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凡涛】误导陈述
凌晨两点,姜凡缓缓睁开眼,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从梦境中醒来。他掀开被子坐起身,喘着粗气,抬手按住躁动狂跳的心脏,试图平复胸口喧嚣的冲动。
最近这样的梦太频繁了。
艳红与白浊,圣洁与罪恶,勾人心弦的音调,种下蛊惑的种子,在梦的广袤中荡开一圈圈绮丽的涟漪,袅袅转转,魅人心智……
菱形唇,上薄下厚,唇线明显,平日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在梦境中,却变成了推波助澜的犯罪利器。
不再张口请教闭口麻烦,不再念念有词考试竞赛,不再和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说任何无关紧要的话,当一切脱离无边无际的书山题海,出奇纯粹的美便流露出来,渲染在两瓣饱满润泽的唇上,绽放在流光溢彩的双眸中……...
凌晨两点,姜凡缓缓睁开眼,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从梦境中醒来。他掀开被子坐起身,喘着粗气,抬手按住躁动狂跳的心脏,试图平复胸口喧嚣的冲动。
最近这样的梦太频繁了。
艳红与白浊,圣洁与罪恶,勾人心弦的音调,种下蛊惑的种子,在梦的广袤中荡开一圈圈绮丽的涟漪,袅袅转转,魅人心智……
菱形唇,上薄下厚,唇线明显,平日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在梦境中,却变成了推波助澜的犯罪利器。
不再张口请教闭口麻烦,不再念念有词考试竞赛,不再和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说任何无关紧要的话,当一切脱离无边无际的书山题海,出奇纯粹的美便流露出来,渲染在两瓣饱满润泽的唇上,绽放在流光溢彩的双眸中……
数种多情,奈何只在梦中。
渐渐地,一种落空的焦灼,沿着咽喉愈演愈烈烧了起来。
百爪挠心,隐热从下到上灼烧着血液和神经,姜凡拿起手机,控制不住想要拨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凌晨两点,他突然想听到那个声音。
他需要一个借口,一个不唐突不荒谬的借口,让这通电话显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冠冕堂皇一点是必要的,至少体面。
可姜凡盯着掌中黑黢黢的手机屏半晌,也没能编出理由,正叹了口气准备作罢,出乎意料的,屏幕乍然间亮了起来,震动声呜呜响着,带着臆想出的电流由掌心传向四肢百骸。
可看到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后,姜凡瞬间便冷静下来,他面无表情接起电话,声音传入耳畔,“刚刚在做什么?接得这么快?”
姜凡想起他白天的挑衅,坦诚回答,“做/春/梦。”
对方没表现出半分惊诧,嗓音反倒多了几分笑意,驾轻就熟调侃道,“那我就好奇了,哪位美娇娘这么荣幸,能入得了你的梦?”
浅笑声争先恐后钻进耳朵敲击着耳膜,扰得人十足烦躁,姜凡甚至能够想象出说话间他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浅笑,眼神揶揄就是明知故问,偏要等你说出答案取笑一番。
姜凡太了解他了,本着宁愿自损八百也不能让薛珅占了上风的原则,他罔顾事实道,“你,薛珅。”
“别光嘴上说,你倒是来真的啊。”薛珅接话极快且语不惊人死不休,愣是让一向思维敏捷的姜凡愣了几秒,才思考出不落下风的回答范式,“同样的话,送给你。”
“是吗?”薛珅听后笑得更加猖狂了,“为什么听起来你这么不情愿啊?”
姜凡顺着他的话开始跑火车,“你不就喜欢不情愿的吗?”
薛珅故作恼怒,幽幽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一点。”
“那我是不是该求你保密呀?”薛珅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求你保密,尤其不能让涛涛知道哦。”
姜凡并没有如薛珅所料那般开始上火,反而话锋一转,语气淡漠,“这么晚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些废话?”
姜凡走到客厅,立在落地窗前,注视着对面的公寓楼——一栋大面积玻璃幕墙、灰色铝板和金属元素构建的精致建筑,他移动视线,不费吹灰之力捕捉到了顶层亮着灯光的某处,随后目光久久停留在那里,“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想我。”
薛珅懊恼的声音徐徐传来,“你这么聪明,我好不容易想出的由头都没有用武之地了。”他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实在太没面子了。”
话说到这份上,姜凡再假装不明白,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了。薛珅此人,说得好听点是目标明确从不做毫无意义的事,说得难听点就是无利不起早,若是平时,姜凡也就顺坡下了,但今天薛珅屡次拿张涛说事,在他的雷区蹦迪,姜凡也不想让他痛快,“如果我不听你的由头呢?”
“那我只能试试,怎么把想你说得真情实感一点,或者再努力些……”薛珅停顿半晌,低声道,“去梦里说给你听。”
刻意放软的嗓音温柔缱绻,贴着耳廓一圈圈打转,听得姜凡头皮发麻,直起鸡皮疙瘩。此时此刻,他实打实明白了什么叫自作自受,论膈应人,还是薛珅更胜一筹。
思及此,他快刀斩乱麻,回答薛珅最关心的问题,“我要帮小涛补习,没空参加市里的围棋比赛。”
“那我今年多没意思啊。”想起姜凡去年打败他拿了第一,薛珅总不大舒坦,他求起人来很有一套,“我知道了,我叫涛涛也参加,我这就去给涛涛打电话!”
姜凡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张涛光是费劲搞学习就已经压力山大了,不能再去给他增加负担,姜凡把脏话咽了下去给自己顺了口气,把话题从头捋起,“你今天说的共同犯罪,是什么意思?”
“你想的那个意思。”
“言之无物,又刻意引导,你的话术就不能更新一下?”
“我如果直说,你正好就有了攻击的靶子,我何必呢?”
“你知道就好。”
“可涛涛不知道,所以你没有立场说出这句话。”
“他迟早会知道。”
“在他知道之前,你没有立场。”薛珅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声音充满了戏谑,“如果你不参加今年的围棋比赛,我不介意我们换一个竞赛项目——你说,张涛更喜欢温柔贴心的,还是毒舌嘴硬的?”
“姜凡,你是不是还挺享受被他依赖的?”薛珅终于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实话,我也挺享受的,当他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我,用那种崇拜的眼神……”
在更隐秘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前,姜凡及时截断话题,“我参加。”
薛珅又乐了,故意多问一句,“参加什么?”
姜凡咬牙切齿,“围棋比赛。”
薛珅得到应允后变得十分识时务,“这样最好,我不打扰你了,晚安。”薛珅话说得轻快,但说完并没有挂电话,手机屏幕上通话时长不断增加,姜凡没好气,声音愈加冷漠,“还不挂,在等什么?”
薛珅没有回答,但姜凡知道他听见了,最终,薛珅的声音里完全没有了阴阳怪气的锐利,温和平缓如熹风拂面,匆匆一句,彻底结束了对话。
“梦里记得对我温柔一点,晚安。”
「南京不下雪」
summary:“为何爱你,没有理由”
1.
“蒲熠星,出来!”
躺在宿舍床上的蒲熠星猛然一惊,全宿舍的其他哥们纷纷探出头来,惊奇的盯着蒲熠星。
“蒲哥!有人叫你!”
“来表白了?”
“不像啊,像是个男声。”
“男声咋啦,我们蒲哥堂堂校草,颜值一路从本科打到研究生,想扑上来的男男女女多如过江之鲫好吧!”
“蒲熠星!”那人又叫了一声。
蒲熠星这才敢确定来人,他飞速的翻身下床套好棉袄,到镜子前抓两把头发确认还不错才冲出门。
“他咋啦?”
“真出门见女朋友?”
“这,不应该是个男朋友吗?”...
summary:“为何爱你,没有理由”
1.
“蒲熠星,出来!”
躺在宿舍床上的蒲熠星猛然一惊,全宿舍的其他哥们纷纷探出头来,惊奇的盯着蒲熠星。
“蒲哥!有人叫你!”
“来表白了?”
“不像啊,像是个男声。”
“男声咋啦,我们蒲哥堂堂校草,颜值一路从本科打到研究生,想扑上来的男男女女多如过江之鲫好吧!”
“蒲熠星!”那人又叫了一声。
蒲熠星这才敢确定来人,他飞速的翻身下床套好棉袄,到镜子前抓两把头发确认还不错才冲出门。
“他咋啦?”
“真出门见女朋友?”
“这,不应该是个男朋友吗?”
冬天很冷,雪花一直下,将一切都覆上了白色,这边院校人不多,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走着,所以有个人一眼就能看到。
是郭文韬,他穿着一身黑大衣,下雪一般不太冷,所以他没带围巾,站在白茫茫的雪里,衬得他英俊又清秀,他双手插兜站在那里,看着蒲熠星。
蒲熠星下楼时跑得有多快,看到人时走得就有多慢,他一路小心翼翼,如梦似幻,磨磨蹭蹭才到人前,他低下头不敢看郭文韬,只能看天看地看光秃秃的树。
郭文韬说:“蒲熠星,看我。”
蒲熠星这才把眼睛转过去,两个多月没见,郭文韬跟那时比起来没什么区别,只是当初在沙漠里冷淡坚毅的人如今站在了他宿舍楼下,他不知道郭文韬来这一趟要干什么,他有点忐忑。
“你,你,你,你干嘛,来这边有什么事吗?”
郭文韬看着他,很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然后说。
“蒲熠星,这听起来很可能像是我疯了,但我还是要说。”
“蒲熠星,我很思念你。”
2.
事情要从一年多前说起。
蒲熠星读的是中文系,今年26岁,一年前他研究生即将毕业,要写论文,他一直很喜欢兴趣余秋雨先生当年的千禧之旅,他对其中一路从希腊走到伊拉克,再到印度,最后来到尼泊尔,探索各个古文明圣地的事迹很感兴趣,便打算研究生论文以这个方向来进行,这意味着他必须去实打实走一趟这个旅程,不然很难有切实收获,导师劝他改换西方文明,那样比较容易出彩,而且现在国际形势风云诡谲,这一趟人的安全能不能保障都难说。
可蒲熠星这个人从小就倔,想好的事拼死也会做的,他没听导师建议,在网上找攻略,这时正好看到北大文学系的一个导师要走相同的路线,也是这个课题,为期一年,正在邀请感兴趣的人参加,一同完成这项旅程。
蒲熠星一看,这不正好吗,简直就像打瞌睡来了枕头,他报了名提交了信息,通过之后他马不停蹄休了学,拎起衣服包包和行李箱就赶赴云南边境,然后同他们飞到希腊。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郭文韬。
当时正好是十月份,天气不冷不热,他刚下飞机就按照手机上给的集合点去找人,花了半个小时他才在偌大的机场里找到北大的那一行人。他一去估计交接的人就认出他了,急忙迎了上来,他一边应答,一边小心的看着未来一年都要跟自己同吃同住的一帮人,他们看起来年龄相仿,其中有几个估摸着50多岁的导师正在一起交谈,见到他看过来,也笑着点头致意,男生居多,看起来也比较好相处,其余的女生都在偷偷看他,他长得不错,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只有一个人没看他。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外套,里面穿衬衫,袖子挽上去,露出白皙的腕骨,腿很长很细,正在看外面的天空,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蒲熠星也看过去,不就几只鸟飞来飞去嘛,他转头,看着那人,心想,这也太高冷了。
就算长得确实有高冷的底气吧,可他也不差啊。
后来人来齐了,大部分都是各大高校的文学系本科或者研究生,还有几个是哲学系和地理系的,这个队伍上至50下至20,各路人马,全都不简单。但现在,他们为了同一趟旅程聚集到了一起。
蒲熠星有预感,这是一趟会令他终身难忘的旅程。
后来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飞机还没开,他们先开始自我介绍。
“各位好,我叫于明德,清华中文系研究生,研一,我这人没什么,就是会做点饭,到时候至少能保证各位不会饿着肚子去见上帝。”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留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男生说。
“我叫徐丽,北大中文系本科,刚休了学来的,来这儿就是想跟着黄老一起玩一趟,顺便学点东西,会开车,会修车,以前做过汽车维修员,可以保证大家不会因为车爆胎而去见耶稣。”一个看起来就英姿飒爽的女生笑着开了口。
一个很瘦皮肤很黑的男生挠了挠头,也开了口:“害,我叫刘星,北大中文系来的,今年研二,你们前面这一说,搞得我感觉我啥也不会,一天到晚就晓得抱着书啃,我估计能为大家做的就是在大家即将去见佛祖的时候给大家念段往生咒了。”
“得,我算看出来了,各位这信的都不一样啊,我不信教,但我不介意各位在我去见上帝或者佛祖或者真主安拉的时候给我超度了,我下辈子还是想当人。”一个蛮开朗的小伙子笑着了口“我叫苏杭,武大文学系研究生,研二,刚被我那老妈子导师扫地出门,说来这一趟我多少是脑子有点包。”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们确实都挺脑子有包的。”众人笑起来。
气氛很好,一位看起来就很慈祥的老头开了口:“看来各位对我们这一趟旅程都很悲观呐,感觉我们这一去不是被人拿枪突突死就是得三天三夜吃不上饭而饿死,我只想说,很好,各位都有了很高的思想觉悟,这一趟,确实是有这样的风险。”
“哈哈哈哈哈黄老,我还以为你会安慰我们呢。”
“安慰什么。”黄老故作深沉“生亦何苦死亦何欢,各位来这一趟,为的是精神的超脱,那还能怕这区区死亡吗!”
“黄岳,你就别逗人小孩子了。”另一位导师笑着开了口“大家好,我叫顾清风,北大文学系教授,也是这一次旅行的主要发起人,我保证,这一趟旅行已经上报过了,是国家级的任务,会有人专门负责我们的安全,不会出意外,就算出了,我们也会尽力保证每位学生的安全。把各位都平安的送回祖国。”
各位愣了一会儿,然后纷纷鼓起掌来。
“好!谢谢顾老!”
转了一圈,终于到蒲熠星这儿,他一向在生人面前都比较社恐,所以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我是南京大学文学系研究生,研三,是为了毕业论文来的,我很感兴趣当年余秋雨余老师的那一趟千禧之旅,所以来了,刚也被戴老赶出了家门,我不会干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男生笑着打岔“但你能给我们养眼啊!”
“哈哈哈哈对!蒲哥长得也太帅了,看他还吃什么饭啊,帅的都让人无心吃饭了!”
蒲熠星有点尴尬,但也确实是这样,没什么好故作谦虚的。
到了刚刚那位高冷的帅哥那儿,蒲熠星的眼神悄摸转了过去。
他开口,还是十足十的冷淡:“大家好,我叫郭文韬,今年25岁,北大中文系,黄老的研究生,研三,来这一趟是因为我导师硬拉着我来的。”
“啧,哎小韬,你这说的像什么话,我是为了你好嘛,来这一趟涨不少见识呢。”黄老愤愤不平道。
众人互相打岔着过去。
蒲熠星看着垂着眼不说话的那个人想。
郭文韬?文君跌宕志唯坚,武略文韬不等闲,取自这个?
看起来,还蛮贴的。
蒲熠星舔了舔起皮的嘴唇,他来这一趟忘带水了,商店刚刚路过了,再去跑一趟估计要个十多分钟,他性子懒人还有点社恐,不打算向旁人要,自己团吧团吧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椅子上,一心想着还要熬半个小时才能上飞机喝水。
苦命呐。
“给。”
一瓶水递过来,蒲熠星抬眼一看。
是郭文韬。
“哦哦哦,好,谢谢。”蒲熠星诚惶诚恐的收下,郭文韬将手收了回去。
蒲熠星谨慎地喝着水,一边悄悄打量郭文韬,他给他递水之后,就坐在那看书,好厚一本,他看得很认真,好像刚刚完全没给他递过水似的。
蒲熠星撇撇嘴,好高冷哦。
上飞机,他身边坐的是刘星,北大中文系那个,蒲熠星朝他打探。
“你们那来的郭文韬怎么样啊?”
“你问他干嘛?”
“他看起来蛮高冷的,我就问问。”
“害这个啊,”哥们笑了,指了指坐在斜前方的郭文韬“那人是我们北大校草,人是冷了点,但学习成绩牛啊,每年稳坐第一,保研上的研究生,黄老亲自要的他,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吧,其实发了好几篇论文了,研究的方向是古代文明史,一天到晚泡图书馆,听说已经准备读博了。”
啊,蒲熠星看着他,可惜了,他研究的是中国现当代文学方向。
道不同不相为谋,免得交情深了天天为研究方向打架。
他这样想。
3.
他们按照千禧之旅的方向一路走。
第一站就是希腊,古希腊文明创造了无数优秀的哲学家,数学家,堪称欧洲文明的起源,第一站选这儿,确实是当之无愧。
爱琴海不仅仅是现在世俗意义上的旅游胜地,它更是古代希腊历史的发展地,又称“克里特-迈锡尼文明”。一来到这儿,一行人立刻被震撼的美景吸引了,一片蔚蓝的海,海边有几栋古朴的小房子,风轻柔的吹拂着,宁静而美丽。
再走几步,一个立着很多石柱的峭壁引入眼帘,峭壁前拉着黄线,禁止靠近,只可远观,还有警卫,很多游客看了一会儿就走了,毕竟对现在很多人来说,一堆石柱远不比美丽的风景来的有意思,但他们却赶忙走了过去,他们来到爱琴海只为这一片荒废的石柱。
他们跟希腊这边的政府沟通,最终还是没有拿到进入权,只可隔着线看。他们绕着线走,石柱上刻着很多之前来到这儿的名人的名字,有人一个个念出来,蒲熠星也在看,这些现在来说可能对很多人遥远且陌生的名字,构成了西方文明的开始。
看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郭文韬不在这儿,他环视四周,竟然发现郭文韬站在外面,远远的看着,他忍了一会儿,没忍住,退出绕着圈走得怪圈,走到了郭文韬身边。
这是他们第一次尝试交流。
“你好,我叫蒲熠星。”
救命!好尴尬的开头!
可我想不到别的开头了!
你真是笨蛋!
蒲熠星心里不停想着,面上却一派风轻云淡。
郭文韬看到他过来,没说什么,淡淡的嗯了一声。
救命!他好冷漠!我要走了!
别啊,头都开了,问他到底在看什么嘛!
“咳,”蒲熠星跟他站在一块,抬头看向这块巨大的峭壁“你在看什么?”
郭文韬没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看这块峭壁。”
蒲熠星没话讲了,蒲熠星恨不得马上就走。
“它很美。”
蒲熠星转头看过去。
“希波克拉底说:阳光,空气,水和运动,是生命和健康的源泉。古希腊自古崇尚运动和人体之美,天空,海水,各式各样彩色的房子,被海水腐蚀的峭壁,都是古希腊自古以来的文明沉淀。时光轮转,千年对这些峭壁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于它,也只不过是几道或深或浅的痕迹罢了。”
郭文韬注视着眼前的峭壁,缓缓的说道。
蒲熠星笑了:“你这儿看的根本不是它本身,而是它背后的文明意义。”
“千人千面,不用强求。”
“但路很长。”
郭文韬看过来,蒲熠星第一次看到郭文韬近距离下的脸,他有点走神,想,人能当校草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郭文韬笑了“你说得对。”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交谈,蒲熠星认为,还不错。
4.
然后他们乘车一路来到帕特农神殿,这里原先是供奉雅典呀女神的神殿,但因为它装修的太精美,太华丽,后代无数人都想争抢它,导致它变得残缺,破碎,只剩寥寥几根石柱,但由于后世的修补,才得以让它以原本的面目示人,让人不得感叹科技的伟大。
其中栩栩如生的雕塑,壁画不计其数,众人一进去都如狼似虎般凑近看着,这对于所有人,都是一场文化盛宴。蒲熠星不能免俗,他用手抚摸着这一道道刻画的痕迹,仿佛就感受到千年前雕刻家们日以夜继的雕刻着,那么用心,那么美。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郭文韬也在用手抚摸着浮雕,他闭上眼睛,感受着。
你怎么总是发现他?
他好看,不行啊!
哇蒲熠星,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你才同性恋呢。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他?
闭嘴,好烦!
蒲熠星一把掐死心里的声音,假装不在意的走了过去。
“你感受到什么了?”
郭文韬听见说话声,睁开眼,转头看见是他,笑了。
“还能是什么?科技的发达罢了。”
“哇,你总不能要人把那些早已化成灰的古希腊雕塑家从地里拉出来继续雕刻吧,修复到这个程度已经难上加难了。”
郭文韬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当然不能,所以只能感叹千古年前希腊真是极尽奢华,1975年,希腊政府拨款2300万美元来修建也只能达到这个程度,可想而知,千年前的古希腊到底有多繁盛,”他转过头看向面前的浮雕,缓缓道“多少能工巧匠,多少哲学大拿,埃斯库罗斯,希罗多德,柏拉图,苏格拉底,精神文明开始被塑造,创造了灿极一时的“轴心时代”,而后辈,却永远只能望其项背。”
“当时中国的孔子,老子,百家文明不也在刀枪剑影的春秋时期开始发展,几乎奠定了如今的中国文明,释迦牟尼也开始出家修行,一路苦修,最后在树下顿悟,才有了现在的佛教起源。”蒲熠星顿了顿,笑了“构成现在文明的人几乎在同一时代出生,同时开始思考,然后各自构成独立的文化体系,并且很多观点经过证实几乎都是相通的,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是啊,”郭文韬也笑了“然后文明就好似止步不前,时代在变,工具在变,什么都在变,但只是社会的意识形态变了,究其根本,我们的文明还是停留在当时的那个时代,思考着前人的思考,真不知道是该说悲哀还是什么了。”
“这就是你为什么选择古代文明作为你的研究方向的原因?”蒲熠星看着郭文韬,下午的阳光透进来,浮尘在空气中游动“你不认为现代文明是有进步的吗?难道社会的意识形态改变不也在淘汰旧的文明中的一些不再符合当下发展的东西吗?一直思考古代文明只会让你固步自封。”
一时沉默。
郭文韬没说话,这是他们之间根本性的问题,想要凭借几句话而跨越,简直是痴人说梦。
“抱歉,说的有点急了。”蒲熠星退步,他并无意想要和郭文韬争吵,如果想,他就不会靠近郭文韬,第一次的交谈让他得意忘形,误以为他们和而不同,但他还是想要靠近他,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真就是郭文韬长得太好看了。
气氛一松懈,郭文韬也笑了,他说,“没事。”
但其实谁都知道,有事,他们的关系可能就此止步,研究方向的难题太大了,学文科的都有点认死理,不然不会抛弃从来都大热的理科来学这个学了就必须往下读不然没工作的学科了,越是学到深,根深蒂固的学术体系越是难以改变,这跟动摇信念没什么区别。
信念没了就完了。
所以未来好几天,他们都没说过话。
5.
他们离开希腊,来到埃及,来到埃及的第一站,不能不选择金字塔。
但真正飞到开罗之后才能知道,余秋雨《千年一叹》中描写了开罗机场令人叹服的安检,没想到20多年过去,还是这么令人叹服。
他们把所有人的行李一一打开,就好像科技的进步跟他们完全没关系似的,几百箱的行李被打开摊在地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安检人员的手直接上手翻,一件件衣服,包包被翻过,几百箱,没几个小时翻不完,还要办各种手续,下午两点到的,晚上七点能不能走都说不定。
一旁的人一脸安之若素,已经有人开始支凳子坐下玩手机了,一看就老熟人了,有些人没办法,只能买凳子。蒲熠星一行人个个怪胎,除了女孩子屁股不能着凉买了凳子,所有男生都是直接坐地上,玩手机或者看书,一派安详。
哦徐丽是个怪胎中的怪胎,她拉了黄老,苏杭和于明德开始打牌。
蒲熠星坐到了郭文韬旁边,他也不知道怎么坐过来的,好像他一转头,一行人就郭文韬这儿剩下了一个位子,他没办法,他走过去坐下。
好尴尬好尴尬,还是去刘星那边坐着吧。
可那边没位子了啊。
难道你不想和郭文韬坐?
.....想啊,但人不跟我说话啊。
嘿嘿你为什么想跟他坐?
要你管......
那就去说嘛。
可好尴尬.....
