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怨偶天成
*焚舟纪的番外,不必阅读正文可独立观看
*良田视角
我想过樱木花道和流川枫会搞在一起,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一年级的时候,这两个混蛋东西就开始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本来好好地打着篮球,他俩非要把一个人的脚踩在另一个人的鞋上,脸贴着脸互相痛骂,尽量控制自己不把舌头塞进对方的嘴里。大家看在眼里,谁也不吭声——真没必要,我又不是他们的家长,天塌下来三年级的顶着,轮不到我。
事实证明,我的轻松时光可能也就那么半年。一开始,我忙着飙车、打架、因为各种问题emo个不停——你知道的,原生家庭——根本没有分半点精力在他们的恨海情天上。说真的,揍三......
*焚舟纪的番外,不必阅读正文可独立观看
*良田视角
我想过樱木花道和流川枫会搞在一起,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一年级的时候,这两个混蛋东西就开始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本来好好地打着篮球,他俩非要把一个人的脚踩在另一个人的鞋上,脸贴着脸互相痛骂,尽量控制自己不把舌头塞进对方的嘴里。大家看在眼里,谁也不吭声——真没必要,我又不是他们的家长,天塌下来三年级的顶着,轮不到我。
事实证明,我的轻松时光可能也就那么半年。一开始,我忙着飙车、打架、因为各种问题emo个不停——你知道的,原生家庭——根本没有分半点精力在他们的恨海情天上。说真的,揍三井寿对我的吸引力都比磕他俩的CP来得大。我要是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糟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对这件事听之任之。但是不听之任之又有什么办法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樱木花道要和流川枫打炮,我压根阻挡不了。
时间自然而然地到了二年级下半,而我也再没有精力去研究彩子涂了什么颜色的唇彩。早知道我就不当什么劳什子的队长,从赤木那里接来这一摊子烂事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尤其是樱木和流川这两个讨厌鬼居然开始正大光明地在更衣室亲嘴。亲就亲了,还不承认。哪怕被人撞了个正着,都在对方嘴唇上拔出个火罐印子了,他们都会愣说是不小心。一想到这个更衣室里除了男人的臭汗以外还可能有其他“不小心”的液体,我就气得满脑袋冒火,并且衷心希望其中一个人可以转学到别的高中,哪怕我们篮球队少个前锋呢?
开个玩笑,前锋确实是不能少的,谁都知道湘北有对才能超群的双子星——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对高个子壮汉之间的爱火对周围的人有怎样糟糕的破坏力。我走进球场,把篮球丢给三井,他就像个活泼的比格犬一样跑去投球。拜两个后辈所赐,三井寿现在看起来都格外地聪明可爱讨人喜欢。
我不是想要棒打鸳鸯。但是他们两个真的太能惹祸了,恋爱后祸患加倍。但凡流川在篮球场上跟人起了点过火的肢体冲突,花道就恨不得冲进场里把那人的脑袋摘下来打篮球。我只能骑在花道后背上阻拦他,像马戏团骑豹子的驯兽师,试图降伏他的烈性。南烈的事可能给了他什么心理阴影,总觉得有刁民要谋害他的亲亲宝贝儿。我说哥们儿,你和流川枫加在一起能把体育馆的墙都擂塌了,你俩找人不痛快纯属是校园霸凌。
阻拦完花道我一肚子火气,只想找个人诉苦,最好是个学长,容得下我满腹牢骚。三井寿当然不行,这个2B去火锅店能吃免费冰棍吃到拉稀。赤木倒是能懂我的烦恼,但是他太正直,我怕他听说了这俩小兔崽子谈恋爱会杀过来打他们一顿。思来想去,我只能给目暮学长打了电话。
他听了我的抱怨,一如往常地安慰了我一通。
“这个年龄段,有矛盾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流川毕竟刚分化,你多容忍一下他……”
他根本没明白。善良的、正直的眼镜老兄,根本不知道他俩带来的祸害可不只是前一年在体育馆打架弄得满脑袋是血那么简单。我隐隐感觉到这段爱情关系终究会让人受伤——不只是流川枫或者樱木花道,在他们所牵扯出的风暴周边的人——包括为此而共情的我——都难免会为此感伤。
可这只是个预想而已,我没法和眼镜老兄解释这种直觉。他肯定不相信玄学。我把电话挂掉。
妈的,真希望宗太还活着。
我为自己的预想分析过许多可能性。可能是习惯了分离,凡事我总是往不好的方向去考虑。不幸是一层皮肤,在熟悉的叙事里我感觉到安心。
唉,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花道变成了Omega。
这算是幸运吗?从今往后,所有人都会祝福这一对笨蛋的。可这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幸运?从今往后,樱木花道再也没办法成为最顶尖的运动员了。
从今往后,从今往后。我躺在黑暗里,反刍着我曾经历过的种种命运。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忙着在膝盖贴上膏药,忽视那些洋鬼子对我的冷嘲热讽,学着习惯难吃的白人饭,在周末去见一下另一个2B泽北,跟他切磋一下。流川后来也会过来,不过花道不再跟我们打球了。
唉,我操。我真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感情泛滥的人。不过跟三井和泽北这样养尊处优情感健全的家伙相比,肯定还是我更容易明了花道在不痛快些什么。
“你这人怎么老是一副不痛快的样子”——我认识的人里有百分之七十都对我说过这句话,不过现在想来,这也不是件坏事。我看起来就是个会到处找麻烦的人。看吧,现在麻烦找上我了。
樱木花道在单身派对上把蛋糕砸到流川的脑袋上——我真不知道他俩结婚前为什么要一起参加同一个单身派对——当时我站在一边傻乐,因为我他妈的除了傻乐啥也做不了。那种不幸的预兆又出现了:这俩人在一起准没好事,我真想不到什么样的建筑物(我的意思是“家庭”)能容纳这两个怪物。
想想,樱木花道,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大傻子、石头扔到他胸口都得碎成几瓣,可能过两年就要生孩子了;流川枫,另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大傻子,脑子里肯定长了个篮球形状的肿瘤,多年来把他的脑细胞都吃光了,未来也许会当爸爸(他一定会把孩子团起来往篮筐里扔,天呐)。这个想象比更衣间的激情场面更让我不寒而栗。
他们的生活交织于我的生活里,时不时地传递而来一些不和谐的音符,好像我是他们play的一部分。至于我自己,没什么可说的。时光流逝,我在此间以种种痛苦为代价,挣扎于竞技场上。篮球是生活本身,对于流川枫如此,对于花道也一样。他们的感情被一些喜剧的氛围所修饰,让多数人无法注意到那里掩藏的黑色。只是我侥幸拥有阅读光谱的能力。
他们结婚差不多两年多吧,某天我正在家里睡午觉,樱木花道就不请自来了,脸上有哭过的痕迹。我刚加练完毕,小腿疼得直抽筋,根本没空管他的糟糕心情——反正他结婚以后还是总在和流川打架,我都习惯了。
“我不想过了。”
“啥玩意?”我打开冰箱找冷饮。
“我要和死狐狸分开。”
他这话把我整乐了。说实话,我等这句话很久了,高二那年我就开始等了。这俩人堪称怨偶天成,必然永结异心,怎么能坚持在一起十年的?
但是我知道花道在等我问他这是什么情况。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我的询问,憋得够呛,只好自己张口解释。
朋友们,如果要讲述他们两个的事情,一定要有一个头脑清晰善于理解的人来重新总结整理一下樱木花道没头没尾的自我剖白。我觉得水户洋平可能是最佳的人选,但是我也勉强能担当此任吧。
总而言之,樱木花道从十年前的鸡零狗碎开始跟我抱怨,从流川开摩托艇的时候不小心把他一脚踹进水里,到流川买了炒面面包竟然不肯分给他一口(据我所知,这可是高中时期的事情了)。洋洋洒洒,足够写一本流川枫十年间罪状之合集。但是他左拐右拐,总是绕开自己最难直视的问题。但他就算闭口不谈,我也可以提炼出花道内心的想法。
只要和流川在一起他就会被一次又一次地被提醒,自己对Omega的身份已经认命。他现在只是一个Alpha的伴侣,除此之外没别的。
我以为这家伙其实就是没长大。因为过去这些年他只是不得志,但是算不上吃了苦。
但是我眼下不想这么指责一位婚姻破裂的朋友。我宁愿我们之间的友谊掺杂一点虚情假意,也不想说太让人伤心的话。但是事实证明,我早晚会说的,花道其实也想听我说。他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傻,否则他就会去找洋平诉苦了。难听的话总是最有用的。
不过眼下,花道大概也并不期待什么回应。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哭一场。我展开胳膊,他就抽抽嗒嗒地扑过来,我又一次感觉自己是个驯兽师,被猎豹一巴掌拍在地上。
“为什么偏偏是我当Omega?我要是A该多好啊。”
“那你就和流川是同性恋了。”
但是他没在乎我的黑色幽默,一个劲拿我后肩膀的衣服擦鼻涕。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实在也安慰不了。我一开口只能跟他比惨。想想吧,宫城良田作为篮球运动员竟然个子矮成这样,这些年打球的时候始终被一群壮汉围着,一抬头都能咬着他们的奶头。谁来安慰我啊?
但是这话我不敢和樱木说。他肯定问我黑人同学的奶是不是巧克力味的。
可我又能说什么呢?可怜的花道。我知道这段关系让他有多难过,但是他又舍不得流川枫的老二。我只能任凭他抱住我的肩膀流眼泪。花道总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一点很可爱。不像我,已经太早地习惯表现得漫不经心了。
他的脑袋靠在我脖子上,腺体上的气味让我呛得慌。这事真的挺奇怪,作为Alpha,我闻到他的气味却只感觉不舒服。唉,有时候我觉得,这家伙简直是为了流川才变成Omega的。
他俩果然分手了,但我知道他们肯定还在偷偷打炮。篮球是花道的命运,爱上流川枫同样是他的命运,于是必然在这夹缝之间为此受伤。人们经常会经历一段关系结束了,但感情还在的情形。而我生活里总是充满了已结束的关系,以及还没终结的感情,持续不绝,如影随形。所以我能理解,这两个人总是试图表现得没有那么爱对方,挺难为他们的。我看得出他们演得很痛苦。
不过在我看来,这场离婚比结婚有意义得多。樱木花道从接触篮球的时候就和流川枫在一起,压根不知道这俩东西有什么区别——其实他想的也没错,流川就跟个篮球化形成精了差不多。再加上傻人未必总有傻福,花道对生命意义的无知无觉让他长久沉浸在混沌的痛苦里。
这位两米高的迪士尼公主还没想明白,在这样消解意义的生命里,如何面对自己必输的命运。
他试图前往顶尖的殿堂,这注定会输——好吧,也许是百分之九十九会输。但他什么都不做,就只能认输。赢又赢不了,输又不想输。尤其是他以为自己可以赢,却每每受伤的时候……这太残忍了。我明白死心有时是种幸运,起码这世上确实没有办法让死者复生。
如果世上有人绝不希望花道受伤,那肯定是洋平。但有人宁愿他受伤也要贯彻自己,我说的是流川枫。我居于二者之间,只想与他的疼痛保持距离。但是我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两个混帐东西的纠葛,早晚会波及所有人。思来想去,我最后投了流川一票。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只是想再和花道一起打球。
后来,他当真回到了球场上,还到处宣告自己要冲击国家队。这人的自我要求总是非常灵活,跟他高中时候一样——做得好就说自己是天才,做得差……反正我是新人嘛!
另一件事——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和流川枫大概可能也许和好了(也有可能在偷情,我猜的),这真的很烦人。头脑简单的人一旦想开,就太容易自洽了,不管别人怎么骂恋爱脑他都跟聋了一样。看到两个人在球场边上黏得好像胶皮糖,我的内心又出现了高二那年的无望。
大概过了几个月,我听到了樱木花道申请新人赛的消息。我擦干头发上的水珠,从浴室走到阳台。这里采光明亮,算得上市中心地理位置最优越的公寓。我站在日光下闭上眼睛,直到皮肤微微地发烫。从童年灰色的小房间走到这里,这条路太长、太坎坷。这话说起来有点矫情,我希望花道走得没那么辛苦。
周末我叫他出来吃饭,出于一些善良的念头我也叫了流川一起来(我觉得在他们刚和好的时间段不让他们贴在一起简直天诛地灭了)。真的,我真恨自己长了个很灵的鼻子,花道一进来我就知道他俩永久标记了。呵呵,我就不该发什么没用的善心。这导致我又成了他们play的一部分。
花道一看见我略带鄙夷的眼神,脸皮滚烫地大声说:
“不是故意,是不小心!”
“得了吧,你别当我傻。”我撇嘴。
樱木花道脸色讪讪,坐到我的对面,也不知道他不好意思些什么。至于流川枫,能醒着就不错了,干脆没理解我俩在说些什么。虽然到现在我还是受不了流川这个怪家伙,但我心里为花道感到开心——某种程度上,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自此念头通达,可以不留余地地生活。
对他的人生我真的没什么可置喙,更没什么该不满的。我相信任何人都在这个世界上受到过伤害,且永远处于矛盾的不公中。人人都有资格选择疏离。可是我看到樱木花道的脸,总是没来由地有了勇气。我始终想知道天才的明天会是什么模样。
我举起杯子:“好吧,总之祝贺花道通过预选,还有就是……恭喜你俩复婚吧。”
我没想到樱木花道会露出惊恐的表情,而坐在一边的流川枫好像突然到了球场上一样,两只总是耷拉着的眼皮一下子支愣了起来。朋友们,我真没遇见过这么荒唐的事情——他们的表情告诉了我:
这两个傻帽,完全忘了复婚这件事了。
[佐鸣子 ] 一日为师
#2017年合志文,佐鸣子
半夜1点,鸣子偷偷摸摸地登上了游戏。
她大约有两三周没上游戏,这期间,游戏又出了很多更新包,光是下载更新就花了十多分钟。等待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扣自己的指甲,等差不多把自己掉了一半的美甲全扣下来时,更新总算完毕,《火影忍者》土潮土潮的登陆页面弹了出来。
鸣子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碎钻,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在登陆页面跳转完毕的一瞬间,火速出手,将自己在线的状态更改为隐身。随后,她又秒速切换到人物状态栏,调出“好友”的界面,将其中置顶角色的“隐身对其可见”删除。
这一套手速之快,之稳,完全超出了她以往任何一次PK。干完这一切,她拍了拍自己跳速超过130的小......
#2017年合志文,佐鸣子
半夜1点,鸣子偷偷摸摸地登上了游戏。
她大约有两三周没上游戏,这期间,游戏又出了很多更新包,光是下载更新就花了十多分钟。等待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扣自己的指甲,等差不多把自己掉了一半的美甲全扣下来时,更新总算完毕,《火影忍者》土潮土潮的登陆页面弹了出来。
鸣子直接扔掉了手中的碎钻,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在登陆页面跳转完毕的一瞬间,火速出手,将自己在线的状态更改为隐身。随后,她又秒速切换到人物状态栏,调出“好友”的界面,将其中置顶角色的“隐身对其可见”删除。
这一套手速之快,之稳,完全超出了她以往任何一次PK。干完这一切,她拍了拍自己跳速超过130的小心脏,悠悠地叹了口气。
她看着屏幕,电脑在黑暗的房间里发出幽蓝色的光,她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身体不自觉地在电脑椅上团成一团。
屏幕上,一个顶着【千鸟锐枪】名字的云游忍者笔直站着。这张角色图十分潇洒,他戴着顶宽檐帽,露出半只血红的写轮眼,偶尔随意地拔出背后的满级草薙剑,摆一个帅气的剑花。
鸣子看着他,好像能透过这个虚拟的角色,看到本人那对黑眸,牢牢锁定她的模样。
你怎么偏偏是宇智波佐助。
鸣子又叹了口气,她关掉好友界面,打开了被屏蔽的消息,十几个私聊都在噼里啪啦地闪,她一一点开来,全是在问她去哪里了,是不是和师傅吵架了云云。她一个个把它们关掉,只留下千鸟锐枪的信息在右下角孤独地闪烁。
算了,她对自己说,一切都结束了。
她打开自己的仓库,将东西整理归类。她玩这个游戏一年多,前前后后充了几万日元,除了买点卡,基本上都花在锻造忍具上。她将剩下的原始材料都存进了帮派的仓库,锻造好的忍具按照不同的等级邮给了不同的朋友,而她的角色身上最值钱的那套木叶豪杰套装,她把它存进邮箱里,设置了一个定时,准备在天亮后还给送她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她的角色只剩下遮羞用的内衣裤。用这个模样实在是不雅观,她思索了片刻,实在是不忍心让陪伴了自己一年多的这个伙伴裸死,于是她打开帮派仓库,找了件10级小号的下忍套装,一键穿上。
做到这一步,剩下的,只有删号了。
鸣子怔怔地看着屏幕中的自己,这个ID叫做【拉面即信仰w】的男性角色,选择的是广告中的1号脸,他的招牌动作是双手放在脑后,冲着玩家歪头一笑。
正是在地铁中无意见到的这无忧无虑的一笑,将她拉进了这个游戏。
而现在,这已经成为了诀别之笑。
鸣子的鼻子有点发酸,她把鼠标点在“注销账号”这一格上,心痛得无以复加——怎么可能不在意,怎么可以无所谓,400多天的陪伴,两人走遍了游戏中的每一个角落,打遍了游戏中的每一个副本,游戏相册中1000多张照片,全是他与她点滴的回忆,而她现在要让这份羁绊一刀两断,甚至连道别也来不及说。
但没有办法。
鸣子擦掉眼泪,鼠标狠狠一点,按了确定。
那一秒,屏幕猛然亮起,鸣子都以为这是销号特效了,然而亮光闪后,她的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衣忍者。那个忍者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记嘲讽,拉面即信仰w的脑袋上华丽丽地出现了个-1。
【系统消息】:您现在处于战斗模式,无法使用下线系统。
“……我靠!”鸣子忍不住骂出了声。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为什么不上线?
鸣子没说话,千鸟锐枪还在使用嘲讽,拉面即信仰w的脑袋上每隔4秒就闪出个-1,仇恨值拉得刚刚好,让她始终没有办法退出战斗模式。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我给了你line账号,你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你是不是认识我?
鸣子又打开注销按钮,游戏默认注销和下线都属于下线系统,战斗模式时无法使用,她连续试了两次,都弹出了刚才的提示。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火影忍者是按照地区分配的,遇到熟人非常正常,但是你收到我的line号后的反应十分激烈,你肯定认识我,而且有不能和我线下见面的理由,是不是?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没有,你想多了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我不玩游戏跟你没有关系,我儿子马上要出生了,医生叫我不要玩游戏对孩子不好,所以才删号,你不要想太多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你不是说你女儿已经上高中了吗?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二胎不行啊!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你在撒谎
我当然在撒谎!鸣子一边抽泣一边嘀咕,你难道就不能被我骗一回吗?就一回就好!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你告诉我你40多岁,住在九州,家庭主妇,身高180体重180,女儿上高中,每天闲得没事干。但你工作日只在晚上出现,寒暑假则天天上线,去年东京大断电,系统吃掉了你七颗锻造宝石……拉面,我从未对你说过一句谎话,你能不能也给我一句真话?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我喜欢你。
鸣子拉掉了网线。
色彩鲜艳的游戏页面瞬间变成灰白,代表网络的齿轮徒劳地旋转。鸣子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小声地哭了出来。
我也喜欢你啊!鸣子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默念了好多遍,然而她说再多遍,网络那一头的人也听不到。在她那个又聪明又愚笨的师傅眼里,她不过是个骗人的网友,满嘴谎言,胡说八道。
“鸣子——”
门口突然传来了母亲的声音。鸣子连忙摁掉了屏幕,连滚带爬地爬回了被窝。
“鸣子?我好像听到一点声音?你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鸣子在被窝里闷闷地说,“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明天还是别去学校了吧,我觉得你的嗓子更哑了。”
“没事。”鸣子说,“真的,我睡了,晚安。”
直到凌晨四点,鸣子才勉强睡着。这么短的时间她睡得也不好,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最多的,还是和他的故事。
那是去年暑假,她第一次登陆《火影忍者》时的场景。外面天气火热,卧室里乱七八糟的,鸣子三四天没洗头没出门,整个人邋遢得像只脏猫,窝在电脑椅上注册了【拉面即信仰】,然而这么蠢的ID都被人抢注了,她挠了挠后脑勺,在后面加个w。
【系统消息】:恭喜您【拉面即信仰w】来到火影忍者世界!这是一个以实力说话的世界,充满了斗争和危险,为了让您更快地适应本游戏,我们为您推荐【师徒系统】,您可以指定一位60级以上玩家(需对方确认),或者随机推荐,是否随机?
此前鸣子看过游戏介绍,知道师徒系统是这个游戏很重要的部分。每一个玩家可以在0级(忍者学生)、10级(下忍)和30级(中忍)时选择一个老师,60级后玩家出师,就可以自己带小玩家玩。做老师可以获得声望,对于抢野队的小队长啦,NPC好感度啦,做帮派领袖之类的十分重要。
鸣子没有认识的朋友,她直接点了随机。
就是那一秒的游戏特效。
漫天乌鸦飞起,新手木叶村瓦蓝的天空下,代表火影的影崖宏伟而肃穆。穿着一身白板的【拉面即信仰w】傻乎乎地转过头,看到满天的乌云降落到地上,纷纷扰扰地化作了人形。鸣子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系统消息】:只要传承不断,木叶之火永不熄灭!89级玩家【千鸟锐枪】授业解惑于新手玩家【拉面即信仰w】,威望大为提升!
89级?鸣子依稀记得这个区域的玩家最高好像也就是90出头?莫非撞大运撞到了一个高手师傅?
【附近】【千鸟锐枪】:做威望任务,同意后给你300金,自己去买升级道具升到10级,不要来烦我
【附近】【拉面即信仰w】:………好。
鸣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领到了300金。
系统给了新手玩家1银99铜,300金对于她可谓是一笔巨款。一般来说,前十级的等级升得很快,只要做做忍校辅导员伊鲁卡给的升级任务,再帮村子里的大叔大婶捉捉猫,插插秧,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升级成功。然而鸣子天生少一根筋,直接拿了300金,去游戏商城买了几个经验包,瞬间升到了十级。
【系统消息】:恭喜【拉面即信仰w】从忍者学校毕业!成为独当一面的下忍!为了让您更快地考出中忍,我们为您推荐【师徒系统】,您可以……
鸣子看都没有看完,直接点了随机。还是老样子的特效,又一个人凭空冒了出来。
【附近】【千鸟锐枪】:……
【附近】【拉面即信仰w】:唉,怎么又是你?
【附近】【千鸟锐枪】:……300金……你全花了?
【附近】【拉面即信仰w】:对呀,你算的一点也没有错啊,正好升10级唉!
【附近】【千鸟锐枪】:……你是白痴吗?
你才是白痴。
开学第一天,如果在漫画书里,那必然是樱花飞舞,浪漫至极的。然而鸣子心情不好,连带看校园里来来回回的每个人都垂头丧气的。只有教导主任斗志高昂,一早上就在校门口检查风纪,远远地看到她,还冲她招了招手。鸣子避无可避,勉强上去打了声招呼。
“主任。”
“漩涡老师!”教导主任伸出手,将她的领结摆正,“还有一个学期,毕业班就要考试了!这是你第一次带毕业班,希望你能够再接再厉,不要老是马马虎虎的,值好最后一班岗!”
鸣子嗯嗯啊啊地应着。
教导主任突然话风一转,道:“你和你们班的那个宇智波佐助……”
鸣子的兔子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妇人——难道她……
“一定要好好沟通啊!”教导主任语重心长地说,“这可是个好学生,偏差值也很高,我有听学生说他好像在玩什么游戏,你一定要盯紧他,不能让他走偏了!”
鸣子的耳朵又缩了回去,将汗津津的手掌在裙子上擦了擦,连连应允。教导主任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鸣子的背都被负罪感压弯了,像一只幽灵一般,飘回了办公室。
刚开学,办公室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成堆、破破烂烂的暑假作业,每一个老师不是在大扫除,就是在电脑上输入新学期的教案。鸣子搬走桌面上的一大堆破烂笔记,打开笔记本电脑,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杯子,看到杯底已经有点发绿了。
笔记本电脑开机成功,鸣子还在研究杯底的霉斑,没有注意电脑开机直接登录了她为了打游戏时专门建立的聊天小号,等她发现的时候,电脑已经卡顿了几秒,随即爆发了此起彼伏的提示声。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转头看她,鸣子满脸通红,瞬间捂住了笔记本的小音箱。
果不其然,还是千鸟。
鸣子看到他给自己发了数百条信息,一开始仅仅是普通的“在吗?”“在的话回复一声”,然后随着她消失的时间变长,变成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而鸣子看到最后一条,就是昨夜她销号失败后他发来的信息。
“等你。”
鸣子看着这一行字,五味杂陈,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把聊天记录关上了。
除了千鸟外,还有其他一些公会的网友来找她,但随着她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找她的人也越来越少。她一个个把闪动的消息提醒关掉,突然看到加过好友后从未与她聊过天的公会会长在几天前,也给她发了一个消息,是个链接。鸣子看了下前缀,这是《火影忍者》官方论坛的网址,鸣子对游戏依旧余情未了,忍不住点开来了——
【水区】终焉之谷一直有个人站在雕像上装B,已经连续好几天了(1、2、3……56)
这真是一个暴长无比的帖子,但并不复杂,鸣子一目三行地看了,越看心跳得越快。
在《火影忍者》的诸多场景中,终焉之谷也算十分出名了。按照火影的剧情,木叶的创始人斑与柱间就在此决裂,后人为他们树立了两个巨大的雕像。30级转职的时候,所有在木叶出生的玩家都会在瀑布下进行转职,是选择成为木叶村的守卫忍者,还是成为云游忍者。
正是因为是转职之地,所以这里常常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一个做跑腿任务的玩家抬起头,突然看到了站在雕像之上的那个云游忍者。起先大家都以为是新出的NPC——场景区域不可以使用飞行道具,这么高的地方,除了NPC,玩家是必然上不去的。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这个每天都会定时出现在此的云游忍者,网友的力量是无限大的,他的一切也被扒了出来。
我是马甲(1235楼):你们别争了,这是我们工会,也是等级本区排名第七的云游大神千鸟锐枪,你们别管他是怎么上去的了,人家高手自然不会用修改器。我只告诉你们一点,他上去只是为了等一个人,一个突然消失的人,如果这个人也在看这个帖子,我想跟你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逃避是没有用的,千鸟在等你。
……
随着这一个指名道姓的帖子后,网友们瞬间分为两派,一派是八卦感情,另外一派是八卦他是怎么上去的技术流——鸣子刷刷刷地往后翻,在40多页的时候,总算找到了一个言简意赅的总结帖。
火影技术帝:我来总结下现在的发言。感情流:多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表示,千鸟锐枪在这里等他徒弟,他徒弟在跟他交往的过程中,脚踏八艘船,被他本人发现后脱号逃跑,千鸟被戴了绿帽,所以在这里等,截至8月28日已经等了59天。
鸣子:……
火影技术帝:然后咱们说技术流,现在有实践小组一号和三号都证明了,先用符咒爆破升空,再用3秒的咒印二状态飞到雕像手腕处可以短暂地停留0.7秒左右的时间,而现在再如何往上则还需要仔细研究,但实践小组六号表示……
鸣子心不在焉地看着一群人兴致勃勃地也想爬上雕像,心中却依旧想着……他居然在这里等了她59……不,如果截止现在的话,已经61天了。
她心事重重,又去点击主页找各区域的排行榜,往下翻了七八页,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此前一直排名前十,最差也没有掉出第七的高玩千鸟锐枪,现在甚至都不在前150名了。
鸣子心中一片凄凉,感觉自己简直罪无可恕,堪比祸国妖姬了。大约是入戏太深,她身边的人连叫了她两次,她才反应过来。而她饱含着泪水转过头时,又被面前那双乌黑认真的眼睛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没摔下椅子。眼前俊秀的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那一秒,两人靠得如此之近,鸣子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只能看到他修长白皙的脖子,上面的喉结十分明显。鸣子连呼吸都漏了一拍,好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这个她带了三年的孩子,一夜之间已经长成了成熟的大人。
“抱歉。”宇智波佐助马上放开她,绅士地提醒,“请小心,老师。”
鸣子只觉得脸上一片通红,连忙将眼睛里的泪水擦了,提起精神道:“宇智波……同学,找我什么事情吗?”
佐助的视线在她开着的火影论坛排名主页停留了一秒,反而问:“老师也玩火影忍者吗?”
鸣子吓得手都抖了,刷地一下关掉了排名页面,没有想到排名页关掉后直接露出了八卦帖,此时页面恰好停留在总结帝的技术流总结帖上,上面一张张的图,全部在分析千鸟锐枪会使用的忍术和加点方式。
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鸣子在内心咆哮着,面上风轻云淡地关掉了这个帖子。
“听说我们很多学生在玩这个游戏。”鸣子缓缓地把笔记本合上,严肃地说,“我想了解一下这个游戏会不会沉迷,会对我们的学生产生怎么样的影响……罢了。”
“……所以看哭了?”
“……我最近换了红色的隐形眼镜……对,才不是哭呢。”
“……”
“别纠结这个了。”鸣子色厉内荏道,“你找我什么事?我没记得叫你啊?”
鸣子是没叫他,但心急的教导主任替她叫了。抬着头聊天脖子痛,鸣子让佐助自己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她桌子的旁边。两人不远不近地坐着,按照教导主任的意思进行单独谈话。
鸣子刚刚被捉包在逛游戏论坛,十分害怕把话题引到那个方面,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谈学习,谈生活。她问一句,人家回一句,宇智波佐助一直是个优等生,无论学习还是生活都可圈可点,没有啥漏洞。鸣子很快就无话可说,两人坐着,尴尬地她都想拿起那个杯底发霉的杯子,假装喝口水了。
就在鸣子想要不要回去的时候,佐助却突然说话了。
“我也有在玩火影忍者。”
“……”
“不过老师你多虑了,这个游戏在去年的时候很火,现在已经过时了。”佐助的视线凝聚在鸣子被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上,好似事不关己一样述说着,“无论再怎么火热的游戏,再怎么有趣的剧情,再怎么处得来的伙伴,总是抵不过时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时间到了,再是繁华也会落尽,曲终人散,只有念旧的人会伤心罢了。”
鸣子的心猛然地一揪,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然而她咬了咬干燥的嘴唇,依旧说出了违心的话:“游戏终究是假的……你也不要太沉迷这样虚幻的东西……影响学习……”
“不会。”佐助微笑了一下,“游戏是假的,人却是真的。”
“……万一人也是假的呢?”
“那就等到她变成真的。”
【附近】【千鸟锐枪】:……你是白痴吗?
【附近】【拉面即信仰w】:你怎么骂人啊你!是你让我去买10级经验包的啊!
【附近】【千鸟锐枪】:300金可以买一件中忍的至少三个小极品忍术,一套中忍全套道具,你用来买一个1个小时就可以升级的经验包?你就算是新手,也能不能先去看下商场物品的价格再下手?
【附近】【拉面即信仰w】:但我本来就是想要升级啊,我要升级它恰好可以升,难道用了它不对吗?还有什么中忍的道具,我现在不是还刚刚成为下忍吗?这种东西我完全用不到啦!
【附近】【千鸟锐枪】:……
【附近】【拉面即信仰w】:唉,倒是你怎么又冒出来了?不是让我不要打扰你吗?对了我的新老师呢?
【附近】【千鸟锐枪】:……
【附近】【拉面即信仰w】:难道……
鸣子去翻了一下系统消息。
【系统消息】:只要传承不断,木叶之火永不熄灭!89级玩家【千鸟锐枪】授业解惑于下忍玩家【拉面即信仰w】,威望大为提升!
【附近】【拉面即信仰w】:啊,好巧啊,居然又是你?不是随机的吗?怎么这么巧?
【系统消息】:玩家【千鸟锐枪】想加你为好友,是否同意?
