利用与背叛中实现价值交换的社交关系对砂金才有意义,可是用没有用的喜欢去解释他们的一切相处甚至会形成路径依赖。他可以与所有人在一次照面中交好,可总是没由来地想要去招惹脾气最臭的那个人。
在任务碰头的时候提前达到就不如溜进还没下课的教室最后排,挤眉弄眼就能够发现原来即使是一个无神的石膏头也能传达出三分无视三分无奈的复杂情绪,而经验之谈是只要不发出声音扰乱到课堂秩序就不会吃粉笔头。
把筹码神不知鬼不觉地变到教授手里不难,可是估计因为拉帝奥真的对赌博深恶痛绝,可怜的坚垣筹码小宝贝会立刻被丢回给他的主人,大部分时候瞄准手掌,有时候已经面无表情地恼羞成怒就会瞄准头——但不会像扔粉笔那么重,因为坚垣筹码真的可以砸死人。
还有他最喜欢的、百试不爽的小把戏。在私下或是在人前,任务中或是闲聊时,逮住一切机会出其不意地唤拉帝奥好听的教名,即使他们并没有亲密到可以呼唤对方教名的程度。每次花孔雀以教名唤他拉帝奥都会罕见地失语一瞬,至少砂金没见过其他人这样亲昵地称谓他,他是否要庆幸自己已经自作主张地抢占了那个“唯一”的位置还忘了解释让人误会。
砂金只知道“维里塔斯”拖长的音节远比“拉帝奥”更适合在唇齿间良久地品味,可是他对那个不属于通用语的教名的真实含义一无所知,也许该去检索一下,不过还是更期待着某一次教授被惹恼了能亲自告诉他,就算是以警告的形式。至于自己,天呐!最后一个埃维金人从来没觉得该告诉一个有自然神学学位的教授不是代号的那个真名,他害怕学者不用神代的残章碑铭就可以推测出过多的真相,即使拉帝奥只是出于单纯的关切。
毫无杂质的关切……教授他人真好。
拉帝奥好到值得砂金去质疑那位掌握智识命途的星神的判断是否正确,即使在他自以为是地不觉得天才俱乐部那条道路是拉帝奥真正想要走到底的那条路,可相识很久以后没上过学的埃维金人居然也慢慢地啃完了那本《智慧之为特权》的大部头,理智说这是他们能够相遇的必要一环,可赌徒的感性就合该彻底倾轧理性,胜者会说,他知道无论如何拉帝奥一定会回到他真正想走的那条路,轨迹的改变足够导致他们更晚相遇甚至不再相遇,可他仍旧希望拉帝奥从不至于需要发出沉重的叹息和自嘲的笑声。
可真理医生对所有患有愚钝症状的人都足够好,而他并不是特别的一个。早该想到,心思细腻的托帕都什么时候为这样的小事困扰过,只有他一想到这里就总无意识地别过头去,生气那个冷冰冰的石膏头怎么偏偏有平等待人的高洁美德。
患得患失并不是喜欢的痼疾里最糟糕的一环,怪他存了过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
可是喜欢……
我的意思是,也许这一切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也只有一个问题。
没有人知道,神明还未从圣殿里消隐的时候,埃维金人也曾拥有被称为“蜂蜜”的生活。对现在势利小人不屑的眼神和好心人直白的怜悯一同取个反吧,那才是他们历史的真容。
在每年的卡卡瓦日你必须早起,否则在庆典开始之前将来不及穿完比繁复的花纹更繁复的织物,更别提还有比织物的繁复更繁复的首饰。新生儿的襁褓必须露出一个小口,未成年的孩子纽扣也都只能系到第二颗,要防止神明降下赐福时不能直接吻到他们的心脏。应该由部落中最小的孩子去挑选接下来敬献给神明的宝石,他抓到的第一颗寓意着灿烂,抓到的第二颗寓意着坚韧,抓到的第三颗寓意着希望。
祈祷的时候切不可从篝火的最中心移开视线,火焰跳动三次之后就可以赠予亲朋好友亲手做的织物,送给家人的礼物收口时不能用刀割断而必须用手撕开,而如果要借机向心上人求婚,就应该做一条披帛,将一根坚硬的苇杆编织进去,在舞蹈结束前一枚亲手交到手里的柳叶代表期待的应许。在白昼亮起之前都一定要继续爨火,火焰熄灭之前狂欢就不能结束。
年复一年地狂欢从不停歇,因为遍地的绿松陨石都会证明母神的神体在沉眠后还会苏醒,就这样继续狂欢,直到神明死亡在群星间。
可只剩下一个人知道,“卡卡瓦夏”的意思是“被母神赐福的孩子”。
在母神隐匿之后,失去赐福的民族被迫迁移到悬崖上,为了也只为了血液的流淌他们还有力气传承的东西越来越少。语言像童话里毒龙分叉的舌头一样半路失去了文字,而曾被祖先们救济的卡提卡人的拉鲁没有一代不下令夺走他们所有的食物与宝石,象征至亲挚爱命运永远交织的织物被敌人生锈的燧刀割开,于是失去的碑铭的典籍终究让他们的历史被污作弱者的谵妄。
所以年幼的卡卡瓦夏也只剩下这些,他的嘴中说出的是残留的最后的埃维金语,母亲留给他一枚护身符和一枚首饰,父亲留给他唯一一件衣服,姐姐叫他跑开的时候他才知道对掌合十也很容易被分开,从此埃维金氏族全部的历史只剩下他。
倒也不是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个注定被埋进土里的好名字“卡卡瓦夏”,可是埃维金语只在他嘴里流淌,所以只要他不开口,那个承载了全部期望的好名字的含义就只是一个被他的绝望挟持的悲剧,他的身躯里已经寄宿着一种过早独居的沉默太久。
所以我的问题是,“卡卡瓦夏”应该如何开口?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随众神梭巡的云气和在鬣狗口中夺食的烂泥的天壤之别。
砂金反而觉得拉帝奥才是衬得上净庭风格的那个,他就合该坐在智慧女神神庙的回廊里抱着那本和廊柱同样由石膏浇筑的书,黄昏时眼里有辰星的猫头鹰会起飞去他的肩头替他梳理别在发间的金桂叶,他因着自己的信念走在人世间,那样泰然宁静的理想主义足够让赌徒夹有私心的视线满足到坦然死亡。
所以我的问题是,卡卡瓦夏应该如何开口?
神明盍眼后还能残余的赐福也不多,摊到每一个埃维金的人头上都不足以让他们各自活下去。放弃的念头总会在看见茫茫的黄沙时产生,它们总会找到绝望的埃维金人,轻松地带走一个母神无力保护的灵魂。可是神明最后的祝福,也不少,当所有帮助过他的人都注定离去之后,只剩下砂金一个人茫然地享受着举世无双的好运。尽管放弃的念头总会找到绝望的埃维金人,现在他就是最后一个。
所以如果他承认他患上一种心底没有任何风景的病,那么没有什么可以在焦土里存活。
卡卡瓦夏不会开口。
“……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东西算得上什么知识啊。”
托帕的嘟嘟囔囔将他唤醒,砂金好像已经在脑海里攒了一百个世纪的欢喜和一万年的所有悲剧去重新学习什么叫喜欢,可是在作出放弃的决定前其实只有一个呼吸,他甚至没漏听托帕那句话一个字。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欧泊终于不要脸到往你酒里投泻药了?”
而他的笑容从来就无懈可击,更别提只是说出摆在面上的事实就足以揭过托帕好心的探究:“只是突然发现了这件事。”
“安啦。也别担心了,教授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当然,教授他人真的很好。”
好到足够侥幸但还是不可以有真心的赌徒都居然还想要奢望染指。
“你们这次任务都要注意安全,有事就通讯联系!我应该正在年假期,没什么事做。”
托帕的声音很温暖,也和前世一样很远很远。
“好。”他褪色的回忆里机械的回应就断在这里。
他只记得。
在某年的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喜欢拉帝奥很久。
4/
砂金曾经用了很多年,才习惯有一些朋友的定义可以不是武器这个所有人都知道天经地义的事实;而现在砂金又要靠朋友漫不经意的提及,才能学会原来还有一种情绪是喜欢,发现他已经毫无所知地浸泡在里面很久很久,然后第一次学会遵从理性平静地决定了闭嘴。
所以感情白痴从前并不知道那些被捂嘴的心绪也并不会在脑海里静音,直吵嚷得他两天两夜没怎么入过睡,生命体征全靠快昏过去前随手啃的两口吐司随意来糊弄,然后拍掉闹钟强迫自己艰难地坐起来,找回一点关于公司医务部那些从来只管效率不管后遗症的抢救手术后宿醉般头痛的熟悉记忆,那还是只一个人摸爬滚打的时候。
不过此时卧室的门会被敲响三下,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惊得砂金一激灵,他脑中独角戏的主角出现在门外不确定地开口:“砂金?还在里面?”
房内的人恍惚地摸过手机看到那条错过的留言,一个抽象的石膏头后跟着一条对话框,未读的内容是“明天早上我会比以往提前半小时过来,不过出发时间不变,早点休息”,时间的注脚是昨天晚上凌晨一点多。教授从不更改时间的严谨已经在砂金手机里一个名叫“出任务”的闹钟里永久固定下来,拉帝奥大概也注意到了这条通知的匆忙,明显已经考虑到了砂金那熬夜成性的陋习才发出,不过教授大概也没想到有人居然会夜以继日地思绪混乱到忘记查看手机。
“……我进来了。”
而砂金也只好庆幸他运气还真挺好,凌乱到忘记锁门也没开安保系统的时候居然没有谁带着几个炸弹溜进他的地面别墅,毕竟庇尔波因特里恨毒了他的人都不算少。以往砂金都会张扬笑着嘲笑那些被他逼到穷途末路就想要同归于尽的蠢货不自量力,而砂金此时只能暗骂因为这些人劣迹斑斑的前科,教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甚至没有什么犹豫地直接开了房门,不然他至少来得及毁尸灭迹一点关键性证据。
否则不至于拉帝奥一打开门就能看到已经在辗转反侧中卷成一条的被子、只少了两片的吐司片和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华贵礼服——是砂金在两天前的年会上穿的那一件,貌似还已经被他无意识中踩了几脚。他在确认砂金的安全后就礼貌地止步,毕竟在这里也足够看到还穿着睡衣的人眼底兜着的乌青,过分好用的脑子已经切中肯綮地总结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睡眠不足,食物摄入总量严重不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废寝忘食是因为已经完成了整个任务的全部计划,”不知为什么拉帝奥顿了顿才继续,估计是想也知道这个推测太过滑稽,不过砂金总觉得他稍微松了些口气才继续,“否则我觉得你至少在这样做之前应该记得自己是个该死的伤还没好透的病人。”
又是这样别扭的关心,真讨厌……
“该死的花孔雀,希望你能在十五分钟里收拾完你花枝招展的行头然后下楼,我们必须在半小时之后出发。”
砂金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拉帝奥的靠谱给宠坏了。
很久以前没人受得了与他搭档,出任务前他也总是现在这样的恍惚状态,虽然只是为了收集出更多的信息让谈判时多一分把握藏在后背的那只手也少一丝颤抖。可是他过于有责任心的顾问总是主动揽下一部分不归他管的工作,甚至自己偷懒些都没有影响,反正拉帝奥总会预先收集完所有有用的信息,在通行的途中教授会契而不舍地单方面指定的最保险方案,即使赌徒总能出其不意地表演一次盛大的冒险。
可是现在他比通宵五个日夜还要恍惚、他心潮不定他意乱情迷。为什么拉帝奥却还是会带着他踩准每一个时间节点,明明忘了打开计划书砂金都绝望地以为这个任务已经无药可救,不如认命再将就着做一段时间托帕的下属。
又是这样无所促迫的安心,真讨厌……
砂金用帽子捂住脸打着哈欠晃下了楼,华美的服饰除了满足孔雀开屏的喜好也是他否认过去的不堪的凭借,当然最多的,还是因为任何谈判里衣着都是最好的道具,无论是要带上草包或者枭雄的面具。所以他最简约的服饰也要花上十来分钟打理——教授已经足够贴心到还要忍让他这些细碎的首饰了——可是他还是更想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不过他从来并没有什么选择衣着地自由,所以他只是顺手捎上了那袋没吃完的吐司。
而拉帝奥却没有规矩地待在会客厅,虽然只有教授会古朴地守着一些古典的社交规矩,反例是托帕第一次来他的新别墅帐帐只花了半分钟就冲进了他的卧室,而翡翠和托帕在一旁笑着聊天管都没管。所以他试探着问:“教授?”
“这边。”教授的声音从右边回廊传来……那边是什么来着……。
毕竟石心十人很少常驻总部即使回来也主要住在各自天上的飞艇里,不然不谈托帕的那些毛茸茸或者是翡翠那些古怪的收集物的恐怖占地面积,光是前赴后继的暗杀者都能够公司的安保部门在焦头烂额的同时取得全公司最高的绩效,所以说实在他也不是很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时兴起买下的这个别墅。
再走近些就闻到很勾人食欲的香气,所以不用抵达就已经想起右边回廊的第二间是厨房。
而拉帝奥还在背对着来人试图通过调整设置让洗碗机也认可那些明显已经清洗过的厨具没达到他认为合理的洁净标准。大概是因为习惯了受伤时流出的血总会润湿些教授扶着他的手臂,久而久之砂金都快忘了拉帝奥有着严重的洁癖,即使有一份新出炉的培根煎蛋摆在主人自己都没怎么用过的餐桌上,好像它存在在那里的意义只是为了继续证明他错误的印象也是一种二律背反。
“虽然你的血糖标准肯定已经偏低,不过为了胃的健康我只准备了正常的份量。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进食,我们仍旧会在原定时间出发。值得夸奖你至少记得储存能够长期保存的鸡蛋和培根。”强行制动后洗碗机发出了再次清洗的响动,拉帝奥终于在泄漏的晨光里满意地转身,然后立马变脸上前几步夺走砂金手里攥着的吐司片丢进垃圾桶。“当我没有说过。即使你不知道吐司短暂的赏味期限,我以为你也至少会看得懂保质期存在的意义。”
拉帝奥蛮不讲理地在此次任务途中对他名义上的上级砂金下达了名为早餐的第一个任务,然后自顾自地抱臂作出了一系列安排。
“这次任务……比较特殊,不过索性也只是先遣探索的评估,至于后续的开发任务接不接……即使你的思考毫无理性,本来也没有我置喙的余地。”
他拿起刀叉试探性地扒拉了一下培根却没有划断,拉帝奥的手艺超乎他想象的好。
“不过作为公司的顾问我会按照约定为你提供学术性的参考意见……和任何你需要的帮助。”
煎蛋已经晾了会儿凉到适宜温度,还是热腾腾的却不烫嘴。
“所以放宽心,无论你想做什么……即使是‘庸人’,我也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谁都知道煨热的牛奶是助眠的好东西,可是除了现在他很少有机会践行。
“等会儿你可以在车上先闭目养会儿神,到了跃迁舱上后再安心睡会儿,落地之后刚好可以吃午餐并在下午进行最后的休息。我的意思是,至少今天内任务都不会太棘手,所以必要信息的交接等晚上你休息好后再开始。希望这些时段你可以谨遵医嘱为我留下必要的清净,幸好公司的合约里显然没有规定帮助猝死的同伴收尸的义务。”
又是这样让人贪念的温度,真讨厌……明明砂金都已经决定放弃了,既然决定放弃他想要更甘心一点。
庆幸吧。墨镜是足够骚包的粉红色,砂金透过镜片望向拉帝奥金红色的眼睛,勉强知道相同的颜色透过镜片至少确实是看不太清的。
他该如往常一样上扬起声调道谢,去怪罪疲惫吧,让睡眠做替罪羊也可以,他讨厌地发现拉长的嗓音有些呛哑,更接近阿蒂尼的孔雀。
母神的赐福能否持续终身,砂金也不知道,或许他也有些病态地期待自己失手的那一刻到来,可是至少能确证哪怕到现在他运气仍旧很好。
反正只是个探索任务,安装测绘仪器、收集数据、校正分析,说白了这些其实都是拉帝奥一个人的事情,他不去吵嚷扰乱教授的进度就算帮大忙,安排他同行最多只能起到一个形式上的作用。而且拉帝奥说的对,这样的任务里砂金永远是最后的拍板人,公司不会好心到放任一个博识学会的学者作出最后的决定,在收益与扩张的游戏里只有俗人才能赢得最大的利益。
……所以只说不舒服就好,甚至这次都不用装,拉帝奥从来不跟病人一般计较,而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在拉帝奥的要求下缩进跃迁舱的座椅里倒头就睡不理世事,名义上的养精蓄锐是被追究起来也无法反驳的正当理由。
至于后续那些麻烦的开发任务,虽然原则是应该由掌握了一手信息的探索人员继续,只是砂金不想接是真的可以不接的。风险爱好者对那些往往是很稳健的任务没什么兴趣,花费大半年培养一颗被遗忘的落后星球繁荣到足够初步被纳入公司流通与贸易的网络里,听起来应该是什么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或许吧。可是拉帝奥有自己的义务教育事业,托帕也总是会好心到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尝试找到一个平衡,只是贪婪成性的赌徒可没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钻石也明白派他去那些铤而走险的边缘试探会收益更大化,毕竟只有他会把那枚名叫生命的筹码扔进赌桌。
……所以只用糊弄完今天下午再凭着本能就可以做出决定——嗅到利益的臭气对他而言和呼吸一样简单,然后各回各家他至少能躲一阵子调节一下,谁会刚刚明白自己的喜欢就失恋了还要不知死活地天天对着暗恋对象的脸。
在起身时抖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盖在身上的薄毯之前,他本来这样想。
可是眼前的一切太像了,好像他又回到了过去,难道一切都只是一个濒死前闪烁的梦境?
难民在他眼前流窜,他们是否也是要被迫迁往悬崖赢取保全氏族的机会?你知道诞生于卡卡瓦日的孩子被视为被母神赐福的孩子吗?你知道他会被赋予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吗?你知道他名叫卡卡瓦夏吗,卡卡瓦夏的意思是被母神赐福的孩子。命运给他的是一个拟态而非求真的玩笑,既视感恰好足够隔着一层人心叫人黏腻地不适,而从来没有什么美梦能够允许人拨乱过去,即使被埋进沙里无人知晓,那也是历史。
砂金终于想起,拉帝奥因为他连任务介绍都还没翻开居然松了一口气,也纠结着措辞评价说这是个特殊的任务,说话时甚至小心翼翼地别过头去,带着些无意撞破什么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的别扭。真是的,这个人至于古板到连替他面对这些粗粝的事实都要担心吗……
不过无论如何也都好,至少身边坚定地站着一个人,即使他不会回头去看身后在他转身之前都会望过来的人,那双金红色的眼睛会宏大宛如天际的极光,所以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只是,他就说吧,沙漠其实是一种很耀眼的东西,比白昼或者所爱之人的眼睛还要刺眼,这些全都足够让他贪婪低劣的心迹无所遁形。
……
砂金状态不对劲。
拉帝奥自知对情绪并不敏锐。比如说刚入职的教授言辞刻薄的恶名还没传开扔人的事迹也还没发生时,他曾花了些功夫才想明白试听课上那些小年轻们投过来的憧憬目光并不是关于对于知识的向往,虽然当然立即也在这种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愚行者的哀嚎里冷笑着宣布旁听生也必须提交课程作业作为学习成果的检验,至少此前他对于石膏头的需要仅包括隔绝五感与蠢材不包括辅助教学与诊疗。
可是这次砂金的笑容拙劣到连他都可以识别出强撑了,疲惫到好像连花孔雀的言语形容都维持不住。
虽然也是预料之中,毕竟两天前离席后到家甫一打开被强塞的新任务说明书就足够拉帝奥皱起眉头,更遑论砂金本人。
甚至砂金本人对他们关系的定义都后知后觉地变成了朋友,可是对于砂金的过去拉帝奥其实……最多一知半解。推断个大概不难,从他颈上触目惊心的印记,迭变成他从不改变的笑容,加上他永远以身入局的顽疾,在初次会面时拉帝奥一眼就想明白了大半,可是直到如今他也只知道这些东西。
他不是喜欢风言风语的人,甚至连有关埃维金人眼睛的了解都只来源于曾经轰动一时的那几条新闻,砂金不会主动提起,他们好像也没有亲近到他可以去明里暗里地探究。而且知道了那些又有何用,在匹诺康尼已经顺着砂金的意思演一出加码的背叛恶语相向过一次还是忍不住道歉还不够吗,何种作态都是僭越,砂金全都不需要。
可是钻石用意何在?
拉帝奥第一次觉得和公司那群人精打交道有些麻烦,思想家可不敢苟同俗人那套宝石的宿命就是被渴望、被追逐、被切割、被出售的理论,他只是看不懂石心十人的老大非要安排这个任务用意何在,谁都能一眼判断出砂金一定会接下这个任务。
可是砂金一定会接下这个任务。
所以那时拉帝奥只沉默地调出检索系统平静地开始基于过去的数据记录预先调整测量仪器的模块设置,基于与公司的约定,作为学会的顾问他会在这类任务里提供研究领域里的技术支持和专业意见,相应地周转在学会和公司的交易里,真理医生也会取得推进知识传播的所必要的支持,他们各取所需。
而作为拉帝奥个人,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有一种无意识的本能已经牵引他违背自己固定作息的生物钟本能,总归也不是第一次了,拉帝奥只是习惯性自嘲地笑了笑,拿出手机很轻车熟路地发送一条通知,幸而正在休年假的学生也没有什么疑惑需要他解答。
是简短而直接的请假。向学生们说明他接下来的长期任务,致歉任务初期不能前往实验室,通知任何课题上的疑惑都暂时改为线上交流,并承诺会及时回复和处理。
而后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开一个总是很聒噪地弹来消息的头像,生疏地编辑一条更改时间的留言,而后继续拿起资料核对细枝末节就好像真的可以靠已有的构建解决那些技术性难题一样。
有些鸟类不聒噪就已经异常,他有些担心,提前的三十分钟这次不是为了稳妥是为了到底按捺不住冒头的私心。
……
这种本能叫做爱,而拉帝奥的私心是他已经喜欢砂金很久很久。
到底有多久?
就像拉帝奥此刻又往远走了一些,要保证安置砂金的自组装临时休息室还在视线之内,但是又要再走远几步,这颗星球的地质环境不比茨冈尼亚好上多少,仪器在大功率的探测模式下噪音并不算小。他不希望噪声吵到需要休息的病人,即使有噪声也很好,在避开人群的空旷沙漠里持续不断的噪声适宜自由地放空思绪,他启动了仪器,放任自己沉到没有回声的寂静回忆里。
他好像只是从意识到自己的喜欢开始就如此平静的走一步又再走一步,就至于到了现在,走了很久又好像只在昨天。
……
昨天会是匹诺康尼。
砂金在梦中表演出的盛大死亡就算是与家族彻底的撕破脸,所以拉帝奥也直接毫无顾忌地把沉眠的人从入梦池里捞起来。后世人说那四十八个系统时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太阳的陨落、乐园的坍塌和世界的易主都足以撼动宇宙质量的总和,在梦境的前多少小时他是无可替代的重要演员,可在交出那份准备已久的医嘱后拉帝奥就已经利落地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谢幕从梦中退场,剩下的多少个系统时里星神的争斗还被命途的践行者轰轰烈烈地上演,可他只是在现实里平静地坐着,把所有时间用来盯着旁边终于因为“死亡”不再聒噪的人恬淡的睡颜,突然发现“死亡”和“沉眠”有着一样的本色。
所以他用所有的才智去发现一个名为喜欢的全新命题,直到有人终于舍得从梦中嵌套的梦里醒来,拉帝奥清醒地直直对上那双还有一瞬浑浑噩噩的瑰丽眼睛——至少他的眼睛再次睁开。
念头更清晰的人是否应该先开口,开口又想要说些什么?他该说什么?你是否记得打开那份还揣在怀里的医嘱?下一次你是不是还要这样赌着命直直地奔向死亡?下一次你又是否还会好运地醒来?最后能不能轮到我本想要说出口的亲近、好感、喜欢与爱?
“教授,请恭喜我成为这场盛会最大的幕后赢家。”砂金把玩着一枚别有机巧的筹码率先打破了寂静,它是从开拓者那里窃听并发送录音给公司的中转器,赌徒的评估里已经发出的录音会是这场游戏后半段价值最高的筹码。
然后自幼才智过人的拉帝奥会发现原来愚者至少是在清醒地以命博弈而智者坐在现实里也可以溺于更深的幻梦。
朋友是埃维金人的武器,成为朋友意味着可以放心地相互背叛和利用,所以他有意无意地暗示拉帝奥真的去在星期日面前背叛自己,而自己也必须被迫沿着他早就想好的路径去为一份看似重要实则无谓的星核研究资料来做实相互的利用和背叛。那对埃维金人而言爱又是什么,信任还是依靠,拉帝奥所理解的一切关于爱的论证无非是赌上性命也不后悔,可赌上性命只是砂金作为砂金的起点,而不作为砂金……拉帝奥甚至不知道砂金的真名。
所以好吧,也不必期待地去追问砂金任何一个问题,从序列的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用毕生的才智写下一份医嘱作为自己关于赌徒的命题的答案,可是这个过于激进的答案只对了一半。也有用,至少这次为他从深渊里爬出搭了一把手,或许足够让他认识到朋友可以不必是武器。但也没用,他会感谢那份医嘱一段时间但他不会永远遵守它,把性命当成筹码是最后一个埃维金人活着的方式,非时间可以医治,也非医者可以开口相劝。
所以拉帝奥只是很轻地再眨了一次眼,好像要把关于砂金的喧嚣杂念全部狠心地隔绝,又好像必须要把他的身影兜在眼里才算放心。
如何医治一个赌徒的顽疾?
对星武器本该是他最大的骄傲,拉帝奥很久之前就沿着这个思路在短信里向开拓者建议过将列车自身作为最佳的武器,当然,他提醒过,要替换上轻便而坚韧的材料才能保住内部的结构,虽然那些材料可能还需要研发五个琥珀纪。
非时间可以医治,也非他可以开口相劝。
那么对星武器不会是他最大的骄傲,拉帝奥已经找到一个更伟大的命题,命题的答案是他会把自己变成武器、用很长的时间去撞碎砂金绝望的怀疑。五个琥珀纪太长,幸而他也并不怕粉身碎骨,所以可以把自己押上赌局,没有什么凭仗,可是即使不能抵达,输到一无所有也并无所谓。
也许要很久,到那时,他会娓娓道来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如果他好运到心意可以得到所爱之人的认可就是命运最大的赐福,如果没有也无妨,一份搭档更换申请书也不会为难任何人,反正如果再不赌命砂金会是一个远超及格线的搭档。而在那之前拉帝奥只会沉默地陪在砂金身边,直到有一天谁心底那片焦土里都可以长出新芽。
“我们教授居然也会想事情想到发呆,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人都会开始好奇是什么寰宇间的难题。”哪怕有人偏要让他此时作答。
所以感谢过分好用的脑子吧,在一呼一吸间就足够组构好天衣无缝的语言不会露馅,于是言语刻薄的学者只用与以往别无二致的恶劣语气对待病号:“你的话实在太多了,你就不该醒来。睡着会对你更好,也可以少烦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记忆里的人好像还在有来有回地争吵,可是他知道自己那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命题。
去在焦土里埋下新的种子,护着它生根等它参天,到那时候再把你的名字对它诉说,它的子孙也会流淌它的血脉,从此你的话语就永远传承下去。
……
昨天也可以是任何一天。
拉帝奥以为作为医者好歹可以替他解决赌命带来的后遗症。
最开始是至少足够在任务途中为砂金处理完大致的伤势,只是他没想到砂金还能更有创意地认为只要包扎过就算处理好了,恰好公司没有医德的医务部也认为后遗症不算病,简直称得上狼狈为奸一拍即合。所以在几次强行拖着身体完全没有养好就在面前乱晃的砂金去学会治疗后,为了程序上的正义和砂金的全勤他只能妥协,选择作为搭档向钻石申请全权负责砂金的医疗。
而钻石答复给他的是全权负责石心十人医疗资源分配权限的任命书。拉帝奥没有底气这个人精到底能看出来多少即使他已经遮掩得足够好的心意,所以他只是认命地接连签字两份文件,第一份接受不属于他的那些加班,虽然也不多;第二份是砂金新一次重伤的延长休假申请书,又是一名全新的学生被迷茫地把到他的办公室递交这个东西,以前他只签下“建议”意见,今天他终于可以签下斩钉截铁的“批准”。贯穿伤的推荐指标是三天休息,而骨裂需要一周痊愈,砂金想骗到的假期远低于这些教科书里的意见,可是他还是说不了什么,只是沉默地签字在他眼中短暂到刺眼的假期。这才是朋友的社交距离。
拉帝奥以为作为搭档他可以提供才智所及的一切帮助。
说实在他只是作为随行的顾问,其实没必要揽下收集信息的责任,直到他发现砂金的很多次受伤都是因为错漏的信息。所以拉帝奥会以研究学术的严谨性去验证那些情报的可靠性,当然,他没有那么懂人心,很多下三流的欺骗手段只在象牙塔的设想之外,可是至少一些数据、一些路线和方案的可行性他能够做到最好,他已经做到最好。可是好像无论数据有多少,砂金还是会在已知的全部信息基础上继续加注铤而走险。
也许他续写的那份医嘱已经有一点用,也许托帕或者翡翠的调侃甚至是欧泊的夹枪带棒都是有用的,可是又也许什么都没有改变,砂金的身体里寄宿着一个过早死亡的灵魂。
幸而拉帝奥到底是庸人,庸人当然会试错一百次,庸人恰好有锲而不舍的美德。
不过是正确的答案今天似乎仍未抵达彼岸。
……
勘探地质的仪器终于停止运转,吐出一份在有所预料的基础上还能更令他脸色凝重的糟糕报告。
如果万物之灵的人类都要被迫去迁移到悬崖裂谷上生活,那么一个地方的环境究竟要恶劣到何种地步,这样的焦土里怎样的植物才能扎根?没有矿产的地界还能够挖掘什么,千沟万壑的裂谷里历史沿着什么展开,如果愚人们拿着生锈的钝刀都还想要砍向手无寸铁的人,为什么神明会忍心祝福孩子在这样的荒沙里诞生,而为何家人还会因着新生的啼哭充满爱意?