蒲熠星心里这出戏还没演完呢,就听到郭文韬开口。
“蒲熠星,那天的事,是我没考虑你的想法。”
蒲熠星有点紧张:“不不不,明明是我说的太尖锐了。”
他有点惊讶,因为在所有描述郭文韬的人眼里,郭文韬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埋头苦学,不搭理人的那种,完全不会像是主动服软的类型,所以蒲熠星被奇妙的安抚好了,没办法,男人的劣根性一向如此。
这种舒适感驱使他主动开口:“为什么你看起来如此适合搞理科却选了中文系?”
郭文韬转头,看着他,认真地问:“为什么我看起来适合搞理科?”
无法,蒲熠星给他一指前面围成圈坐的一群人:“可能是我见识短浅,但我见过搞文学的无论外面如何冷静,乐观或者内敛,内里却都是悲观且疯狂的人,他们对这个世界都是悲观的,读书越多,越感自身浩渺如尘埃,人类要思考的问题多如繁星,而只有少部分人来做这件事,甚至大部分的人谩骂他们的思考,因为在他们眼里,不能赚钱,不够稳定,不能升职加薪就是无用的工作,“文科淘汰论”甚嚣尘上,越来越多的人不愿学这个,更愿意去学IT,金融,法律,AI,这些在未来看得见的发展门路被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只因它们更能赚钱。而你,我听说你是你们那届的高考理科状元。”
“刻板印象,”郭文韬哼笑一声“确实,不可否认,金融,工程,科技,医学这些都是崇高的追求,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浪漫,爱情这才是生活的意义,“自我,生命”这些问题总是在不停出现。,毫无信仰的人群川流不息,城市充斥着愚昧,生活在其中有什么意义,是很少有人去思考,但总有人去思考。”
蒲熠星笑了“《死亡诗社》,你看过这部电影?”
“嗯,”郭文韬应道,眼神看向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安检人员的大手还在翻过他们的箱子,打牌的人继续打牌,玩手机的人继续玩手机,而他们在这里谈论这些,这令他感到莫名高兴。
像是走了很久终于被看见。
“这部电影是我高三的时候看的,那时我的父母叫我一定要去清华,一定要选数学,未来当个老师,或者选金融,挣大钱,而我不想这样,却又始终犹豫,我知道这些当然很好,但这好像一眼就能看到我生命的尽头,我不愿做这样的事,我想改变。然后我看到了这部片子,不夸张的说,我就是看了它才走上文学的不归路,填志愿那天,我父母差点要跟我断绝关系。”
“那你怎么想?”
“我想,我很高兴我那时的选择,”郭文韬看向蒲熠星“这份选择让我遇见很多人,让我踏上这份旅程,让我能坐在这儿跟你聊天,蒲熠星,我很高兴。”
蒲熠星!不准胡思乱想!
可他说很高兴呢......
那可能不是坐这儿跟你聊天很高兴呢!
可他喊我名字呢.....
你完了,蒲熠星,你完了......
蒲熠星笑了,心想,那我接受我完了。
前几年很火的一段话,这世界上有60多亿人口,一生有29200天,平均每天可以遇到1000个人左右,两个相遇的概率是0.00478,相爱概率更是低到不能更低,这几年人口还在涨,这个概率还会更小。他不求郭文韬能爱上他,他们两个能遇到,本来就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他能喜欢上他,那就接受。
人生苦短,何必在意那么多。
蒲熠星想,啊,我喜欢上郭文韬了啊。
这真是太棒了。
“可以啦!走吧同学们!”苏杭在喊。
他们站起身,向前走去。
“郭文韬。”蒲熠星喊他。
郭文韬回头,看见蒲熠星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了?”
“没怎么,继续走吧。”蒲熠星把郭文韬推向前,自己跟在郭文韬后面,笑了。
6.
他们一路深入埃及,去金字塔,去萨拉丁古堡清真寺,哈特谢普索特女王祀殿,横穿沙漠,黄沙满天,荒凉且辽阔,于明德看起来那样内敛的人,将头伸出车窗外大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有人也大喊回答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深入沙漠,竟也能从不同国家的景色体会到相同的想法,并且这种想法在千百年前就有人帮你写了出来,这就是被理解,这就是阅读的意义,而在这荒凉的沙漠上,有人也理解你,因为你们来自相同的祖国,说着相同的话,读着一样的书,这就是文明的意义。
蒲熠星看着坐在身边的郭文韬,他正在因为刚才那句话笑,淡淡的,并不是别人口中面无表情的高冷酷哥,蒲熠星笑起来,他为这点小发现欢呼雀跃。
当然经历更多的是埃及的不太平,经过一个城市,里面的街道荒无人烟,只剩风声在回荡,让人感觉一下进入到魔鬼之城,他们胆战心惊,快出城的时候,徐丽往外面不经意的一瞥,立刻弯下腰惊呼:“有人通过墙眼拿枪对着我们!”
怪不得街上没人,这他妈谁敢上街啊。众人纷纷抱头弯下,只有充当司机的人欲哭无泪,强撑着开过。
蒲熠星坐在副驾驶上,他看着坐在主驾驶位的郭文韬,郭文韬没表现出什么,他却皱了眉:“郭文韬,下次换我来开车,你坐后面。”
郭文韬笑了,从善如流:“好。”
他们达到卢克索,就先去拜访了太阳神庙。
蒲熠星感觉很难形容看到太阳神庙的感觉,太荒凉了。
公羊石雕,石柱阵,巨大的雕塑上刻着的僵硬的脸,太阳炙烤着建筑,也炙烤着他们,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目眩神迷,就感觉只身闯入千古年前的遗迹,光是注视着这宏大的建筑,都能让人感受到层层文明所带来的威压,令人喘不过气......
“蒲熠星?”
蒲熠星猛然惊醒,他转头一看,是郭文韬,他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手上拿着一瓶藿香正气水,递给他。
“我刚看你情况不对,向牧野要了一个来。”
即使脸皮最厚的人也不可能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软弱,哪怕自己脑袋昏昏恨不得下一秒倒地的情况,所以蒲熠星接下来了藿香正气水,但说:“我待会再喝。”
没办法,他要脸。
所以他开口问另一个问题,“韬韬,你说这些古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话题很烂他知道,但他总得找话题聊下去。
“如今人们出去旅游更多会选择像三亚,西藏一样的旅游胜地,或者像拉斯维加斯一样说出去可以有面子的地方,美景和面子,总得要一样,而埃及旅游业连续走低,有些地方,甚至这些古迹,都是鲜为人知的,或者只是来拍个照就走了,不免可悲。”
郭文韬也看向那些石柱,上面雕刻着鸟,虫,鱼,以及一些神秘的符号,引人遐想,却过分神秘,来这儿看一眼确实会因恐惧而逃避,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可你不能因为他们不了解而指责他们,各人有各人困难,他们辛苦打拼一整年,出来旅游,不是出来搞研究的,人们需要美景,美食和一切能令他们感到愉快的东西,这并没有任何错。”
“古埃及文明太成熟,其中体系建立的过程只有寥寥几本书,人们根本不了解,人们因未知而逃避,这再正常不过。如今的一切都在简化,让人们便于理解,文字,发音,人们正不可避免的走向浅薄,流于表面,深刻的不去管,只满足最低的感知层面,这确实令人感到悲哀。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总有要有人去看,今天你我出现在这儿的意义不就是来源于此吗?”
“人类因无所敬仰而浅薄,古迹则因身后空虚而孤单。”
“是这样没错,千古文明永远站立于此,凝望着后人,但总有人会在。”
“我会一直在。”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他并没有多高的声调,没有多文采斐然的语言来阐述他的观点,他的思想,但你光看着他,看着他望着古迹坚定而明亮的眼神,就能知道他甘愿为此奉献终身的决心,正如他所说,他会一直站立在这儿,一直,一直,站下去。
蒲熠星笑了,喜欢上这样的人,是他的幸运。
“好。”他这样说。
7.
看过红海,苏伊士运河,他们离开埃及进入以色列。
以色列,这个中东地区最不太平的地方,每天上演着战争,动乱和交火,而发起这些的人,是狂热的宗教极端主义和民族极端主义。
只因那儿有个三教圣地----耶路撒冷。
一路的枪口,一路的眼睛,一路的炮火。
这是所有进入到以色列的人的心情,确实它大发战争财,军事研发也极其发达,但在华美精致的栋栋高楼下,都有让人心惊胆战的东西存在。
所有人严正以待,不敢松懈,经过蒲熠星的不懈坚持,郭文韬终于被赶下驾驶位,但他上了副驾驶位。
怎么说,只是郭文韬被赶着上后座的时候,一群人连连拒绝:“韬哥,我可以在你快要被打中的时候替你吃枪子,但我坚决不上副驾。”
“为什么?”
“......一些感觉。”
将近20个人,4辆车,挪不出新地了,郭文韬只好上副驾。
“我坐这儿行不行?”
蒲熠星将脸转过去,尽量不让郭文韬看到他上扬的嘴角,他憋住笑,故作深沉“没说不行......”
后座的队友大晕。
下午两点,他们在车上匆匆吃了于明德做的简单吃食就下了车,整整一天,不停歇的开,才终于来到这儿。
蒲熠星抬起头,阴暗恐怖的城门,被炮火鞭打的城墙,城墙外几米的房子里伸出来密密麻麻的枪口,他想,原来这就是耶路撒冷。
走入城门,一条条狭小曲折的小道铺展开来,延伸到未知的尽头,令人恐惧,男性前后围挡,将女性包围在其中,他们小心翼翼的走着。
不知道是不是巷子太过阴暗,导致一股滑腻腻的气味钻入鼻腔,很难闻,但没有人敢伸手去挡住口鼻,太静了。
蒲熠星在郭文韬旁边,犹豫了一下,他伸手握住郭文韬手腕。
郭文韬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但手没有抽出来。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广场的哭墙,犹太教的圣地。
一群统一穿着犹太教的服饰的男男女女对立两旁,头抵着墙,默念经书,有人叹息,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带着孩子一起来,孩童稚嫩的声音吱吱呀呀的念着。
说实话,这对没有信仰犹太教的人很难有深切感受,但保持沉默,是人类最大的美德。
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也大抵如此,一群人,沉默的走过,沉默的哭着,彼此在心中感受着苦痛。
一行人里有人信仰基督教,人走过去,一遍遍走着耶稣示众的那条小道,平时一米八的汉子,走着走着,默默掉泪。
一行人走累了,站在了一处,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宗教,信仰的悲情,我们不理解,但要保持尊重。
郭文韬看了一会儿,低声开口:“每个宗教起始,都是对身边痛苦的直接反映,他们思考,顿悟,传播,是为了人们更好的生活,可一路走来,我却不知道,这种宗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枪口,炮火,对着老人,孩子,只因信仰不同就可以随意杀生予夺,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蒲熠星。”
蒲熠星看了他一眼,这几个月下来,他太了解他。
他在渴求共鸣。
所以他开口:“错的并非是宗教,信仰,信仰宗教的人们,而是那些因为宗教而陷入意气斗争的人,宗教的鼓动性超出世界上任何一个东西,它轻而易举的就能使人抛弃理智,做出牺牲,”他顿了顿,看向城墙外那些仍然注视着这里的枪口“这更是一种集体性的牺牲,这种牺牲付出巨大,几千年不可化解。错的从来不在事,而在人。”
郭文韬转过来看他。
谁又不在渴求共鸣。
他们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儿。
忽然,蒲熠星开口。
“郭文韬,你信仰宗教吗?”
“从来不信。”
“以后会信吗?”
“不会。”
“好。”
蒲熠星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耳边的痛苦的哭泣声,心想。
我希望你永远不用信,因为想信教的时候,都太苦太苦了,若问他这一刻有什么愿望,他想让郭文韬这一辈子都坚定的无神论者。
8.
要从以色列去到约旦。
谁知中途出了事。
他们正在大路上开着车,这一带正好是民族主义对峙路段,却又是必经之路,抉择许久还是往这边走了,顾老在出发前先给上头报了备,好有什么事至少有个准备。
小心翼翼,开车的基本上都在最大限度内飙车了,能走多快走多快。
“砰!”
像是有什么东西打中了他们的窗户,随后一片哗啦啦的声音。
玻璃被子弹打碎了。
“下来!”
一个粗狂的声音用希伯来语大声地喊着。
他们中有好几个人精通多国语言,其中一个妹子更是精通各种中东地区的语言,她用通讯器小声的翻译,玻璃碎掉的声音就在耳边,众人没办法只能下车。
近二十个人下车,一下车就被一群人拿枪抵着。
“把身上的钱交出来!”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喊话。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把肩上的包卸下来。
“车上的也交出来!”
几个开车的去了车后座开车门,郭文韬正要去,蒲熠星看了他一眼,悄无声息的将他手里的车钥匙拽了出去。
郭文韬拉住他的袖子,看着他。
蒲熠星摇摇头,将他的手放下去,去后备箱开门去了。
“砰!”
几大箱行李被丢在柏油路上,发出巨大声响,风呼啦呼啦的吹,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是警惕。
拿枪的人互相看一眼,上去把他们的行李和背包一个个打开,他们拿了一个大袋子,将里面的衣服和钱都丢进去,直到最后一个行李箱。
一打开,全是稿子。
那是几个导师和这一群学生几个月以来费尽心力整理起来的资料和记录,为什么不用电脑?这一路上车子有没有油,晚上能不能找到旅馆,能不能吃上饭都是问题,电脑能不能满足需求随时都有电更是问题,当一切都变得方便了,回归到最初,竟还是纸张最便捷。
几个男人扛着枪蹲下去,拿起纸张,看了一会儿大笑起来,往袋子里塞。
众人的脸上这才紧张起来,刚刚沉默的看着他们拿走所有的人,这时却蠢蠢欲动起来,有几个男生眼里已经有了怒火。
“你们不能这样。”而这时,一个女生站了出来,蒲熠星看过去,是那个精通希伯来语的女生,她瘦瘦小小的平时并不突出,而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她站了出来,站在那眼神定定的看着那几个扛着枪的男人,短发随风飘扬,用希伯来语坚定的说道。
蒲熠星想起来了,她叫东吴。
门泊东吴万里船。
那几个男人笑了,其中一个男人上前拿枪抵着那名女生的脸,一手拿出稿子。
“不能动?”
“不能动。”东吴丝毫不惧,继续说道。
那个男人笑了,拿嘴一把撕掉了稿子。
稿子被撕得那一刻,所有人沉默,稿子继续被撕,哗啦,哗啦,哗啦.......
只剩血在滴。
“操你妈!”一个男生扑了过去,他奋力擒住男人的手,拼命的从他手里抢下稿子,像是炮火被点燃,所有人都扑了过去,他们面对枪口,沉默,面对钱财被抢,沉默,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蛮上只有坏处,但面对夜以继日写出来的稿子被撕时,他们不再沉默。
“砰!”
是枪声,所有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一个男生的肩膀被子弹射中,流出泊泊的鲜血。
“给你们脸了。”刚被推搡在地上的几个男人站起来,又得意洋洋的笑起来,枪口巡视着人群,“让老子瞧瞧,他妈下一个是谁。”
“你不能动我们。”蒲熠星站了起来,挡在枪口面前,他神情坚定,用英语说道。
男人来了兴趣,他问:“为什么?”,英语也是以色列通用语种。
“我们是中国人,这次是国家派来做调查的,刚刚我们已经通知了以色列政府,如果你不怕待会去吃牢饭的话,就把枪放下,钱和衣服你随便带走,纸给我们留着。”蒲熠星举起手机,上面赫然是通话记录。
抢匪不傻,中国人很麻烦,他们的国家更麻烦,一旦被通知政府估计他们半年都得活在逃杀中,但他们得确定。
“你。”男人用枪推了推蒲熠星肩膀“你跟我们走一段,用电话通知他们,叫他们不来,我们就走,不准耍花招。”
蒲熠星掌心一片濡湿,正要走。
“我跟你们走。”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他掌心的手机被拿走,一个人挡在他身前。
是郭文韬,他看不见郭文韬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站在他面前,没有丝毫退缩。
“好,那你跟我们走。”
正要用枪抵着郭文韬往前走的时候,一阵警笛在前方响起。
“举起手来!”
是政府的军队到了。
几个劫匪看情形不对,顾不上拿这拿那了,拿上袋子就驾车逃走。
“哇!”
当车走后,一个女生终于忍受不住腿软,坐在地上哭了出来,过了一会儿,稀稀落落的哭声传来,还有一些人流着眼泪去捡被撕掉的稿子,一片又一片。
最后拿到黄老面前,声音哽咽:“老师,撕得太碎了,补不回来了。”
至此,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郭文韬转过身来,风吹起他的头发,正是2月份的天,以色列这边天气不算冷,一件黑外套就足以,他就那样站在一条长到望不见头的路上,尘土飞扬,耳边是警笛声和哭声,还有稿子往天上飘去,荒凉的景色上,只有他朝他笑着。
很难形容蒲熠星这时的感受,那一句“我跟你们走”一直回荡在他脑海里,郭文韬那样坚定的挡在他面前,而现在,他朝他笑着,像是心脏被揪了一下,酸涩溢开来。
他一把将郭文韬扯进怀里,头埋在他脖颈,不说话,也没流泪,只是抱着。
天地安静下来,隔了好一会儿,蒲熠星才感到郭文韬将手放在了他背上,无声的安慰。
他闭上眼,闻着郭文韬衣服上的味道,完全不同于女人衣服上常有的香味,是浅淡的,郭文韬身上独有的味道,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郭文韬,我爱上你了。
9.
自那天以后,肩膀受伤的男生被送回国治疗,在政府休养的时间,顾老把学生叫到身边,问要不要退出,这趟旅程就是这样残酷且危险,留下,风险很大。
一屋子学生,沉默的如磐石,最后所有人都摇摇头。
“死就死了,宁愿死在求道路上,也绝不做逃跑的懦夫。”徐丽坐在凳子上,神情倨傲,短发飒爽,这样说到。
后来,再次踏上旅程时,没有一个人走。
而他们之间,自从那天以后,也开始变得不一样。
手碰到一下就要犹豫着分开,眼神相触随即匆匆逃开,常常在很多个夜晚里,他们或是在车上通宵驾驶着,或是在旅馆嘎吱嘎吱的床上,蒲熠星看着郭文韬,他睁着眼或闭着眼,都是一派坚定的模样,你都不用走进,就知道他的坚持和通透。
这样的人,会察觉不到别人的爱意吗?
蒲熠星不怕他知道,他向来坦坦荡荡,他只怕,郭文韬怎么想。
会退缩吗?和我相爱?
他们这一路从希腊,穿过埃及,再到以色列,约旦,伊拉克,已经历时9个月,这九个月其中辛苦不欲多说,左不过饿肚子赶三天的路,奔波一路却无处可睡,一群人累的受不了直接席地而睡和衣而眠,这一路不少都是战争高发国家,随时担心着掉脑袋的风险。
这还只是身体折磨,更令人难受的是精神上的折磨。这一路古迹有的被破坏有的直接寻不到,一行人赶几天的路最后无功而返,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的直接要抱着稿子哭了。
更甚的是,这一路来的种种事迹,曾经在历史上高度发达的文明古国如今遍地的孩子看着有车过来就把手伸进车窗要钱,完全不害怕被夹,他们不上学,不生产,只是在大路上晃荡着,睁着大大的眼睛,乞讨着,这如何能令人不心痛,有学生受不了了跑去买了纸笔送给他们,结果转头就看到他们把东西扔了,要钱。
当然,还有一点好,他们可以尽情的创作,一群人,都是同好,都是老师,互相交流互相学习,遇上不会的就去请教,有什么看法就提出来,如果看法不同就大声争论,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争论完了互骂一句傻逼然后对着笑起来,完全没有芥蒂。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在这种极度宽松的创作环境中,他们的灵感大爆发,每个人都对这趟旅程万分感谢。
遇到风景秀丽处,停下车来,取出酒来,大口喝酒大口吃饼,大声笑着。沙漠里,夜幕下,城墙外,火炬熊熊燃烧,每个人心里都是暖的,都是热的。
都是一群20多岁的年轻人,男男女女,在一起总是得要点什么逗闷子。
一天,他们在一处古城墙外生火,开了一天车来着,已经黑天了,考察什么的得明天白天做,帐篷都支好了,今天晚上大家就打算放松一下。
玩真心话大冒险。
没什么纸牌啊乱七八糟的,大家就搞了个空水瓶,转到谁谁回答,不行就做大冒险。
第一个转到的,是顾老。
老人家两袖清风坦坦荡荡,“问吧。”
年轻人眼睛一对视,狭促道:“想知道顾老怎么和您夫人结婚的!”
顾清风笑了,完全不避讳,这么多天大家早混熟了,他悠悠然开口:“当初啊,还是80年代吧,我在大学每天学的匆匆忙忙的,根本不想谈恋爱,家里安排的相亲都拒掉了,结果啊,有一天匆匆往图书馆赶,路过一个走廊,恰巧,就撞到了你们师娘的肩膀,啪,她的书掉了。”
顾老说起回忆来,眼睛里都是笑意:“我把书捡起来一看,西方哲学史,我很喜欢这本书,感觉遇上同道中人,就问,姑娘你也喜欢罗素啊,话还没说完,我就见到了你们师娘,当年你们师娘梳着两小辫,穿着一身红袄子,脸上冻得发白,可一双眼睛生灵灵的瞧着我,我啊,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呀!这顾老还是一见钟情呢!”有学生打趣到。
顾老将近60的人了,提起这些事也会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害,然后我才发现,原来你们师娘是我同系学妹,总是她们专业第一,然后每次去图书馆,我都看她,看久了就给人递纸条约一起去图书馆,我俩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就在一起了。后来啊”顾老的眼睛看向远方。
“我去印度考察,正值印度暴乱,我们一行人在印度滞留一个月,最后你们师娘跟着国家派过来送我们回国的人一起来接我们,我不知道她那样一个平时怯生生的小姑娘当时是怎么克服一切过来找我的,但当我看到你们师娘,站在旅馆门口,手中提着行李,身上乱糟糟的,瞧着我的那一刻,眼眶红了,就站在那儿,哭成泪人。那时,我就在想,这辈子,我非她不娶。”
说完,一阵沉默。
“敬师娘。”东吴开口,举起杯子。
“敬师娘!”
“是!敬师娘!”大家喊着,一把把杯子碰在一起。砰的一声,酒洒出来。
下一个,是苏杭。
几个男生眼神一对,坏主意咕噜咕噜的。
“苏杭,你小子,在我们这行人里,有没有喜欢的啊?”
苏杭被问的闹了个大红脸,平时看起来挺外向的男生,这时候害羞起来,眼睛却止不住的望东吴,那件事以后,苏杭喜欢上了东吴,这简直是众所周知的事。
“我,我,我选大冒险。”他朝那几个疯狂眨眼,放过我哥们,谢谢了,今天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的!
“那,那就绕着这城墙跑三圈。”哥们懂了,放他一马。
苏杭认命的跑起来,剩下的全都在暗暗发笑,几个女生笑着推了几下东吴,东吴没理,只是看着苏杭跑走的身影。
瓶子咕嘟转,停,是郭文韬。
郭文韬虽然平时高冷,可好歹处了这九个月,各位也把这人性格摸着了,只是慢热,脾气好得很,所以一个男生咳咳清了下嗓子,问出全场人都很在意的问题。
“韬哥,谈没谈过恋爱?”
基本上所有人眼睛刷一下就盯着郭文韬了,眼里的八卦之情熊熊燃烧,连黄老都往前挤了挤,人类对八卦的热爱是不分男女老少的。
郭文韬看看这一堆眼睛,笑了,答的坦然:“没谈过。”
呼----蒲熠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郭文韬这个年纪了谈过恋爱很正常,但,但就是忍不住在意啊。
“虽然知道韬哥一心只有圣贤书,但还是好想看韬哥谈恋爱哦,简直不敢想象。”一个男生故作痛心的说道。
“闭嘴!牧野!”一群女生上手就要打爆牧野脑袋,男神不要谈恋爱!
“韬哥,”一个男生往前坐了坐“我可以诚挚地请教您,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吗?”
一群女生坐直了,蒲熠星也坐直了,还往前挪了挪。
郭文韬笑了,说,这是另一个问题。
啊!