【附近】【千鸟锐枪】:同意吧,从10级到30级的经验包我买不起。
鸣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泡到了她的脑回路也十分不正常的师傅。
在接触了很久之后鸣子才有所了解,千鸟一直都嫌弃徒弟烦人,所以没有做过师徒任务,直到他所在的“鹰游天下”公会推选他作为副会长,他才不得不重新拾起这个任务,去刷他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威望。
但作为一个时常在服务器排名前十徘徊的高手玩家,他在游戏中出名以来,每天收到的拜师申请都有上百条,他对这种无聊的带新人游戏一点兴趣也没有,才会接受了随机的拜师任务,再用钱来打发紧缠不休的新人们。
没有想到,居然就这样连续两次随机到了鸣子。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一股力量,推着两个原本从未想过与对方有可能的人走到一起。就像鸣子不会想到,她会有一天在游戏中,拜了自己的学生作为师傅,而他的师傅也不会想到,他会和他口中那个“好像不太灵活”的女老师,发生如此漫长的故事。
彼时,两人只道是寻常。
游戏操作蠢到极致,什么也不懂的鸣子,莫名其妙就交了一个大神级别的师傅。这个师傅算不上很称职——起码从来没有带她去打过什么副本,洗过什么技能;但也算不上很差——只要她提出的疑问,对方只要在线,通常都能很快地给出答案。鸣子有时把这些答案和论坛上的技术党们分享的比比,甚至觉得她师傅说的还要更快捷方便一点。
但关系也就仅限于此了。
火影忍者的升级系统和其他网游没有什么区别,新人的等级特别好刷,鸣子只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刷到了30级——这是一个风水岭,作为一个木叶出生的忍者来说,是时候去终焉之谷选择成为云游忍者还是守卫忍者了。
虽然同样是忍者,但云游忍者和守卫忍者的未来选择完全不一样:选择守卫忍者,则是刷木叶剧情为主,复活点和上线点必然在木叶村中,通过火影来派发任务,属于比较正统的网游玩法;而云游忍者则不然,云游忍者没有固定的复活点和上线点,也没有木叶的NPC派发任务,但可以接到佣兵团【晓】的天南海北的任务来升级。根据官网的说法,无论是哪种玩法,到了90级开放主线任务【忍界大战】后,必定会回到守卫忍者VS云游忍者的主线上。因为不用花大部分的时间跑图,守卫忍者吃经验更多,升级快,HP多,而云游忍者则可以满天下的学技能,技能的熟练度和种类则比守卫忍者多。总而言之,守卫忍者更适合一些比较肝,操作不太灵活的玩家;高玩则很多都会选择云游忍者。
鸣子在刚了解这个游戏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做守卫忍者了——拜托,现在她的角色只有三个技能,都让她手忙脚乱,经常忘记冷却时间导致浪费NP。听说高玩的云游忍者最多有16个技能,到时候她估计连挨个点的手速都没有。
既然选择成为守卫忍者,自然要放弃云游忍者师傅,再寻找一个新的了。但作为这个游戏中唯一认识的朋友,贸然就单方面断绝关系实在是情商太低,鸣子思索了片刻,给千鸟锐枪发了条信息,大意是感谢对方这些天的帮助,她已经决定走上与师傅不一样的道路,成为一名守卫忍者云云。
哪晓得她刚把信息发出去,对方竟然秒回了。
【师傅】【千鸟锐枪】:你找到带你的师傅了?
【徒弟】【拉面即信仰w】:额?
【师傅】【千鸟锐枪】:断掉我的关系,难道不是有新师傅的人选了
【徒弟】【拉面即信仰w】:啊没有人带我,我准备再随机一个O(∩_∩)O
【师傅】【千鸟锐枪】:……
【系统消息】:玩家【千鸟锐枪】邀请您加入五级帮会【鹰行天下】,是否同意?
【师傅】【千鸟锐枪】:点同意
鸣子一脸懵逼地点了同意。
刹那间,她从未见过的帮派聊天界面如同炸了的油锅一样连番跳了出来,因为没有关闭帮派消息的提示音,简直犹如2000连鞭炮的滴滴声倾巢而出。
……………………
【帮派】想不出名字:夭寿啦!!副帮主收人啦!!
【帮派】Water:妹子??妹子?卧槽,男的??
【帮派】治疗系美少年:难道这就是那个只在拒绝别人的时候出现的智商和金鱼差不多的小徒弟?
………………
【帮派】副会长千鸟锐枪将帮派会员治疗系美少年禁言12个小时[投诉]
鸣子:……
【帮派】副会长千鸟锐枪开启全员禁言模式[投诉]
【帮派】千鸟锐枪:我徒弟拉面,木叶守卫忍者,以后她有守卫忍者的问题和任务,你们有空就帮下。
【帮派】副会长千鸟锐枪解除全员禁言模式[投诉]
禁言模式被解除后,群里还是一片空白。鸣子似乎从这一片空白中体会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信息。
【系统消息】:玩家【治疗系美少年】想加你为好友,是否同意?
这个,不就是刚才那个被禁言的人吗?鸣子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点了同意。
【好友】【治疗系美少年】: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副会长说过你的智商只有金鱼那么多这件事,其实他也不怎么说你的智商只是我们让他带你出来玩的时候说过几次而已啊拉面大神求求你让副会长把我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吧!
我的智商跟金鱼一样?鸣子看着对方发来的信息,慢吞吞地打下了一行字:他还说我什么?
然而这行字没有发出去,信息又响了。
【师傅】【千鸟锐枪】:不用换师傅,你有问题就问群里的人
【徒弟】【拉面即信仰w】:我能问问吗……为什么不跟我断掉师徒关系呀,毕竟我的智力跟金鱼一样呢~
【师傅】【千鸟锐枪】:……
【徒弟】【拉面即信仰w】:O(∩_∩)O
【师傅】【千鸟锐枪】:直说好了,虽然笨,但不烦人
鸣子呵呵了一声,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师傅】【千鸟锐枪】:还有,不要去理会治愈系美少年,他脑子有问题。
【徒弟】【拉面即信仰w】:好的,师傅O(∩_∩)O
鸣子关掉了与师傅的聊天页面,又打开了与美少年的页面,刚才输入的那行字还没有发出去,鸣子将这行字删了,又打入了一行新的字。
【好友】【拉面即信仰w】:哎呀叫我拉面就好了啦,师傅刚拉我入群我什么都不懂,能跟我介绍下吗^_^
就这样熟悉了起来。
鸣子入了帮派,才似乎从单机游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网游,开始认识更多的人,了解更多的八卦,对于官网上的信息不再像天书一样,对于游戏的玩法也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最主要的,也开始慢慢了解她这个寡言少语的师傅。
90级的云游玩家千鸟锐枪,火影忍者本区等级排行榜第七名,云游忍者第二名,鹰游天下帮派副会长,名副其实的大神。他独创了须佐之男配合麒麟降世无缝对接,1点NP都不浪费的打法,对敌700万伤害,直接秒掉蛇窟副本boss大蛇丸,这个视频还曾被游戏官方拿来做宣传素材,是哪怕跨区都赫赫有名的高玩。
然而在鸣子眼中,又有别的形象。
怕烦、讲话直接又毒辣、重度网瘾、死要面子……等等等等。
入了一个帮派,两人开始低头不见抬头见,鸣子本来就性格活泼,很快就在版聊里打成一片,又因为她是一个十足十的萌新,问出来的问题常常十分可笑。他的师傅经常忍无可忍,私聊她警告她不要犯蠢,鸣子知道他这是嫌弃她丢脸了,于是她变本加厉地装傻,但他师傅始终没有对她禁言过,反倒是因为总是私聊,两人就迅速地熟了起来。
很久之后,鸣子问过他这个问题。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你真的一次都没有禁言过我唉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嗯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为什么啊?我看美少年都快被你永久封禁了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笨女人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不要因为我是个女的就让我哦!我可是40多岁,住在九州,家庭主妇,身高180体重180,女儿上高中,每天闲得没事干的家庭主妇哦!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好。
千鸟锐枪说“好”,他说,“你开心就好”。
“联谊??!!”
“唉呀!”井野连忙捂住鸣子的嘴巴,鸣子嘴里还嚼着香肠,这一拍差点没有让她上演口吞香肠的悲剧。
“你这个人怎么讲话嗓门这么大!”井野怒道,“轻一点轻一点!”
鸣子连忙将头缩了下去,她与井野两人窝在教工食堂的一侧,像做贼一样互相嘀咕。
“说是说联谊,我和鹿丸可是正规的情侣,主要是让你认识一下新的男孩子,鹿丸的同事都是一些特别踏实的理工男,今天介绍的这个还很帅,你可以多接触一下嘛!”
“这不就是相亲吗……”鸣子尴尬症都快犯了,“我觉得我还小?”
“小什么小?你24了吧!”
“还没有过生日,是23!”
“啊有差别吗?明明长得这么可爱,身材也这么好,居然直到现在都没有交过男朋友。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游戏和假面超人上面,简直就是浪费美少女宝贵的时间啊!”
“没有……”鸣子弱弱地解释,“我已经不准备玩游戏了……而且我明明喜欢的是特摄,不只是假面超人而已……还有……我自己觉得,对于相亲这种事情,我还是……”
井野唔唔地听她讲话,又从她盘子里夹掉了一大块香肠。这种原本会被鸣子吐槽到死的行为,这次却没有遭到反抗,井野突然从她那带着红晕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还是什么?”井野低声道,“你这个死丫头,该不会是有对象了吧!”
“没有!!”
“我都叫你轻一点了!”
“……”
“没有就去!”井野道,“别婆婆妈妈的,就今天晚上!”
她将便当盒收起来,拿去回收。大约是两个人嗓门都太大,整个食堂里所有的人都在看她们俩。井野面无表情地将便当盒放在了回收点,实在是忍不住,转身冷淡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联谊啊!”
众人:……
联谊的地点,选在了离学校不远的KTV。
虽然鸣子很想换套衣服,但是井野说着什么“高中老师的制服特别迷人”强行逼着她穿着制服就去了。鹿丸的同事确实很帅,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像老版本的迪迦奥特曼的那个演员,有种阳光灿烂的味道。明明是完全不讨厌的长相,性格也十分风趣幽默,鸣子坐在KTV的包房里却依旧像屁股上长了针一般,坐立难安。
趁着一轮歌点完,井野拖着鸣子一起去了厕所补妆。
“你能不能热情点?”井野一边涂口红一边责怪她,“不要回答什么都是嗯嗯,有什么好嗯的,你不是说过你喜欢阳光幽默点的男生吗?这个哪里不好?”
鸣子呐呐地说:“好像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井野:“唉?那现在喜欢什么类型?”
喜欢什么类型……鸣子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好似有了些答案。
黑发黑眼,面容英俊而冷漠,聪明,责任心强,做事不拖泥带水。
还有,会怕烦、讲话直接又毒辣、重度网瘾、死要面子……等等等等。
不是有了喜欢的类型,而是有了喜欢的人。
鸣子握紧了拳头,厕所的镜子照出了一个胆小的女人,游走在禁忌的边缘,因为苦恼而咬紧了嘴唇。
“井野,我好像还是……”
“笨蛋!佐助是超级大笨蛋!”
厕所的门外突然传来了女生带着哭音的呼喊。井野和鸣子同时转头,看到厕所的门被大力地推开,还穿着熟悉校服的女孩子冲了进来,转瞬间冲进了厕所的隔间,随后,女孩子再也无法压抑的哭声散发出来,震天般的响亮。
井野整张脸都黑了。
鸣子想起了什么:“这个不是你们班的……春野同学吗?”
“嘘!”井野轻声说,“你先出去,我和她好好谈谈。”
鸣子“哦”了一声,关上了女厕所的门。直到门传来清晰的“哒”一声,她那个延迟足有20秒的神经,才突然想起来了更重要的事情——佐助?
果然,在门口,她直接与一脸严肃的佐助相遇了。
“宇智波……同学?”
“……漩涡老师。”
两人在逃生通道的楼梯边,开了一扇窗。
夏季已然过去,天气依旧火热,但在冰冷的空调中呆得久了,吹吹初秋的夜风,别有一番舒适的滋味。梧桐树的叶子还未开始泛黄,远处的车灯打来,穿透出一片片绿色的影子。
有人在包房里唱一首苦情歌,若隐若现,似乎为这个场景又添加了一份悲伤。
“所以……”
“就是这样,她说是生日,邀请了很多人,我才来的,但是这里太吵了,我想早点回去,她说她要送我,然后就突然……”
“表白了。”
“嗯。”佐助穿着简单的夏季校服,靠在窗边,那些绿色在他的发梢上留下明显的印记,掩盖了这个男孩子原本的稚嫩,让他体现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成熟。
仿若一个大人。
“表白啊……真是……”
“你放心,我不会答应的。”佐助道,“我不喜欢她,没有答应的理由。”
“我我我为什么要放心?”
“你不是说,不要影响成绩吗?”
鸣子“哦”了一声,心中不可避免地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但同时又有些窃喜。但这些窃喜是如此的低廉和卑微,瞬间被蜂拥而来的愧疚所冲垮,她鼓足了全部的力气,说出了完全违背本心的话语。
“其实答应也可以。”鸣子一边割着自己的心,一边装作不在意地说,“可以处处试试啊,可以表白的年纪,可以接受表白的年纪,可以在学校中谈一场没有任何约束,没有任何顾忌,没有任何压力的恋爱,以后说不定都不会再有了……”
“不会。”佐助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驶过,灯光一瞬间照亮了这两个人的眼睛,鸣子大着胆子去直视那双乌黑的瞳,对方恰好也看过来,四目相对,窥探到了灵魂。
“真好。”鸣子听到自己在说,“遇到喜欢的人,本身就很幸福了吧……”
佐助垂下头,抬起头时,眼神依旧是乌黑的。
“老师呢?”
“什么?”
“联谊怎么样了?”
“唉!!!!!”鸣子吓得差点没有摔下楼梯,“你怎么知道?!!”
“……全校都知道了吧。”佐助无语,“还是井野老师介绍的,问我怎么知道的话,是数学老师在课上说的。”
果然太大声了!鸣子现在后悔也实在是太晚了,被学生知道自己居然在相亲实在是丢脸至极,鸣子还想说什么挽回下自己所剩无几的师尊,井野却突然推门进来了。
“鸣子,哦,还有宇智波同学。”井野道,“我送春野同学回去,你再玩一会儿哦!”
鸣子连忙说:“不,我跟你一起去!”
“嗯?也好,看你很尴尬的样子。你也早点回家,明天还要上课呢,宇智波同学。”
“好,再见。”
再见,鸣子跟在井野的后面,关上了安全通道厚重的门。门内,灯光依旧明亮,冰凉的空调风再次席卷了她的全身,各个包房里传来的杂音也更加得明显。鸣子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又或者是,从人间再次回到了地狱。
“宇智波同学……”井野突然说,“感觉他成熟了好多啊!”
“……有吗?”
“嗯,特别是这半年,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系统消息】:五级帮会【鹰行天下】正在挑战六级帮会【雷者master】,胜者升级,败者降级,这是一场关于荣耀的战役,忍者不会轻易言败,上吧!为了家族的复兴!
【帮派】副会长千鸟锐枪开启全员禁言模式[投诉]
【帮会】【千鸟锐枪】:等下我会开麦,四个小队长可以上麦,其他人抢麦一律踢出帮会,我再重复一遍,70级以上云游忍者和75级以上守卫忍者跟着我和阿水,攻入对方影塔后,我会拖住对方主力输出,阿水你带着四个输出进去摧毁奠基石
【帮会】【千鸟锐枪】:至于会长
【帮会】【vendettis】:放心哟~我是不会让任何一只小猫钻进我们家的~
【帮会】【千鸟锐枪】:……你就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才不放心啊
【帮会】【vendettis】:哈哈哈,一开始还死活不愿意做副会长,做了之后却比谁都负责任呢千鸟
【帮会】【千鸟锐枪】:就是因为你这种常年失踪的会长……算了,全员上麦!
【帮派】副会长千鸟锐枪解除全员禁言模式[投诉]
鸣子没有特意买耳麦,其实也没有她说话的机会。在这场事关升级和降级的帮派大战中,只有42级的她,唯一的用途就是挡在帮派会长的前面,用她的血肉之躯吃下进攻方的一记大招,随后就是复活——吃大招——复活——直到游戏结束。
守住会长,就可以守住奠基石,谁守的越久,谁越有机会获得胜利。
她点开语音模式,千鸟锐枪已经在线上,但还没有开始说话,鸣子闲得有点蛋疼,但此时私聊忙到飞起的师傅实在是过分,于是她点开最近聊天的好友,私聊了治愈系美少年。
【好友】【拉面即信仰w】:这个复仇者就是我们的会长啊?我入会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上线
【好友】【治愈系美少年】:哎哟拉面,你居然认识这个单词,这好像不是英语吧
【好友】【拉面即信仰w】:我二外是法语啊
【好友】【治愈系美少年】:二外?一外呢?
【好友】【拉面即信仰w】:当然是英语啦
【好友】【治愈系美少年】:哇!!不错啊面面,我最崇拜英文讲得好的人了
【好友】【拉面即信仰w】:哈,勉强糊口啦,要不是天天教天天学,我也肯定一团糟
两人继续扯皮——顺带一提,治愈系美少年恰好69级,也没有能够成为特攻队的一员,和鸣子一样,属于闲得发慌的留守儿童。
就在这时,鸣子嗡嗡作响的笔记本电脑里突然传出了杂音,紧接着,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出现在了杂音之中。
“听得到吗?”
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介于清澈和低沉之间,十分难以形容,又让人……有点耳熟的嗓音。
鸣子切换到帮派聊天页面,看见上面已经刷过了数百个听得到,她犹豫了片刻,打了个问号。
“你听不到吗?拉面。”
鸣子不知道他是如何在数百条表情和感叹号中准确地找到自己那条又短又急促的问号,然而他不仅看到了,还在寻找她。
帮派聊天页面上又刷过数百条虐狗和举着火把的图片,鸣子突然傻笑起来,她将手机的耳机摘下来,插在电脑上,杂音轻了很多,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帮派】【拉面即信仰w】:听得到
“那就好。”耳机里又传来那个人的声音,“全员准备!还有59秒开启帮派对战模式,我们筹备了半年,胜败在此一举!”
好中二啊……鸣子想,但是……好喜欢。
这一场战役足足打了4个小时。
晚上八点开始的战役,十二点才正式结束。鹰行天下原本以为已经准备了够久,无论是高级玩家还是帮会凝聚力都远超对方。然而对方临时砸下十万金币,扩充了忍者储备位置,多出了近200个低级忍者,团团围住奠基石,冲锋变得寸步难行,而守卫则越发漫长。
鸣子都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多少次了。帮派战中,死亡的玩家会在帮派大门口重生,且不会掉级。她就不断地重复被一刀砍死,又冲回奠基石大厅拦住对方,又被砍死,又重生的过程。这一套流程无比的枯燥,简直比写教案还要枯燥一百倍,如果不是因为耳机里一直传来他逐渐变得沙哑,却依然冷静的声音,鸣子早就摔掉耳机,直接躺在床上了。
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她又如何肯轻易投降。
这是一场毅力的拼搏。对方雇佣来的忍者远远比不上鹰行天下的成员们团结,快到12点时,那些收了钱的忍者们纷纷退出游戏,而Water所带领的冲锋队,总算在有空缺的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9999万血的奠基石,121次大招发射,数不清的平砍,将它轰至残渣。
【系统消息】:五级帮会【鹰行天下】挑战六级帮会【雷者master】成功!【鹰行天下】成为本区第二个六级帮会!【雷者master】降级,胜者奖励已经发送到邮箱,今夜,荣誉属于你们!
所有的帮会成员都管不上副会长的语音禁言令了,耳机里传来一大片鬼哭狼嚎。鸣子已经困倦到不行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她猛然间扯掉耳机,按耐不住在房间里跳了好几下。
“——鸣子,你是不是还没有睡?”
房间外传来母亲的声音。鸣子连忙关掉灯,合上电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被子里。
门开了,房间内一片漆黑,门又关了。
鸣子的心依旧怦怦跳,赢了!赢了!她等待了一分钟,确保喜欢搞突然袭击的母亲不会去而又返后,再冲下床,将笔记本电脑打开来。
刚刚断了线,《火影忍者》土潮土潮的登陆页面又跳了出来,鸣子从未觉得它可以这么慢,慢到她都快等不及了!
登陆完毕,鸣子之前关闭了提示音,避免了被欢喜的人群消息轰炸。但是一打开面板,送金币红包的,发表情的,放烟花的,依旧闪瞎了她的眼睛。她兴致勃勃地又去点私聊,看到她的师傅在1分钟前,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
【师傅】【千鸟锐枪】:还在吗
【师傅】【千鸟锐枪】:死了174次
【师傅】【千鸟锐枪】:已经下线了吗?
鸣子抽空看了一下帮会的面板,帮会按死亡次数进行了排名,排名第一的果然是他这个肉盾师傅,第二则是冲锋大王Water,恰好是150次。最少的则是被团团保护的会长,0次。
【徒弟】【拉面即信仰w】:还在还在!
【徒弟】【拉面即信仰w】:我死了96次唉,属于中上游水平!
【师傅】【千鸟锐枪】:……白痴,等级这么低,这么拼干嘛
【徒弟】【拉面即信仰w】:你明明比我拼很多好不好!怎么好意思说我!
【师傅】【千鸟锐枪】:帮派获胜的大礼包拆了吗
【徒弟】【拉面即信仰w】:唉?没有呢,我现在拆
【师傅】【千鸟锐枪】:别拆,坐标3445,5323,8754,传送过来。
鸣子有点搞不懂他的意思,但对方已经将要花钱才能买到的传送符发了过来,鸣子接了,鼠标一点,随后她的角色原地一闪,再次出现时,已经变了地方。
终焉之谷的瀑布长年累月地流淌,这一条南贺川,数不尽的英灵在此湮灭,巨大的忍者雕像在山谷的两边屹立,游戏中的月亮皎洁又明亮,将这一切照得无比安静和美丽。
千鸟锐枪站在水面之上,仰头去看这一面圆月,云游忍者穿着黑色披风,黑色的头发,似乎与这黑夜融为一体,又格格不入。拉面向前一步,他的那套橙色的木叶豪杰忍者套装,与他站在一起,有种画风不一致的错觉。
【徒弟】【拉面即信仰w】:哇,我从来不知道,这里的晚上这么安静呢,明明白天这么多人
【师傅】【千鸟锐枪】:转职开放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所以现在没有人。
【徒弟】【拉面即信仰w】:原来如此!
【师傅】【千鸟锐枪】:打开你的礼包
鸣子打开礼包,里面是大量的经验和技能点,还有符合自己等级的装备。
【师傅】【千鸟锐枪】:把所有的技能点都加在敏捷上
【徒弟】【拉面即信仰w】:但我的敏捷已经满级了啊
【师傅】【千鸟锐枪】:帮派任务的技能点可以满溢,虽然等级不会变,但实际却是成功的。
鸣子不疑有他,直接使用了礼包,这场超过她等级太多的帮派大战对她太过大方,直接将她拉入了51级,而她也将近100的技能点全部加在明明已经MAX的敏捷上,MAX条并没有任何变化。
【徒弟】【拉面即信仰w】:加好了!然后呢!
【师傅】【千鸟锐枪】: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骗你的
【徒弟】【拉面即信仰w】:啊咧?
【师傅】【千鸟锐枪】:什么帮派技能点可以加在原本就MAX的敏捷,无论是官方还是论坛都没有这种说法,凭什么明明第一次参加帮派战的我会知道这种事情。100的技能点如果加在其他技能上,完全可以将一个技能从0提升到MAX,就这样被我浪费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徒弟】【拉面即信仰w】:不会,你不会骗我的。
【师傅】【千鸟锐枪】:……白痴。
鸣子还在洋洋洒洒地打着你才是白痴呢,叫我来这里到底干什么啊,我要睡觉了云云的废话,他的师傅已经又给他发来了一长串的指令。
【师傅】【千鸟锐枪】:对准脚下水面释放一个三级爆破符咒,符咒爆破升空时往前方起跳,然后点击我的人物进行“同行”,在同行效果结束后,查克拉汇集脚处,使用基础“贴地疾行”。
【徒弟】【拉面即信仰w】:什么啊,你要干什么啊!
千鸟锐枪抬起头,拉面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斑的雕像竖在他们面前,就像一座等待被攀登的高山。
【徒弟】【拉面即信仰w】:你要爬它吗?这个游戏刚运营的时候就有许多人试过了,没有人能够爬上去
【师傅】【千鸟锐枪】:信我吗?
【徒弟】【拉面即信仰w】:信!
于是,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脚下释放了三级爆破符,爆破符带有强制【排斥力】加上基础跳跃,两人直接升空了近2米的距离,鸣子的手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她切换快捷键,右手鼠标点击千鸟锐枪,放出同行技能,而千鸟则放出云游忍者的特殊技能——咒印,咒印启动,通常只能在地面上升起一米多的距离,而此时却成为再上一步的工具,拉面点击他同行,在空中,同行技能仅能维持1秒的时间,拉面的手搭上千鸟的肩膀,那瞬间转瞬即逝,两人堪堪降落,差一些就要从斑的手腕处掉下去。
【师傅】【千鸟锐枪】:最后一步,贴地疾行!
千鸟与拉面同时动了!
明明是最为基础的技能,鸣子却明显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更快!远比之前更快!贴地疾行的buff是指将查克拉集中在脚上,以固定在建筑物上行动。但终焉之谷的雕像不属于“建筑”是无法进行攀爬的,两人可以掌握的时间,唯有buff刚刚启动的那一秒强制执行,此后就会因为目标无法固定而摔下谷底。然而速度的加快使得这一秒远远比以前更久!
【徒弟】【拉面即信仰w】:……居然……真的上来了!
两人登上了雕像的顶部。
估计连策划也未曾想过此时居然有人可以登上这个雕像的顶部。游戏毕竟是游戏,雕像之上,月亮如此接近,似乎伸手就可以摘得,而在脚下,可以清晰地眺望远方。南贺川的水,从很远的地方流过来,整个木叶镇都可以清晰地尽收眼底,而风的设定却是和在地面上一样的,缓缓地吹拂着两个人的发梢。
【徒弟】【拉面即信仰w】:我能不能截图啊……我居然真的上来了……不过还是要靠你的咒印才行……啊,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上来啊,我好像没有升空的技能的说
【师傅】【千鸟锐枪】:你这个笨蛋
【徒弟】【拉面即信仰w】:为什么又说我是笨蛋!
【师傅】【千鸟锐枪】:相信我一次也好,相信我两次也好,三次四次无数次……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傻,好像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
【徒弟】【拉面即信仰w】:你在说什么啊,世界上最愚蠢的师傅!这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骗我,不是嘛!
【师傅】【千鸟锐枪】:……这么简单的理由……所以我才是笨蛋吗?
鸣子察觉到了些许特别的情绪,她看到千鸟停留在那里,几秒后,他头上顶着的那个头衔,突然改变了模样。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这个头衔,说不定和我真的很般配。
鸣子笑了,她点开了任务面板。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那可……不是吗?
电车哗啦啦地驶过。
又是一夜不眠夜。
哪怕是精力旺盛的鸣子也已经出现了疲态,BB霜也遮不掉的黑眼圈在眼下蔓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大约是这副愁容太过悲惨,鸣子还人生第一次被高中生让座了。
鸣子坐在位子上,她前方是两个男高中生,正在肆无忌惮地讨论着她最不想听的东西。
“火影的新区又开了,我准备去新区,现在待的区玩家等级太高了,我根本成不了大神。”
“我也想去,但是我女朋友死活要呆在老区,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还是为了那个千鸟?”
鸣子睁开了眼睛。
“嗯,今天应该已经是100天了,她说想要看到奇迹。”
都已经……100天了啊。
夏去秋来,秋风刮走了燥热,梧桐树的叶子由绿变黄,又落在了地上。夏季的制服换成了秋季的,路边的枫叶全都红了,天很蓝,云很高,秋天的味道。
“真是痴情啊,听说他徒弟还是个男的?基佬?”
“是女的,绝对是女的。我女朋友在他们帮会,她说过,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出现是本区玩家线下交流会的前一天,那一天他们还在讨论线下见面的事情,他徒弟还说会做新的指甲来见师傅的。”
“线下交流会的前一天失踪吗?那一定是个超级丑女吧,不敢出来见人之类的。”
“谁知道呢……声音倒是很好听。”
电车到站,高中生们下去了。门快要关的时候,鸣子突然想起来,自己好似也是这一站下车。
但是没有来得及下车,电车就开走了。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明天就要见面了呢!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是啊,欧巴桑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哼,我虽然是欧巴桑,但可是漂亮的欧巴桑哦!倒是你,博学多才的副会长大人,莫非还在读大学吗?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世界上最帅的徒弟】【拉面即信仰w】:哎哎?都不留点悬念吗?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不用,告诉你的话,明天也好认一点。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我叫宇智波佐助,木叶高中高三的学生……比你说的大学生更小一点,不过对于欧巴桑来说,这个年龄差也没有太大关系了吧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明天我会穿白色T恤,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见面会是早上10点开始,我对那边不是很熟,我们先在大厦一楼汇合吧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为什么不说话?
【世界上最蠢的师傅】【千鸟锐枪】:在吗?
“今天发放上一次英文小测试的试卷!”阵阵哀嚎声中,鸣子将一整沓试卷放在讲台上,“不要再唧唧歪歪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了!胜败在此一举,我会从最好的成绩念到最差的,我就不念分数了,你们自己领会一下!”
“鸣子是恶魔!”
“恶魔鸣子老师!”
“闭嘴!”鸣子拿起第一份试卷,她低着头看着试卷,连嗓音都低了一度,“宇智波佐助。”
没有人回答,鸣子总算有了抬头的勇气,原本那个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男孩子,位子上空空如也。鸣子的心咯噔了一声,连忙问:“宇智波佐助在哪里?谁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来?”
“好像是生病了。”坐在他后面的男生,“最近一直情绪不太好,今天干脆没有来。”
在这种时候……生病了吗?
如果说跟自己没有一点点关系,那一定是鸣子自欺欺人。但是……偏偏是这个时候,又让她如何提起勇气去面对那个少年?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明明已经在语音中聊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却连自己学生的声音都无法听出来。为什么会执着地认为,既冷静,又有担当,又充满了超过年龄段知识的千鸟,就一定应该是个成熟的大人?年长的工作党也好,学校的研究生也好,又或者是名牌大学的高等生也罢……为什么就不能多想一层,去想,原来他也有可能是……是自己的学生。
又或者第一次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吧。
所以才会莫名地觉得熟悉,觉得有好感。只不过是千鸟锐枪成熟的大人形象,蒙蔽了她这颗本就想逃避的心,所以才会在那一夜仓皇出逃,吓得瑟瑟发抖。
不可以,怎么可以,和自己的学生……如果世界上有最为背德的案件,她这样的人,一定会被审判吧!
“鸣子老师?”
“老师?”
鸣子恍然中抬起头,泪水已经洒满了整张脸。很多学生都站了起来,关切地看着这个一直迷迷糊糊却十分善良的英文老师。鸣子连忙将眼泪擦掉,重新回到上课的状态。
“抱歉,刚才眼睛突然很痛,吓到你们了,我们继续发卷子,下一个是——”
“老师,去医务室吧,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对啊老师!我们自己对答案就好了!去医务室吧!”
“……谢谢。”
没有病,鸣子却因为哭得无法停止,被学生们送到了医务室。如果按照少女漫画的逻辑,医务室里明明应该是没有人在,放她独自哭一会儿的。但是那个戴着口罩时常旷工的大叔,却好端端地坐在医务室里看诊。鸣子被学生们送到这里,对方还很是认真地为她治疗,让她也觉得尴尬不已。
“没有太大的问题。”医生说,“你可能是疲劳过度了,带毕业班很累吧,躺在床上休息会儿吧。”
鸣子躺在病床上,这个不识相的医生还是没有走,居然就坐在床边玩起了电脑,还好他还存在着那么一丁点儿公德心,把声音也禁了。就算如此,鸣子也无法安心地休息或者是哭了——谁有办法在旁边有一个人玩游戏的时候,安心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啊!她坐起身子,看这个大叔玩游戏。
居然是——居然还是火影忍者。
终焉之谷的白天,人山人海,鸣子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看到这个画面了,她下意识地以为游戏又出了什么新的内容,不然在这样的老区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玩家在白天挤到这里。但下一秒,她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光是斑的雕像上面,连柱间的雕像上面也都是人,人人人,到处都是人,很多人都急着跳上去,上面的位置有限,又有人被挤下来,还好游戏人物不会死亡,否则这里一定已经是满地都是尸体。
“……为什么能够上去?”鸣子忍不住发问。
“哎呀,鸣子老师也玩过这个游戏吗?对,之前好像大家都上不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今天凌晨游戏官方开放了技能加强的buff,然后有人试验过了,把敏捷加满buff,就可以上去了。”
“……那……原来的那个人呢?”
“你说千鸟锐枪吗?”大叔转过头,像是回忆一样,道,“我听说有人举报他用了修改器,大概是被封号了吧?”
那个人,在只属于两个人回忆的雕像顶层,等了她99天,到了100天的时候,没有再出现。
鸣子摔坐在床上,心中的感慨,非一言两语可以形容。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在的时候不珍惜,到了没有的时候,才会想,为什么我当初没有这么做。”医生背对着她,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又或者是说给电脑听,“不光是游戏是这样,人生也是这样,徘徊于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事,然后等你反应过来,哇,游戏把你销号了,而现实中,你也错过了。”
“并不是徘徊于奇奇怪怪的小事!”鸣子忍不住道,“有些事情说来方便,做来很难。做出这个决定,有可能你能开心一天,开心一年,但人生那么漫长,这个决定带来的效果改变的不仅仅是你,还有可能是对方啊!我的事情无所谓,但是他还这么年轻,他还没有成年,如果他后悔了,如果他只是被我欺骗了……他的未来那么多,我怎么敢——”
医生转过头,很是吃惊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啊,他是谁,我只是在说游戏要好好玩,不要用修改器啊。”
鸣子一愣,察觉到自己说太多了。
医生又转过头,噼里啪啦地在输入些什么,随后,他放下手,重新接上了这个话题。
“那么,你问过他的意见吗?”
“什么?”
“害怕他受伤的你,害怕他会突然醒悟的你,害怕他依旧不懂事的你……一切都是你想出来的他,你有问过他的意见吗?或许比起你这样‘成熟的大人’来说,他早已经想的更为透彻。”
“……”
“说中了吧,归根结底,还是你在恐惧罢了,这样的恐惧,我能够称之为大人的狡猾吗?”