拉帝奥站在沙脊上俯视来路,越过这一步就算是沙漠的地界里山的另一边,在沙漠氏族的信仰里,总会有雨长伴着孩子保佑着孩子,可是这样的地方明明从不下雨。黄昏已经起飞到他的猫头鹰肩章上,而天际线有皎洁的银光乍现,它还在缓慢地走着,还要一会儿才会窝进所爱之人所在的谷底。
而砂金一定会接下后续的开发任务,所以也罢,拉帝奥环绕了一圈每一粒荒寂的飞沙,在这样的环境里放弃的念头会缠绕上每一个灵魂。可是他沉默地注视着直到一切怀疑消散,就好像已经看到了废土在智慧与坚定中繁荣新生。
“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命题永远不值得天才俱乐部的成员去研究。”
有来自于洪荒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向起,它好像来自于万物,又好像来自于心底,这是只属于星神的力量。所以来者的身份已经足够明了,拉帝奥抬头,与否定他的博识尊对视,他早就想明白他不会得到此星神的青睐或者注视的事实以及全部原因,所以得到当面的否定甚至感到释然与新的坚定。
“你评估得不错,对星武器是个很有趣的命题,后续也有足够有意思的研究方向,在那样的年纪研发成功已经足够成为天才俱乐部的敲门砖。”
“可是你与其他人不一样,你自小追求的道路就并非星神掌管的坦途而是一条小径的分岔口,没人能决定你会走向哪里,你需要更多的评估。如果你可以坐在云端上,你也曾坐在云端上,周围人对你天才的称谓曾经让年少的你不理智地狂热,就好像#79,如果你愿意继续执着于天才俱乐部的名号,你最终会选择智识的命途、到达你想要的殿堂。”
“只是甚至在对星武器研发成功之前你已经开始转向,直到现在我确信,你要走的那条道路不会是我所掌管的道路,你走向了另一端,关于一切世人的顽疾,关于人世间的庸俗。所以很遗憾,你是一个特殊的个体,这宇宙间的任何人都还有机会,而你的理想将永远无法实现,一如天才俱乐部的大门将永远对你关闭。”
拉帝奥也知道他所要践行的那条道路的荣光他永远不能看见。
人心何足,星神的巨锤都会被时间牵引着周而复始的下落,神明也会沉眠神明也会醒来,所以在一呼一吸之间人的贪欲就永远会增长,无人能够免俗,他也不例外。他渴望天才俱乐部的荣光,可是他知道他心底的声音终究会让他拒绝,即使那条医治世间一切“愚钝”的道路也会因为已经踏足而虚妄到永远不会抵达,所有朝圣者都从不达到心中的教堂,可是他会浪漫地因为踏上而去相信可以抵达。
而还有一条道路一定可以抵达,拉帝奥不需要说出口,眼前的星体计算机知晓世间一切的智慧。
“根治愚钝,让废土新生,这样的命题永远不会受到星神的赏识,但足以获得爱人的青睐。”
“去吧,你不需要更多的指点,为了你的信念和心意,你的智慧足够找到俗人所需要的一切原理与方法。”
星神从不屑于降下一瞥,而他的理想也是诗人荒唐的梦中歌,可还有一条道路一定可以抵达。
他被找过来的砂金所唤醒,无言地注视所爱之人的眼睛,有什么不一样了,又有什么从来没变。
那是一个突兀的微笑,砂金从不知道拉帝奥眉眼也能如此柔和,是直截了当的柔和,在对视中就柔和。
可惜就一眼,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极光撕破理智后泄漏出的爱意,而拉帝奥已经带着三天三夜没合眼的疲惫向后倒去。
5/
托帕会直截了当地开口叮嘱,而翡翠会在调侃里批准他的休假。
当然,还有拉帝奥,拉帝奥什么也不会说,可是每一次他明显不爽地抿着唇时眼睛里外泄的担心比所有说出来的话还要吵闹,还会一直在脑海里叩动心跳。
砂金已经慢慢在学着回想他们口中所说的担心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比如在翡翠提出由他将翡翠基石带进匹诺康尼的计划时下意识的否定,即使她是自己的上级;比如在打开箱子之后意外地看到托帕的基石,明明那个女孩说着讨厌赌徒;这两块基石被自己的冒险地带进了一个风险未卜的赌局的事实仍旧叫他撕心裂肺。于是他久违地体味到一丝担心的意味又没学彻底,毕竟他的朋友至少会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实践经验也不多的他只是模模糊糊地判断出有些朋友到底舍不得利用和背叛。
比如现在,当拉帝奥在他眼前毫无生机地向后倒去,砂金只来得及下意识去抓住不舍得放走的手,母神赐予的三重眼失焦到重合让他误以为母神的赐福终于结束,而学到的这个教训才过于深刻。而要等失去意识的人已经被扯过来倒在他身上很久,瘦小一些的人才敢后知后觉地抬起另一只手环住昏迷的人的后背,他怎么敢理所当然地以为眼前这个人永远不会倒下也永远不会离去,即使医生的胸腔里也只有一颗鼓动的心,幸好此刻这颗心还在鼓动。
砂金没有摘下手套,也不用摘下手套,他知道手心里会有很多被吓出的冷汗,他心底的大雨在这些水气里降下。
公司的同事到来的时候最糟糕也就是重症监护昏睡不醒,而初次见面他扯过拉帝奥的手握住枪托好对自己连开三枪,在匹诺康尼他用胸膛接下令使的挥刀,拉帝奥总会亲眼看到伤口在他身上绽开,也必须握起手术刀亲手在他身上割出新的伤口完成治疗。
砂金终于找回些力气轻轻拍了拍眼前过于过大的人,似乎在隔着很杳远的时空去安慰曾经必须面对着他的嬉皮笑脸的那个不苟言笑的人,他终于想起姐姐叫他跑开之后凝固的那些情绪叫什么,幸好还不算太晚。
至少他的心里还有埃维金人的歌谣在回响,至少拉帝奥的心还为了什么鼓动不息,在他们胸膛间留出余地回响共振,唤醒地层开裂。
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三天三夜没合眼呀,教授,你每次收集资料都这样?还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记不得猝死的时间标准了?”
到底是身体素质过硬,至少拉帝奥能没过多久就已经在临时的休息室里醒来。这次的“病房”里医生和病人的位置倒转,而砂金只微笑着抛接刚刚摘下来的临时诊疗仪,这是拉帝奥在几次任务后作出的实用小发明,幸好他喋喋不休地教过砂金怎么用。
“只是偶尔……情况特殊,”他用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到底在这方面还是比眼前人更有底气地呛了一句,“庸人总归比赌鬼更记得猝死、胃痛、重伤的成因和症状一些。”
砂金把提前准备好的水递到他的手上,是他们带过来的物资里最平凡的东西,而在这里的地界上已经珍贵如金石。可是不会再太久,雨林的雏形已经在智者的眼中展开,他会用才智去开垦沟渠锁住温柔的河流,而砂金会拨下足够令这里人全部沿河而居的财富,真理医生想要建设学校传播知识,石心十人需要扩张公司流通与贸易的节点,不过在那之前,至少孩子们应该能恣意地捧起清泉洗净他们玩闹后沾灰的柔软脸庞。
“要说的话,情况确实比我想象得还要糟糕一点。这里的地质太过坚硬贫瘠,也没有什么矿产,恐怕还是只能从相当基础的种植业和畜牧业开始建设……不过至少是一个起点,我已经想到了一些基础的雏形,后续的实验验证应该不需要太久。”
砂金这时候才更理解强迫医生每次看到病人漠不关心死皮赖脸地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时候该如何残忍,相比之下拉帝奥还真是过分有涵养了,毕竟大概他面对拉帝奥这副迅速开始公事公办的作态都有还不能发作的怒意。只是拉帝奥确实没说错,教授从来没有与过分不省心的赌徒计较过,所以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底气开口,虽然省不了咬牙切齿地嘟囔几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亲自接下后续的开发任务了,我连公司询问能否开发的消息都还没回复呢。”
拙劣的谎言。
在确定了拉帝奥没什么大恙之后他也忍不住拿起那沓报告翻阅了一下,虽然专业名词和数据也并看不懂,不过他至少能看懂几乎弥漫在整篇报告里的异常红色,总归拉帝奥校正的仪器不会出错,那么就只能是神明在赐福这片土地的时候或许翻了一个小小的差错,让人读来触目惊心。
可是他还是已经回复钻石,他的评估是可以开发但没有附上理由,他也已经接下了后续的开发任务,这会是个艰难的大项目,说不定做完了还是得继续做托帕的下级,可是这也同样不需要理由。
砂金不需要多说,而拉帝奥也懒得去拆穿,所以还是只能由他稍微认真一些开口挤兑:“好吧,教授,那么请作为顾问专业地解释一下那些足够让你头痛到晕倒的糟糕情况。”
“毫无开发价值,至少在我们有生之年绝对无法收回成本,是完全不值得的选择。”
砂金毫不意外地点头,直言不讳才是教授的作派,可是拉帝奥继续开口堵回了他将要灰心丧气地出口的搭话。
“……以上是学会的学者或公司的商人常说的东西。毕竟,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些身强力壮的人都还会推搡那些边缘的弱者,即使开发完成之后为了财富、人脉或是任何的利益他们都还会刀剑相向,在很久之前我甚至不能想象还会有人如此活着。所以愚钝是会一种我无法根治的顽疾。”
“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仍旧是医治宇宙,所以为了那些还生活在焦土里的人们,我的答案是值得。”
“对于一介庸人而言,很多东西,就是值得。”声音坚定,更甚平日。
好吧,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砂金在他赤诚不改的回答中笑出眼泪。
只有他还活着,埃维金人的血就不会流干,可是砂金好像从未体会到这件事里母神所赐予的荣耀。那之后他从没有再踏足茨冈尼亚,不过被纳入公司的版图里就发展不会太差,至少足以断绝所有悲伤的故事,至少孩子们应该能露出一些笑脸。
可砂金此时站在大厅里将手贴上窗户,好像在与窗外的雨林无声地对掌,在下雨,很大的雨,而这一次不会是一次又一次无意义的死亡,它会汇聚成一条河流、一个人力不能及的温柔无比且绵延不绝的造物,它永远不会在地面上干涸,而会涤荡大地的伤口,将爱牢固地缝回这片不为神明所爱的土地,他想起很多场雨,而从来,在埃维金人的文化里那都本是母神的宽恕和恩赐。
所以托帕说得或许对,那些他爱搭不理的开发建设任务大概还是能带来一些不错的成就感的,虽然他提供的更多是场外帮助,比如说动动手指滥用公司的权限拨下天价的信用点,比如说带上一帮持这种枪或者那种枪的基层员工去和负隅顽抗奴隶主“谈判”,他还是做这些比较游刃有余。
说起来大部分好像还是拉帝奥教授的成就感。
比如他花了很久在当地和实验室里来回跑才研发出一种新的转基因植物,在这样的焦土里居然也能蔫蔫地扎根,蔫到陪着教授亲手栽下新一批试验种的时候砂金怀疑地去戳柔弱新芽的手都会被教授黑着脸拦住,可是用那些砂金读不懂的试剂去拨快时间的表盘,几个月它们就已经长成第一批雨林,成为那些被当地的酋长欺压的谷底难民新的圣地,在砂金不经意地“抽签”里他们有幸第一批徙居到这里。
比如现在,拉帝奥教授推动了植物环境适应性研究领域的新进展,论文还没正式发表通讯消息就已经让那群无聊的学生展开了新一轮关于拉帝奥教授与天才俱乐部之间的悬案的争议,不过在庇尔波因特的实验室里已经忙到几周没捞到个人影的教授正带着他的最新论文成果赶来,砂金都得嘀咕教授到底是放心他根本看不懂,每次种树时当面给他解释的直白程度都堪称学会历史上最严重的灾难级专利泄漏。
再不来就算迟到了……
已经被清场的地方很安静,砂金就在这里一个人等着教授边发呆,直到有谁扯住他的衣角向下拽——向下,他低头,与一个踮起脚的小男孩对视。
然后。
“大哥哥……你的眼睛好好看。”小孩在对视后愣了愣,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
是当地的原住民。
这里的地貌与茨冈尼亚最涩的苦味几近一致,可这里的原住民其实与埃维金人在长相上并不相似,也有其他很多事情并不相似。眼前的小孩穿着整洁而舒适的棉服,毕竟让家人挑选,给孩子的衣服从来是舒适柔软胜过华丽精致。而已经能算上的青年的人被称作眼睛好看的大哥哥,小孩的眼睛其实也很好看,不过是一种天真又无华的好看,他因大胆地来与陌生人搭话而有些害羞,不过毫无在雨里跌倒过的瑟缩,虽然来晚了一些,不过至少从现在起他会有一个很好的童年。
“不好意思,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而后赶来的少女声音温柔地蹲下搂住小孩,有些不好意思地促狭,但在确认砂金没有生气的迹象之后更多的还是因为弟弟的窘态而发笑,“小笨蛋,不是说已经想好了要说些什么吗?”
被提醒完才如梦初醒地点头,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这样天真到不经世事,以为攒下叶片都能开出花来。
“哦,这个送给你,大哥哥,”可是他真的能从手上掏出一朵金黄色的花来,“谢谢你到这里来帮助我们。你人真好还好厉害,我希望以后也能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大人!”
他接过那朵黄色的花,在干旱的文明里花会代表什么,神明的恩赐、幸运还是希望,没必要探究,因为任何人收到这样的花都会开心,而一个诡计多端的赌徒也不能对小孩免俗。所以他甚至放软了语气,是哄人的语气:“你可以的。你一定会幸福快乐地长大,你会比我更好、更厉害。”
小孩羞红了脸,而姐姐在道谢与告别的时候笑出了眼泪,他们牵着手向门外走去,远一点轮廓被光柔化的是他们依偎在一起的父母。
“再见。”
砂金轻声说。
教授还没来。
砂金百无聊赖地直接守望着大门,然后认真小心地把那朵黄色的小花封存在一枚色泽完美的琥珀里,又丢了枚最贵重的坚垣筹码让琥珀王的赐福永远保护那枚便宜的小玩意儿后才敢放心地放在手里把玩。感谢克里珀的恩赐,虽然砂金基石已经碎掉,但是这些花孔雀的把戏他还是能随便玩,并且十分得心应手。
他扭头开始在侧面的灯光下观赏琥珀里黄色的小花,然后在抬眼的余光里突然发现,教授早到了,在侧面静静地站着没有打扰他们,不知道站了多久,树叶的间隙后他身影模糊,不过那双眼睛却能看得很真切,温柔的神色,与氤氲的水汽一样润泽。
也是……教授怎么会迟到。
被发现的人这才慢慢走过来,把存放着实验品种的盒子放下走到他对面,生命鲜活的花被封存在琥珀里变成永远凝固的祝福,而盒子里寄放的东西还很幼小的,但是它们很快就会茁壮到足够生长到遍布整个荒原和焦土,新的希望会被镌刻在它们的种子里。
“下午就可以做这批作物的催熟生长,理论上应该能够通过自生长彻底解决这颗星球的口粮问题,后续的优良化只需要选择合适的当地植物进行杂交就行。”这是分别代表公司和学会的任务搭档必要的工作交接。
“黄色的花在他们的宗教信仰里代表幸福,这是祝你幸福的意思。”这是博学多识的拉帝奥谨代表个人做出的解释。
“要说感谢其实也轮不到我头上吧,我除了砸信用点也没干什么,当然……确实砸了很多。明明是教授忙得人影都见不着呢,”毕竟开发任务里他和拉帝奥会是完全的平级,而这次教授格外尽心尽力地泡在实验室里,不用说当地的小孩,即使是砂金本人这段时间也很难见到他一面,“而我甚至不知道忙得工作全部通过线上交接的教授还有空研究当地文化呢。”
“只是为了做地质建设规划的时候略有研究,过去的记录表明违背宗教上的忌讳往往会导致原住民的抵抗情绪上升。因为他们只有语言没有文字,最开始他们还不太配合的时候只能尝试通过研究语言和习俗来破译宗教文化。”
砂金不知道开发星球还有这样的细枝末节,而拉帝奥只是默默地如最开始虽说一样,提供了任何他需要的帮助。
“好吧,教授。”
他也不知道教授还有语言学研究的功底,说不定如果擅自开口真的会给这个过分聪明的人留下理解全局的蛛丝马迹,可是到底宇宙里还有一门语言现在只在他嘴里流淌,而时至今日,如果焦土里都能长出雨林,他是否应该开口让拉帝奥做一次不耻下问的学生呢。
毕竟他身上总带着数不清的筹码,砂金随手抽出一枚放在手里把玩。向上抛去吧,如果正面朝下就说,如果反面朝下就不说,如何,毕竟从未公平的命运总是赌局里最大的庄家,而不巧他运气很好,总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向上抛去吧,他总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所以他只向上抛去,然后却在拉帝奥嫌弃的眼神里花枝招展地打了个响指,于是那枚筹码还没有落入手心就已经消失不见,也永远不需要再见,在命运开口之前,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教授,在你故乡的语言里,形容孩子们的熟睡最常用什么修辞?”
“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至少这是个安全的话题,跟赌命、重伤这些惹人生气的东西半点不沾边。所以拉帝奥还是无奈地开口陪他游戏:“不过既然离正常人的午饭时间还有一会儿,那么如果你愿意聆听……答案是‘孩子们都睡着了,就好像他们泡在酒神的蜜露里一样’。”
砂金几乎有些发笑,拉帝奥这样古板的人就不适合念诗,他严谨的语气好像在朗读科研报告里最重要的那个革命性数字。
“别这么生分嘛,教授。同样的问题,但换成这里的语言呢?
“‘就好像吃了白石草’,”前半截的回答还思索了一会儿,而接下来补足的专业领域解释就得心应手地准确很多,“白石草的主要有效成分是一种酒石酸化合物,你可以理解为短效的安眠药或者镇痛剂。”
砂金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好像在感谢教授的倾情教导。然后他眨了眨眼,很轻地开口:“在埃维金的语言里,我们会说,‘孩子们睡着了,就好像他们被燧刀宰了一样’。燧刀是卡提卡部族用的一种原始刀具,其实他们的武器也并不精良,不过我们手无寸铁,所以这样的恐惧已经足够刻进埃维金人的语言里了。”
宇宙中颇负盛名的银河自由大学就坐落于拉帝奥的故乡,那里会是第一真理大学最重要的人才来源地。人们会修建起象征智慧女神的殿堂,他们的呓语被称为思想者的文学,他们的探索只意欲逼近真理的光辉,他们只铭记酒神的迷狂与日神的明澄,生活纯粹甜美如蜜露。所以砂金并不意外地听见那个温柔的比喻,见到拉帝奥你就知道应该只有这样的地方能诞生这样纯粹的人。
白石草也是好比喻。此地的原住民能从这样的口口相传里得知活下去的实用知识,谁会真的不怕痛呢,镇痛的原理无从得知,可是总有先祖会尝遍百草发现这样的现象。所以也不必去探究更多的知识,只记住这句话,它能帮助你至少片刻地免于疼痛,然后你能够用它抓住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死亡”和“沉眠”拥有同样的底色,所以埃维金人要抓住一切机会去训诫他们的孩子,你们一定要远离那样的刀具,否则你将陷入永远的沉眠,我们已经被夺走食物和所有的钱财,你不可以闭上眼,你一定不可以闭上眼,在生锈的刀具里闭上眼你就会失去最宝贵的生命。埃维金人只能镌刻这样的恐惧,然后你才可能活下去。
命运从未公平。
而拉帝奥只是皱着眉看着他,是了,就是这样心疼的眼神,拉帝奥总会这样看过来。
“维里塔斯……”
这是拉帝奥的教名,社交礼仪里这是位置过于亲近的人才有资格念叨的东西。可是无论私下还是人前,砂金总喜欢这样死皮赖脸地称呼他的名字,有很多东西不需要明了,但是或许因为人总会有逐光的本能的缘故,在他真正学习到喜欢这个定义之前他已经本能地圈占了属于自己的领地。
“真是温柔的发音啊……那么教授,你的教名在你故乡的语言里是什么意思呢?”
所以……拉帝奥不喜欢砂金叫自己的教名,阿蒂尼孔雀的语调总是如此百转千回,那更像枕边或怀中的呢喃,会让人心脏震颤、给他一种他们关系已经更亲密的错觉。而错觉总是短暂的,为了打消这种不对劲的距离感赌徒下半句总会用足够危险的话题打底,比如关于性命、关于重伤,那么这样的称呼就再也不是什么寻常会面时的玩笑,只会是他又一次很深的新的难过,要把那些溢出来的无力又不着痕迹地整理回心底。
他的手心里又因此冒出冷汗,可还是面不改色。
“真理。”
“原来就这样吗,”赌徒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在揭晓谜底的时候有些赌气地惊呼,“教授你也有些太尊重社交礼仪了吧。我每次这样叫完你的别扭程度都会让我怀疑你的教名含义是诸如亲爱的、宝贝之类不该说的甜言蜜语,可是你的教名和姓明明一模一样。”
而拉帝奥只是没好气地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雨林,嘴上没个正形也算是一种不自知的口蜜腹剑,总会把一些过于亲昵地称呼依附在唇边。可是他到底有些灰心地没说什么,说到底还是他太过纵容,不是纵容砂金只是永远笑意盈盈的面具,而是放任自己的私心流动成河。
“那么维里塔斯,”砂金第一次严肃地叫出这个教名,在彻底知晓全部的真意之后,“我的名字是‘卡卡瓦夏’,在埃维金的语言里,是被‘母神赐福的孩子’。”
在惊讶地转头与眼前姿态写满强势的人对视时后,窗外雨林残存的润泽水气好像还印在他的眼里,所以拉帝奥同时得出两个结论。所以到底焦土里还是长出了新芽,即使是蔫到接近死去的新芽就足以算做新生,而现在它们已经蓬勃参天;所以砂金的心里到底还是染上了新的风景,也许庸人的医嘱确实只是自添烦扰,因为他站在这里就可以成为顽疾最好的解药。
关于一门没有文字的无根语言的课堂在两个人之间悄无声息地进行,足够宏大,宏大到这是一门即将绝灭的语言最后的回响;也足够渺小,渺小到只有一位脑袋空空的老师和一个一无所知的学生,他们只说完一个词语而声音也已经飞走。
可是有些东西已经永远留了下来。
它留在诗里。你以为语言该是什么,它为什么会甘愿留在沾满血腥又被遗落在角落的历史里——那里充满利益的纠葛,直勒得它喘不上气——它当然要自然地舒展在诗里、在无人聆听的故事里,只要诗与故事存在过,语言就永远存在。
它留在种子里。幼小的种子不会懂得人类语言,可它已经聆听过,所以它就带着那个词语抵达这里然后扎根。草本的生命太过短暂,可它会把自己凋萎新的种子、它会生出更多的自己、它的死亡只是为了骗过人类,而仅凭自己的本能,它的足迹一定会遍至每一个最逼仄的角落,那种语言就存续在它的血液和记忆里。
它留在爱人的眼底。
到底是天才的大脑,他已经牢牢地记住了那个词语和它的含义,他说:“我记住了……以后在私下里,我会这样称呼你。”
他像肢解世间最复杂的难题一样去解析那个发音,把它拆成无数块又重新组合,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还会有无数次,可是这是第一个起点,所以他坚持古拙的郑重,就像在其中看到了无法形诸文字的宇宙。
“卡卡瓦夏……”
他开口,轻得宛如喟叹。
而课程老师满意地验收了这个成果,他笑着在心底为满分学生维里塔斯·拉帝奥授勋。所以,也许还有很多可以继续说、也许还有很多要说,可是最重要的一课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是私人时间。
砂金转身走远一步拉开距离,虽然嘴上只自顾自地喋喋不休。
“教授,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不过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啦,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你想根治的是全宇宙里的一切愚钝,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蠢人,”背对的眉眼在说到这里时低垂一些,不过很快还是恢复了笑意,只是不是永不摘下的面具,是很真切地感到温暖感到开心,“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教授,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当然,如果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的话,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不需要顾虑什么。我会自己提交更换搭档的申请的,真是……我居然都能有机会写这个东西……”
最后一句已经变成小声的嘟囔,而说完的人也不管身后的人如何愣住,他已经心情颇好地把玩着手上那枚封存着小黄花的琥珀准备离开,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幸福,也许幸福已经被握在他的手中。
然后被人拉住手腕。
“你总是这样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拉帝奥好像在很烦恼地叹气,只是那口气里出尽了心里的郁结。
“……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很久……很久很久了。”他丈量着那个用记忆攒出的故事,斟酌着更换了更适宜的形容词。
所以砂金转过身,转身的时候他们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握在一起。
而他并不满意,他继续抬起手,所以像初次见面时怔住的拉帝奥没有来得及夺过那把左轮一样,现在拉帝奥也只是放任砂金牵引他的手在胸前对掌。
回答满分,所以语言老师决定为天才学生追加一个额外课程。
“‘对掌’是祈祷芬戈母神保佑的仪式,把祷词念给芬戈妈妈听,她会祝福一切埃维金的孩子。”
可是他没有说出那些祷词,只是点了点头,因为有些东西安定如注定。
向母神点头致谢吧,她已经祝福你走了太久太久。
而无论好运能有多久,我都会与你合掌,我已经与你合掌。
6/
所以到底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因为没过多久砂金就已经被拉帝奥狠心地赶去取植物样本,他已经毕业到另一个研究院的学生错把下午要用的另一种改进辅助作物寄到了他的家里。而拉帝奥似乎对这次那些蔫蔫的实验种异常执着,明明在砂金眼中每一批最开始都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是拉帝奥说什么也不肯放任那批旁听了他和砂金的语言课的种子自生自灭,所以砂金只能耸耸肩,依依不舍地松开那个转不过弯的石膏头的手。
“好吧,钥匙给我,还有安保密码。”
“不是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家里放上一堆虚数切割器作为安保……没有安保系统,是虹膜锁,录入过你的生物信息……还有托帕的。”聪明到滴水不漏的人却极度欲盖弥彰地补上了最后一句。
“哎呀,什么时候录的呀教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就知道阿蒂尼孔雀聒噪的叫声难听得很。答不上来的人只沉默地低下头去专心地莳花弄草,再不言语。
在确认心意、甚至只是说完想说的话一身轻松时砂金都突然有如开了窍,总能在回想各种奇妙的细节里品味到拉帝奥深藏不露但其实已经密不透风的喜欢,好像很多东西都已经满溢到一颗心兜不住,可是连那些堪堪外泄的担心他都很后知后觉地才明白。
可是幸好已经明白了,所以找够了乐子的人春风得意地离去。
春风得意,直到花园里那堆在他眼中完全没有区别的绿色杆杆让砂金陷入彻底的迷茫,如果是以往的任务里因为没收集到的绝密信息陷入选择他可能会凭直觉拍板,这是他的拆弹技巧、也是他的逃生路线选择,反正他总能猜对。可是现在也不需要了,所以他直截了当地给在对着一堆终将长好的幼苗无微不至的教授接通了视频通讯,在私人频道,而不在任务频道。
“所以教授,你要拿的植物样本到底是哪一种啊?”
“我给过你手册……算了,最里面一排的左手边第二盒,那个位置的窗户采光最好,我放在了那里。”而白大褂石膏头甚至没有抬眼,还在费心地为调节细微的试剂浓度和环境设置,这是舍本逐末,砂金不满地控诉。
他偏过头望去,因为暂时离开所以房子的窗户都被封闭,而他没记错的话……
“是你卧室的窗子,对吧。”砂金对答如流说出的是疑问句,但是是陈述的语气。
好吧,这样的知识恐怕过分违背拉帝奥定义中的朋友间的社交礼仪,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到,其实他的居心不轨也早就有迹可循,至少凭着他们的拜访频率托帕应该不会记得这样的细节。
而显然也想明白了这点的拉帝奥也停下了动作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毕竟在砂金的别墅里他只会在会客厅克己复礼地眼观鼻鼻观心,能知道卧室的位置都只因为砂金显然不会遵守这样的社交礼仪,在出任务的早晨他会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晃下来又晃回去,毕竟拉帝奥也没有指望一只花孔雀神智不清时的脑容量能一次性决定好他全部的首饰搭配。
所以砂金直接向那盒植物探去,实验次数的不同会影响结果的置信度,而为了让他们都更习惯各种行为完全没变但认知已经彻底改变的相处,他决定尽快完成任务回到拉帝奥身边,不学无术的赌徒认为需要只是增加试验次数,如此拉手才会脱敏,拥抱才能契合,得出那个正确的关于“相爱”的结论。
“你别直接上手。”而拉帝奥的声音已经有些着急。
好吧,他就知道拉帝奥对这堆植物的关心程度已经到了堪称过度的程度,不过这样的小心翼翼放在他这样雷厉风行的人身上甚至有些可爱。他蹲下来撑着下巴,明明这些植物在拉帝奥精心设置的自动培养下就能长得很好,可是到了边星的荒土里就会突然皱巴巴到弯掉,虽然最后又会神奇地茁壮生长,砂金耐心地打量这些植物等待拉帝奥进一步的指示:“好吧,不过为什么?”