一群女生好不叹息,蒲熠星也低下头。
玩到最后,吃好喝好,各自收拾东西散场。
帐篷两人一个,郭文韬和蒲熠星在一个帐篷,他俩并肩走在沙漠上,沙子很软,一脚深一脚浅,走了一段,离众人有点远了,气氛说不清道不明,两人只是沉默,任凭大风呼啦啦的刮过。
蒲熠星拢紧衣服,开了口:“刚刚......你说你没谈过女朋友,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没谈过。”
“那,”蒲熠星一紧张就容易看天看地不看人“那,有没有谈过男朋友啊。”
脚步声停了,郭文韬没往前走。
蒲熠星也停下,看着郭文韬,他俩站在一个沙坡上,一个人在上一个人在下,蒲熠星俯视着郭文韬,郭文韬眼瞳好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那么轻又那么沉。
他听到郭文韬问。
“蒲熠星,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蒲熠星想,他低下头用脚磨蹭了两下沙子,他一生都顺风顺水的过,父母开明且包容,但关于这件事他也不知道父母会作何看法,他没谈过男朋友,只谈过几个女朋友,遇见郭文韬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这种性向,他这个人做事万事随心,但谈恋爱不是光自个舒坦的事,郭文韬呢?他会怎么想?他望向远处的灯火,一行16个人,就算他们能避一时还能避一世吗?早晚要出去的,世俗呢?
谁又能问心无愧的说自己不怕?
他看着郭文韬的眼睛,没有说话。
他们站在大漠中,谁都没有说话。
10.
那天之后他俩之间就好似隔着一层窗户纸,彼此对坐着,瞧着,但谁都没有去戳那层纸。
谁都是太过清醒的人啊。
他们在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大风下并肩而立,在夜幕下的黑克马塔纳古城里呼吸交错,在伊朗的雪山旁对视,呼出的白雾浸软了眉目。他们深夜在扎的帐篷下写稿子,旁边还有数十个帐篷也亮着灯,昏黄的灯照着,他们不说话,只是写,把这一趟的所思所感在稿子下写出来。
好多好多个深夜,他们互相扶持着走过。
他们当然也会有争吵,研究方向的不可逆很难克服,但放下偏见,他们却有很多观点相通,彼此都有渊博的学识,谈起天来总是合拍,连黄老有时候听他们聊天,都会笑眯眯的过来问,小蒲啊,要不博士你就申我的研究生吧,戴老头那边我去说。蒲熠星每每这个时候都会说,那我不想要郭文韬做我师哥怎么办?黄老一脸苦恼,可小韬好多年前就当我学生了,这个辈分改不了哇。
郭文韬坐在一旁没说话,只是笑着看蒲熠星。
蒲熠星偷偷撇一眼他,小声道:“如果这样我就不去北大读博了。”
11.
已经一年,他们这一趟下来收获颇多,正打算去往印度,他们穿行于印度的市区,一路横行,去到瓦拉纳西看恒河,但多少年前清澈的恒河水早已污浊不堪,河里浸满了赤身裸体的男女老少,他们任由脏污飘过,只是闭上眼虔诚的喝着恒河水。河两边都是高矮不一的破旧房屋,就算有新房,还是被烟熏给染上一层厚厚的污渍,有些人在走向恒河的路上倒地,警察就把他拉到一旁直接火化,恶浊的烟尘缓缓飘向天空。
人,到处都是人,警察正努力的趟过水去打捞起恒河上的浮尸,刚死去的人在大火里渐渐化成一堆碎渣,被人倒进恒河里,所有人都闭着眼,对着身边的事情毫无感觉,他们心中只有圣洁的恒河,其余种种,生老病死,都是佛祖的旨意。
他们站在恒河旁的台子上,女性统统被裹上面纱,他们沉默的看着,谁都没有说话。周围乱糟糟的人群穿过,只剩他们沉默的悲哀着。
“走吧,去华氏城。”顾老叹了一口气,招呼道。
众人稀稀拉拉的转身跟上。
蒲熠星要走,看见郭文韬还站在那儿,看着恒河里的人。
他走过去,拍了拍郭文韬的肩膀:“走吧。”
郭文韬转头看向蒲熠星,看着他,没说话。
蒲熠星叹了一口气,郭文韬啊......
他看着郭文韬,开口:“你我都知道,宗教是太难改变的事了。”
“悲哀也好,幸福也罢,都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你我只能是旁观者。”
郭文韬低下头,嗯了一声,然后说。
“走吧。”
12.
开车去往华氏城,华氏城宗教胜地,虽然动乱不少,但还是有无数信仰者前赴后继去往礼拜。蒲熠星一行人最终还是决定前往一看。
可一上路谁都反悔了,一路上的路全都坑坑洼洼开车都能把人给震吐,旁边还挤满了驴车,卡车,汽车,谁都是大包小包往车上系,捆的死死的,乍一看,感觉全像逃荒的。
旁边还有车驻守在两旁,大剌剌的开着窗,枪支摆在里面。还有小孩蹲守在路边,一见他们来就涌上来,用力的拍打着窗户,用英语说“Money!”其中还夹杂着几句中文,可见老惯犯了,把谁是人傻钱多的倒霉蛋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们一行人坐在车里都不知道是先捂嘴还堵耳,车震的想吐,一旁的噪音更是凶器。连一直被逼着戴面纱的徐丽等姑娘,都顾不得形象撇开面纱抱着垃圾袋狂吐。
等到目的地,下午五点,一个个瘫在车里都不想动,全都累虚脱了。
一行人决定明天再去拜访阿育王首府,今天就早点睡觉。
女生刚下车,还没来得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一旁就冲出来一群人,用印度语叽里呱啦的说宗教,女性传统,不要脸,女生被迫重新戴上面纱。
一进到旅馆,徐丽就瘫在沙发上,语气生无可恋,眼神空洞,道:“我他妈已经想好了我的毕业课题,就叫印度宗教对于女性的不平等歧视。”
刚走进来的黄老一听就笑了,他笑眯眯的开口:“丽子,你知道这个课题被多少人写过吗?”
“那为什么这么多人写了印度还这样?”徐丽面无表情道。
“因为这是印度。”
徐丽倒地。
后来大家睡到八点钟饿得不行,集体上街买吃的,印度虽然脏乱差,但比前面几个国家的荒无人烟要好,通常这个情况下他们最多就着凉水啃大饼。一路上烟火味十足,几个姑娘虽然还是要戴着面纱但有吃的也算高兴,其余人走在前面,蒲熠星和郭文韬两人走在后面。
他俩睡醒了都没什么食欲,免去了吃东西,就沉默的走着,也算气氛好。
“韬......”蒲熠星正欲开口。
砰!砰!砰!
蒲熠星迅速转头,是枪声!
枪声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一辆吉普向这边开过,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喊着宗教万岁!
妈的,是宗教极端主义,印度对外勉强维持一派和平欣欣向荣的皮,只有深入这里,才知道这里的宗教极端分子照样猖狂,持枪伤人绑架更是不计其数,今天这么巧就碰上了!所有人全部惊慌的四下逃窜,几个导师疯狂招呼学生赶往旅馆,但到处乱哄哄的,商贩都顾不上摊子就遁入街巷。
“啊!妈妈!”有小孩大喊着,蒲熠星回头一看,这些宗教极端分子正在实行绑架!
就这片刻功夫,还有不少人都被掳走,全都是妇女儿童,她们统统被塞进一辆大货车里。有男人想上前救下,就被劫匪一枪射中倒地,流出泊泊鲜血,再没了生气。
“蒲熠星!走!”
蒲熠星回头,是郭文韬,火光映在他眼睛里,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把他拉着往前跑去。
“啊!”
是东吴!
蒲熠星匆匆回头望,东吴正在被掳上车,苏杭不顾众人拉扯回头跑向东吴。
砰!砰!砰!
劫匪还在不断扫射,不断有人中枪,所有人纷纷惊逃,哭喊声不断传来,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车子在不断逼近,人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个轮子,况且印度小巷四通八达,这一整片都被包围住了,逃到哪稍不留神就会被抓,顺着来时的大路飞奔是最快的。
蒲熠星被拉着走,他第一次知道郭文韬力气这么大,握着他的手腕,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他捆死,生死攸关,没时间去想那些个情情爱爱,但他在这一刻,竟忽然感觉剥开了郭文韬的一片真心。
“跑!”
“啊啊啊啊啊!”
“救命!”
“妈妈!”
人群一片混乱,推搡,挤压,绊倒,谁都是羔羊。
突然郭文韬被闯过来的一个小女孩绊倒在地,蒲熠星赶忙回头,看到的却是郭文韬跪坐在地上,脚踝明显受伤,他坚决的眼神犹如一记清粼粼的剑,一把扎进他心里,他看着他大喊。
“蒲熠星!走!”
车子不断逼近,一把把小女孩拎上车,哭喊声不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蒲熠星冲上前直接把郭文韬抱起来不顾一切往前冲。
砰!
劫匪一枪打中蒲熠星的腿,蒲熠星一下就跪倒在地,疼的冷汗直冒,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车子还有一段距离,蒲熠星咬着牙将郭文韬放到一个小推车后。
“蒲熠星,你干什么!”郭文韬一把拉住蒲熠星的手腕,怒目相对。
蒲熠星却强硬的拉过他的手腕,说:“郭文韬,你就在这儿。”
四目相对,炮火纷飞,火光冲天。
蒲熠星感觉心中一阵巨大悲恸,嗓子发痒,眼眶发红,他颤抖凑上前亲吻了一下郭文韬的眉心,没有说话。
他转头,直接拖着残腿跑到的大路上,往前拼命的跑,车子逼近,劫匪一把将他扔上了车,砰的一声,撞得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断裂,痛的天旋地转,他睁开眼,一车厢的妇女儿童,都被绳子捆着,东吴和苏杭也动不了,顾老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劫匪掳上车,只能用眼神向他投来关怀的目光。
卡的一声,车子调头。
蒲熠星终于放下心来,脱力般靠着墙滑下去,他闭上眼的最后一刻。
想,幸好没表白。
13.
劫匪把他们带到了一个破旧的仓库,正值5月份,印度这边早就进入夏季,闷热潮湿,仓库的墙壁上都是霉点,蟑螂老鼠不计其数,人质一共40多个人,全都在一间屋子,除了上厕所能说一声被挟持着去外面上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劫匪就在门口杵着打牌,吃的只有每天发的一小袋饼干,薄薄几片,吃了就没,很多人因为饿过头昏死过去,身体横陈在地上,没人敢管。
劫匪想利用他们要挟政府给钱,这是平息动乱最快的法子,他们只用保证他们还活着,至于其他,随便。
过了大概两天,蒲熠星靠着墙,身边坐了顾老,东吴和苏杭。
蒲熠星的腿被仓库里一个会医术的女人救了,简单包扎下才不至于腐烂。一行人中只有他们被掳走了,还算幸运。顾老身体不太好,却也坚持着不让学生给他留吃的,说是老师死也得死学生前头。
顾老握着饼干,头望着上空阴暗的天花板,这里没窗子,只有缝隙里透过来的几丝光亮能判断到底过了几天,现在,是夜晚。他望着,突然笑了。
“这次,老婆子不知又要哭成什么样咯。”
“真希望再瞧着她一次啊。”
东吴和苏杭已经靠着沉沉睡去,所有人都陷入睡眠中,当饥饿来临时,睡觉是抵御的最好良方。
一切都安静了。
蒲熠星没答话,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小蒲啊。”顾老唤他。
“欸。”他睁开眼,低声回应道。
“你和小韬那事,我本来不想插手,年轻人嘛,总归是要自己趟趟的。”顾老望着天花板,他已经53了,头发都花白了,这一生什么事都经历过了,爱恨情仇,书里也写尽了,可人要不自己经过一回,总归雾里看花,不知其所以然的。
蒲熠星看过去。
“小韬啊,是个好孩子,刚进院的时候呢,上我课,就很认真,后来了解过以后就确定了未来的研究方向,天天往图书馆里钻,古代文明史呢,难,可他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不听劝。他啊,本来研究生论文定的是另一个方向,他都准备好要去埃及呆个一年半载了,黄岳都跟我说,他不做出研究来不回来,可小韬不知道怎么了,有一天突然说要跟着来这一趟,论文前期他做了多少准备啊,说不去就不去了,”顾老从天花板上撤下眼神,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蒲熠星。
“小韬这孩子啊,做事从来都倔,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还奇怪他到底怎么了呢,结果这一路上我大概也明白了,小韬啊,大抵就是奔着你来的。”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要我看啊,没那么多过不去的坎,我都53了,如今想想人生中真有什么困难的,也就剩怕时间太匆匆,我还想再见我那爱人一面。”
“小蒲啊,如果这次能出去,有什么事情,都说清吧。”
“我们这一生,遇见个人,喜欢个人,都是太过太过难得的事情了。”
夜色已深,顾老说完之后就睡去,独留他一人在黑夜里清醒。
蒲熠星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他回想着一路上与郭文韬的种种。
刚见面时递过来的水,第一次交谈时主动延申的话题,争吵过后先一步递的台阶,沙漠里那样轻却又那样沉的目光。
他原先还奇怪,为什么郭文韬初见看着那样冷淡的人,好似对他的靠近完全接纳,原来,原来......
原来如此。
蒲熠星闭上眼,笑了。可他真的不知道,郭文韬,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你为此又到底付出了多少?
他回想起在沙漠里的那一次交谈,忽然明白,郭文韬当时那样的眼神到底代表什么。
他郭文韬向来都是好直接一人,做事决定了便绝不会回头。
他并非警惕的提醒要遵守在安全界限以外,而是问他。
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蒲熠星感觉心中一片酸涩满溢。
郭文韬.....
郭文韬.......
郭文韬..........
转眼三天,劫匪变得越来越暴躁,按照往常不出三天政府都会为了安抚民众而直接派人交涉的,现在过去五天还没有一丁点动静。他们在门口气急败坏的打电话,看着有孩子探出头来就直接拿着枪扫射。
“啊!”
一阵尖叫此起彼伏,所有人抱头趴在地上,东吴上前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卧倒在地才幸免遇难。
蒲熠星透过墙眼看出去,五天都没人来,这不正常,除非......
深夜,劫匪站在门口昏昏欲睡,他们熬了五天,熬鹰都没这样熬。
砰!
劫匪吓醒了,猛地站起来正想大喊。
砰!砰!砰!
一阵枪声!劫匪向外看去,一群坦克和枪正在黑夜中滚滚而来,枪支不断射击,照得火光映天,枪击声不绝于耳。
劫匪一共才30来个人,政府向来软弱无力,谁都没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他们吓得腿软,还是被首领一枪打直。
“打出去!为了宗教!为了伟大的神!打出去!”
众人楞了一下,然后此起彼伏的大喊起来:“打出去!”
“打出去!”
劫匪全部冲了出去,蒲熠星早在在第一声枪声里就被惊醒了,他安抚好众人,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仓库门前,锁还在,而且是巨难搞的类型,队里没人会干这个,蒲熠星顶着压力上前,小心翼翼的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战火声不停,蒲熠星冷汗都下来了。
咔
开了。
“走,走,走快走!”蒲熠星招呼众人出去。
所有人鱼贯而出,东吴怀里抱着个孩子跑了出去,苏杭在一旁掩护。蒲熠星腿还没好全,行动不方便,本来想留在原地的,没想到顾老扶着他硬是要把他带出去。
“留在这儿不安全,我做老师的,怎么也不会抛弃学生啊。”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花白,几天没吃饱饭,依然用尽全力一步步把蒲熠星带出这个摇摇欲坠的仓库。
可仓库外也不安全,到处都是逃窜的人,这里太偏,仓库只是这里的一角,到处都是废弃的钢丝和材料。前面是炮火连天,枪声四起,蒲熠星和顾老小心翼翼的走着。
砰!
一个劫匪突然冲出来撞在墙上,身上和腿上都有枪伤,鲜血泊泊的流,痛到满地打滚,看到蒲熠星和顾老,用印度语大骂他们,蒲熠星警惕的带着顾老步步后退,这种时候,这种人不能激。
劫匪却不想放他们离开,他瘫在地上,腿是走不了了,他坏笑着举起手枪直接瞄准蒲熠星。
砰!
千钧一发之际,顾老转身直接护住了蒲熠星!
砰!
他们被猛然撞到了地上,蒲熠星忍着簌簌扑下来的灰尘看向来人,是一个军人,穿着印度军服装,直接把他们扑到了墙上,才避免了这一枪。
他没有看蒲熠星,直接站起身走向那个劫匪,用枪一击毙命。
鲜血四溅,这是蒲熠星第一次直面死亡,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眼睛就被一只苍老的手缓缓覆住。
“别看,孩子。”
他们被军人带到了安全地带,那里已经聚集着一批妇女儿童,蒲熠星安顿好顾老,起身四下巡望,却怎么也找不到东吴和苏杭,他刚起身准备走的时候。
“蒲熠星。”
一道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蒲熠星僵住了。
何其漫长,120个小时,7200分钟,432000秒,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啊。
蒲熠星转过身,是郭文韬。
他站在炮火连天中,火光映天,枪声不绝,战乱,危险,废墟,他站在那儿,几天不见,衣服都没换,一身风尘仆仆,哪里都乱糟糟,只一双眼,就那样看着他。
思念无声。
“蒲熠星。”
郭文韬没动,只是唤他名字,声音哽咽。
“蒲熠星。”
“蒲,蒲熠星。”
那一秒,蒲熠星只觉四下寂静,万物无声,一切都随他远去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字,有这么痛。
痛的仿佛要把血肉剥开,露出赤裸的心脏。
郭文韬......
他再也无法忍耐,他大步向前一把抱住郭文韬,紧紧的,像是要抱到血肉相融,多少言语都说不尽他这时心底的悲怆,生死关头阎王爷那走了一圈回来,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他怀里抱着的这个人,做事从来有条不紊,竟也会有一天,满身尘土,眼圈乌青,只身赶赴这场战乱。
怎么那么傻啊,郭文韬,郭文韬,郭文韬.......
他感受着郭文韬身上那熟悉的气味,心里的酸涩翻江涌海,痛到他几乎直不起身,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千言万语也在嗓子口堵着,叫他只能一遍遍重复那三个字。
“郭文韬。”
“郭文韬。”
“郭文韬。”
“蒲熠星.....”郭文韬唤他,声若游丝。
“三天前,我去大菩提寺拜佛。”
“那住持问我,许了什么心愿。”
“我说,我希望蒲熠星,岁岁平安,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蒲熠星听到这时,眼泪汹涌落下,一滴一滴,打湿爱人肩头。
可郭文韬还在说,他说的平静,平静的像是痛哭三天三夜后那样平静,波澜不惊的皮囊下都是根根断裂的骨头,肝肠寸断。
“蒲熠星。”
“我以前不信教,不信神佛,可当我看着那尊金佛的时候,我真心的想。”
“如果你能平安回来,我从此只身入佛教。”
“以报菩萨之恩。”
蒲熠星感受到,有一滴泪,落在他的肩膀,烫的像要是把心脏灼伤。
夜幕沉沉,枪声震天,硝烟弥漫,多少注视,多少不怀好意的目光,蒲熠星闭上眼,都不去管了。
十万红尘滚滚而下,他甘愿为爱沦陷。
14.
那天以后,蒲熠星一行人直接被安排进医院休养,其余队友赶来时,看到他们躺在病床上,直接落泪了,谁又不对当时没有护住队友而心怀愧疚呢。
见到顾老虚弱的模样,一个汉子直接跪在顾老病床前哭了,他拉着顾老的手,眼泪横流:“对不起,是我对不起您,当时要不是我,您不会吃这么大苦的。”
“对不起,对不起顾老。”
顾清风笑了,眼角笑起皱纹,他握住学生的手,温声道:“没事,孩子。”
“没事,没事,没事的,傻孩子.......”
蒲熠星也了解到,当时他们被掳走,郭文韬等他们过去后直接开车飞驰到当地政府门前,表明身份,联系上级,极力促成这次活动,其中多少斟酌,多少步步为营,以身试险不必多说。男生们个个星星眼,说,韬哥那时简直帅爆了。
蒲熠星惊讶的看向一旁的郭文韬。
郭文韬没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给他削苹果。
蒲熠星他们大概要休整五天,顾老建议他们先走,谁知一群孩子比驴还倔,死活不肯走,非要等着一行人整整齐齐的走。
他看向黄岳,希望黄岳带孩子先走,因为他耽误了进程真的不好。谁知黄老一个纸团扔过来,顾清风这才看到黄岳眼眶发红,他吸吸鼻子,瞪着他:“臭老头,你知道你被劫走我有多担心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嫂子交代?你别看我!他妈要不等到你痊愈健健康康跟我们一起走,我他妈死也死在这儿。”
学生见状也大声说:“对!要走一起走!”
“诶诶,家属出去啊,别嚷嚷,病人需要休息。”护士一脸正气的来敲门。
黄老和学生嘱咐一大堆,夹着尾巴走了。
“蒲熠星。”郭文韬站在床前,叫他。
蒲熠星看着他,从他回来郭文韬就这个样子,冷冷淡淡的一点都不像是那个站在炮火下一脸平静的说如果他能平安他去出家那个郭文韬,蒲熠星撇撇嘴,男人。
这么多天,他想要跟郭文韬多说一点话,郭文韬都避之不及,就算天天来看他,但一到时间立马就走,在的时候人又多,体己的话说不出口,想说人又跑了。
蒲熠星咬牙,他妈什么时候这破腿好了死也要从郭文韬口里扒出几句真心话。
郭文韬,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15.
休整好了,他们出发去往最后一站,尼泊尔,他们将会从这儿回到祖国。
历时13个月,他们这趟旅程终于能圆满的画下句号。
来到尼泊尔,他们从比尔根杰横穿到加德满都,一路上有破旧不堪,泥泞满地,恶臭熏天的城镇,也有色彩斑斓,风景如画,干净漂亮的城市,差异极大,可见城市发展实在有失均衡,最后,他们来到了博克拉。
博克拉就在喜马拉雅山麓下,虽说是雪山旁边,但山挡住了侵袭而来的寒流,只留下一个花开天暖的桃花源了。
徐丽等姑娘欢呼一声,直接跑向这一览无余的草地,众人也都高兴的恨不得将自己与这里融为一体,原因无他,因为实在太久太久没见过这样至美的景色了,这一路,风餐露宿,长途跋涉,历尽种种,终于到达这里。
他们租下这里的旅馆,打算好好休整两天就走,祖国就在一山之隔,思乡之情,实不可挡。
他们在这滑雪,骑马,骑到雪山水汇成的湖泊旁,波光粼粼,雪山白洁,一切都美的仿佛是场梦境。他们大声欢呼,互相扔雪球,一起倒在柔软的草甸上。
“我来的时候,没觉得我们会变成这样。”徐丽躺在草上,望着湛蓝的天,忽然感慨道。
“我当是也这样以为,”于明德躺着,笑起来“我当时以为这只不过是趟旅程。”
“如果早知如此,我会带个摄像机,真想把你们每个人都记录下来。”一个女生笑着开口道。
“你一人抗啊?”牧野打趣道。
“怎么?你不帮忙?”
“帮帮帮,一定帮。”牧野笑道。
“真好。”东吴也躺着,说出感叹。
“那可不,完成了论文还收获了一个男朋友,能不好吗?”徐丽揶揄道。
“哎呀徐丽!”
“要不每个人对雪山许个愿吧?”徐丽爬起来建议道。
“怎么许?”
“就直接跪着朝雪山嘛,诚心的许就好啦。”徐丽跪朝雪山,双手合十,闭上眼。
众人看着她,也爬起来朝雪山许愿。
蒲熠星也许,许完后看郭文韬。
“你怎么不许?”蒲熠星奇怪道。
郭文韬笑着摇摇头,“人这一生,不能许太多愿,许太多就不灵了。”
他看向巍峨的雪山,舒心的笑了。
“我只有一个愿望,未来也只有这一个愿望,所以没什么好许的了。”
蒲熠星复杂的看着他,他忽然感觉郭文韬真是好矛盾的一个人,一会儿冷的感觉他们这辈子都不认识,一会儿又蹦出这种感觉会爱他一辈子的誓言,平平淡淡,但说的掷地有声,决不反悔。
郭文韬,你到底想要什么?