医务室的窗开着,窗帘随着微风摆动,外面是还在上体育课的学生,篮球落在地上的声音,不停地传回室内。
“喂喂!出门的时候,帮我们把门带上啊!现在的小姑娘怎么毛毛躁躁的!”
医生无奈地起身,将门关上了,等他回到座位上,聊天板面里已经被刷了一长串。
【蠢材师傅】【vendettis】:快!她说什么?她怎么说??
【蠢材师傅】【vendettis】:把我的话转给他了吗?我靠,我只能封千鸟的号半天,他马上就会拿回来的,你快点回话啊!
【蠢材师傅】【vendettis】:他好像攻破我的病毒了!!人呢?
医生叹了口气,手指微微一动,在屏幕上敲下了一行字
【八嘎徒弟】【治愈的美少年】: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电车哗啦啦地开。
他的家离学校有五站路,屋顶是红色的,他的电话号码里有他的生日,最讨厌麻烦,最喜欢吃番茄,经常把“这种无聊的事情”放在嘴边,但是一旦投入下去,就会比任何人都更努力。
这是宇智波佐助。
他曾经是火影忍者本区云游忍者top3,现在的等级早就石沉大海,成为了众多中上层玩家的一员。然而他立于雕像之上99天的模样太过深入人心,而他在那一夜指挥着数百名玩家上阵厮杀的样子,也依旧历历在目。
这是千鸟锐枪。
执着的他,坚定的他,从未欺骗过她的他。
明明是我在害怕!
鸣子将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里,下了电车就一路小跑。路上的所有人都转身看她,然而她一直在前进,并没有停留。她的这一股勇气直到抵达公寓的门口都未曾停歇,在狠狠地摁了三次门铃后,又突然疲软下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突然像偶像剧一样,如果要找到对方的话,难道不是打电话更快嘛……还有,如果见面了又该怎么说,你好,我是你的老师,也是拉面即信仰?我并非是40岁的欧吉桑,我只是——
恐惧着我们的身份。
鸣子在门口等了片刻,里面没有传来声音。她一摸口袋,她向来不在上课的时候带着手机,现在也自然没有放在身上,她突然醒悟,觉得自己的行为又蠢又傻。于是她重新将高跟鞋穿上,脚底早已经磨出了血泡,她一瘸一拐地离开公寓,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丧家之犬。
“鸣子……老师?”
在拐角的地方,与他狭路相逢。
他没有穿制服,而是穿着便装,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他站在低了好几级的楼梯上仰头看她,她站在上面,然而却隐约觉得自己无比的卑微,大约是内心有愧。
鸣子试了好几次,总算开了口。
“我……我……”
“嗯。”
回应她的却是对方淡然无比的应答。对方这样的柔软,反而又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你嗯什么啊!”
“无论说你说什么,除了不再见面,我都会答应。”
鸣子看着对方,满脸的不可思议,而那个少年也似乎很是懊恼地抚摸着自己的脖子,许久,才抬起头看她。
“对不起,没有一直等下去。”他道,“不过已经修好了,今天我也会等在那里,直到你愿意面对我的那一天。”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你到底有没有被封号?你到底是不是生病了?你到底……鸣子好像有千万个问题要问,但是她都没有说出口。
有意义吗?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宇智波同学……”
“嗯,漩涡老师。”
“请不要逃学,务必请好好学习!”
“好。”
“……笨蛋师傅。”
“……嗯。”
“你这个超级大笨蛋!”
“嗯。”佐助说,“我是世界上最蠢的师傅了,拉面。”
那便就是这样了。
时间还长,人生还有诸多的可能性,可能未来会后悔,会醒悟,会觉得自己走了歪路。但更有可能,当若干年后回想起这件事时,还是依旧能骄傲地说:我从未后悔过。
如若一日为师,我便许你终身不弃。
END
Free talk:
大家好,这里是翅。网游,师生恋,年下,佐鸣子,都是我十分喜爱的题材,很高兴能将这些题材融合在一起,将这个故事分享给大家。
我本人十分喜欢意味深长的结局,就像8分饱,不那么贪心,留一点余味,回味无穷。这一次也一如往常般在故事还未大圆满时就任性地完结了。他们的未来会如何呢?一定会遇到很多很多的挫折,很多很多的困难,但只要他和她在一起,无论未来有多少艰辛,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感谢staff邀请我参与这本合志,也感谢你的阅读,期待下次再会。
Smaple: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一股力量,推着两个原本从未想过与对方有可能的人走到一起。就像鸣子不会想到,她会有一天在游戏中,拜了自己的学生作为师傅,而他的师傅也不会想到,他会和他口中那个“好像不太灵活”的女老师,发生如此漫长的故事。
彼时,两人只道是寻常。
剑鞘(上)
#忘了几几年的合志文
#写了啥都忘了
剑鞘 鸣人篇
机甲的警告器发出紧迫的尖叫声,鸣人打开破损的右翼引擎,还未来得及呼唤九喇嘛,帝国军战舰的量子炮悍然出击!巨大的冲击力将方圆万米内的机甲和陨星化作粉末!他的制式机甲被轰出整整三公里远,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万籁俱寂。
九喇嘛……鸣人擦掉流了一脸的鼻血,在心中默默呼唤着它的精神体:九喇嘛,尝试连接机甲精神线。
漫天遍野的星辰碎屑,并没有声音回答他。
鸣人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中某一块必须的东西消失了。恒古而寂寞的宇宙,再也没有那一丝丝生来就与他相伴的...
#忘了几几年的合志文
#写了啥都忘了
剑鞘 鸣人篇
机甲的警告器发出紧迫的尖叫声,鸣人打开破损的右翼引擎,还未来得及呼唤九喇嘛,帝国军战舰的量子炮悍然出击!巨大的冲击力将方圆万米内的机甲和陨星化作粉末!他的制式机甲被轰出整整三公里远,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万籁俱寂。
九喇嘛……鸣人擦掉流了一脸的鼻血,在心中默默呼唤着它的精神体:九喇嘛,尝试连接机甲精神线。
漫天遍野的星辰碎屑,并没有声音回答他。
鸣人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中某一块必须的东西消失了。恒古而寂寞的宇宙,再也没有那一丝丝生来就与他相伴的思维,在他脑海中共振。
“九、九喇嘛?”
新纪2788年,御夫座战役,他失去了他的精神体。
同时,失去了哨兵的力量。
“旅客们请注意,进入下一个跃迁点还有2个小时,这段时间内您可以随意走动,我们的餐厅在C区域,将供应咖勒姆星球特色的美食……”
“咖勒姆星球……”鹿丸忍不住吐槽道,“那种黏黏糊糊的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有饭吃已经很好了,接下来还有12小时的跃迁时间呢。”丁次道,“快走快走,吃饭去。”
丁次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鹿丸叹了口气,他从半敞开的休眠仓里爬出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随后他走到一边,敲了敲隔壁舱依旧封闭的玻璃门。
休眠舱里并没有回复。
鹿丸试图感受一下里面的气息,当然不可避免地又失败了,他推算了一下时间,得出即使是14个小时后再进食,封闭舱里的人也不会饿死。于是他那本来就不多的同情心收敛了一下,准备留下伙伴自己去吃饭。
刚走几步,身后的休眠舱就“嗒”的一声自动开启了。鹿丸犹豫了几十秒,最后抵不过那该死的战友情,他转过头去,舱里的人果然已经爬了出来。
这是一个年约20多岁的青年,穿着一套联邦军队的老式制服,他的金发剃的短短的,歪歪地戴着一顶机甲战士用的贝雷帽,鹿丸看不过眼,上去一把将他的贝雷帽扯了下来。
“漩涡鸣人前下士,你已经退役了!穿着制服可以说是因为没有衣服穿,帽子就不用戴了吧!”
“哦。”鸣人病怏怏地回答道,“你喜欢就拿去用吧。”
“谁特么喜欢!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自主申请退役的,我现在只想回银河系,找……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干嘛,走,吃饭去。”
鸣人跟在鹿丸的后面,表情依旧是沉睡太久的呆滞,连肢体都麻木不仁,像是一尊破旧的木偶。直到走到人声鼎沸的C区,他才回过神来。
“鹿丸,我好像,感觉到九喇嘛了……虽然只是一下下。”
“看到丁次了,他给我们留位子了,快走。”
“真的,我刚才睡觉的时候感觉到了精神体的力量,我看到了一大片像是尾巴的影子,在黑暗中看着我……一定是九喇嘛没错的!你说会不会我的力量又回来了?”
鹿丸完没有听他讲话,他走到丁次身边,后者的桌上全是吃的精光的饭盒。“我靠,丁次,你叫了几份套餐啊?”
“没有!我才开始吃第一份!这些是之前的人留下的!”
“他本来想买给我们的,但不知不觉就吃光了。”鸣人揭穿道:“他10分钟里吃了7份。”
丁次又是惊奇又是愤怒:“你偷看我!还有我第7份才开始吃!还没有吃完呢!”
两人翻着白眼,挨着丁次坐下。丁次被揭了老底,十分不好意思,于是主动提出再去买两份。鸣人又开始像老太婆一样嘀嘀咕咕他那个消失的精神体,鹿丸被他唠叨的不行,他拿出丁次用过的钢勺,树在鸣人的面前。
“好吧,找回力量的哨兵,用你的精神力将他弄弯。”
鸣人一愣,他曾经的精神力虽然不是强杀型,然而储备丰富,慢慢加力也可以损伤实体,但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精神力了啊!不过或许还有转机?他带着侥幸的心理汇集身上所有的力量。鹿丸看着他紧紧皱着的眉头,似乎有那么一秒钟感受到了自己手中钢勺轻微的颤抖。但直到丁次买套餐回来,钢勺还是笔直的,没有任何要弯的迹象。
“你们在干什么?”丁次大惊道,“饿到要舔我的勺子了?”
鹿丸呸了一声,拿过套餐就开始吃,鸣人呆呆地看着自己桌上的那粉饭,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艘民用舰上有好多退役的士兵。”吃饱喝足的丁次开始八卦,“我看到了第七站队很出名的那一对哨兵和向导,估计战争真的要结束了,不然怎么可能让他们退役。”
鸣人总算放弃了,他慢吞吞地打开套餐的盒子,里面是咖勒姆星球传统套餐——就是一坨不明所以的糊糊,包含人体所需的所有元素,但是味道和口感就和粑粑一样恶心,这是鸣人猜的,毕竟他也没有吃过粑粑。
鹿丸接过了丁次的话题:“退役都退役了,就不要管这种闲事了,我也猜不出为什么这次军方一定要把我们送到海王星做中转站,又远又偏,害得我还要折返回去。”
“我觉得海王星挺好的,离我家也近。”丁次笑着说:“我爸在冥王星上给我找了一个店铺,我准备用退役补助款开个烤肉店,自助的那种。唉,鸣人,你呢?”
正在勉强咽着粑粑的鸣人一愣,“我?”
“对啊,你准备去哪里?”
这个问题问住了鸣人。他14岁觉醒哨兵力量,16岁参军,21岁从军校毕业,进入机甲战队,直到25岁时被迫退役。11年来,他始终以一个哨兵的身份生存,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脱离哨兵这个身份后还可以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
鸣人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肩膀——往常的时候,他那个皮毛丰盛的精神体都会站在他的肩膀上,把九条尾巴卷住他的脖子。但现在那边空荡荡的。
“漩涡鸣人?”
突然来的招呼打破了桌上的平静。鸣人侧过头,猛然看到一条巨大的食人芬克尔张开血盆大口,他条件反射地侧身,芬克尔摇摆着尾巴,从看不见它的鹿丸和丁次身上穿过去。
鸣人认识这条凶狠的精神体。他青筋暴起,直接在吵吵嚷嚷的用餐区站了起来,“桃地再不斩!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的男人身材高大,长相凶恶,他咧开牙嘲道,“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作为第一战队的菁英哨兵还被被扫地出门,如果我是你的话,与其被赶走,还不如死在战场上算了!”
“你!”
“他们认识?”丁次吃惊地小声问身边的鹿丸,鹿丸回道:“似乎是排位赛时打过一架。”
不仅仅是打过一架,鸣人此前服役的银河联邦第一战队是整个联邦最强大的机甲战队,战队采用末位淘汰制,当初鸣人加入战队,就是打赢了当时还未与向导结合、精神力十分不稳定的再不斩。再不斩并非大气的好人,这件事让他怀恨在心,三年后都耿耿于怀。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吗?”再不斩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笑了起来,“还好你至今都没有找到匹配的向导,不然的话,你这样的家伙还要拖累一个珍贵的向导。”
鸣人怒不可遏:“闭嘴,逃兵!”
“你说谁是逃兵?!”
原本已经游远了的芬克尔又游了回来,长满尖刺的尾巴到处摇摆,他对这一幕十分熟悉,知道这是桃地再不斩攻击前的状态。失去精神力还硬刚精神体简直是作死,鸣人猛然间掀开了铺在桌上的餐布,上面的一次性餐盘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趁着再不斩分心,他猛然一脚踹了过去——
“双方都请住手吧。”有个声音插进来,“请不要找麻烦,再不斩。”
再不斩的狂躁的精神力瞬间就平静下来。一个身形瘦小的美少年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来,带着两份套餐。
“我让你找空位,你都能给我找出麻烦来?”美少年无奈道,“难道真的要我时时刻刻抱着你你才不惹事吗?”
围观的众人轰然大笑,再不斩满脸通红,然而那条满脸凶相的芬克尔却瞬间收起了尾刺,摇头摆尾地绕着美少年。美少年一摆手,一条白鳍豚从他袖子里滑了出来,与芬克尔闹做一堆。
“抱歉惹麻烦了。”美少年道,“还记得我吧,我是这个笨蛋的向导,白。”
再不斩有多讨厌,白就有多讨人喜欢。照传统的说法,他是个很管得住哨兵的向导,再不斩有他在,就跟一只栓了绳子的狼狗,虽然依旧哼哼唧唧的,却失去了所有的杀伤力。
在自动机器人打扫声的背景下,白十分自来熟地与他们搭话:“我呼吸道不太好,医生建议我离开战舰,回到有绿色植物自然供氧的星球上去。再不斩提前退役是准备带去海王星定局,那边的自然医疗十分有名。”
再不斩哼了一声,对这个委婉的解释不太领情。鸣人也没再炸毛——傻瓜哨兵可以不理,向导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听说你的事情了,真的太可惜了。”白对鸣人道,“再不斩也觉得很可惜,当时听到后还叹了好几口气。”
“我没有!”
白笑眯眯的掐了他一把。鸣人感觉到了对方传来的善意,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气氛轻松起来,白又扯了些有的没的。鸣人看到到他和再不斩放在餐桌以下的手指轻轻勾着对方。这是一对非常契合的哨兵和向导,匹配率高达80%,在联邦二十一个战队数十万军人中都排名前列。鸣人有点羡慕,也有点悲伤:至今为止,他和所有向导的匹配率都低于2%,这个数字低到发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从觉醒成为哨兵起,从未出现精神暴动,连焦躁都很少。不过也没有什么用了,他都已经没有精神力了。
‘鸣人?’
鸣人突然听到脑海中传来一声呼唤,不知为何鸣人转过头看身边的白,白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你果然听得到我。’白在他脑海中说。
‘这是什么?’鸣人尝试在脑中回应对方,“你怎么能在脑中跟我说话?”
‘这是向导的精神共振,你上课的时候没有好好听吧?’
‘……还有这个功能啊!好像……从来没有向导对我用过。’
‘向导能力使用手册通行版第七条,向导的精神共振可以通过精神与其他人产生共鸣,但一般仅限于结合过的向导和哨兵,以及精神力平和的两个向导之间发生。”
鸣人当然不是一个精神力平和的向导。他心咯噔一下,紧张地连脑内沟通都不行了,直接喊了出来:“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结合率超过了50%?那怎么办?你已经有再不斩了啊,这个算出轨吧……”
“你们要出轨?”再不斩全身都炸毛了,站起来就要打人,白连忙手忙脚乱地拦住他。
“我是说一般的情况下,一般!”白无奈道,“再不斩!你给我坐下!鸣人,你听我说,无论如何,失去精神力的人是绝对无法进行精神共振的,你还有精神力!我有一个很奇妙的想法,听着很荒谬,但你可以一试——”
鸣人紧张地看着他。
“还有一种人也可以无条件参与精神共振,那就是黑暗——”
“叮咚——”就在此时,广播里突然传来了提示音:“旅客们请注意,进入下一个跃迁点还有1个小时,我们建议您尽快回到自己营养舱所在的区域,我们在半个小时后将关闭各个通道的进出口,再次提醒……”
白耐心地等待着播报音讲完三次,随后才接着说:‘鸣人,自从再不斩跟我说了你的事情后,我一直在想,你的精神力为什么会这么稳定,要知道除了黑暗哨兵外,所有未结合的哨兵都会精神暴动,但是你却……”
不光是鸣人,在场其他人也都呆住了,白的推论再明确不过,丁次傻乎乎地问:“所以鸣人是一个黑暗哨兵?!”
“可能…吧?”白也有点犹豫,带着点不确认,“黑暗哨兵的特征很明显,鸣人都不太符合……但这个推测就是建立在你能和我用思维对话的基础上的,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啊……”
“不,你这个逻辑根本无法推导出这个结论。”一直旁听的鹿丸道,“与其相信他是个黑暗哨兵那种奇葩种,我宁愿相信你们匹配率高。”
众人:……
鹿丸:“你说的三种可能,你和鸣人匹配率高,鸣人和你都是向导,鸣人是个黑暗哨兵,每一个都不太可能,但都不是绝不可能,你怎么能直接排除前两个可能,推导出最后一个?实话说,后两条的验证方法我是不太清楚,但第一条你们去静音室找张试纸验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白条件反射地看向身后的再不斩,再不斩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三角的问题等到了银河系再慢慢纠结吧。”鹿丸率先起身,“闸门要关了,我们先回去。”
鸣人还想与白聊一会儿,他脑子中一片混乱——从白的话可以看出,他的精神力确实没有彻底消失,难道白真的是与他命中注定的向导?那再不斩怎么办?抢亲吗?
“感觉你有很多问题,但我们在K区,离这里比较远,得先撤了。”白尴尬道,“至于你……我在A区静音室里看到一个力量十分强大的医疗向导,你可以去咨询下,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呵呵!”
白拖着再不斩跑了,鸣人一脸懵逼。现在离闸门关闭还有25分钟,仅足够他从A区到D区走个来回。不过来不及也没有关系,静音室可以吸收伤害,足够抵挡跃迁带来的空间撕裂。他纠结了几秒,还是准备去看看。
鸣人所乘坐的这一艘民用飞行器是近几年发售的最大款式之一,一共有19个区域,其中,C区是公共餐饮区域,B区则是高端餐饮区,A区则包括了办公区域、哨兵静音室等一系列功能区。据宣传单上的信息,A区再往上还有专门辟出的VIP区,当然VIP区域的船票价格也十分可观。
非VIP票持有者无法进入B区以上区域,但鸣人的哨兵证还没有被回收,他想试试看能不能使用哨兵特权进去,但试了几次都不行。他还在B区门口纠结呢,门突然打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粉色头发的女性。
她看到鸣人后似乎有点疑惑,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绕过他匆匆忙忙走了,鸣人感觉到她身上传来十分悲伤和痛苦的情绪,但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路人甲的事情无所谓,他趁着门没有关上,赶忙溜了进去。
能够进入B区,接下来的事情就方便了。鸣人将身上的制服拉拉好,昂首挺胸地穿过高端餐饮区,这里与大食堂吵吵闹闹的环境完全不同,人很少,放着轻音乐,也没有机器人,而是正规的人类服务员。A区与B区并没有门禁,他很快找到了静音室——为了防止哨兵精神暴动造成的巨大危害,这个东西通常都会建在醒目的位置。按照民用舰的搭配,其中应该还会有一位未进行配对,精神力强大到可以涵盖80%以上哨兵的向导。虽然已经不是哨兵了,但是想到即将与一名未配对的向导面对面沟通,他不由地有一点点小紧张。
鸣人深吸一口气,刚想敲门,广播又响了,这一次是最后的提醒。
“各位旅客们,还有15分钟,我们的——”
声音戛然而止。鸣人本来觉得在广播的时候和人聊天有点吵闹,故而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但这个广播居然真的没有下半截了。于是他又敲了敲门,这次里面传来了十分含糊的声音。“进来。”
男人的声音,鸣人放松了些:女性向导总让他更招架不来。
在很多很多很多年之后,一次很偶尔的机会,鸣人与自己的小辈们提到了这一次对于两人的一生来说都是重要转折的相遇。
在许多小报或者媒体的描述中,这一次相识应该是十分浪漫的,他们中一个是联盟退伍的军人,一个是前往海王星治疗的帝国军官,在出生后的这二十多年里,他们互不相识,过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彼此互补,成为无边无际的宇宙中唯一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这个概率是如此之小,若非是天注定,若非是人推动,又怎能达到。
但事实上,在这场传说中十分浪漫的相遇现场,一点都没有任何浪漫的元素。
"我打开门,看到他站在里面,拽不垃圾的,一副看商店里卖的垃圾货色的样子看着我。我当时就有点不爽。"
"唉?但是电影里说你第一眼就被他的英俊给俘虏了,然后恒星相撞,灵魂相通?"
"俘虏个屁。"鸣人怒道,"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我的精神力,谁关心一个男哨兵到底长什么样?"
没错,鸣人打开门,在门里面看到的并非是一个向导,而是一个男性的哨兵。
这个哨兵大约二十来岁,黑发黑眼,穿着一套修身的黑色制服,姿势潇洒地靠在一个办公桌边,与鸣人掩耳盗铃的发言相反,他其实很是认真的地注意了对方的脸。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对方太帅了。但这样的失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鸣人马上恢复了直男的理智,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这个静音室很小,大约十几个平方,只有一套桌椅,一张休息用的病床。鸣人探头往里面看,似乎还有个卫生间,里面灯关着,并不像藏着人的样子。
"抱歉……”不知为何,鸣人突然有点窘迫:“医疗向导在这里吗?"
对方目光尖锐地打量着他,时间之久,鸣人都以为自己嘴巴上沾了糊糊。鸣人假装咳嗽,用拳头擦擦自己的嘴巴,上面当然什么都没有,他又想,难道对面这位不讲银河通用语?但是我的外星系语言讲的超级烂的!
他还在纠结呢,对方突然开口了,口音纯正的银河通用语,声音低沉清澈,就是讲话的内容不明所以。
“藏在哪里了?”
“啊?”什么藏在哪里了?
“你的精神体。”对方抬起下巴,冷漠地道:“把它放出来。”
先无论对方这个莫名其妙的态度,哪怕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断没有理由要求对方放出及精神体的——精神体是人内心精神的具象化体现,一举一动都体现了主人本质上的精神状况,已经算得上个人隐私了。
更何况……更何况鸣人也想知道自己的精神体在哪里啊!
外貌带来的好感瞬间被磨得一干二净,鸣人直接讽刺道:“我不放,有本事你找出来。”
“……”
话不投机半句多,鸣人连再见也没有说,直接转身就走,反正看样子这里也没有向导,还不如早点回去。
而当他的手握上把手的那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神力!
多年来从军的经验让鸣人瞬间肌肉紧绷,一个侧步逃离了门口区域,就是那一秒,鸣人从未见过的巨大黑色触手撞上了半掩着的门,发出了剧烈的“哐当”声,瞬间将静音室厚达20多公分的特制门撞出了一个凹陷!
这是什么鬼?
鸣人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然而触手一击脱离,转瞬向朝他扑来,鸣人后退好几步,才勉强脱离了它们的攻击范围,他靠着墙角,惊恐地发现这些触手居然全是精神体!离远一点看,这些触手尾部全部相互连接,在那个年轻人周围不停地扭动变幻着,力量之强,已经让他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感觉到了灼伤般的痛楚。
鸣人从未见过这样强的精神力!甚至已经强到可以对无机物产生巨大伤害!
“——把它放出来。”那个年轻人脸色铁青,扶着桌子的手用力到指尖都白了。
“放个屁啊!”鸣人怒道,“你特么到底是什么鬼!”
“我无法控——”
话音未落,触手们再次扩大攻击范围!静音房一共就这么点地方,鸣人后退了几步就无路可逃,整间房间充斥了扭动的黑色精神体。他想起这些东西撞在门上的声音,被这样的东西撞一下腰,绝对不会是绕痒痒的手感。
既然你无法控制的话……就不能怪我了!
鸣人在心中说了句道歉,随后身手矫健地跳上桌子,他的体能很好,一个飞跃,在空中躲过了两次横冲出来的触手,最后以一个奇葩的姿势落地,一记手刀砍在了罪魁祸首白皙的脖子上。
成了!
鸣人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黑色触手们只停顿了一两秒,随后犹如山洪暴发,瞬间淹没了他!
那一秒,鸣人宛如掉入洪流的落叶,转瞬就被精神力卷走!
“倒计时三秒,所有机甲撤回到指定区域!”
这里是哪里?
“三、二……一!”
这是什么?
宏伟的机甲站在漫天星光之中,它的背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帝国军的量子炮悍然出击!所有在射程里的机甲和陨星全部化作了粉末。他看着这一切,心中突然产生了滔天的怒意。
“量子炮……是谁在指挥?”
“您好,宇智波上将。”频道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个是将军府的命令,我们只是执行。”
谁是宇智波上将?
“将军府……这样的能源作战,是想制造黑洞吗?!”
“上将,黑洞产生的概率低于——”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至于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茫茫的宇宙中,有什么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突然间卸去了伪装,露出了他一直渴求而不得的那一部分。游曳在他身边的黑色精神力突然开始躁动,它们不再甘于蜷缩在机甲中,而是从他的身体中,从机甲的神经线中疯狂地逃离,四散!
“警告!警告!哨兵出现精神力暴动!”
到底怎么了?这是谁的记忆吗?
一片漆黑。
鸣人知道这是谁的记忆了——是攻击他的那个哨兵!他居然是一个帝国军的高层!然而知道这一点也没有什么意义,这只是一段回忆,而他附着在他的回忆中,眼看着他的精神力如同爆燃出击的杀人蜂,倾巢而出。
机甲之外,是浩然宇宙!
茫茫的黑暗在他面前露出了原本的样貌,恒久不变的恒星燃烧着自己,将无数气体和热量散发到虚无中去,这亿万恒星共同璀璨的星空,所有的故事都默然无声地开展着,结束着。就如同这一发量子炮轰然而出,目光所及全是陨石和机甲的废墟,不再有生命的轨迹,只留下空虚和寂静。
精神力似乎在寻找什么,它们化作极小的黑雾,在这一片战场的残骸中四处游荡,鸣人看到许多联邦的制式370机甲残骸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感觉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果然下一秒,他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自己的机甲。
同样的联邦制式370,因为离量子炮的侧面攻击而裸露出大半个核心,白色的驾驶舱暴露在真空之中,上面的生命反应灯一闪一闪。
精神力瞬间就集合了。
明明是别人的精神力,鸣人却察觉到了从他们身上传来的巨大的喜悦。黑雾们重新化作一体,冲向闪烁着的驾驶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鸣人甚至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九、九喇嘛?”
似乎在回应他的呼唤,一只闪着金光的巨大九尾狐从驾驶舱上腾空而起,它看到了在空中徘徊的黑雾,那双红色的眼睛直直地穿越黑幕,让不知是主人还是鸣人的心疯狂跳跃。随即,闪着光的九尾狐从尾巴尖开始,一片片地爆开,数万片金色碎片风风扬扬,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鸣人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个不知名的帝国军官的记忆里,看到了自己的精神体消失的场景!
不,并没有消失!
有一片金色的碎片停留在驾驶舱之上,它将自己滚成一个团,茫然无措地转了个圈。黑雾向它冲过去,它浑身一颤,躲入了驾驶舱内,而追着它的黑雾撞击在驾驶舱上,随即消散了。
这一段闪现的记忆也就此结束。
紧接着,又是一段摇晃的记忆。
有谁在黑暗中讲话,急急忙忙的。
“……精神力已经大致稳定下来了,但是阀值很不稳定,随时会继续暴动。”
“原因呢?”
“不清楚,但是根据须佐上黑匣子记录的信息,在精神力暴走前,它们似乎横扫了方圆5000公里的所有区域……”
“横扫吗……”
“对,我们对于黑暗哨兵的研究太少,这也是有记录以来查询到的精神力覆盖面积最大的单次记录,我觉得有必要向白塔星汇报——”
“嘘。”黑暗中那个男人的声音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出门左转,去看看受伤的同僚们吧……对吧,佐助?”
接着出现了画面。
视线十分模糊,这似乎是一个医疗室,眼前站着一个有点眼熟的帝国军官,鸣人数了数对方肩上的花,震惊地发现这居然是个元帅……如此年轻的帝国元帅全宇宙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帝国宇智波公爵的长子,有帝国智囊之称的宇智波鼬!
他到底在谁的记忆里?
这位年轻的元帅垂下头来,他长得十分秀气,眼神一片漆黑。
“佐助,你在寻找什么?”他问,“什么让你失控了?”
没有回复。
许久之后,鸣人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动了动,随后发出了一句沙哑至极的回复。
“我的……向导。”
画面又疯狂地抖动!然而这一次并非是记忆主人的精神波动,而是鸣人自己的情绪无法再控制。精神共振瞬间破裂,鸣人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猛然扯住,狠狠地掼了出去!
他的精神越过了对方的精神防线,冲进了对方的精神力潮中!
那里犹如黑洞一般深邃,无边无际。鸣人在其中飘荡,宛如一颗沙粒掉入沙漠,他很快就被强大的黑暗吞没,回归虚无。
然而下一秒,他的胸口有什么很渺小的东西在发光,那些光是温暖的橙色,起初是小小的,然而光芒越来越大,它们如此轻薄也如此广阔,犹如一朵盛开的千层莲,缓缓地将目光所及的所有黑暗照耀——
唯有光才能照亮这片黑暗。
唯有黑暗才能容纳这份光芒。
但他还不知道这一份意义。
鸣人醒来了。
昏暗的静音室内,地上一片狼藉,鸣人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接着就下意识寻找刚才那个叫做佐助的帝国军国,果不其然看到他躺在不远处,额头上有血迹。
刚才的那个手刀还是成功了。然而鸣人完全开心不起来。
刚才是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会进入到他的精神中?什么叫‘我的向导’?是在指我吗?不,我明明是个哨兵啊,向导的精神力是无法造成物理伤害的,而我已经做了这么年的哨兵了啊!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向导?
鸣人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白和鹿丸的话。
“……向导的精神共振可以通过精神与其他人产生共鸣,但一般仅限于结合过的向导和哨兵,以及精神力平和的两个向导之间发生。”
“……你说的三种可能,你和鸣人匹配率高,鸣人和你都是向导,鸣人是个黑暗哨兵,每一个都不太可能,但都不是绝不可能……”
“……不可能的。”鸣人直接说出口,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那个倒在地上的军官听,“我是一个哨兵,根本不是向导,从来没有哨兵改变成向导的成功案例!更何况……更何况……我连精神体都消失了啊!”
黑暗的宇宙中,闪着金光的九尾狐化作万千碎片,这个场面通过别人的眼睛来看,更是让人记忆深刻。
鸣人仿佛说服了自己,又好像没有,他踉跄地站起身,有什么很小的东西从他的胸口掉了出来,软绵绵地掉到了地上。
“?”
这是什么?我身上有带东西吗?
鸣人忍不住伸手去捡,手指刚要碰到它,那玩意儿突然站起身,随后嗖的一下,溜了!
这是什么?鸣人大惊失色,他眼看着那个玩意儿一下子朝躺着的军官飞奔而去,鸣人身体比脑袋更快,上去就是一脚,谁能想到躺着的帝国军官突然起身,伸出左手直接护住了它。
“……”
“……”
鸣人脸色尴尬地将脚收了回来。帝国军官没有管自己手背上的鞋印,而是将手掌反过来,露出了那个险些被踩成一块饼的小动物。
鸣人也总算看清了它的长相。
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整个轮廓都被软化的九喇嘛,但是它太小了,皮毛也有点丰富,让它看起来与其说像只迷你狐狸,不如说,更像一只有点奇怪的仓鼠。
所以……鸣人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在自己胸口发光的,就是这个小东西吗?
“你……连自己的精神体都要踩吗?”
“不,我不知道……”鸣人结巴道,“我的精神体已经不见很久了……”
军官叹了口气,把手掌里的东西递给他。鸣人刚想接,那只小动物就顺着对方的手臂,爬进了对方的袖子里。
“它胆子很小。”军官道,“你吓到它了……”
鸣人有点无言以对,他大概能猜到,这只大概就是九喇嘛化做碎片时,那唯一遗留的一片化作的动物形态……但他无法理解,九喇嘛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应他的呼唤?如果真的是他的精神体,为什么宁愿钻进对方的袖管里?
军官揽住自己包裹着精神体的小袖子:“还没有自我介绍。为我刚才精神力失控抱歉,我是宇智波佐助……”
“……你好,我是漩涡鸣人。”
整个静音室一片狼藉,考虑到接下来还要在这个房间里呆上十多个小时渡过跃迁,鸣人想着起码把房间理理干净。桌椅是完全毁了,病床也断了一只脚,鸣人将床垫拆了下来,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一边,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的位置,示意对方来坐。这原本是一个正大光明十分直男的行为,而当对方犹豫着坐上去之后,鸣人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相方吗?