“手册里有写……”他甚至直接带上了那个石膏头拒绝对视,“因为这种植物幼年期分泌的粘液有毒,你直接接触皮肤会被灼伤……即使是庸人也并不想给自己增加额外的工作量。”不过这次头套大概不是因为隔绝蠢货沉心思考,大概这一次头套就真的只是为了遮掩些什么,比如关心则乱,比如因为发现自己关心则乱到失态别扭的神色,比如因为担心还必须当面说出自己的关心则乱提醒他注意而稍微红起来的耳廓。
砂金闻声立即大笑到拉帝奥甚至想抬手直接关掉通讯,却又到底因为怕他真因为方法不当触碰到毒性粘液而打消了念头。
“所以教授你到底怎么分出这些枯杆杆的,它们明明都一模一样。”
可是砂金的动作还格外稳健,所以他也不介意和聒噪的孔雀搭几句话,只是背景音乐。
“诱导的突变基因也会影响花瓣的颜色,明年夏天你看到花的样子,以后就能认得出它们了。”
“哇教授,你们搞学术的表白都这么含蓄的吗?谁说我明年夏天和以后还一定会在你房子里的。”聪明人过招才是刀刀致命,他在与欧泊的争吵里已经把语言技巧修炼到炉火纯青,而拉帝奥显然只擅长组织刻薄的言语,这个场合下用不太上,只能节节败退。
“你明明已经知道我的意思……”已经戴上石膏头还要嫌弃地别过头去,“所以这不能算表白,最多只是重申,你实在想要的话……也可以理解成其他更郑重的。”
而聪明人会一秒捕捉到他的别扭并且加倍地进行调笑,他已经快要笑弯眼到几乎看不清路:“表白之上更郑重的,那就只有求婚了哦,教授。以你的社交礼仪真的要如此草率地决定与赌徒私定终生吗,而且关于求婚你这样的说法会不会太含蓄了一点。”
“只是突然发现……好像说不说出口我们的相处方式也没有什么不同。”这是关于前一个问题的答案。
“而且你不是明白了吗,况且我觉得你已经答应了,”那个石膏头似乎也觉得这个场面有点滑稽,所以打了个响指露出隐藏起来的拉帝奥,“你答应了吗?”
“你猜怎么着,我刚刚还觉得我们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一点,但你说完我现在又觉得好像有点太慢了一点。我想想,托帕说你接手石心十人的医疗权限是不是都已经三年了。”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
“那是很久之后了。你其实可以从匹诺康尼开始起算,所以真的是很久很久了。”
“好吧,那我答应了。不过你需要把那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讲给我听,还真能瞒。”
任务期限不会太久了,而他觉得或许下次季度会议他可以给托帕、翡翠甚至钻石或欧泊一个巨大的惊吓。
他带着一些东西,眼睛也笑得有些睁不开,可是这段与拉帝奥有关的路他已经走得足够轻车熟路,所以再着急一些也无妨。
三个系统时之后他会和拉帝奥见面,五个系统时之后怀里的植物会被催熟而他会见到紫色的花开,砂金老师下一次突发奇想的埃维金语课堂会在五天之后,而拉帝奥花园里那些实验植物会在六个月之后自然地开出斑斓的花。
会开花的。
会听见的。
番外:
一点不适合写进正文的段子,主要公司CB向,一点剧情补充说明,但其实全都是相声……
1.
博识学会的学生确实会被砂金骗到帮他打休假申请,不过他们并没有权限签字公司高管的术后观察延长申请,砂金骗到的带薪休假都是教授批的,虽然教授不会被骗到,他知道砂金已经好全了。
所以,屡次经手审核文件的常驻上级翡翠对比完病房实时监控里生龙活虎的砂金和休假申请里描述得如同刚从鬼门关被抓回来的砂金后:现在贿赂教授睁眼说瞎话还来得及吗……
2.
钻石分配任务是因为觉得砂金或许能在开发这颗与卡提卡星极度相似的星球的过程中更快地解开自己的心结,所以他不介意动用自己的权限帮一个微不足道的修改。而最终呈现出在年会上貌似刚被得罪就给分配加班任务的缺德行径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担心如果不及时分配这个任务被其他人抢先接去所以看到就直接分配给砂金了。
其实只是用微不足道的权柄给砂金一个或许是不错的机会,当然也只在是一个机会,成败在天,结局他好像也并没有很多所谓,剩下的不如期待拉帝奥的表现。拉帝奥的表现确实一般不会太露陷,治疗愚钝是他真理医生的本能。不过从拉帝奥申请负责砂金的医疗那一天起,他就知道有人在玩暗恋,只是他没必要拆穿,因为他的下属也在玩暗恋:D。
还是加班加少了:D。
3.
拉帝奥有砂金家的钥匙。
教授做什么都习惯预留出半小时的宽裕,而大部分任务的时候教授会开车去砂金在庇尔波因特地面的别墅接人,最开始为了不让人坐在车里干等,独居大别墅的砂金总需要急冲冲地跑下楼开门,久了也就自然而然地给了他的朋友一把钥匙,毕竟教授进门之后也只会坐在会客厅抱着那本石膏书与他沉默地相安无事。
因为拉帝奥会觉得下定决心做普通朋友就不应该失礼地僭越。
4.
表白前因为清过场大厅里倒确实没有其他人。
而砂金在打响指变没筹码的时候的时候也打开了信号屏蔽器,毕竟他没兴趣让公司那群八卦分子听墙角。
而因为出现石心十人所在位置的监控录像缺失的情况,所以空闲的高层也很快地打开了最近的监控,照理说确认没有危险就该掐掉去忙其他的工作,不过耐不住总有人又闲又八卦。
不过钻石看到监控里出现的人物就敏锐地知道有情况,监控是砂金这小子主动掐的,所以正在汇报工作的敏锐的翡翠和不敏锐的托帕和欧泊被迫听了看不清唇语也听不清声音但能看清楚对掌的墙角。
钻石内心:还是加班加少了:D
翡翠内心:他们其实是在借着职务之便谈恋爱吧。
而另外两个人完全没搞清楚情况。
托帕:他们在干什么?这又是什么新章程?
翡翠:这是埃维金人的“对掌”,他们认为这是向母神祈祷赐福的小仪式。
欧泊(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是,你们会和好朋友掌心相贴吗。
翡翠:没事,(傻)孩子,你不需要知道这个。
5.
最后告诉托帕后。
托帕:所以区别对待其实就是最大的喜欢吗。教授对所有人都是“凶”,对砂金是“特别特别凶”,所以他喜欢的其实是砂金。
砂金:你这样说……倒也没错。
托帕(星星眼):那教授,我以后也可以次次去博士学会治疗吗,公司医务部真的不是人。
拉帝奥:……可以。
托帕:教授,砂金说得真对,你人真好。
托帕(突然想起来什么):教授,那帐帐的体检也可以去博士学会吗,公司医务部真的不是人。
拉帝奥:不要得寸进尺……这算过度加班,人可以,猪不行。
托帕(忍痛割爱):那帐帐去,我不去可以吗。
拉帝奥:……算了都过来吧,公司医务部确实不是人,你这种情况本来尽早看一下是好事。
6.
关于教授的暗恋不会发生的岔路口之一。
教授其实是一定会表白的,当他认为砂金的精神状态好转到不会因为赌命面临生命危险之后。
在匹诺康尼时砂金的san值最多30分,医嘱再加上朋友的陪伴勉强挨到50分也还不及格,而拉帝奥想要慢慢陪着等到砂金精神状态恢复到90分再开口,他并没有一定会表白成功的把握,不过在他的社交礼仪中表白失败的暗恋者会是一种不近不远的负担,所以在此之前他不会开口,在此之后即使开口失败,他也会主动离开,至少90分的精神状态下不用担心那个烂赌鬼把自己玩死。
他是这样想的,所以教授其实是一种粉身碎骨的赌徒心态。
当然,砂金是发现自己san值涨到60分及格之后非!常!高!兴!超!直!接!地打出一整套直球。
所以是,教授连被动都还没触发呢砂金直接一整套大全交了,所以最后显得教授很呆。
7.
关于教授的暗恋不会发生的岔路口之二。
那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讲完后。
砂金(认真的):那如果我一直没有恢复到90分呢……
拉帝奥(只是玩笑):也不错,那就去跟我的石膏头和小黄鸭过一辈子,说不定还能得到博识尊的赏识……
某毫无尊重的被cue的星体计算机:我可以雷理砂吗?
而拉帝奥永远不会说出他与博识尊之间的对话,所以这只是玩笑。
这是关于庸人。
他不在乎天才,他的爱是对于一切世人和挚爱亲朋。说实在的教授的理想其实很理想主义,在现实里实现可能性直接就是死刑吧,不过正因为不可能才浪漫。
不过博识尊和拉帝奥对话是关于砂金的称呼其实不一样,博识尊用的是爱人,因为机器脑袋都看得出有人在玩双向暗恋,不过教授觉得他在无望地单恋。
博识尊:还是读书读少了:D
8.
关于教授的暗恋不会发生的岔路口之三。
这篇文里教授其实就是一个特别保守特别慢热的性格。
教授的锁录入托帕的生物信息比较晚,因为已经成为值得信任的朋友,这是信任的基本形式。
教授的锁录入砂金的生物信息很早,只在匹星任务结束的不久后。
教授在亲眼看见砂金受伤时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也略知一二“物理劝说”的方法,但是在任务中他不能保证绝对不受伤。比如说会有丧心病狂的人直接无差别地对他们俩同时出手,即使他们明面上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比如说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不能保证他不会主动挡到砂金面前,毕竟总有些人会让你的理性和本能全部让步。
所以意识到自己可能倒下的事实后拉帝奥准备了一封情书留在自己家里,如果他倒下,至少能够替代他说出没来及说出的事情,录入砂金的生物信息只是为了方便这个计划的实际执行。这不太礼貌,可是毕竟总有些人会让你的理性和本能全部让步。
不过其实以教授的性格,如果那一天到来,在濒死之际为了减轻砂金的负担他可能会选择带着这些秘密沉默地死去。
当然我们只走HE线,所以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他们都会永远好好的,而那封信仍然好好地寄放在拉帝奥家里。也许有一天拉帝奥会想起来这件事心虚地处理掉,所以那封情书的内容会变成无人知晓的灰烬。又也许砂金有一天会突然发现然后生气地大闹。
也许呢?
9.
砂金是在朋友和(暗恋)的爱人陪伴之下的自愈,这是关于赌徒。
所以最后荒星的原住民家庭在既视感很强的基础上细节特地取了反。
比如那家人的头发会是紫色,是埃维金人金色头发的反色。
同理,包括花的颜色等全是反色。
因为过去是不可改变的,所以只能看一眼另一种可能,未来还是要勇敢地去把每一步踏在正确的位置的。
10.
关于本文为数不多的主要人物:拉帝奥、砂金、托帕、翡翠、钻石……(和编外人员欧泊,未闻其人,但已遭迫害)
重新再数一遍。
人有五名,欧泊,你不是其中一个。
人有五名,感情白痴有三个,翡翠和钻石都不是其中一个。
所以本文有三个感情白痴,教授是很难敏锐察觉到喜欢自己的那种心意,砂金在慢慢学习朋友和喜欢是什么,而托帕,她只是没有发现这是篇理砂文她应该雷理砂。
虽然匹诺康尼剧情还没完,但是感觉再不发怕出现什么圆不上的新东西,直接发了吧,唉。至于已经原不上的…当私设吧没办法了。
是个很慢热的无聊故事,虽然和最开始想写的样子有点不同,不过这篇写得很开心。自己写完再读的时候也比较开心。
总之很喜欢他俩!希望他俩都好好的!
【理砂】最有爱的一集(上)
存护星神克里珀在一连生下不知多少个乱七八糟的“外家子”后,终于诞下一位存护。一时间,公司上下皆惊,存护星神更是喜笑颜开,当即下令:“宠,给我使劲宠!”
念在孩子幼小,监护人必不可少,存护星神日理万机,郑重考虑后便指名让公司高管托帕和欧珀一同照料并培养这个孩子。公司高管皆有渊博的学识、聪颖的头脑,更重要的是有着海纳百川的包容与温柔,祂相信小存护在两人那里能好好成长,直至独当一面。
然后入职公司、当上总经理、出任公司高管、迎娶白富美(待定)、走上人生巅峰,前途不可限量!
...
存护星神克里珀在一连生下不知多少个乱七八糟的“外家子”后,终于诞下一位存护。一时间,公司上下皆惊,存护星神更是喜笑颜开,当即下令:“宠,给我使劲宠!”
念在孩子幼小,监护人必不可少,存护星神日理万机,郑重考虑后便指名让公司高管托帕和欧珀一同照料并培养这个孩子。公司高管皆有渊博的学识、聪颖的头脑,更重要的是有着海纳百川的包容与温柔,祂相信小存护在两人那里能好好成长,直至独当一面。
然后入职公司、当上总经理、出任公司高管、迎娶白富美(待定)、走上人生巅峰,前途不可限量!
提早赶到的欧珀听着公司大喇叭哔哩啪啦讲了上述一大堆,怀中抱着琥珀王老总的宠儿,想死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熬到另一位大冤种同事从其他星球赶回,立马将这块烫手山芋塞进她怀里。
托帕长这么大,只养过猪(指次元扑满),带孩子还是第一次,即使孩子正陷入甜梦之中,她仍有些手忙脚乱(并认真考虑把孩子当猪养的可行性),不知该动还是不动。她眨巴两下眼,问一脸如释重负的同事:“他叫什么名字?”
欧珀:“……砂金MK521型。”
托帕:“……叫这个,是认真的吗?”
欧珀耸肩:“别问,问就是贱名好养活。”
托帕:“……”
鉴于公司高管本就数量感人,存护更是少之又少,加之前两年有位存护高管因公殉职,现在终于来了个小的,一经诞生,便引起公司上下高度重视,那位小砂金MK521型一跃成为公司的吉祥物。托帕业务没跑完,不好带孩子,便先托付给欧珀,急匆匆坐上飞船离开。
欧珀对待未来同事,态度还算可以,也许是因为那张稚嫩的、极具迷惑性的脸和独属于孩童的清脆嗓音,他在一声声“哥哥”中逐渐迷失自我,短暂地忘了那家伙骨子里是多么恶劣的人。久之,他发觉那孩子简直油盐不进,且自带嘲讽和反甲,人前struggle(vi.奋斗;努力;斗争;争取;抗争;争夺;搏斗;艰难地行进;吃力地进行;n.斗争;努力;奋斗;搏斗;扭打;难事;{尤指}抢夺,挣扎脱身。此处为谐音梗)人后赛博人精,又当又立。某日他受不了了,气得夺门而出。之后在其他高管的监督下被迫亲自动手把门安回去,这是后话了。
无法,欧珀几通加急通讯,把远在外地的孩子他妈临时版叫回公司,盛大且简陋的交接仪式在由欧泊房间改造成的育儿室举行。欧珀将已经生胳膊生腿的砂金MK521型郑重交付给怨种同事,直接摊牌:“这小混账装的技术丝毫不减当年,我不干了,你加油,愿琥珀王保佑你。”
小砂金MK521型被托帕牵着,明目张胆地在欧珀眼皮底下竖中指,无声做着口型:“别气,长皱纹就更丑了。”
欧珀挽起袖子,小孩立马钻到托帕身后,楚楚可怜的模样人见犹怜。欧珀只得闷声吃哑巴亏,不然人可能没打着,他就先被追击同事揍成沙包了。
由于托帕要冲业绩,堪称公司劳模,一天到晚四处跑,砂金MK521型便也跟着他到处跑。不过闲暇下来时,她会带他去各个星球玩儿,晚上会给他念睡前故事。熟睡的孩子抱着账账做着香甜的梦,托帕为他捻好被角,对欧泊的话产生疑惑:不是很听话嘛,小孩多可爱、多讨人喜欢,肯定是欧珀的问题。
至于小孩天天惹欧珀不快的原因也在不久后得到解答:欧珀经常请他吃魔鬼料理,比如仰望星空,而且“仰望”用的鲱鱼。
久之,托帕发现一个问题——古有孟母三迁,现有托母乱迁。她经常顾不上小砂金,工作性质又无法给孩子带来稳定的成长环境,万一小砂金跟星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养歪了怎么办!
于是托帕抽空带孩子回了趟公司,与欧珀商讨后一致决定将其送去博识学会。那里学术氛围浓厚,孩子到了那,一定能茁壮成长,早日成为公司栋梁之才!待小砂金应下,两人便快马加鞭地与博识学会取得联系。
此讯一至,立即引起博识学会上下高度重视。为了给足金主爸爸面子,他们紧急召开为期一天一夜的会议,最终一致敲定,由因故缺席会议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接下这烫手山芋(划去)公司吉祥物。
维里塔斯·拉帝奥曾与公司开展多次合作,四舍五入算半个公司高管,其“义父”之美誉在外广为流传。比起学会内的书呆子、怪脾气,他简直是带娃的不二之选!
一通急讯,把一头雾水的教授唤到公司。有人向他解释原由,他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语气染上几分不耐:“我从不带孩子,耽误时间,请另请高明吧。”
“可是两方都要求……”
“我有洁癖,见不得傻瓜笨蛋白痴,看见了就想死。”
“维里塔斯教授,先别激动,要不您先看看那孩子再做决定也不迟,我们不会强迫您。”说罢,托帕便招呼门后的同事,“欧珀,把孩子抱过来。”
欧珀不情不愿的抄起未来同事,后者似乎挺紧张,扒开门缝努力张望趴在门上偷听了好一会儿,对未来监护人好奇不已。
拉帝奥不认为他的决定会因一面之缘而改变,可当那孩子的脸映入眼帘,平日冷静自持的他难掩异色:“……他是?”
欧珀如实回答:“砂金MK521型,维里塔斯先生。别问为什么是这个名字,老总说贱名好养活。”
小砂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鼓起勇气挣开欧珀的怀抱,跑来攥住他的手。他迎上那双熟悉的、属于茨冈尼亚人的特殊双眸——此刻正盈满潋滟的水光。
——像一只渴望被收留的幼兽。拉帝奥无端想起。
他的沉默更甚,良久,长叹口气,弯腰抱起那孩子:“好。”
“您答应真是太好了,看起来小砂金也很喜欢您。我们公司暂时将他托付给你代为照料,等到他成年时,公司会派人接他回去。”
“嗯?我要养他到成年?你我的协议似乎并未提及这点。”
谁知方才客套话讲完,两位公司高管已经火速撤退,生怕某人反悔。登上飞船期间,托帕不忘大声提醒:“维里塔斯教授,一定要把他培养成集德智体美劳为一体的高素质人才啊!”
拉帝奥可算懂了,他这是接了个沉重的担子啊。
……
路上,拉帝奥主动开口:“没几个人会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我直接叫你砂金吧。”
小砂金乖巧点头:“好。”边迈动小短腿,努力追上他的步伐。见状,他慢了脚步,小孩总算能跟上他了,稚嫩的小脸露出雀跃的笑容,毕竟小孩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这张脸……总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归咎于对茨冈尼亚人偏见。既然决定要养,必然要做到最好,于是他又问:“公司那边教了你什么,我好布置课业给你。”
这个问题似乎对小砂金来说有点难理解,小脸露出纠结的神情,他换了个更简单的问法:“你现在会什么?”
小砂金这下听懂了,掐着手指算起来:“说话、走路、吃、喝、拉、撒、穿衣、洗漱……还有算术和喊口号!”
拉帝奥刚想问他会算几位数的加减乘除,小孩便大呼:“努力这辈子,造福子孙代;干完这一单,不愁吃喝穿!”
“……你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不知道就别乱喊。”
可小孩显然把他的态度错认成其他意思,只需甜甜一笑,拉帝奥便知他的耳朵生死难料,只听小孩脆生生地喊:“今天睡地板,明天睡老板;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啊,被公司文化深深荼毒的可怜孩子……
拉帝奥一把将其抱起,对上后者懵懂无知的目光,语重心长地劝解:“砂金,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讲。我会尽我所能,把你培养成学识渊博、积极上进、一心向学的学术分子,别去当公司的高管了,对你来说太危险。”
小砂金眨巴眼,似懂非懂地点头,算是应下了。
安顿好小家伙,忙碌了一天的拉帝奥教授终于迎来期待已久的泡澡时间。结果人刚泡进浴缸里,浴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小孩抱着给他准备的衣服,试探地问:“请问……我能和你一起洗吗?”
一个人住习惯了,忘记领人回来应该锁门。不过拉帝奥并没有与人共浴的喜好,便扬手驱赶:“你有手有脚,自己去洗。”
“可我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首先,我知道你是未满八岁的未成年人:其次,判断一个人是否有民事权利,是依照其年龄与智力进行评判,我认为你的智力能够完成洗澡这件事;最后,是否有民事行为,与我们正在谈论的谈论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可以出去了,请。”
小孩听懂了最后一句,难掩失落之态,抱着衣物转身,一步三回头,就差把“不想走”写在脸上。
他不看不要紧,仍能毫无负担地做道德上的圣人;可他偏偏看了,心里开始抑制不住地多想:砂金刚被公司送来,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多想?刚被原生家庭(指公司)寄养他家,一般小孩都会产生被抛弃的感受,自己再这么做,这种感觉死灰复燃的几率很大……
既然答应一件事,自然要做到最好,包括维持幼龄儿童的心理健康。
与自己和解后,他对着那扇即将关上的门说:“进来吧。”
下一秒,伴随着门猛烈地开合,小砂金的欢呼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浴缸旁——因为边缘太高,小孩卯足气力蹦跶也够不着。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小孩便被一双湿漉漉的大手抱起,帮忙除去剩下的衣物后将他放进温热的浴缸,他全身也变得湿漉漉的,半张脸埋进水里吐泡泡。
……无法,拉帝奥只得将他转移到自己怀中,郑重考虑在家再安个小浴缸或浴池——算了,再安个花洒,说不定小孩不喜欢泡水里。
有两只小黄鸭随着惊起的水花上下起伏,如两棹小舟,在水面上随波逐流。孩子攀上他的肩膀,追逐那两棹“小舟”,结果事与违愿,两只小黄鸭越飘越远,直至令他望而却步。
正当他黯然神伤时,一只长而健硕的胳膊越过他,不多时,原本飘远的小黄鸭便到了他手中,那只手也凭空多了一团澡球:“安分点,身上脏死了……给你搓搓,下次自己洗。”
洗漱完毕,小砂金顺理成章地和监护人钻一个被窝——不过仅限今天,之后就要打发回自己的小房间去了。那天累极了,小孩不哭也不闹,睡得格外安分,令拉帝奥很是满意。只是第二天临睡时,他自动过滤床上鼓起的小包,径直走到书架上取书,心里盘算着再过段时间,就把不请自来的小家伙送回自己的房间。
谁知刚在床边坐下,身下突然传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巨响,一向静谧的居所,那声“咯”显得尤为突兀。他黑脸站起,掀开被子,把小砂金和他手里的尖叫鸡捉拿归案:“别把你的玩具扔在床上,现在该回你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小孩不情不愿地爬下床,眸中隐隐窥见泪光,经过床头柜,便抱着鸡站那儿不走了。床头柜上面摆着拉帝奥常戴的石膏头,以及浴室的小黄鸭——昨天小砂金顺了出来,把它忘在了这里。
小孩先是捏了捏小黄鸭和尖叫鸡,发出令他不适的聒噪声,随后又推了推石膏头,给尖叫鸡腾出位置放上去,眼底泛着希冀的光。
……综合考虑,拉帝奥选择妥协,熄灯入眠之时,小黄鸭和尖叫鸡依偎在石膏头的两边,床上两人的剪影映于月色朦胧之中。
转眼一个月过去,拉帝奥推掉大部分工作,居家亲自教导小砂金的课业。后者很争气,学习速度远超同龄小孩,其他小孩还在幼稚班读学前教育,小砂金已经开始学中级课程了,赶超同龄人一大截,令作为老师的拉帝奥十分满意。
不过在相处中,他发现一丝异样:刚领回来时,小砂金只堪堪到他的腿部,仅一个月的功夫,身高已经直逼他的腰肢,比同龄人高出整整一大截。若按这个速度长,日后不得长成泰坦?
思前想后,他决定将这件事告知公司的托帕总监,公司方为了方便得知小砂金的情况,让他加了托帕的联系方式,每半个月左右汇报一次。他将数据发送出去,不多时,托帕便回复了。
【星际和平公司】托帕总监:……他一顿几吨生长素?
正考虑该怎么解释,一则通讯便打了过来,刚按下接通,那道称不上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维里塔斯先生,请问他有表现出什么其他的异样吗?”
“吃得多,至少能顶一个成年人的饭量。”拉帝奥朝桌上空了的一海碗瞟去,“而且非常聪明,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智力,已经在学中级课程了,比当年的我还厉害,不正常。”
“的确奇怪,您等会。”托帕推了推一旁偷听的欧珀:“听清楚了吧,联系一下上面,看看怎么解决。”
等消息的过程中,她将通话转为视频通讯,对仍在埋头干饭的小砂金嘘寒问暖。拉帝奥看不下去,夺过海碗:“今天怎么吃得比以前还多,饿死鬼投胎啊。过会又说撑,别吃了。”
托帕的声音突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失真的嗓音:“维里塔斯先生,您接一下。”
拉帝奥把碗放回桌上,叮嘱几句后走到偏僻的角落,确定屋内的人听不见,才出声:“您说。”
“上面说,到时候会派一支专业团队过来为他检查身体,在此之前请务必控制好孩子的饮食。噢,顺便问下,一个月下来,教授与他相处得如何?”
“还行,算听话……不说了,先挂了。”
“啊?”
“他把我的碗抢了。”留下这句话,拉帝奥干脆利落地挂断通讯,赶忙抢救回仅剩的口粮。“恶行”被当事人当场抓包,小砂金却耷拉下脸,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一时分不清谁才是受害者。
——茨冈尼亚人,天生的骗子、小偷、交际花……拉帝奥无端想起。他相信人是可以后天塑造的,由他躬亲抚养、亲自教导的孩子,未来会成长为怎样的人呢?
——到底是希望还是不愿他身上有他人影,自拉帝奥领养他至今,依然没想通。
另一边,被秒挂的欧珀将手机还给托帕,思维却跳到另外一头:“我们把他送去博识学会那边的人,琥珀王知道了,不会揍我们吧?好可怕一星神!”
“送都送一个月了,现在说有什么用?而且存护星神哪有这么小气。”
“话说,你找的那人,他靠谱吗?”
“比现在的我们靠谱……欸,两年多前你不在,错过了。还记得我们那位因公殉职的同事吗?”托帕看向他,眼底神色复杂:“他和维里塔斯出过几次任务,也是维里塔斯冒着生命危险,将他的尸身完整带回来的,所以我相信维里塔斯。”
几天后,公司派出的专业团队准时到达。小砂金对突然到访的一大群陌生人有些怯意和抵触,攥着他的手不放。拉帝奥不可能让他拉着手做检查,加之考虑到让他多接触其他人未尝不是件好事,便缓下声:“去吧,不会太久的。”
“那……那你会一直陪我吗?”小砂金颤抖的幅度小了许多。
“会的,我在这里,怕就看着我。”
小砂金终于去了,流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待团队整理出报告,他们已经吃完午饭了。负责人单独约他到一个禁闭的房间,将报告递给他:“先生,我们已将相关数据同步上传至公司。公司那边认为,您是这孩子目前的监护人,有权知道内容,您看后若有什么疑问,可以现在向我提问,我一定知无不详。”
说实话,他接过报告的手竟有点发抖,即使只是短暂的片刻。待他将报告仔细阅完,语气染上几分不可思议:“他的生理年龄已经八岁了?”
“这只是保守估计。据分析,若他按照这个速度生长,只需九个月至十四个月之内就能发育成熟。他的心智也会同步发展,请不用担心。”
他的视线扫到心智年龄栏上的“九岁”,沉默半晌:“……好,我没有什么疑问了。”
临走前,小砂金才重新在客厅露面,小手抓着拉帝奥垂落的指尖,甜甜地对他们说再见。那位负责人见状,笑着对拉帝奥说:“你们感情真好,我的孩子大了,都不粘人了。”
拉帝奥不知该回些什么,于是说了句:“谢谢。”
专业团队很快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拉帝奥像往常一样敦促小砂金完成他布置的课业、洗漱上床睡觉。今天他没有看书的心思便也早早熄了灯躺在床上。一闲下来,他又忍不住想起白天的检查报告,继而联想到许多未忆起——或者说是被他刻意遗忘的往事,毫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拉帝奥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并越靠越近,而后房门被轻开合,床垫明显下陷。来着裹挟外面的寒风,钻入他温暖的被窝。
小砂金以为拉帝奥早就睡着了,正偷着乐,床头柜的台灯突然打开,暖黄的光线打在拉帝奥棱角分明的半边轮廓,半边隐于阴影,威慑力十足:“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擅自闯入我的房间,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小砂金适时抿唇不语,似是笃定他的拉帝奥不会把他怎样。高大的男人在试图把他推开,反而被他死死抱住胳膊后暂时放弃——这招不能说百试百灵,但一定有用,即使今天不成,明天那人也会因心软拗不过、或嫌烦而答应。
当他以为拉帝奥已经默认他的存在后,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竟是被拉帝奥拦腰抱起,男人的语气不容拒绝:“回去,自己睡。”
“不……”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砂金。”
小砂金一时吓得不敢吱声,任由拉帝奥摆布,直至里自己房间仅有几步之遥,一阵酸涩涌上心头,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下来。他开始大幅度挣扎,厉声尖叫,拉帝奥险些没抱住,差点撞到桌角,青筋隐隐泛起:“你又怎么了……”
“你……冷漠无情!”小砂金一抽一嗒地叫唤,“我都快死了,也不愿意迁就我一下!你养我就像喂路边的阿猫阿狗一样,可以随时抛弃或杀死!”