16.
最后一天,他们晚上举办了篝火晚会,他们邀请了居民一起参加,火把高高筑起,火星四散于天际,一群人喝酒吃肉,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蒲熠星看一眼正在看着他们跳舞的郭文韬,心一横,直接将人拉起,一起进入到跳舞的行列。
音乐舒缓,跳的是华尔兹,蒲熠星先一步跳男步,郭文韬只好跳女步。
正是9月的天,盛夏刚退,清凉的风缓缓送来,也不太冷,蒲熠星的手揽住郭文韬的腰,手心盗汗,紧张的不行。
郭文韬腰也太细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郭文韬的脸,他没看他,目光稍垂,放在他的肩膀,蒲熠星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郭文韬低垂的睫毛和脸上的小绒毛。
很漂亮。
说实话,再漂亮的人呆久了也不过是那样,可他一直觉得郭文韬很漂亮,现在想想,当初在机场,他就对他一见钟情了,此后的多次靠近,不过是爱意在推着他走罢了。
音乐轻柔,在场的人没有看他们,就好似他们也不过是这世上一对平凡爱人。
天地缓缓,爱意汹涌。
一曲完毕,蒲熠星看着转身要回座位的郭文韬,急得一把拉住他手腕。
“郭文韬,我们谈谈,行吗?”
郭文韬转过身,其余人已经四散的回到座位等待下一首舞曲的开始,场上只剩他们,静静的对视着。
蒲熠星豁出去了,拉着郭文韬就往外走,一路走到雪山旁才停下。
深夜的博古拉更显寂静之美,河水在静静地流淌着,满天繁星铺陈,一路望过去,像是条延绵不绝的银河。
而他们站在其中,相对无言。
蒲熠星忍不了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如果他不先开口,郭文韬就是个锯嘴葫芦死也不会开口的。
“郭文韬。”他唤他的名字。
“你看着我。”
郭文韬依然不看他。
蒲熠星只好走进,一步步缓缓说着:“我本来,是不想这么仓促的跟你说这话的,我本来想,这一趟,就当是梦,我们谁都不要拆穿,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郭文韬,”蒲熠星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赤忱的像是要把心剖开“原谅我实在说不出多华美的情话,我并非莎士比亚,也并非博尔赫斯,我所能说的,不过一句。”
“郭文韬,我爱你。”
“真真切切的爱,想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爱。”
“请不要逃避,不要拒绝,正视我的爱意,好吗?”
他停在他面前,满腔情谊,爱得那样深,又那样真。
满心满眼,左不过一个郭文韬。
“蒲熠星,”郭文韬依然没看他“我想,还是算了。”
“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爱。”
“抱歉。”
蒲熠星愣在原地,他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这个人,连那样真的誓言都说了,临了,却跟他说,抱歉?
“为什么?告诉我。”蒲熠星看着他,声音颤抖。
“我们,不合适,哪里都不合适。”
“我们是两个男人,就算这段日子因为某些荷尔蒙分泌而喜欢上了,很快也会消散的,”郭文韬低着头,声音平静的说道“但消散了之后呢?怎么办?你我会被当成是同性恋的,你我都有彼此的人生要过,谁都不可能改变,你会读博,留校,当老师,结婚,生子。谁都是要这样过的。”
“我们,我们没必要,没必要的。”
“就像你说的,就把这当梦。”
“你我,左不过,梦中人罢了。”
郭文韬直接就想走,蒲熠星没回头,一把拉住郭文韬的手腕。
“你把我的爱,当荷尔蒙分泌?一时上头,是吗?”
夜色茫茫,雾升了起来,谁都看不清彼此面目。
蒲熠星低着头,低声说道:“13个月,一年多,是不是荷尔蒙分泌我难道看不清吗?”
“看不清的人到底是谁啊郭文韬,你放弃论文方向转而来这一趟,明明早就可以拒绝却一直拖到现在,郭文韬,你说叫我放下,可以。”
“你转过身来,看着我,你叫放下,我就放下。”
“真的,只要你看着我说这一句。”
“只要你说了,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半点情意,往日种种,不过如烟。”
郭文韬没动,他覆上蒲熠星的手,用最大力气才拽下,直接向着夜色深处走去,徒留蒲熠星一人在原地。
“郭文韬,”蒲熠星站在原地,没有挽回,低低地笑了“你敢说你不爱我?”
郭文韬脚步一顿,随后大步向前走,终究,没有回头。
17.
他们休整完毕,直接驾车到附近机场,各自买了回程的机票。
16个人,天涯海角的来,天涯海角的去,各个目的地不同。
分别前一晚,还想着好好告别,一到眼前,各个哭成傻逼。
“呜呜呜呜徐丽,我舍不得你。”于明德哭丧着脸。
徐丽眼泪也流下来了,可还要装硬气“他妈的哭什么哭,我俩就他妈隔几条街啊,想见不打个电话的事,”她转头去看东吴“呜呜呜宝,我舍不得你,你说你,怎么在复旦读书,他妈的,上海离北京也他妈太远了,呜呜呜呜......”
东吴也哭了,抱着徐丽哭个不停。
“唉宝子,可怜你,他妈刚谈上几天啊,两周有没有啊,就要异地了。”徐丽边哭边擦鼻涕。
苏杭一把隔开她俩,笑眯眯地说:“这个不用您操心,我研三了,打算考复旦中文系的博,导师东吴都帮我选好了。”
“草!狗情侣!”徐丽愤愤不平道。
一片哭声中,只有蒲熠星这边静的吓人。自从那天以后,他们就没说过一句话,都不像冷战,像决裂。
根本不存在什么当不成情人当朋友的戏码。
旁人都不敢靠近,只剩他俩,沉默着。
“各位旅客,博古拉飞往上海的飞机开始登记,请各位带好行李,前往07号登机口......”
蒲熠星的飞机就是先飞上海,再转机到南京,蒲熠星简单跟老师和同行的告了个别,便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郭文韬沉默的站在原地,没有开口。
干净明亮的机场里,生离死别,太多太多,谁都知道,这次一别,只怕是余生再无相见的可能。
从此以后,天各一方,绝不再念。
18.
所以如今,蒲熠星看着站在这里的郭文韬,很是震惊。
他当时回来,一心一意决定断情绝爱,一头扎进图书馆,奋战了两个月,终于将研究生论文写好交给他家戴老头,累的瘫在床上不想动,谁知道这个时候郭文韬过来了。
还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蒲熠星直接懵了,当时他表白表的情真意切的时候,郭文韬说不行。现在回去冷静两个月,直接过来告诉他,他很思念我?
蒲熠星都怀疑,郭文韬是疯了吗?
大概是看蒲熠星神情恍惚,郭文韬就知道蒲熠星肯定不信,他站在那自己说着:“我这次来就是想要跟戴老聊聊,我有申他博士的打算,刚聊完,还不错,大概以后能申到。”
“之前你说不想当我的师弟,那这次,我当你师弟,你看行吗?”
“师哥?”
蒲熠星感觉自己应该是没睡醒,不然他能听见郭文韬说这种话?他跟郭文韬一年多处下来,感受最深的就是郭文韬是个执拗的人,认定的事不会改变,他当时说他俩成不了就是真成不了,所以蒲熠星没挽留,可这又算什么?郭文韬转过头来说要来南京当他师弟?放弃北大来这儿?他疯了?
可郭文韬看着他,眼睛清凌凌的,一点都不像说疯话。
他便知道,郭文韬这是认真的。
蒲熠星呼出一口气,清醒了下,说道:“郭文韬,当初我爱你的时候,你说不行,现在回去两个月,过来跟我说要来南京,要放弃你在北大打下的一切人脉来到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为了什么?告诉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郭文韬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当时你因为腿伤,痛到昏迷,去到医院,要动手术,护士拦住我,问我能不能签字。”
“问我是否是你的亲属。”
“我站在那儿,突然就明白了,好像再爱都没有用,在你受伤的时候,我甚至不能为你签上一个名字,蒲熠星,世俗太难太难了,再爱又有什么用呢,这道坎,你我谁都跨不过去。”
再爱也没有用。
蒲熠星听的心里一阵苦痛,郭文韬如今这么平静的说出来,当时,又有多痛啊。
“我当时想,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什么都得不到的话,不如各走各的路,至少我还能。”
“成全你的成全。”
“那现在呢?为什么要过来?”
郭文韬笑了,眼里泛着细碎的泪光,声音哽咽:“因为太爱了。”
“蒲熠星,你听明白了吗?因为太爱了。”
“我一刻也忍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明明曾经你的爱对我来说,唾手可得,可我却将它放弃,在博古拉,看着你离去的背影,我认为就此死去也没什么关系。”
“蒲熠星,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无法与你,各走各的路。”
“我爱你,爱到无法再忍受。”
“所以这次是否能请你,蒲熠星,不要逃避,不要拒绝,抬起头,正视我的爱意?”
蒲熠星抬起头,看着郭文韬,他站在雪里,穿着一路风尘仆仆的大衣,笑得那样漂亮,哭的那样痛,说一分做十分的人啊,竟直接放弃了北大的保博名额,千里迢迢,飞到南京,只为挽回他的爱意。
再清醒的圣贤也甘愿为爱沦陷。
谁又不是为爱苦苦挣扎的普通人呢?
蒲熠星抬起头,眨巴两下眼睛,硬生生忍下泪,然后向前一步,将郭文韬拥入怀中。
白雪落下,他们在爱里重逢。
“郭文韬,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
“I like for you to be still.”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其实郭文韬好早就看见过蒲熠星了。
大二,他们北大去南大交流学习,为期一周。学校领导热情接见,郭文韬却兴致缺缺,这次要不是被人拉过来,他是真的不想来,北大图书馆的书他都还没看完呢。
就这样想着,学校把他们领进了一间教室。
“哎呀,这节课,是我们优秀学生上台阐述关于古代文明和现代文明的一些想法,各位,都听听,能沟通就多沟通嘛,我们有些学生还是非常不错的。”
郭文韬在最后一排落座,他抬起眼,正好看到一个男生上台。
那个男生皮肤白,长得听帅,上台的时候下面女生尖叫声高的都快把教室掀了,郭文韬淡淡的想,啊,人气很高的优秀学生啊。
后来那个男生一路从苏格拉底聊到当今社会文明形态,很多想法跟郭文韬不谋而合,郭文韬逐渐坐直,认真听他讲话,原来,不是草包啊。
讲台上的男生衣服干净,下午的阳光透过窗照进来,洒在他身上,他那样自信大方,侃侃而谈,丝毫不惧,像是万千风浪亦不能让他折腰。
郭文韬按住怦怦跳的心脏,问一旁的领导。
“他叫什么?”
“哦他啊,他叫蒲熠星。”
“最后,我想说,千古文明永远站立于此,凝望着后人,但总有人会在。”
“我会一直在。”蒲熠星站在讲台上,站的板直,眉目间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谢谢大家。”
台下,掌声雷动,郭文韬笑了,给黄老发了条信息。
定了,就学古代文明方向。
万念皆空
“俗尘往事 万念皆空”
—新婚快乐
现实向 3.2w超长
完全自我揣测杜撰
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的长篇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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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也想你就是我
这样我也愿意做纳西索斯
只要我在河中的倒影里看见你
便能无法自持又理所应当地爱上你”
01/...
“俗尘往事 万念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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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也想你就是我
这样我也愿意做纳西索斯
只要我在河中的倒影里看见你
便能无法自持又理所应当地爱上你”
01/
那年夏末热得让人失去耐心。
蒲熠星站在军训的队伍里边被太阳晒得冒暑气,冷白皮在人群里像个反光灯泡整得他一动也不敢动,憋着一口气还有空琢磨一下清华北大的军训是不是也这么苦。
最后得出一个不管学校再好军训一定不能少的结论。
幸好在他觉得自己要晕过去的前夕,教官喊了稍息立正的口号。
大学生活在煎熬中开始,蒲熠星灌了半瓶水,走在舍友身边却又巧妙的隔着半步,说不清是熟悉还是陌生。
他总是需要些距离感,以确保无人侵入他的舒适区。
顺手划了划QQ空间到处都是晒自己学校的照片,有个关系还可以的朋友竟然去了北大,他反思了自己两秒为什么用了竟然俩字。咬上嘴的痛感让他皱了皱鼻子,无非就是错过了梦想学府罢了,毕竟全中国的高考生没几个不对清北满心向往。骄傲根植在骨子里,他当然明白现在的状况是因为自己的失利,而这个选择是他目前的最优解。所以蒲熠星选择接受,事已至此,他想,那就享受吧。
可他看着那几张图半晌,还是点进评论打了几个字。
未名湖挺好看。
那个朋友看起来很是高兴得回他,那可不。
他不想回了。
未名湖也没有因为他不回复变得不好看。至少第一次见到未名湖的郭文韬着实觉得自己选择没有错,也谈不上对错,他只是客观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觉得北大更适合自己。
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是凭实力考上的清北,郭文韬也这么觉得过。直到后来碰见了很多厉害的角色,学习能力也好,为人处事也好,隐隐让他自我怀疑。他不是个喜欢输的人,甚至胜负欲强得有些偏执。
“没人喜欢输啊,能赢为什么不赢?”他跟王照宇这么讲。
彼时的蒲熠星隐在芸芸众生中做着不起眼的新生,泡在喜欢的日漫里,参加感兴趣的街舞社团,尝试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那些不为人所知的自卑在逐渐长开后得到了些缓解,他不否认因为长相的缘故为他带来了些额外的关注。
那次录制节目的体验还不错,播出之后也确实是让他在学校忽然变得很有人气,他反倒更加独来独往,无视掉了很多探寻的目光。
那个北大的同学看了节目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他在对方一串废话下边回了个句号。
那边早习惯了他这副样子,转眼说起了别的。
“你别说你在电视里边那个样子跟我有个同学,长贼拉像,就是你不戴眼镜的那个版本,他特牛逼,那届青海理科状元,状元你敢信吗,就是平常也不太讲话看着特别高冷,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蒲熠星说,那可能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替我去了北大。
那边骂他不要脸。
后来没多久他谈恋爱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动机荒唐,看不懂电影镜头里的情爱故事,于是自己去体会了一下。又恰好那个女孩子直直的冲到他面前毫不掩饰的表达喜欢。
他喜欢直接的情感,冲动是不需要逻辑的,不需要逻辑的盲目的,于他而言更贴近爱情本身。
大学时期的校园恋爱基本无人能免俗。
北大杨洋这个称呼就是从女孩子们口中流传出来的。然而郭文韬并不怎么接受得了这个称呼,他不太喜欢像谁这种说法,骨子里还是带着矜贵,他想做他自己。所以后来出现在学校宣传片里还抱有点叛逆的小心思,剪短了些头发,抱着吉他的他谁也不像。
那时候碰见的女孩子就是脆生生的出现在他眼里的。虽然总是习惯于把每件事情都条理化,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哪由得了人控制。他是热烈的白羊,谈起恋爱来也是直接又张扬,于是校草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
“怎么你们校草恋爱都要挑着差不多的时机一起呢?你们这有缘分啊。”
蒲熠星看着朋友发来的消息觉得怪有意思,这个亲兄弟出现的频率过于高了。
“难不成他女朋友长得跟我女朋友也像的吗?”
“那我不敢说,我说你俩像。”顺手附赠了北大宣传片的链接。
蒲熠星点进北大宣传片之前也没觉得像,看完了更没觉得像,全当朋友脸盲,分不清帅哥。
不过恋爱就不一样了,或许是他是非对错分得太清,又或许是他爱和不爱的状态太过明显,分手于他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依旧会碰到新的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女孩子,站在镁光灯下的时候也的确被自信又优秀的女孩子吸引。
毕竟本质上讲,人人都慕强。
而缘分似乎真的存在。带着北大头衔站上一站到底的郭文韬倒不是紧张,真正折磨他的是那种下一秒或许会输掉的心理防线。王照宇每次上台前都会拍他两巴掌,让他不要想那么多。
可答题的郭文韬依然感觉自己手心汗湿,下意识皱起眉,那些不被察觉的细微焦虑填满了他的潜意识。直到下了台才长吁一口气,心里跟自己讲又是种新的人生体验,然而对着陌生人依旧不吭气,跟着身边的校友该握手握手该点头点头,当个漂亮的提线木偶。
他明明站在人群里,却背影单薄,跟哪里都格格不入,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02/
毕业季充斥着告别的氛围。
所有追逐着他的名号于他而言更像是面镜子,提醒他不要停下脚步。南大也好,蒲草也好,站在人生转折点的蒲熠星选择继续充实自己,踏足异国土地终归还是躲进了自己的安全区,换了一种方式逃避焦虑。
朋友就是在那个时段里不知道多少次感叹他和郭文韬简直有缘的令人发指。于是他打开了节目,刷着微博看到官博发的视频,心想怎么还有自己,点开一看旁边赫然写着,北京大学,郭文韬。看了好几遍,终于还是承认了朋友说的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像。
视线落回节目,郭文韬站在正中央语气不疾不徐,可蒲熠星还是感觉他的自我保护机制依然在工作着,像是稳定凿合的齿轮,一刻不停按部就班的在运作。
那张好看的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说了句蒲熠星记了很久的话。
“比赛可能结果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如何去跟自己和平的相处,然后更清楚地去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在异国的那几年里,每当他闭上眼睛头脑风暴就能想起来这句话,说不清是被哪个字眼吸引了注意力,至少那些在自我质疑中挣扎,探求个人价值的时刻里,他是真的子试图与自己握手言和。
一个人自我相处的时间被迫变多,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居然也会多愁善感。国外的课程排布按照学生个人意愿,他站在肤色不同长相不同的人群里,形单影只的为自己画了一亩三分地的结界。
很偶尔的也会想起那个自我保护机制很强长得跟他有点像但实际上不认识的人。
好长的前缀,他把自己逗笑了。就像是两种人生,人家在自己心仪的学校读了书,站上了跟自己一样的节目,活得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这世界上真的有另一个我的话,大概就是他那个样子吧。某个深夜里他闭着眼睛陷入睡眠前也这样想过。
北大的文凭真的很好用,但并不代表一切。郭文韬挤在地铁上的时候常常感慨。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苦楚,而他选择工作的目的简单的不真实,就是按照正常的人生规划来讲,他现在应该工作,所以他选择了走进下一关。
或许也有那么点想跟女朋友谈谈未来的想法在。
跟千万普通人一样,计划着三十岁之前能在北京有个家,或许养两只猫,或许能让爸妈抱上孙子。平平凡凡又踏踏实实的生活。
“可能我内心深处接受不了那种一成不变的人生。”这话是他说的,他没忘过。
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换了又换,他整日与数字货币为伍却也没丢下少年意气。给他拍照的朋友翻着照片感叹时光似乎并没有舍得雕琢他。
他笑了,耳尖带着点红晕。“是你拍的好。”
又是一年冬末,带着无人可诉的迷茫,眼里含笑,他牵起女朋友的手跨进了新的一年。
一站到底的邀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给他的。看着自己满满当当的工作报表,郭文韬还是没拒绝老东家的邀约。
蒲熠星在后台远远看见了郭文韬,先他一步走进了会议室。有种手机宠物照进现实的感觉。编导在会议室介绍明天的流程,完了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郭文韬,似乎在两害相权取其轻,最后选了他开口交代,“你没事跟文韬聊聊,熟悉一下,你俩明天是一个队的总不能站台上一句话不说,别这么尴尬。”
他看向对面笑都没笑一下的模样心想,确实挺像的。
虽然明面上嗯了几声,权当敷衍。
隔天都坐在一个房间里了,俩人也没能有除过打招呼之外的交流。蒲熠星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脑子里拿着编导昨天特意讲的三体为中心想了一整套话术,甚至还在脑内演练了两遍,然后有些突兀的坐直了身体。
郭文韬抬头看他,轻轻笑了一下,看上去没有什么搭话的欲望。
蒲熠星做了半天的心里预设也确实没想到场面能冷成这样,硬着头皮以一种自认为示好的语气开了口。
“听说你最近看了三体,你是不是喜欢看科幻小说?”
这会儿轮到郭文韬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几秒钟的空档他大概想了十多种回答,结果张口还是支支吾吾,红了耳朵。
“啊...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蒲熠星眼睁睁看着郭文韬摸了摸耳朵有点无措,然后确定了自己没有继续跟他对话的意图后又冲着自己笑了笑,把视线移回了他的手机屏幕。
蒲熠星一口气儿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突然有点理解了别人为什么说他不好说话。他靠回了椅子打开手机给女朋友发消息。
“人生难得的体验,自己在自己身上吃瘪。”
对面回了他说,那是挺难得。
直到录完节目,他俩站在舞台正中拍了合照,互相握了手,甚至知道了大家同回北京的消息,郭文韬还在想他俩刚刚在休息室真的很尴尬吗?刚刚在节目上也没回应好人家说要跟自己交朋友这句话,他会不会觉得我端架子啊?
他憋了个半死,依然迈不过主动这道槛。在学弟叽叽喳喳的聊天声里安静的当好背景板。而蒲熠星就站在他旁边,当着另一个背景板。
或许是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太过明显,沉默的并肩而行还是被对方打破了僵局。
“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郭文韬不知道该惊讶于他又先搭了话还是惊讶他竟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又是一小阵诡异的沉默,在蒲熠星已经开始暗骂自己多此一举的同时,郭文韬开了口,“不好意思啊,呃我...不太会讲话,所以要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太舒服的,你就直接跟我讲,我可以解释的,我没有什么恶意。”表情相当认真。
你能有什么恶意我们本来也不认识,蒲熠星暗自腹诽,“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跟人讲话也这样。”
“啊这我知道,编导跟我说你也不爱说话,也很高冷。”他又笑了,转头看他,“还说我们长得有点像。”
蒲熠星清了清嗓子,想到台上他一点也没给自己面子的样子没绷住也笑了,“哪里像了,都在脸上贴了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吗。”
“本来我也没觉得像。”郭文韬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但是看见你也站一边当背景板就觉得有点儿像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居然也聊了起来,开始天南海北的胡说八道,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从微观粒子说到世界起源,一直聊到下飞机。郭文韬意外于相谈甚欢蒲熠星惊讶于棋逢对手。
谁也以为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直到学弟在一边张罗起了加微信。他俩这才笨手笨脚恍然大悟的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安安静静躺在了对方列表里,不知道有没有备注的那种。
03/
节目播出已经是八月底的事情了,郭文韬按照节目组要求转赞评三连,顺手发在了朋友圈。蒲熠星看着那张像了个七八分的宣传图,在女朋友说好配啊我有点理解b站嗑你们的cp粉了的评论声里给他点了个赞。
公事公办,点赞之交。
甚至于后来那个热转的相亲cut都是女朋友发给他然后笑得一脸姨母相。蒲熠星转了微博,纯粹是觉得好玩,顺带回顾了一下他致命的尴尬现场。
然后郭文韬转发了他的微博。女朋友见他意外的样子,觉得好笑,说他们有营业cp的意思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营业cp也确实有断断续续的在互动,以至于三天两头被叫错名字被误认成蒲熠星的王照宇没忍住发消息给郭文韬。
“你跟蒲熠星很熟吗?cp营业这么积极?”
郭文韬看着微信,想也没想就给他回,“怎么了,有危机感了?放心我心里有你。”
“我能截图给你女朋友吗?”