没错,相方,鸣人完全说不出自己的哨兵这种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他突然从一个单身哨兵,变成了一个有哨兵的向导?
“……我的事情就是这样,我一直是一个哨兵,我从没有想过我可能是个向导。不,换你你也想不到吧,我觉得你还是有可能误会了,我进入过你的记忆,你是黑暗哨兵,你可以和任何一个向导精神共振,所以我可能……”
佐助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他。
鸣人也发现了自己的漏洞——只要他和这个人产生精神共振,不管他是不是黑暗哨兵,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命定的哨兵和向导,他也绝对是个向导没跑了!
所以,我居然是个向导?鸣人想,我这么多年白活了吗?
“你让我冷静下。”鸣人无语道,“我还没有办法接受。”
鸣人直接往后躺,倒在了床垫上。他大概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帝国的量子炮轰死了他的九喇嘛,也更改了他的属性?那战场上这么多人,为何只有他变了?这也说不通啊!
鸣人抓破了脑袋也思考不出其中的逻辑,他又直起身子,很是认真地问身边的人:“假设我真的是向导好了,我们也不一定是命定的一对啊,你是黑暗哨兵,你可以和所有向导精神共振啊!”
“……你不愿意吗?”
“啊?”
“不愿意做我的向导。”
“不是不愿意。”鸣人想了一下,“只是有点突然……”
又陷入了谜一样沉默。
鸣人觉得自己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有点错误,第一次对话时,对方展现出来的就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而聊了会儿,才发现其实是个话很简洁,思维也很直接的人。
而且长得也很帅,这一波我也不亏啊。鸣人想,我到底在纠结什么?大概,就是前哨兵为数不多的尊严了吧。
“如果你不信的话。”对方的声音传来,“我们可以验证一下……”
验证?对哦!这里就是静音室,有验证试纸啊!鸣人兴匆匆地站起来去翻被砸坏的书桌抽屉,试纸很快就找到了,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试纸需要双方注入精神力才可以使用。
“我根本没有精神力。”鸣人自嘲道,“我觉得你还是认错人了,你袖子里的那个东西,其实真的是谁养的老鼠吧?”
“……漩涡鸣人。”
对方突然喊了他的名字,鸣人转头,随即下巴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对方的脸贴了过来!
这根本算不上一个吻,双方全程都睁着眼睛,鸣人感觉到他的嘴唇有点干燥,但张开唇,舌头却是柔软而笨拙的。鸣人太过紧张了,他沉溺在对方漆黑一片的瞳色之中,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推倒在床垫上也不自知。
“……没有精神力的话,可以使用肉体验证。”名为佐助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罩着他,两颊边的刘海垂到他的脸上。
“……”
这就要来了吗?这也太快了吧!我们都还没有交代血型喜好和星座呢?这就要灵肉相交了吗?如果真的结合了,我们什么时候办仪式?还是在海王星上办了?等等,他好像是个帝国军的军官?我要叛国嫁过去吗?
鸣人紧紧闭着眼睛,然而想象中的吻没有跟上来,他奇怪地睁开眼偷瞄。
对方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居然真的同意了……”
“???”鸣人简直无语了,“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嘛!”
“但是你怎么可以同意!”佐助怒道,“我们才认识第一天,都没有好好了解,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肯定要……”
“……”
“你笑什么?”
鸣人不光笑了,还笑得停不下来,笑到直接在地上打滚。佐助跪在床垫上,仓鼠从他袖子里钻出半个脑袋,四只眼睛都十分迷茫地看着鸣人。
“抱歉。”鸣人擦去眼角的泪水,“还有好几个小时,那就先让我们好好了解一下对方吧,宇智波……佐助。”
在经过31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载满了联邦退役军人的民用舰抵达了风景秀丽的海王星。
鹿丸在出口处看到了白和再不斩,两人看到鹿丸都有点害怕——大概是怕鸣人来抢亲。在确认鸣人不在后,十分飞快地逃跑了。
鹿丸又等了一会儿, 鸣人才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鸣人道,“vip的饭好好吃,我吃完才走的。”
鹿丸感觉他心情好了很多,也没有此前的颓废和绝望。难道那个传说中的医疗向导真的治好了他的毛病?不可能,联邦军医这么多,能治好的话早好了。
“鹿丸,九喇嘛没有离开我。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精神力到底去哪里,为什么会发生突变……但是只要九喇嘛还在,一切都可以慢慢琢磨。”鸣人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来,给你看看九喇嘛的新皮肤。”
鹿丸眼看着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空气,那团空气似乎在挣扎,鸣人好几次都没有捏住,他将那团空气揉吧揉吧,摁进了自己胸口。
“变得有点多,不仅失忆还变性了。”鸣人不好意思道,“不过它的光比九喇嘛的还亮,应该就是九喇嘛没错了。”
“……我看不见。”鹿丸冷冷地说,“你搞笑吗?”
鸣人恍然大悟,连连道歉。两人去行李提出处取了行李,鸣人说他新结交的“普通朋友”给他预约了一个海王星的疗养院,他预计会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鹿丸敢肯定在跃迁的时候他和这个“新普通朋友”发生了什么事,然而鸣人什么也不愿意说。
远处,有一只巨大的鸟穿过千百辆快速行驶的悬浮车,它们的背后是海王星这一面的6颗巨大卫星。
这是新纪2788年7月,离御夫座战役过去了3个月。
半年后,帝国皇帝被暗杀,将军府全面掌权,24小时内偷袭了联邦的十三颗中级星系,所有在外休假和一年内退役的联邦和帝国军全线复队。
这注定不是一次普通人与普通人之间的邂逅。
波澜壮阔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TBC
剑鞘(下)
#到底啥时候写的……
剑鞘 佐助篇
“倒计时三秒,所有机甲撤回到指定区域!”
“三、二……一!”
须佐站在漫天星光之中,能量探测器疯狂地尖叫,佐助一愣,它的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帝国军的量子炮悍然出击!所有在射程里的机甲和陨星全部化作了粉末。他看着这一切,心中突然产生了滔天的怒意。
“量子炮……是谁在指挥?”
“您好,宇智波上将。”频道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个是将军府的命令,我们只是执行。”
“将军府……这样的能源作战,是想制造黑洞吗?!”
“上将,黑洞产生的概率低于——”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至于你—...
#到底啥时候写的……
剑鞘 佐助篇
“倒计时三秒,所有机甲撤回到指定区域!”
“三、二……一!”
须佐站在漫天星光之中,能量探测器疯狂地尖叫,佐助一愣,它的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帝国军的量子炮悍然出击!所有在射程里的机甲和陨星全部化作了粉末。他看着这一切,心中突然产生了滔天的怒意。
“量子炮……是谁在指挥?”
“您好,宇智波上将。”频道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个是将军府的命令,我们只是执行。”
“将军府……这样的能源作战,是想制造黑洞吗?!”
“上将,黑洞产生的概率低于——”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至于你——”
他突然停下来了。
茫茫的宇宙中,有什么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突然间卸去了伪装,露出了他一直渴求而不得的那一部分。他那一直如同死水一般无趣的精神体开始躁动,它们冲刺着包裹着它们的肉体,想要冲出去,四散到没有尽头的宇宙中去!
“警告!警告!驾驶员精神力暴动,立即采取疏导措施……警告!警告……”
“宇智波上将?!”
新纪2788年,御夫座战役,他的精神力第一次暴动。
同时,他察觉到了,那个他一直以为并不存在的向导。
“各位贵宾们请注意,进入下一个跃迁点还有4个小时,这段时间内您可以随意走动,我们在VIP区域供应银河系多个星球特色的美食,欢迎您来品尝……”
“叮——您有客人来访;叮——您有客人来访——”
“读取。”
“门卡确认,帝国军第七舰队随队向导,春野樱。”
“……”
“佐助,是我小樱,我知道你还没有睡,你已经17个小时没有出门了,我怕你的精神力……”
“……”
佐助握紧自己的拳头,在薄薄的一层衣物下,他的肌肉微微颤抖。他看向自己张开的手掌,手指修长而直接分明,手心却不停有黑雾溢出,佐助尝试将它们收回体内,然而黑雾无视了他的命令向门口窜去。
佐助猛地出拳,直接将逃逸的黑雾打散了。
“开门。”
门开了。
来的人自然是春野樱——第七舰队随队向导,也是他从军校起就认识的同学。或许在别人眼中,他们可能还有别的一些说不清楚的关系,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这样一个出色的未结合向导会主动停职,陪他前往海王星治疗。
春野樱穿着一身白大褂,粉色的头发微微挽起,涂着相同色系的口红,看起来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的精神体蜷缩在她的肩头,是一只绿眼睛,十分优雅的长毛猫。它冲着佐助抬起精致的小脸,撒娇般“喵”了一声。
佐助没有回应精神体的撒娇,他重新坐回自己一直呆着的硬椅上,眼神从下至上,十分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向导。
“你帮不了我,春野中尉。”佐助说,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十分低沉和沙哑,像是很久都没有开口过。
长毛猫咕噜了一声,显然是被佐助这个冷淡的称呼伤到了心。小樱伸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随后好脾气地解释道:“我至少可以帮助你梳理溢出的精神体,只要不越过生物防线,我有把握不会受伤,拜托了上将……”
佐助看着她,没有回答。
小樱见他不再拒绝,知道这是他态度软化的表现。于是她大胆地走进了这个连床单都未有一丝褶皱的单间,将向导医疗专用的渗透液一一摆出,放在书桌上进行调试。
佐助依旧没有回应,长毛猫灵巧地跳上桌子,坐在小樱的身边,眼神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佐助的后脑勺。
小樱知道它察觉到了佐助那充满戾气的精神力。哪怕他完全没有想要伤害它的意思。
小樱与他认识大约10个年头,从未见到他出现过如此强烈的精神力暴动。事实上,即使在哨兵的精神力最不稳定,满脑子都想着去捕捉向导的青春期,佐助的精神力也始终如同一摊死水,毫无起伏。
因为他是一个黑暗哨兵。
长久以来,黑暗哨兵都是传说。在小樱的童年也曾经多次听说过这类的故事:他们生来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力量之大,甚至可以扭转人造卫星的轨迹。与强大力量相伴的还有显而易见的副作用:黑暗哨兵无法与向导结合,他们将终生生活在精神力暴动中,直到某一天无法控制,自我爆炸。而大约也是因为如此,黑暗哨兵的精神体并不像普通哨兵一样动物化,而是没有固定形态的黑色物质,仿佛随时都会爆炸的液体炸弹。
“不要试图去搞定黑暗哨兵,哪怕TA再迷人也不行。”军校期间,向导导师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徘徊,“哨兵的精神体化作一种动物,本身就代表了这个哨兵内心的趋向和选择。而黑暗哨兵的精神体只是一摊黑泥,他们没有任何需要,没有任何取舍。”
他们的心本来就是死的。
冷的或许可以被捂暖,但是死的……
小樱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佐助——这个让她从军校起就一见钟情的男人,他坐在她的面前,她只能看到他乌黑浓密的头发,高挺的鼻梁,和黑色制服里露出的一点点皮肤。
春野中尉……小樱心中闪过刚才他对自己的称呼……你看,他的心就是死的,放弃吧,只是做朋友就够了。
“药水刚从冷冻柜里取出来,有点凉。”春野樱打起精神,将沾满冰凉渗透水的手指按上佐助的太阳穴,她闭上眼睛,将脑中的杂念全部摈除——作为与佐助同期毕业的向导No.1,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太难,她的精神力控制极为稳定,像是一股清泉,缓缓流入佐助的脑海之中。
小樱治疗过无数个哨兵。如果用简单的话来形容的话,哨兵都像是机器,性能优良,CPU转速极快。但大约就是转的太快了,他们经常会出现过载的状况。而向导的任务,就是在他们过载时为他们关掉一些程序,让运行变得快捷和安全。
同时,哨兵的存在也可以帮助向导屏蔽信息。与哨兵强大的攻击力不同,向导的力量在于窥探人心,这并非是个绝佳技能,因为向导无法关闭这个程序,只能被动承担过多的信息,直到精神崩溃。匹配率高的哨兵可以帮助向导过滤信息,让他们得到平静。
但佐助不会过载。
小樱曾经在军校时为佐助做过一次精神疏导。
那是一堂哨兵和向导共同参与的实践课。作为同期哨兵和向导的NO.1,他们毫无意外地被安排在了一起。
在这节课之前,小樱早已经做过好几次精神疏导——她是极为优秀的学生,也有多次实践的机会。但在接触佐助的精神世界后,对自己十分自信的她也一度心灰意冷。
彼时,佐助的精神世界还未暴动,他十分冷静地接受了精神疏导的训练。小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将手指摁上校草冰冷的太阳穴上。他对她并未太过防御,她的精神力很快越过了生物防线,进入了对方的浅层世界。
那里——
小樱至今还记得她当时的那种震撼,那里太大了,如同黑洞一般深邃,无边无际。对比之下,她的精神力是如此地小,小到就像蜉蝣妄图撼动大树。那种无助的、彷徨的失落笼罩了她的全身,她几乎是立即退了出去。
这个年轻的军校生睁开乌黑的眼睛,为她递上一块干净的白手帕。
小樱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绝望到泪流满面。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小樱总算相信了校园中流传的“宇智波家的第二个儿子是黑暗哨兵”的传言。
黑暗哨兵不需要向导。小樱想,那就算了,并非是我太弱了,只是全世界都配不上他而已。
但她已经停不下追逐的目光。
军校毕业后,成绩优异、出身显贵的宇智波佐助被派往帝国军第七舰队服役,而她也主动申请前往第七舰队成为随队向导。在第七舰队的整整三年中,佐助的精神力始终稳定,稳定到她几乎已经忘记她追随来的目的了。
直到御夫座战役。
新纪2788年,联盟与帝国持续20年的小型摩擦被帝国的量子炮轰出了一个短暂的修整——几千年来,人类的足迹几乎踏遍了银河系,却始终没有在广袤的宇宙中发现第二类与人类匹敌的智慧生物。没有外敌,现有的科技也暂时无法跃迁到其他星系发展,于是,围绕着资源和地盘的战火重燃。
如果从历史的长河中去看待这场战役,它大约是一次转折。这场战役中,帝国十一个舰队均在战役中首先使用了远程量子炮,量子炮巨大的威力扫平了数颗行星,并产生了一个微型黑洞。率先打破了新纪0000年立下的人类之间不可使用大规模能量武器的协定。重心能源武器的使用与此前机甲战的小打小闹程度完全不同,宇宙联合协会连夜下达十七封停战申请,勉强将战局控制不再蔓延。
但小樱并没有太在乎所谓的局势,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被在战场上被送到医务室的佐助,还有前线传来的消息——
佐助精神暴动了!
不可能!不可能!黑暗哨兵不会出现精神暴动……除非……
除非他快死了。
就是在那个情况下,小樱为佐助做了第二次精神梳理。
具体的情况小樱已经不想回忆了,当时舰队上一共有四名随队向导参与了协助她的工作,之后均因精神力损伤而退役。
暴动中的黑暗哨兵就是这样的存在。
御夫座战役后,第七舰队舰长宇智波佐助因精神力暴动而被强制送往海王星治疗。
作为唯一从他的精神世界全身而退的春野樱中尉跟随了他。但小樱自己知道,她并不是特别的。那次精神力暴动并非只对她网开一面,仅仅只是因为她逃得够快。
所以,一定要小心。
如果数年前,佐助的精神世界是漆黑而绝对安静的黑洞,那么如今的他的脑海就如同已经濒临引燃点的巨型炸药。小樱清晰地察觉到了那个临界点,那些漆黑的液体已经被煮沸,尖刺从黑雾之中露出了爪牙,随时随地准备吞噬一切。小樱无法冷却如此庞大的黑暗,只能在外围,将越过生物防线的部分慢慢消融掉。
但这样也很危险。
长毛猫竖起了尾巴,如全身都炸开了毛。小樱在他的生物防线边缘游走,每一次清除都可能引火上身。
佐助突然睁开了眼睛。
就是那一瞬间,小樱突然感觉到他脑中的黑暗猛然间收缩了!这是从未出现过的反应!难道……难道是有效果吗?小樱心中燃起了十分微弱的希望,要不要……越过生物防线?
“醒了吗?”
然而下一秒,毫无征兆地,小樱被弹出了他的精神世界。
长毛猫跳上了小樱的肩头,佐助如同在学校时一样,从口袋中摸出一块干净手帕递给她,然而这次小樱没有接,而是激动地喊:“有效果!我感觉到了!你的精神力收缩了!佐助,我——”
“跟你没有关系。”佐助冷漠地打断他,“只是他醒了而已。”
小樱满头雾水。但佐助没有再多一句解释,他站起身,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肩上。
“谁醒了吗?等等你去哪里?不治疗了吗?”
佐助没有回答。
小樱用手指擦去脸上的汗和泪,摸样十分的可怜,连肩膀上时常精神抖擞的长毛猫也耸拉着耳朵。佐助似乎有点纠结,最终还是解释了几句。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能察觉到他醒了。”佐助垂下头,一边思考一边谨慎地说:“从御夫座起,我就能隐约感觉到他……算了,我去静音房呆着,不必来找我。”
隐约感觉得到……小樱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词:精神共振。
精神共振。
很多普通人都认为,精神共振只会出现在结对后的哨兵向导,或者精神状态平和的向导之间。但事实上,黑暗哨兵只要想,就可以和所有向导进行单方面的精神共振。然而黑暗哨兵并不会这么做,他们对于向导没有欲望,无动于衷。
不可能是精神共振的……小樱连忙追了上去:“请讲讲清楚,他是谁?这个症状多久会发作一次?佐助,这事很严重,你很有可能是得了某种噫症……”
佐助停了下来。
“噫症吗?”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空无一人的VIP走廊上,小樱试探般走了半步。
“对,你说你是从御夫座暴动后开始察觉到不对的,很有可能就是在那一次的精神暴动后,你的大脑也受到了损伤,因而产生了幻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治疗的方向必须在加上脑科手术才行。”
“不是。”佐助转过身,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与他黑色的头发和眼睛相得益彰,显得他白皙的皮肤在瓦蓝的冷色调灯光下显得更外冷血。
“什么不是?”
“不是暴动后才察觉到不对。”佐助冷漠地说:“是察觉到他后……才开始暴动。”
“!”
佐助没有时间多解释,在察觉到那个人醒来之后,他身上的精神力又开始起伏,甚至不听使唤,他必须马上前往静音室,依靠静音室阻碍对那个人单方面的精神共振。
小樱目送佐助步履匆匆地离开,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情况下发生了,然而她连参与的余地也没有。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多次接近他的机会,远远超过这个世界上任何别的向导,但不知为何她与他永远都被岔开,无法接近。
大约……真的没有缘分吧。
一想到这点,小樱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了悲伤。
都已经对自己说过一万遍没有可能,为什么还要抱有期待?小樱收拾心情,将聋拉着尾巴的长毛猫收回体内,自己则前往高端餐饮区试图用食物填塞自己空虚的内心。屁股刚挨到座椅,她的通信装置就响了起来,小樱看到来电人那一栏写着无法识别,心中了然。
她打开了设备。
“您好,元帅。”
“春野上尉。”
高端餐饮区放着轻松愉悦的音乐,几桌零零散散的客人正在聊天。小樱将通信设置为免打扰,瞬间将所有的外部声音摈除在外。
“他的情况如何?”
“精神力依旧无法控制,我刚才尝试为他做精神疏导,情况比在第七舰队时还要糟糕,简直就是巨型炸弹。”
“那就是毫无进展?”
小樱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讲清楚。
“直说无妨。”
“……他说他是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情绪才失控,而他现在又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气息。”原本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但是小樱不知为何还想解释几句:“我觉得他可能得了某种噫症……他是黑暗哨兵,精神力非常的广泛,可以覆盖整首民用舰数千人,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中特定某个人的情绪……我觉得他……”
“果然如此。”
“什么?”
“春野上尉,你还不知道吧,他已经不是一个黑暗哨兵了。”通讯设备的对面,几万光年外的地方,传来了让小樱整颗心都冷却的话语:“他找到他的向导了。”
“……”
“这艘船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参与御夫座战役的联盟战损退伍兵,我可是使用了很多关系才引导联盟将他们送往海王星的。不过还好,本来以为要多折腾几次,没有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不懂吗?”对方突然笑了起来,“总之此前宇智波佐助的事情实在是麻烦你了,以后你都可以安心地休息了,如果想要跳槽到军部来工作的话,也可以来找我。”
“元帅?!”
通讯的信号开始模糊,小樱站了起来,双眼直直地盯着通讯设备上的那个无法识别的字样。
“多谢你照顾我的弟弟。”信号那头的年轻男人笑道,“再见,春野上尉。”
信号断了。
免打扰模式被强制退出,轻松愉悦的背景乐以及嘈杂的谈话声又蜂拥而来。小樱失魂落魄地坐在了位子上。
他找到他的向导了?
小樱想,不是我。
还能怎么样呢?小樱叫来服务生,想要点一些酒——什么酒都可以,只要能让痛到麻痹的心好受一些。然而高端区的食物十分健康,并没有这种刺激性的饮料,反倒是普通餐饮区有卖。小樱毫不犹豫地,跌跌撞撞地往C区走去。
在B区与C区的交界处,她撞上了一个金色头发的男性联盟军向导,那个向导的力量十分杂乱,如果不是她心情沮丧至极,说不定会建议他看看医生向导。
但陌生人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小樱现在需要的,只是一杯酒而已。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刚刚抵达静音室的佐助收到了一条讯息。
【察觉到了吧,TA就在这艘船上。——无法识别】
饶是佐助再是冷静不过,内心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他靠在静音室的门口,手指快速移动,似乎在回信息,然而他只写了数个字,就停了下来。
有意义吗?
没有。
于是他关掉了通讯设备。
静音室里没有人,只有桌上放着一条医生不在,有事情联系总控的提醒信息,这个情况反倒顺了佐助的意思,他将不停闪烁的信息关掉,一屁股坐在了向导医生的座位上。
静音室很小,只有一套桌椅,一张病床,以及一个内置的卫生间,远不及他的VIP室舒服。但是静音室厚达半米的隔离墙可以最大限度隔离外界对于哨兵的影响,也让他上下翻腾的精神力安静了许多。
他就在这艘船上。
信息的内容又跳了出来。佐助不可避免地去想那个人,去想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事实上,在遇见之前,佐助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拥有匹配的向导。
作为一个出生在血统极为纯真的哨兵家庭的他,在未觉醒哨兵能之前,也曾经期待过与父亲遇到母亲一样,遇到一个勿论在事业上还是生活上,都可以心心相印的相方。勿论TA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只要灵魂是美好的,那必然可以共度一生。
然而他却是一个黑暗哨兵。
黑暗哨兵没有匹配的向导。
天蝎座埃尔法星,银河帝国的首都。
那是一颗离恒星很远但矿产丰富的行星,常年的表面温度不超过零下三十度。帝国在如此寒冷的星球核心建立了纯器械的首都,几乎掏空了地核。而就在宇智波家宅,靠着一整片地裂岩浆的地方,他的父亲与刚刚拿到哨兵资质审核书的他谈话。
“你的精神力稳定而广阔,却没有动物化的精神体形态。”岩浆不停地从地底冒出,红色跳跃的光源将父亲的脸照的忽明忽暗,“这证明什么你知道吧,佐助。”
“……”
父亲看着他,许久之后伸出手,挂在远处的古剑抖动了几下,唰地一声飞到了他的手中。
“哨兵就像一把剑,既可以伤害别人,也可以伤害自己。”他打开剑鞘,银白色的剑光照在他的脸上,“而向导就是这把剑的剑鞘,他把它包裹起来,保护着别人,也保护着这把剑。”
“你没有剑鞘,佐助,你生而就是一个战士,时时刻刻都应该保持警惕,剑鞘让剑敛起锋芒,也让剑易于蒙尘。而你没有这个忧虑,直到死亡将你带走,你都将是最强的武器。”
黑暗哨兵不需要向导。
佐助接过父亲手中的利剑,他拔出这把大约年纪与这座城池一样古老的剑,精神之力凝聚之上,剑气而下,远处巨大的岩浆池被一刀两段,巨大的岩浆浪潮滔天而起,打在周边建筑物上,透明的防护罩连亮了数十秒,岩浆这才褪去。
是的,黑暗哨兵不需要向导。
明明已经做好这样的决心了。
直到御夫座战役。
他的精神力不再受到控制,犹如杀人之蜂,倾巢而出。茫茫的黑暗在他面前露出了原本的样貌,恒久不变的恒星燃烧着自己,将无数气体和热量散发到虚无中去,这亿万恒星共同璀璨的星空,所有的故事都默然无声地开展着,结束着。就如同这一发量子炮轰然而出,目光所及全是陨石和机甲的废墟,不再有生命的轨迹,只留下空虚和寂静。
他的精神力从未这样急切过,因为散发地太远,已经变成了极小的颗粒,远看就像是黑雾。它们在战场的残骸中四处游荡,扫过每一只联邦的制式370机甲残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驾普普通通的联邦制式370,出现在一个运陨石坑的背面。
它是那么的普通,就和所有在这场战役中受伤的机甲一样,量子炮的侧面攻击让它裸露出大半个核心,白色的驾驶舱暴露在真空之中,上面的生命反应灯一闪一闪。
就是它。
佐助知道,那个人就在里面。
精神力不懂什么叫做近乡情怯,它们瞬间就从四面八方集合,向驾驶舱冲去,试图捕捉其中微弱的向导精神体。就在这个时候,里面传来了十分轻微的声音。
“九、九喇嘛?”
似乎在回应他的呼唤,一只闪着金光的巨大生物从驾驶舱上腾空而起,佐助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它看着像一只狐狸,身后却有巨大和繁多的尾巴,它那双红色的兽瞳于真空之中直直地看着他,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
他的内心。
捕捉它——撕碎它——吞咽它——将它据为己有——
佐助的心从未跳的如此之快过。他感受到了天性赋予哨兵的那个本能,捕猎自己的向导,在他身上刻下自己的印记,从此灵魂得到救赎,剑回归它的鞘。
但他没有捉到它。
狡猾的狐狸似乎弯起了嘴角,随即,闪着光的狐狸从尾巴尖开始,一片片地爆开,数万片金色碎片风风扬扬,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不,不是不见了。有一片金色的碎片停留在驾驶舱之上,它将自己滚成一个团,讨人喜欢地转了个圈。佐助的精神力再次聚集,它浑身一颤,躲入了驾驶舱内,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2个小时前佐助从一场大汗淋漓的梦中醒来,重新捕捉到了它的信息。
他就在这艘船上!佐助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只要走出这个房间,他的精神力就可以带他找到他,他的向导,他们的灵魂生而互补,他们的结合天经地义,只要他走出去,他就可以——
佐助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心中的焦躁无以言说,广播里传来区域即将关闭的提醒,吵闹至极。他一念之间将整个广播线路切断,但心情却没有任何好转。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响了。
佐助猜想是这个静音室原本的医疗向导踩点回来了。毕竟他才是客人,他按捺住焦躁的情绪,说了一声进来。
门开了。
“抱歉……”一个年轻男人探头探脑地进来,看到他后一愣,随即傻乎乎地问:“医疗向导在这里吗?"
佐助整个人像被雷劈到一般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才停下来。然而眼前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像只无辜的金毛巡回犬,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闯进了这个密封的房间。
他的年纪大约和他差不多,光看着装就知道是退役的联盟士兵,佐助不敢正眼看他,但只是瞄了一眼,他的音容相貌就像是刻在他心中般,栩栩如生。
简直……简直……简直就是完全依照他最喜爱的类型,活生生造出来的人类!
这是什么?命运给我的又一个挑战吗?佐助又想起宇宙之中的那只狐狸,它挑衅的微笑每每让他在黑夜中无法入眠。拥有这样狡猾的狐狸作为精神体的向导,现在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懵懂样子,果然是在逗我玩吗?
佐助又开始暴动的精神力影响着他的认知,他抬起头,如此可爱到犯规的向导,连偷偷抹嘴巴的
样子也让人觉得心跳加速的向导,居然也让他产生了不知名的焦躁。
佐助咬紧牙关,问:“藏在哪里了?”
对方还在装傻,“啊?”
“你的精神体。”佐助停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在皮肉之下翻腾,它们渴望着这个向向导的抚恤,哪怕只是精神体之间的接触,也可以让它们罢战息兵。所以,“把它放出来。”
“我不放。”狡猾的向导说,“有本事你找出来。”
“——把它放出来。”快,我快撑不住了……
“放个屁啊!你特么到底是什么鬼!”
精神力瞬间倾巢而出!
佐助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它们——他曾经无数次鄙视过那些被本能控制自己的哨兵,然而当他遇到了自己的向导,他总算能够体会到了他们的痛苦,因为精神力毫无羞耻,它们唯一想做的,就是吞噬和占有!
现场一片混乱,他试图去提醒那个人小心,然而他的大脑不停地胀痛,精神力还在外溢,黑雾将对方整个都包裹起来。佐助也得以使用精神力几乎没有死角的视角,全面地审视这个年轻的向导:他可能已经退役了,身上的联邦军制服肩膀上没有肩章;他可能跟他差不多高,头发可能是自己剪的,耳朵后面有一簇没有剪到——佐助知道现在不是观察他的好时机,但是他完全无法控制。
大约是因为关心“对方有两颗讨人喜欢的虎牙”这样的细节,佐助毫不例外地被劈到脖颈,这次攻击十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佐助瞬间就被劈晕了。
昏迷中,他又回到了御夫座。
漫天遍野的机甲残骸,一闪而过的金色巨狐……佐助转过身,机甲须佐已经从他身上剥离,他在窒息的宇宙之中,黑暗吞噬所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无,和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他的本身。
这就是黑暗哨兵。
他逐渐失去思维,失去自我,失去感情,他被黑暗包围,吞噬,直到那些贪心的家伙不再满足,它们终将把他也吞下,这就是他的终点。
然而光亮了起来。
那些光是温暖的橙色,起初是小小的,然而光芒越来越大,它们如此轻薄也如此广阔,犹如一朵盛开的千层莲,缓缓地将目光所及的所有黑暗照耀——
佐助僵硬的思维重新软化,他缓缓地转身,看到有一个全身都发着金色的青年,宛如溺水之人,缓缓地沉入这个世界。
唯有光才能照亮这片黑暗。
唯有黑暗才能容纳这份光芒。
他的向导。
佐助醒来了。
静音室被他的精神力搞得一片狼藉,向导趴在一边,一只腿架在他的肚子上。
佐助一开始没有敢动,许久后看对方没有反应,才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腿移开,又动作轻巧地把他翻了过来——他大约是倒地太快压到了脸,导致鼻子上红彤彤的,看着有点可爱。
佐助一直单膝跪地,在他的旁边看他。
其实也没有具体说在看什么,他的目光一直在游走,描绘他金色的睫毛,金色的眉毛……他几乎都沉迷了,直到民用舰修好了它的广播系统。
“抱歉各位旅客,刚才我们的广播系统出现了临时故障,现在已经维修完毕。我们在1分钟后就会进入跃迁,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请呆在vip房或者休眠仓内,如果您因私自行动而造成的损伤本舰不负任何责任……”
佐助突然间反应过来了……我在干什么?在看着他发呆吗?然而他无法否认,仅仅是看着他这一点,就让他从心底开始,感觉到安宁和幸福。
剑鞘让剑敛起锋芒,也让剑易于蒙尘。
他总算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因为当剑有了鞘,他就有了退路,有了归处。他不再一往直前,而是突然有了软肋。
有了当逃兵的理由。
佐助站了起来,他脱离了精神力对他的影响,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去看面前这个躺着的男人,这样去看,不过是个普通人,除了比其他人更可爱一些,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佐助伸出手——如果他在这里杀死他,没错,只要伸出手,这个向导就会死去,那么他还将是帝国唯一的黑暗哨兵,他的精神力狂躁将得以平复,从而回归战场,将军府已经挑起战争,他的哥哥需要他在前线坐镇,直到有一天他无法控制,爆体而亡。
只要他伸出手。
佐助终究没有这么做。他是无辜的。佐助清晰地知道,这个向导没有理由为他的愿望牺牲。
静音室的灯灭了,民用舰进入了虫洞,开始了长达十数小时的跃迁。
佐助希望在这个单独相处的时间里,双方可以好好谈一谈。并非所有匹配率高的哨兵向导都需要结对,他们可以隔得够远,远到完全感觉不到对方,这也没有什么难的,只要两人能够商量好。
但如果对方要强行与他结对呢?佐助忍不住想,带他走吗?他是联盟军,就算已经退役了,也通过不了帝国军的政治审查,他无法跟随他前往前线,那么只有两条路,一是他也退役——这不可能,宇智波家族没有逃兵;二是将他安排在中转卫星上居住,这样他可以随时回去看他,对了,母亲好像在中转卫星上有一块闲置的土地,但这个家伙不像是能老实呆着的人啊……
当佐助意识到只又盯着对方的脸发呆时,他总算从越来越详细的对于未来的规划中脱离出来,他试图叫醒这个向导,把话说说清楚。但当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对方的衣袖,他手掌中的精神力就更快一步地冲进了对方的皮肤!
它们要捕捉对方的精神体!