拉帝奥缓缓扣了个问号:“嗯?谁跟你说的?”
可小砂金显然没听进去,继续数落他的罪行:“呜呜,上个月你让我把我捡来的小猫放生,可你转头就杀了它!”
这件事拉帝奥记得很清楚,只是没想到会被小砂金看见:“那只猫不是真的猫,它身上植入了监视器,可能是公司那边的仇家派来的,毕竟公司对你高度重视,他们不可能听不见一点风声,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托帕姐。”
“呜……可我真的很想要什么东西陪陪我。”
“有我在这陪着你,还不够?”拉帝奥蹙起眉。
“你除了天天让我做功课、背书、写议论文,根本不让我做多余的事。明明其他小朋友都能出去玩,你只允许我在家附近兜两圈”
他本想说是为了保障他的生命安全,可他无法反驳自己真实做过的事情,任由小砂金继续讲下去:“我和你的距离好遥远,我就像是你不情愿接下的一项任务……呜呜呜,我不要再理你了,拉帝奥混蛋!”
说罢,小孩再次剧烈挣扎起来,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太好,有好些偏尖锐的物体在旁边。拉帝奥怕孩子伤到哪,便没打算放小砂金下来。只是挣扎的幅度有些大,他一时控不住,手背重重砸到门槛上,迅速麻了整条手臂,他下意识倒抽一口气,依旧不忘抱紧怀中的孩子。
小砂金意识到什么,挣扎的幅度小了许多,小脸露出几抹忧色:“拉帝奥,你没事吧?”
“……听着,砂金,你很健康,以后不要再把‘死’挂在嘴边,”他停顿了下,接着说道:“其次,你并不是我的累赘,恰恰相反,我认为你的存在令我感到愉悦和庆幸,你不要多想。最后,如果你想出去,我约个时间,不过你得跟着我。”
“你怎么会突然认为自己会‘死’,难道是今天的检查令你产生了误解?你等等……喏,这是负责人给我的报告,他们每半个月就会来一次,负责检查你的身体状况。显然,你现在是很健康的八岁小孩。”
……怀里的小孩顿时羞赧无比,趁他不备挣脱他的怀抱稳稳落地,兀自怄气冲入房间钻进被窝,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拉帝奥回到自己房间,想着孩子终于肯回自己房间睡了。可他依然睡不着,辗转反侧,最终忍不住爬起,带上床头柜摆放着的小黄鸭,轻敲了敲小砂金房间的门——即使门并没有锁,甚至是拉开了的,他能一眼望到里面的情况。
小孩果然也没说,闻声亦起,板着小脸下床走过来,一句话不说,夺过小黄鸭就走。于是拉帝奥又返回去拿遗落在他房间的尖叫鸡,依旧是被二话不说地夺走,通通塞进小孩的被窝里。
再一看,自己房间已经没有什么遗落的物品了。他咬咬牙,拿走了床头柜上唯一剩下的石膏头,三赴房间不得入,落得人物两空。他有些懊恼地躺回床上,想了想,拿起手机,戳进与托帕的聊天框。
【博识学会】维里塔斯·拉帝奥:您好,冒昧打扰,账账借我两天。
【星际和平公司】托帕总监:?你也知道冒昧啊,要来做什么?
【博识学会】维里塔斯·拉帝奥:……哄孩子。
【星际和平公司】托帕总监:……行吧,懂你,你也不容易。
得到借用许可,拉帝奥也没在自己房间待下去,而是鬼鬼祟祟地步入小砂金的房间,确认孩子进入梦乡,这才放下心来。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与孩子并排而眠。
小砂金的床不大,两个人睡略微拥挤,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被小砂金拿走的三样物什,连翻身的空间都腾不出来。他又废了一番功夫把三样东西移走,正巧小砂金翻身,紧贴着他的左臂,他们两人的距离骤然接近,小孩温热的鼻息打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无比倦怠与温馨,一个念想倏地涌上心头。
——或许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虚伪猜忌,没有生死别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普通的家,有人会每天等他回来。
第二天,他与小砂金恰好前后苏醒,互相大眼瞪小眼,最终他先开口问:“气消了吗?”
小孩似乎睡懵了,闻言才记起昨晚的矛盾,一掀被子就把自己裹成粽子,拒绝交流。
在劝阻无果后,他只能先一步去准备早餐,早餐刚上桌,账账就到了。圆溜溜的小东西一进门,瞬间就俘获了一枚趴在门后偷窥的小孩的心,一箭步冲过去抱起,喜欢得不得了,不忘甜甜地向他道谢:“谢谢拉帝奥!”
实话说,拉帝奥有点心花怒放,借来账账是他目前认为做得最对的事。趁着那股劲,他再次戳进与托帕的聊天框。
【博识学会】维里塔斯·拉帝奥:您好,请问愿不愿意将账账的抚养权转移给我?孩子很喜欢。
【星际和平公司】托帕总监:……账账是非卖品!
——无论怎样,两人算是和好了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另一头的托帕如是想着,便放下手机,继续与一案桌文件斗智斗勇,毕竟短期内可没有账账帮她处理了。
过几日,拉帝奥便按照约定,亲自带小砂金出去玩。小孩眼看十分期待这次出行,毕竟除了刚收养他那天,他还是第一次和目前的监护人一起坐飞船出行欸!即使他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
路途有点远,拉帝奥又是能把天聊死的那类人,得亏有账账陪伴,小孩的兴致不至于在路上消磨。天边的发光体走过了四分之一的路途,飞船在某处高大宏伟的建筑前缓缓停靠,金色的门匾在光下熠熠生辉,不难看出,这里是拉帝奥任职的第一真理大学。
“拉帝奥,这……”
“由于请假太久,领导层安排了一堂公开课,推不掉。既然要来,就顺便带你见见顶级学府。不过我上课期间你得好好待在教室,等我忙完再带你四处逛逛,记住了吗?”
小砂金抱着账账的胳膊紧了紧,眨巴眼:“噢……”
“你也不用老抱着账账,放它下来走走。”
“可是……我怕它跑丢了,托帕姐会难过的……”
“没事,它挺听话的,放开它吧。”
小砂金依依不舍地松手,账账一下地就往人多的地方冲,似乎急于证明自己真的会乱跑。拉帝奥反应快,趁它溜走前把它提溜起来,沉默片刻,重新将其塞进小孩怀里:“我的错,把它想得太听话了,你继续抱着吧。”
一人一扑满重新合体,看得出二者都很满意,账账甚至明目张胆地发出“哼哧哼哧”的音调,似是在挑衅那个高大且脾气不大好的男人。
小砂金还是个孩子,不理解其中的暗流涌动,心情颇为愉悦地跟在拉帝奥后面。进入校园,穿过林荫地与风雨连廊,随着进一步深入,他注意到经过的学生越来越多——除了在公司那会,他第一次见那么多人围过来,未免有点胆怯,他的监护人偏偏又自顾往前走,一言不发,似乎把他忘在脑后了。
症状在进入教学区后缓解些许,不再是学生铺天盖地而来,倒是。在那狭长的走廊,他们讨论的声音不可避免地钻进他的识海之中。
不知名学生A痛哭流涕:“呜呜呜那是维里塔斯教授吗?他终于肯回来了,我的毕业论文有救了!”
友人B怜惜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抖m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只需一篇论文、一支笔,他完全有能力让你永远毕不了业。”
学生A止住眼泪:“……对哦,我的论文已经被打回去两次了,那我更该哭了呜呜呜……”随即继续掉小珍珠。
友人B有心开导:“你知道你的论文差在哪吗?”
学生A泪眼婆婆:“差在哪?”
友人B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差在你的论文是一坨答辩,与其指望导师开恩让你过关,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改论文上,兄弟我会陪你的。”
学生A大哭离场,接着从某个教室蹿出来的学生C携学生D向他靠近,眼中盈满充满好奇:“哎呀,哪家小孩啊?”
小砂金犹豫了下,停下脚步,指了指走在前面的拉帝奥。两人看看教授的背影,转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你是维里塔斯教授的儿子?”
“拉帝奥先生是我的监护人……不说了,我要赶快过去,再见!”
除了拉帝奥和公司那边的人,他极少和外人接触,未免生怯,只想赶紧跟上去。刚跑出十来步,他又被人拦下,对他和他怀里的账账展露出极大的好奇心。账账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开始朝那些人打起响鼻,不安地拱来拱去。他的前监护人欧珀曾教过他要知礼懂礼,不能冷落别人,他只能安抚账账,想着回答几个问题再跟上去也不迟,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们是没事做吗?实验做了吗?考核过了吗?论文写了吗?没完成的话怎么好意思呆在这浪费时间?”
迫于教授的淫威,众人四散,拉帝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不想回答就走,不用理会他们无处安放的好奇心,跟上。”
他又踩着拉帝奥的脚印前进,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连手臂的酸痛仿佛都在顷刻间消失了。
不过拉帝奥又顾不上他了,因为半路突然杀出个中年秃顶教授,与拉帝奥并肩而行,谈论着他不怎么听得懂的学术问题。而后他们一齐拐进了一间办公室,他识时务地在门旁站定,等拉帝奥处理完事务出来。
手臂的酸麻感实在难以忽视,所以他小声叮嘱账账几句,就把后者放了下来,小扑满如他所愿没有乱跑,而是安安静静伫在他脚边,懒洋洋地打起哈欠。
或许是一人一扑满如同罚站般的姿势在这枯燥的学习环境中过于突出,阖眼休息一小会的功夫,周围又涌来一波人,不少是跟了他们一路了。学生E怀里抱着一沓数目可观的资料,挤到他面前蹲下,细声细语问:“你好小朋友,请问维里塔斯教授在里面吗?我有东西需要他过审。”
“在里面,不过他在忙,姐姐还是等他出来吧。”
一声“姐姐”击穿了科研狂魔的心,好奇心以燎原之势倏地在那帮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学生堆中点燃,某人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脱颖而出:“小朋友,怎么跟着教授?你爸爸呢?”
小砂金愣了下,摇头:“我没有爸爸。”
人群倒吸一口凉气,又是那道声音:“那教授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居然肯亲自带你来这,他可是很多人心中的魔鬼教授!”
爸爸……这个称呼于他而言熟悉又如此陌生,他的监护人拉帝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教他念书,传授他做人的道理,似乎与平常人家的爸爸别无二样。四舍五入,拉帝奥某种意义上也担得起“爸爸”这一称呼。
只是那人从没有指正他的称呼,刚接到家里来时,他喊拉帝奥“先生”。等到大些、熟悉了些,他才改喊“拉帝奥”,直至现在亦然。这是否意味着……他喊他什么都行?
“抱歉,刚才我理解错了。”小砂金仰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拉帝奥是我爸爸,他带我来是想让我涨涨见识,而且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
人群又倒吸一口凉气,那位学生E斗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见后者并不排斥,不禁心花怒放,下意识问:“那你妈妈呢?她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家?”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演的话,他的前监护人——可爱账账的主人托帕是“妈妈”这一称呼的不二之选。当时他们一起去各个星系的宝贵记忆依旧珍藏于心,搬去拉帝奥家后也时常关心他的状况,难以割舍。
“唔……她到了很远的地方,我暂时去不了。”说罢,他弯腰抱起账账,捏了捏他圆嘟嘟的脸蛋:“不过她怕我孤单,走后将它留给了我,它也是我的‘家人’!”
人群三度吸气,学生E更是猛地往自己脸上扇巴掌,他疑惑发问:“怎么大家都在大喘气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看,是他们太闲了。”熟悉的声音倏地从身后传来,小砂金绽开笑容,大声呼喊:“拉帝奥!”
拉帝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睨眼瞟向人群:“怎么,有事找我?”
“不不不不不,教授再见!再见!”
顷刻间,人群一哄而散,小砂金不忘朝学生E的方向喊:“姐姐,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拉帝奥看嘛!”可惜那位姐姐跑得溜快,眨眼功夫便觅不见其踪,不知听到没有。
他们又要启程了。不过这次,他奋力赶上他的监护人,拉帝奥这才注意到自己走得有些快,刻意放慢些许脚步,与其并排而行:“跟不上怎么不跟我提?”
“唔……拉帝奥……”小砂金忸怩了下,将不久前冒出来的想法诉诸于口:“我可以……可以叫你‘爸爸’吗?”
——很微妙的感觉,说不清,又道不明,拉帝奥归咎于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的问题。他只知道,他对那个埃维金小孩的亲近并不排斥。
“……随你,爱怎么叫怎么叫。”
“唔,爸爸你好冷漠,是不是不乐意啊。”
“不……只是有点奇怪,要不在公共场合别叫我‘爸爸’,私下怎么叫都行。”
小砂金仰头看他,甜甜一笑:“好!谢谢拉帝奥!请问我可以拉着拉帝奥的手吗?”
“随你。”他主动弓下腰,牵起那只小小的手。
小砂金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在办公室收拾资料的拉帝奥不得而知。只是不久后一则“维里塔斯教授隐婚多年,今丧偶带一娃坚持来上班,背后原因令人十级烧伤”的帖子在学校贴吧迅速爆火,其扬言亲自访谈其子而非胡编乱造,文章言语之精炼、情感之诚恳,不禁令多少莘莘学子潸然泪下。
当拉帝奥领孩子进入教室,瞬间斩获在场所有吃瓜群众的目光,置身事外的他先将孩子安置在第一排靠墙的位置,小声叮嘱旁边一学生:“帮我看着点他,以及那只扑满,在结束之前别让他们到处乱跑。”
突然被翻牌的女学生慌忙点头:“好的教授!”
冗长的点名环节结束后,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公开课开始了。似乎只有在这时,他才堪堪窥见那人身份的一角,即使他早已从他人口中得知。
他的拉帝奥,在成为他的拉帝奥之前,曾游历群星、博览群书,和这所学校、以及所谓“众庸院”的人一样沉迷于学术研究;拉帝奥的学生如繁星四散又聚,兜兜转转,终究要回到这样的生活中去。
他想啊,拉帝奥是否曾觉得他是一个累赘?他不能和他谈论学术问题,甚至会偷偷藏起那个石膏头;或半夜翻冰箱看看有没有剩下的甜点,而这样往往会导致第二天的肠胃绞痛。
不能这么贪心——小砂金如是想着。他得快快长大,这样他就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毕竟公司和博识学会那边不都这么想的吗?至于拉帝奥……也曾这么想过吧。
教室学术氛围浓厚,与此同时,学校贴吧某贴正火——
【八卦】论近来关于维里塔斯教授传闻的真实性与此次突然返校的动因(楼主已匿名)
1L(楼主):公开课在逃人员,纯纯摆烂人,随便聊聊()
2L(匿名用户1):?不是锤了吗?人家小孩亲自承认了
3L(匿名用户2):谢邀,自听说教授拖家带口强势回归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硬硬的,原来是似了啊(悲)
4L(匿名用户3):之前隔着屏幕,教授的言语中伤不了我,现在人回来了,我得找他面批了,家人们助我好运
5L(匿名用户4):兄弟实惨,不像我,我的报告已经过了~~刚好六十分~~
6L(楼主):刚好卡及格线是吧(粉笔头警告)
7L(匿名用户3):五楼,猜到你谁了,下课第二食堂见(笑)
8L(匿名用户1):二位,咱们是文明人,要约架去隔壁约架贴,话说这贴不是关于那位吗?
9L(神明向我竖起中指,我顺着中指缓缓坐下):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教授手下的问题学生。讲真,以前教授给我们这帮问题学生讲解疑难,都给我一种“如果脑残会飞,这里简直就是飞机场嘛”的感觉……
10L(楼主):虽然不合时宜,但我想先问一句,你的ID名怎么做到这么长的?
11L(神明向我竖起中指,我顺着中指缓缓坐下):这个简单,黑进去改的,别举报我
12L(外地游客):如ID,很久以前就听说过那位教授的鼎鼎大名,真如此恐怖如斯?(另外那位神之中指同学,还是你敢取ID)
13L(神明向我竖起中指,我顺着中指缓缓坐下):千真万确!我敢打赌,那小孩绝不是教授的种!首先,他们长得完全不像……好吧,仔细看,眼睛的轮廓还是有一点点像的。而且,教授这么古板一石膏头,他教出来的小孩怎么可能这么可爱!
14L(匿名用户2):说不定是继承了妈妈呢?或者基因突变?……这是个有趣的问题,不说了,我想想如何就这个假说设计实验
15L(神明向我竖起中指,我顺着中指缓缓坐下):那我也不说着先了,他现在就在我附近,趁教授没注意到,我去搭个讪,各位祝我成功!
16L(楼主):祝你成功!
17L(外地游客):凯旋,朋友!
放下手机,神之中指同学敢说她做实验时都没现在盯着教授动向时专注,确认教授短时间内不会注意她那边的动静,悄悄挪移到小砂金身边,后者刚好扭头看她,说:“您好姐姐,请问您有多的纸和笔吗?”
“啊?有的有的,你要做笔记?”她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到,难不成这孩子是个天才?
“不是不是,我听不太懂,想写作业,谢谢您!”
呼,吓死个人,还以为怪胎教授养出来个魔鬼小孩。不过教授也真是禽兽,小孩这么小,正是享受美好童年生活的好时间,居然还
让人家写作业!神之中指愤愤地想,突然记起此行的目的:搭讪和套话!
心动不如行动,趁小孩还没开始写,她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嗯?这是能说的吗?姐姐你不用听课的吗?”小砂金歪了歪头,疑惑写在脸上,他发现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原来这就是喜欢追根究底的学术分子?
“额……姐姐悄悄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特别是教授!”她神秘兮兮地凑到耳边,见小孩的好奇心被调动,小声说:“其实姐姐是个世间罕有的天才,教授说的我已经会了,我只是来混个学分。平日姐姐只是想让让其他人,只要姐姐一发力,这福斯特的宝座,姐姐稳坐不倒。”
小砂金露出崇拜的的表情:“真的吗?”
神之中指信誓旦旦地点头:“最资深的黄金矿工都挖不出我这么纯的神金,所以言归正传,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姐姐你说话有点奇怪……我叫砂金,今年刚满八岁,我只偷偷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噢,不然拉帝奥会不高兴的!”
“嗯嗯,年轻真好,还能有充足的睡眠时间。那你能告诉姐姐,维里塔斯教授和你有血缘关系吗?还是说,你们是领养人与被领养人的关系之类的……啊你别误会,我看你们长得不像,好奇问问,如果是基因突变或基因重组之类的问题,我朋友的课题就有希望了,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的!”
“拉帝奥他们好像没说不能说,告诉姐姐应该也没关系。”小砂金挠挠头,“没有血缘噢,我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拉帝奥是我的第三位监护人,先前两位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我,就把我托付给拉帝奥直至养到我成年。那只扑满就是我上一位监护人寄给我的,它叫账账噢!”
账账很酷地发出一声“哼”,一跃跳上桌,把自己团吧团吧两下就地而眠,兴许是课程的内容超出了一只扑满的理解能力,眼不见为净。
“砂金是吧,姐姐记住了,谢谢你的耐心解答,姐姐就不打扰你写作业了。”女人的第六感警报突然响起,直觉告诉她教授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得暂时结束话题,不过小砂金有事要问:“姐姐姐姐,拉帝奥让我两天之内写一篇议论文,题材自由发挥,可我不知道写什么好,您能给些参考建议吗?”
管他什么教授不教授的!神之中指自信地搂过小孩的肩,短暂的思索过后,提议:“既然是要拿给教授过目的,要不你就写‘我的教授爸爸’吧,记得语言真挚诚恳点,他看了一定贼感动!”
……
108L(神明向我竖起中指,我顺着中指缓缓坐下):OK,打听到了,特来辟谣:教授和他带来的小孩没有血缘关系
109L(外地游客):?不是你真去了啊,勇士……
110L(神明向我竖起中指,我顺着中指缓缓坐下):这有什么,刚才我还教他怎么写“我的教授爸爸”呢,特地让他多夸教授的皮囊和智慧,很期待教授看到时的反应!
111L(匿名用户5):真是铲子它妈给铲子开门,掘到家了()
112L(楼主):祝你活到放假,不知名的朋友……
……
666L(神明向我竖起中指,我顺着中指缓缓坐下):家人们谁懂啊,刚刚发生了一件特离谱的事情
667L(匿名用户6):看得出,特地抢的楼吧,细说
668L(神明向我竖起中指,我顺着中指缓缓坐下):起因是我不想听课,想起我那位学金融的室友委托我帮忙整理数据,就胆大包天开干了……你们也清楚的哈,接触的领域不同,做起来是有些困难,结果呢,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千万别害怕,也别不相信,我说的句句属实!
669L(外地游客):我们受过专业训练,所以重点?别卖关子了
670L(神之中指):别急别急,刚去改了个名字。然后,教授小孩带来的那只扑满,它特地跑过来教我怎么做!当我依然把数据归类错时,你们知道它用它那豆大的眼珠子看我的眼神有多恐怖,简直魂穿教授!(听说扑满的主人和教授共事过,这就是一个群体蹦不出两类人吗?)再然后一回头,教授正盯着我看!我的心现在拔凉拔凉的!
671L(外地游客):……噗,你好惨,让我笑会
672L(神之中指):你还笑,你没有心!
673L(外地游客):对不起,我们只是网友,我们的关系还是太暧昧了
674L(匿名用户7):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我坐在教室中排,正好能看清你的一举一动,不得不说你真的勇,敢在教授的课开小差
675L(匿名用户8):弱弱问一句,谁还记得这贴的主题?
676L(神之中指):还想知道什么?我去套个话
正好小砂金停下笔,将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书信纸呈上:“姐姐有时间嘛,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哪里要改的?”
即使才(疑似)被教授瞪了一眼,她依旧死性不改,什么课业啊教授啊学分啊网友啊通通抛诸脑后。手机一扔,朋友的委托让那只乐于助人的扑满帮忙完成(实际上是她太没用,账账恨铁不成钢,于是乎一脚将其踹开亲身上阵)非常热情地接过那张书信纸仔细阅览,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看,竟让平日大大咧咧的她陷入短暂的沉默——不是写得不好,而是……好像心中某处弦被那些映于纸上的文字所轻轻触动,露出完美伪装下不为人知的一角。
多年后的她回忆起那天、那些过于早熟又带着她早已遗失于时光洪流的天真烂漫的文字,能完整记住的只剩不起眼的一段、和一张无缘再见的孩子气的脸。
“记得您曾说过‘未经审视的生活向来是不值得过的’,我认为并非如此。无论是庸人、俗人、智者,无一例外,都是在突然之间开启了这段杂乱无章的人生。他们,也是我们,在摸索打滚中寻求自己的生存法则,即使从未历经‘审视’这一过程,纵观成长历程,伟人与乞丐身上都有值得挖掘的闪光点。遇歧路而不懂自择,德有亏却茫然不知,生逢盛世辜负盛世,生逢其时辜负其时,世间的每个人皆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失败的人生同样是人生,他们有权品尝至最后;也只有摔倒在地,无人扶起的时候,愚者才能领悟如何站起。无论窥探世间的视角如何转换、人生如何曲折离奇,我们都只是构成这世间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就好比用一颗沙子去抵挡即将到来的海啸,渺小与伟大,由时间见证。”
“姐姐?你还好吗?”
“没事没事……刚才在想事情,抱歉啊。”她迅速换回平日笑眯眯的表情,确定教授沉迷于授课之中而无暇顾及他们那边的情况,猛地给小砂金一个大而温暖的熊抱:“写得真好!能有这种想法,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八岁小孩了!”
“姐姐,有点热……”
“热?那肯定的,因为我身上贴满了暖宝宝!”神之右手自信拉开大衣,几排暖宝宝整齐地排列着,散发的热量仿佛化为实质,能用肉眼捕捉到的热。毫不吝啬地夸完,她话锋一转:“不过有两个问题。”
“什么?”
她戳了戳书信纸:“第一,你的行文逻辑有些混乱,不过你这个年纪会犯这种错误很正常,我有时候也会这样;第二,你写的不是标准的议论文,如果按照教授的标准,他一定会给你评负分并让你滚——不过你是他孩子,他应该不会这么绝情吧……”
小砂金忙去夺那张纸:“那还我吧,我重写一份!”
“诶诶诶,写得多好啊,就当是给教授的剖白信了,他看了一定会很感动的!”
“别……”
“嘿呀,你不好意思给,我来!”
“……你们在干什么?”
缠作一团的两人立即分开,或尬笑或愧赧地看着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的教授。凭借多年来在教授手里讨生活的丰富经验,她从善如流地将整齐叠好的书信纸递出,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抱歉教授,这是您小孩写的作文,您有时间过目一下。”
小砂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别!”
那张薄薄的书信纸仿佛拴着一颗易挪脆弱的心,随着拉帝奥的动作而动。小砂金的一言一行他看在眼里,那张叠好的纸在灵活的指间流连,便拉过小砂金的手,郑重其事地塞回后者的手心:“既然不乐意,我不会勉强,等到哪天愿意给我看,你再亲自送过来吧。”
“拉帝奥……呜……”到底没有哭出声来,只是莫名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地收好。
“至于你,”拉帝奥睨了自己学生一眼,“下课来我办公室。”
“好的教授!没问题教授!”神之中指言辞激昂,但是身子早已缩成鹌鹑,头上的聪明草萎靡不振地耷拉下来。
不是,教授你怎么还区别对待啊,学生的命不是命啊!
等教授回到三尺讲台,他家小孩才敢悄咪咪凑过来安慰她:“姐姐别伤心,改天请你吃蓝莓蛋糕。”
“呜呜呜谢谢……不过我要少摄入高热量食物,你多吃点吧,就当替我吃了……”
神之中指同学看似悲痛欲绝,实际上是装的,此时桌下的手指正飞快敲打着键盘。
1324L(神之中指):555太感动了,这真的是八岁小孩的经历能写出来的嘛,看得我尸体暖暖的……不管了,等我去教授那坐完牢,一定要去加他联系方式!
1325L(外地游客):没想到你嘴巴脏脏的,思想黄黄的,内心居然搞的是纯爱
1326L(匿名用户10):有好东西偷偷独享不发,祝你今天幸福平安
1327L(匿名用户1):是这样,自从看到教授小孩,尸斑都淡了不少(?
1328L(楼主):?我们刚刚才说你活不过今天呢,一语成戳
1329L(神之中指):话说我想问很久了,你们怎么上贴吧都匿名聊天啊?多见外啊!
1330L(匿名用户10):你猜我们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匿名聊天(笑)
1331L(神之中指):(一种植物),大意了,怎么没人提醒我管理员会爬网线……
1332L(楼主):没事,有人也忘了,刚好陪你在楼道罚站加扣分
1333L(神之中指):可我待会还要去教授那里站,一来二去岂不是要了我老命?@外地游客 救我!
1334L(外地游客):不是说了看ID嘛,我外地游客,管理员抓不到我(笑)
1335L(神之中指):???不是你来真的啊!
1336L(楼主):与其在这里发癫,要不你去求求教授小孩,让他在教授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1337L(外地游客):所以聊了那么久,没人发教授小孩的正脸照?
1338L(匿名用户1)我偷拍到了,可能有点糊,稍等……
【该帖已被管理员删除】
……
“拉帝奥……拉帝奥!”小砂金呼哧呼哧地小跑跟上,他高大的监护人显然有意等他,待他跟上后便主动牵起他的手往前走。
“拉帝奥,能跟你商量件事吗?”他没忘记那位热心姐姐的嘱托,“坐我旁边的姐姐……”
“我知道,她让你向我求情吧。”拉帝奥打断他,“她在那群学生中算是聪明的一类,很早便在她专攻的领域作出一番成就,可惜心思并不全部投在学业上,不然假以时日必有作为。除了混学分,我想不到她会来听这节公开课的理由。看在她今天提交的论文一遍过,这次先不罚她了,让她去行政部报道吧。”
“她居然真没在吹牛啊……谢谢拉帝奥,我这就告诉她!”小砂金说罢,便拿出手机发消息,拉帝奥见状,眉头微蹙:“联系方式都加上了?”
“嗯呢,我们是准备回去了吗?”
“抱歉,我待会得先帮两位学生解答问题,可能要稍晚一点,要先吃点饼干吗?”
“不用不用,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小砂金示意他弯下腰,他不疑有他,便侧耳倾听要说什么。而比话语先一步到达的,是贴在侧颊上,一个湿润且灼热的吻。孩子如铃般的笑声从他耳畔绽开:“爸爸,你上课的样子,很帅!”
拉帝奥立马别开脸:“是她教你的?”