“心里没你了,滚吧。”
那时候的郭文韬也没当回事,既然对方也没有跟他发微信说这样有些逾越了,那就说明对方跟他想得差不多,虽然不至于多熟,起码也算是认识了吧。
以至于谁也没意识到,从某一刻开始,他们似乎再也没能挣脱开缘分。
网友关系一直维持到芒果的邀约,看了看节目介绍和卡司,他也没那么心动。毕竟不可能带薪请假。
蒲熠星应着导演组的意思给郭文韬打了个电话,基本上是他单向输出,那边时不时回答一句。也不知道究竟是说动没说动,虽然他本身也没想着当个说客。
郭文韬说我不太能跟人交流,可能不太适合这个节目。
那种看见自己的错觉又回来了。蒲熠星再张口换了语气,“那就不交流,全当你在跟陌生人拼场玩密室。可是你如果想改变自己,就得先迈出这一步,没有人天生就擅长交际,我们既然不擅长,就只能靠着真诚去交流,只要你愿意,就没人会拒绝你。这其实挺困难的,毕竟我也刚逼得自己不得不直面短板,但起码我能跟你讲,比想象中的要好一点,没那么难。”
“你相信我。”
加强语气的祈使句罢了,郭文韬却下意识的这么做了。后来他跟齐思钧喝着酒感慨往事的时候还能想起来他当时的语气,句子断断续续,但每一句都沉稳又令人安心。
“你知道吗,他认真讲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信服力,你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可能真的没那么难。”
“是给了你某种安全感吧。”齐思钧靠在椅子背儿上喝得眼睛都发红,“归根结底也是自己的问题,是你从中探寻到了某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郭文韬也不知道当时的郭文韬究竟是不是这么想的。
录完拳击俱乐部的郭文韬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虽然他也理解这种节目难免有肢体接触,难免需要交流,他也有很努力的去做了,但还是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蒲熠星隔天刚到长沙不久就被叫去吃饭,他匆匆到了地方却看见手机宠物,啊不对,亲密网友。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来了,总之他在编导身边一句我操就出了口。
然后被编导警告了,让他注意自己的语言习惯。
火树看了他两眼有点稀奇,“认识?”
他心想何止认识,但也只是点了点头,坐在了郭文韬旁边,感觉那边忽然有种卸了劲儿的意思。
蒲熠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搭话,好像说熟也谈不上熟,但是好像在场也就自己跟他最熟。人总是会给自己徒增困扰,蒲熠星被这个最字自我攻陷了。起身帮他拿了瓶新的矿泉水。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不是你说要试着迈出这一步的吗?”那人咬着块排骨,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那句莫名其妙的自我和解让他撑过了很多个夜晚,他从没想过对方也会因为自己的某句话而选择做出改变。
齐思钧看着他俩吃过饭居然在自拍,发出了大家共同的疑问,原来他们这么熟吗。
蒲熠星看了眼嘴都张不开的郭文韬主动解围,cp营业。
但确实是有些不一样,郭文韬揪着蒲熠星外套边儿没挣开他搂着自己的手。蒲熠星气场全开,找锁解密顺风顺水,带着郭文韬一点点融入大家的交流,拉着他一起翻东西找线索,带他了解这个游戏的乐趣。
如果抛开蒲熠星抬头看见他忽然晃了神的瞬间,如果抛开郭文韬没忍住一次又一次瞟向他脖子上红痕的视线。
说不清道不明。
蒲熠星没有办法解释那一刹那他是真的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曾经也幻想过无数次这种场景,在碰见某个人的时候被对方震慑的失了神,电影里俗不可及的叙事手段定会将这种片段做个人物特写,带着午后阳光的情调,称之为一见钟情。
郭文韬大概也没想到对方有女朋友甚至感情很好,猛然间发觉明明加了好友这么久他却也没点开过对方朋友圈看看,以至于他也没细究自己究竟站在什么立场上对这件事情感到意外。任由注意力转移,心想自己好像有段日子没跟女朋友见面了。
所以谁也没留意哪里有不一样,不过是变成了主动肢体接触的蒲熠星和下意识依赖的郭文韬。
回程的路上郭文韬翻着相册想起了那句cp营业,带着感谢多一些的心情发了微博,坐实了营业的说辞。
关系拉近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聊得来,住得近,工作有重叠,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自然相处起来更舒服。
唯一有些变化的,大概是隔三差五的营业。承蒙粉丝喜爱是一方面,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观众想看什么于是在能力范围内就给什么,谁也没拒绝,同样谁也没越界。开着最亲密的玩笑,实际上微信的对话框得下翻好久才找得到。
真正让郭文韬有些泄气的是节目组的邀约没了后续,他不是没有遗憾。转念想起蒲熠星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摸鱼溜号的时候慢慢的看完了全部的节目。他也不得不承认,蒲熠星很厉害,在那些自己所有不擅长的领域里,出乎意料的厉害。
04/
这样看似乎郭文韬出现在名学的现场就有些顺理成章的意思。蒲熠星依旧是那个内心闷骚不爱接话的蒲熠星,郭文韬仍然是那个不善表达却和他的红耳朵一样诚实的郭文韬。
改变从不是一朝一夕的,可星星之火就足以燎原。
如果说郭文韬是好胜心促使,习惯性的认真对待每一道题,他蒲熠星莫名其妙燃起的胜负欲突然的让自己都感到久违。
一开始依托着棋逢对手的乐趣。
而后来逐步变了味儿,不论是最初说两句就会红到脖子的郭文韬还是解题赢了他们队的郭文韬都让他感觉到新鲜。那些频频看向他的目光是真,从探寻到欣赏,偶尔对着镜头开小差都觉得他俩可能频道一致,逻辑选手碰撞的结果让节目变得有意思的同时,他俩甚至光是对视就知道对方可能有什么弯弯绕的默契更为他带来了种难言的舒适体验。
谁能拒绝得了呢?
郭文韬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后发现这是种不可抗力。他对于蒲熠星的胜负欲是日积月累形成的,经过密逃洗礼,他对蒲熠星的认知更立体了,并且发现自己打心底里承认蒲熠星聪明,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偏偏还比他会处事待人,最好的体现就是大家虽然一起当背景板,而对方总比他游刃有余。
在新认识的朋友们的主动接触下,他一边努力改变自己的心态,一边接受自己的性格缺陷,更多的则是试图赢过对方,在每一局游戏里,每一次录制中,都尽全力一个错都不出的,以一副无可挑剔的姿态站在他面前。
所以站在被起哄的中心点,郭文韬依旧被理智主导,那句愿意完全顺着语言逻辑出了口,等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只听见了蒲熠星的可以。
好像输了。他噙着笑迟钝的反应过来。
于是就连最后的心服口服都没能让他消解掉这点别扭。
输掉了三的三次方,被拿捏到七寸的爱信不信,蒲熠星越是风轻云淡的赢,他的胜负欲就越是高涨。甚至越来越幼稚的,连我是你师叔这种点也拿出来当作压他一头的法宝。
像是棋局上的博弈,你来我往,你退我进。也是不知觉间,自己轻飘飘的一个抬眸也能被对方读懂,随口说的话也被对方暗暗记在心里,在互相试探里逐渐忘却了本意。
那个时候他们的确意外默契,就连不多联系的分寸感都像是说好了一样。
可是下意识的行为将蒲熠星暴露的干净,那句他以为没录进去的对啊,像是投进寂潭里的小石子儿,不重,却惊起了繁复波纹。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的呢?
蒲熠星录制最后一期剧本杀那天远远看着他跟大家笑作一团忽然就有了答案。大概是日积月累的过程,他关注着对方一举一动在自以为的乐趣里演变成了一种关切,把营业的观念深植在潜意识里而不自觉的会去注意他,在发觉对方的频率与自己一致后下意识将对方划进了自己的归属地,以至于猛然间发现他似乎早就已经融入了这个群体里,而且人人都很喜欢他,变得不再那么需要自己了。
就好比你在后巷里发现的那只漂亮小猫一开始只会依赖你,可后来小猫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被更多的人一同呵护着。这很好,可是好像也因此显得自己不再是那个最重要的了。
于是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赌气和故意,忍不住的明里暗里耍性子,一举一动都在跟他说,明明是我带着你成为现在的你的,怎么你只冲着别人笑呢?
他输掉游戏让郭文韬零票逃脱之后,是真的感到失落。提起笑的嘴角都发着苦味,还被对方安慰说承让了,你本来能抓得到我的。
是。他想,这怎么能输呢,玩了这么多年剧本还自诩老玩家,二选一的题被自己那点不忍心那点自以为的他不会骗我的小心思蒙住眼睛。看着他笑得开心的模样叹了口气不得不面对现实跟自己说输就输了吧,下次非赢回来不可。
幼稚至极。
唾弃完自己这种炫耀行为的郭文韬捏着金条是真的很高兴。并不是仅仅是赢了游戏的高兴,还有他蒲熠星没投自己,甚至根本没怀疑他的结局让他获得了极高的满足感。他想,果然人人都是喜欢赢的,谁喜欢输呢?
转发官博打字的蒲熠星动作流畅丝毫没停顿,发出那句被截图说隔空对话的文案也就是一分钟内的事情。点开节目也纯属那天陪女朋友看节目,直到那个后来几乎被每个cp视频剪辑在里边,被周峻纬戏称婚礼现场的片段真的被播出来,虽然跟他所想的别无二致,女朋友高呼嗑到了,他却难得咬起了手,不知道那句偏不顺意的“可以”究竟在膈应谁。当初明明是不想遂了这群朋友的愿,播出效果却显得他刻意在划清界限。
他们几个人的小群里忽然炸了锅,他点进去看了两眼转战到了微博。盯着那句话看了足足两分钟,脑子处理了半天还是回他说,这台词太恶心了。
虽然锁了屏幕却意外看见自己在笑。
“我能不能做你故事里的主演。”
暗暗嘟囔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勾着嘴角看完了那期节目,任由朋友们舞的天花乱坠。
郭文韬回完他的评论就继续工作了。偶尔他也分不太清这种插科打诨像的幼稚行为来源于什么心理。好像这种谁也不向着谁低头的模式才是他们之间最常有的状态,但蒲熠星对他确实不太一样,他感觉得到。
明明对任何人都不主动也不亲近,却总是会第一个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在所有人一股脑的安慰他的时候却又给够他自我调整的空间。说蒲熠星不主动,可总能和自己对视上的眼神是真,说蒲熠星疏离,可自己靠上去的时候却从来不躲开,说蒲熠星不喜欢捆绑关系,可提起自己他下意识的行为却满是偏袒。
郭文韬从来都是那个敏感的过分的人。在他越不擅长的事情上就越小心翼翼,他也有过很好的朋友,但随着毕业、时间,大家选择的生活不一样,圈子越差越大,也就逐渐没了那种感觉。蒲熠星这个人不一样,他好像永远都那样,不远不近的,以一种自己羡慕的模样在陪伴着他,关心着他,甚至袒护着他,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作安全距离,然后一起成为更好的人。
对于他而言,蒲熠星像是灯光下的影子,永远若即若离,却永远不会抛下他。
世界上如果有另一个我,那大概就是蒲熠星这样。在很多个走神的瞬间他也这么想过。
05/
跨进新一年的时候谁也没意识到,这个年会过得这么漫长。
短暂又客套的新年祝福后,按部就班的录制新年特辑。直到疫情全面爆发,郭文韬踏上故土感叹了句不容易,窝在自己房间无所事事点开了那期节目,于是他发现,自己始终记得蒲熠星没有抱他这件事。
说不上来为什么还记得,他冲着他说你没抱我那句话甚至没有被剪进节目,但他就是记得。
那个时候的蒲熠星看着他抿了下嘴随即勾起了笑意问他说,为什么非要抱你啊。
他没回话,配合着笑了笑,把那点没由来的落寞按回心底。
这才发觉似乎自己已经默认了他们在对方那里的优先级有多高,又有多顺理成章。
就好比下意识的认为南和北两个字放在那里就是在说他们两个一样,他不经意间已经默许了这个人根植在他的认知里,逐渐茁壮以至于无法忽视他的举动,下意识的拿自己和别人做攀比。
他又咬起了手,但却没皱眉头。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对于这种认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并且振振有词。
那是蒲熠星嘛。他在心里说,那是不一样的。
爸妈说他变得活泼很多,他点点头归功于蒲熠星,认识了很多朋友以后,更明显的能感觉到自己主观亲近蒲熠星。有点雏鸟情结的意思,周峻纬当初跟他解释那个初印象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而那句不熟本是句玩笑话,他一时间的确不好给出什么界定,因为对方始终散不掉的疏离感,不论有意无意,他都不想贸然越界。结果真当他看见蒲熠星给网友评论的不熟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本觉得这人又学他讲话,可反复观摩了几遍评论不知怎的拧巴情绪持续发酵,最后变做了两个大字重重的砸在他心头。
蒲熠星自认是个难搞又不爱买账的硬骨头,但也混着超乎常人的同理心导致他又是个怕麻烦又不爱表达想十步做一步的主。
人都是复杂的动物,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未必都是真情实感,但似乎也掩盖不掉仅存的几分真切。
至少蒲熠星是真的疲于那句不熟,也是真的很认真的把关系定位在了同事。和齐思钧、周峻纬他们一样的同事,至多将他卡在一个更了解,却不会再进一步的微妙状态里。
有点睚眦必报的意思,你严防死守,我密不透风。谁也占不到便宜,同样也不至于落得下风。
他们依旧在镜头前打打闹闹,他下意识的偏心依旧没有逃开镜头记录。但这都没关系,他想,这不过是他单方面决定的事情,也不用对方回应。
缘分比他更先做出了反应,在国际愚人节给了他一句真假难辨的台词。
他光明正大的按着剧本跟女嘉宾搭了cp,说着深情款款的情话却在拥抱的动作里毫无遮掩跟他对视,郭文韬看着他,眼底像潭死水没有一丝笑意,就只是看着他,然后配合着他继续节目效果。
几乎是百分百的认真投入,脑内盘出了每个细节,逻辑完美无破绽,解决了所有提出的问题,他们俩坐在小房间里看见对方的红耳朵,蒲熠星自觉十拿九稳,有种大仇得报的心情。
零票逃脱的凶手,他蒲熠星比他玩的更精彩。
然后发现脑袋上挂了两票。
他第一个反应被误投了,随即反应过来是郭文韬两票都给了他,就连前半场搜完证,他故事都没讲完全都能把票挂自己脑袋上。
气得想笑。
于是得到了他的第三票。
他长这么大难得有这种委屈却说不出口的心情,后来想起来他在笼子里气急败坏的指责对方不讲道理确实也是幼稚的可以。
偏偏那时候对方一脸笑意,就显得他输得彻底。
录制一结束,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径直路过对方被拽了衣角,他头都没回,说了句谁啊你,不认识别动手动脚的啊。回到休息室门一关就开始卸装备。
郭文韬敲了敲门,感觉里边人声线冷得要结冰,他摸了摸鼻尖推开了门,果不其然里边的人在看见他之后压根儿没理会,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他有点心虚,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发现似乎每次搭话都是对方给的台阶,他只需要接着就好。
更惭愧了。
不是说赢了游戏不高兴,是赢得确实有点没道理。凭借着自己对他的了解,就是直觉,蒲熠星是凶手。
“生气啦?”
“没有。”蒲熠星的自尊迫使他说了反话,却忍不住阴阳怪气,“那毕竟北大毕业的,就凭我这点小伎俩哪能逃得掉,技不如人我气自己。”
“确实是我赢得没什么道理,我来道歉。”
“别这么说,玩游戏看的是结果,赢了就是赢了,那就是厉害。”
“那也是你厉害。”
“我厉害我一根金条没拿到?”
“就是因为你太厉害了,我才老觉得是凶手是你。”
蒲熠星是真的气笑了,“你讲道理吗?就算玩狼人杀抿卦象也不是个能一直拿出来说的逻辑没错吧?学数学的不是一向讲求逻辑吗?你品一品自己说的话有逻辑吗?”
郭文韬觉得自己耳朵铁定红了,毕竟他都感觉到了烫。“我的意思是,我的视野里只有你。”
蒲熠星闻言挑了挑眉。
“换句话说就是我觉得只有你有能力且能骗到我。”
“然后就三票给我投出去?”
“因为我输不起啊。我不想输给你。”
不知道是被这种坦诚戳中心尖,还是在确定了对方与自己一致后的雀跃促使下,他徒然感到自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原来只要一颗糖就能哄好。
而那些坚不可摧的东西只需要一点裂缝就会土崩瓦解。蒲熠星听着自己费尽心思垒起的高墙轰然倒塌的声音,看向郭文韬的红耳朵。
“愿赌服输,我早就说过了。”他拿起收拾好的东西,语气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柔,“是我输了,你没有输给我。”
郭文韬愣在原地几秒,因为这句愿赌服输,和他说不出口描述不出来的直觉导向。
于是他张了张口变成了,“一起吃饭吗?”
蒲熠星意外于话题的转变,但在对方熟悉的欲言又止的表情里答应了,“行啊,吃什么?”
最后坐在日料店也是两人都没料到的,也幸好喜好相同气氛融洽,才有了吃完饭又坐在了居酒屋这一出。
蒲熠星提起杯子跟他碰,顺口谈起他可从来不跟同事喝酒的。
郭文韬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不是你说的再聊三次天就能成为好朋友吗?”
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这么古早的发言,蒲熠星揉了揉鼻子,“那不是你说我们不熟,我这不就相信了,以为我会错意了。”
“你少来了。”郭文韬在酒精的蒸腾下整个人又开始泛红,“明明是你界限画的一条条的,看上去似乎很主动但其实一步也不动。”
拿着酒杯的手转了转,他自以为掩盖的很好的情绪居然暴露的明明白白,刚对上对方毫不掩饰的视线,差点又失了神,在对方沉得像潭死水的眼睛里,他只看见了自己。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愿意承认,他们真的相似,也真的足够有缘,所以他是真的愿赌服输。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抬手和他又碰了一下,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到不娶何撩这个词,被自己糟糕的脑补逗笑。
郭文韬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笑也跟着笑,他纯粹是因为心情好,“不是你的错,当然也不是我的错,可能是命运的错,安排了相遇然后就把我们忘了,压根儿没想两个防范心理一个比一个重的人怎么开诚布公的交流。”
“这我可不认。”蒲熠星借着酒精的劲儿表达欲旺盛,“我挺坦诚的,觉得近不了就不往前凑了,你都感觉到了我什么也没察觉到,那只能说是你防范我。”
“我们半斤八两,好朋友。”
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郭文韬笑起来喝完了手边的酒,错过了对面的人难得的迟钝。
他们那天聊了挺多,从过去到现在,从此刻到将来。
至于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当事人后来也想不起来。蒲熠星残存的印象停留在自己放心大胆的将对方拟化成了只猫,在极端舒适的状态里,他们就像是两只猫互相给对方袒露肚皮,然后乱抓一通打成一团,最后窝在一起舔毛取暖发现其实谁都没伸指甲。
那个一开始说他俩像的朋友有种自己促成一段佳话的错觉,蒲熠星给他回,这不就是你说的有缘吗。
是挺有缘的。
郭文韬很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回消息的时候也很感慨。人有时候还是会相信玄学,毕竟世界上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卡着零点给平平无奇的好朋友发了生日快乐的蒲熠星转战微博等着那个系统自动的生日博,愣是没等到,耐不住性子点进了上一条发了评论。
好巧不巧,两分钟之后系统发微博了。
他看着群里的消息好气又好笑,也没再去评一条的心情,也没想刚好显得自己多特别。
早起的郭文韬诧异于他竟然守着微博就为了给他评论,随后更诧异对方变得主动且直接,那个直播的连线他至今没敢看,当然也不知道实际播出的部分剪掉了很多他不敢回想的片段。
郭文韬一直都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没有浪漫细胞,连线说私聊他的话一直拖着没发,甚至当天认真工作全然一副忘记了蒲熠星过生日这件事。然而对于学数学的人来讲,他的用心通过数字表达。
00:57是个随机出现的数字。
23:03却是最佳适配的结果。
希望你未来每一天都是崭新又充满希望的。当然,也祝我们。
蒲熠星看着踩点23:59的微信消息不知道该回什么,明明平时说起骚话一套套的,这会儿像卡了bug,敲了半天手机,回了句谢谢,会的。
活一副接受新婚祝福的模样。
他甚至没意识到微博回复时间有什么寓意,直到后来他们带着女朋友一同出去玩,被对方女朋友打趣说,郭文韬对我都没这种浪漫。
他不知道该不该笑,可那一刻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们在肉眼可见的变得熟络,变得亲近,变得相像。源于不爱主动的人主动起来,放大了所有隐秘但适时的偏爱,也源于没安全感的人终于打开保护壳跟在向他伸出手的那人身后,全然放松接受改变。
郭文韬缩在大通铺的墙角,社畜的生物钟迫使他短暂清醒,刚想动手拿手机看看几点,却意外发觉另一个不属于他的温度。睁眼看向身边,蒲熠星睡得很熟,长手长脚的伸过一只胳膊,手指搭上他手背稳稳当当。
皮肤接触的地方在感知下开始发烫,他没挪开手试着动了动腿,结果又蹭到对方伸过来的脚,吓得停在自己的被子里不敢动,生怕吵醒对方,一时间不知道是笑对方睡姿真的有够差的还是笑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不过现在几点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郭文韬就着别扭的姿势闭上眼睛,数着过于安静而被放大的心跳声再度入梦。
06/
当一个人慢慢在你视角里充盈起来变得立体,认识到对方多面性的这种感觉,就如同在恋爱,因为不断的了解会带来不经意的惊喜和源源不断的新鲜感,很容易盲目陷进去,试图探寻到更多的东西。
合宿是加速了解的契机,而总结起来,真正让他们渗透进对方生活的缘由纯属鬼使神差。
好比冲到对方家带着新买的设备教他玩游戏的蒲熠星是心血来潮,带着对方在b站直播送礼物也能叫做误打误撞,那郭文韬呢?
十年都没打过电脑游戏晕3d的当代社畜,搜刮着仅剩的空余时间都交付到蒲熠星身上,且不谈线下出去玩,总之线上直播连麦打游戏一个不落。
那是节外生枝,是郭文韬自己亲手拥进怀里的意外。
3d眩晕警告的游戏被蒲熠星一个个排除在连麦游戏的选项里,对方喜欢的游戏类型才是首选,照顾着没怎么打过游戏的人的游戏体验完全没脾气,打着朋友的名号做尽温柔事,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融入进蒲熠星朋友圈子里的郭文韬恍惚间察觉他们的生活已经不是大范围存在交集,而是几乎重合,对方亲手把他带进了舒服许多的生活里,不再是两点一线的无聊日常,他也能像同事一样盯着表赶时间和朋友们聚会。哪怕他依旧不擅长社交,不过没关系,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担忧这种问题,因为蒲熠星在旁边总是会帮他的。
实质上这种帮是会逐渐变质的。蒲熠星关了游戏在对方单挑邀请下瞬间又点开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帮他打人机。
他笑了一晚上,像是拿逗猫棒遛瓜蛋,他根本收不住骨子里的劣根性,越逗越上瘾,对方也不恼,只是歪着头要给他算计回来。
一个仗着对方不会让他输,一个压根儿不担心这种幼稚行为会让对方恼怒。
蒲熠星懒得解释,郭文韬心知肚明。
所有人都当他们cp营业积极,蒲熠星睁只眼闭只眼打哈哈念着id丝毫不惧各色眼光。郭文韬年末接到女朋友回家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开个剧本跨年。
女孩子们凑在一起总是比跟大老爷们呆一块话多。他俩对视一眼在一旁安静作陪,听她们数落他俩,又对视一眼,只觉得无奈又好笑。
说来也巧,跨完年那阵子郭文韬忙得焦头烂额,等到他俩下一次坐一块吃饭刚好是相遇1001天。蒲熠星从超话里看见的。抬头看着喝啤酒的郭文韬心里边全是他刚刚向自己伸了个胳膊然后扭头搂住了刘小怂的画面。
于是开了口带了几分阴阳怪气,“谁能想到当初站在台上连我抛梗都不愿意接的人如今在我对面跟我一起喝酒呢?”
郭文韬没理他自己打开手机看超话,抬头指责对方昨天1000天呢,他倒好,抢自己切好的奶酪一点儿不当人。
旁边的朋友一副吃瓜状态,甚至给他俩鼓了个掌,感叹cp营业真是无处不在。然后被一致对外,说他欠酒,一点没有好哥哥的担当。
默契的令人发指,很难不觉得是有预谋的。
结束了异地恋结果到年根前才终于松口气的郭文韬好不容易有闲暇时间跟探完亲回来的女朋友独处。拒掉了好多游玩邀请。主要是太累了,懒得动弹,窝家里吃吃喝喝真的变成了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猫。
蒲熠星发微信说他不当人。
他乐呵呵回,猫化了,勿念。
女朋友在一边削苹果听他嘿嘿嘿笑说他这是蒲化了。
郭文韬蹭过去叼了口苹果,“别污蔑我。”
蒲熠星收留了回不了蒙特利尔过年的周峻纬,结果直播事故,隔天看到群消息的郭文韬笑个半死,在群里圈齐思钧说,“看来南纬是真的啊。”
齐思钧配合他,“那北齐可不得上线了。”
周峻纬当即表示,“也不是不行。”
蒲熠星言简意赅,“?”