果然,下一秒,对方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不停地起伏,皮肤之下好似有东西在追逐和逃跑。佐助心念一动,在对方体内的精神力瞬间从四面八方围堵,向导在昏迷中发出了呢喃,紧接着,他胸口凸起了一团,那个团小到不可思议,佐助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凸起在对方的胸前游走,似乎在犹豫是否要钻进身体内。
这到底是什么?虫子吗?佐助忍不住将手伸入向导温暖的领口中,将它捉了出来。
不是虫子。
这是一只……很像仓鼠,又有那么一点像狐狸的小动物,大约只有小半个拳头大,全身是橘色的短毛,肚子则是白色的,没有尾巴,却有一双碧蓝的大眼睛。佐助将它握在手心里,它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大约是感觉没有危险,很快就朝着佐助摊开了白色的肚皮,露出了略带粉色的腹部。
“……”佐助默默无语地把它放了回去。
它竖起尖尖的小耳朵,又追了上来抱住了他的手指。
“九喇嘛……”
向导突然开口说话了,紧接着,他的眼皮开始不停地颤抖,佐助知道他要醒过来了,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心虚,或者是其他更傻的原因,佐助做了一个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举动——他直接躺了下来,装晕。
无法看见东西,使得他的精神体更为活跃。他感觉对方站了起来,随后自言自语:“……不可能的,我是一个哨兵,根本不是向导,从来没有哨兵改变成向导的成功案例!更何况……更何况……我连精神体都消失了啊!”
他在说什么?佐助想,精神体就在他的胸口上,他是个白痴吗?佐助忍不住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对方脚踩仓鼠的可怕画面,佐助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挨了这一脚。
“……”
“……”
精神体被踩确实不会死,但它如此脆弱和胆小,只想找一个安全地方躲起来,为什么还要吓它?,
“你……”佐助问,“连自己的精神体都要踩吗?”
“不,我不知道……”对方结巴道,“我的精神体已经不见很久了……”
佐助并不清楚他的逻辑,手心里的仓鼠瑟瑟发抖,四只爪子紧紧抓着他的手心,他只是刚刚将手往前推了一些,仓鼠就爬进了自己的袖管里,露出半只眼睛偷看外面的情况。
“它胆子很小。”明明是对方的精神体,佐助却还要帮着提醒,“你吓到它了……还没有自我介绍。为我刚才精神力失控抱歉,我是宇智波佐助……”
“……你好,我是漩涡鸣人。”
漩涡鸣人……佐助珍惜地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了好几遍,接下来的这几个小时,大约就是这辈子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了。
佐助感叹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麻利地收拾一片狼藉的室内,还给佐助清出了一块可以坐的地方。他一定是个很好的向导,佐助想,然而他不需要剑鞘。
那如果他需要剑呢?佐助突然又想,他是一个退役的联邦向导,看年纪早就超过了平均的结对年龄,他可能一直在等我,因为等不到我才被迫退役。而当我总算出现时,却要直接告诉他我们都不可能。那或许这辈子他都找不到第二把合适的剑,只能居住在白塔里,依靠白塔的力量消除别人对他的影响。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佐助看着他乖巧地坐在床垫上的样子,想,那他或许……
“……我一直是一个哨兵,我从没有想过我可能是个向导。假设我真的是向导好了,我们也不一定是命定的一对啊,你是黑暗哨兵,你可以和所有向导精神共振啊!”
或许可以勉强接受他。
“……”
佐助: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不愿意吗?”
“啊?”
“不愿意做我的向导。”
“不是不愿意。只是有点突然……”
我都已经委屈自己接受你了!你居然还不相信我?
“那么,验证一下好了。”
……
“所以,无法使用精神力的他愿意和你肉体验证,你拒绝了?”
“没错。”佐助道,“结对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当时只是有点生闷气才说出肉体验证的话,我没有想到他会同意,我们对彼此的认知还不够多,起码在我眼中是不够的,而且我——”
“……愚蠢的弟弟。”
“什么?你说太轻了我听不清。”
宽阔的海王星站台,军方的悬浮车已经在出口处等待多时,小樱坐在车上,十分微弱地朝他笑了一笑。
“没有什么。”他的哥哥提高了声音,“看起来你的那个小向导和你一样需要更好的治疗,我会给他制造一个帝国的身份,你直接将他带进自然疗养院就好。安心度蜜月吧,享受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不是蜜月……算了。”
佐助知道他的意思,勿论是蜜月还是暴风雨。他摁掉了通讯器。
悬浮车接到了人,直接驶入站台的旋转出口,在那里,数千辆悬浮车等待有序出站,而宏伟的站台之下,是海王星一望无际的蓝色云海。
小樱坐在佐助的后排,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依旧杂乱的精神力。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自己多余的关心。
“——你找到他了吗?”
“嗯。”
“但是你的力量还是很杂乱。”小樱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验过匹配率了吗?说不定是误判……你是黑暗哨兵,很——”
“我已经不是黑暗哨兵了。”
“唉?”
佐助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恰好此时,悬浮车总算驶出了漫长的旋转出口,抵达了站台的上方,佐助下意识地低下头,透过窗户去寻找站台上那个向导的身影。
太远了,完全看不清楚。
小樱还在追问,悬浮车开始加速驶离站台,佐助将手掌贴在窗户上,他的精神力瞬间聚集,蜂拥而出!海王星这一面的6颗巨大的卫星在深蓝色的天空中缓慢游荡,一只巨大的黑鹰拖着烟雾状的长尾巴,扫过一整片人群。
小樱看着这只鹰,又回想起了导师的话。
“——哨兵的精神体化作一种动物,本身就代表了这个哨兵内心的趋向和选择。而黑暗哨兵的精神体只是一摊黑泥,他们没有任何需要,没有任何取舍。”
他已经有选择了。
这是新纪2788年7月,离御夫座战役过去了3个月。
半年后,帝国皇帝被暗杀,将军府全面掌权,24小时内偷袭了联邦的十三颗中级星系,所有在外休假和一年内退役的联邦和帝国军全线复队。
这注定不是一次普通人与普通人之间的邂逅。
波澜壮阔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ND
阿拉?丁丁(三)
凌晨四点十一分,鸣人和佐助坐在他租的一室户的榻榻米上,厕所的门开着,他两就这么盯着着厕所洗漱台上的神秘瓶子一动不动。
通宵未睡,鸣人困的直点头,然而他一直不敢睡过去,因为他的一只手始终牢牢地抓着佐助的衬衣后摆,已防他冲进去把住着妖怪的瓶子给砸了。
“……事情就是这样。”鸣人又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我的愿望怎么会歪到你的丁丁上了……只能说这个妖怪太不靠谱了。”
佐助又要站起来,鸣人熟练地将抓住他衬衣的手往下移,转而抱住他的两条腿,这个姿势刚才已经演练过很多次了——自从鸣人将九喇嘛的故事告诉他,佐助就提出了包括:再提一个愿望把他丁丁变回去/砸...
凌晨四点十一分,鸣人和佐助坐在他租的一室户的榻榻米上,厕所的门开着,他两就这么盯着着厕所洗漱台上的神秘瓶子一动不动。
通宵未睡,鸣人困的直点头,然而他一直不敢睡过去,因为他的一只手始终牢牢地抓着佐助的衬衣后摆,已防他冲进去把住着妖怪的瓶子给砸了。
“……事情就是这样。”鸣人又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我的愿望怎么会歪到你的丁丁上了……只能说这个妖怪太不靠谱了。”
佐助又要站起来,鸣人熟练地将抓住他衬衣的手往下移,转而抱住他的两条腿,这个姿势刚才已经演练过很多次了——自从鸣人将九喇嘛的故事告诉他,佐助就提出了包括:再提一个愿望把他丁丁变回去/砸掉瓶子/请附近的神社里的大师来收妖怪之类的完全可以被理解的解决措施。
但鸣人不愿意。
三个愿望,一个给了980日元的拉面,一个给了别人的丁丁,剩下那个怎么说也要拿到一亿日元,否则也亏太多了吧!
两人刚才已经就这个问题产生了多次纷争,但始终没有吵起来,这并不是因为两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什么的,而是——太困了!不光鸣人已经摇摇欲坠,佐助也比平时慢了不止一拍,其表现形式之一就是,他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一脚把抱住他的腿的拖油瓶踹走,而是试图继续跟他讲道理。
佐助劝他:“你也说了这个妖怪不靠谱,说不定你的一亿日元也会到别人手里。”
鸣人反驳:“那你许愿变回去说不定也会失败啊!如果从20公分变成2公分怎么办?”
佐助:“……”
鸣人闭着眼睛劝:“20公分的丁丁多爽啊,你就偷着乐吧,大不了等我拿了一个亿后分你20万买新内裤……哈……欠……”
佐助道:“你到底懂不懂这有多奇怪!我像个随时在发情的变态!”
鸣人强忍着笑:“不瞒你说,我许愿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佐助被他气的半死,准备将他一脚踢走,但没有等他动脚,困得要死的鸣人已经翻了个身,就这样躺在佐助脚边,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佐助用脚拨了拨,鸣人顺势翻了个身,躲在墙角去睡了。佐助又看了眼昏暗的厕所里显得无比平常的瓶子,思忖了数秒,到底是没有轻举妄动。
鸣人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 连佐助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直到下午快一点,兼职咖啡店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才让他从黑甜的梦乡中苏醒了过来。
打开手机……同班同学发来短讯,告知他上午逃的课果然有全班点名;咖啡店的老板打不通他的电话,愤怒地表示他已经被开除了;进社团才两个月的吉他手又又又来请假,说要陪女朋友去东京迪士尼浪漫假期……
都什么糟心的事情……鸣人把手机往床上一摔,他的尾椎还在隐隐作痛,昨晚的医生看了片子说没有骨裂,但也建议他短时间内不要做剧烈运动。
对……昨晚……
鸣人忽然想起来还有宇智波佐助这件事,他连忙去厕所看许愿瓶,瓶子十分人畜无害地待在老地方,似乎是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这事儿也确实很让鸣人烦恼。鸣人想过要么现在就去把第三个愿望许了,实打实套现个一亿日元再说。但是连把丁丁增长到20公分这么简单的愿望这只妖怪都能搞错人,别到时候钱也落在别人手里,而他则彻头彻尾地得罪了学生会副会长,最后连第四礼堂都守不住,要在学校的停车场办首演。
这可怎么办呢……鸣人叹了口气……然后抑制不住坏笑起来……他想起昨天宇智波佐助的样子,不像之前一样腰背挺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而是耷拉着脸,紧紧握住放在身前的风衣,活像刚从医院做完割包皮回来。
——平时都这么大的话,那个之后该有多大啊,说不定能申请吉尼斯纪录?会不会走在街上还会被拍小电影的导演挖掘,未来走上别致的职业?还有他未来的对象,怕不是一步到胃,两步……
还好我没有20公分!
觉得庆幸的鸣人又来了力气,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今天下午本来计划去咖啡店兼职,虽然被炒鱿鱼了,但是也得过去一下把之前干的半个月的工资要回来才行。
鸣人一个下午都过的很充实,先是去咖啡店索要工资——讨价还价后要回了两周的工资;随后又去老师办公室道歉——感谢昨天的医生还开了两天病假;最后又卡着点去社团练歌——吉他手不在也没有关系,反正鸣人就是吉他手转行做的主唱。
多亏了鸣人忙着弹吉他没空唱歌,皱着眉头踏入多媒体教室的佐助才有耐心在门口等了他十分多分钟,直到一曲终了,鹿丸用鼓槌戳了下他的腰,鸣人这才注意到门口有人。
也就是半天没见,佐助的风格大变。
原本的学生会副会长走的是妥妥的精英风格:白色挺括的衬衫束在亚麻色直筒休闲裤里,披一件烟灰色的风衣。刘海是八字刘海,露出干净英俊的眉眼,偶尔会用没有度数的眼镜遮挡不耐烦的眼神。
但现在,宇智波佐助完全换成了hip hop的风格:oversize的深灰色宽大套衫下面露出内搭T恤的白边,宽松的工装裤搭配重金属风范的黑色马丁靴。他甚至还去剪了刘海,灰色的毛线帽下刘海遮住了三分之一的黑眸。
“COOOL!”鸣人吹了口口哨,“会长,你酷的像个搞摇滚的!!”
佐助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的说:“拜你所赐。”
鸣人这才醒悟佐助换风格原因……也是……如果说能遮住那巨大……不合常理的……要么穿蓬蓬裙,要么就只能往这个方向搭配了。
鸣人又想偷笑,但是在对方阴狠的眼神下憋住了。佐助做了个出去聊的手势,鸣人便和队友说了句,与他一起出了教室。
多媒体教室外面是木叶大学的人工湖,时值四月中,樱花都已经谢了,人工湖边上也没有什么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只有几只大白鹅在岸边蹲着,梳理羽毛。
鸣人从岸边捡了粒石子,试图扔个水漂,但是可能是形状不对,石子直直地沉底了,于是他开始在岸边寻找适合的石子。
目睹一切的佐助:“……”
他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眼角——比起一觉到中午的鸣人,他才是真的一夜没睡,早上不仅剪了刘海换了造型,也做了一点推动剧情发展的实质工作。
“关于你说的出国的前租客,我去查了一下。”佐助缓缓道:“旋涡鸣人,不要捡破石头了,过来听我说话。”
鸣人哦了一声,拍了拍手,走到他身边:”你从哪里查到的?他为什么要出国啊?他现在在干嘛啊?”
佐助无视了第一个问题,从第二个问题开始回答:“这套房子的前租客有一个前妻,和他分手后定居在越南。”
鸣人不解:“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佐助看着他的眼睛还在偷偷搜索地上合适的石子,心中有说不出的痛苦和迷茫,他把这个二楞子从头到尾扫了数遍,实在是找不出一点让自己欣赏的优点来,只能劝自己说推测只是推测。他忍着痛苦继续说:“他的前妻一个月前回国,找了个安保公司,把他绑去越南了。”
鸣人:“哈?”
佐助从兜里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社交网络的页面,递给鸣人看。图片上正中间是一个白头发的中年男人,正满脸愁容地注视着镜头,他的身边则站着个金色长发,身材火辣的中年女性,一边对着镜头笑,一边单手挽着男人的腰。
突发新闻:越南当地知名黑帮一把手迎娶男妻,竟是破镜重圆?
这个发展完全出乎鸣人的意料之外,他不由地揣测:“所以他的第一个愿望是……和前妻复合?”
佐助摇摇头,问他:“你知道越南的货币和日元的汇率是多少吗?”
鸣人摇头。别说越南了,他连日币兑换美元的汇率都不太清楚。
“按照今天的汇率,一日元可以兑换约160元越南盾。”佐助道:“我怀疑,他的愿望是……想要一亿元,或者是成为亿万富翁之类的。”
“……”
鸣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确实有点信了——许愿得来的拉面是鹿丸请的,那许愿得来的钱是前妻(现在复婚了)的钱也十分合理,更何况从难度来说,一亿越南盾似乎是非常容易达到的金额。
鸣人自以为理解了关键,且看到了一块非常适合打水漂的石子:“原来如此,所以许愿要一个亿时,一定要讲清楚定语,例如我要一个亿的日元现金马上出现在的我的房间里且不需要还还不是抢——”
“鸣人。”佐助深呼一口气,把这个又准备去捡石子的白痴的肩膀掰回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许愿‘你的丁丁会变大’,最后变大的却是我的?”
鸣人不舍的目光从石子上转移到佐助的脸上,他原本散漫的眼神慢慢地汇总,随后眉头皱紧,得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结论:“难道……”
佐助缓慢而沉重地点头。
“难道九喇嘛认为与其让我的长到20公分还不如让你的长到20公分然后让我们一起出车祸接着你死掉我丁丁被撞烂不得不移植了你的会更容易一点吗?”鸣人痛苦地咬着指甲,“不行吧,你什么血型?移植来的丁丁还有这个功能吗?”
佐助:“……”
一阵风吹过,佐助忍无可忍的左勾拳率先出击,鸣人一个踉跄躲过,大叫:“你发什么神经病,现在不是还没有车祸吗?!”
佐助怒道:“谁会跟你这样的——”
又一拳打过来,鸣人转身就跑,边跑边呼救,声响惊动了岸边的大白鹅。大白鹅这种生物十分神奇,受了惊吓不会夹着屁股逃走,反而会气势汹汹地加入战局。于是等鹿丸以及贝斯手犬冢牙闻声而来时,看到的就是两只大白鹅将鸣人及佐助二人啄的落荒而逃的场面。
牙不由地感叹:“队长就是队长,居然连路边的鹅都能惹到。”
鹿丸不声不响,拿出手机开始拍照,最近他的零花钱告急,实在不行在网上售卖学生会副会长被鹅打的视频,说不定能赚一笔小钱。
不过他们也没有旁观太久,因为鸣人转了个弯,带着大白鹅向他们跑来了,于是逃跑的人从两个变成了四个,还好鹅的数量不多,四个人齐心协力堵上了多媒体教室的门,才避免了惨死鹅嘴。不过大白鹅们依旧徘徊在门外嘎嘎叫,大有他们敢出来,它们就敢让他们死的魄力。
“你们干了什么?”牙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这几个祖宗就算是跆拳道社的人都不敢惹。”
鸣人没接他的话,反而去怪佐助:“我这些只是猜测,又没有真的发生,好好的你咋打人呢?”
佐助还想揍他——鸣人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将身边的人都变成和他一样的白痴,然后用自己超级丰富的白痴经验打败别人。但佐助忍住了,在其他人面前,他还是有不少学生会副会长的偶像包袱的,于是他没理鸣人,而是回答了牙的问题:“它们在湖中间产了蛋,刚才鸣人扔石子时差点扔到。”
“哈?”鸣人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要打我才惊动他们的,都说了又不是真的要移植你的——”
这句话没说完,佐助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两人在地上扭来扭去打做一团,鹿丸饶有兴趣地又拿出手机录,直到扭打中佐助的裤子里显示出一个很不得了的形状……
当时鹿丸的面部表情变化是这样的:
(。→‿←。) 悠闲地录视频
(⊙.⊙)那是什么东西
- (“▔□▔)那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 ̄〜)(〜 ̄△ ̄)〜 牙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不得了的东西!
(¬д¬。) 算了,你也是个没用的蠢货
( ̄∞ ̄) 果然可以靠卖屁股换取76万日元啊队长!
在转瞬间就决定卖掉队长的屁股换取零花钱的鹿丸招呼看傻了的牙一起,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了。鸣人被佐助掐的一头金色的短毛乱哄哄,脖子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手印。而佐助的手掌则被鸣人咬了好几口,他想堵他的嘴来着。
“咳咳。”鹿丸咳嗽了一声,招呼看起来已经恢复些许理智的佐助:“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先冷静一下,无论是哪个方面都先冷静一下。”
鸣人和牙还懵懵懂懂,佐助却瞬间从他的重音里get到了暗示。他慌忙地调整姿势,试图让那个其实很冷静但看起来很不冷静的东西不明显点。
“这件事确实是我连累了你。”鸣人很有义气地说:“但是现在还没有走到那一步,连车祸也没——”
“你到底要白痴到什么程度?!”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鹿丸拿起身边的鼓槌敲了一下架子鼓上的吊镲,趁两人被吸引注意力时,提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建议。
“会长。”鹿丸提高声音,“我们可能还要被门口的鹅堵很久呢,闲着也是闲着,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合奏一首歌?”
“比如,晓乐队的《What is Peace to You》。”
TBC
阿拉?丁丁!(一)
#给今年的SNONLY出个无料,字少就印多点,字多就印少点!
#谁有我以前文包的能给我发一份吗我找不到了(
#学院Paro,好久没写文了,加上比较忙,更新速度不敢保证
<<<<<<<<
鸣人在出租屋厕所镜子后面的暗格里,又找到了一个破旧的老瓶子。
这套公寓租来市价是其他公寓的一半,原因就是前任租客是个遭人恨的囤积癖患者,据房东说,他突然出国后在这套公寓里留下了超过2000个破旧瓶子以及将近80个装满瓶子碎片的垃圾袋。要不是鸣人穷的裤袋子叮当响,他在清理的第一天就撂摊子不干了。
但穷能使鬼推磨,也能使贫穷男大做了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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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院Paro,好久没写文了,加上比较忙,更新速度不敢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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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在出租屋厕所镜子后面的暗格里,又找到了一个破旧的老瓶子。
这套公寓租来市价是其他公寓的一半,原因就是前任租客是个遭人恨的囤积癖患者,据房东说,他突然出国后在这套公寓里留下了超过2000个破旧瓶子以及将近80个装满瓶子碎片的垃圾袋。要不是鸣人穷的裤袋子叮当响,他在清理的第一天就撂摊子不干了。
但穷能使鬼推磨,也能使贫穷男大做了整整两周的保洁工作,现在鸣人已经很习惯将从房屋的各个死角找出来的瓶子汇总在一起,再扔进垃圾袋里。
所以这次,他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看起来脏脏的瓶子捏起来,准备扔掉。
【你想好第二个愿望了吗?】
拿起瓶子的瞬间,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卫生间里,鸣人一愣,以为是幻听,但是这个声音马上就响起了第二句。
【哦,老夫都忘了,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句话轻了很多,声源也从四面八方汇总到他手底下的瓶子里,鸣人还未来得及思考,一缕橙烟从手中的瓶子里冒出来,紧接着,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从烟雾里显露出了真身,它浑身橙黄色,红色的横瞳影藏在黑色的夸张眼线里,充满了赫人的兽意。
鸣人没有被吓傻,他只呆滞了三秒,就果断地将瓶子放在了洗漱台上,随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厕所,顺便带上了门。
【……】
算了,鸣人心里想,晚上的兼职还是停了吧,睡眠不够,都出现幻觉了。
【并非幻觉。】鸣人低头,看到烟雾从厕所门缝里钻出来,声音也紧随其后。【老夫乃九尾妖狐九喇嘛是也!】
是劳累过度产生的幻觉,鸣人对自己说,一切都是幻觉!世界是唯物的,妖魔鬼怪是不存在的!特别是鬼!都是吓唬小孩的!没有鬼!没有鬼!
自称九喇嘛的鬼怪绕着闭着眼睛流冷汗的鸣人游了一圈,突然噗嗤笑了一声,说【老夫并非鬼怪,而是能满足别人愿望的神仙,幸运的凡人啊,庆幸吧!鼓舞吧!向作为仙人的老夫许下你的三个愿望吧!】
“我我我的愿望是你快点消失!”听到不是鬼,鸣人的胆量回档了两格,他忍不住接话:“把没有鬼的唯物主义世界还给我!”
【不行!我消失了怎么满足你接下来的愿望!】
“不是说无所不能嘛!怎么连第一个愿望都满足不了!”
【……说了三个就三个,你要么最后一个愿望许愿我消失!不对……这是什么……吸嗦吸嗦……你许完三个愿望我会自然消失,吸嗦吸嗦……所以这算不算是个无效愿望……】
那个苍老的声音越来越低,还伴随着熟悉的吸嗦声,鸣人偷偷睁开眼睛,发现橙色的妖怪已经从烟雾状态变成了一只蓬松着九条尾巴的狐狸,正边嘀咕边吸嗦鸣人放在书桌上的泡面。
“我的泡面!”妖怪虽可怕,但是饿肚子更可怕,鸣人忍不住扑过去拯救自己的晚餐,然而狐狸已经吸嗦完了最后一根面条,顺脚将他踹到了一边。
【刚才不算!】舔着嘴巴的狐狸道,【继续许愿!】
“那可是最后一份味增味的泡面!可恶的妖怪!把我的面还给我!“
【仙狐九喇嘛收到你的第一个愿望,许愿成功。】
“哈?”
霎时间,一股狂风从未关紧的窗户外里吹进来,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吹得摇摇欲坠,鸣人惊恐地扶住了墙壁,同一时间,摆在泡面边上的手机发出了响亮的来电铃声,狐狸跳过去,用毛茸茸的爪子滑动接听。
“喂,鸣人。”他乐队的朋友鹿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我突然想请你吃饭,味增拉面怎么样?”
鸣人:“……”
鹿丸还在说:“真的好奇怪,莫名其妙觉得不请你吃拉面不行。”
鸣人抬头看了看骄傲地挺起胸脯的狐狸,他犹豫地拿过手机,问:“你不是去札幌奶奶家了吗?”
电话那头的鹿丸停顿了数秒,道:“对啊,我在札幌。”
“那你怎么请我吃饭?”
“有理。”鹿丸毫不在意地说,“我周一回来请你吃饭,就去一乐好了,拜。”
直到鹿丸挂了电话,鸣人才反应过来,对着狐狸发问:“这就是你的许愿成功?”
狐狸摇着九条尾巴,回:【还给你味增味的面,哪一条不符合要求?】
鸣人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他在震惊这个家伙是不是真的很了不起的东西,又微妙地觉得好像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所以,你是破瓶子里的精灵?”鸣人怀疑地问他,”就像阿拉丁神灯里的那个,能满足人类三个愿望的精灵?”
【你可以那么理解。】狐狸用后脚挠挠自己的下巴【不过那个精灵是被关起来的笨蛋,而我是为了达成凡人愿望而托身瓶子的伟大神仙!快点,小子,给老夫许下第二个愿望吧!】
鸣人还是有点怀疑,但这飘来飘去又口吐人言的狐狸实在是太真实,不像是现在科技能够造出来的东西,他内心已经有一点动摇了,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用一碗980日元的拉面浪费了绝世的好机会,例如,成为一个像马斯克一样的超级富豪之类的。
但在许下第二个愿望之前,他还有个非常在意的问题要问。
“你刚才说……”鸣人回忆“【快许下第二个愿望】还有【你已经不在这里了】是什么意思?”
狐狸不耐烦地说【是上一个许愿都不会许的家伙,不用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大约是由于还饿着,血液没有从他的大脑一股脑地流入胃部,他的脑子也突然变得灵光起来:“你说的那个家伙,该不会是突然出国的这个房子的前租客吧!他是不是已经给你许愿了?许了啥?为什么他只许了一个愿望就出国了?”
然而他的问题太多了,原本脾气就不好的狐狸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它伸了一个懒腰,呲牙道: 【老夫懒得跟你废话,想到下一个愿望后再叫醒我,没事别摸我的瓶子!】
说罢,它又化做一阵烟雾,重新溜回到了自己的瓶子里。
狭小的一室户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鸣人的幻想。
如果让你许三个……哦不,现在是两个愿望了,你会许什么?
——好问题,那就世界和平,大家互相理解吧
——超级多的钱,超级多的美女哈哈哈哈
——阪神队拿下全国第一!阪神队每年都拿下全国第一!
——把芥下的寿命分给鸟山明吧,顺便祈祷猎人快点完结!
……
“这都什么和什么,要我许的话一个就够了,那就是接下来我许下的每个愿望都会成真。“
鹿丸说完,趁着鸣人还在发呆,将他碗里最后一片叉烧夹走了。
周一,木叶大学C食堂一乐拉面档口,鸣人吃上了看起来像是许愿成功,实际出钱人却是鹿丸的那碗味增叉烧拉面。
鸣人暗地里觉得鹿丸不亏是鹿丸,比网上的笨蛋们要高出好多层次,但又觉得这个愿望还挺危险的,毕竟他第一个愿望就是随口说出的味增拉面,如果又随口说出了“学生会爆炸吧”之类的吐槽,那可能是会出人命的。
学生会副会长固然装b又可恶,但罪不至死,顶多判他出门踩香蕉皮,丁丁被蚊子叮。
“对了。”鸣人放下筷子,认真地问:“什么让你突然决定请我吃拉面?”
鹿丸托着腮,嚼着他的叉烧,“想请就请呗,我不是经常请你吃拉面吗?何况最近为了买设备你已经没钱了吧。”
对了……买设备。下个月是木叶大学百年校庆,鸣人组建的摇滚乐队“BestHit”计划在此期间于学校设备最好的第一礼堂进行首演,然而该死的学生会却一票否决,把他们的演出划到了条件极差的第四礼堂,在交涉数次无果后,一气之下的鸣人决定自购音响设备。
然而鸣人只是个十分普通的大二学生,由于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没有规划,就算是凑齐了所有的成员的零花钱(PS,一共才四个人)后,还是差了一大截,所以才退掉原本的公寓搬进便宜的房子,又日夜兼职来补差额。
就算如此,离买一套过的去的音箱还是差一大笔的钱。
“如果许愿一大笔的钱,音箱差的76万日元……一样都许愿了,1000万日元,一个亿日元?再多点就直接出道了吧……”
这几天,鸣人一直在辗转反侧,如果名叫九喇嘛的狐狸所言非虚,那这么辛苦打工的自己就显得多余了,只需要走进厕所里,拿起放在洗漱台上的破瓶子,然后……
——你说之前租这套房子的家伙?那个混球还欠我两个月的房租呢!还是警察局告诉我他有出境记录,否则我真以为他死在哪个地方了。
每当鸣人心思浮动之时,此前与房东的对话就会及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显然,喜欢收集破瓶子的前任租客也触摸到了这个神奇的“阿拉丁神灯”,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只许了一个愿望,就匆忙离开了日本?
就算是要移民,正常人也会把三个愿望许了再走吧!
正是因为这点疑虑,鸣人一直没有再碰那个瓶子,而是一直等到了周一,与他觉得朋友里最靠谱的鹿丸商量。
“鹿丸,如果让你许三个愿望,但是你只许了一个就不许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别为什么了。”鹿丸将还沉迷在毫无意义的奇怪问题中鸣人的脑袋扳过来,面向刚走进食堂的几个人。鸣人的视力非常好,一眼就看到走在中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学生会副会长。
就是这个人,在他写了三天天夜的第一礼堂首演申请表上打了一个巨大的红叉,然后把他们分配到了讲句话话筒就要炸音,只能容得下不到40个人的第四礼堂。
彻头彻尾的混蛋,小人,伪君子。
“宇智波佐助。”鹿丸轻声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鸣人,你现在走过去,先拍他一点马屁,再拜托他一次,就算去不了第一礼堂,第二第三也行,这样你就不用过的苦哈哈的,也可以顺便把我们的零花钱还回来了。”
“我宁可自己赚钱,也不向他这种——”鸣人的豪言壮志被鹿丸凶狠的眼神打断了,鹿丸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队长,除非你去卖屁股,否则你一个月内绝对凑不到76万日元。”
啊?鸣人疑惑,他卖屁股能卖到76万这么多吗?
鹿丸接着说:“我听说原本计划在第二礼堂表演的舞台剧《唐吉坷德》的男一号打篮球时摔断了腿,现在又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去争取下呢?”
“但是——”
“没有但是。”鹿丸在背后推了一把,“成功最好,失败也没有什么损失,记得先拍马屁!上吧,神奇宝贝!”
学生会副会长宇智波佐助,这次校庆的学生工作的主要负责人,经管二年级,连续两年获得木叶校草美誉,听说家里挺有背景的,是个高冷的学霸富二代。
在申请第一礼堂被拒绝之前,鸣人和这人完全没有打过交道。而被当面打了一个红叉叉后,鸣人才认认真真地将坐在他面前的学生会副会长看的仔细:黑发黑眸,皮肤雪白,身材高挑,长得一看就不符合实力派摇滚乐队的标准——太帅了,容易被划到偶像派。当时鸣人还未对他产生“祝他脚踩香蕉皮,蚊子咬丁丁”的仇恨,对他的评价还是比较客观公正的,于是他又缠着这位看着斯斯文文的副会长三天,直到沉默寡言的副会长动了怒气。
“你再缠着我,第四礼堂也不会给你们了。”副会长冷冷地说,“魔术社一直在申请。”
鸣人恼羞成怒:“你居然要给魔术社!那帮傻子只会‘我手里的牌就是你想的那张牌’这一个魔术!”
副会长:“……”
还好鸣人醒悟的快,把话题又扯了回去:“我要第一礼堂!我看过申请日历,女子合唱团的表演到六点结束,我们完全可以从六点半表演到八点!”
“不可能,第一礼堂可以坐1200人。”
“所以我才申请第一礼堂!”
“说了驳回了。”
“凭什么!”
忍了又忍的副会长终于没忍住,他将自己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摘下来,露出黢黑而英俊的眼眸:“植物生态学二年级的旋涡鸣人,在大一刚开学的时候,新生欢迎晚会上,你代表生物学院上台表演。”
“啊?”鸣人完全不知道他说的这段话和主题有什么关系。
“我听过你唱歌。”副会长将眼镜握在手里,口吐出冷刺话语:“难听,吵死人了。”
回忆结束,被当做神奇宝贝扔出来的鸣人往那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小人,伪君子的副会长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缩回来了一步。
这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批评“吵死人了。”起码他的邻居就多次投诉他半夜在自家的车库里嘶吼吵死人的摇滚乐。但被当面吐槽难听确实是第一次。
真的有这么难听吗?鸣人那原本就经常在“自卑”和“自负”中上下起伏的音乐自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他看着在寿司区域坐下,周围围绕着一群人的副会长,忍不住想,如果在充斥着这么多人的食堂里再被当众批评“难听”,“Best Hit”恐怕还没出道就将因“主唱唱歌难听”而闻名全校了。
巧合的是,这个念头刚刚出现,被众星捧月般围绕着的宇智波佐助就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径直往厕所的方向去了。
真的是搭话的天赐良机。
鸣人痛苦地转过头,鹿丸在他身后握拳鼓励,原本一直半睁不睁的眼睛瞪得浑圆,看起来对要回被队长强行征收走的零花钱这事充满了期盼。
再干一次。行就行,不行就许愿。鸣人对自己说,怕个迭的宇智波,冲了!