“是谁教的不重要,心意到就好了,我们走吧。”
“……算了,你还是别叫我‘爸爸’了,听上去好奇怪……”尤其是顶着那双属于埃维金人的别样双眸,每每迎上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眸,总让他浑身不自在。
小砂金呵呵一笑,先一步拽着他往前走:“好的,拉帝奥爸爸!”
来自天外的光芒洞穿云翳,两人的身影被尽头的光芒吞没,一齐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
人烟俱散的教室,终于在铺天盖地的财务资料中整理完数据的账账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发现周围只剩那个对金融一窍不通的女学生正倒头呼呼大睡,不见临时小主人和大主人的身影。不禁疑惑发出一声:“呼噜?”
若还爱,请别抛弃——此刻,它想念主人的心情达到顶峰。
——————————
目前只进行到一半,大纲早就写好了,身心憔悴没时间码,剩下的有缘再说。暂时打算日后另外放完整版到合集里(本篇的内容会有改动),然后本篇在完整版放出一两天后删。想继续看的要么放pg到评论区要么订阅合集,也不知道啥时候有后续但一定会写的。当然计划经常赶不上变化,到时再说吧()
透露一点接下来的内容(暂定版):
1、“欢迎来到这个快乐的世界,卡卡瓦夏。”
2、拉帝奥出差不在家,半途折去陪外地游客看烟花,一个人饥渴难耐,于是重操旧业但被请家长(?)
灵感来源于2.0刚开的某日与友聊起公司,打趣说公司背靠琥珀王,(目前公布的)存护都没几个。然后当晚梦见开头部分,觉生c,遂扩展之,但拖延症,从刚开2.0那会拖到现在才更完()
其实梦里一开始托养的不是欧珀而是钻石,初稿也是写的钻石,但后来重温剧情发现钻石算是他们的上司,不太适合,于是改成了欧珀(人设纯属造谣娱乐需要别当真)
因为大部分人的性格没有深入探讨过甚至有的根本没个响儿,不了解,所以ooc挺严重的感觉(羞愧逃走)
(又折回来)就是有个小小的问题……写完这篇后,下一篇想写卡砂彦cb向,但发现没什么人写,问一下tag该怎么打……
all27推文(都是有十章及以上,综漫居多)
咒回家教联动文
不良影响 甚尔×纲吉
假如悠仁是被沢田带大的
[all27]再不努力学习咒术就要去继承彭格列了‼️性转纲吉
【综漫】纲吉的咒术师生活
五条家的废柴纲(晋江)作者 四味果
五条悟×纲吉
十代目被咒言师召唤了 作者 宅吖
最强打开了十代目的棺材 作者 宅吖
文野家教联动
咒回家教联动文
不良影响 甚尔×纲吉
假如悠仁是被沢田带大的
[all27]再不努力学习咒术就要去继承彭格列了‼️性转纲吉
【综漫】纲吉的咒术师生活
五条家的废柴纲(晋江)作者 四味果
五条悟×纲吉
十代目被咒言师召唤了 作者 宅吖
最强打开了十代目的棺材 作者 宅吖
文野家教联动
(‼️这个是无差,慎入)
中纲 来自陌生人的信 中也×纲吉
【家柯文野观影】注意看,这个少年是教父
纲子小姐今天也要拯救世界 作者 七日莲z
这篇是性转
十代目在横滨出道 作者 喻清夏
成年首领拯救世界 作者 麻团子配粥
纲吉捡到了一本书 作者 夕时瑜
纲吉在横滨 作者 宅吖
哒宰今天也在捂紧马甲 作者 宅吖(27和宰互穿)
哒宰今天人设又崩了 作者 宅吖(也是27和宰互穿)
纲吉的横滨! 作者 霜湘家的猫
文系少年纲吉君 作者 木铎屿
(里面好多都是太纲)
柯南家教联动文
【家柯】那个弱气腼腆的可爱男孩怎么可能是海王 听说隔壁住着个大BOSS
魔圆家教联动文
「家教」魔法少女纲吉君(晋江)作者 婵娟之鱼
猎人家教联动文
论教父与杀手的适配度 伊尔迷×纲吉
网王家教联动文
Future(忍纲) 忍足×纲吉
【网王+家教】拯救 幸村×纲吉
[家教+网王]繁华的尽头(迹部×纲吉)(晋江)作者 白兰明
逃家的首领 作者 缱绻的介徵
暗杀家教联动文
黑执事家教联动文
宝可梦家教联动文
史莱姆家教联动文
鬼灭家教联动文
【家教+鬼灭】意外
【家教×鬼灭】我沢田纲吉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 【家教++鬼灭】拐回一只鬼王老婆
火影家教联动文
死神家教联动文
噬魂师家教联动文
入间家教联动文
【入间X27】请在魔王城说晚安 入间×纲吉
刀剑家教联动文
[综]纲吉在暗黑本丸 作者 伽尔什加
纲吉成为审神者 作者 冲音
四月一日家教联动文
JOJO家教联动文
【承纲】纲纲的奇妙冒险 空条承太郎×纲吉
我的朋友说他想当秧歌!!(茸纲) 乔鲁诺×纲吉
齐木家教联动文
超能力者的家养兔子小剧场 齐木×纲吉
东喰家教联动文
[综]在喰种世界挣扎的十代目(晋江)作者 夜小雪
爱丽丝家教联动文
[爱丽丝+家教]我才是沢田纲吉(晋江)作者 心桃
银魂家教联动文
[综漫]我做老大好多年 作者 竹细工
守护甜心家教联动文
【all27】不要对守护灵不敬哦 (这个应该只是用了守护甜心家教的梗)
fgo fz家教联动文
第七封印 作者 小黑小花
纲吉要回家
纲吉的未来
纲吉在轮回
纲吉的愿望 以上四个作者都是霜湘家的猫
齐神家教联动文
是齐木君做的吗 作者 宅吖
全职家教联动文
关于作为教父的我成为职业选手这件事
作者 夏天的水煮鱼
有些混乱的联动文
十代目说男友你别跳 作者 七代,抽风 哈尔×纲吉
非综漫推文
(づ ●─● )づ▪
指路一下我粮单all27粮单 里面都是我认为比较好的文
【R270】诅咒之外(又名:让里包恩开局是成人的可能性)
约2w字,一发完结,祝大家圣诞快乐。
爆改原作警告,多要素警告:
未来战失败
老套的穿越故事:270死亡转生彩虹之子诅咒世界线之前
原世界R270已交往设定
彩虹之子270要素
“我们的感情就到此为止吧。”正着一身西服的男人略显轻描淡写地说着那句对所有处在热烈亲密关系的一方中最不愿听见的话。
里包恩不是那种主动向情人提分手的一方,断绝联系基本上就是默认这段关系的结束。不过当他想要对某段感情有始有终的时候,就足以证明他对这段的重视,以及那个人对自己来说独一无二的位置,很好,面前那个青年是自己生命里第一个主动愿意划上圆满句号...
约2w字,一发完结,祝大家圣诞快乐。
爆改原作警告,多要素警告:
未来战失败
老套的穿越故事:270死亡转生彩虹之子诅咒世界线之前
原世界R270已交往设定
彩虹之子270要素
“我们的感情就到此为止吧。”正着一身西服的男人略显轻描淡写地说着那句对所有处在热烈亲密关系的一方中最不愿听见的话。
里包恩不是那种主动向情人提分手的一方,断绝联系基本上就是默认这段关系的结束。不过当他想要对某段感情有始有终的时候,就足以证明他对这段的重视,以及那个人对自己来说独一无二的位置,很好,面前那个青年是自己生命里第一个主动愿意划上圆满句号的人,以意大利绅士的美学体系来说,完整的结束是他媲美的要素之一。或许,这也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后的这一类人。
那个叫雷恩(Reyn)的青年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按男人脑海中剧本演绎的那样无所适从,而是出奇地平静,没有疑虑,没有忧伤,更是问出了让里包恩意料之外的话,“你要去执行任务了,是吗?”
里包恩在心里不由得啧了一声,偏偏自己曾经的爱人的直觉感官强烈的惊人,但是他并没有认真回答他的打算。那是一个7个人合作的委托任务,里世界似乎有威胁他去做的意思,好是在里世界从早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人,又占据第一杀手的名声和位置,庞大的情报和信息网络让他对这件事有所耳闻。阿尔克巴雷诺的传言,如果真是如此,那对他来说前路将是不见底的深渊。里包恩不是那种传统的悲观主义者,他是自由的,是高傲的,尤其是他厌恶被人掌控的命运,但是这一回连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反抗,尤其是自己身旁还多了一个让自己摆脱虚无主义的人。莎士比亚曾说过,真心的恋人们永远都要受折磨似乎是一条命运的定律。很好,哪怕自己现在身居高位,获得不可一世的权力。获得欲望与精神的挚爱之后,身处里世界的他是不可能和自己的爱人回归平凡的生活,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是理想主义的奢望。
“我们已经结束了,我怎么样已经跟你无关了。”这便是男人的回答。
青年能看得懂里包恩内心隐忍的情绪,他当然知道接下来自己爱人的命运,毕竟他前世已经见证过了。他内心不禁苦笑,因为知道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才觉得更加难以接受,爱人视死如归的模样那感觉就像是俗套的肥皂剧剧本,一方身患绝症,为了不拖累对方,装作狠心甩掉另一方一样,里包恩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不会直面去表达感情的类型。他想和他一起面对,哪怕他给自己选择也好,甚至说如果我能回来,我找你复合之类的,这些希望是一点也不会给他。不过对于对里包恩来说,伤害别人的自己是无资格去挽回的。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搬出去。”他有些无奈地默认了这个现状,毕竟现在寄人篱下,既然如此就按他的意,默默离开就行。
里包恩有点不接受自己如今真正的爱人像自己之前的露水情人一样那般“懂事”,如果对方闹起来,自己能想办法哄骗过去,编出各种理由结束这场闹剧,他甚至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反而现在有些无所适从的是自己,开什么玩笑,他怎么舍得让他先离开。“不用了。”里包恩从口袋里拿出大门的钥匙,一手轻轻接过青年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将钥匙放在他的掌心上,“这栋房子归你了,算是我的歉意,你卖掉也好,烧掉也好都无所谓。”
·
泽田纲吉仍清晰地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还要从自己的那个时代说起,那是一场对彭格列来说必然失败的战争,自己已经输得体无完肤,更是失去了自己的恩师,也是交往还未满一年的恋人。他仍清楚地记得,失去里包恩的那一晚自己的压力已经快濒临极限,别提冷静思考,连正常进食都无法做到。那个男人把自己处理得“很好”,甚至连他的尸首泽田纲吉都未寻到,但是血统内的超直感告诉他,那个男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在剩余同伴的支持下,他们开始对白兰杰索的抵抗,不过先是同伴的家人,再到自己亲近的同伴、家族成员。让泽田纲吉终于醒悟过来,自己不过是白兰杰索横向平时时空中众多失败的其中一个结局罢了,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这个命运。如果电车难题中,其中一个轨道上绑着的是自己,他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活着的人还有希望继续生存下去,无需再做必然失败的抵抗了。
于是某天早上,他拿出爱人的遗物,一把捷克式CZ-75,一顶软礼帽,仿佛一场神圣的仪式一般,他将礼帽抱在怀中,用那把CZ-75真正向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他从未想到自己还有再次醒来的机会。仿佛幻想的神话一般,他真的再次睁开了双眼,他脑袋没有迷糊,还有着之前的记忆。他的太阳穴传来一阵疼痛,上面的血液顺着自己头部的移动而流淌下来,影响了泽田纲吉的视线。他又试图睁开眼睛获得视线,发现自己侧躺在地上,眼前都是一片已无声息的尸首,红色的血液流淌成河。他上面还压着一个人,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具已经冰冷的尸首推开,才缓慢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有温热的液体,但是没有那个本应该存在的枪孔,环顾四周,他正处在一个可以堪称是废墟的狼藉建筑物内。
看起来像是黑手党家族火拼后的战场。泽田纲吉思忖道。
这时他耳朵捕捉到一阵非常微弱的脚步声,前世好几年的习惯和教导让他立马警觉起来。脚步声的主人估计已经看出自己已经被发觉了,不禁有些出乎意料,索性就不刻意掩饰了。
“看来好像漏掉一个。”那人发出轻佻的声音,仿若即将审视待宰的羔羊一般。
泽田纲吉听到那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是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哪怕深知是充满危险的,听到那句话时,他还是感到由衷的喜悦。不过也瞬间了解到现状,他现在所处的战后狼藉,有可能只是单方面的虐杀,全部来自那个人的手笔。他有些充满期待地循声望去,一个高挑的身影愈加明显。
里包恩有点懊恼,自己果然不应该饮完列酒后再去执行委托,居然在自己的手底下出现了漏网之鱼。不过当他看到那个人旁边弯成一团的尸体他瞬间就明白了——很好,装死人,不得不感叹这个人的聪明,而且居然能掩盖自己的气息。如此这般加上酒后刺激的神经亢奋,这让自己觉得有些兴趣上头了,想看看那个人的模样。当他走进时,那个人并没有自己意料之中的被发现后恐惧,不知道是不是杀手的错觉,他能读出那个人还期待着自己走过来。青年身着破旧的布衣,看起来不像是自己委托人敌对家族的成员。青年长相清秀,是典型的亚洲人血统,棕褐色的头发让人不禁推测他又带着一点混血的基因,好好打扮一番,放在外面是属于相貌出众的那类。他有着鹅蛋型的脸庞,在弯弯的眉宇下,有一对琥珀色的双眸,闪烁着清澈的光。那人的双眼在看到自己之后竟然泛起了泪光,那副神情宛若难以抵御的灼热的阳光,让里包恩微微一怔,一个人不能有两次错觉。
泽田纲吉极力忍住自己想要扑向他的冲动,他擦了擦眼上的血迹。没想到自己昔日作为家族首领的谈判技巧能用在和陌生的里包恩的攀谈上。经过一番问讯后,里包恩已经可以确定泽田纲吉不是敌对家族的人了,另外他的意大利语倒是不错,暂时没有杀他的打算,这对纲吉来说这是阶段性的胜利,但不如说里包恩突然对这个奇怪的青年来了兴趣,特别是他身上的一些能力,倒不像这些家族的小喽啰,更像是一个不知名的上级人物。
“所以,说了那么多,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包恩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因为他前面看似有理的回答,更让他感觉扑朔迷离,他掏出配枪,对在青年的劲动脉上,他可不吃攀谈这一套。
泽田纲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也验证了那个公认的事实:等你撒了一个弥天大慌之后,你要用无数个谎言填补漏洞。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出故事:泽田纲吉告诉里包恩,他是来在找自己失踪的老师的,他的老师与他一样,是一位里世界的杀手,就是那个人把自己从无所事事的废物人生中拯救出来,教了他很多东西,他同时也为了付出了很多。不过有一天,他的老师突然失踪了,自己就到处穿梭于黑手党家族的火拼中,开始找寻自己的那位老师的踪迹。
里包恩对于青年这像编故事一般的说辞不置可否,仍没放下抵在他脖颈上的枪,反正他现在有很多时间,倒是期待他能说道什么样的离谱程度,他玩味地一笑,“然后呢?你找到了吗?”
“没有,我后来已经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因此才到处也找不到他。然后我就不想活了,就继续这样的工作,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死去吧。”里包恩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哽咽,仿佛把一生的辛酸都吐露了出来似的。
“那你的老师作为一个杀手也不过如此,你为了这样一个人而甘愿放弃生命,更是没出息。呵,无聊的故事。”如此离谱至极的故事,里包恩竟然有一瞬间觉得青年所言是真实的,不过至少这样比他凭空出现这个猜想更靠谱一些,不过这个人的来历也与自己无关,纯粹是为了醒酒打发时间罢了。而且对于这种不惜命的人,里包恩反而没有杀他的兴趣,他放下枪扬长而去。
·
泽田纲吉发觉自己无法在这个世界点燃火焰,但是身为首领,里包恩之前教授他的意大利语,英语,体术,枪术,谈判技巧这些很多倒是牢记于心,这也成了他独自生存的资本,于是靠着自己上一世的老本很快就够到了里世界情报商的工作,或许再加上大空属性本来就受人尊敬,不需要很长时间,作为业界良心情报官的名声就打响于里世界地下情报商,很多杀手和家族组织都热衷于找他作为中间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里包恩未曾想到他会与这位青年再次会面,那天离开后,他早已认为这个青年会因某次家族火拼而横尸郊野了。杀手深冷的黑色双眼再次看到他时,青年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或者说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尤其是当他露出微笑的时候,似乎能看到整个人周围所散发的光晕,他与周围健谈的人都抱以那种笑容。他不想深究,或许只是生意上的“笑面人”罢了,毕竟自己只是来看看有没有活要接,故意装作不认识一般,男人非常冷静地坐在他的面前,没有寒暄,开门见山找对方要东西。青年倒是不介意,起身为男人倒上一杯看起来样貌挺诱人的咖啡,很有食欲的颜色,和青年的头发颜色一样,热气腾腾的蒸气不断地垂直冒出,里包恩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立刻就认出来了,那是自己最喜欢的意式浓缩咖啡。男人迟迟未动,咖啡的蒸气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兴许是凉了。见状青年只是非常耐心地笑着坐在他的对面,接过那杯已经凉了很久的咖啡,在男人面前轻轻尝了一口,接着又拿出一个空杯又为男人盛了一杯,摆在他的面前,青年有些打趣地问道,“不试试吗?我学了很久的。”
杀手没有理会,端起杯子未怀有期待地稍微品尝一口,咖啡在味蕾散开后,他却有些惊羡。可以说,这是里包恩尝过味道最佳的意式浓缩咖啡了,有种自己的喜好被拿捏的错觉,当然他没有表露出他心里的那份赞叹和不爽。没等自己开口,青年递上一些文件,那是他这边的委托,里面有详细的任务事宜还有报酬信息和任务相关的情报。里包恩接过去一看,有些意料之外,都是对于职业内来说危险和难度等级极高的任务,看来他对自己的实力比自己遇到的其他情报官还有自信。其中一些纸张中贴着一些便签条,上面写了一些任务的危险性提示和行动建议。
真是愚蠢而又多次一举。里包恩心想,然后迅速翻过那些有便签条的几页,接着有些掩饰性地摸了摸耳旁自己卷曲的鬓角,就是掩饰这个青年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的动摇。
“你的鬓角挺有个性的,从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觉得。”青年无意间说道,这倒是句实话,因为自从他婴儿时期就有这个明显的特点了,当时就很想提,当时碍于少年时期对那个人畏惧的压力,他也就放弃了。除此之外他也知道那是里包恩的习惯,他害羞或者高兴的时候就喜欢摸着自己的鬓角。
里包恩微微一愣,心里推测他是在和自己强调见过面的事实,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拉拢生意而特意的谬赞。但心里深处却因为对方欣赏自己引以为傲的鬓角而稍微加了一些好感。
意式浓缩咖啡是泽田纲吉和里包恩在一起之后开始学做的,当时的求学能力远远盖过他学其他东西的兴趣,每次到首领的休息时间时,他都会偷偷跑去彭格列的休息室的咖啡厅一顿忙活。而便签纸是泽田纲吉特地给外出任务的里包恩留下的暗语,没想到这个习惯也用到做情报官的身份上,让这份工作拥有了一些人情味,因此也收获了一些人气。鬓角也是从他认识里包恩,他喜欢一直摆弄的部分,尤其是婴儿时期,那个倒成了他可爱的而且受自己周围女性欢迎的象征,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里包恩比纲吉想象中的要更喜欢它们。
“你叫什么?”杀手淡然地问道。泽田纲吉明白,里包恩开始问自己的名字,这是他们现在关系破冰的开始。
“雷恩(Reyn)。”泽田纲吉回答道。那是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名字,以爱人的名字字母为首,读法与爱人那只爱宠相同,这或许是他能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一切都与他有关。
“怎么?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不想死了?”里包恩故意提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饶有兴趣地试探着泽田纲吉的反应。
“不想了,因为我已经有盼头了。”青年以真诚的微笑回应着。
·
得知青年的名字后,当然很大可能是假名,加上他开的咖啡馆,里包恩从这些点入手,想去查这个人的底细,却无令他满意的线索,所有都是他成为情报官之后的信息,这些他早已经了如指掌。不过可以确定一点的是,他与自己一样,不隶属于任何黑手党家族,是自由身份,兴许是欣赏那个人的才能,倒是有很多家族热衷让他的加入,都被他给回绝了,看起来他也不像是那种野心旺盛的人,更像是把这个当成了谋生的工作,这一点和自己一样。既然本人不行,里包恩又尝试从那个人口中的他的老师入手,虽然得知的信息只有他能看出来的特征,还有和他旁敲侧击获得的细节。就像在实验课题之中投入未知的试剂一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交给线人调查后,讽刺的是,到手的资料居然都是关于自己的。如同大数据筛查一般,仔细回想起来,那些特征和自己匹配度高度温和。里包恩对此恼羞成怒,他感觉自己被耍了,被线人,被泽田纲吉,还是被自己?自己居然信了那个青年的话,那是那个青年凭看他的第一眼就抓住他的特征,从头至尾以自己为原型而现编的一整套故事?这是他为了保命而临时想出的手段?