群里笑成一团。半真半假的也就那么过去了,至少那个问号跟郭文韬预想的别无二致。
女朋友还没放假依旧按点上下班,蒲熠星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微信,耳边是周峻纬的越洋视频通话,头一次觉得自己英语听力过好这点也不是什么长处。
他缩回了房间打游戏,切了窗口跟郭文韬吐槽。
对方发了一串哈哈哈不成还得配一串表情包。问他过年是不是也不回家,蒲熠星回了个嗯,这么一提醒想起来还没跟家里打个电话。
他赶着年前人少,一个人回了趟重庆。
很久没有这种几天只是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了。他很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种自由,好像在父母面前什么都能不担心,不必担心自己有上顿没下顿。妈妈拐着弯的问他女朋友,他含含糊糊没说太多,统一用挺好的敷衍过去,避无可避的谈到结婚的问题,他爸爸在饭桌边儿瞥了他一眼,说他快三十了没个定性,结了婚也得离。
说话是有点儿冲,他懒得解释也没回嘴,光扒拉饭,冲妈妈扬个笑脸说好久没吃到妈妈做的饭啦,真好吃。
难得不用直播不用工作,女朋友发了好多条消息,他耐着性子一个个回复,直到对方谈到他跟郭文韬代言的那个情人节礼盒为止,疲惫值达到顶峰。他看着屏幕半天,脑海里里已经演算出十来种能吵起架的回复,最后还是回了个好。
一劳永逸。
他是真的很不喜欢麻烦,就像之前总说不要跟女人讲道理,一个意思。既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答案,在试探面前就不必节外生枝,知道对方需要什么回应,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做到就好了。然后就少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吵架,很多莫名其妙的脾气,和鸡飞狗跳的生活。
他有时候也想,过日子也是这样的话,他大概也能接受。
蒲熠星看着妈妈推辞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的银行卡,终于喘了口气。在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下背着一包的瓶瓶罐罐和那句好好过,又只身回了北京。
那是他们第一个一起过的年。本着人多热闹的原则,凑了一桌年夜饭,也吃上了正经的饺子,蒲熠星被烫的眯起眼睛,囫囵着点了两下头意思好吃。周峻纬匝着郭文韬说可算知道为什么这么会包饺子了,家教好啊。
郭文韬看着女朋友笑,余光扫到蒲熠星,那人头都没抬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后来回想起来那似乎是最轻松又充实的一年。
他们这个年纪不上不下的很是尴尬,谈不上事业有成也不至于一无所有,生活更不可能天天崇尚享乐主义。结束假期,筹备新事业的蒲熠星很快比郭文韬还要忙,因为签了直播合同也不能不补时长,只好压榨睡眠时间,日夜颠倒的仿佛人间蒸发。
春天过得总是很快,一行人又将会在新的季节里相遇,又或许叫做归来。而他们在偌大世界中还在并肩而立看向彼此,谁也没错开视线。
07/
蒲熠星越来越少主动营业。可能是在抗拒这个词,至少跟当年需要营业的时候天差地别,他试图以一种自然而然的姿态表现他们的关系。
对此郭文韬丝毫不避讳,可能因为他仅仅是娱乐圈兼职的关系,对方叫着他一起的工作他一个都没拒绝,压根儿不思考,这种双人卖点大家心知肚明,刚好还能见面吃个饭聊聊天,何乐不为。
直播事业也因为对方带领逐步走上了正轨,配件软件熟了个七七八八。闲来也会开个直播跟朋友联机打打游戏或者跟粉丝聊聊天。
也许是同居生活恢复的有些突然,过了当下的劲儿,郭文韬看着小两岁的女朋友徒生出了无奈。一开始试图讲道理,后来干脆放弃,借鉴了蒲熠星的办法。但他毕竟是个社畜,难免会力不从心,对方体谅一次两次,后来哭得眼睛通红问他又没签约为什么非要去直播,他头昏脑涨解释这是为了粉丝。
偏偏对方一时间上了头抖着声线跟他说,谁都比我重要吗?我回来前这样,我回来后也这样?
最后还是抱住了她道歉,鸽了那次直播。过了会儿女朋友闷声跟他说对不起。
很普通的生活插曲,可每每想起都觉得如鲠在喉。明明是为了生活更好一些,希望她像原先一样不在意价格的买东西,可对方丝毫不领情一般,只需要他多陪她做些无聊的小事情。
“这不就是过日子吗?”蒲熠星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既然需要就给她腾出来这些时间,女孩子无非就是要些安全感,要你在你就在,要穿你的衣服宣誓主权你就给她穿,要跟你合影发微博你就发,都是些小事,也不会是长期的事情,一时间的情绪罢了。等真的影响到自己心情,工作效率又低心气儿又不顺。”
“但是我就是不舒服。”郭文韬很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过于理智的生活偶尔也会让女朋友觉得无趣,也可能是女朋友学哲学,谈及的话题让他听起来总是虚无缥缈的,可自己张口闭口却总是屈居现实,显得惟利是图根本体谅不到她的追求。
蒲熠星说的没有错,他总是下意识的用数字衡量价值。自己也清楚,爱情放在机子上也物化不成斤两,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贵重就贵重在没有数字足以匹配。
可是蒲熠星不一样,他听得懂自己这句拧巴的像闹性子一样的话。
“鸽我就鸽我啊,没关系。”
虽然也清楚对方的答复必然和自己所想一致,但执拗的非要听他亲自说。
私下坐一起总是会聊起近来对方没参与到的自己的生活,一个说一个听,然后再互换,像交换糖果。
“我一开始就觉得你跟佳佳肯定很能聊得来。”
他偏过脑袋看郭文韬,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那种信仰感充足的人,拥有虽然看上去可能性很小但很明确的目标,无论什么挫折在面前都干劲十足,告诉别人说,你看,明明就可以。”郭文韬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咬手,“天生的冒险家于我这种人而言就是会发光的那类人,像颗启明星,让我在加班加到凌晨头昏脑胀的往家走的时候有个方向。”
蒲熠星试图代入可类比的逻辑,郭文韬不看他,他也不敢妄自菲薄,于是他转回了头也开始咬手,语气听不出情绪,“那也是佳佳是你的启明星,跟我有什么关系。”
郭文韬没接话,更没扭头看他,就只是咬手,看起来十分专注。
蒲熠星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开口聊起别的。
女朋友在他初步冒险有点成效之后毅然踏入了秩序生活,不知道那种独立又强硬的性格究竟是一开始自己就喜欢的品质,还是她在日积月累的生活中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自己。感情不是开公司,总以进出合计生活,他也开始疲惫开始烦躁开始自我质疑。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此刻对上郭文韬看不真切的侧脸,声音很轻像是对自己说的,“你跟十四有点像。”
只有一点像,他想,都是他愿意去让步自己底线的对象。对女朋友是应该的,因为对方总会一再放低自己让出他能接受的舒适感,久而久之他也会感到些愧疚。
成年人的人际交往更倾向于舒适度,比起喜欢来讲,相处舒服更胜一筹。但是对于郭文韬好像就没那么多道理可讲,印象里一开始是因为喜欢这个人的长相,后来被频道一致所吸引,和聪明的人沟通起来太过舒服,对方似乎懂得他所有的奇奇怪怪,哪怕认识了那个自己都觉得卑劣难看的蒲熠星之后依旧坦然的全盘接受。于是他不担心对方会误解,更不必解释,好像他们天生就合衬,只要能让对方弯了眼睛,他就愿意去让步。
像是魔怔了,他偏头看了眼郭文韬,那人坐那一直没动作,不知道听到那句话没有。
他也没再开口问。
在长沙不知名小公园里的长凳上一人一边,吹着风一言不发,磁场融并在一起,纠缠不清。
小成本网剧播出后的反馈比他想象中好一点。朋友们很给面子的有意无意帮他宣传,也迎来了更多的试镜机会。他一个个筛,自己跑组,忙得晕头转向,回家倒头就睡。
好不容易闲下来,却迎来了近几年吵得最凶的一架。起因是什么他都不记得,只是被焦虑和烦躁裹挟着的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的压着情绪抱住对方,然后换来有效的沟通去解决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情绪。
哪怕他知道这样做一定是最省力的。
蒲熠星躺在小房间里,门被他反锁,外面没有哭声,他也知道对方不屑用这种手段示弱。侧身闭上眼忽然想起来除了直播好像很久没有玩过游戏了。手机在一边闪了闪屏幕,随后又归于平静。
隔天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成年人的脸面大概就是这世界上最坚固不化的保护罩,哪怕他晚上回来依旧会一个人躺在电脑旁边睡个相对安稳的好觉。
名学那一季来了很多新人,他作为原先的全勤,第一次缺课了。随后节目的新鲜血液越来越多,可小群里却没什么变化。
他们这些人从这里出发,得到了预期的结果,也可能获得的比预期还要多。他似乎真的带着郭文韬口中的那一份可能性迈进了新阶段,而对方依旧遵循规律做好兼职工作,恪尽职守的当个上司欣赏客户喜欢的合格社畜。
小朋友们长大了,听着哥哥们的话走向了自己期待已久的路。努力的人总是值得一切最好的,齐思钧笑着捶他们肩说别肉麻了下次见,周峻纬风尘仆仆的赶来向他讨了个临别的拥抱。
他们好像总是在拥抱,但也总是在分别。
摆了摆手转过身的齐思钧吸了吸鼻子,迎着倒春寒往机场赶。刚从机场到这的周峻纬握着拳,似乎还握得住讨来的温度。
旁边蒲熠星拍了他一巴掌,递过来半杯酒,“齐思钧欠的酒,他说算你头上。”
周峻纬笑着接过,松开了拳头,一饮而尽。
他们一行人呆在一块也没别的事能干,大半夜找了个恐怖密室,浩浩荡荡的往里走,一帮人恶搞唐九洲把孩子跟npc关一起,听着里面吓得快哭出来了,不忍心的邵明明门开了条缝就被npc怼到脸上,然后变成俩人一起尖叫。
郭文韬笑得不行,下意识伸手想抱人,忽然想起来旁边好像是蒲熠星,然后硬生生换了姿势靠过去。却没想蒲熠星感觉得到他的动作,伸手将他抱了个满怀。
他愣了愣,回手抱住他搂紧,蒲熠星大概是在笑,他不用看都能想得到,在密室的小角落里听着朋友们笑声尖叫声混作一团,谁也没放开,直到满身都是对方的气息。
直到很后来他们再一次认真拥抱对方的时候,郭文韬还记得当时的心情,他猜对方也是。因为眼泪的温度从不是滚烫的,而是冰凉的,冻得人发颤。
08/
按照计划来讲,他坐在双方家长面前似乎是按部就班的程序,手里举着小盅白酒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是真的上了年纪,一点都不好喝就算了,胃也烧得难受。可他还是红着眼睛握紧了女朋友的手。
早就不是能做梦的时候了。从他很早以前给她套上戒指开始,他就想到过此刻,虽然没想到会是这种心情,至少画面分毫不差。
聚少离多的日子里虽然也有各种机会再遇见,也总是难凑齐,一年里虽说也能拼着时间大家见次面,嬉闹间仿佛自己又回到了25岁。
齐思钧结束工作约他喝酒那天的时间挺巧,郭文韬正坐在工位上摸鱼,看着对方发来消息半天没回复,怎么想也不觉得这是齐思钧能干出来的事。
两个都不是多爱喝酒的人坐在小酒吧里多少显得有些奇怪,尤其对方还是个多少有些出名的主持人。
这位出名的主持人可能也没想到自己后面喝了个昏天黑地,不知道的以为他事业和人生总有一个出了点意外。
一开始郭文韬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杯子里的酒听对方吐槽生活吐槽日常,然后又在向他透露他们下一季的录制计划。聊的内容没逻辑又繁杂,在酒精的渲染下也逐步的口无遮拦。直到对方在台上的小歌手唱起了你怎么舍得我难过的空档,忽然笑着伸手捂住了眼睛。
他心下一沉。
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有种回到八十年代的错觉,他愣了愣伸手抽纸递过去。大家认识这么些年了,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但也从未拉扯出来放到台面上聊,像齐思钧装聋作哑,像周峻纬心照不宣,像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是一首歌的时间,齐思钧已经重新笑起来说文科生嘛总是有点伤春悲秋的感怀。
就那一瞬间,郭文韬真的酸了鼻子。
为了公众人物的形象,他俩回了齐思钧住的酒店又点了一大袋子啤酒,一人开一罐碰一下坐在沙发上就着昏暗灯光聊自己。
自己也没什么好聊的,就是讲故事,以局外人的视角复述过去的自己在想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到你对阿蒲的依赖了,那么大个厅里边你跟个走丢了的小朋友一样抓着人家衣角,像个救命稻草。”
郭文韬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张口又是黏糊糊的调,“我比较慢热嘛,而且我确实那时候也就只认识他。”
齐思钧吞了两口酒,“后来跟我们熟了不也还是依赖阿蒲多一点,在我们面前总是一副哥哥的姿态去照顾人。”
“那不是你老往峻纬身边跑,我也是被迫的。”
“...这样不好。”不知道在对谁讲。“我们应该自立自强。”
“别这么想,你看你冲过去拥抱就很坦然,就不担心对方不张开手迎接你。”
“那是因为不管是谁他都会张开手。”
“那至少也能混在其中得到拥抱。”
“......你说的对。”
“但其实我不太喜欢拥抱这个动作,我总觉得很疏离,人们更多的是在告别的时候做这个动作,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短暂的接触之后又分开,我甚至不知道对对方来讲是不舍还是解脱。”
齐思钧转向郭文韬看着他此刻显得有些清冷的侧脸,“你真是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
“但也因为这都是最坏的事情了,剩下的怎么都会比它好。”郭文韬跟他对视。
“但愿如此。”
郭文韬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会选择跟对方聊聊吗?”
“不会。”齐思钧异常坚决,“这实际上是个既定结局的支线剧情罢了,听起来好像有点残忍,但很真实。看看年纪我能来找你喝顿酒都已经算是奢侈了,人生就是这样啊,我得对我的生活负责,他得承担起责任。虽然也会觉得不甘心,毕竟连好好表达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可是对方也不是傻子不是吗,点到为止吧,挺好的。”
齐思钧学着他的样子捏扁了罐子,连带着某些过往一并丢在一旁,“人人都很忙,生活也很苦,谁不是心事重重满怀遗憾啊,我们在这个时代里,现在所拥有的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也许。他在心里默默补充,就像是留给自己在不知经纬度的偌大世界里微乎其微的光点,也许一辈子都没有也许,但是它存在。
没有人知道齐思钧那天喝了他目前人生中最多的一次,他坐在郭文韬身边突然就很想哭,他太羡慕郭文韬有这么多东西可以拿出来怀念,而他却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更不会有人知道,那天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是我需要他。”
隔天他送齐思钧去了影棚,碰见了对方女朋友,大家都挺熟的,他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告别,转过头的瞬间看到齐思钧抱着对方揉了揉脑袋,眸光温柔,永远温柔。
回到车上想了想翻出手机给女朋友打语音电话,另一只手在兜里摩挲着那个小盒子慢悠悠的等,大概是周末的关系,对方听上去刚睡醒,声音迷迷糊糊的问他怎么啦。
他失笑,想起来最开始碰见她的时候就是这样,傻乎乎的小姑娘,张口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得软下来,问她,“好久都没约会了,不知道小公主能不能赏脸一起共进午餐晚餐。”
那边的声音忽然愉悦起来,“不行,是餐餐!”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也仅仅是那一瞬。打了转向灯语气温柔,“那你快起床啦,我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噢。”
他拐过那个弯想到齐思钧下车前说,“我本以为你会比我们都勇敢的,现在想想,其实是因为你最清醒。”
他按开了车载音响,好巧不巧播到安和桥。他钻过了那个桥洞,驶入一片阳光里,安静的听完了整首歌。
那阵是蒲熠星进组的第二个月。
打怪升级的日子比想象中难捱。没什么特别的光环,挨骂的时候得老老实实的受着,被夸奖的时候也是真的会觉得值得。至少也在逐步接近着预期目标,他便也觉得能接受。
在现实的捶打之下是变得更耐受了。他点开对话框发现跟郭文韬上一次说话将近一周前了。还没想好发什么,女朋友的电话已经拨了过来。他顺手接起来,在床上翻了个身。
等到挂掉电话,也没了发消息的心劲儿,干脆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看到新的照片,像是去约会了,有段时间没见,对方的长相感觉都变了些,直到滑到最后一张看见交握着的手上戴着钻戒。
他点了个赞。关掉手机继续睡觉。
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选择走进娱乐圈是顺水推舟还是一厢情愿,也不再是十几岁还能张口说是为了梦想。到底还是会被生活磨灭掉棱角,父母体谅自己工作性质,不再要求他早日成家,只希望他健康之余能有个依托。女朋友却隐隐约约的透露出结婚的诉求,可对方也清楚决定权在他手里。
是不想结婚吗,不想成家吗。好像也不是,按照他原先所想,这些事情压根儿影响不到他,结婚领证成家立业,让父母早两年抱上孙子,阖家欢乐的能省掉多少麻烦。可如今为了自己超出控制的情绪,偏偏固执的想要再等等。
虽然他早就想到过结局的。
09/
杀青那天他没跟女朋友讲,也是不想让对方特意请一天假来回跑的缘故。
于是有些顺理成章的跟在上海拍戏的周峻纬约着见了个面,等到对方下戏已经很晚了,俩人只好坐在酒店房间里吃着烧烤就着红酒聊起来。
难免说起来郭文韬可能快结婚了。
被周峻纬盯着半晌,最后还是把烤串丢在了一边瘫在沙发上不说话。这时候就发觉学心理的人到底是不一样。
“我大概能想象的到你是什么心情,毕竟我们还是不太一样。”
他偏过脑袋跟周峻纬大眼瞪小眼。心想对方明明一滴酒都还没来得及沾,说出来的话像是醉了个十成十。蒲熠星没吭声,视线下移,对方手上的戒指闪闪发光。
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周峻纬握了握拳,端详了一下磨损明显的婚戒,一晃也好多年了。“想什么呢你,别看这个,我说这话纯粹是因为婚姻也的确没想象中的那么...怎么说,美满?”
“为什么?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说这些话的人。”
“我很爱她,但我也的确没给自己等等看的机会啊,人总得为自己的冲动选择买单。怎么说,我们不得不承认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
他瞟了眼周峻纬,表情在小射灯下边明暗不清,“但你真的是个好丈夫。”
讶于能从对方口中得到这个夸赞,那人笑起来,小圆眼跟初见并无太大差别,“有一段时间里,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就像大家口中所说的一样,是一个合格的且优秀的丈夫。但实际上我比谁都清楚,那是一开始那几年。而人总是会被影响,可能这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周峻纬笑自己的烂梗,蒲熠星跟着他笑,说他又在糟蹋文化瑰宝了。
短暂沉默后,他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轻轻开口。
“某段时间里,具体我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我出现了想把戒指摘下来的念头那天,从那时候开始,我选择带着戒指出现在镜头面前的原因变了,但是它没有变,于是就只好一边提醒自己清醒一些,一边又希望它替代我承受着更多的负罪感。”
“可以理解。”
“心理学是研究人的科学,所以我比谁都明白善变它并不能代表错误,这实际上就是人类之间最基本的情绪,于是我每每感觉自己踩进漩涡享受眩晕的同时,它就像是个紧箍咒一样,让我痛不欲生又不得已选择惺惺作态。”
“但这也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是你选择继续下去,所以你无法抱怨。”
“你说的没错。并且人们大多时候会理解为这是甜蜜的负担。可是你看,我们都只会把视线集中在甜蜜两个字上,然后通过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就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可是负担这两个字本身就不是褒义词。”
“说到底,爱情是爱到不爱你的那一刻为止,而婚姻不是,婚姻是说了开始就很难找理由作结的客观喜剧。”
“是啊,阿蒲,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给你包个大点的红包。”
“事业上升期,勿cue。”他开玩笑,试图冲淡有点沉重的氛围,“说到底人都是感情作怂的动物,试图违背天性用理智维护平和外表。”
周峻纬蹬他一脚,“咱俩在这辩论赛吗?你还给我上价值?”
他笑着扯开话题,在蝉鸣声还未结束的秋初怀念过去,不知怎么的聊起来跟好长一段时间忙得没时间去玩密室,女朋友约了朋友自己去了,也没怪他,这刚杀青想着要买个礼物赔罪。
周峻纬就只是听,偶尔掺一句打个岔,“那建议你去咨询老齐,这种事情他可在行了,竟然分得清高跟鞋品牌。”
蒲熠星抬眼看他,“虽然有点多余,但是你这样会不会心理负担过于大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对方却听懂了,交握着的手指轻颤了几下还是纠缠在一起。“你会说吗?肯定也是不会的,所以我们其实是很相似的,只不过我比起你们选择更少。”
“选择多了是什么好事吗?”
“那得问你自己。”
“我这不是在咨询你。”
周峻纬举起红酒杯十分装模作样的翘起二郎腿,“那得收费。”
蒲熠星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示意他继续。
“我会为对方考虑。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围着我转的,我们自私一点无妨,可是中国人观念里的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他在心里说完了后半句,跟着对方一起喝完了杯中的红酒,口中发涩。
在短暂的沉默里,拿起手机把置顶取消掉,连带着对话框里还没发出去的邀约。
直到躺倒闭上眼睛,周峻纬都没能坦然承认,亲口说告别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而他实际上是个胆小鬼,因为不想失去,所以干脆永不开始。
蒲熠星也没跟对方提起他想等等,不论是等人等事还是等个既定结局。因为他认同对方讲的,至于那些荒谬又不负责任的事情他一个人来做就好,因为是他想留给自己些念想,哪怕徒劳无功。
回北京休息了一周,开了次直播,虎牙的合约逾期后也没再续。他想了想用的b站,大批粉丝闻风而至,满屏幕的礼物,刷的他念不过来,不得不出声制止,“别刷了噢老板们,这得给平台交一半呢,太浪费了。”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他看着看着心情忽然好了点。点开了郭文韬前两天在群里说还挺好玩的新发行的游戏,“我们就安安静静播会儿,我刚到假期,好不容易能打会儿游戏。”
郭文韬点进直播间的时候恰好看到对方很是轻松的过了他费劲儿吧啦勉强合格的一个关卡,一时间有种熟悉的感觉,看着人打了会儿游戏由衷感慨对方确实是天赋型选手。那人穿了件浅色的T恤,带着耳机看起来懒懒散散,嘴里依然爱碎碎念,模样倒没什么变化。
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因为对方忙着拍戏,自己三天两头出差也不怎么空闲。
顺手充了点钱,刷了两个天空之翼。
蒲熠星被界面上的礼物特效闪了一下,瞟见送礼的人名愣了会儿,下意识往上找弹幕,看见了满屏幕的韬字。
张口忽然哑了嗓子,弹幕说别紧张别紧张,不就是韬韬来了吗。
他喝了口水,笑起来,“谢谢韬总的两个天空之翼,老板大气。”
弹幕疯了一样滚动,他屏幕上的小人儿又重新动起来,看起来面色如常。郭文韬切出了界面,给他发微信。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直播间里的人别开摄像头角度,拿起手机回消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操作,压根儿不管直播间的水友们说什么。
“刚回来睡醒,想着你上班辛苦,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一起吃饭吗?”