TBC
阿拉?丁丁(二)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鸣人都逼自己忘记这段发生在厕所里的尴尬往事。
然而记忆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越是强迫自己忘记的东西,就越容易在半夜三更于脑海中反复重播。何况厕所事件成为了旋涡鸣人与倒霉催的宇智波佐助那又长又破又烦人(鹿丸评价)的纠葛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忘不了,根本忘不了。
当时是怎么回事呢?我们简单地来回放一下——
鸣人走进了男厕所。
副会长佐助正在尿尿,废话,他不尿尿进什么厕所。
鸣人迟疑了三秒,走向了佐助。
厕所里空无一人,他站在了佐助旁边一格的小便池前,为了掩饰他突兀的举动,于是他开始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裤子拉链。
佐助转头看他,乌黑的眼里有点疑惑,...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鸣人都逼自己忘记这段发生在厕所里的尴尬往事。
然而记忆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越是强迫自己忘记的东西,就越容易在半夜三更于脑海中反复重播。何况厕所事件成为了旋涡鸣人与倒霉催的宇智波佐助那又长又破又烦人(鹿丸评价)的纠葛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忘不了,根本忘不了。
当时是怎么回事呢?我们简单地来回放一下——
鸣人走进了男厕所。
副会长佐助正在尿尿,废话,他不尿尿进什么厕所。
鸣人迟疑了三秒,走向了佐助。
厕所里空无一人,他站在了佐助旁边一格的小便池前,为了掩饰他突兀的举动,于是他开始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裤子拉链。
佐助转头看他,乌黑的眼里有点疑惑,不理解空无一人的男厕所里,为什么有人会在8个无人的小便池里选择了紧挨着他的那一个。
鸣人也觉得尴尬,他想立马说出自己的诉求,又预感这次还是会失败,紧接着鹿丸那句充满智慧的“先拍点马屁”横扫了一切乱七八糟的想法,冲在了第一线。
于是鸣人拍出了这辈子最糟糕的一句马屁:“会长,你还挺大的哦。”
佐助:“……”
两人几乎同时垂下头,望向正在放水的副会长丁丁,其实鸣人之前那句马屁完全就是无的放矢,没话找话,但是当他真的看到了佐助的丁丁,不由地发出了由衷的惊叹:“我靠!”
佐助:“………………………………”
副会长的沉默震耳欲聋!一个平时只会放出六个省略号的男人那一次足足放出了六六三十六个省略号!足以证明当时的情况是何等的我靠。鸣人脸色爆红,脚指头在运动鞋里疯狂地扣地,原本就没有打好的腹稿已经在脑海里乱成一团浆糊,他赫然转过身,准备直接跑路。然而在当他将原本拉到一半的裤子拉链快狠准地拉上之时,却犯了一个大错:拉链夹到了肉。
超!
痛!!
的!!!
鸣人后退一步。
鸣人后退两步。
第三步没有退成,后面就是墙壁了,他捂着裤裆,顺着墙慢慢地摔倒在了地上。眼泪在那一瞬间澎湃而出,他不由自主地分出了一只手,塞进自己要吐出可怜呻吟的嘴巴。
默默目睹了一切的佐助似乎是想要帮忙,但是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停在了离鸣人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你……”做事向来果断的副会长犹豫了数秒,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鸣人抬起头,痛的通红的双眼里落下两滴晶莹的泪水,“第一礼堂……”
佐助礼貌道:“抱歉。”
彻头彻尾的混蛋,小人,伪君子·宇智波佐助绕过了他,去洗手了。在他背后,鸣人捂着裆,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诅咒:“混……蛋!等着吧你……出门踩香蕉皮!丁丁……丁丁被……”
厕所门口,鹿丸好奇的脑袋探了进来,鸣人那句”丁丁被蚊子叮”嘎然而止,佐助看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走了。
这便是在厕所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那为什么这件事会成为鸣人和佐助的纠结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呢?
因为当天晚上十二点,鸣人捂着还在一阵一阵痛的丁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咽不下这口气!可恶!凭什么!凭什么不让他们用第一礼堂!凭什么要他们去第四礼堂!凭什么他的丁丁这!么!大!!
鸣人掀开自己的裤裆,他可怜的丁丁被裤子拉链扯掉了一大块皮,现在上面贴了两只在便利店买的草莓图案的ok邦。在今天之前,鸣人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尺寸,但他今天已经看过别人的了,他不对劲了,他有攀比对象了,他被迫开始卷了。
“可恶!”
鸣人怒斥一声,随后在床上365度地转圈圈,每转一圈,他的丁丁就痛一阵,脑子里的愤怒就多一分。
众所周知,对于人类,特别是男性人类,有两个显著的弱点:
No.1 人类在半夜时会做出失去理智的行为,例如半夜容易在游戏里疯狂氪金,给决裂的前任发短消息诸如此类
No.2 男性人类,特别是年轻的男性人类在某些尺寸方面有莫名其妙的好胜心,这方面的好胜心甚至会削弱他们已经见底的理智
在阅读两次以上加粗加黑的弱点后,你就不会奇怪,鸣人为什么会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八着个腿,跑到了厕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洗漱台上的“灯神”瓶子,心中开始起小九九。
——我也要这么大的丁丁!
——不对,还是要一亿日元吧……
——但是这么大的丁丁!
——不如许愿成为日本首相然后解散木叶大学的学生会吧……
——要比他更大的丁丁!
——也对,先要大丁丁,最后一个愿望再要好多好多钱!
鸣人的右脑说服了左脑,他伸出手摸上神奇的瓶子的同时,他说出了自己卑鄙的愿望:“许愿我有20公分那么长的丁丁!”
【狐仙九喇嘛收到你的第二个……】
“等等!”鸣人抬起头,冲化做烟雾在厕所半空中浮游的狐狸再次发声:“我是说在状态里的丁丁有20公分那么长!平时不用那么长,粗的话几公分比较适合呢……硬度和时间是不是也要规定下……”
【等不了!】九喇嘛苍老的声音在上空响起:【人类的语言刻有愿力,作为狐仙的老夫已经收到你的第二条愿望,现在就实现它!】
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刮来,鸣人浑身一颤,然而风来的快走的也快,三秒之后,一切恢复了原样。
……这就成了吗?
鸣人看了眼面前还漂浮在半空中的九喇嘛,忍不住转过身,打开自己的睡裤,看了眼自己的丁丁。怎么像是什么变化也没有?难不成要进入状态才会有20公分?但是现在的长度进入状态时可以变成20公分,微微也有点扯吧……
【你的第二个愿望已经实现了。】九喇嘛的声音响起:【想好你第三个愿望了吗?】
“等下!”鸣人举手:“好像……离20公分还有一点点点点距离啊!”
【嗯?】
九喇嘛飘过来,鸣人还在纠结要不要拉开睡裤给它看,九喇嘛就自说自话地用爪子勾开裤腰带自己看了。
【嗯。】九喇嘛评价【不止一点点的距离。】
“滚!”鸣人恼羞成怒,狠狠地夺回了自己的裤腰带,“说好的已经实现愿望了呢!根本没有啊!”
九喇嘛傲慢地哼了一声:【我说有就是有。】
“根本没有!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到20公分吧!”
【反正愿望是实现了的,神仙是不会骗人的。】
“你明明就是在骗人!说起来什么还给我拉面,最后也是鹿丸请我吃的啊,你只是赶巧而已……我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神——”
这句话没有说完,原本烟雾状态的九喇嘛霎时间凝结成了实体,拥有九条尾巴的狐妖全身炸毛,化做遮天蔽日的大妖怪,它一口咬住鸣人的腰,将他狠狠地掼在了浴室的地砖上!
“——!”
这一跤摔的很是实在,鸣人怀疑自己的尾椎都被摔裂了,然而他根本来不及叫痛,因为巨大的狐脸已经凑到他面前,狐吻抵住他的额头,声音从牙缝里呲溜出来。
【我说有——就是有!】
鸣人:“……”
【不。是。这。只。就。是。另。一。只。】九喇嘛一字一顿道:【有就是有,神仙,不会欺骗凡人。】
我没有!什么另一只!哪有人有两只丁丁!鸣人的在心里疯狂吐槽,但强大的求生欲让他住嘴了。
【你惹怒我了小鬼,在你下次来找我之前,最好已经想到第三个愿望,否则我就吃了你!!】
九喇嘛的兽目瞪了他片刻,最后还是化做了烟雾,缓慢地回到了瓶子里。
吃了我……果然是妖怪吧……
在医院等急诊拍X片的时候,鸣人一直在谷歌神灯和九尾狐狸,试图在网上寻找一下这两个东方和西方神话里的产物是如何融合的。可惜网上并没有什么倒霉蛋现身说法,给来医院看尾椎的鸣人哪怕一点点这方面的头绪。
“002号旋涡鸣人在吗?”医生打开放射科紧闭的铁门,对坐在走廊里的鸣人说:“轮到你拍片了,进来吧”
“好的——”
鸣人连忙应声,随后将手机塞进包里,又佝偻着扶着墙站起来。鸣人的尾椎还在隐隐作痛,医生建议他拍个X光片,如果真的裂了别说活动了,可能后续还要卧床休息。
该死的九尾狐!鸣人在心里暗暗地骂,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一看真的是邪门的狠,说什么实现人类的愿望,说不定是某种邪神,等他许完三个愿望,就把他的灵魂一口吃掉。
“……我骗你干嘛……你!对,就是你,你把手机和东西放在长椅上就可以了。 ”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整个医院基本没有人。一个操作机器的医生正在操作室里打电话,他见到鸣人进来,便指着房间里的长椅,鸣人应了一声,挪过去放东西时发现上面有一件灰色的风衣。
——这是医生的吗?
“没有做延长手术!我看过X片了……”
“估计有20公分,啧啧,等下打给你,我先干活。”
熟悉的字眼让鸣人警觉地抬头,什么20公分?
然而医生已经关掉了操作室的门。鸣人在他的指挥下躺在了仪器的床上,心中还有些不确定的猜测——也……太巧了吧?
难道说别的?例如身高?哪有20公分的身高……
片刻后,操作室的医生探出头来:“已经可以了,你在外面等一下,片子很快出来。”
鸣人哦了一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20公分, 屁股都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鸣人叫住准备关门的医生:“医生,你刚才说什么有20公分?”
“……你听错了,出去等吧。”
刚才还在绘声绘色地和人电话聊八卦的医生瞬间捡回了被抛到爪哇国的医德,嘴巴闭的紧紧的。鸣人知道他是不会跟自己说别的患者的八卦的,可能这个数字真的就是凑巧?
这么想着,他又慢吞吞地去拿自己的衣服。
医生叫住他:“002号,为什么不拿风衣?”
鸣人抬头:“啊,这不是我的……”
正当此时,原本放射科封闭的铁门缓缓拉开,一个等在门口的人影转过身,恰好就与鸣人对视上。
捂着屁股一脸愁容的鸣人:“……”
捂着前档一脸忧郁的佐助:“……”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这个“他乡遇故知”实在是过分刺激,让人不知道是打招呼好还是当做没看见来得好。
操作室里很有医德的医生探出身,即便是戴着口罩也无法掩盖脸上的好奇。刚才还拒绝和鸣人八卦的医生马上开口:“001号,这是你的衣服吧,别忘了拿。”
001号——显然是倒霉催的学生会副会长,宇智波佐助同学了。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略显不自然地迈向自己落在长椅上的衣服,拿到后也不穿着,而是搭在身前,仿佛在遮掩什么。
不会吧。鸣人有种不好的预感……白天看过的……虽然很大……但也绝对没有20公分那么夸张啊!
医生还在“不经意”地追问:“对了,001号,医生怎么说?”
佐助的嘴唇动了动,随后轻轻说了句:“说没有问题。”
医生还想问,但佐助不欲与他多聊,转身离开。鸣人几乎是立刻追了上去。
门外,凌晨的医院走廊寂静无声,苍白的节能灯发出幽暗的灯光。佐助走的很慢,鸣人就算八着腿,也很轻易地拍上了他的肩膀。
“——会长”
“漩涡同学刚才在拍X光片吧。”佐助站定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他:“不拿了片再走吗?”
鸣人单刀直入:“你是来看丁丁的吗?”
佐助:“……”
鸣人视线扫向他用风衣遮着的前档,佐助的脑门上冒出了一片压抑的青筋。鸣人脑海中的疑惑串了起来,他冒出了一个很不可思议但并非不可能的可能!
“白天……白天明明没有20公分的。”鸣人喃喃自语,“为什么,现在却有了呢?而且还来看医生……”
佐助克制道:“漩涡同学,如果你敢把这事拿出去乱说的话——”
鸣人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威胁,他抬起头,湛蓝的眼睛亮的可怕。
“难道是今天12点后,突然就……就变成了20公分的超级大丁丁!?”
宇智波佐助原本不耐烦的眼神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他一把把鸣人推到后面的墙上,趁他没反应过来,给了他一个实打实的壁咚。
“你怎么知道时间?!”
“不可能啊。”鸣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明明许愿是我的啊……怎么会变成你的呢……难道是当时用来做参照物所以搞错了……也不对啊……”
“旋涡鸣人!”佐助掐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巴挤成一个O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下轮到鸣人无语凝噎了。
TBC
焚舟纪(十二)
季后赛开始后的第三个周末,樱木站在宫城良田楼下,手里拎着便利店的纸袋。花椰菜从楼上走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开口问:
“手里拿的什么?”
“烤肠。”樱木回答,“你吃不吃?”
“运动员还吃这种垃圾食品?”
花道白了他一眼:“你爱吃不吃!”
不过半分钟以后,他俩一人叼着一根烤肠,吃得满嘴流油。这两个运动员原本只是在街上双手插兜闲逛,不知道怎么又走到附近的篮球场,好像这有什么吸铁石似的。隔着铁丝网,有一群半大孩子正占着半场打比赛,玩得相当不错,笑闹欢呼声此起彼伏。另半场却只有一个人,是个长着一头卷发的矮个学生,与周......
季后赛开始后的第三个周末,樱木站在宫城良田楼下,手里拎着便利店的纸袋。花椰菜从楼上走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开口问:
“手里拿的什么?”
“烤肠。”樱木回答,“你吃不吃?”
“运动员还吃这种垃圾食品?”
花道白了他一眼:“你爱吃不吃!”
不过半分钟以后,他俩一人叼着一根烤肠,吃得满嘴流油。这两个运动员原本只是在街上双手插兜闲逛,不知道怎么又走到附近的篮球场,好像这有什么吸铁石似的。隔着铁丝网,有一群半大孩子正占着半场打比赛,玩得相当不错,笑闹欢呼声此起彼伏。另半场却只有一个人,是个长着一头卷发的矮个学生,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的样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练球。
樱木笑道:“你看那个小孩,好像你。”
宫城良田没作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你说这小家伙如果不打球的话,人生会不会更开心点?”
“啊?”樱木挠挠脑袋,“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我们俱乐部这次又止步八强。”良田把头侧过来说,“虽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输的感觉总是不好受。”
“你可不光是神奈川第一后卫,还是日本第一后卫啊!连你都这么想,别人就不要活了。”樱木花道吐吐舌头,“再说了,这之后还有世锦赛,还有全国运动会,还有奥运会……有的是可以比赛的机会。”
那孩子的球又运丢了,篮球砸到地面上发出疲软的敲击声。他一个人在炎热的空气里疾走,小步跑过去,从皲裂的水泥地面上把球捡起来。
“可是我和你一样。”良田扭过头来看他,“我们最光荣的时刻,都只有现在。”
樱木花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你不是想赢想到要死的话,就永远赢不了;相应的,输的感受也会更痛苦。是这份痛苦让光荣成为光荣。
“花道。”宫城良田又叫他,语气很严肃。
“怎么了?”樱木花道不想他心情太差,努力开玩笑,“要吃烤肠的话,可没有了。”
“我一直希望你不要仅限于此,试着跟命运搏斗。”良田叹了口气,“其实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吧。”
那卷发孩子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他又跳起来,努力向着篮筐投球。樱木花道心想,除了宫城良田,也许真的没人有资格说这种话——他过去根本没有想过不到一米八的运动员如何在球场上生存。良田是他所见过最顽强的人,肯定恨他这副既没法放弃,又不肯想开的样子。
“啊?嗯……其实你说的没错,而且我总不能让你一直哄我。”樱木磕磕绊绊地说,“你当队长那两年,已经哄我哄得够多了。”
良田“扑哧”一下乐了,开玩笑道:“那确实,你就跟个小孩子一样。简直比三井还笨。”
“小三怎么了?花道纳闷道。
“他决定放弃当职业运动员的那段时间,动不动就抓着我的脑袋流眼泪。我头发都快被他薅没了。”
花道并不知道这一部分。三井寿虽然是个(和他一样的)笨蛋,打架水准又烂得别具一格,但毕竟是自己的学长,平日里还是很靠得住的。好像每个运动员都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崩溃过,然后继续打掉牙往肚里咽的生活——就只有花道这样的天真性子不知掩藏,恨不得在世界中心大声痛哭,然后他亲爱的队友们总会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
“前不久他来我家做客,稍微喝了点酒又开始说胡话。”良田接着说。
“他说什么?”
“他说他没有成为运动员,感到很遗憾。”
花道鼻头发酸。被梦想放弃的悔憾并不会随着时间消散,它带来的伤痛是毁灭性的。
“他还说别的了吗?”樱木问。
宫城良田一直看着篮球场里的小孩,直到看见十几年前的自己。只不过没有另一个三井寿来陪他玩球。
“他说他直到这个岁数,好像终于明白一点事情。原来选择人生,其实是选择痛苦。选择一个你可以承受的痛苦。选择一个条件合适的伴侣,七十岁的时候儿孙绕膝,或者选择真正的爱情,哪怕那个人是同性或者残疾。选择一份稳定的工作,退休后可以安闲享受生活,或者选择染上一身病痛,也要把自己当作蜡烛,燃烧给无人理解的梦想。选择放弃,成为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螺丝钉……或者是,选择成为你自己。”
篮球场里的人群散了,卷发的孩子还在奔跑不停。他听见身边宫城良田的声音,似乎隔着一层塑料薄膜,飘忽不定。小良说,其实篮球并不代表着幸福,只是我非打不可。欢乐的时候打球,痛苦的时候也要打球。只有在篮球身边的时候,我才是我自己。
我也一样啊。樱木小声对自己说。我想我只是……害怕未知的恐惧,更胜过习以为常的痛苦。就像眼前的小少年那样没完没了地练运球和投球,好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一样。
“小良,”花道用手指勾住铁丝网,老实地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情,“与其说是篮球拒绝了我,其实我也害怕自己不行。”
他浪费了快十年,躲在一个弱势身份背后,很难说不是某种逃避。说出这种话,樱木花道也花费了很大勇气。
“虽然我觉得自己很强啦,不过客观事实就是:我身高不够。我是黄种人。我也没有你那样的天赋。”宫城良田摊摊手,“虽然你是个Omega,但我不想对你总是只能feel sorry。你不是天才吗?”
听了这话,樱木花道沉默了好久。好长时间之后,他才转过头去看自己的朋友,突然开口说:“要不要过两招?”
卷发孩子正再一次地小跑捡起篮球,见到刚刚场外站着的两个怪人走了进来。他终于认出了日本第一后卫,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宫城良田。”
“小学生?”良田手插口袋,走到他面前,开口问,“要不要陪你玩一下?”
那孩子傻站了一会儿,很直白地提出请求:“我不会带球过人,也不会防守。”
宫城听了这句话,笑着对樱木喊道:“那边那个红头发的!来给他演示一下!”
孩子把篮球递给花道。那球在他的掌心里开始发热。
即使这么多年他都在打球,想要在现役国家队手里拿到一分还是难如登天。小时候樱木就没法在宫城手上讨到便宜,到现在对方变得更快、更灵活,几乎叫他满心都是挫败感。即使如此,在他手忙脚乱地运球的时候,出现在内心的并非退缩,而是那个愈渐清晰起来的念头。
美职篮的1951-52赛季,为了限制乔治-麦肯,三秒区被扩大至12英尺。到了1964-65赛季,NBA因为张伯伦再次扩大三秒区到16英尺。1972-1973赛季,同样是因为张伯伦罚球扣篮的统治力,美职篮新增了禁止罚球起跳扣篮的规则。而2001-02赛季,为了阻挡奥尼尔的势头,NBA取消联防禁令,增加防守三秒规则。
——以上,都是樱木烂熟于心的划时代篮球变革事件。为某个不可阻挡的球员新增规则,是罕见却也存在的事实。他忍不住想到:这世界上也许会有一个规则,会为樱木花道而改变。
“再快点!”宫城对他喊。
篮球从花道的胯下飞穿过去,落到他另一边的手里。良田比他快得多,手臂已经拦到了球路上。一眨眼的功夫,球又跑到宫城良田手心里了。
“看清楚了吗?”日本第一后卫问站在一边的男孩。
“我是初中生。”对方说。
良田:……
樱木花道从他手里把球拿回来,开启了新一轮的进攻。宫城比他小一号,樱木可以凭着臂展稍稍占到一些便宜。他不是那个连带球走路规则都不懂的高中生了,背后运球和变速突破已经变得轻而易举。而对面的宫城良田似乎还没有拿出真正的本领,更多的是想要他再度回忆起身体的本能。
花道尝试突破了好几次,甚至有一回试着投三分,都被良田将球击飞,也不知道这小子身高这么矮是怎么飞起来将他盖火锅的。他没气馁,听着对方“别停,往前冲,再大胆一点”的激励声,只感觉熊熊斗志一如火焰,将他燃烧起来。
尝试了快半小时,樱木花道终于带球冲进了禁区,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双翅膀。就在那个时刻,许许多多的回忆涌进他的脑子。流川枫反复给他演示动作的样子,赤木晴子教会他上篮的那一天,水户洋平抱着录像机让他一次次矫正投篮动作的模样,以及那之后的第一场,第十场,第一百场比赛。
“花道!”宫城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不要停下来!”
樱木花道纵身一跃,伸出手臂,狠狠把篮球扣进筐里,就像他第一次灌篮那般,心头涌上奇妙的欣喜。那个时候他尚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处,只知道胸口滚烫,还想要千千万万遍重复这一动作。他明白,在千万个平行的世界,樱木花道终究还是会选择篮球。
我再也不会停下来了。他想。
【流花】樱木花道就要攻略流川枫(10完结)
10
这还是流川第一次那么迫切地想见到一个人。
骑上自行车,脚踏板踩得飞快,才十几分钟便抵达了樱木的住处……可是当他停下车,仰头一瞧,却发现樱木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
流川上去敲了门,这才确定樱木此时并不在家。
都这么晚了,大白痴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来?早知道出发前自己就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了。
反正那家伙迟早是要回来的。流川这么想,于是便静静地守在门口。
流川先是站着,后又蹲着,接着又坐下,最后竟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等他一觉醒来,两眼一睁,不禁怔忡:
倒计时上显示只剩一小时了!
回过神,流川这才慌了,连忙爬起来,朝着楼下冲去!
可是当他跨上自行车时,忽又愣住了……这种......
10
这还是流川第一次那么迫切地想见到一个人。
骑上自行车,脚踏板踩得飞快,才十几分钟便抵达了樱木的住处……可是当他停下车,仰头一瞧,却发现樱木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
流川上去敲了门,这才确定樱木此时并不在家。
都这么晚了,大白痴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来?早知道出发前自己就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了。
反正那家伙迟早是要回来的。流川这么想,于是便静静地守在门口。
流川先是站着,后又蹲着,接着又坐下,最后竟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等他一觉醒来,两眼一睁,不禁怔忡:
倒计时上显示只剩一小时了!
回过神,流川这才慌了,连忙爬起来,朝着楼下冲去!
可是当他跨上自行车时,忽又愣住了……这种时候樱木会去什么地方?自己压根就不知道!
尽管如此,流川还是脚下未停,沿着街道一路朝前行驶——
湘北校园、商店街的柏青哥店、江之岛的车站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只剩最后15分钟了,他去过每一个樱木都可能驻足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他。
背上的汗都把T恤给浸湿了,流川心急如焚,就在这时,他瞥见了路边的电话亭。
那家伙该不会已经回去了吧?
这么想着,流川连忙将自行车丢在路边,奔进电话亭中拨通了樱木家的电话……响了十几下无人接听,他又朝家里打了一通,姐姐接起后却说樱木后来没并没有再来过。
挂了电话之后,还余10分钟。
一时间流川茫然无措。
不会吧……如果他找不到樱木,是不是就意味着10分钟后,那家伙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想到这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铺天盖地袭来!眼前一阵晕眩,流川不禁脱力地靠在玻璃门上……可就在这时,耳畔隐隐传来运球的响动。
是自己幻听了吗?都这么晚了,谁会在这个时间打球?
离开电话亭,流川本能地循着那声音找去。
过了一会儿,走到近前流川才发现:原来这里正是他白天光顾过的野球场……此时,路灯昏黄,一名红头发的高大少年正在篮架下专心致志地练习射篮,兴许是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动作一顿,弯腰拾起脚边的篮球,尔后便转过身来——正是樱木本人。
“笨狐狸,怎么这么迟?本天才都在这等了你好久了!”
樱木用背心的前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嚣张的口气再平常不过,流川听得愣在原地,而等到他回过神时已经快步迎了上去,张开双臂用力地揽住了他的肩膀。
流川能清楚地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可少顷便软了下来,樱木手里的篮球也“咚”得一记坠在地上,弹跳了数下之后便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你不生气了吗?”樱木将下巴搁在流川的肩膀上,讷讷道,“攻略的事……”
流川摇了摇头,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掬起樱木的脸,望着他的眼睛道:
“大白痴,现在你看到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问这个干什么?”
“少废话,快点说!”
“95%……96%……唔,已经到99%了。”说到这里,樱木满脸通红,他踌躇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道:“……对不起。”
“干吗道歉?”
“之前拒绝你并不是要故意耍你,”他说,“我只是……不想那么早离开。”
闻言,流川一愕,直到这时方才了然:原来先前樱木说什么都不愿和自己接吻,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为了能在这个世界同自己多呆一会儿。
这么想着,顿觉心头一软,流川情不自禁地正要把脸凑过去,谁知就在这时樱木忽然一把扯过他的前襟,主动把嘴唇递了过来。
就在相触的一瞬,一道醒目的红色赫然闪现……一吻既毕,就在分开的时候,流川看到了樱木头顶上的好感度——
100%!
流川愣住了,他一心只想让樱木那边快点完成任务,却没想到是自己这里居然也达到了满格。
“恭喜宿主,攻略达成!”脑中的系统一边这般说着,一边发出“叮咚叮咚”欢快的响铃声。
听到如此宣告,流川的心脏“咯噔”一记往下一沉,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然后他一抬眸就看到樱木脸上同样不舍的表情。
就像姐姐说的那样,自己真的后悔了……明明一个“吻”就能确定的事,不……只要再坦率一点他就可以明白樱木的心意,为什么先前偏偏要钻牛角尖,白白浪费了最后的时光!
才刚这么想,眼前忽然一花,紧接着流川就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樱木的身体渐渐虚化,双手和双脚甚至已经变成了马赛克!流川还想去抱他,可是手一抓却扑了个空!
流川急了,连忙对自己的系统道:“不是说攻略成功可以许一个愿望吗?那我想让樱木留下!”
“很遗憾,宿主。”系统的电子音听起来相当无情,“该指令无法执行。”
流川呆立在原地。
明明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樱木讲,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和樱木一起做……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消失!
“喂,笨狐狸,”樱木忽然开口道,“你在哭吗?”
听他这么一说,流川这才发觉自己的眼角湿湿的,而正在消失的大白痴此时正对着自己笑得没心没肺。
“放心吧,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樱木信心满满地说,“本天才不是答应过你吗?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
说完这话,他又靠了过来……伴随着嘴唇上一记细微的刺痛,流川只觉得天旋地转,猛地一阵心悸!
当流川再度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正独自一人站在野球场中央,一颗篮球正孤零零地躺在脚边。
奇怪……这么晚了,连篮筐都看不清了,为什么自己还会呆在这里?
脸上怎么湿湿的?是刚才眼睛进沙子了吗?流川用手背揩了揩,倍感莫名。
还有,为什么自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就好像不久之前才丢了一样非常重要、无可替代的东西……
“宿主您好,系统520竭诚为您服务。
“由于您出色地完成了先前既定的攻略任务,系统即将对您发放奖励。
“只要在系统权限内,都将满足您的心愿。”
一开始当脑中响起系统的电子音时,流川只觉得聒噪,嫌它打扰了自己的好梦……可即便流川不想理睬,那无机质的声音依然喋喋不休,搅得他不胜其烦。
三天后,流川终于忍不了了,说:“我不要什么奖励,给我闭嘴。”
系统:“可您要是不许愿,我就无法脱离这个世界。”
流川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要怎么做?”
流川的妥协似乎让系统振奋起来,冰冷的电子音听起来有些欢快:“宿主,随便什么心愿都可以,比如成为篮球明星,或者亿万富翁什么的……”
流川没有应声。
系统:“宿主?”
流川:“自己就能办到的事为什么要许愿?”
系统:“……”
虽然兴趣缺缺,可在这三天里,从系统的只言片语中流川大抵知道了先前发生的事:自己攻略了一个目标对象,让他的好感度达到了100%,任务结束后,那个人的数据被删除,而自己有关目标的记忆也已经荡然无存了。
难怪前几天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心里空荡荡的……不过流川觉得无所谓,忘了就忘了,反正他对篮球以外的人和事都没什么兴趣。
但或许是心血来潮吧,流川还是开口问系统:“被我攻略的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系统:“抱歉宿主,系统不能透露已攻略目标的姓名。”
流川:“如果这就是我的愿望呢?”
系统:“抱歉,这是违规的。”
流川:“……”
或许是被系统那讳莫如深的态度激起了好奇心,流川想了想,便问:“那个不能告诉我名字的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
流川:“回答这个也违规吗?”
系统:“不……如果宿主想知道,我会知无不言。”
于是接下来系统便开始娓娓讲述:
“有一天,宿主正在学校的天台上午休,□□【消音】忽然闯了进来,你们俩不打不相识……”
最开始,流川只把系统讲的故事当作催眠的背景白噪音,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故事后来渐入佳境,流川听得入了神,每当讲述告一段落的时候甚至会催促般问道:“后来呢?”
“……后来□□【消音】负伤后,修养了两个月,再次回归的时候,你俩的关系缓和,虽然私底下还是经常互殴,可在赛场上,已经是非常默契的一对搭档了……”
明明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可流川偏偏没有一点印象……这种感觉让他不由地又想起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当他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野球场上,感觉自己就像丢失了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
而他本能地想找回自己遗失的拼图。
“那家伙到底是谁?”
可无论流川怎么追问,系统始终缄口。
“抱歉,我没有权限告知。”
每次听到这样的回答,流川非常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但他转念一想,忽然又问:
“数据删除后,那家伙后来怎样了?”
系统:“目标完成任务后,应该返回原来的位面了。”
流川立刻捕捉到了系统言语中的关键词。
流川:“你是说……他在这个世界也有攻略任务?”
系统:“是的。”
流川:“攻略谁?”
系统:“宿主您。”
流川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和目标是互相攻略!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家伙是不是也把我给忘了?”
系统沉默了一下,回答:“抱歉,我没有权限回答这个问题。”
流川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旋即心跳如擂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已经把我忘了?”
系统:“我没有权限回答这个问题。”
流川:“你是不是不能撒谎?”
系统:“……是。”
流川:“所以他没有忘记我,对不对?”
系统:“我没有权限回答这个问题。”
流川:“看来他真的没有忘……为什么?”
系统:“我没有权限回答这个问题。”
流川:“任务结束的时候攻略者不是会被消除记忆吗?为什么他没有忘?”
系统:“我没有权限回答这个问题……”
流川:“那你告诉我,他的心愿是什么?”
此时系统的电子音听起来简直要崩溃了:“我没有权限回答这个问题!”
“不用回答,我已经明白了,”流川一边说,唇角微微弯起,“现在我也知道自己该许什么心愿了。”
“花道,你怎么了?”洋平问道,“怎么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好友的声音,原本有些恍惚的樱木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和往常一样呆在天台上,身旁的洋平则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唔,没事。”虽然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樱木此时的心情非常糟糕。
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他好像尚未从梦中醒来。
当流川的好感度达到100%时,樱木当即被传送回了那个白色的房间,系统问他想要达成什么心愿,他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想要保留攻略期间的记忆。
系统:“宿主,趁现在可以换成别的心愿,一旦生效就无法更改了。”
樱木:“就这个,不改了。”
系统:“宿主,您不会后悔吗?”
樱木:“少啰嗦,本天才绝不后悔!”