不,那跟他聊天时,他聊到那个人时所透露的情感怎么解释,里包恩也是能读懂人的情感的。如果他真的能对一个自己幻想出来的人产生那样的情感那真的是个十足的疯子。
对于泽田纲吉来说,自己有意外的收获,他在这里遇到了这个时代的可乐尼洛。纲吉交换情报的地方是自己攒钱开的一个咖啡店,这里的意式浓缩咖啡也是他的招牌。对于雇佣兵来说,自己也有不少的赏金情报来源,与杀手的任务方式不同,他们更擅长做一些团队任务。对于可乐尼洛来说,纲吉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他很欣赏这个青年,明明年纪与自己相仿,却一副深谙世事的模样。
最近纲吉有点心事重重,因为里包恩已经一个月没来他这里了。这天,可乐尼洛照常来找泽田纲吉,他很多时候不是为了找任务,更多的是单纯想找这个青年聊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眼前这个青年有种包容一切的力量,他仿佛就是被这种力量所吸引,热衷于找他倾诉,当然不止他一个人那么想。纲吉在原世界就知道可乐尼洛和拉尔的关系,不过因为未来7的三次方射线的缘故两人都不善而终。可乐尼洛也很意外,在谈吐之中泽田纲吉就一语道破了他对拉尔的感情,后面可乐尼洛来找他的次数就更多了。
当里包恩终于决定来咖啡咖啡馆叙叙旧时,随着推门的铃声响起,男人抬眼就看到青年在与另一个金发的男人有说有笑,非常引人注目,当然或许只有他一个人那么想罢了。他眉头不禁一皱,接着就看到那个带着头巾的金发男人突然大笑起来,揽过了青年的肩,青年瘦小的身躯一下就被他带过去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那个笑还是照样的温暖得刺眼。里包恩刚刚还正常的神情,温度直接骤降下去,胸腔内如灌满了熔化的铅,他仍是从容自若径直走到纲吉的旁边坐下。
这或许就是里包恩和可乐尼洛相看两厌的开端。
“所以,这就是让你有盼头的家伙?”里包恩有些鄙夷地扫了一眼青年身旁的男人,暗自在心里与自己攀比了一番。可乐尼洛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自大者也没有什么第一好感,于是也瞪了回去。
纲吉听后有些疑惑地歪头想了一会才领会里包恩的意,略一犹豫,一见难忘的眉眼底下,眼神朝脸色有些阴沉的里包恩悄然一闪,旋即正重望向他,便摇了摇头。
里包恩看到这个反应都是得逞的一笑,脸上稍微恢复了一些温度。他坐在原处,身子稍微倾斜了一些靠近了身旁的年轻人,甚至都没怎么看另一个咬紧牙关的男人,狂妄而无所顾虑,笑嘻嘻地一言不发。青年的嘴角残留了一点咖啡渍,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里包恩取出胸袋里的一张崭新的白色亚麻手帕,按在青年的嘴唇上,手帕滑下嘴角,被缓过神来的青年接住,留下他一脸困惑的神情。
男人拉了拉自己的帽檐,故作邀请的姿态,“你之前不是说想学枪法吗?我教你。”
·
虽然说有利用可乐尼洛的嫌疑,但泽田纲吉不得不承认,可乐尼洛和拉尔的变故在那次诅咒之中是连西洋象棋脸都意外的存在,对于后面最强7人的阿尔克巴雷诺诅咒,是当时唯一的变故。虽然命途多舛,但是不可否认,爱情真是一种坚定而又神奇的东西。
而后的日子,可乐尼洛还是像往常一样,里包恩来的次数也多了,很多时候他们两个打照面,让以前应付彭格列内部矛盾的泽田纲吉也很棘手,经常里包恩会当着可乐尼洛的面,在自己的耳边窃窃私语,也会私自把自己带出去然后留下可乐尼洛一个人。
通常,男人会把他带到外面的射击训练场,履行上次他说的诺言,教自己枪法。以前作为首领的时候,枪械仍是自己最拉跨的一项技能,经常被第一杀手的老师所诟病,因为自己经常用手套和火焰战斗,枪械反而使用的不多。倒不如说,泽田纲吉不太喜欢这类武器,对他来说过于冰冷了。但是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一无所有,枪械是自己唯一可以保命的工具。
当纲吉第一次在里包恩面前拿枪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让他非常诧异,有些动摇自己之前思来想去得出的想法。可以一针见血地说,青年的枪法确实很差劲,虽然没有无用到离谱的程度,要是碰到一些厉害一点的火枪手,第一发没中,他估计就会暴毙了。倒有几分值得夸赞的地方,这个青年的警觉和敏锐能力不错,倒是能躲避一些暗杀。
至于里包恩之前的想法,大概是,那晚他荒唐地猜想泽田纲吉或许对自己怀有钟情之意,因此后面产生了去试探他的想法,可是当自己许久未来咖啡馆时,那个青年也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甚至即便是有关于委托的事情也不见他寻,里包恩有种被抛弃的恼怒感,心情越来越无法平静,他不可能猜错的,那个青年绝对对自己怀有别样的感情。等到里包恩终于下定决心去找他,一进门就看到青年与另一个金发男人有说有笑,他的自尊心从未如此受挫过。为了挽回面子,他甚至答应了之前拒绝泽田纲吉教导他枪法的请求。可以说他要找到这个青年对自己动心的证据,没有,他也要自己去创造,于是为了所谓的自尊,他甚至借此展开对这个青年的追求,这种几近狂热的念头真是荒谬无比。
例如在教他的时候,里包恩会故意创造一些肢体接触,明明可以只用语言点拨,他偏绕到青年背后去握住青年的手,将自己的脸凑到他耳边。他低估了自己的疯狂念头,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便不会再凭空消失,他有些憎恶这样的自己,却还是忍不住靠近青年,闻到他身上一种自然的芬芳味道。起初青年很惊讶于他的突然靠近或者对自己暧昧的动作,他会做出一些正常生理反应,比如里包恩会看到他发红的耳廓,但这种反应远不及让他满意。对比之前他所追求的情人来说,这些的接触过后,她们都会过来投怀送抱,或者沉浸在自己给她们的幻想乡中。但对于泽田纲吉,里包恩觉得他好像是接受并且默认了自己这些暧昧的举动,然后还对自己咯咯傻笑,哪怕自己会在教学的时候狠狠奚落他一番,他也还是如此,不痛不痒,甚至还有些高兴,看来他还是做的不够过火,再过火就是敏感的底线了。等教导完他的一课之后,青年对自己由衷的感激还有那真诚的表情,对他人说是绝人的景画,对自己来说是一败涂地的象征。
·
为了避免冲突,在之后给可乐尼洛的任务文件里,纲吉刻意夹了一张便条,告诉他与里包恩过来的时间错开。一日,终于在一个里包恩不在的日子里,可乐尼洛终于能和这个大忙人说上几句话。
“话说那个黑西装的自大狂好像挺喜欢你的,你没看出来吗?”可乐尼洛自然地抛出一个问题,他对别人的情感问题倒是异常的敏锐。
“我倒不那么认为,那是里包恩在跟自己过不去罢了。”泽田纲吉纲吉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他是完全没想到里包恩还有这种孩子气的一面,这些都源自于他高傲的自尊心。不过自己是须臾不离地都在艰难抵御回应那个男人的冲动,哪怕知道现在的里包恩对自己的感情不是之前所谓的爱,他也想冲过去抱他,接受他的亲吻,在他面前诉说他离开之后自己的压力,还有他很抱歉自己最后以死告终的选择。
但他不能,这好像一条软鞭子抽在青年的心上,他不能去回应,因为他终有一天会轻声告别于这里,他不想因此伤害到里包恩。
在第一次见面后,他听到里包恩的那副评价,他感到有些失意,感到人生的缺陷,他在那片废墟里停留了许久,忍受着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味,他就那么痴痴地靠着一根柱子,望着眼前的一片空地出神,但是过了片刻都停止了,至少那个人还是出现了,就那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哪怕不是以前的那个他。有两只鸟飞进来这残局的废墟,如同降临的希望一般,他的心里充满了强烈的渴望。
尤其当自己得知了自己所处的时代,有些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他有着自己的计划。
“你呢?你也喜欢他吗?我看你也没拒绝他的样子。”可乐尼洛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回答,大多因为这个青年看起来好像很了解对方的样子,不过在和自己聊天的过程之中,他却又从未提过那个人。可乐尼洛认为里包恩那样性格恶劣的人,反而应该听到对方更多的忿忿吐槽才是。
“他对我来说很重要。”一种心头温暖的感触,仿佛他一切的哀念都消失了,他脸上升起一阵莫名的欣慰,仿佛是在回味一件很久很久的往事,一些幸福的往事。
这回轮到可乐尼洛处于极端困惑之中了,据他所知,眼前的青年跟那个男人认识也没多久啊,反正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绝对没有自己和拉尔认识的时间长,毕竟他也是最近才缓缓了解自己的心意。
可乐尼洛低头将杯子里的日本茶一饮而尽,就注意到泽田纲吉胸前那个明亮又熟悉的胸针。那是一支玫瑰花样式的胸针,未盛开完全,外表是由银到金的渐变色,在室内的灯光下泛着光。可乐尼洛对着泽田指了指他胸前的方向。
“这个?这个是里包恩送我的,说是做任务的时候顺便带回来的。”他不知道这个胸针的来历,也不介意,那是对方的一片心意,就算他学会拒绝了别人,也永远学不会拒绝里包恩,加上以前里包恩出差的时候就习惯给自己带礼物回来,每次在他面前都会带着他送的东西。
“你信他?这是我亲眼看到他在名家拍卖会花高价拍下的。我曾在那里出过任务,那枚胸针,他很早就在预约的名单上了。”可乐尼洛暗自较量地反驳道。
泽田纲吉一愣,突然失音一般,他能感到自己的皮肤都随之颤抖。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动摇了,而自己没有力量去矫正它。忽隐忽现的念头在固执地邀请他,在他脑海里飘来飘去,轮廓越来越清楚了。
·
那件事是木已成舟的契机。
泽田纲吉见到了伽卡菲斯,他一直以来都想找的人。
“不过还真是出人意料,相对稳定的情况下还有这种变故。不过不好意思啊,泽田先生,你现在放不出来火焰,这个计划可实施不了呢。”伽卡菲斯很早就注意到这个时空的动向,对眼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已经监视了很久。
“在他们进入祭台之前,我做得到。”青年很笃定,这在自身,不论如何坎坷,总有蜿蜒前进的力量,那股热情和力量还能持续,就不会满足于惘然驻足。
“说不准呢,这是是火焰检测的装置,等你有火焰了的时候,自然能再次联系到我。”伽卡菲斯丝毫不意外他的决定。来到这个世界的泽田纲吉孑然一身,没有爱人,没有同伴,没有家人,甚至连身份都没有,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一无所有的人才能做救世主。
泽田纲吉接过那个所谓的装置,是一个都没自己掌心大的透明奶嘴,他的心缓缓漾上一种近似熟悉的惆怅,他的心也是干燥的,没有润泽,因为他见过同样的奶嘴,不过那个奶嘴已经永远失去了该有的光泽。他眯着眼凝视着眼前恍惚的一瞬,露出了一丝自嘲的苦笑来。
“看在洽谈那么愉悦的份上,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泽田先生,7个人,我也不是瞎选出来的,会有一个考核一样的东西,越强大的人我就会越想看看他的极限。”伽卡菲斯点了点头,将泽田纲吉招待用的东西一扫而净,似乎也是对这里的茶品非常满意。
“什么!那对里包恩的考核是什么时候?”心急盘踞在他的心头,他甚至没按耐住突然起身的冲动。
“现在。”充满在泽田纲吉脑子里的是:速度和时间。
泽田纲吉想起之前的给里包恩那个委托,那个委托是伽卡菲斯操控下带给自己的吗?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对这件事有什么更加深入的思考,那件事也是伽卡菲斯给予自己的一次发动火焰的契机。一切都如他所料,那个孩子很快就找过去了。
或许因为源自对泽田纲吉的信任,里包恩起初并没有发现这次委托的异常。等到他陆续看到雇佣兵领域的头号狙击手,还有一些他熟悉的前位同行的时候,啊,还得加上自己必须得灭掉的两方家族的成员,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于一场大逃杀的盛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喂?你还真给我准备了场大礼啊。”忙率之中,他接通了耳机的通话,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会阻碍自己处理眼前的事情。听到来人熟悉的声音,他感到亢奋了,惊喜之流从地下源源不断地通过身体进入脑中,刺激他的多巴胺。
“哦?你是来告诉我小心行事的?”里包恩听出对面的声音略显着急和急促,他关心的提问更是让自己的愉悦蔓延至肺部,接着像喝了加了糖的浓缩咖啡那样涌进他的胸膛和喉头。“我才没你那样丢人。”
“那个狙击手你杀的?不错,看来我的教学有效果,不过还差得远着。”里包恩转个身,看着刚刚注视的地方的人倒地,似舞蹈演员般的一跃而起,更像是一种嘲弄似的舞步,来到另一个敌人的背后,在绝望还未淹没那个人前,就已经赴命。
泽田纲吉觉得自己是远远低估了里包恩的实力极限,不如说自己简直是白操心了一场,他从远处看到那个杀手游刃有余的姿态,倒真是宴会上喧宾夺主的来客。不过自己好歹是起了点作用的,比如说利用自己的直觉为杀手报出敌人的方位,给他指路,偶尔像他所说干掉几个,这还是得看运气的。
只是他在放松警惕的途中,全顾着看里包恩的状态,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注意力完全在对方的时候,他失去了周围危险来临的判断力,等当意识到的时候,子弹还是打入了他的小腿里,不过幸好骨头没断就是了。忍着疼痛,咬着嘴唇,他并没有发出动静,他又感到通道处传来动静,顿时感觉不妙。这才恍然醒悟,这哪是伽卡菲斯给里包恩的考验,分明是给自己的考验。青年眼光凝然不动,拿起一支手枪,检查了一下,上了子弹,有几秒钟的光景,他垂着头,脸上带着苦思焦虑的表情,偏偏这个时候他的火焰还是放不出来,也不敢轻而易举地就开枪。里包恩听到耳机那头不再有动静,一瞬间刚刚调侃泽田纲吉的兴趣片刻即逝,脸色阴沉下去,他压紧帽檐,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喂,蠢蛋,你!”重重的只言片语,得不到聊胜于无的回答。这下里包恩是真的确定对面那头的人出事了,焦灼因此更加不可耐了。
听到里包恩的呼唤,泽田纲吉没有发声,他害怕说话会让仓皇的变局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失去一条腿的活动力让他躲避那个火枪手的攻击十分吃力,加上一次负重不堪的躲避后,自己的姿势用手枪根本无法瞄准那个人,一无着落。等他下一次开枪的时候,自己如果没能发动火焰的话,那他是真的得就此倒下了。
【拜托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祈祷着,不禁感觉状态有些失控了,恍惚间,他回忆起曾经里包恩对伽卡菲斯的描述还有上辈子和其唯一接触的不适感,加上腿部的失血,他呼吸不禁急促起来,身体微微颤抖,额上开始冒冷汗。
“这个世界的你们,注定是失败的。”这句话一直是他的梦魇。后面发生的事情随着这句“谏言”一语成谶,一点点的浇灭泽田纲吉斗争一切的决心,不再是拼死的守护,而是在绝望之中为了保全他人,成为牺牲的代价,同时也背弃了一切。
注意力和思绪已经被曾经的阴影拉下了深渊,青年还是没有燃起曾经那最耀眼的股亮橙色火焰。忽然,他感受到一股由远及近的温度,那个温度并不来自于他自己。像是有另一个人点燃指尖的火花,如末路残烛一般,却如此辉耀,在无尽深渊处,朝原地驻足的自己缓缓走来。
一枚燃烧着黄色火焰的子弹划破天际,从泽田纲吉的头顶上飞过,那是来自SVD狙击步枪的一枚R子弹。冲击的子弹正中那个火枪手的眉心,在其身上盛出刺眼的血红色之后应声倒地。幸好,里包恩能根据泽田纲吉报出的点的位置,推断他能看到自己的视野得以确认他的位置。解决一切后,里包恩随即从另一个高台跳到泽田纲吉所在位置,青年抬头看着赶来的杀手,努力撑起身子对俯视着自己的杀手会心一笑。
“里包恩,谢谢你。”不只是为了救他这件事。
之前的可乐尼洛就对泽田纲吉评价过里包恩的实力,他在哪个领域都是佼佼之人,如果他能适应团队作战的话,无疑会是雇佣兵中最强的狙击手。里包恩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能逼到自己使用晴之火焰,明明对方也不是多么强大的人,根本无需浪费自己的力量。只不过当他透过瞄准镜看到即将倒地的青年时,那个瞄准敌人眉心的子弹就顺着自己无意识的愤怒情绪而释放出了火焰。
又是那个笑靥,自己仿佛已经踏入了那双琥珀色眼眸下的世界。男人嘴角微微向上挑起,没有说出压在心底的准备嘲弄青年的话。
·
里包恩将青年抱回了自己的住所。
泽田纲吉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愠怒,但却有掩盖不了对自己的关心之意,他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抱在床上。里包恩轻轻地掀开被血渗透的布料,露出青年光滑的小腿肌肤。青年为了方便里包恩操作,直接将裤子拉到大腿根。里包恩看到这个举动,对着青年有些暧昧地挑了挑眉,接着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年的白皙的大腿,青年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坐在床上恨不得把脸埋在手里,悄悄地又把裤子往前收了收,盖住了大腿根部。他扶着青年瘦小,又有力的小腿根部,又缓缓拆开先前为了止血粗略的包扎。
似乎忘了刚才尴尬的一幕,青年开始饶有兴趣地看着男人细心地用工具为自己取出子弹,结束之后男人没有立刻为自己包扎。里包恩的指尖点亮起一束熟悉的黄色光芒,纲吉的眸子同样闪烁着欣喜又期待的光芒,这是他从未见到以前的爱人使用过的火焰,或许因为爱人诅咒的禁锢,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见证之前,爱人就已早早离去,便让自己永远失去了见证这些的机会。
泽田纲吉从未觉得现在的里包恩和自己认识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因为他们本质相同,当青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因此他从未用那种想从他身上找出另一个人影子的眼神看着现在的里包恩,他看得到他们内心深处同样的性质。正是泽田纲吉那种深情的,充满爱意的眼神,让里包恩有了青年对自己一见钟情的错觉,让他陷入自我矛盾之中。或许是那晚青年如是回复之后,他更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让求死的青年,“重新”踏入世界的盼头究竟是什么,更确切地说,究竟是谁。
找不到答案,那就自己顶替上去吧,反正他也感受到在青年那边自己也是特别的存在,求之不得。望着那张对自己来说富有魔力的脸,也许从某次肢体接触开始就已经产生了被放大无数倍的渴望,一种不会烟消云散的欲望。
在火焰温暖的力量下,泽田纲吉感觉自己不再感到疼痛,他竟然主动凑到里包恩的脸庞,感受他头发间的那种熟悉的味道。
糟了,自己好像情不自禁地发出了那种闻一闻的声音。
里包恩暗自窃喜,他早已经捕捉到青年的小动作,他发出的声音自己想装作听不见都难。“你在干什么?”他侧过头,温热的吐息打在纲吉的脸上,青年终于开始有点不知所措,故作镇定的沉默也藏匿不了他发红的耳尖和脸上的红晕,当里包恩的嘴唇要碰到自己的脸颊时,自己在内心惊呼一声,然后意识到不对,于是迅速后退,却跌倒在床上。
他终于......这是里包恩一直期待的反应,有些答案他已经明确了,自己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在他脱离自己掌控范围前,男人把他捉住了,尽管对方用尽全力想推开他。不过正合他意,对那位浪漫的杀手来说,任何关于爱的激烈战斗反而更能保持他灵魂的完整。长时间来压抑的要求占了上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自己妒火点燃的时候,也有可能早就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现在他早已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因为所谓的自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把持这种静谧的、沉睡的、一触即发的、在混沌头脑中牢固生存着的欲望与情感。
由于健康的恢复而逐渐增进的活着的欲望也是同样强烈,现在的里包恩又让泽田纲吉回想起以前,那种无可饶恕的幸福。现在自己有了这个机会,他愈是了解对方,他爱他的情感就愈烈。对方的一切,在他看来是这样的富有魅力。他爱里包恩,是因为里包恩本身和对方对他的爱。和他接近,对他而言总是很愉快的。他的性格上的一切特点,因为一次次的触碰,他越来越熟悉了,每一次的接触对他而言都是无可言喻的珍贵。
青年的手臂滑过去绕着男人的头颈,里包恩紧紧地围着他的背部,他低下头,用唇去摸索他的唇,并找到了它。他的嘴,再也不是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之中,而是清晰可辨的。对方的手臂紧紧地抱着他,好像他下定了绝不能放开男人的决心,好像他自己已经失去了骨架的支撑。物体的纵深程度要比时间更有真实感,他能感受到青年的存在,他要他最终成为他的一部分,嫁接在他的身上,彼此完全的占有,获得不断的快乐。
........
由于那次事件,是泽田纲吉对委托双方的介入,属实是一种离经叛道之事,在里世界没有根基的他立刻名声扫地,还引来许多仇家和无关人士的追杀。那晚之后,他们正式确认了关系,泽田纲吉便一直住在里包恩的别栋住宅里,他也失去了情报官的工作,成了对方家务事的管理者。里包恩非常乐意地为他解决了追杀他的侩子手和猎手,尽管泽田纲吉劝对方适可而止就行,毕竟是自己违背职业道德在先。
这段时光对泽田纲吉来说是一段极为美好的幻梦,曾经也是。青年无可避免地感到,他早已不知不觉但却十分牢固地掌握了自己。同时,泽田纲吉也察觉到,纵然这种熟悉的、更有生气的生活对他非常有吸引力,但它却包含着立即就会发生的危险。对里包恩来说,这是自己未曾奢望过的理想主义生活,他竟不吝啬于自己的温柔,情话,吻以及占有。幸福与爱的情感让他逐渐拔出虚无主义的深根,如今活着已经让他的灵魂感到前所未有的完整。
·
“这样啊,那么要来一杯咖啡吗?我泡了好喝的浓缩咖啡哦。”神态优雅的女子温柔地问道,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方才几人对自己的冷漠和视而不见,依旧充当着木屋紧张气氛的调和剂。尤其是她感受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位杀手如洪水决堤那般的情感波动,在此之前,基里奥内罗的巫女血统就让她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一个模糊的燃烧着橙红色火焰的身影。
大空属性的人天生就具有吸引人的特质,好不容易稍微能让自己忘却泽田纲吉的事情,那个名为露切的女性的出现又让他隐匿的情绪又掀起波浪。他们很相似不是吗?如此温暖的力量,那个青年要是拥有里世界家族的血脉,他也将是一个受无数人尊敬的首领。里包恩微微一愣,接受了那个女人的好意。浓缩咖啡的味道虽佳,但一股苦涩却从嘴里散开,他头一回觉得,原来自己一直喜欢的东西竟如此苦涩,自己一直以来享受的就是这般苦涩。
他们这7人都是不甘于自身的命运,却又无力甚至无心反抗的人。
期间,7人中名为拉尔的女教官走了出去,她想出去看看情况,因为与可乐尼洛告别之后,他的反应让拉尔难以放下心,那个人异常的冷静,仿佛在谋划什么事情一般,她和众人打了照面,就去看看那个自己的前部下是不是在偷偷跟着自己。眉头一皱,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很快就发现的确有人跟着他们,不过被她抓住的人,不是可乐尼洛。
“喂,好像我们被人跟着了。”虽说是女性,但拉尔好歹是最强七人之一,她有些粗暴的拖拽着青年,然后在进门时,直接将他扔了进去。泽田纲吉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个时期的前门外顾问组织的干部在当时真的对自己手下留情不少。
当泽田纲吉好不容易抬起头时,立刻就对上里包恩略微放大的瞳孔,他尴尬一笑,刻意回避了里包恩的视线。
泽田纲吉欣然接受了露切送来的甜点,现在屋内有两个大空,气氛缓和了许多,泽田纲吉几乎与每一个彩虹之子都搭上了几句话,因为毕竟有前世的记忆,多多少少能抓住几个人的特征。除了里包恩还有那个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露切小姐。关于露切,泽田纲吉只在之前其他彩虹之子的口中得到她的事情,因为毕竟太空彩虹之子的短命诅咒,她无法在世间停留太长时间,他认为里包恩应该是很尊敬这位女士的,因为当他真正见到露切后,亦是如是认为。再坐的人除了史卡鲁以外或多或少都感受得到这个外来者与七人中最强的那位杀手是相识的,露切更是了如指掌。
入夜,里包恩并没有歇息,他走出房外,看到坐在木椅上的露切,他站在一边,依靠在墙上。大树和宅邸静穆地屹立在夜空和明澈的满月下,珍珠似的苍白色镶着地面,屋前那条宽阔的铺道也是苍白色的,它闪闪发光,地上映着两个黑影,轮廓鲜明,是两个人,站着的那个人却无心欣赏月色。
“你不去找他吗?”女性先打开了话匣子,一语道破了彼此间心知肚明的事情,她轻声笑着说道。
男人没有回答,连着他的影子一样静止一般,一动也不动。
“我看到了一些未来的景象。也许这回我们的命运并没有那么糟糕。”本应该是一种希望的憧憬,女人却有些愁绪,她温柔地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不再继续发言,仿佛有什么东西自己一旦说出来了,便遥不可及,或许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里包恩对基里奥内罗的血脉有所耳闻,对露切的发言,男人虽不给予回应,却默默牢记在心中,他从不觉得时间对于他来说是难以敲响的“沉钟”,毕竟岁月不可回头,但是命运却是如此,他并没有心怀多少希望。
“露切,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
夜间,泽田纲吉在房间内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他上前回应,看见那位女性正笑着端着一盘食物和热茶。他微笑着请人坐在房间里。关上门后,青年默默地问道,“是里包恩拜托你来的吗?”
“雷恩先生是很了解他的。”露切点头回应,或许就那么一眼的接触,她就感受到他眼里常人难以拥有和理解的单纯的信赖和固执的深情。
“吃了这些我会睡多久?”泽田纲吉没有顺着女人的话,而是转念问道,他现在有些逃避,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也不想谈论他。
“可能会睡到明早十点,甚至更久。”
“那个时候你们早就离开了是吧。那他看来是在给我选择的机会。”泽田纲吉知道如果自己拒绝这份温柔的选择的话,等露切回去,自己早上会被里包恩粗暴地打晕然后关在这里吧。
“露切小姐,我会死吗?”
“会。”
“我会比你先死吗?”这是泽田纲吉最想知道的答案。
露切犹豫了一会,有些苦涩地回答道,“会的。”露切也是一个强大的人物,她能预测命运,却无法无权改变别人的未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接下这份好意的。”一切清晰、明了了,泽田纲吉感到如释负重,因为他终于对一场漫长的斗争的结局有了答案,他既不欢喜,也不悲伤,只有一种万事大吉的感觉,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等到第二天太阳照在正空的时候,泽田纲吉才从昏迷的药效中苏醒,心里默算着时间,可乐尼洛差不多已经跟了上去了。他从衣服下取出那个透明的奶嘴,放在掌心之中,这些时候他从未放弃过点燃自己的火焰,在一切未知的未来中,他的生命仿佛是争分夺秒当中。如果这也无法成功的话,他最差的打算就是与当时的可乐尼洛一样,挡在男人身前,让里包恩只受到一半的诅咒。昨晚露切的回答,让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随之到来的笃定的决心,视死如归的信念集成一片,使得他掌心中的奶嘴内终于燃烧出了他昔日中熟悉的火焰。
“真是纯粹的火焰啊。”伽卡菲斯随即就出现在了门口,“合作愉快,泽田先生。”
在原本的世界之中泽田纲吉就想着去找伽卡菲斯来寻求破除诅咒的方法,不料得到的回答竟是:
“你所做的一切是毫无意义的。这个世界的你们,注定是失败的。”
伽卡菲斯莫名其妙的回答并没有就此打发掉那个青年,还让那个青年发现了自己所在的时空,注定要在杰索家族的战争之中毁灭的规律,彩虹之子们迟早会死去,因此在这个前提下费尽心思解咒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
无数平行时空,自己的一切是众多牺牲品中的一个,反抗显得毫无意义。
以此同时,泽田纲吉成功要挟伽卡菲斯给予这个时空的彩虹之子们恢复身体的权力,于是才有了后话。
等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发现,伽卡菲斯并没有再以宿命论回应自己,哪怕自己当时无法燃起火焰,他也一定能做到,否则装置也不会到他的手上。他现在同时也后悔着,当时应该和里包恩一起去反抗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坦然接受这样的结局。现在他有了决心,这个世界给了他他再次选择的机会,对抗还是妥协?里包恩是他的盼头,他想改变里包恩甚至是彩虹之子们的命运,所被世界规则束缚的,无力改变的命运。哪怕结局无力抵抗,他也想和他一起挣扎下去。
·
在祭台剧烈的白光照耀下,里包恩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冥冥之中,他好像看到了变成婴儿的自己,拥有着的一副畸形的身体,诅咒所带来的影响,甚至让他行走都非常困难。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的视角与原来无异,他还是持有这成年人高大的身躯,仿佛那道白光带给自己的景象就只是一场幻觉。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个样子非常丑陋的黄色奶嘴。他再回头看向其他人,其他人是同样的状况,唯一不同的是刚刚被自己抓包的金发小子可能在白光之中冲到了那个女教官面前,现在他脖子上戴着蓝色的奶嘴,而他的女伴却拿着个灰色的奶嘴。如果那个蠢蛋在这里的话,估计就会像这个傻小子一样冲到面前吧。幸好...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身体毫无变化,我明明看到......”7人之中那个最吵闹的名为史卡鲁的青年率先发表自己的疑惑。
不对,那家伙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回想起青年毫无反抗的妥协,里包恩顿时预感不妙,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躯,望着这凝固不动的诅咒伴生物,他突然感到极度的空虚和恐惧。等他们回到先前停留的木屋的时候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泽田纲吉,还有他身上发出的刺眼光芒的橙色奶嘴。
“你们保持着原来的身体,并且保持着不变的年龄和青春很长一段时间,对你们来说不是天赐良运的事情吗?”一阵轻快的声音传来,似乎把这样的结局描述得十分理所当然。
这是西洋棋子脸第一次将那7个人拉入到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包恩抱着的是仍在昏睡的青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伴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男人将手覆在他的额上,温度烫的惊人。泽田纲吉觉得有人把手放在他的前额上,是微凉的触感。他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很重,怎么也抬不起来。为什么这样热呢?他感到头痛欲裂,像是有人在自己脑里烧旺了柴火。
其他几人看到里包恩的神情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怒不可解。恨意浸透了骨髓,愤怒充斥着他的胸膛。泽田纲吉用尽几乎所有的力气用手指勾住了男人的手腕,才让里包恩恢复一些理智。
除露切外其他彩虹之子也不曾料到,自己的命运会被一个天降的陌生人所改变,内心有些复杂,他们觉得青年身上有着数不清的故事,还与他们之中最强的那个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其他人还不敢开口对那个青年说话,甚至连同情和怜惜的眼神都不敢透露。
·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怨恨,一触即燃的视线灼烧着青年。
“是的。”青年最终还是逃避不了与里包恩的对峙。
“为什么你!”对毫不掩饰的肯定,里包恩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更是克制不住胸腔的悲愤。
“我想和你一起反抗命运,里包恩。你不该独自承受这些,至少得有一个世界,你应该活得完整,而不再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而活。”要怪只能怪当时的自己无法控制靠近里包恩的欲望,酿造了自己最不愿见到的场面,他感觉自己不能像之前那样悄然离开了,他感到有一丝痛苦,告别对于双方都是无可逃避的伤痛。
“你还在生气吗?”青年没有展现过多的情绪,他有中爱人无法原谅他一世的感觉。
“嗯,我要气一辈子。”里包恩突然褪去之前的冷肃,语气略微上扬,玩笑一般的说。
泽田纲吉被这样的回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从后面扑了过来,从背后环抱住高大的爱人,里包恩的礼帽在青年突如其来的撞击下从头顶滑落,随之坠地。“不要气了,你不会失去我的,我会一直在的。”
受诅咒的泽田纲吉就一直呆在里包恩的住处,杀手往后出门的次数也愈来愈少,直到后来他也不再接任何委托,决定待在泽田纲吉身边陪他度过余生。在这期间也有其他彩虹之子过来探望青年,尽管有些人里包恩实在不想接待,但另一方却不那么想,还用他引以为傲的绅士的礼仪反驳自己。其中最为愧疚的人,莫过于露切,因为不完全的诅咒,露切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会因为诅咒而殒命,包括他的后代,哪怕在泽田纲吉死后,火焰的力量也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不过,露切来的时候,很少提及未来的事情,或者说几乎没有提及。
直到有次,露切有些严肃地向泽田纲吉提及道,“今年的圣诞节,请雷恩先生千万不要去回应门铃声。”
幸运的是,泽田纲吉在这个世界收获到了彩虹之子的羁绊,也受到很多来自露切家族的照顾,露切会为他送来各种各样的甜点,还有基里奥内罗的医疗部也会定期来为他体检。风偶尔会带来一些中国的特产,会与闲散无聊的自己下上几盘棋。史卡鲁经常会来帮忙采购东西,虽然大多时候是里包恩叫来跑腿的。可乐尼洛和拉尔都是重情重义的人,他们来找泽田纲吉的次数也最多,自己看到他们这样也是比较欣慰,可乐尼洛仍会趁着里包恩不在的时候偷偷跟自己吐槽他,或者里包恩在的时候,两个人难免要互损几句,拉尔则比较大方地说自己有需要帮忙的事情随时联系她。至于玛蒙,他找自己绝大多数是想要赚钱渠道,但是也少不了寒暄几句。威尔蒂的话,纲吉见的不多,但是感觉到他跟里包恩在私下交流,不过自己的爱人也不想让那个疯狂科学家与自己打照面。
日子就那样一点一点过去,是泽田纲吉不敢奢望的平淡。
即便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泽田纲吉仍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从味觉开始,里包恩做的饭还有露切送来的甜点,自己突然有天发现尝不出味道了。视觉和听觉虽不到失明失聪的程度,捕捉图像和声音对他来说有些许吃力,里包恩告诉他,他已经不具备独自出门的能力了,男人真怕自己会因此死在外面。剩下的,就是自己睡眠的时间变长,并且每次醒来都感觉全身疲软无力。在后面,他有了之前刚受到诅咒的时候发高烧的状况,每次这个时候,里包恩通常都会在自己身边陪伴他一整夜,这让泽田纲吉有时候反过来有些心疼自己睡眠不足的爱人。
平安夜的晚上,泽田纲吉感觉有一丝昏昏沉沉的,但是冥冥之中听到玄关处传来一阵铃声,非常微小,他的烧刚退不久,意识才逐渐恢复过来。
那是一阵比较急促的铃声,似乎是身处圣诞节喜庆的氛围之中,一些街道的孩子们,他们笑脸洋溢,挨家挨户地按着门铃准备为邻里送上礼物和祝福。
“里包恩?”门铃声传入泽田纲吉的耳内,不过在他听来只是非常微小且间断的铃声。他刚从门口走出来,脑子里就传来被刺咬的疼痛,让他有些不适应站着的姿势,主卧往下还要下一层楼梯,泽田纲吉有些望而却步了,刚刚那个铃声应该不是里包恩,他在干什么?或许是方才又做了爱人离去的噩梦,他本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里包恩,刚准备撑着墙壁回去,摇摇晃晃的身体下,一只脚已经不小心踩上了一个阶梯的边缘......
里包恩拿着准备送爱人的礼物回家,那是一对戒指,对每对眷侣来说,永恒誓约的证明。对他来说,现在的时间弥足珍贵,与青年是过一次少一次的节日,因此每次外出,他往往不会离家太久,最多不超过10分钟。
随着钥匙插进锁眼,男人打开门,房间有着温暖的暖黄色灯光,周围十分寂静,但眼前的景象却把他拖进了一圈逝去的回旋之中,他只感到人在微微地喘气,迈着不稳定的步子,久远而陌生的恐惧如浪潮般对他冲击翻滚过来:泽田纲吉倒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门上的槲寄生刚挂上去不久,之前的圣诞节下,他们都会在槲寄生下拥吻。现在正值暖冬,刚下了几天的雨,从沙诺河方面吹来的南风夹杂着一些香甜的气息,从结了冰的屋顶上,顺着房檐流着松香似的滴水,一些鸟站在路灯上叫唤,伴随着平安夜奏乐的旋律,还有人们路过时的歌声,谈笑声,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喧闹。
等到基里奥内罗家族医疗部赶来时,青年已经失去了再次醒来的能力,时间刚好是夜晚零点之后,青年苍白的脸永远停留在那不勒斯的圣诞节。
·
有很长一段时间,原世界第一杀手感到精疲力竭,魂不守舍,枯竭的血管里好像没有丝毫的热气。一股寒气侵入着他的肌体,透过腰肢窜入心窝,使他的心痛苦得蜷缩起来,这种感觉对于一般人类来说必然会使其留下泪水,哪怕是生理上的,他却觉得自己眼眶早已干涸了,什么也流不出来,也什么也表达不来。
他仍时常梦到他,乃至与之相伴的细节。
与这片土地的最后一丝联系做最后的告别后,男人恢复了自由的身份,他离开了那不勒斯。
爱人葬身于男人的故乡,男人离开了他的故乡。
——end——
一些话:
自身水平有限加上篇幅有限,很想写出两人感情心路变化的历程,但只能用这种比较碎片化的方式呈现。270是喜欢这个世界的R的,但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自己又不想R对自己有更深的感情,怕自己的离去会伤害到他,但是一些助攻都在事与愿违。对于R来说,就是始于对27的兴趣加上馋他身子,尽管表面上看着只是为了验证自己才去撩的270,其实自己已经动心了。
270和可乐尼洛是有计划的,但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交代了,270是先跟的过去,R和270的分手成就了270之前的计划,这样自己就会默默地离开。他跟过去只是为了找露切确定自己的计划是否成功,如果自己没有成功,他会和可乐尼洛一起为R挡下一半的诅咒。结果不幸被拉尔提前抓包了。
可能有机会会有后续吧,一个关于替身梗的,R在自己原世界的27上看到270的影子之类的。
【all27】致爱丽丝
→变成大空彩虹之子的纲吉
→被当作十代目的私生子绑架了的故事
→突发傻屌
Would you tell me, please, which way I ought to go from here?