他盯着屏幕觉得这句话有点眼熟,心想郭文韬可真有意思,明知道自己不会拒绝,还非要打个问号出来,“可以拒绝的吗。”
“当然不许。”郭文韬伸了个懒腰加快赶报表。
在同一个地方死了三次的蒲熠星可算放下了手机好好打游戏。赶进度秀操作,播了不到三个半小时就通了关。关掉游戏跟弹幕聊天,都在问他一会儿干什么去。
“到晚饭点儿了啊,当然是吃饭。”
“跟谁?跟...不便透露,好歹我多少也算个知名主播,这属于私人范畴了。大家可以猜测一下,当然猜对猜错我也肯定不会告诉你们。”
“下次什么时候播吗?那不一定了,我也很想播,看时间吧,今天是突发情况,下次可能发在超话里提前跟大家说一下。”
放一边儿的手机震了震,他举起来看了眼屏幕,然后跟大家告别,“好了各位,好好吃饭,我也要去吃饭啦,拜拜拜拜。”
10/
坐在川锅面前,有点一言难尽的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非要自己下虾滑,蒲熠星夹了一筷子牛肉,干脆给他腾开地方发挥。
手机响个不停,郭文韬偏头看了眼好像是公司哪个通知群,他挪不开手,干脆喊对面的人,“快,帮我回个收到。”
蒲熠星起身拿过手机,边输密码边问他,“0830?”没记错的话倒一下就是对方女朋友生日。
“你不都打开了吗。”专注团虾滑的郭文韬抽空看了眼对方。
“怎么都不改密码的噢?”
下完虾滑的郭文韬顺手拿过对方手机点了几下,冲他晃了晃解锁界面,学着他刚刚讲话的语气,“怎么都不改密码的噢?”
透过朦胧的热气,蒲熠星看着他笑起来,发现自己真的喜欢惨了对方这幅样子。哪怕跟对方很久没见面,哪怕对方实际上什么都没做,但还是会感觉到心口发热,明明很多话涌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
郭文韬把他的手机还回去,拿回了自己的。他低下头错开了原本对视的目光,抓了抓耳朵,一如既往的发烫。对方的眼睛里有星星,他总是轻而易举沦陷其中,狼狈不堪。
锅里的虾滑晃晃悠悠的浮起来,在红油里显得奇形怪状。郭文韬伸手拿漏勺不小心被锅边烫的缩手,却在对面想帮忙的手伸过来的同时,快他一步盛起来放进对方面前的白瓷碟里,粉粉嫩嫩的像颗心。
蒲熠星看了一眼碟子里的东西,抓过他的手看了看,确定只是红了才放开,然后把那些一颗颗的心悉数咽进肚子里。
最后还是蒲熠星买了单,坐在副驾上边说着下次你请,边扣安全带。好像你来我往的,就总会有下一次。郭文韬心知肚明应声说好,车开得稳稳当当送对方回家。
车停到小区后门也不过半把个小时,蒲熠星吸了吸鼻子按开安全带扭头跟对方告别,冷不防对上郭文韬直勾勾的缱绻眼神,猛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侵占心头。
在黑夜的纵容下郭文韬并未收敛,反倒又勾起个笑容,听见自己声线平稳,“阿蒲,我要结婚了。”
对方比他想象中反应更快,甚至四平八稳的没有任何情绪裂痕,对得起如今的演员身份。
只是蒲熠星放在车锁上的手迅速握紧,指甲扣在手心里有些刺痛,他说,“恭喜。日子定了提前告诉我,要帮忙就直接张口。”
他努力看进对方眼底,带着些安抚与温柔,眼底里映出漫天星光。“那我走了,韬韬。”
“下次回来要告诉我。”对方语气认真也不等他回答,像是知道他的答案一般又变回了人间波浪号,“再见啦,蒲熠星。”
他自然也没舍得辜负对方的期望,“好,一定。你到家了也跟我说一声。”他关上车门,冲他摆了摆手,“再见,郭文韬。”
伴随着车门开合,涌进来掩不住的冷气,逼得驾驶座上的人眼前蒙上了层雾气。车灯照着一个人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为止。
半晌,他发动了车子,掉过头背道而驰。
蒲熠星进组那天抱着女朋友半天没松开手,在对方拍了拍他的背提醒他要误机的声音中淡淡开口。
“这部戏播完了,我们结婚吧。”
对方显然有些意外,但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女朋友眼睛里闪着泪光,他轻轻擦掉说,别哭啊,我都没买戒指呢。
这下换成对方抱着他不撒手了。
下了飞机,蒲熠星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在飞机上拍的万家灯火通明的北京城。
“Love alters not with his brief hours and weeks.”
女朋友很快点了赞评论,我们也一样长生不改。
半夜加完班回家的郭文韬坐在车上给他点了个赞。打开家门看到女朋友还在等他,抖掉一身寒气抱了抱对方。
“我记得我记得,明天陪你去试婚纱。”
他把日子定在了来年的4月24日,跟未婚妻说,你看,宜嫁娶,天时地利,你和不和?
他弯着眼睛,指着日历说那天真的是个好日子。
蒲熠星三月底才杀青。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买来的戒指悄悄套在女朋友手上,在一个风尘仆仆的清晨,看着陪他走过不知第几年的女孩子说,你好啊,未婚妻。
朋友们纷纷吐槽他俩怎么突然一起赶进度。齐思钧发了老长的语音,说怎么一扭头就我落后了呢?
郭文韬不接话,问他说,“我生日跟老婆过了,刚好峻纬得20号才能杀青,我跟阿蒲商量说干脆21号一起聚一下,你这边时间可以吗?”
“我看一下,我们晚上见应该可以,隔天刚好有个采访在北京。我下午结束了就飞。”
“辛苦你啦。”
“刚好也去赶一下进度。”齐思钧跟他开玩笑,“我这个月在天上就没下来过,都快忘了女朋友长什么样了。”
距离婚期还有三天。他们几个人又凑在了一起,家属们也凑到一起,扔下他们自己去玩了。
周峻纬下了车就看见在大厅等他的齐思钧,瘦了很多,笑起来还是眼睛眯成月牙状,依旧是只小狐狸。他走上前去若无旁人的跟他拥抱,像过去的每一次见面。
“诶呦,你怎么看着瘦了还这么沉。”齐思钧笑着拍了拍他后背,示意人起身,“走吧,就等你了,我们的大明星。”
“太客气了,齐老师。”周峻纬心情很不错的跟着他往里走。
“文韬下血本订的豪华包,里边一应俱全,你猜打开门是凯在唱歌还是明明。”
周峻纬看着握着门把手的齐思钧眼睛里在冒光,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24岁那年,他们一同猜测推开备采间的门会看见阿蒲还是文韬。
“我猜是凯吧。”他笑笑,伸手放在对方手上方一些,用力推开。
结果是唐九洲握着话筒在唱情歌。
被进来的两人打断反倒更热闹起来,连背景音的伤感情歌都显得没那么沉闷,他们举起酒杯碰在一起,响声清脆。
蒲熠星仰头闷掉了整杯,第一个放下了杯子。
旁边的人刚喝了两口耳根就开始泛红,郭文韬笑起来,说先吃点吧,毕竟今天俩寿星呢,酒得慢慢喝。
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全然听从对方安排。
直到蛋糕端上来,他俩站在正中的位置,被迫带上傻兮兮的生日帽,对着同一个蛋糕许愿。
蒲熠星向来是不信这些的,可他头一次握紧了手,带着丝虔诚闭上眼睛。
郭文韬侧头看了他一眼,笑起来握紧双手。
如果真的有神,那我祈求您,待我80岁也能有今天。
在朋友们唱生日歌的背景音里,蒲熠星听见了对方的碎碎念。
让他想起来很多年前听过的写给他俩的歌。
“到老也在我身边。”
蒲熠星没有人称没头没尾的念白,贴着他的郭文韬不出意料的想,他果然总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11/
明明在婚礼前夕,他们点的歌却清一色伤感情歌。
听着专业人士唱完浪费,大家齐声为石凯捧场,掌声洪亮。主控台那边顺手就切到了下一首。
屏幕上出现败将两字,还没等蒲熠星作反应,在旁边坐着的郭文韬声音说大不大的喊他,“愣什么呢,这不你点的歌,快点的。”
他顺从的拿过话筒。
郭文韬在熟悉至极的声音里光明正大的看着,对方并没有戳穿自己的小伎俩,握着话筒专注唱歌。
曾有过很多个类似这样的瞬间。
他忽然疲惫至极或是难以控制的某种情绪,热烈至极的奔涌至唇齿间交织着他压抑了很久的奇怪又复杂的贪念一起,在他耳边叫嚣着。
蒲熠星压根儿不需要看词,于是看向始作俑者。
而对方就像此刻,深沉的与他对视,轻而易举的知晓彼此心里所想。
只是他不会是放任自己情绪失控的人,正如对方也不是什么没有七情六欲的小白兔一样。
最终都堙灭成一句叹息。
也只能是声叹息。
坐在旁边的郭文韬第一个在尾音里鼓起了掌,笑容坦荡,一句话没讲。
蒲熠星递出去话筒给别人,在下首歌的前奏里喝掉了还有小半杯的威士忌。
结果先醉的是郭文韬。
虽然大家都差不多到位了,但在好久不见的情绪作用下依旧没完没了的喝,大有酣战至天亮的意思。
周峻纬拿过了齐思钧端起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那人已经有点发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拍他肩膀说没关系,他自己可以喝。
唐九洲没来得及起哄就被邵明明揪着去合唱。
郭文韬就是在这个空档捂着胃钻进了附带的卫生间里。半天没了动静。
蒲熠星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向空荡的拐角,耐心或许是被酒精稀释掉了,终于还是起身走向了卫生间。
曲起手指敲门,却发现门没关留着条缝,全然是赌他一定会来的架势。
他向来不会让那人输。
郭文韬站在那里冲他笑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跟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待在那个逼仄的小房间里等待录制时的笑容没丝毫差别,就是这样笑着低下头没再看他的意思。
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蒲熠星靠在墙边垂下头捏了捏鼻梁,心想明明是你要结婚了,为什么还一副怪我来晚了的表情。
郭文韬在短暂沉默后撞过来按着他的脑袋亲了上去。
混杂着剧烈酒气不讲道理的带着自己有些招架不住而溢出来的满心爱意蛮横得剥夺走对方所有氧气。
缺氧会死的吧。郭文韬想。
那就死吧。蒲熠星指尖发颤得按住他后颈,心甘情愿的与他周旋在理智崩盘的漩涡里,回馈给他同样盛大的爱意。
你愿意吗?
我可以,感性没有挟持着我做选择,这是我理智思考后得出来的最优解。
向来依仗着理性做判断的人沉沦在感性支配里,被感性包围的人在理性思考后投降认输。
门被敲响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放开谁,维持着接吻的姿势,没人分开,也没人继续,甚至没人睁眼。
石凯敲了半天没人应,语气有点慌,“文韬你没事吧?哥?你回句话。”
蒲熠星抬手遮上对方的眼睛,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声音哑得不像话。
“他没事,我在呢。”
多亏喝多了的弟弟还认得出他的声音,“哦阿蒲在啊,没事就行,那我就放心了。”
门外没了响动。蒲熠星掌心濡湿,对方的睫毛扫着他的掌心带着颤意。
他关了灯,陷入黑暗的感觉安全了许多。手没能撤下来反倒被人双手按住彻底的接了满手眼泪。
他抚上额角,心想你为什么要哭呢。却摸到了自己湿润的眼角。
不过是几分钟的沉默罢了。郭文韬起身按开了灯,洗了把脸,对着靠在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蒲熠星摆了摆手。
“走吧。”
蒲熠星抿着嘴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没有人会跟醉酒的人讲道理。他们出了那扇门,神色如常,像是做了个梦。
看着身穿藏青色西服的新郎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蒲熠星朝他笑了笑,说很帅。
郭文韬也笑起来说你也不赖啊伴郎。
昨天给新郎录祝福视频的小相机在齐思钧手里像个直播镜头,他们背着一边的新郎配合婚庆公司拍摄婚礼全程纪录碟。
镜头忽然对准了在一边走神的蒲熠星。
邵明明声音很大,脸上是起哄的表情。
“到阿蒲了!我们的问题是!你爱我们文韬吗!”
补光灯晃得他眼晕,晕得他不愿意思考为什么眼泪涌上来卡在眼眶里害得他低头转身狼狈至极。带着跟过去很多年前的自己博弈至今终于尘埃落定的自暴自弃,他抬起头像是第一次见他那样直勾勾地盯着镜头,从倒影里看见了他。
言辞凿凿,信誓旦旦,“爱。”
旁人不明白这句一个字看上去像是敷衍的回答对他来讲下定了多少决心,用尽了多少力气,摒弃了多少理智,从胸腔里为起点,冲出喉咙,连带着手都发颤的共鸣。
“可惜你没机会啦,你的cp要嫁人啦!你难过吗!”
蒲熠星用左手按住了右手,带上了熟悉的笑容,像个局外人自持而平淡,甚至开起了玩笑,“难过啊,说好谁先买了房就结婚的,我半套房子刚赚到手,他已经结婚了,这我怎么能不难过。”
起哄声不绝于耳,朋友们热热闹闹的继续了下一个话题,蒲熠星站在人群边儿上却没了再接话的兴致。
婚礼如期,盛大又圆满。除过周峻纬替代了原本的蒲熠星送上对戒。
台上的新人拥吻的画面赢得了全场的掌声,蒲熠星站在台侧看着他背影,拍的掌心发痛。
12/
那部让他求了婚的剧延期了很久才播出。
彼时的蒲熠星已经转了幕后,距离他的导演梦又近了一步。
当然,在导演梦成真之前,先完成了人生大事。
婚期是8月30号。
他得知郭文韬也曾说了一模一样的宜嫁娶之后,俩人站在一块笑了半天,非说对方剽窃了自己的词。
等到度完蜜月回来,齐思钧发了条消息给他,除了例行的寒暄,就只剩一句话。
“我们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本来想在你婚礼上放的,结果由于某些原因,我想了很久决定把他变成私人礼物送给你,而不是你的新婚生活。”
过了好一阵他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按着对方给的东西,打开了一个百度云账号。
是他的朋友们瞒着他录的视频,像是当年接力vlog一样。
妻子去上班了。
蒲熠星看着屏幕也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
前面都是熟悉的朋友们挨个拍的祝福视频,他没拖动进度,任凭某种预感越发强烈。
镜头足足空了十秒。背景像是哪个酒店,想来是外出出差的时候录的。
他看着郭文韬姗姗来迟的坐下,还知道调整一下角度。难得把刘海翻起来一半,和几年前相比好像只有气质沉稳了些。
他眼睛都没眨,安安静静的等着那人讲话。
“你好啊蒲熠星。”尾音如常打着弯儿。
镜头里的人局促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是他感觉不好意思的时候才有的习惯。
“我时常想起来刚认识的那天,我们走在人群最后边儿从莎士比亚聊到量子力学的对话,没边没际的,当时竟然谁也没觉得奇怪,反倒越来越起劲儿。我们那时候说起平行时空的时候,我记得自己一本正经的跟你讲,只是有可能,并不代表实际情况,这只是个概率。近几年我想了想,哪怕是概率,那也是大概率。如今我也相信了平行时空的存在,不是为了探讨理论问题,而是我主观希望它存在。”
对方揉了揉鼻子继续念叨,“如果是你要拍一个一见钟情的场景的话,会用特写镜头吗?我猜大概是会的,因为是我我也会。不是那种一霎那万物勃然生机的场面,而是那一刹那,万物皆失色的画面。那是我能想到的对于一见钟情最好的描绘,是不是有点像你的思维逻辑了?”
他在镜头里笑了笑,又是一小段停顿,说起毫不相干的东西。
“我试图学着你的方式给事物做加法的同时,你却又开始像我一样做起了减法。数字是很现实冰冷的东西,承载不了感情,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420-410等于0010。你无法想象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密码的心情,我某一瞬间以为你知道了它们加起来的总和。”
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你跟我说,密码是女朋友在你们100天的时候改的,你觉得方便就一直在用。”
蒲熠星一动没动的盯着屏幕,“就是在那种时刻,我特别希望平行时空是存在的。这样很多问题都能解决掉,好比我藏起来的小心翼翼,我第一次辗转难眠的深夜,我偶尔想念起的我们。”
“头一次正经的拥抱在密室里,最近一次的拥抱在你的婚礼现场。我也是站在台下才想明白送戒指这个行为有多残忍,如果在平行时空里,一定不会有这种画面。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和我想的一样,但我就盲目的觉得是一样的好了,不需要任何人,我们为对方带上戒指,这样看是不是就好了很多?”
后知后觉的发现对面人整个人都泛红,想来是喝了酒才在这里放心大胆的说胡话。
“我已经忘了我前面说了什么了,不过不重要。”郭文韬傻乎乎的笑,“只有那么一件事儿我特别不想放到平行时空里去解决。虽然我没有跟你说过,但是威士忌真的好难喝。”
蒲熠星被对方皱鼻子的小表情逗笑了,笑得眼眶干涩,努力眨起眼睛。
屏幕里的人忽然出声,“阿蒲。”
他下意识应了句。
“非常非常荣幸能遇见你,然后借着巧合成为同事,更好的是成为了朋友。当然,如果你也这么觉得的话,那就太好了。”他明眸皓齿,直勾勾的盯着镜头,“小齐说是私下给你的,所以就算不合时宜也没关系,反正也没人知道。”
他心如擂鼓,听见对方声音轻的像虚无。
“要快乐啊,我爱你。”
对方似乎满意他的反应,在屏幕里冲他摆摆手,按下了开关。
不过是短暂的沉默。黑掉的屏幕映出他的表情,看着画面里的自己逐渐走形,变成了另一个人。
然后他晃了晃鼠标,亮起来的荧光把那张脸打碎,按下了删除。
生活依旧是生活,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触底反弹惊天逆转。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热衷于用电影创造美梦。
旁边静置了半晌的手机跟着闪了闪,在电脑被关掉的背景音里,蒲熠星伸手拿起来。小群里是齐思钧发的电子请柬。他跟上郭文韬的话音,也发了句恭喜。
群里热闹的聊了半天,才等到周峻纬永远垫底的消息,孤零零四个字,百年好合。
齐思钧手很快,回了句谢谢小周弟弟。随即淹没在群聊消息里。
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被窗外的阳光晃到眼睛,干脆坐在地上揉瓜蛋的脑袋。他逆着阳光,嗓音轻柔。
“今天天气可真好啊,是不是啊,瓜蛋。”
猫叫了两声,蹭了蹭他的掌心。
齐思钧的婚礼办11月底。对此他的解释是,梦章9号的生日,他取得是爱9的谐音,自然是29。
“当然了。”他看着某两位不怀好意,“宜嫁娶嘛!”
他们笑作一团。周峻纬反常的没挤在他身边,而是站在对面像在端正自己的身份。
直到对方向他走近,“怎么没带家属?”
“孩子太小了,来回有些折腾。”周峻纬说了谎,对方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说对。
他只是想以周峻纬的身份来参加齐思钧的婚礼而已。
也仅此而已。
即将上台前,齐思钧转身非常用力的抱住了一旁的周峻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周峻纬将他埋进怀里。
旁人只看得出新郎紧张。
齐思钧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这个动作做过太多次,以至于一时间忘了这是个什么场合。当然他很快回了神,感觉到对方卸力的动作,也跟着一起放开,只是在擦过他耳边时,一瞬间,轻的像喃喃自语。
“遗憾但不后悔。”
他没看愣在原地的周峻纬,转过身有些餍足的笑着踏上了台。
那次告别没有拥抱,周峻纬站在他身边摆了摆手让他不用送,按住对方抬了一半的手,“下次补上。”
齐思钧没勉强,把手放回兜里,看着他走进了机场扭头示意助理开车,慢吞吞的把对方刚塞进他手里的信拆开。
“卮酒方歇,长亭应别,披襟当风两相偕。
同一笑,叹悠悠我心,惟君可解。
新婚快乐。”
把信塞回信封里,不住摩挲着封皮上的那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字。——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
开口叫助理停车,他只身走到江边大桥,天已然黑的完全,在冷风里,齐思钧越过栏杆松了手,捂热了的信很快被带走了温度,在空中翻飞,瞬间被江水吞没。
13/
蒲熠星家的女儿早了预产期几天出来,倒是郭文韬家的闺女晚了几天变成了妹妹。
两个狮子座的小姑娘出了月子躺在一起吃手,等着隔壁齐叔叔家刚怀上的不知性别的小朋友出生。
来年齐思钧抱上儿子的时候,周峻纬家里那个已经满地跑了。两个小姑娘可爱的很,窝在自个儿爸爸怀里吃着手,模样隐隐约约还有些相像,一脸好奇的看着躺在婴儿床上没人管的弟弟扯着嗓子哭。
远在加拿大的周峻纬抱着儿子给他看照片,“你看,这是弟弟。”
蒲熠星磨了两年多的剧本才开始拍,后期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个一年半。确定好上映日期那天他给郭文韬打了个电话,邀请对方来看首映。对方翻了半天日程说尽量来。他没勉强,说我等你。
那天郭文韬特意早点下了班,还没等走出公司,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就打过来说他们家小姑娘发起了高烧。蒲熠星站在影院口接的电话,还没听完倒是比对方还急,让他快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
等到正式上映的那天,郭文韬翘了班,干脆的包了场却没跟对方讲。他只身坐在影院里沉默又认真的看完整场电影,直到顶灯亮起片尾曲放完。
踩着平常的点回了家,妻子去接孩子放学了。他瘫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呼撸猫,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着窗外发呆。
窗明几净之外万家灯火,脑海里却是刚刚电影里的最后一个画面——一片黑暗里的唯一一颗星星。
旁白是主角平静的音调。
“我爱你的意思,是再见。”
他还没来得及将眼眶中的眼泪憋回去,女儿就扑进了他怀里,随即传来妻子的关切。
他抱着闺女起身,说没事。
齐思钧作为年末颁奖典礼的主持,四天睡了不到十个小时。领完奖的周峻纬在台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告别,提前退场飞回了蒙特利尔。
齐思钧下班回到车上,给妻子打了电话,说了第一句新年快乐。
远处的破晓,他再没了看的心情。
蒲熠星拿奖那天,视频第一时间跨国传了回来。
从微信群移步的郭文韬看着热搜点了进去。对方站在台上迎着熠熠星光,好听的英腔在缓缓陈述有关于这个满是遗憾的故事,在发言末尾忽而说起了母语,他荡起温柔笑意,声音低沉像是在对爱人轻语。
“这个遗憾简单概括起来大概就是,那是你第一次邀请他一起看电影,而他没有来。”
我不希望知道如何才能忘记你。
我只希望,我们,还会再见。
///
没人知道的事:
蒲熠星在密逃里看着墙上的郭文韬向他伸出手是真的慌了神。
郭文韬接了名学的邀请更多的是因为想要和蒲熠星做朋友。
蒲熠星是真的因为那个长笛短萧的剧情断了逻辑,根本不想什么为了别人杀人的可能性。
齐思钧后来看节目发现自己真的挂了相,捏揉了揉脸暗骂自己表情管理不过关。
周峻纬转头看到搭在自己肩上的齐思钧是真的有亲上去的冲动。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挪到身边却没抱上自己是真的短暂的责怪节目组出题简单。
蒲熠星看了很多的cp向视频,头一次反省自己的眼神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郭文韬的b站答题是蒲熠星帮他过的,他看着那人坐在自己电脑前碎碎念只觉得他可爱。
蒲熠星觉很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自己碰着对方皮肤很是安心,于是一动没动,直到对方也一动不动的再次入睡。
郭文韬实际上真的很喜欢他们的那句歌词,后来再想起他们熬夜练舞的晚上,是因为只敢麻烦他,也只不怕在他面前出丑。
蒲熠星后来知道对方晕晕乎乎吃着晕车药坚持陪他播了三天,决定以后少拉他一起连麦。
郭文韬每次答应了蒲熠星的连麦邀请都不放鸽子,别的哥哥弟弟邀请一律得看加不加班。
蒲熠星其实听到了那首用摄像头收音的安和桥,欲盖弥彰的等了会儿才拿手机点进去送礼物。
郭文韬暖房剧本杀那天知道凶手是蒲熠星,然后装作难判断,把票投给了对方女朋友。
蒲熠星对着所有朋友的近距离接触都躲闪,却在很累的时候靠上了郭文韬后颈。
郭文韬也真的很后悔过把第一次写在小白板上的蒲擦掉改成了齐。
周峻纬手机里给齐思钧的备注是全世界。
蒲熠星知道0830,是在对方女朋友说出了00:57+23:03的秘密之后意识到的。
郭文韬偷偷练了很多游戏,只是为了跟对方一起玩的时候不拖后腿,虽然他知道对方根本毫不介意。
齐思钧去找郭文韬喝酒是因为他刚刚探过周峻纬的班,恰巧他那天在拍吻戏。
蒲熠星在密室里主动拥抱郭文韬那天,轻轻地亲了他侧颈,而对方揉了揉他的脑袋。
周峻纬有天晚上摘掉了婚戒,一个人喝了半瓶红酒,喝到晨光熹微,缓缓的把戒指带回手上。
郭文韬的b站id只给一个人送过礼物。
蒲熠星是第一个知道郭文韬要结婚了的人,也是唯一一个郭文韬亲口告诉的那个人。
齐思钧在婚礼现场录的问题提前和蒲熠星彩排过,当时对方的答案是爱过。
周峻纬是主动拿过戒指盘替蒲熠星上的台子。
蒲熠星知道4.24是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日子。
郭文韬也是收到请柬才发觉对方实际上很早就知道了0830的寓意。
蒲熠星结婚的那天是个晴天,白西装衬得他白得反光。
郭文韬录那段视频的背景音是Lost Stars,指的是丢失而不是迷失。并且是他主动请求齐思钧在对方度完蜜月后再把这段视频私下给蒲熠星。
周峻纬也是后来聊天的时候在郭文韬的讶异里知道了29号也可以是13+16。
齐思钧那天在机场看到了对方给他的备注是全世界,而那座桥是他们曾经一起走过无数次的地方。
【不为人知的浪漫秘密】
齐思钧感觉到了周峻纬转过头的鼻息,他躲开了,却压不住心跳。
郭文韬后来再也没喝过威士忌,因为他不想怀念起那个威士忌味道的吻。
周峻纬拒绝了妻子一同前往婚礼的请求,想亲自去做个告别。
蒲熠星删掉了那段视频,却记得他永远欠对方一句正经的我爱你。
———————
一些题外话。
本文里每一位都是很好的人,他们或是她们或多或少都曾做过选择,也都认真在面对结果,不存在欺骗。
在我的理解里,所有人都做着正确的抉择,因为这个时代或许是别的些什么。我们总在歌颂爱令人奋不顾身孤注一掷,最后得到救赎。可爱不止这一种形式,很多人可能站在自身立场上会犹豫,会退缩,会为了大多数人去做牺牲。但这不代表爱不存在,就像郭文韬选择结婚按住疯长的念头,就像蒲熠星决定割舍自我回归真实世界,就像齐思钧说过的不后悔,就像周峻纬在婚礼后才递出那封信。
断背山里有句台词,“在你没有遇到他之前,你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的性取向,也许,你只是在爱上他之前就先遇上了她。”这句话是我预想中的周峻纬,他对自我的认知过于明确反倒绊住了自己,于是他是那个最犹豫却最任性的人。而齐思钧的温润和关切是无声息的,在周峻纬被完美主义的赞扬框住了身形,也想要犯错和被包容时,总是第一个出现以一种无条件姿态给他拥抱。这是纵容,也是齐思钧混在其中甘心只要一个拥抱的开始。他实际上最明白爱的代价,所以他把错归结给了自己,想要只是通过自己来结束所有的可能性。
写南北的时候实际上很隐晦,很难探讨说是谁先爱上的,但一定是蒲熠星先投降的。这个投降可以理解为他对自己的诚实以待,换句话说实际上蒲熠星才是那个最勇敢的人,在他所有坦然又隐忍的爱意后,是一如既往毫无异议的选择服从对方的安排,却依旧会看着镜头在对方的婚礼纪录片里留下那个爱。而郭文韬也如齐思钧所说,是最清醒的那个人,他知道自己喜欢对方,同时也感知到了对方后来隐隐的回应,但是他选择了收回互相触碰到的手。他们似乎在确定爱之后就满足了,宁愿以一种最长久的方式陪伴对方,可他看过婚礼纪录片后意识到实际上他从未说过爱,于是便有了那段看起来是告白实际上是告别这段感情的视频。
好像所有爱意的表达都是为了求一个结局,并且是那个抱憾终生的结局,可能这才是他们这些人此生唯一对生活认输的事情吧。
关于cp名
被老福特笑死了!!!