系统:“宿主已确认,系统奖励加载中……10……9……8……7……”
等到倒计时完成,樱木果然返回了原来的世界——彼时的他从梦中醒来,仍旧趴在后排靠窗的课桌上。
明明在那个世界度过了整整1个月,可是一睁眼现实才过去了十几分钟。
不过是打个盹的时间……一切好像都没变,一切好像都变了。
转眼又到了部活时间。
樱木来到球馆时,此时队员们已经到了大半,而他一眼就看到正在做热身的流川。
流川应该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樱木,视线立刻朝这边投来,二人目光相触的一瞬,樱木立刻收起了视线,把脸偏向了一边。
这一幕他曾在那个世界看过预览,现实中的场景果然一模一样,还是那么让人不好受。
跑圈和基础训练完成后,到了对抗赛的环节,这次樱木和流川被分到不同的阵营里,老规矩,二人又是互为对位。
流川持球,樱木拦截,二人对上的瞬间,目光再度不期而遇。
当察觉到流川那灼灼的视线时,樱木不禁一怔——有一瞬,他觉得眼前的流川似乎和三天前那个在野球场上拥抱他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但他马上又冷静下来。
不可能的,眼前的家伙压根没有经历过那一个月的攻略任务,所以流川枫还是流川枫,樱木花道还是樱木花道……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因为这一晃神,樱木的动作都变得迟钝,以至于流川不费什么功夫就一个变相晃过了他,接着顺利挑篮成功。
“花道,你在发什么愣!”宫城跑过来叱道,“注意力集中啊!”
樱木这才猛地回过神,讷讷地答应了一声,可尽管如此,接下来他在场上的表现还是差强人意,传球的时候失误频频,甚至在投篮的时候也屡屡打铁,最后一次甚至还投出了一个糟糕的三不沾,宫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踢带踹地将他赶下了场。
“笨蛋!不想好好打球的话就给我去场边呆着!”
樱木只好灰溜溜地坐到板凳区,他正盯着在场上跑动的流川发愣,流川似是若有所觉,也朝着这边望了过来——二人目光一触,樱木顿时觉得不自在起来。
今天是怎么回事?那家伙干吗老盯着这边看?
樱木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并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尔后便恶狠狠地朝着流川瞪了一眼。
这天下训后,樱木像往常一样来到更衣室。
毫不意外的,流川也在。樱木瞅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收起目光来到自己的换衣柜前。
流川的换衣柜就在自己隔壁,两人近在咫尺,这个距离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樱木忽然觉得心头一酸:原本在那个世界,他们已经……可现实里却还是老样子。
“喂。”正胡思乱想着,流川冷不丁唤了一声,樱木心头一突,接着便佯装镇定道:“……干吗?”
“你今天怎么回事?”流川问,“一直不在状态。”
樱木:“……”
难得这个世界的流川还会关心自己,不过他愈是这样,樱木愈觉得别扭。
“……要你管!”“砰”得一声,樱木泄愤般把换衣柜的门阖上,正欲调头就走,谁知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扼住了。
樱木吃了一惊,扭过头,只见流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你在生什么气?”流川问道,口气咄咄。
闻言,樱木心尖一颤,再次将两个流川的影像重合在了一起……他们两个连表情都如出一辙……但樱木明白,这个流川并非那个流川,于是赶紧收敛心神,闷声道:“……和你没关系!”
说罢,樱木想甩开流川的手,谁知对方的手劲很大,一时间竟无法挣开!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壁咚在了换衣柜上!
而望着眼前欺身过来、魄力十足的流川,樱木一时间丧失了思考能力。
“怎么会没关系?”流川攥着他的手,额头抵着额头,一字一句道:
“你之前不是说……我去哪里,你就要去哪里的吗?”
哎?为什么流川会知道?
这下樱木彻底懵了。
难道说自己还在做梦吗?
这么想着,浑身止不住地微微战栗,他终于情不自禁地一把回抱住身前的流川,然后把脸深深地埋进对方的颈窝。
……如果是梦,那就晚一点再醒来吧!
樱木花道由衷地希望。
(本篇完)
终于写完啦~昨天想了一宿,本来想整两个结局了,但是be的那个太像《你的名字》了,写了一半就弃了,所以最后的结局也算是顺其自然地写完了。写的有点像开放结局,但真的不是。
这篇总体算是小甜文,不虐(我也没写过虐文),也许是xp使然,每次写出来的流老师都有点小心机,不过这次他没有霍霍樱木、洋平和宫城,而是霍霍了系统……(系统:不想做这两人play中的一环!)
第一次尝试写系统文,虽然是清水的,但是产粮的时候一直姨母笑,暧昧期的流花太好磕了~
休息一下接着会写流花霍霍全校撒狗粮的那个沙雕文,敬请期待。
另外下下篇也想好题材了,不过日抛作者还不确定会不会写……确定不坑了再发上来。
同好们,咱们下一个故事见ღ( ´・ᴗ・` )比心
【流花】Immortals-2
吸血鬼!流川枫×樱木花道
——吸血鬼“饲养”人类食物的日常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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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年纪大了,身体老化,血的味道变差,我们就可以散了。」
短短一句噎得樱木花道半天说不出话。
把自己里外洗干净,泡了澡,穿好衣服下楼。流川枫坐在餐桌边翻体育周刊,午餐外卖已经送到摆在樱木惯常的座位前。
“最近你脂肪和碳水化物摄取过多,所以给你叫了这个。”他用下巴指指包装精美的食物。
樱木坐下打开盒子。苦苣沙拉,慢煮鸡胸肉,藜麦黑橄榄甜玉米配海盐橄榄油和柠檬汁,外加一小盒切块的菠萝和一瓶青汁。山脚下那家很贵的健康餐厅出品。
“快吃吧。”刚刚饱餐一顿的流川......
吸血鬼!流川枫×樱木花道
——吸血鬼“饲养”人类食物的日常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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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年纪大了,身体老化,血的味道变差,我们就可以散了。」
短短一句噎得樱木花道半天说不出话。
把自己里外洗干净,泡了澡,穿好衣服下楼。流川枫坐在餐桌边翻体育周刊,午餐外卖已经送到摆在樱木惯常的座位前。
“最近你脂肪和碳水化物摄取过多,所以给你叫了这个。”他用下巴指指包装精美的食物。
樱木坐下打开盒子。苦苣沙拉,慢煮鸡胸肉,藜麦黑橄榄甜玉米配海盐橄榄油和柠檬汁,外加一小盒切块的菠萝和一瓶青汁。山脚下那家很贵的健康餐厅出品。
“快吃吧。”刚刚饱餐一顿的流川自顾自看杂志。
餐盒盖子上贴了很可爱的标签,用很可爱的字体写着「现做鲜食,请在2小时内食用完毕哦♡」。樱木露出一丝苦笑。
啊,我差点忘了,但凡食物,都是有保质期的。
罐头食品的保质期通常为三年以上;饼干薯片之类的零食干货保质期一般12个月;瓶装酱料打开后能食用3到6个月不等;家里煮的新鲜饭菜最多可以吃个两三天;这盒沙拉有2小时。
那我呢,我的保质期有多久。
樱木把酱汁倒在菜叶上翻拌,然后大口往嘴里塞。
狐狸嫌他吃得不够健康。肯定是刚才吸血的时候尝到的吧。但也是奇了怪了,血液不就是那股铁锈一样咸咸的怪味嘛,是怎么吃出脂肪和碳水化物来的。话说起来自从点头答应成为这个吸血鬼的人类之后,自己的食生活就一直或多或少被他干涉。果然以血液为生的生物是不是对血液的味道特别敏感,能尝出人类难以觉察的口味,就像电视上那些看起来很了不起的侍酒师,喝一口葡萄酒就能喊出某个村某个庄的名字。
樱木脑中浮现出一个滑稽的场景:某个阴森恐怖的古堡里,吸血鬼们围坐一圈品血。流川枫打扮成黑白老电影里德古拉伯爵的经典造型,黑色斗篷领子尖尖的竖起老高,死白的脸上还抹了蓝黑色眼影,端起水晶杯抿一口,很专业地晃杯咂嘴说这是一个26岁东亚男性社畜,红头发身高一米九几经常加班,昨晚刚大吃一顿鳗鱼饭。
噗!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旁边穿着正常衣服的流川枫满面狐疑地望他一眼。什么事这么好笑。没什么,樱木喝水掩盖尴尬,想到个笑话。
哦,没有不开心就好。流川翻着书页。他的人类从刚才起散发了好一会儿的低气压,自然逃不过吸血鬼的眼睛。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好听,但那是事实不是么,在不老不死面前人类的生命如朝露短暂,任何关系都会迎来终结。这也是流川坚持让樱木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原因,保持相对独立总是好的。
樱木花道还是有点不解气,团起餐巾纸扔他,流川举起杂志当盾牌,两个人突如其来的幼稚。纸巾炮弹一发接一发,流川用展开后8开那么大的杂志防守得滴水不漏。樱木在高速快攻中突然使用假动作虚晃一枪,流川没来得及调转方向,左边脸颊被一颗蓬松的纸巾球轻轻打中。
“幼不幼稚啊。”他摸摸腮帮子。
樱木花道一脸坏笑:“刚才要是篮球比赛的话我就得分啦!”
被轻取两分的防守方摇摇头,放下杂志捡垃圾。经过刚才一闹,樱木心里头最后一点不满也烟消云散,两人关系刚开始就提示过的注意事项罢了,只是时间久了自己有些得意忘形,竟然把显而易见的事情给抛到脑后。算了,来日方长,本天才还年轻得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么想着,手里的白人饭也有了滋味,他几口吃完鸡胸肉和菜叶子,再把水果块丢进嘴里,外卖包装分类放进垃圾桶,没喝完的青汁插在背包侧袋,拎起来准备离开。
去印刷厂拿了自行车就回家去了,明天一早打样的书会送到,我过来跟你一起看。樱木蹲在玄关穿鞋跟流川道别。
好。晚饭吃得清淡些,记得少油少盐。流川也跟去玄关。
樱木回头给他个鬼脸,说华江回来了,今晚约了吃泰国菜,羡慕吧!说着推门就要往外走。
“大白痴,出门的礼仪忘了吗。”流川喊住他,指指自己的脸。樱木哼了一声。
别忘了是你自己定的规矩,流川说。
臭狐狸太狡猾。樱木脸上不爽,向前一步搂住流川的脖子给了他左左右右的一个深吻。
扛着公路车回到公寓,宫城良田还在Line上喋喋不休,讲他今天早上遭遇的滑铁卢。樱木实在受不了一刻不停往外冒的文字消息,这销冠的打字手速比他的嘴更呱噪,于是干脆拨通语音听他讲。
“花道!你千万要劝彩子接下那个活啊!项目周期起码有半年啊!”
樱木赶紧将音量调小些。
“彩姐没那么快答复你的,我们明天打球的时候再聊不行嘛良亲?”
宫城痛苦万分表示多等一个小时都是煎熬。三井寿突然加入语音,樱木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三个人的约球群组里聊天。
“怎么了怎么了,明天三对三有变?”咪酱爬完文字消息,特地加入进来嘲笑某棵单相思的花椰菜。
骑车回家又是一身汗,他脱掉衣服走进浴室简单冲个凉,手机开了扩音放在洗脸台上随便那两哥们哈拉。擦着头发出来时三井寿已经在作总结陈词:
“所以说,你就让别的营业跟着企划部带头人去接触,等他们把事情敲定了你再接过平时跑腿沟通的体力活也来得及,明白没?”
“交给别人我怎么可能放心!”宫城还是急躁。樱木吹着头发劝他。
“小三说的没错,彩姐跟钱又没仇,只是觉得你烦人而已啦。”
“我??烦人??”良亲的自尊心隐隐作痛,“这个项目也关系到你俩后面几个季度的收入好不好!设计师和开印刷厂的!”
三井叽叽呱呱地跟宫城掰头,樱木关掉耳朵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真的要剪了啊,都比流川枫长了,额发垂下来甚至盖过眼睛。晚上就这么出门看起来太懒散,他挖一坨发泥给自己揉出些层次,找两个莫兰迪色发夹将一边的鬓发向后夹起来,露出穿了好几个耳骨钉的耳朵和帅气有力的下颌线。
这种酷中带甜的造型最受师奶熟女欢迎了。他满意地对自己点点头。
“花道?花道你在听嘛花道!”宫城叫他。
“吼。良亲不好好上班光聊天真的大丈夫?当心被人说你给料泥棒哦。”樱木边说边走进衣帽间思考造型搭配。宫城却不生气,笑嘻嘻说本人拜访完客户就可以直接回家没人管我,话说花道今晚不是跟华江吃饭么,时间快到了吧。
“是啊……在找衣服。”挑出几件往身上比划,有点拿不定主意。
“华江女士回国了?”三井寿惊讶道,“花道啊,建议你打扮得乖巧一点,她肯定喜欢。”
最后简单套了件不对称抽线设计的潮牌T恤,配大破洞做旧牛仔裤,两条腿吹着穿堂风很凉爽。再随便挂几根项链手绳,从满墙球鞋收藏里选一双白色椰子。群聊通话在良亲和咪酱对樱木凹造型烧包自拍发ig的欢乐吐槽中结束。
青木瓜沙拉端上桌的时候,华江已经追加了第二份龙虾片。樱木花道撑着下巴看她大吃特吃,尽力无视周围食客的好奇目光。
“吃慢点啦,我又不跟你抢。”
“要你管吗?你试试看去那种鬼地方住个一年半载。”
“呶……怎么一把年纪越来越小孩子脾气。”
炒冬阴功上菜,华江一口一只大虾,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
“太好吃了……文明世界的食物怎么这么好吃……这次回来我连垃圾一样的飞机餐都全部吃光了花道你信吗……”
樱木尴尬捂脸,这个难民是谁啊他不认识。
“能不能正常一点啊妈……”话音未落,打抛猪肉饭和咖喱炒蟹一起送到,华江开心得举手欢呼。这下子半个餐厅的人都往樱木这边看了。
知道墨西哥穷,可就真的那么差劲?樱木吸着椰子水打量许久未见的老妈。好像说过是在某个偏远山区的原住民村落里采风来着,当地交通不便土地贫瘠各方面条件肯定不好。这趟回国见面,樱木华江女士晒黑了,变长很多的头发夹杂着丝丝白发乱蓬蓬地团在脑后,衣着丝毫不时髦,全是上次离开带的旧衣。但是精神看上去很好,活力四射的,完全不像是快要五十岁的样子。
“这次回来停留多久啊?”
“两周吧,过几天就要去东京跟美国来的那个音乐家碰头。啊对了下周一你把时间空出来。”
“干嘛?”
“陪我去电视台开个会,不然只有我一个人多难看。”华江双手并用啃蟹钳。
樱木抠着耳朵说啊我回去check一下schedule再答复你吧。脑门立刻挨了一记咖喱味的爆栗。好痛啊我爸都没打过我~傻儿子做作地装可怜,而且哪个妈像你这样只顾着自己吃东西都不招呼儿子吃没吃的啊。
华江嚼着蟹肉盯着儿子的脸看。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啊花道,少吃点吧,来,乖儿子吃沙拉。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吃上面克扣我……本天才一直保持运动身材超级棒的好吗。樱木忿忿然往嘴里塞木瓜丝,华江也是,流川也是,我到底哪里胖了不如说这半个月还瘦了呢。
“说起来,流川那孩子最近怎么样?你们都好么?”
“他老样子,还是成天睡不醒。”吃了一整天沙拉的天才翻白眼,每次母亲用「孩子」一词称呼某个老吸血鬼都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果然还是那么可爱~最近有没有拍他的照片,快拿给妈妈看看!”
樱木不情不愿交出手机。流川枫的头号妈妈粉,嘴里叼一根螃蟹腿翻相册,笑得如同邪恶巫婆附身。
“我说,下周一不如把流川君也带去电视台给你妈撑场面吧,完事了我请你们俩吃顿好的,也算是头回见面打招呼的礼数。”华江递回手机,认真地说道。
“他肯定没空。”樱木转过头简短地替男朋友拒绝。身份保密且绝不介入人类家庭,也是从一开始就约定好的。
吵架了?情侣吵架再正常不过了,跟我说说呗。
没吵架。樱木撇嘴不说话。
“你小子怎么扭扭捏捏的,十三岁那年理直气壮跟我们出柜的气势去哪里了?”
“什么嘛。”
“我是你妈,你有心事我一看就知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能摊开来说的,健康的关系就是要保持良好沟通。”华江摆出家长的架势开始说教,樱木隐隐开始头疼。
“而且你们两个交往多少年了?”她掰着手指数,“大三还是大二来着,到现在起码六年了吧,你有没有考虑过结婚?我早就帮你看好了可以办手续的国家,你向小枫求婚,出国登记结婚然后领养个小孩,这边买幢一户建一家三口踏踏实实过日子。花道,身为男人要负起责任来啊,这跟是直的还是弯的没有关系。”
诶,难道华江一直以为我是上面的那个吗……樱木有点缺氧。何况一个离异人士有资格教育他这些嘛。
“上个月我带老爸去做过体检了,大全套要做两天的那种。”他生硬地岔开话题。
“很贵吧?他们学校报销费用吗?结果怎么样?”
“不报销。中性脂肪超标,我把他零食给断了,每次回家都严格检查。”
“乖儿子干得好。以前我就讨厌他半夜三更写东西不睡觉还到处找饼干糖果吃。”伸手摸摸儿子的乖头。
“后天我回老爸那里给他做饭,你不一起去看看他?”
“不了,日程挺满的。而且你也不带男朋友见家长,更没碰面的必要。”
唉。这对离婚夫妇,废物一样家务活不能自理的老爸,风一样不着调的老妈,樱木低头叹气心里苦。
母子俩干完饭,心满意足地喝饮料。华江终究还是怕儿子没饱,给他追加一份芒果椰子布丁,有阵子没吃甜食的樱木顿时笑容满面。晚餐完美收官,樱木替口袋里只有比索的老妈付帐,出了餐厅吹着微凉的夜风散步,送华江回酒店。
“帮你预约个美容吧老妈,看你皮肤粗糙成什么样了。”
“只怕没时间啊,回去要赶紧剪辑一下手头的影像做个样片,后面急着用的。”
“拉赞助?”
“嗯。这个项目快三年了,不能再拖。”
深入蛮荒,制片导演脚本一手抓,樱木总是很佩服离婚后一头扎进独立电影的母亲。
给你看些精彩片段吧,华江拿出手机,把耳机塞进儿子耳朵里。
草木稀疏的树林里,两个奇装异服的男人手执粗糙的土制乐器站在斑驳的阳光里奏乐吟唱,身后不远处一个老年女性披着花纹羊毛毡坐在枯树桩上神情凝重望着土地。他们焦褐色的脸上遍布沟壑,表情毫不鲜活,仿佛刚从贫瘠灰败的大地从分离出来。
樱木花道顶着一片失焦的霓虹光,站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十字路口静静聆听来自墨西哥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的歌声。根本称不上好听,简单重复的简短旋律,刺耳的原始弦乐伴奏,完全陌生的异国少数民族方言。
但就是莫名勾住他,像活起来的螺旋拉住人的耳朵。大概人类共同的祖先在千百年前都是这么拉着木柴做的物仕哼唱了一代又一代,歌声刻印在基因里随着智能手机的数码音频再次共鸣。
长达7分钟的视频播放完毕,樱木拿下耳机还给母亲。
“他们在唱什么?”
华江回忆了一下:“是他们祖先流传的创世故事。
“村子里最美的姑娘,听见鹿之女神的召唤,她告别家人,离开村子,来到旷野,化身为不朽的群山,矗立至今。”
樱木听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插袋与母亲慢慢并肩走着。
酒店里吃饭的地方不远,没多久就到了。樱木进大堂吹冷气,华江从包里翻出一叠稿纸拿给他。这是我在那边收集的当地神话传说,都是翻译好的歌词,拿去给你老爸吧,他肯定能用上。
好。樱木花道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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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江的影片灵感来自电影《一个叫做音乐的地方》
《贵公子》同人|《错位关系》5(完结)
贵公子×Marco,聚焦于发生在马尼拉图书馆的故事。
你当我是靡菲斯特,我和你一样都是浮士德。
5
“我一旦停滞便沦为奴隶,不管是听命他人或是你。”
——歌德
霞光在天际褪去最后一抹橘黄,彤云如炊烟,悄悄探进碧蓝的梦中。长夜的乌纱沉入大海,街巷的啼鸣遥相呼应,又一轮邂逅,指针牵引着彼此在轰鸣声中坠落——
雨来过。
兴许是一连几天都在睡前看书,Marco一点儿也没察觉。
他实在困得厉害,总是匆匆翻了十几页就倒头睡下了。
他不爱看书,除了学...
贵公子×Marco,聚焦于发生在马尼拉图书馆的故事。
你当我是靡菲斯特,我和你一样都是浮士德。
5
“我一旦停滞便沦为奴隶,不管是听命他人或是你。”
——歌德
霞光在天际褪去最后一抹橘黄,彤云如炊烟,悄悄探进碧蓝的梦中。长夜的乌纱沉入大海,街巷的啼鸣遥相呼应,又一轮邂逅,指针牵引着彼此在轰鸣声中坠落——
雨来过。
兴许是一连几天都在睡前看书,Marco一点儿也没察觉。
他实在困得厉害,总是匆匆翻了十几页就倒头睡下了。
他不爱看书,除了学生时期的课本,他正儿八经看的课外书少之又少。
但那次不同凡响的旅行让Marco见识到了另一个天地,那些电影,那些礼仪……那是他不曾有机会接触到的东西。
它们搅乱了Marco原本平和的心绪。
过去他为了生存奔波,像一只盲目又绝望的仓鼠在跑轮不知疲倦地旋转。他迫不及待地打量这个崭新的世界,心底按捺不住疯狂:好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现实像个冷酷的巴掌:免费的甜头总带点腥。
Marco能拿出的砝码在他出生前就有了定数。站在真善美的天平前,他永远是两手空空。他一度依靠酒精麻痹自己,然而黑洞般的空虚总会在不经意间将他吞噬。
Marco无法忘记那双眼眸转向他时流露的辉光,像一泓清泉吸引着他探寻自己的内心,像一粒火种支撑着他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朋友啊,如果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福,那么你想做什么?
他渴求一个答案。
起初他只是浏览医院里随处搁置的过期杂志,后来是翻看从其他病房借来的二流小说,或是跳蚤市场低价出售的成捆杂书。
一时消遣,倒让Marco上了瘾。
自从母亲转入康复中心,Marco总要溜到附近的图书馆待上片刻。尽管他掌握三国语言,奈何学习时间短,底子薄,常常是看了半晌也很难入神。
他总是背着一个挎包,装着面包、水杯和手机。面包是早上剩下的,Marco在街口买了四个,都是现烤的奶油夹心,口感醇香,他最近特别喜欢吃。他从不贪恋甜食,甚至觉得是一种负担。只怪老板热情大方,见谁都挂着酒窝,Marco不知不觉就走进店里。
也许是下过暴雨的缘故,清晨光顾图书馆的人寥寥无几。
归还了前些天借的书之后,Marco走向了常光顾的参考阅览室。那里专门陈列外国的英文书籍,很受当地学生青睐。
这回Marco来得早,阅览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管理员坐在里面。
那个近视的胖老头低头搅弄着咖啡,眼镜下挂着一只熟透的草莓鼻子,肿得几乎遮住了那张不停咕囔的嘴。他的镜片折射出奇异的色泽,最深处是两粒比鼻孔还小的眼睛。见有访客,他稍稍直起身,离开了摇摇欲坠的椅背,肩膀耸立,像是准备站起来。但他只是换了个姿势,又嵌进那把油光锃亮的转椅里,噘起嘴嘬着咖啡,余光偷偷打量着Marco。
Marco没多停留,挑了一本不错的书就走到后头了。
后排的书架上基本上是文学巨著,块头一本赛过一本,Marco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
他接连越过几排书架,终于在一根立柱前停下。它刚好伫立在落地窗和书架的夹角,室内和室外的光线都能照到这个角落。
Marco撂下包坐在地上,顾不上渗入皮肤的凉意,他翻开了那本样式简约的小说。
主角是一个牧羊人,他离开家乡,孤身一人寻找宝藏。
一个执拗的人,Marco有些着迷。
他的一缕魂仿佛也跟在牧羊人身后,他看见沙土地上隐秘的过去,看见水晶球里自己的眼睛,他们都对他说:Maktub。
Marco逐字逐句地读着:It's written。
他偷听了牧羊人和炼金术士在深夜里的对话,也见证了牧羊人如磐石般坚韧的心灵,他知道奇迹的真谛,风吹过的路径,梦中的宝藏在哪里。
多么幸运的家伙,Marco一直在微笑。
他揉了揉酸疼的关节,回味了好一会儿才抓起挎包,慢腾腾地站起来。
呼吸间,一丝香气,掺杂在油墨中无声无息地氤氲,像是书中提到的地中海东风。
它越过汹涌的海峡,翻过起伏的书脊,牵动起书架尽头逐渐浓郁的影子。
男人一身豆绿色西装,步调从容,从过道拐进夹角,津津有味地捧着本大部头走向Marco,走到他面前才抬起眼。
“我说过,我从没弄丢过目标。”
“所以你不会死?”Marco再次问道,眼前的男人消失了大半个月,他还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男人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随意扫了眼其他的书:“当然会死,但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没死怎么还托梦……”Marco在男人身后嘟囔着。
“我可不会四处闲逛。”男人压低了声音,狡黠地瞥了一眼Marco,和他靠在同一侧的书架上。
Marco的脸颊有些发烫。
他最清楚那嗓音的主人是如何将他蛊惑,梦里梦外都是一片潮湿。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他顿了顿,抓紧了手中的书,随即向前一步,走到男人身侧,小声试探道:“难道你还有别的目的?”
男人皱起眉,一脸不解地望着Marco,“你这家伙……你在这里,我来看你,就这么简单。”
Marco被他这句话弄得心痒痒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男人说出的话总是让他浮想联翩。
“那么你是专程来看我的?”
“当然。”
“那你打算待多久呢?可别像上次那样,至少一起吃顿饭吧。”Marco想起之前匆匆的会面,紧张兮兮地转过头看他。
“这都取决于你。”男人笑着回道,一颊的酒窝都要翘到眼尾了。
Marco犹豫着没有接话,胸膛却像个鼓风机,呼呼地加热着脸颊。他转悠着圆滚滚的眼珠,停着男人眼角扬起的细纹上。
“上次……你似乎有话想说,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男人慢慢地向靠近Marco,直到彼此的手臂贴在一起,“你对乌鸦情有独钟?”
乌鸦?
Marco不确定地瞪大眼睛,对方眯着眼,一脸戏谑地瞅着他。
“你到底是喜欢乌鸦,还是喜欢我?”
一瞬间,Marco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但很快一股燥热涌上脖颈。他尴尬地扭过头,垂落的视线盯着停驻在鞋尖的阳光,久久没有说话。
男人挑起眉,了然地别过脸。他从书架上抽出刚才那本书,走到落地窗前继续阅读。
“这甚至不算选择题。”眼前的阳光蓦然消失,Marco愣了半晌才出声。
男人转过身,目光牢牢地锁在那本砖头一样厚的书上,仅仅用“嗯哼”作答。
Marco深吸一口气,仰着头看着男人:“你这是作弊。”
“不能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就拿这些话戏弄我的感情。”Marco走近男人,见他没任何反应,心底一阵阵的失落,“你早就知道了,对吗?你知道我喜欢你?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听这个?想听我的告白,想要践踏我的真心接着杀了我?”
男人合上书,惊讶地看向他。他半张着嘴,眼里分明盛着三分恼怒,语气却出奇地和缓。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了解你的想法。”
他把书放到书架上,稍稍矮下身,视线和Marco平齐。
“我不是为了扮演你的朋友才千里迢迢地回来,”男人晶亮的眼睛似乎有种魔力,Marco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若是真想折磨人,又何必裹着糖衣炮弹?这不是我的风格。这段时间,我已经确认了我的感觉。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得到一个允诺。如果你也喜欢我,那么我会考虑开始另一种生活。”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Marco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胸膛里的摆钟正在疯狂摇摆,像是为了证明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男人戳了戳发怔的Marco,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又笑呵呵地拾起那本书继续阅读。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Marco不敢确信地问道。
他的双腿发麻,像是站了一个世纪才来到男人身前。
“嗯哼。”
男人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脸上却浮现一抹温柔的微笑。
“你喜欢我?”
Marco走近了些,怀里的面包不知被捏烂了多少回,四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油味。
“是的,我——喜欢你。”男人轻柔地回答,偏过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虽然苦恼了一阵,但我喜欢你是千真万确。”
男人的嘴唇像是冰淇淋,让Marco浑身打了个冷战,直到离开后才感觉到那一块儿的炽热。
他意犹未尽地拉下男人的脖子,抓着他的头发不由分说地贴了上去。
(以下为纯净版本)
两面都是书架,他几乎忘记自己所在何处,一时吻得很惊慌,一下贴在嘴角,一下蹭到鼻头,碰到男人的嘴唇时只是轻轻掠过,好像在玩捉迷藏。Marco喘着粗气,在这场游戏中率先睁开了眼。他偷偷地欣赏男人棕黑的睫毛在阳光下颤动,每一次触碰都为它镀上金色的涟漪,一层又一层,完全合乎心脏的节拍。
“就这点本事吗?拳击小子。”趁着××的间隙,男人×过他的××。
Marco闭上眼,轻柔地啄着男人的嘴,像是含着什么珍奇异宝;他试探地啃×着对方的下唇,像梦中那样湿润饱满,无数次地吮×也带不走其中的甘甜。
“啪嗒”一声巨响,男人手中的书终于落地,Marco这时才看清楚书名——《浮士德》。
“怎么回事!”管理员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
Marco吃了一惊,撇开脸就要离开。
“等一等。”
男人一手捏住Marco的肩膀,接着又托起他的头,××的舌尖肆无忌惮地闯入他温软的口腔,邀请另一条小舌狂欢跳舞。它们在唇间彼此追赶,交换着最熟悉又陌生的××;它们牵缠也相互藏匿,每一端既是终点也是起点;它们在齿列勾勒铭刻,誓要让不明的情意绵长。
Marco抓着男人的衣领,在××的缠绵下渐渐麻痹了身体,咕囔着接纳着他的气息。他们起伏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共同享用着紊乱的呼吸,直至遍布全身的火热将他们烧成灰烬。
“走吧!”男人朝他耳语道,“你的嘴唇上可烙着鲜红的字据。做不成朋友也值了!”
……
你猜怎么着,一个吻也不能放出来,白瞎了我的结尾,××就请脑补吧。
(完)
【流花】Immortals-0&1
吸血鬼!流川枫×樱木花道
——吸血鬼“饲养”人类食物的日常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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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一身红衣的男子在河边奔跑。他到处寻找着什么,直到远远望见桥下的人影,便按住佩刀加快了脚步。
穿着淡紫色狩衣的男子在等他。红衣男人跑到他跟前停住,气喘吁吁地拉起对方的手。
“恭喜,终于成为了武将。”紫衣男子用另一只手正了正他的头冠,两人戴着一模一样的卷缨冠,腰上也悬着同样的刀。
“我说过,肯定会追上你的脚步。”红衣男子咧嘴大笑,“现在我们一样了呢!”
“傻瓜,这只是开始,别得意忘形。”紫衣男子脸上的温柔笑意却收不住。......
吸血鬼!流川枫×樱木花道
——吸血鬼“饲养”人类食物的日常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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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一身红衣的男子在河边奔跑。他到处寻找着什么,直到远远望见桥下的人影,便按住佩刀加快了脚步。
穿着淡紫色狩衣的男子在等他。红衣男人跑到他跟前停住,气喘吁吁地拉起对方的手。
“恭喜,终于成为了武将。”紫衣男子用另一只手正了正他的头冠,两人戴着一模一样的卷缨冠,腰上也悬着同样的刀。
“我说过,肯定会追上你的脚步。”红衣男子咧嘴大笑,“现在我们一样了呢!”
“傻瓜,这只是开始,别得意忘形。”紫衣男子脸上的温柔笑意却收不住。
“站上高位。我没忘。”红衣男子将握紧的手举到唇边,“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紫衣男子用指节摩挲他的嘴角。
“嗯。得到权力,然后离开这里,永远在一起。”
无论这蛮荒世界再怎么弱肉强食,也总能容得下一对想要相守终生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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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翻了的一周。
同时完稿付印两本书简直是要命的节奏,更要命的是两边的活计都不是省油的灯。
樱木花道几乎将自行车踩成风火轮。一上午都在三井寿家的印刷厂看打样稿,小三与他合作多年,工艺品质均有保证,按理说樱木连印刷现场都不用去。然而出版社那边一直修改,哪怕担任总设计的他再三强调下厂打样就代表最终确认。没办法谁叫这本书是某退休政要给自己贴金的回忆录,大御所老头一开口,连总编都无法推托,只能一口一个お願いいたします向樱木花道这边发送修正内容的email。
在三井父亲的办公室里改了一通排版,输出最新版文件发送给编辑再拷贝一份到咪酱的电脑,他叼着三井妈妈给的咖喱面包火速赶往S市西边的另一家印刷厂,帮流川枫救火。
“他们发来的封面样稿颜色还需要调整,帮我去看一下。”电话里某只无精打采的狐狸如是说。
最麻烦的事情全都丢给我!等红灯的樱木烦躁得太阳穴发胀,隔着安全头盔使劲挠。这个活需要那么精益求精嘛?不就是东立电视台的当家主持人跨界出的第一本绘本么?文字故事既简单又无聊啊,是不是作者本人写的都存疑,没有流川配插画估计根本没人会买好嘛。而且校色这种事情不该画师本人拿着原稿到场嘛……红灯变绿,气呼呼的樱木抹了把汗,蹬着公路车在炎炎烈日下继续赶路。
“哎毕竟现在是大夏天,流川君是不可能出门的,只好辛苦你了。”彩子追了个电话过来,“东立电视台很可能会成为今后的大客户,那个主持人对设计排版什么都不懂只会看个颜色,跟我说全部放心交给你们俩,所以这本书只要按时下印我们就可以庆功啦。”
好吧,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补偿本天才。
废话,流川的酬劳不就是你的钱,路上注意安全。彩子笑呵呵地挂上电话。
电视台指定的印刷厂态度很不耐烦。封面上小怪兽的毛皮颜色相当暧昧,当初交稿的时候流川枫特别给了一个淡紫的潘通色号并标注在此基础上添加2%的品红调专色。然而4个版本的样稿都让疰夏中的狐狸男不爽,负责调色的老师傅提着调色刀骂骂咧咧,向着手拎自行车身背电脑满头大汗的樱木花道一路抱怨。
“我再调两个颜色,要是还不满意就算了!你们去跟电视台交代,就说印不了!”