你能告诉我,应该走哪条路吗?
That depends a good deal on where you want to get to....
→变成大空彩虹之子的纲吉
→被当作十代目的私生子绑架了的故事
→突发傻屌
Would you tell me, please, which way I ought to go from here?
你能告诉我,应该走哪条路吗?
That depends a good deal on where you want to get to.取决于你想去哪儿。
I don't much care where.
如果我不知道呢?
Then it doesn't matter which way you go.
那么哪一条路都无所谓。
-柴郡猫-
『柴郡猫』试着推那扇门的时候,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因此发现门只是虚掩着的时候,反倒诧异不已。但是局势不容多想,子弹擦着他的小腿飞过,在地毯上灼烧出小小的空洞。他一个闪身滑进房间,反手锁上门,但愿这所谓的首领办公室的防护措施能为他争取一点时间。
柴郡猫被假情报骗了。
因缘巧合,这几日确实是彭格列守卫最薄弱的时间段,大部分守护者分散在外,门外顾问则与瓦利安持续内讧,本部几乎只剩彭格列十世的亲卫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然而此时,柴郡猫不得不怀疑,这所谓的机会其实是一个陷阱。
因为,十世本人根本不在这里。
柴郡猫成功地用一发子弹射穿了“沢田纲吉”的头颅,却震惊地发现那不过是个幻觉。维持这个幻觉的幻术师一定非常优秀,因为在柴郡猫等待机会的这整整三天里,“沢田纲吉”表现得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然而这名幻术师也一定十分青涩,没多少实战经验,否则应该立刻反应过来,制作出“中弹”的幻觉来迷惑袭击者,而不是让“沢田纲吉”愣愣地站着,给柴郡猫察觉情况不对的机会。
是旁边那个看起来像秘书的女孩子吗……
身后传来试图破门的声音,柴郡猫短暂地松了口气,又绷紧神经,目光快速掠过那些厚重的实木家具,试图寻找合适的掩体。这里应该还藏着枪械之类的,或者……小鬼?
枪口立刻锁定了办公桌后边那个十岁模样的男孩。
“诶?诶?!”
“……”
男孩似乎被吓了一跳,瞪着圆圆的眼睛,半天没有动作。
私生子吗?
柴郡猫眯起眼,打量着这个长得简直是沢田纲吉微缩版手办的孩子。虽然从未有过关于私生子的情报,但是这酷似的面容,再加上自由出入首领办公室的权限……刚刚的门应该就是他打开的吧?“喂,小鬼,你叫什么?”
“沢田纲吉……啊不……不是的……!”
稳了,以父亲的名字为孩子命名,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倒不如说,正是这样的名字,恰恰证明了这孩子作为人质的价值。
“要怨恨就恨你的父亲吧。”柴郡猫快步上前,一把将纲吉抄起夹在腋下。
“那你去找他本人啊!”纲吉小声抱怨,似乎也很讨厌那个人,“啊!等等!奶嘴、奶嘴!”
纲吉忽然慌张地挣扎起来,努力向桌子伸出小手。柴郡猫低头,发现桌面上有一个用缎带扎起来的橙色奶嘴,缎带的一侧断了,看来这孩子刚刚试图给它换条带子。柴郡猫不由得扯出一个冷笑,这家伙都几岁了,竟然还在吃奶嘴?
虽然并不介意人质的小动作,但是在纲吉即将够到奶嘴时,柴郡猫猛地带着他扑倒在地。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被强行爆破,强烈的气流卷着纸张四散纷飞。在一阵烟尘弥漫中,柴郡猫再次站起来,格洛克抵住了纲吉的后脑勺。
“沢……!”
“不想他脑袋开花,就放下武器,全部后退五百米。”
“……好。”
哦?押中宝了?守卫竟真的陆陆续续放下枪开始后退,只留下最前方的巴吉尔交涉。柴郡猫觉得这很有意思,进一步要求,“狙击手和幻术师也都撤掉。”
“好。”
巴吉尔紧张地举起右手,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迅速往下比划了两下。远处明亮的镜片反光闪烁了几下,柴郡猫知道这是故意暴露给他看的。
“请放开那孩子,彭格列将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我以门外顾问的名义保证。”
“这小鬼这么重要啊。”柴郡猫若有所思,隔着面罩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笑意,“如果我现在要两千比特币外加逃生用的直升机,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给我吗?”
“会。我们会为他付出一切代价。只是调配需要时间……”
“呵呵。”柴郡猫摇头,“拖延时间,黑手党的话最信不得。”
柴郡猫挟持着纲吉,慢慢后退,忽然一个翻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巴吉尔猛地冲到窗边,从二楼往下望去,广袤而奢侈的草坪如一张柔软的绿毯徐徐铺开,一直延伸到尽头的山林。而在这几乎没有掩体的环境中,却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疯帽匠-
“侵入路径确认了吗?”
“是。沢田大人最近有些食欲不振,厨房那边补充了几条蓝鳍金枪鱼,因为是冷冻品的关系疏于检查,杀手藏在鱼腹里混进来了。我们调查了从捕捞船到供货商的一系列链条,暂时没有排查出背景可疑的人员。”
“全部换掉。”
“呃,沢田大人也许不希望……”
“什么时候轮到他发表意见了?”
里包恩似笑非笑地看了巴吉尔一眼。
他正在重走一遍侵入者走过的路线,当走过一条笔直的走廊时,巴吉尔回忆道:“就是在这里,我们的人员兵分两路前后包抄,但是——他消失了。再次出现就是在首领办公室附近了。”
里包恩抬头,漆黑的眼眸锐利如鹰隼。他稍稍屈膝,瞬间消失在原地,借着惊人的弹跳力攀上数米高的天花板;触碰到支柱延伸出来的横梁时,指关节深深嵌入石质结构中,稳稳地悬挂在了上方。
“原来如此……”巴吉尔震撼地睁大了双眼。
里包恩稍稍偏头,在左侧附近的横梁上,留有一道崭新的刮痕,应该是什么金属制品留下的。也许待会可以做个成分分析。他松开手,轻轻落回原地。
“『柴郡猫』。”
“什么?”
“这个风格是柴郡猫。他是个爱玩的家伙,很喜欢做这种杂耍般的事,从奇怪的地方冒出来之类的。”成名的杀手时常会形成独特的风格。里包恩虽然已经不怎么涉足这一行了,但仍时常关注行情。毕竟,说不准其中的某位在某一天会成为敌人。“运气不错,柴郡猫不杀小孩。”
“……只要蠢纲没有愚蠢地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们继续复盘这场暗杀与逃亡。因为定向爆破的关系,首领办公室的门已经不复存在,里头也因为冲击变得有些混乱,文件和杂物撒了一地。里包恩钻进警戒线,径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的瞬间纸张又被风吹得纷乱。
西西里的深秋并不会太冷,反倒是令人精神的清爽。
“他当时应该藏在这下面,巴吉尔。”里包恩叩了叩窗台。
巴吉尔快步上前,单手攀住窗台跳出去,愕然发现窗台下方是精美的浮雕,很多建筑都有类似的设计。只要待在这里,踩着小天使的头或翅膀,再稍稍使用雾属性的匣子,确实可以稳定地隐藏一段时间。
“当你们被分散了注意力,离开房间去追柴郡猫的时候,他又从窗户翻了回来,从城堡内部路线离开了。这就是为什么往森林方向的搜查毫无结果。去调内部监控,以及核查车辆的出入记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混在搜查车队中跑了。”
“是在下失职了!”巴吉尔羞愧地开始联系监控人员。
里包恩又在房间里随意走了几步,检查了一下抽屉。里面只剩一个精致的仿制指环。因为彭格列指环早就不是原本的样子了,为了像模像样应付一下,成员们平时佩戴在手上的都是仿制品。这也说明,纲吉现在随身携带着真正的指环与手套,这一点倒是做得不错,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自己飞回来了。
即使没有自行脱身,按照柴郡猫的风格,大概也是摆脱西西里的封锁后,给他点钱让他自己买票回来吧。不过如果真的发生这么丢人的事,里包恩不介意让纲吉体会一下什么叫荒野求生。
鞋底似乎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里包恩松开脚,几页文件被风吹开去,露出了一开始被掩藏的物品。
一旁通讯结束的巴吉尔忽然打了个冷战,几乎不敢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爬上他的后颈,疯狂地叫嚣着要逃走。低沉的、锋利的杀意令他胃里翻腾、冷汗直冒,几乎就要吐出来。
但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是里包恩先生,是他们的同伴,这股杀意绝对不是针对自己的。
巴吉尔慢慢转过身。
里包恩看起来很平静,他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奶嘴,爱惜地用袖子擦干净每一丝污迹,仔细观察它的状态。阿尔克巴雷诺的灵魂寄宿在奶嘴里,这是为了确保他们会保护基石的措施,也正因此,奶嘴绝对不能离开身体太远。后果如何尚不明确,但反正没有人这么做过。
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确定,好似一位从业多年的艺术家忽然发现自己是色盲那般动摇。他非常礼貌地询问巴吉尔,“这个是橙色,对吗?”
“是、是的。”
里包恩点头,将奶嘴揣进了兜里。
他漫不经心地扶正了一下帽子,帽檐在脸庞投下深深的阴影。这时候他不再看巴吉尔、办公室、亦或是别的什么了,只是垂眸短暂地想了点事情。然后他再次抬头,不再有笑容,话语也变得简短而悭吝。
“发布召集令。”
巴吉尔的心脏沉重地跳动,他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里包恩气疯了。
-柴郡猫-
红笔在墙上的地图标记了几个“×”,柴郡猫放下笔,若有所思地倒回沙发上休息,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仍亮着光。他刚刚用了多级跳板,切了几个不同的IP去查询机票与船票的余量。当然他早就已经订过票了,现在只是确认一下离岛的交通工具都被封锁了。即便还有几个私人直升机租赁点,想必也因为航空管制的原因无法起飞吧。
这就是彭格列的力量吗……再这样下去,导弹打过来似乎也不奇怪了……
柴郡猫闭上眼睛放松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他头歪过去,纲吉抱膝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委委屈屈的,自从被带来这个位于贫民区的安全屋后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喂,你没在搞什么小动作吧?别逼我把你绑起来。”
“没带奶嘴……”纲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萎靡。
“你是离不开妈妈的巨婴吗?需要我给你找个妓女嘬奶奶吗?”柴郡猫一种惹人嫌的夸张神色,料想是个正常人都该生气反驳了,然而纲吉却没有。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妈妈了。”纲吉轻声说,声音里充满了沮丧,“我不能够见她。我也不能够表现出想念她,因为这会让大家感到难过。”
“哦、哦……”
柴郡猫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这事儿在黑手党还挺常见,将私生子从母亲身边夺走,放置在家族里严格教育。柴郡猫开始替纲吉脑补了一些并不存在的悲情背景,美丽而脆弱的母亲,冷酷而无情的父亲;一场计划好的意外夺走了女人的生命,而她的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心期盼着重逢的那日。
柴郡猫坐不住了,尤其是他刚刚狠狠戳了人家的肺管子。
他打开冰箱,欣慰地发现有两盒牛奶,又悲伤地发现过期了。不过,保质期长达一年的灭菌牛奶,放多一两天也没关系吧?他捏了捏包装,又闻了一下,决定加热后再给这个小鬼。毕竟不哭不闹挺乖的,减少了很多麻烦,给一点奖励也可以。
“给你。拿着上面的部分,小心烫。”
“啊、谢谢……”
纲吉试图接过玻璃杯,瞬间被烫得甩手。柴郡猫忍不住想怎么会有这么笨拙的家伙。纲吉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双手套,这下可以放心慢慢喝了,脸颊也因为温暖添上了一丝红晕。
“土豆烩羊肉、豆子炖咸猪肉、沙丁鱼配意面,要哪个口味?”
“诶可以选吗?”
“你不要过来!不要再摔了!我拿给你看!”
结果选了豆子炖咸猪肉,因为配菜有金枪鱼沙拉。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配餐的饼干和巧克力和可以先给你。”柴郡猫拆开单兵口粮的包装,把几个小包装分给纲吉,但是纲吉又表现出有点犹豫的样子。
“柴郡猫先生,你为什么不吃呢?”
柴郡猫挑眉,“现在才怀疑下毒,未免也太迟钝了吧?”
纲吉摇头,“从见面开始你就戴着面罩不曾摘下,既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你觉得,如果你看见了我的脸,我还会放你走?”
“……诶,你打算放我走吗?”
不行了、这家伙实在是太蠢了,蠢到柴郡猫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用食指猛戳他的额头。不知道纲吉的老师是谁,实在是太可怜了。
“但是啊,柴郡猫先生,”纲吉一边捂着额头,一边固执地反驳,“彭格列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你是谁了,照片什么的也很好拿到手,你在我面前挡脸也没有意义啊。不如一起吃点东西吧?”
“……”
有时候,在很微妙的地方,又成熟得可怕。
过了一会儿,柴郡猫忽然反应过来,“你想跟我一起吃饭?”
“不可以吗?”纲吉歪歪脑袋。
“不是、你脑子有病吧?为什么会想一起吃啊?我可是绑架你的人啊!”
“因为一起吃会比较开心啊。”纲吉理所当然地答道。
柴郡猫受不了地捂住脸,“你可不要后悔。”
他确实也有些捂得闷了,随手摘下面罩,露出那张狰狞吓人的脸。很多年前他受过伤,脸部失去了很多皮肤和肌肉,后槽牙直接暴露在外,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像『柴郡猫』一样恐怖地笑着。配合着一米九的壮硕身高,小孩子看了都哇哇大哭。
“……你这是暗黑柴郡猫吧。”看呆了的纲吉下意识吐槽道。
柴郡猫终于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纲吉可怜兮兮地捂住脑袋,再次无意识地戳中对方痛点,“不过你这样吃东西是不是会漏啊,平时应该很辛苦吧……”
柴郡猫彻底没脾气了,转身去给自己也拿一份单兵口粮。两个人的话,一起分着吃确实会更丰盛一些。滴滴答答地点着了火,热水在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柴郡猫一边加热食物,一边分神关注身后。在那里,纲吉坐在椅子上晃着脚,嘴里还时不时说些惹人生气的话。
“告诉我一些彭格列的事吧。”那孩子的名字在舌尖绕了几圈,最终也没能说出口,“你似乎对彭格列还挺了解的,想回去的话就告诉我更多。我也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的。”
“那么,冰箱里的可乐我可以喝吗?”
“这种事就不用问我了,随便拿吧。”
“哇——你真是个好人,我的老师都不给我喝,明明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那还真是个严厉的老师啊……”
-红皇后-
月光晃动,影子倏忽间膨胀了一瞬,又恢复了原状。
玛蒙用力打了个喷嚏,用一张标准的A4纸揩了揩,就着月光,仔细观察鼻涕形成的地图。贝尔觉得这一幕很恶心,他也很直接地这么说了。
“还是小婴儿的时候用这招就算了,长大了不觉得恶心吗?”
“不觉得。”玛蒙反手就把有鼻涕的那面拍在了贝尔的背上。
“……我现在就把你切成碎片!”
“都他妈给老子安静点!!!”斯库瓦罗发出一声怒吼。
玛蒙和贝尔痛苦地捂住耳朵,倒是真的安静了下来。不远处,几只狗叫了起来,婴儿也开始惊恐地啼哭,有些房间亮起了灯。
一切都令XANXUS烦躁不已。
他本来就不想管任何跟沢田纲吉相关的事,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难以忍受了,现在竟然还要为这个人奔走。说到底,假使那个冒失鬼真的因为这种蠢事丢了性命,又与瓦利安何关呢?
XANXUS心不在焉地走向目标建筑。
“BOSS等等——!”
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云霄。
啊,红外蜂鸣报警器。
一个简单到弱智的小陷阱。
事后,XANXUS强调,是斯库瓦罗的大嗓门引起了对方的警惕,才使得柴郡猫逃之夭夭,与自己一分钱关系也没有。如果说他有什么失误,那也只是错估了贫民区的建筑质量,反射性的一枪没有加以控制,这才不小心将房子夷为平地。
对此,里包恩优雅且刻薄地回应:“随便抓头猪训练一个星期都比你们厉害,毕竟母猪还能靠鼻子拱出松露,而你们又有什么用呢?”
在一阵弥漫的烟尘中,传来了小小的咳嗽声。
柴郡猫撑起身体,确认纲吉没有受伤。他一把抄起这个小鬼夹在咯吱窝下,快速穿行在夜幕中,低声询问:“他们是什么人?竟然打算连你一起炸死?”
“呃,”纲吉结结巴巴的,有点难以启齿,“他们是我的……同伴。大概。”
“垃圾,还没死透啊。”像是反驳这一点似的,立刻有人作出迷惑发言。
柴郡猫停下脚步,纲吉慢了半拍抬头。月光稀薄,暗杀部队站在居民楼顶端,居高临下地俯瞰两只仓皇逃跑的老鼠。为首的XANXUS露出一个冷笑,猩红色的眼睛满溢残忍的杀意。在那样的注视下,知道自己添了太多麻烦的纲吉瑟缩了一下。
斯库瓦罗不耐烦地挥动利刃,“放下那个小鬼,不然连你一块杀。”
柴郡猫微微眯起双眼。
纲吉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
虚假的同伴:深夜偷袭,痛击队友,冷嘲热讽,死亡威胁。
真实的同伴:煮热牛奶,请吃饭,面临危险时第一反应是保护自己免遭毒手。
……怎么看都是柴郡猫更像同伴啊!
但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大家都会担心的。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柴郡猫先生,”纲吉下定了决心,“没关系的,把我交给他们吧。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拒绝。”柴郡猫换了个姿势,把纲吉扛在了肩上,“抱紧我。”
“……诶?”
“他们是瓦利安,对吧?”柴郡猫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情报,“瓦利安与十世不合,为了争夺家族权力一直处于斗争状态。你是十世的孩子,如果交给他们,马上就会被杀死,然后反手栽赃到我头上。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诶?不、不是的……求你不要再激怒他们了……”
“不要害怕。既然是我把你带出来的,至少会保证你的安全,请相信我吧。”
“……”
说、说不出口。
纲吉羞愧地捂住脸,欲哭无泪。这样的气氛下难道要发生这种对话吗——?
- 我会保护你的。
- 对不起,其实我就是彭格列十代首领。
柴郡猫后撤几步,错开几枚射来的飞刀,转身就跑。
XANXUS火气一下就涌了上来。那个沢田纲吉,那个曾经令自己无比屈辱的沢田纲吉,就这样软弱地被敌人拎着跑,不反驳也不挣扎,他以为自己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双枪燃起灼热的火光,可怕的热度积聚。XANXUS愤怒地想,这两个垃圾一起死了算了,反正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
然后,XANXUS对上一双金红色的眼睛。
与愤怒之炎相对的,纲吉燃起了高纯度的刚性之炎,那是连XANXUS也不得不承认的、美丽又危险的火焰。这多少让XANXUS有些兴奋,他看出来纲吉想借着对轰的冲击波逃走,但是没有关系,正面迎击总是令人愉快的。
XANXUS扣下了扳机。
但是,纲吉的火焰摇曳了一下,无声地消散了。
XANXUS只来得及在最后一刻稍稍偏转枪口,爆破便无情地湮没了一切。
气浪翻卷,火光映着XANXUS沉默的侧脸。他没有回答斯库瓦罗关于要不要追上去的询问。他只是在回忆最后的细节,然后意识到一个事实,纲吉并不是使用零地点突破。
那火焰只是单纯的熄灭了。
-猎犬与睡鼠-
“呜……发生了什么……”
“你昏过去了。”
纲吉慢慢睁开眼睛,看清了柴郡猫担心的脸。他本想对他微笑,但是忽如其来的眩晕令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柴郡猫试了一下温度,这孩子还是有点低烧。
他注意到纲吉之前似乎一直生活在严密的保护中,做什么事都非常笨拙,连普通地走路也能平地摔;被掳走来到陌生的环境、接连受到惊吓,会生病也是难免的事。
“我们在哪儿?”
“你自己去确认吧。”
柴郡猫扶着纲吉坐起来,男孩有点不好意思地发现,之前他一直枕在柴郡猫的腿上,还流了口水。他们坐在一辆摇摇晃晃的火车上,天才蒙蒙亮,或许是因为外边温度比较低的关系,窗户上蒙了一层泛白的雾气。
纲吉跪在座椅上,小心翼翼地抹开水雾。
他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山峦起伏,原野飞驰而过,羊群和马匹在懒洋洋地散步。一些简单的小房子聚在一起,漆着明媚的纯色。天空宽阔辽远,疾风掠过,云层卷着细密绵长的尾脚,空气仿佛透明般干净清爽。
“环岛火车。”柴郡猫愉快地说。他捡起滑落的羊毛大衣,重新盖在纲吉身上。“虽然你透露的不多,但是他们有特殊的方法定位静止目标对吧?既然如此,随时保持移动就可以了。”
“谢谢。”
“什么?”
“谢谢。”纲吉又清晰地说了一遍。他的额头抵在玻璃窗上,快乐地注视窗外掠过的风景。“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这样待在外面了。虽然我觉得没有关系,但是他们总是过度担心,偶尔也会让我觉得有点困扰。”
柴郡猫其实觉得那就是普通的乡下地方,杂草丛生的,山丘上也有很多凌乱的裸岩,怎么看都平平无奇。但是既然这小鬼这么开心,他也就无所谓地靠回座椅上,哼起一首轻快的小调。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多久,柴郡猫忽然停止了歌唱,猛地扯着纲吉压低了身子,催促他钻到座椅下。火车轱辘不间断地滚动,发出特有的规律的噪音,但是在那噪音之外,柴郡猫察觉到了另一种声音,空气正躁动不安地振动着。
是直升机。
他没有探出头观察情况,而是打开列车时刻表。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会经过连续的隧道区,在那里直升机不容易跟上,但是在此之前需要拖延时间。
“柴郡猫先生……?”
这架被临时征用的猫鼬直升机还没来得及卸下武器,武器架上满负荷载着八枚导弹,续航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此时它渐渐贴近了这列行进中的火车,舱门大开,两名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握着扶手等待机会,飓风吹得领带翻飞不断。
当直升机与火车相对静止时,狱寺隼人利落地一跃而下,单膝跪地稍作缓冲,然后没有停顿地顶着猎猎狂风前行。在他身后,云雀恭弥松了松领带,又解开衬衫的袖扣,信步闲庭般漫步在车顶。
而此时,柴郡猫也沿着扶梯爬上了车顶,他的肩上扛着一个孩子。
“把十……把他还给我!”血一下冲上大脑,狱寺的理智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什么谈判技巧、沟通策略统统抛到了脑后,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个生死不明的孩子“不想死的话就放开你的脏手!”
只一个照面,柴郡猫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他点点头,“那就去下面找他吧。”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太快了,快得没留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柴郡猫拎着沢田纲吉的后领,像对待垃圾似的,随手扔下了车。
狱寺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连匣兵器都没来得及开,抱着纲吉径直坠落。他用身体做缓冲,在草地上滚了十几圈,这才慢慢停下来。西西里的火车速度并不快,守护者们的身体素质也异于常人,一番折腾下来竟然只造成了一点轻微的擦伤。
顾不得自己,狱寺马上松开双手,发现怀里抱着的是一卷毛毯。
“啊,果然是雾属性的幻觉啊……”他松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水平,你竟然也会上当。”云雀一只手拎着西装外套搭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揣着裤兜,慢悠悠地朝他走来。
“是我上当真的太好了。”狱寺劫后余生般庆幸道,语气中充满了喜悦,“幸好十代目没有被扔下来。”
过了会儿,他忽然回过神来,猛地跳起来质问云雀,“等等,你跳个屁啊!我跳就算了,你不是应该留在上面干一架的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放心跳下来啊???”
直升机在他们上方盘旋,再往前就是隧道,油量已经告罄,显然追不上了。他们错失了这次机会。
云雀耸肩,兴趣缺缺地往附近的公路走。
“那种弱小的家伙,没有与之战斗的价值。”
狱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柴郡猫-
柴郡猫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温差令他打了个冷战。他并不怕冷,只是有点起雾了,空气里泛着令人不适的潮意。他步行了一段距离,回到藏在小山坡上的那辆租来的小车上,里头的暖气多少让他放松了一点。
纲吉在后座睡着了,睡得毫无防备,连串着戒指的项链滑脱出来都没有注意到。柴郡猫勾起那个款式特别的戒指端详了一会儿,塞回了纲吉的衣服里,然后叫醒他。柴郡猫分给他一杯热茶,一份帕尼尼,还有一瓶药片。
男孩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胃口,于是柴郡猫让他先吃药,待会再睡一会儿。
“还能坚持吗?”
“嗯……?”慢半拍的反应,“嗯……可以……”
“跟我离开西西里怎么样?”
“?”
柴郡猫抽出匕首,扎进罐头里,熟练地划了个圈。他把帕尼尼的面包揭开,用匕首往上面抹金枪鱼肉泥。“我是觉得你在外面挺开心的样子,如果不想回去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去别的国家,换个身份这样。”
“正常人的人生,”匕首闪过弧光,“想要吗?”
作为彭格列十代目的人生,作为普通人的人生。
你想选择哪条道路呢?
“我不知道。”从很久以前,他就一直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他其实很少做出决定,“你的任务没关系吗?呃,我是说,你要暗杀彭格列的首领,就是我的……父亲?这样不会很奇怪吗?”
“啊啊,你是在担心你的父亲吗?没关系的,其实并没有人买他的性命。”
“???”
“我杀着玩的。”若无其事地说着可怕的话,柴郡猫安抚地摸摸纲吉的脑袋。更可怕了。“听说很有挑战性,而且也有机会与世界第一杀手交锋,所以随便试试。现在我知道这有多难了,所以这个任务取消了。”
“就因为这种理由……?”
“反正他也不无辜。我听说过沢田纲吉是个温和的稳健派,但只要在那个位置,手上不可能没沾过血。某一天被谁杀掉了也不奇怪。”纲吉无法反驳这一点,只能以沉默回应,“但是,你不一样哦——”
“远离黑手党,远离罪恶,你现在还有机会。”柴郡猫咧开一个恐怖的笑容,眼神却非常诚恳。他是认真的。“跟我走吧,沢田纲吉。”
“柴郡猫先生,还有人在等我。”纲吉定定了看了柴郡猫一会儿,最终缓缓摇头,“我想回去。”
“好吧。”柴郡猫点点头,“那你下车吧。”
自由来的是如此莫名其妙,纲吉没有反应过来。他向柴郡猫确认再三,柴郡猫也再三表示他可以走了,去跟镇上的随便哪个人借下手机,就可以叫人来接他回家了。纲吉因为忽如其来的喜悦而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向柴郡猫道了谢,推开车门去寻找可以借手机的人。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竟然向绑架了他的人道谢。
柴郡猫拿起放在副驾驶座的手提箱打开,擦拭了一下格洛克的枪管,将消音器旋上去。他从后视镜里观察沢田纲吉,对方正呆呆地站在荒草丛中,似乎不知道怎么去到镇上。漆黑的枪口瞄准了他的后脑勺,又慢慢下移,指向心脏。他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份信任,所以决定给这孩子留点体面,不要被子弹毁容了。
柴郡猫一边咬着金枪鱼帕尼尼,一边扣下扳机。
沢田纲吉一个踉跄,向前栽倒。
-毛毛虫-
『醒醒。』
他听到了那个声音,但是他动弹不得。
『彭格列,醒醒。』
意识沉沉浮浮,挣扎着想要从泥淖中脱身,却只是越陷越深。
直到清脆的啪的一声。
——以上,就是纲吉被一巴掌抽醒前所经历的一切。
坐起来的时候不仅头很疼,脸也很疼。纲吉捂着脸,发现四周一片纯白,这是懒得捏背景了吗?六道骸抱着双臂,食指轻轻敲打手肘,一副“你活该,我不会道歉”的表情。他在等纲吉先开口。他不会主动跟他说话的。
“好久不见……?”
“我并不想见到你。”骸立刻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现在在哪里?”
“哦、哦,我刚刚下了柴郡猫先生的车,想找人打个电话回去——”
“别说这种废话,告诉我具体地址。”
纲吉脸上一片空白,看这副表情,六道骸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对方茫然地回答:“我不知道啊。”
六道骸仿佛被踩到痛脚似的,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大了几分,“西西里不是你家后花园吗?你这空空如也的脑子里到底装了点什么?!”