老福特不是新出了一个cp名活动嘛,我就去试了试我的cp们,结果。。。。笑死了哈哈哈哈不得不说老福特太有才了
不过还是有几个几个我们平时用的(jojo和明明出来第一个就是“明月照九州”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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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
姐妹们
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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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特太有才了!!!谢谢提供的cp名哈哈哈
被老福特笑死了!!!
老福特不是新出了一个cp名活动嘛,我就去试了试我的cp们,结果。。。。笑死了哈哈哈哈不得不说老福特太有才了
不过还是有几个几个我们平时用的(jojo和明明出来第一个就是“明月照九州”哎)
然后。。。
姐妹们
准备好了吗
老福特太有才了!!!谢谢提供的cp名哈哈哈
可是我感觉我只会对蒲熠星心动
就是最近翻了好多之前的物料,感觉时间好快,他怎么就要三十了,明明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22
感觉他变了好多 让我知道了另一面的蒲熠星 我没见过的蒲熠星 我见过的蒲熠星 感觉他把所有能让我们知道的全让我们知道了 毫无保留全告诉我们了
他会说他很在意别人的感觉 他会说最近很累 他会说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 他会在微博上公开转发自己的看法和立场 他会在粉丝们为他打抱不平时站出来安慰粉丝 他会尽量满足粉丝的所有要求
他真的没有什么可知道一些人去深扒的 ...
就是最近翻了好多之前的物料,感觉时间好快,他怎么就要三十了,明明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22
感觉他变了好多 让我知道了另一面的蒲熠星 我没见过的蒲熠星 我见过的蒲熠星 感觉他把所有能让我们知道的全让我们知道了 毫无保留全告诉我们了
他会说他很在意别人的感觉 他会说最近很累 他会说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 他会在微博上公开转发自己的看法和立场 他会在粉丝们为他打抱不平时站出来安慰粉丝 他会尽量满足粉丝的所有要求
他真的没有什么可知道一些人去深扒的 最多就是非主流时期的照片 粉丝看到了他四年级的作文 他便直接朗诵作为福利 他不怕被打脸 他会认为打脸很正常 不是所有事情都顺心的
“名学抗推位”
他是公认的抗推位 数据可以证明一切
“名学天花板”
他是公认的天花板 被人夸赞没有什么是他找不到的
“明侦亲儿子”
第四季第五季第六季第七季都有他的身影 是撒老师的左膀右臂 是嘉宾们梳理情节的帮手
“密室bug”
找破绽 找bug他最在行 每次都会在其他人毫无头绪时点醒其他人
“战神之神”
是那个为求公平要求与机器人0:0开场最后惜败的战神
“没有败绩的人”
他是一站到底名校对霸赛上唯一没有过败绩的人
“南大校草”
他是当年风靡一时的学霸校草 情书从来只收不写
“学霸”
南京大学商学院保险学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研究生 中学生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 中学生全国物理竞赛二等奖
神奇吗 全是一个人
自卑又孤傲 平面而立体 清冷感破碎感安全感于一身 桀骜不驯 又欲又苏 独有的浪漫感
你敢信吗 这是一个人
他会默默背锅 他会解谜解完之后默默的恢复回去制造节目效果 他会空降粉丝群告诉粉丝们忍一忍 没关系 他不在意
但是我都快忘了 他也是他妈妈的骄子 看到她妈妈微博转发的关于他的一切 看到他的生日照 我才醒悟过来 他还是她妈妈手心里捧着的宝贝 他庆幸有一个理解支持尊重他的妈妈 他妈妈庆幸自己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可这就是蒲熠星啊 就是我喜欢了六年半的蒲熠星啊
他只会是蒲熠星 也只是蒲熠星 他没有标签 唯一的标签就是蒲熠星
他们会造谣你的从前 但造谣不了你的未来 只要你向前 我便追上你
六年半 2319天 55656时 3339360分 200361600秒
现在我发现了 我只会对你心动 也仅仅对你心动偏爱
我的男孩 蒲熠星
蒲熠星在桌前呆坐了七分钟,最后一分钟编辑了一条微信给郭文韬:“我爱你。”
这一生总在掂量后果的重量,而现在才发现,爱只求了解就好。
郭文韬想尽一切办法整理物资,企图在八分钟后能多存活一会儿。到了最后一分钟,他收到蒲熠星的消息。于是那些物资救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他觉得值了。
齐思钧给通讯录里的家人朋友都发了一句“谢谢你”,用了很长时间,直到自己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才拨通周峻纬的电话。
他说:“我真的很爱你。”
周峻纬一接到太阳爆炸的消息,穿着睡衣拖鞋就冲出了家门。他一路狂奔,路上有人在相逢、有人在失去,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终于他在最后的半分钟敲开...
蒲熠星在桌前呆坐了七分钟,最后一分钟编辑了一条微信给郭文韬:“我爱你。”
这一生总在掂量后果的重量,而现在才发现,爱只求了解就好。
郭文韬想尽一切办法整理物资,企图在八分钟后能多存活一会儿。到了最后一分钟,他收到蒲熠星的消息。于是那些物资救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他觉得值了。
齐思钧给通讯录里的家人朋友都发了一句“谢谢你”,用了很长时间,直到自己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才拨通周峻纬的电话。
他说:“我真的很爱你。”
周峻纬一接到太阳爆炸的消息,穿着睡衣拖鞋就冲出了家门。他一路狂奔,路上有人在相逢、有人在失去,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终于他在最后的半分钟敲开他家的房门。
“我也是。”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唐九洲眼前的火锅刚煮到开锅。他愣了愣,给邵明明打了个电话,语气极其无奈。
“这回你要是再迟到,就真没得吃啦。”
邵明明最终还是迟了三分钟。他笑眯眯地坐到唐九洲身边:“还剩几分钟?”“五分钟。”“时间紧迫,先涮毛肚。”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唐九洲的手。
是阿蒲的十年,他早就从那个青涩的大男孩变成别人前进道路上的蜡烛了。
他说,所有的举动都有意义,所有的举动都可以改变世界。所以曾经年轻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大男孩,用他自己的方式,去一点点改变这个世界,听起来似乎有点中二,但他做到了,就是很棒呀。
但其实也能看到他一点点的成长的,也越来越瘦了,但也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当然这离不开3080好哥哥们的教导,也是阿蒲自己学习能力强。
二编,经提醒,已更换2014的图片。
彩蛋是汽车人小蒲变形记。
是阿蒲的十年,他早就从那个青涩的大男孩变成别人前进道路上的蜡烛了。
他说,所有的举动都有意义,所有的举动都可以改变世界。所以曾经年轻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大男孩,用他自己的方式,去一点点改变这个世界,听起来似乎有点中二,但他做到了,就是很棒呀。
但其实也能看到他一点点的成长的,也越来越瘦了,但也比以前开朗了很多,当然这离不开3080好哥哥们的教导,也是阿蒲自己学习能力强。
二编,经提醒,已更换2014的图片。
彩蛋是汽车人小蒲变形记。
你要写蒲熠星,就不能只写蒲熠星,你要写初见时那嚣张肆意却也青涩的模样,要写那想到说到做到,遍体鳞伤也依旧光芒万丈的英雄,要写他那手中的烛光,前远的星程,还有自己的前方被他照亮的微光。
要写他的泪,要写他的脆弱,要写他承下一切在你眼前插科打诨逗你发笑的轻松样子。
要写他的笑,要写尽他的美好,要写这心底角落里可以让你躲避这糟糕世界的一切温柔。
俗套的浪漫,极致的共情,强大的温柔,理智的疯狂……
可惜啊
笔墨不够了
你要写蒲熠星,就不能只写蒲熠星,你要写初见时那嚣张肆意却也青涩的模样,要写那想到说到做到,遍体鳞伤也依旧光芒万丈的英雄,要写他那手中的烛光,前远的星程,还有自己的前方被他照亮的微光。
要写他的泪,要写他的脆弱,要写他承下一切在你眼前插科打诨逗你发笑的轻松样子。
要写他的笑,要写尽他的美好,要写这心底角落里可以让你躲避这糟糕世界的一切温柔。
俗套的浪漫,极致的共情,强大的温柔,理智的疯狂……
可惜啊
笔墨不够了
【南北】【蒲郭】谁说Omega不能当杀手?01
*ABO设定 南A北O 含私设
*名字是我乱起的
*警方solo杀手蒲 X 杀手组织大佬韬
*假如一个O装B,然后装成一个O卧底,那么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的?
*是个不知道能不能写完的长篇(。第一次尝试写长篇连载,不知道会不会坑(。)
*后面会有纬钧和明月照九洲,本篇没有
*一切cp均为脑补 文章和本人无关 勿上升!!!
先放出来初章试试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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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ABO设定 南A北O 含私设
*名字是我乱起的
*警方solo杀手蒲 X 杀手组织大佬韬
*假如一个O装B,然后装成一个O卧底,那么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的?
*是个不知道能不能写完的长篇(。第一次尝试写长篇连载,不知道会不会坑(。)
*后面会有纬钧和明月照九洲,本篇没有
*一切cp均为脑补 文章和本人无关 勿上升!!!
先放出来初章试试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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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蒲熠星到达任务地点之后,终于明白这次行动服装为何要那么骚包了。
看看这金碧辉煌的欧式建筑,看看这柱子精细的雕花,看看这门把手镶金又镶玉,房子的主人就差在门口摆个指示牌,在上面写上“爷有钱”了。
啧啧啧。蒲熠星一边扯了扯系得过紧的红丝绸领带,一边在心里感叹地想:这甄有前,不贪污哪儿跑啊!
“蒲熠星,你得敲门才能进去!”做成纯黑耳饰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了他这次行动的搭档——唐九洲大声嚷嚷的声音。
蒲熠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啦,我又不是瓜皮……”他左手伸进衣兜里取邀请函,右手在那扇看起来就很贵的大门上规规矩矩敲了三下,然后乖巧等待。
“哎我再跟你说一遍,你这次身份叫蒲词客,是个天才作家,文化人人设别忘了!”
蒲熠星叹了口气,“这次回去可要让齐思钧平时少唠叨你两句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话唠这属性还传染呢。
言语间,那扇门悄声无息地开了。
蒲熠星先闻到了一股清新又甜美的薰衣草气息,从那悠悠打开的大门里飘出来。那是所有Alpha都乐于闻到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纯情又撩人。
然后蒲熠星看清了来开门那人的模样。
那是个清秀俊朗的男孩,眼若含秋水,唇若点朱砂,裁剪恰当的黑西装马甲和纯白衬衫勾勒出那人美好的身材线条,色彩简单,却也衬得他更加干净单纯。他右耳上挂着的通讯器和腰间别着的对讲机,写明了这人的身份——他是甄家本次宴会上的一名侍者。
哇哦。
唉,可惜了。
这两句话在蒲熠星脑海里交辉相应,诡异地循环播放,导致他大脑暂时宕了机。
蒲熠星就这样呆呆地立在甄家别院门前,直到对面的年轻侍者皱起眉,犹豫着开了口:“......先生?您是来参加宴会的吗?”
"哦哦是的是的。“蒲熠星如梦方醒,连忙递上邀请函,“我是受甄夫人的邀请前来的。”
“蒲词客先生。”那人声音软糯好听,检查完邀请函后,抬眼看着蒲熠星绽开一个标准微笑,“我是服务生Wave,请随我一同前往宴会花园。”
“蒲熠星你是不是栽了?!”耳机里的唐九洲听起来兴奋异常。
蒲熠星一口香槟差点全都喷到桌子上,呛得咳嗽不止。他摆摆手谢绝了旁边女士的关心,穿过人群躲在一个不起眼的无人小角落里,小声但语气不佳地回复:“唐九洲你说什么?”
“就是刚才那个服务生小哥啊!蒲熠星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唐哦哦发出兴奋的声音。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见色起意的人?”蒲熠星疑惑。
他平时给他表弟留下的就这种印象?
“我看着监控呢,你傻笑得特别明显。”唐九洲一边傻乐一边反驳,有理有据。
蒲熠星觉得脸有点烧得慌:“行了行了,这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相亲的。宴会流程和甄有前的位置搞定了吗?”
“搞定了搞定了!七点半甄有前在花园进行晚宴讲话,然后是慈善拍卖,宴会主流程持续到晚上十点结束。他现在正在房子二楼做准备,你可以去一楼了。”
“嗯我明白了。反正只要在结束前搞定他就OK了呗?”蒲熠星信心满满。
耳机那边却沉默了一会,“阿蒲,上头有新的指示,说尽量抓活的。”
“......好,我知道了。”
蒲熠星抬手整理了一下耳饰,脸色已经暗暗沉了下来。
甄有前,MG政府某部门高级官员,涉嫌贪污腐败和走私等严重罪行,暗地里经营着一家大型嫖|娼产业,贩卖未成年Omega,同时又走私毒品,牵连多起杀人事件,可以说是十恶不赦。
他们已经跟进甄有前的情况三个多月了,上面提到的罪名,证据基本已经确凿。一直以来,蒲熠星接到局里的指示,是只要搜集到足够证据,便可当场击毙。现在就差获得甄家别院里的核心账本,便可让这个恶魔从人间消失,可是......
可是这临时改换的命令,怕是中间又有什么操作。
无论如何,当前要紧的还是找到账本。
蒲熠星整理了一下西服,向别院的一楼走去。
宴会的客人大多都在花园,整个一楼空荡荡,走廊里回响着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声响。
甄家的账房藏在一楼厨房里面,这当初也让蒲熠星小小的意外了一下。现在处于宴会的准备阶段,厨房里自然都是人。怎么混进去,避开众人视线进入账房,这是个问题。
蒲熠星在离厨房不远的地方正苦恼着,来来回回踱步,忽然险些撞到一个人。
这熟悉的薰衣草香。
蒲熠星看着眼前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急急忙忙道歉的小侍者,忽然心生一计。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撞到你吧?”蒲熠星上前拉住侍者的手臂,暗暗释放了一点自己的信息素。看着对面人在淡淡酒香中,面红耳赤地连连摆手,蒲熠星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叫Wave?”
“是的,蒲先生。”年轻的侍者点点头,“先生怎么在这里呀?是迷路了吗?宴会就要开始了。”
“唉,我有一点饿,就想着来厨房找一点吃的,没想到被你撞见了。”蒲熠星尴尬地笑着,抓了抓头发。
“花园里有提供糕点,均出自世界顶级的糕点师之手,是不合先生的胃口吗?”Wave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有点委屈。
蒲熠星顿时心中罪恶感满满。不过为了账本,骗人也是无可奈何的。“实不相瞒,我对乳制品和麦麸过敏,所以不太敢吃糕点。如果方便的话......”他看了看四周,凑近Wave的耳朵悄悄说:“能请您带我悄悄进厨房吗?我只拿一点吃的。”
年轻的侍者红着脸咬着嘴唇,显得有些为难。于是蒲熠星用更加恳切的目光看着他:“求您啦!您带我进去,我之后为您写首诗,给您寄过去!”
“不不不,我哪受得起蒲先生......”Wave低着眉眼,脸涨得更红了。最后,他终于轻轻点点头:“厨房有个后门,没什么人,我带您进去。”
Wave带着蒲熠星绕到了一楼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里,一边带路一边转头对蒲熠星说:“再往里走就是菜品成品摆的地方了,有些是真空包装的肉类,拿一点也不会被发现.......唔!”
一击手刀精准地落在Omega白皙修长的后颈上。蒲熠星把人抱到门外的角落里,对着那张沉睡的脸暗暗说了声抱歉,然后从怀里的药盒拿出一支麻醉剂,狠狠心给人打了进去。
剂量不多,不过足够睡到宴会结束了。
“可以啊蒲熠星,辣手摧花,”耳机里调侃的声音不适时地响起。
“这不也是无奈之举嘛。”蒲熠星边说边向账房暗门的方向走去。
“你说这件事结束后,他会怎么样啊。”
蒲熠星愣了一下:“谁,Wave吗?”
“当然啦。我看你对他还挺有意思的。”
会怎么样呢?
假如甄有前被击毙,或者被完全扳倒,他大概率会寻找另一家,做着类似的工作,不知觉中被高官富豪当做“储备粮”蓄养。
假如甄有前暗里操作,像那人那样漂亮的Omega,蒲熠星不用想,就明白他的命运会如何。被报复,被凌辱,被当做商品交易,像许许多多的案例里一样。
案例看得太多,这种事也经历的太多,蒲熠星早就麻木了。可是这次他想着那个人小鹿一样单纯的眼睛,突然心里一颤。
“九洲,你记得把有他的监控删干净。”
“哦哦哦哦哦!我明白了!”唐哦哦又上线了,“回去我要告诉齐妈!阿蒲终于开窍啦!”
在潮湿又狭窄的暗道里,蒲熠星摸索着暗门。
“别乱说啊,唐九洲。我只是觉得可惜。”蒲熠星的指尖触到了一条细缝。他轻轻一推,墙体顿时轻轻凹下去一点。
终于找到了。
“你不喜欢他吗?我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啊?”
“就是啊,这么好看单纯又娇弱的Omega,怎么可能和我相处得来哦。”蒲熠星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手套带上,“别废话了唐九洲,准备干活吧。”
账房里的设备也很简单粗暴,只有一台电脑。
不过这台电脑相当老,蒲熠星半天才找到接口。他把U盘一插,敲了敲耳机:“怎么样,唐九洲?接收到了吗?”
“接到是接到了,不过这个电脑太老了,信息破译得有点慢,你得等会......好了。”
“找到了吗?”
“哦哦在这!我看看......对,就是这个!”
蒲熠星松了口气,“那就行,我可以拔下U盘走人了?”
“嗯!嗯......嗯?阿蒲你等会儿,我怎么感觉不对劲?”
蒲熠星把刚拔下来的U盘又接上了。“怎么了?”
“不对,虽然东西对了,但是里面内容也太整齐了。”
“你是说,像是假的?”
唐九洲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急切地开口:“不行,阿蒲你先回花园,已经七点二十七了,马上宴会就开始了!账本的事情等再找机会!”
“再找机会?可是......唉呀。”蒲熠星看了看表,暴躁地拽下U盘,急急忙忙离开账房,向花园跑去。
“真是的......这么不小心。”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带着薄薄的橡胶手套,抹去了蒲熠星留在暗门外的指纹。
——TBC——
第一次尝试写这种设定,写的不好请见谅(泣)
“当爱而不得成为常态,我们都要学着释怀”
全世界都在告诉我们要释怀
却没有人教我们该怎么释怀
深爱过的人都知道,想要彻底放下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每个决心要放下的背后,都是一次次煎熬地拉扯
一会儿想通,一会儿又陷进去
可越是艰难,我们越需要勇敢
因为无法拥有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放下
放下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我们也应该明白:
这世上的每样东西,每段关系,都有它的保质期,过期则废
就像太阳会下山,玫瑰会凋零,恋人会分手
这都是万物运行的规律和结果,再正常不过
当你拥有时,你...
“当爱而不得成为常态,我们都要学着释怀”
全世界都在告诉我们要释怀
却没有人教我们该怎么释怀
深爱过的人都知道,想要彻底放下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每个决心要放下的背后,都是一次次煎熬地拉扯
一会儿想通,一会儿又陷进去
可越是艰难,我们越需要勇敢
因为无法拥有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放下
放下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我们也应该明白:
这世上的每样东西,每段关系,都有它的保质期,过期则废
就像太阳会下山,玫瑰会凋零,恋人会分手
这都是万物运行的规律和结果,再正常不过
当你拥有时,你可以为它的新鲜感到高兴
当你失去时,你也理应为它的尽力而释然
爱情也是如此,得到时珍惜,失去时释怀
无论结果如何,尽心了就不会过于遗憾
像这段歌词唱的:
“来不及再轰轰烈烈,就保留告别的尊严。
我爱你不后悔,也尊重故事的结尾。”
无法相拥的人,就好好告别吧
图源见水印💧
侵删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