哇……骸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现在都不阴阳怪气了。
“你对自己的情况有点自觉好吗?门外顾问发布了召集令。召•集•令。让所有A级干部放弃手头任务回到本部,让整个彭格列几乎停摆,就因为你闯出来的这摊烂事。”
“……完蛋了,我死定了。”这是纲吉得知这个消息后,唯一的感想。
“你确实死定了——”
对话突兀地停下,骸几次张嘴又闭上,一时间两人间之余下诡异的沉默。他不再看这个傻瓜的脸,捂着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再次开口的时候变得比较平静了。
“附近有什么地标吗?什么都可以。”
纲吉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打死,“我好像看到了……富士山……”
出乎意料的是,六道骸没有对这种弱智回答极尽嘲讽;他简直太正常了,正常到纲吉有点害怕。“埃特纳火山是吧?靠不靠海?”
“靠海。起雾的时候,我闻到了海水的咸味。”
“那就是卡塔尼亚到墨西拿一带。确实,虽然轮渡停摆了,但是从海底隧道突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骸若有所思。他打了个响指,一扇孤零零的门出现在他们面前,打开后是美丽的火山雪景,“你回忆一下,是不是这个视角。”
好、好靠谱啊……
靠谱到纲吉怀疑这是一个假的六道骸。
一只靛青色的蝴蝶从骸的手背上浮起,蹁跹着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做完这件事后,骸松了口气;看着纲吉耷拉着脑袋、有点爱睡的样子,推了推他。“别睡。随便说点什么。”
“忽然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啊……”纲吉困扰地搔搔脸,“啊对了,里包恩发布了召集令是吧?你也回来了吗?”
“没有。我在迪拜。”骸嘲讽地笑了,“你不会以为,我会听从黑手党的命令吧?”
“……为什么你会在迪拜啊!”
纲吉瞬间就精神了。在他受苦的时候,竟然有人在迪拜度假,公费旅游就是骸报复黑手党的方式吗?这个可恶的薪水小偷,真的好令人羡慕啊!
“这都是你的错。”然而,骸并没有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反倒是有些不甘心。
“?”
你这个该死的黑手党头子。六道骸忿忿地看着纲吉。如果不是你的错,我怎么会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骸本来是在日本的。
他趁云雀去美国谈生意的时候,绕道在日本逛了逛,结果被奈奈妈妈捡到了。对方很惊喜地邀请这个“儿子的朋友”来家里吃饭。骸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不知怎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蹭了好几天的寿喜锅、咖喱猪排、还有蛋包饭了。
库洛姆通知他纲吉被劫持的时候,他想着,既然蹭了奈奈这么多餐,那么稍微回报一下也不是不行。彭格列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的,他申请了航线,没有从俄罗斯绕道,而是走了最短的直线距离。
他本该是最早的,但是途径中东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忽然爆发了内乱,航空管制了。
妈的。
但是这些事情,骸一点也不想让纲吉知道。
这太恶心了。
短暂的振奋后,纲吉又有些困倦了。他一边纳闷在梦里还能继续睡的吗,一边强打起精神,“骸……帮我跟里包恩说一下……柴郡猫先生就放了吧……”
“你自己去说。我可不替你背锅。”
“嗯……”纲吉轻轻地靠在了骸身上。
“彭格列?”
纲吉睡着了。
骸抿紧嘴唇。本体已经虚弱得无法维持精神了。
他伸出手,却讶异地发现那是一只孩子的手,自己也变成了孩子。梦境在无意识间发生了改变。两个小小的孩子,并肩坐在实验室里,一个睡着了,另一个没有。醒着的那个,悄悄握住了另一个的手。
『『我会找到你的。』』
-茶话会-
柴郡猫替纲吉扯好兜帽,穿行在淅沥沥的细雨中,抱着他前往医院。
他实在是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这孩子又笨手笨脚地摔倒了,简直浪费了他酝酿已久的感情。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想再做的时候也已经没了气氛。他发出懊恼的呻吟,不得不走向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在朦胧的雨雾中,香烟的火点明明灭灭。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医院门口,他背着剑袋,似乎正盯着缭绕的烟雾发呆。柴郡猫隐隐感到了潜藏在平静之下的危险。但是当山本武敏锐地察觉到柴郡猫的存在后,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旋即变成了爽朗的笑容。
危险消失了。
“这边这边!”山本武热情地挥手,正欲上前,忽然停下,四下环顾找到了垃圾桶,把烟摁灭在上面的沙盘上。“里包恩,出现在我这边了,你快过来吧。”他调整了一下耳麦的频道,在频道那边炸开了锅后,果断地掐断了通讯,成为唯一一个没有被斯库瓦罗吼到的人。
柴郡猫拿不准情况,但是山本武已经小跑过来了。他接过纲吉的动作是那么自然,以至于柴郡猫有点没反应过来。
“啊啊 ,柴郡猫是吧,谢谢你把阿纲送回来。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了。”确认了纲吉的状况后,山本武稍微松了口气,快步往医院走,“不用担心,阿纲说要放你走,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柴郡猫下意识跟上去,来到医院顶层的特殊病房。在那里,早有彭格列的医疗人员严阵以待,迅速接管了现场。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柴郡猫有些困惑,这看起来像早有预谋。
“直觉吧。”山本意味不明地回答。他在病房外面的长椅坐下,放下剑袋,专注地凝视忙碌的众人,“如果阿纲不愿意,是不会被这么轻易带走的,这说明他多少也是信任你的。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会把他送来医院。哈哈,运气不错。”
真是个天然到可怕的家伙……
柴郡猫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在这个距离,如果对方暴起袭击也能逃掉。他也观察着病房,发现里面上了呼吸机和肾上腺素时,还是有些吃惊的。
“他有什么基础病吗?”
“嗯?阿纲吗?”山本武摩挲着下巴的伤痕,似乎雨季令它有点发痒,“这个不能告诉你。不过,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大家都担心得要死。”
“……十世怎么会是一个小鬼?”
山本愣了一下,“你知道了啊?”
“我又不是傻子。”柴郡猫郁闷地说,“不过,真不敢相信啊……这也太犯规了……”
“总之,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最后就变成这样了。不过别看阿纲现在小小的,他可是很厉害的哦,大家都很信任他,在等他回来。”
“我想也是。”柴郡猫点头,“他也一直说想回去。”
“这样啊……”
山本忽然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高兴的事。
“对了,这个给你吧。”
那个看起来很危险的剑袋就这样被简单地扔过来,柴郡猫忽然觉得手感不对,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根木制棒球棍。
“出来的时候太匆忙,拿错了袋子,幸好没有打起来。你也去试试吧,很有趣的!”
“……”
他们的对话并没有继续下去,一股冰冷的杀意冻结了柴郡猫的动作。他僵直了身子,勉强移动视线,只消一眼,他就知道那人是谁了,死亡就是对方的明信片。
杀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他走过来的过程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帽檐还滴着水,滴答滴答敲打在柴郡猫的心上。他只是轻轻投以一瞥,那阴鸷的目光便令柴郡猫如坠冰窟,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山本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迎上里包恩,柴郡猫才猛地喘了口气。
“里包恩!太好了……”
里包恩点头,不再关注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他揭开透明的无菌帘布,来到病床前,纲吉虚弱地陷在床单里,艰难地呼吸着。里包恩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奶嘴放在纲吉的手心,握紧他的手放在胸口。
“里包恩……”纲吉似有所觉,挣扎着睁开双眼。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纲吉的眼睛上,带着令人舒适的黑暗。里包恩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男孩汗湿的头发,命令般地告诉他,“没事了,睡吧。”
“嗯……”
纲吉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露出一点安心的微笑。
三分二十秒后,狱寺隼人将会第一个迈过转角,紧跟着的蓝波终于放松地哭了出来,而笹川了平则大咧咧地安慰着爱哭鬼。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个偏僻的小地方,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短暂的静谧中,大魔王露出了恐怖的微笑。
“蠢纲,添了这么多麻烦,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致爱丽丝-
亲爱的爱丽丝:
仙境的夏天已经到了,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我真诚地希望你也在这里,因为有七千万人没有尝过雪的味道,而你不应该是其中之一。昨天的雪是布丁味的,也许明天会是覆盆子酱味的,你会喜欢什么味道呢?
我从三月兔那里拿到的棒球棍终于派上了用场。虽然它相比火烈鸟而言太短,没法用来打高尔夫,但是用来敲假海龟的壳还是很合适的。也许你会好奇是什么手感,我只能这样向你形容,那比西瓜最中间那一口还要诱人。
期待你的再次拜访。我想,现在你已经不需要再向我问路了。
选择哪一条路都无所谓,因为你已经找到了同行的同伴。
——By 柴郡猫
-花絮1•猎犬与睡鼠-
“云雀,笔直地站在火车上风阻不大吗?等等、你该不会是被风刮下来的吧!”
“……要你管。”
-花絮2•柴郡猫-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做慈善带小孩子旅游吗?”
成功届到的all27推文
黑手党教父有几个qing ren怎么了🐶
我就是喜欢全员届到的文,咳咳
27成功改变未来回到过去后,270和10+众人的故事。守护者(除大哥外)全员届到,R爷届到。
且有实质性接触。
作者文笔很好,超级好看。
all27交往前提。
守护者(除大哥外)+R大和270已经确认关系好多年,因为690想和270在游戏里过二人世界导致的大混乱,最终游戏程序崩坏所有人只能打通结局才能出去的故事。
打脸爽文,270太帅了!
辛苦工作好多年的教父,难得在游戏里恢复小孩子本性。
红白玫瑰 ...
黑手党教父有几个qing ren怎么了🐶
我就是喜欢全员届到的文,咳咳
27成功改变未来回到过去后,270和10+众人的故事。守护者(除大哥外)全员届到,R爷届到。
且有实质性接触。
作者文笔很好,超级好看。
all27交往前提。
守护者(除大哥外)+R大和270已经确认关系好多年,因为690想和270在游戏里过二人世界导致的大混乱,最终游戏程序崩坏所有人只能打通结局才能出去的故事。
打脸爽文,270太帅了!
辛苦工作好多年的教父,难得在游戏里恢复小孩子本性。
代理战后的故事。
270为了铲除某个敌对家族再次设计假死(吐槽:纲吉这个坎咱能不能过去了,再来一次真的受不了)
270以其他身份进入彭格列,被扒马后和众人铲除敌对家族,大家最终在一起的故事。
求婚梗。
守护者(除大哥)外全员届到,D、R、100届到。
老梗重生,重生前大家就在一起好多年。
日常270老夫老妻吐槽,挺好玩的。
正剧向
27和270互换,270在情人节当天跑到十年前逃避了,但是最终还是逃不过。
结局暗示all向。
不可抗拒的destiny
首发晋江,被锁章节请去百度
这篇文我真的太爱了😭
东天池礼大大求求快回来继续修文
270重生,重生前守护者和瓦里安们相继死在他面前,最后就剩下80、R、18。
前世番外贼虐,但是很贴合原著,写得超级好。
就是大大修文修了三分之一就不见了,所以后面可能会连不上。
真•全员届到
守护者全员(大哥在内),以及R和瓦里安都届到了。
这个应该也算吧…路人明大大的文。可惜作者不会再写了。
哨向设定,无脑搞兔爽文。
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虽然说最后结局暗示8027,但是后续发展谁知道呢。
解密游戏被搞成直播搞纲妹也是绝了。
满身星光
首发晋江,娱乐圈梗
270被其他世界的100强行拉过去的故事。
那个世界的27好惨😭100你没有心
剧情很感动,全员届到,守护者不带大哥玩。
大家会亲亲。
mijia太太的以游戏之名
原来在晋江,现在被锁了,想看去百度或者找资源吧。
这个很好看,不要被开篇吓到,是真•all27。彭格列总部一群小姑娘自己做出来的游戏,结果被不知道谁放到了270房间。
270被迫进入游戏,中间开启恋爱线,后面守护者相继进入游戏。270被逼认清自己的感情,在690面前坦白,两人差点那啥,那里X张力好强!紧急关头被R大设定的程序制止我笑死了,骸的凤梨叶子都要气飞了吧。
可惜的是瓦里安全员被守护者联手排除在外了,R大让他们去执行任务了,等回来的时候游戏已经通关了,不过后面也有他们的戏份。
不是命运
代理战之后的故事,作者把家教改编成爱情向。
守护者(包括大哥)全员届到,R大届到,炎真继续暗恋。
具体可见我写的这篇安利
https://wei8457257.lofter.com/post/4bed9652_2b40d2b9a 作者在lof上有号,搜小金人就好了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如果有其他的all27全员届到的文麻烦推给我,非常感谢(⑉°з°)-♡
《总有人想要奉我为王》22
*OOC大写预警!!
*星际重生,私设巨多!!
*咸鱼佛系小少爷27×成熟隐忍守护者大佬众
*一句话概括:我只想做咸鱼安详等死,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第二十一章 帝国线18
“王位继承战?即使Vongola十世继承人遴选在即,那又和你笹川了平有什么关系?”
少年模样的六道骸手撑着脸,笑得通透纯真,人畜无害。
“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贵族代表的你,好让你所在的势力对沢田纲吉下手?”
他对面的山本武笑了起来。
“哈哈,别这么说,又不是谁都像了平一样单纯正直,容易被人利用,只要掌控得当,贵族势力作为免...
*OOC大写预警!!
*星际重生,私设巨多!!
*咸鱼佛系小少爷27×成熟隐忍守护者大佬众
*一句话概括:我只想做咸鱼安详等死,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第二十一章 帝国线18
“王位继承战?即使Vongola十世继承人遴选在即,那又和你笹川了平有什么关系?”
少年模样的六道骸手撑着脸,笑得通透纯真,人畜无害。
“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贵族代表的你,好让你所在的势力对沢田纲吉下手?”
他对面的山本武笑了起来。
“哈哈,别这么说,又不是谁都像了平一样单纯正直,容易被人利用,只要掌控得当,贵族势力作为免费的消耗品还是挺好用。”
“所以这就是你一个反叛军首领打入贵族内部给别人当孙子的理由?”
“好歹我这样也算是有正大光明接触阿纲的身份,但你呢?你除了不值得一提的表面身份以外,目前还在被星际通缉,高挂罪犯榜首,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呢?”
山本武双手交叉合掌放置桌面,面上看去坦荡的毫无阴霾。
六道骸唇角露出一分讥诮。“别搞错了,我一直以来的目的是为了毁灭帝国,对给贵族当狗没什么兴趣。”
“如果真像你这么说的,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世可没人逼迫钳制你出现在阿纲面前,就算是上一世阿纲死后,你不也是还在为帝国卖命……”
砰的一声,一只脚重重地踹在桌子上,打断了六道骸和山本武的针锋相对。
山本武按住被踹前的桌子,浓密漆黑的眉眼划出剑一般的锋利,他压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侧过头。
“怎么这么大火气,老朋友之间相见,这点话还是说的了吧。”
“还是我说错了什么?让你感觉到了不悦。”
山本武视线那头是面容寒肃狱寺隼人,他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被山本武话中某个字眼刺激到,像是被触怒的凶兽脱下贵族的优雅外皮露出残暴的一面。
“不要用你肮脏的嘴这么亲昵的称呼十代目。”
“有什么关系,阿纲现在又不在这里,即使我这么喊也不会对阿纲造成什么困扰,倒是你狱寺,我们为了让阿纲远离权力纷争,互相防备制约这么久,你却不守规则打破了平衡,擅自接触阿纲,老实说,到现在我都很不爽。”
从他们三年前重生以来,他们没有一天不想见他们的首领,可即使他们上一世他们曾并肩战斗到死,但他们却并不信任对方,尤其是经历过首领死亡一事,他们没有一天不想对方死。
缺少首领为纽带,他们互相猜忌,互相防备,自然也不会允许对方接触尚且年幼的首领。他们都不能保证自己接触沢田纲吉后能保持理智,更何况是其他像疯狗一样的守护者。
他们不约而同的止步于“守护”这条线,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谁都不能向前一步。
可星盗一事后,狱寺隼人和沢田纲吉的接触,直接撕破了虚假的条约,释放出了压抑多年的野兽。
狱寺隼人手臂搭在扶手上,半长的银发贴着他脖颈,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他烦躁地抽出一根烟点燃,灰白烟雾遮盖他祖母绿的双眸,暴躁冷酷地扯起唇角。
“指责我之前,你怎么不问问星盗那件事六道骸参与了多少?不遵守规则的可不只我一个。”
“kufufu,这就过分了吧,我掌控着黑曜没错,但又不是每个星盗都受我控制,不要将他们干的蠢事扣在我头上。”六道骸勾着脖颈上的颈链,妖异的瞳眸笑意晦暗,不无恶意道。
“虽然我确实是有顺水推舟带走沢田纲吉的意思,但这不是被云雀恭弥那家伙阻碍,没有成功么。”
像是令人厌恶的甩不掉的鬓狗,闻到血腥的气味就一拥而上,烦人至极。
狱寺隼人嗤笑一声,这鬼话他信不信只有他自己知道。
笹川了平对这硝烟弥漫的场景早有预料,他等他们安静后,他才开口。
“吵够了吗,吵够了就极限地继续讨论关于继承……”
一声巨响打断笹川了平的话。
“你没有说话的资格!”狱寺隼人收起捶陷在桌面的手,视线甩向笹川了平,手往下指。“在这里,你没有资格谈论关于“继承”的任何事情。”
喷发的,薄怒的,再也压制不住,自他从进入房间后就在胸腔酝酿的愤怒终于爆发。
“你凭什么理所当然自顾自地提起这件事,笹川了平,你忘了你上一世对十代目做了什么吗?”
“你凭什么以为我应该相信你,和你合作,你不会以为这一世能够重新开始,上一世你做过的事情就不存在了吧!”
狱寺隼人攥起手,滚烫的烟蒂顺着他的指缝落在桌面,他脸上的肌肉极度扭曲,怒意高高下砸,渗漏出冰寒彻骨的冷芒。
笹川了平绷带缠住的手微颤,他按住自己的手,他目光坚定,更为冷静地开口。
“我没有忘,就是我没有忘,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你们不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会聚集在这里。”
“但可惜,我和你无话可谈,我来这里只是来警告你们,如果没有十代目的意志,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将十代目卷入继承者的权力争夺中,不然,我会不计一切代价杀了你们。”
“那是不可能的,你应该清楚,沢田作为唯一预言中的继承者,是不可能摆脱继承的命运。”笹川了平道。
“那又如何,只要推出足够信服他人的傀儡,十代目不是没有可能得到自由,反正那样的位置,只要是彭格列血脉,谁都可以坐上!”
“然后呢,没有地位,得不到系统训练没有力量的沢田又会变成什么样,沢田不是你的禁.脔,狱寺,你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那你们就可以了吗!”
“狱寺隼人!”笹川了平被激怒。
“如果沢田坐不上那个位置,他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经历过上一世的你该清楚,Vongola帝国如果没有沢田统领,一旦后面起了战争,只会死更多的人!”
“我管他们去死!”
冷酷的话掷地有声。
在一片沉默中,狱寺隼人掀起唇,冰冷的怒意看不到一丝热意,什么优雅斯文都被撕的粉碎。
愤怒到极致是极度的冷静,狱寺隼人抽了下领带,恢复到一贯衣冠楚楚的模样,他清了下手上的烟蒂,摆出谈判桌上常有的姿态,声音冷下,沙哑讽刺开口。
“还不够吗,难道上一世十代目为帝国做的还不够多吗?”
他侧过头,以平静的口吻撕开还未愈合流脓溃烂的伤疤,恶意残酷道。
“难道你还想和那些贵族联手,再给十代目下一次药,让他尝尽基因崩溃的痛苦,然后在最后胜利的战场孤独绝望的死去?”
……
沢田纲吉死于基因崩坏。
这是帝国高层悉知的秘闻。
战争和虫族女王只是诱因,他真正死亡的原因是基因崩溃,身体各项功能分解,他在最后与虫族女王战斗的时候,身体已经跌到常人水平以下,但他还是硬撑着身体打败了虫族女王,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而代价就是,他透支了他仅剩不多的生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Xanxus眯起眼眸,张怒幽暗如同汹涌的深海,猩红似血。
路斯利亚捧住脸。“发火的Boss也太man了吧,这个表情十分不错,可惜不能拿来收藏。”
在Xanxus火焰弹上膛前,路斯利亚一只手环着腰,重复道。
“就是您听到的那样,这个小家伙曾服下过基因破坏剂,但那药剂十分劣质,精度不足又被稀释过,所以没有伤到他的根本。”
“但是给这么小的家伙服用基因破坏剂,虽然不至于要他性命,却有可能让他一辈子成为废人,就差那一点。”
路斯利亚用手比划,大厅内所有玻璃制品顷刻破碎,强烈暴虐的杀意袭来。
大厅内所有人都僵在原地,那是生物面对强大存在本能的僵直反应,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骇人的压迫感碾压前一刻,脚下地板崩裂单膝跪下。
刹那间,路斯利亚以为自己要死了。
“mo~Boss,原谅我,对Boss来说我路斯利亚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吧。”
路斯利亚更加狂热地仰视Xanxus,对死亡恐惧演变成对强大肉体收藏品的迷恋。
“好恶心,彩鸡头人妖大妈收一收你的表情好吗,像是开封的三十天的鲑鱼罐头喂给变态王子吃一样,Me还是小孩子,受不了这样的重口味。”
同样受不了Xanxus的杀意,蹲在地上的弗兰用拧断的小刀在地上画圈圈,接着又被四把刀穿了头。
“疼……”
“弗兰酱,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妈妈桑。”
“请允许Me郑重的拒绝。”
“够了混账Boss,你是又想毁了瓦里安总部吗,控制住你的力量,不要乱发疯。”斯库瓦罗将剑从地板缝中拔出,咬牙切齿地吼道。
Xanxus扶住额头,胸膛剧烈的起伏,狰狞的烧痕布满他的脸庞,暴走的力量不断从他身体内倾泻。
斯库瓦罗一看就知道Xanxus头疾又犯了,没人知道Xanxus头疾的毛病是怎么来的,从某天他没睡好突然发神经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大闹一场。
就在斯库瓦罗觉得棘手的时候,Xanxus怀中的沢田纲吉仿佛是察觉到了危险醒了过来,斯库瓦罗瞳孔微缩。
“离他远一点,不要碰他,小鬼!”
沢田纲吉迟钝地眨了下眼,带着水汽的眼眸含着刚醒的茫然,察觉到他的动静,陷入混乱的Xanxus猩红的眼眸锁定沢田纲吉,危险逼近。
沢田纲吉似无所觉Xanxus满身骇人的杀意,他歪了下头,熟悉的气息让他伸出手,环着Xanxus的脖颈抱了上去。
“……小鬼!”
斯库瓦罗剑上燃起火焰,剑帝的剑要落下那一刻,周围铺天盖地席卷的威压一卷而空,瞬间溃散消失。
电光火石之间,斯库瓦罗扭转剑刃攻击落空,他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着那似乎恢复正常的Xanxus。
瘦弱的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掐死的少年,仿佛不知道他抱着的是条恶龙,如同抱着珍爱之物一样,紧紧地贴在恶龙滚烫的脸侧,手一下一下安慰地拍着恶龙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哦……”
笨拙又天真的可笑。
可就是少年这样的动作,让恶龙竖起的眼瞳恢复正常,心甘情愿地低下了头颅,埋入他稚嫩的脖颈。
无声的拥抱长久的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又像是只有短短三秒。
沢田纲吉再次沉沉地睡去,埋在沢田纲吉脖颈前的Xanxus清醒地抬起头,沙哑的声音响起。
“玛蒙。”
“是,Boss。”极力隐藏存在感的玛蒙从二楼缓缓地显出身形。
“去查。”
“我出手费可是很贵的。”玛蒙隐在斗篷的眼眸看了眼Xanxus怀中的沢田纲吉,倒三角的唇合起。“…看在他阻止了Boss毁坏总部的份上,给他破一次例也不是不可以。”
“那么,如果什么都查不到呢?”
Xanxus抱着沢田纲吉,从高处落下的阴暗遮盖住他可怖的双眸。
——
“杀了Vongola所有的继承人。”
——TBC——
沢田纲吉:等等,你听我解释,尔康手.jpg
彩蛋是关于大哥的片段,粮票即可看。
不喜欢道具评论,能不放就不放\(`Δ’)/ 多了我会删
.
推文·27中心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本站文(个人记录向):
-教父被敌对家族下药,却留下发情期的后遗症,不得不向身边人求助...
-难得的黑暗向长篇权谋正剧文
-非典型反苏,玛丽苏对27一见钟情,觉得转移好感最高的感情,转移后系统竟显示99的好感度不含爱情,同时因为转移的是对同伴的感情,玛丽苏不得不人格分裂扮演角色起来
-已完结,不虐27
-纲吉没想到云雀学长会答应假结婚,婚宴上由于戒指丢失,云雀临时将手中的云戒作为婚戒,没想...
本站文(个人记录向):
-教父被敌对家族下药,却留下发情期的后遗症,不得不向身边人求助...
-难得的黑暗向长篇权谋正剧文
-非典型反苏,玛丽苏对27一见钟情,觉得转移好感最高的感情,转移后系统竟显示99的好感度不含爱情,同时因为转移的是对同伴的感情,玛丽苏不得不人格分裂扮演角色起来
-已完结,不虐27
-纲吉没想到云雀学长会答应假结婚,婚宴上由于戒指丢失,云雀临时将手中的云戒作为婚戒,没想到纲吉却因此结识了云戒中的初代云守阿诺德
-已完结,感情刻画细腻
-270发现自己感染上了迷情剂,先后对身边的守护者产生了强烈爱意
-正剧向,印象最深的是270好苏,还有守护者误认为R背叛与之对峙的场面刻画
-后宫gb男主27被告知世界出了一点问题需要重启,然后他发现这些人都是男性...所以我本来的命运应该是孤寡终身吗,他想
-轻松幽默向无刀
-all270,十年后描写
-正剧向,已完结,不习惯繁体字的话可以用谷歌浏览器打开,浏览器可以自己设置繁转简
-真27来到了平行世界被魂穿的自己的世界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心理测量者AU,竹马vs天降?
-正剧向,已完结
-因为玛丽苏妹妹突然消失而不得不承担重任的社畜27,和身为教父但因为玛丽苏惹上麻烦的大佬27,突然互换到彼此的世界
-当时正在绿江搜文被创得一塌糊涂时,被作者安慰到了
-重生反苏,火葬场文学,每个人重生时间不同
-因为前世有虐,有一定含刀量
-共感观影体,只有并盛同学观看
-因为前期观影内容是校园霸凌,有一定含刀量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paro,如果27本来就是丧失视觉和听觉的孩子
-正剧向无cp,27中心cb向,在绿江也有
-虽然看起来填坑无望,但我还是吹爆,老师的文笔,逻辑和人物塑造都超厉害哇,包括我自己创作同人的时候角色形象都有受到老师影响的成分
[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前世饱受同伴离去之痛的27重生到14岁
-绿江文,虽然是老文但是文笔意外地成熟,强推。
-我记得我以前完全不看bl的时候,没注意标签点进去,然后看到59kiss27那被震惊才反应过来,没敢看之后的,但是作者写得太好了,之后还没忍住好几次回看了真正暧昧之前的章节。现在去翻,发现是大长篇,情节还修改过来一些,但是坑了好几年了
满身星光(all27)
-27穿越到了平行空间癌症晚期的自己身上,决定实现平行空间自己的音乐梦想
-绿江可搜,已完结,有泪点。原本对27娱乐圈文不感兴趣,看到很多人推荐才试看,只能说有很多人喜欢果然是有道理的哇,因此开始看27娱乐圈设定
[10027]世界之王
-关于白纲关系的深度阐述
-可能要进凹🐇群才能找到资源了
-提醒:有100对27的严重虐待情节,甜文爱好者慎入
-27短期性转后的修罗场
(家教)以游戏之名
-沢田纲吉醒后发现自己被困在一款以彭格列为背景的游戏里,必须达成结局才能出现...但是这个cp是什么意思啊?明明想攻略京子,最后却达成了all27路线?
-长篇已完结,百度可搜
(8027)非典型佛罗伦萨综合征 ,短篇
-症状表现:会觉得喜欢对象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all27)漩涡,网中之物,圣娼
-三篇同一作者,凹三22508491
-无法拒绝同伴的27,守护者黑,全员届到
【白纲】强迫
-凹三22668340,短篇完
-非自愿关系,电话play
莺
-平行空间非彭格列十代目设定,全员黑深残,有路人x27
-冲呀搜索all27可见,短篇完
【all27】失乐园
-他们认为,让沢田纲吉独自与白兰会面可能是最大的错误。打开门后,沢田纲吉面无表情地宣布“彭格列将与杰索家族合而为一”,他看起来像没有灵魂的人偶,“为了保持家族团结,我将与白兰缔结婚姻关系”
-wland1599111,疑似坑
[综]少年漫男主绝不认输
-“她”,山本武两小无猜的青梅,狱寺隼人宣誓效忠的教母,云雀恭弥关注的软萌学妹,六道骸追求的梦中情人,迪诺宠爱的公主殿下,Xanxus内定的未婚妻,斯库瓦罗暗恋的上司情人,白兰强/取/豪/夺的暗恋对象.....
当事人沢田纲吉:作为标准jump主角的我,为什么一夜之间拿到了真少女漫剧本?
-非性转,但27在别人眼里是女性
-绿江,但疑似坑
-非典型反苏推荐,无虐无背叛
-短篇已完结
十代目每天都在装 B
-平行世界ABO
-绿江,但疑似坑
-观影体,全员疯批。连载中
-观影体,反苏,音乐纲。连载中
-各自伤痕的27和大家重新建立起羁绊
-日常向,全甜一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