樱木只想骂人,恨不得干脆自己上。关系户真的好讨厌啊,换成三井家来做的话根本没那么多麻烦。老师傅一边重新调色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连水都不给热到快冒火的设计师喝一口。天都要黑了,上机试样的效果仍旧不理想,调色师傅点起烟嚷嚷着要罢工。跑出去冲了一头冷水的樱木总算冷静下来,拿起调色刀挑一点黄色加进第二版油墨里。
“拿这个试一版!”他对师傅说。
果然又遭遇毫不客气的碎碎念,对方说你热昏了吗哪有这样调色的印出来东西颜色跑远了你负责啊我们不管的。
难道我还不清楚原稿是什么颜色?这些插画全是流川枫在樱木花道的眼前一笔一笔绘出来的,从草图到上色,每个步骤他都看在眼里,好几年来一直如此。
“就这么印!”他把桌子拍的砰砰响,“本天才的眼睛就是潘通色卡!”
抱着新样稿回到城东山腰上的洋馆时,雨越下越大。樱木是坐出租回来的,突如其来的降雨之下爱车不得已只能留在印刷厂。彩子给他叫来了菊乃亭的豪华鳗重套餐作为犒劳,一头红发干了又湿的大个子披着毛巾站在餐厅的空调前吹冷气降温,流川枫摇摇晃晃地下楼来,看看他说这么吹会感冒。
“还不是为了你的宝贝稿子……”樱木不爽瘪嘴,“喏,在桌子上了你赶紧看。”
于是两人在黑胡桃木的古董大餐桌两头坐下,流川占了空调风口正对的那头,顶着背后的冷风翻纸张。倒是一点都没淋到雨,从下车点到门口大白痴肯定是把稿纸护在怀里跑过来的。
“颜色没错了,明显比之前的柔和。”他找出马克笔在边框打勾,“明天就照这个方案做样书吧。”
哈,还不是本天才关键时刻妙手回春。论绘画,流川的技巧确实高明,但印刷领域绝对是他的主场。饿极的樱木在桌子另一头抱着精美的漆器盒子大口吞吃鳗鱼饭,额头又开始渗出汗滴。
“封面是要覆哑光膜的,到时候颜色还会再变化一点点。”他用筷子指了指流川手里的纸,后者点点头,这是早就计算在内的。
彩子端来一壶煎茶,给樱木做茶泡鳗鱼饭吃,然后站在桌子中段拆包快递。一大箱来自屠宰场的新鲜货物,泡沫保温箱里装着七八个大玻璃酒瓶,都是今天刚生产的牛血。
“唔,怎么是但马牛……”她查看瓶身的标签,皱了皱眉头。
高级货啊,樱木咂舌。
“太肥,这阵子想喝清瘦系的,味道淡一些比较好。”彩子解释。
“彩姐口味又变了。”流川枫眼睛也不抬地评价。
“我不像你,自己养了个人类。”彩子吐槽他。血瓶底下有一盒冷藏牛排,霜降大理石的漂亮纹路,是彩子买给樱木花道的。“这阵子辛苦啦,周末带回家跟你父亲一起吃。”
好耶!谢谢彩姐!鳗鱼肉塞满嘴的人类欢呼。
果然吃饱了肚子人就会快乐。樱木一扫白天的烦躁变得心情大好,摸着肚皮满脸幸福地要上楼。干嘛,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家了,流川枫有点嫌弃地下逐客令。外面还在打雷下大雨啊你好意思赶我走。但流川枫凑近了闻他,从后脖颈到肩膀仔仔细细地嗅,然后嘴角向下说你身上都是太阳晒过的味道,不好,离我远一点。
切,那你今晚去睡沙发,我才不要惯着你这个千年老狐狸。樱木不管他,自顾自从衣柜抽出毛巾去洗澡。流川枫哦了一声,抱毯子下楼去睡小客厅。但是狐狸的房间,空调也开太冷。加班加点东奔西跑了好几个礼拜的樱木关上冷气打开窗,沾枕头就睡。
“喂,樱木君?对,刚才角山书店的编辑来邮件了,回忆录的书稿最终确认,我已经联系过三井印刷厂让他们正式打样。”彩子一边讲电话一边在记事本上划线,“绘本那边也开始印刷,你的自行车他们会保管好,睡醒了随时去取。”
电话那头的红发小子嗯了几声又睡过去,彩子挂了手机合上手帐,抬头只见宫城良田提着公事包和礼袋推门走进咖啡店。
“不好意思啊彩子小姐,排队等开门买伴手礼花了些时间。”迟到十分钟的森久食品株式会社营业五课销售冠军落座叫了杯冰咖啡,然后一脸讨好地将装着点心的精美纸袋推到对方面前,“这是最近很红的那家法式西点屋的限量招牌,请笑纳。”
樱木那小子又有口福了。彩子淡淡地说声谢谢,请宫城先生赶紧讲正事。
是有关弊司开发的新产品,想请彩子小姐这边负责包装设计和插图绘制,上头看了流川先生的风格都觉得很喜欢。宫城拿出企划书,一页一页仔细讲解。
虽然是阴天,大清早还是有些热的。宫城的鬓边和脖子上挂着来不及擦的汗,感官敏锐的吸血鬼被他身上散发出略浓的气味包围,不自觉地向后退开一些距离。
养人类的坏处就在这里,彩子双臂抱在胸前有些不悦。人际关系,社交圈子。得到稳定血液来源后这些麻烦事便随之而来,甩也甩不掉,比如眼前名叫宫城良田的男人。好几年了,一直对彩子穷追不舍,没借口也要制造各种借口与她见面,根本不知道知难而退四个字怎么写。彩子耳朵放空完全没在听对面讲方案,只是庆幸樱木嘴巴还算紧,没有对好兄弟泄露她和流川的真实身份。
“整个初步计划就差不多是这样,后面还会更新上市宣传方案,你觉得如何?”宫城抬起头,发现彩子靠在椅背上与自己拉开距离摆出防备姿势,神采奕奕的眼睛顿时暗下去。
“我说,宫城先生……”
“叫我良田就好!”
“……宫城君,这是企划部的事情吧,为什么是你一个营业来找我。”
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宫城在向同事和上司大力推荐彩子的工作室,接洽商谈的任务也是他极力争取来的。各中细节宫城当然不说,只道是本司没有那么多陈腐规矩,自己能者多劳而已。
“可是我家流川君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都排满了,怕是接不了贵司的委托。”彩子想尽快结束对话。
“诶?但,花道明明说他们下个月开始都有档期的啊……”宫城自言自语。
樱木!你到底向着哪边的啊!彩子面上挂不住,在心里默默怒吼。她装模作样翻起手帐,说这样吧我回去确认一下时间安排改天再回复您谢谢您的时间,啊还有点心,掰~
宫城在咖啡店门口鞠躬恭送彩子小姐离开,心里默默盘算过两天跟樱木他们打篮球的时候要好好推进一下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搞黄了!
与彩子讲完电话,迷迷瞪瞪的樱木把手机丢在床头柜,翻个身习惯性地摸摸旁边。半边床凉凉的没有人,流川居然猫在楼下没有上来找他。算了,安静睡个回笼觉也挺好,才不要被某人打扰。他有点委屈地翻来覆去,卷着薄被很快又坠入梦乡。
再次睁开眼睛,樱木花道是被摇醒的。整个房间在小幅度地晃,他抓过手机看了眼通知,果然弹出地震速报。三级小地震,日本人的日常罢了不需要紧张,反正流川的卧室没什么东西,他望着天花板左右摇摆的吊灯,只觉得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拱他。
“狐狸?什么时候跑上楼的……”拉开薄被摸到一头黑发。
楼下太冷。男人圈住他的腰嘟囔道。
樱木按捺住上翘的嘴角。你啊,到底是怕冷还是怕热呢,还是说冷热都怕,真是麻烦的吸血鬼。
流川不回答,脸贴着他的胸口一路向脖子蹭去。
“不是嫌我身上都是太阳的味道么。”他被弄的有点痒。
“现在没有了,只有雨的味道。”和大白痴的气味。他闭着眼睛舔人类的皮肤。昨晚的沐浴露是不是没有彻底冲干净。吃到化学品香精令他不爽,但犬齿还是迅速变得尖利。
狐狸饿了。
【略】
吃饱喝足的吸血狐狸起身披衣,找出干燥的大浴巾盖在樱木身上,拾起地上的被子叠好摆在床尾凳,乱丢的衣服也收进脏衣篓,然后去浴室放水准备给他泡澡。
樱木翻个身,趴在床上满面潮红,视线跟随着流川里外忙碌的身影。你还好么?流川走过来坐在床边,撩起他散在额前的红发。头发有点长了,下次去剪个什么发型好呢。樱木答非所问,只是握住流川的手,一脸宠溺地看他。
“吃饱了么?”
“吃饱了,多谢招待。”属于他一人独享的美味佳肴。
“流川枫。”他叫他的全名。
“嗯。”
“本天才,真的好喜欢你啊。”
总是突如其来的表白,流川早已习惯。
“我也喜欢你。”
樱木花道玩着他的手指。苍白,纤长,有力,每次都把他逼到哭泣的手指。
“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啊。”樱木小声说,“这辈子,只想跟你过了,狐狸。”
永远?
流川枫没有说话。永远,吗……?他站起身去浴室关掉热水龙头,试了试水温,再拿块小方巾擦着手,一脸若有所思靠在浴室门口。
“永远……”
“怎么啦?不想跟本天才永远在一起?”床上的男人撑起头笑嘻嘻地。
“也不是。”吸血鬼流川枫歪着头,
“一般这种情况是,等你年纪大了,身体老化,血的味道变差,我们就可以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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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流花为中心的群戏,副cp有宫彩、洋晴、深泽、牧仙藤等
*但除了流花以外大部分cp都会be的样子
*就是说想要一个父母双全的阳光开朗直球小花
*日常向,想到哪写到哪吧
花方|ABO|枫林晚【完结】
作者:年上是我心头好
我流ABO
淡淡的苦竹气息缠了上来,李莲花从他手中抽走了包裹,拉着他的手,侧头看着他:“方小宝,时至今日为何还想离开?你是真的,对我无情吗?”
方多病睁大眼睛疑惑地望向李莲花,但是李莲花已俯身吻了过来,柔软的嘴唇贴在他干燥的嘴唇上,清苦的竹香瞬间包裹住了他。
……………………
……………………
圆通宝殿的木质回廊外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几个和尚坐在殿内的蒲团上,双目微闭,诵读着经书。
李莲花恭恭敬敬地把木雕的长生牌递给无了大师,在菩萨面前两膝跪地,双心向上,虔诚而恭敬地磕了一个头。无了将那块长生牌摆在菩萨面前,殿外的风吹进来,掀开灵牌上...
作者:年上是我心头好
我流ABO
淡淡的苦竹气息缠了上来,李莲花从他手中抽走了包裹,拉着他的手,侧头看着他:“方小宝,时至今日为何还想离开?你是真的,对我无情吗?”
方多病睁大眼睛疑惑地望向李莲花,但是李莲花已俯身吻了过来,柔软的嘴唇贴在他干燥的嘴唇上,清苦的竹香瞬间包裹住了他。
……………………
……………………
圆通宝殿的木质回廊外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几个和尚坐在殿内的蒲团上,双目微闭,诵读着经书。
李莲花恭恭敬敬地把木雕的长生牌递给无了大师,在菩萨面前两膝跪地,双心向上,虔诚而恭敬地磕了一个头。无了将那块长生牌摆在菩萨面前,殿外的风吹进来,掀开灵牌上红布的一角,露出两个字——“饴之”。
无了做完了法事,起身送李莲花出殿,两个人走到回廊时,一片雪花正巧拂过木质栏杆。无了顺着栏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古树下站着一个人,披一件白狐狸裘斗篷,沐着风雪,高耸的马尾随风摆动。
“方施主为何不一同见证这场法事?”无了站住了脚步。
李莲花站在他身边,轻声回答:“他说他哭起来难看,不想进来。”
无了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念了句“善哉”,两个人便一路往外走。走到最外面的天王殿时,忽然听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李莲花忍不住好奇望了一眼,见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头顶剔得光亮,一身缁衣,脚上穿着草鞋,应是个还未受戒疤的小沙弥。那小沙弥此刻双眼通红,抽抽噎噎地背经:“爱/yu欲之人,ai欲之人……”也是年纪太小,哪里懂什么爱欲,这一句磕磕绊绊就是记不住。他身边站了个金刚怒目的中年和尚,拿根戒尺晃来晃去,大有再背诵不出就要当头棒喝的架势。
李莲花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蹲下身,给那小沙弥擦了眼泪:“爱欲之人,犹如逆风持炬,必有烧手之患。”
那小沙弥被提点了这句,立刻想起来下一句,靠在李莲花身边小心翼翼地接:“因爱故生惧,因爱故生怖。”背到这里又偷偷望了他的师父一眼,见他师父脸色微缓,这才长舒一口气。
李莲花拍拍小沙弥的头顶:“背得不错。”
毕竟年纪小,小沙弥被夸了这一句,立刻喜笑颜开,只是方才泪痕仍在,一张脸上又是泪又是笑,说不出的可笑。
李莲花正色道:“如今记住了,以后可不许再错。”
小沙弥急忙点头:“是!”两颗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忽然有了疑惑,抬头去问那中年和尚,“可是师父,经书上写了这些,却没有说若是有一天,真有了怖有了忧又当如何?”
那中年和尚也应是自小出家,未曾入过世俗,小弟子这一问,居然问得他哑口无言。他心中也是疑惑,转过头看向无了方丈。
李莲花在一旁咳嗽一声,笑道:“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人世八苦,若放在手里,记在心上,只是时时刻刻煎熬而已。大师人在化外,自然懂得事事放下。那些什么爱别离,什么五阴炽盛,若咽下去,吞进肚子,就不再是苦了。”
中年和尚听他讲了一番,似有领悟,又似愈发糊涂。难道这人世间的苦,若不想不问也不说,便不算是苦吗?
无了瞥了李莲花一眼,微叹一口气,道一声“善哉”,冲那沙弥师徒摆摆手。中年和尚满脑疑惑,却还是立刻带着小沙弥行了个佛礼,一大一小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青石板上渐渐积满了厚厚一层雪,一脚踩进去,嘎吱作响。
无了送了李莲花到天王殿外,也不再前行,比了个请的手势。李莲花同他见了佛礼,转身往山门走。
殿外雪花簌簌,北风卷着树枝,李莲花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时,听到无了在同那一对师徒讲经:“不是风动,是你们的心动。”
他轻轻走了两步,方多病似有所感,转过头来,一眼见到向他而来的李莲花。急忙将抱在怀里的火红狐狸裘大衣抖开披在他身上。其实李莲花内力充盈,一点都不觉得冷,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裹好狐裘,同方多病一起站在树下,一同看那株系满了红色丝绦的古树。
漫天的白色里,唯有这树,是点破凡尘的一点红。北风吹过,树上的红色丝绦随风起舞,翻出万万千千个痴男怨女的心愿。
李莲花摸摸鼻子,轻描淡写地问:“哪一根是你写的?”
方多病诧异地睁大眼:“我?”
李莲花望着他的眼睛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对啊,你,你给我写的那一根。”
方多病拨了拨被吹到面前的马尾:“我从来没写过啊。”
李莲花的笑容有些僵在脸上:“你没写过?”
方多病笑了笑,指着树上的丝绦道:“树上绑的那些,大都是人力所不能及的愿望,所以才会寄希望于漫天神佛。但是我,从来都不相信李莲花会死,哪怕李莲花面前只有一条绝路,我也会扯着他的手,把他从死路拖回生门,所以本少爷,是不需要求神拜佛的。”
李莲花咳嗽了一声。
红狐狸毛裘裹着他半张脸,厚厚的皮毛下,他的脸还是微微红了。
方多病转过头看着树上飞舞的丝绦,轻声说:“如果李相夷是山巅的一片月,那我就是山间的一棵藤,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我从未奢望他肯回头,因为我终究有一天会爬上他所在的那片山顶。”
他说了这些,忽然又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李莲花,冲他笑:“倒是你……”
“我?”李莲花愣了愣。
方多病用胳膊肘撞了李莲花一下,偏着头,含着笑意问:“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我的?”
李莲花眼睛转了转,回避方多病的眼神:“方小宝你可想清楚,我越早想起来,也就是越早看你在我眼前演戏啊。”
“老狐狸。”方多病小声抱怨了句,又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是吃了忘川花那日才想起来的。”
李莲花急忙点头:“说得没错,小朋友一点就透。”
雪下得安安静静,有人敲了钟,寺内便传来方外之人诵经的声音。方多病转过头,看到李莲花的狐裘毛尖上落满了星星点点的雪,他伸出手,给他把身上的雪扫了一扫,才道:“方才上山的路上我看到一家酒馆,这种下雪的日子,要不要喝上一口烫好的桂花稠酒?”
李莲花紧了紧毛裘的领子,假装伤心地叹气:“可惜有酒没有肉……”
方多病笑了笑,悄悄敞开自己狐裘一角,白狐狸皮下藏着一只新死的黄毛野兔:“我方才在树下找到一窝兔子,不知这听佛经的兔子烤起来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李莲花哈哈大笑,一把抓着他的手,推着他往外走:“在庙里抓兔子吃,方小宝,你越发大胆了,速走速走,莫让老和尚发现了碎碎念。”
他二人相视一笑。
山门外的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掉通往山下的脚印,连李莲花身上的红裘也要化进了风雪之中。唯有山脚下,那一壶桂花稠酒的香气透过漫天风雪,寻着白色的缝隙悄悄弥散开来,未曾入喉,已暖人心。
【完】
————————
就,正文完了。后面还有几个被点梗的番外,缓慢的写吧。这半年嗑西皮搞得很少能休息,我终于能好好睡上几天了。
本来最后这个AA车想大搞特搞,但是昨天晚上发烧了,今天虽然退了烧,脑子还是不太清醒,脑雾了一样。而且属于我的时间到今天三点结束,三点之后三次元的事排满到元旦之后,就这样了,写不动了,大家凑合看吧。极为遗憾的是我本来答应一位微博上的嗑糖博主,要写个anger play,脑子头几周都想好了画面……结果实在没精神,今天只想交卷睡觉,就这样吧……诸事莫强求,随缘随缘。
李莲花小崽的名字选的是“饴之”,其实李莲花本来想说“遗wei之”,就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的意思,出自《涉江采芙蓉》,后来觉得不太吉利,改成了“饴之”,取甜如蜜糖之意。前文里写的不够透彻,懒得改了,改不动,累。
然后就……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过写文还是开心多余不开心的。不用费心考虑我到底为什么写同人,我只是一个做饭给朋友吃的厨子,朋友吃得开心,我写得开心,仅此而已。
皮上的一点碎碎念:
被年上太太拉着入了莲花楼坑,毫无悬念地与她再度在花方cp重逢,我也与大家一起追着连载,看着这篇文从群聊脑洞、到落笔、到完结,就像看着一个孩子慢慢长大。作为亲友,我只是有幸比其他人站得稍许近一些。
每一个作品都是作者用最热的心血浇灌而成,谢谢大家如此捧场,你们的评论和反馈给了太太很多动力,让她有动力写完了这篇作品。
虽然有些地方落了些遗憾,但在我心里,这篇文的情感真诚而热烈,很是动人,我很喜欢。
有缘再见!
【流花】情侣总是能把每个节日都过成情人节 #3
Summary: 留美后的流川,与樱木共度的五个节日
April Fool's Day
“嘟噜噜噜噜——”
电话铃刚响了第一声,樱木就一跃扑到床头旁,矫健得仿佛一头大老虎。但反常的是他没急着把电话接起来,而是先凑近去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以往晚上这个时间,打来的大概率会是——
可惜,确实是眼熟的号码,但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樱木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他高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但好像又沉得捞不起来了。电话铃又响了一声催促着,他拿起话筒。
“……流川要搬家了?什么时候的事?”
万万没想到,一个多月以来,他会从良亲的口中首次听说那家伙的消息。
“月初吧,给他...
Summary: 留美后的流川,与樱木共度的五个节日
April Fool's Day
“嘟噜噜噜噜——”
电话铃刚响了第一声,樱木就一跃扑到床头旁,矫健得仿佛一头大老虎。但反常的是他没急着把电话接起来,而是先凑近去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以往晚上这个时间,打来的大概率会是——
可惜,确实是眼熟的号码,但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樱木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他高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但好像又沉得捞不起来了。电话铃又响了一声催促着,他拿起话筒。
“……流川要搬家了?什么时候的事?”
万万没想到,一个多月以来,他会从良亲的口中首次听说那家伙的消息。
“月初吧,给他打电话时听他说的?我妈不是托人给我带了点冲绳特产来嘛,就我给你寄的那些,我也给流川寄了点。”原本只是打电话来扯些闲篇,顺便问问樱木有没有收到包裹的宫城在话筒里回忆着,“当时不确定他是不是还住在我之前去过的那个公寓,就打去问,他说他4月1日要搬家,如果我这边不是立即寄出的话,就最好寄到他的新地址去。”
“4月1日?”对自己来说这个日期熟悉得压根不需要确认,“那不就是明天吗!”
“啊,确实,可不就是明天。”
连良亲都知道,自己却被蒙在鼓里。樱木用手指恶狠狠地戳着枕头,这个念头没来由地让他烦闷起来,完全不记得反思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落到这般田地。
“……他告诉你要搬去哪儿了吗?”樱木不情不愿地追问。
“我没多问,因为后来还是寄到他原地址了。”宫城终于从他的问话里咂摸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来,“怎么,流川没告诉你这事吗?”
我什么也没听说啊!樱木在心里扯着嗓子大叫,嘴上却生硬地装作满不在乎:“哼,他爱搬去哪就搬去哪,最好滚回日本去。”
宫城反倒来了兴致。
“欸~那可真是稀奇啊,我以为你俩连明天早上对方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这两个让人头痛的后辈从来都把吵架当一日三餐,但据他所知冷战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宫城敏锐地嗅到一丝酸臭的前兆。“这么说来你们最近没联系?出什么事了?”
樱木心头一跳。可打死他也不会把“那件事”对任何人说,他只是敷衍道:“你说得也太恶心了!最近不是忙么……”
“好了好了。”提起这个宫城就不爱听了,“知道你们都过了一个完整的疯狂三月了。”
樱木无意识地用手指绕着蜷曲的电话线。
“喂良亲,”他含糊地问道,“那家伙有告诉你,为什么突然要搬家么?”
宫城在电话那头无声地偷笑:“唔……这我没问,不过被你一说也是。现在才四月,房子的租约应该刚刚续了一轮新的……他租的又是学生公寓,也不存在房东那边的问题吧?那基本上就是他自己有什么情况咯。”
“……比如说,什么情况?”单纯王傻乎乎地咬了直钩。
佛祖原谅我,马上就到愚人节了,这样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大不了过了明天我再跟他解释一下……阿门。宫城在心里煞有介事地划着十字。
“一般来说,就是找到想合租的室友了呗;也说不准是不是谈恋爱了,搬出去跟女友同居……”
樱木也不清楚自己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最后他魂不守舍地挂断了电话。
和流川的上一次“通话”还停留在一个月前。当时他……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才打来的吗?樱木现在已经无从得知了。可恶,为什么狐狸之后就不再打电话来了?
樱木瞪着电话,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洪水猛兽。犹豫片刻后他飞快地抓起话筒,用条件反射般的惯性动作按下常设流川号码的按键,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他不能迟疑,否则在一时冲动下鼓起的勇气就会像气球一样泄掉。
“嘟……嘟……嘟……”
无人接听。樱木放下听筒换成免提,又锲而不舍地重拨了好几次,房间里始终回荡着单调的回铃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空虚。
一种模模糊糊的惶恐悄无声息地盘踞上他的心脏。
这是这几年来他头一次意识到,原来他和流川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的远。
刚来美国那阵子,他和流川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哪怕几分钟也好。不是生活上需要帮助的缘故——可能是下意识地觉得狐狸也不靠谱,又或者只是不想被对方嘲笑自己的无知,那种电话他反而统统都只打给宫城。和流川的通话内容除了篮球以外,往往只是乐此不疲地分享彼此的生活,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毫无营养的对话往来。有一次宫城很不解地问他:你和流川都聊些什么,到底哪来这么多话好讲?
怎么会没有话?今天看到路边有一朵花开得好,校园里的野猫舔了他的手指,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一讲也能超过十分钟。
宫城听了,无言以对地说:你们开心就好。
开心啊,当然开心了?他没问过流川如何,可他知道自己是开心的;而流川那家伙,谁也没办法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吧?那就当他也是开心的好了。
可自从那次“互帮互助”之后,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说过话了。樱木总是推脱着告诉自己,比赛太密,训练太多,有时候累到回家躺在床上就直接睡着了……等这段日子忙过去,等他做好准备、好好缕清他和狐狸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关系,他就主动去联络流川——直到现在,他还是一无所获、脑袋空空,可流川已经不再接他的电话了。
他甚至没有告诉自己他要搬家了。是在那边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了吗?是……交女朋友了吗?
或许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如果流川已经决定要单方面地切断和自己的联系……他可能也不会再回复自己三不五时发去的电子邮件,那樱木就将永久地失去关于他的全部第一手消息。是,没错,流川还会继续打篮球、进入职业联盟,他也会,而且他们之间还有共同的朋友。可然后呢?他们会成为那种,在共同朋友组织的一年一次的聚餐会上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在作为对手的比赛前交换眼神互相点头示意、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交集的那种“朋友”吗?
他会被流川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这个念头,怎么会让他害怕得不寒而栗?
樱木又拨了一次流川的号码,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回铃音。他确信今晚流川不会再接起自己的电话了。
迄今为止,对于流川的事情,他的脑袋里仍然像是塞进了被自己绕成一团乱麻的电话线,没有半点头绪。可有一件事他确凿无疑:他不要在无知无觉间被流川阻隔掉。
为此,樱木做了一个决定。
樱木左手连续按着门铃,右手使劲捶着公寓的门,以一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左邻右舍探出头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偷偷打电话报警的暴力力度。
叮咚叮咚叮咚,砰砰砰砰砰。没人应答。
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实在难以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忐忑。
天还没亮,樱木就抓起自己的钱包和证件赶到机场,买了最早一班去洛杉矶的机票——那花了他不小的一笔钱。落地之后他在到达大厅用公用电话又给流川打了一次,可依然无人接听。
这是陌生的号码,臭狐狸不可能再因为避开他而拒接电话。那么,流川是真的不在家吗?
还是他已经提前搬走了?
樱木来不及多想,他只能暂且先按照原定计划搭乘公共交通,辗转来到流川的住址。
臭狐狸这个大混蛋……樱木敲着门,不安逐渐化为恼怒:不就是那档子事,还是臭狐狸先上的手,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他怎么先一声不吭地落跑了!别让本天才找到他,否则非得狠狠地揍他几拳不可……!
他怒不可遏地握紧拳头,扬起手正要继续往那可怜的门板上出气——
门打开了。门背后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狐狸脸来。
樱木措手不及,他的拳头差点就落在了流川的鼻梁上——幸好他及时收住了力道,拳风小小地吹散了对方额前过长的刘海。
他愣住了:流川穿着长袖长裤的居家服,发尾凌乱地翘起,嘴角还有一点白色的泡沫,显然是一副刚起床洗漱完、对于不速之客的来访毫无防备的模样。在看见这样的流川的一刹那,樱木的怒气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流川也同样愣住了,出于一大早的起床气或者被人砸门的不悦,他沉郁的神情在看见是樱木的同时转为纯粹的愕然:“怎么是你?”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已经……”樱木出神地望着他喃喃道,随后如梦初醒般地冲流川大喝一声:“臭狐狸怎么不接电话啊!!!”
流川像是被他的音量吵到似地,微微向后仰了仰头。
“电话?”他露出有些迷惑的眼神,“搬家,我把电话拔了。”
对,搬家……经他本人提醒,樱木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
通往屋内的门廊被流川的身躯挡住了,他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樱木只得站在门外踮起脚尖,倾身越过流川的肩头东张西望,寻找更宽阔的视野:过分整洁的室内,为数不多的桌椅等家具都蒙上了白布,需要带走的小型家电已经打包完毕,除此以外还有几个没来得及封上胶带的纸箱和行李箱叠在一起,堆在墙边。
良亲说的没错,流川是真的要搬家了……!
万幸的是,卧室门也敞开着,流川一眼就望得到头的小公寓因此一览无遗:双人床的床垫已经被从床架上翻起,目前这间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在的样子。樱木刚想松一口气,可随即宫城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既然是搬家,那也有可能是流川搬到同居人所在的地方去……
他正胡思乱想着,流川伸出掌心按在他额头上,把他的脑袋推了回去:“你想在我家找什么,白痴?”
樱木的脸颊因为这个仓促的肢体接触而泛起一股热流。可流川的问话又让他的心头突如其来地涌上一种莫名其妙的委屈。他用力地绷起脸,嘴唇拉长成一条线。
“你……你为什么、连搬家也不跟我说一声啊!”他很努力地虚张声势了,可那股埋怨的弦外之音还是从话语间泄露出来,“我还是从良亲那里听说的!”
流川不说话,审视着他沉默了半晌,直把樱木看得心虚起来。
“问得好,”流川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幽幽地:“宫城学长告诉你了吧,他是要给我寄东西,打电话来问我地址的时候知道的。”
樱木头皮一硬。来了,他好像已经猜到流川要说什么了……
“从欧洲回来的这一个多月以来,猜猜我接到了几通你的来电?”他明知故问。
零。樱木在心里回答。
“……这不是,大家都忙着打比赛……”可他的嘴试图蒙混过关。这显然是白费功夫,流川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想跟他废话更多。
樱木负隅顽抗:“再、再说了,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你可以自己打给我啊!”
话音刚落,他亲眼看着流川握在门把上的手捏得更紧了,连指关节都泛白。对方深黑色的眸子里严酷得没有一丝暖意:“我给你打电话,唯一被你接听的那一次,你不会是忘了吧。”
樱木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吞下去。他为什么总能准确地把话题往对自己更加不利的方向引?
呃……那次是因为流川接连给他打了好几天电话,他实在太好奇狐狸想对他说什么了。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在三声电话铃之后,手已经鬼使神差地拿起了听筒——
他急中生智,捏着喉咙道:“这里是自动答录机,目前电话无人接听,请在听到‘哔——’的一声之后留下留言。哔——”
他凝神屏息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电话那头默然了几秒后,流川饱含怀疑的声音冷酷无情地响起:“大白痴吗?是你本人吧?”
樱木啪地挂断了电话。
这就是他和流川之间,发生在一个月前的最后一次“通话”了。
他们隔着门框对峙,路过的住户悄悄对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樱木装作视而不见,可几十秒后,还是他先受不了了。
“男子汉大丈夫,这种、电话打来打去的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吧!”樱木把心一横,左手一拍门框,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喊得中气十足、震耳欲聋。“那次……那次的事也是!我没放在心上,你也别放在心上!算我们打平行了吧!”
吼完之后樱木就撇开头。这句话他在心里盘了一路,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勇气在刚才全部透支完毕,现在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他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呼吸,等待着流川的答复。
他樱木花道什么时候先开口跟别人求和过?可算是诚意满满,流川这家伙怎么也得见好就收了吧?
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冷笑,樱木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那笑声怎么听都不像是好的意味……不如说是气极反笑?樱木睁大眼,本能地感到大事不妙。
“打平?你大老远坐早班机过来,就是为了这样不明不白地把事情糊弄过去?”流川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语气听上去万分危险。
樱木怔忡地看回他,扶在门框上的左手手腕猝不及防地吃力,被对方用虎口钳着,一使劲拉进了屋里;流川的另一只手顺势把房门甩上,门砰地发出巨响,他将把手往上一提,门锁发出清脆的喀哒一声。
这一连串动作后,流川放开他,双臂交叠堵在他前方,一张脸冷若冰霜:“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走。”
樱木见他这样蛮不讲理,一口气也顶到了脑门上。
他这个人不管有理没理,但凡流川跟他来劲儿了,他就要比流川更来劲儿,顿时就支棱起来,脸也不红了,说话也不磕巴了。他直起背,梗着脖子,大掌往后一拍,门板又发出一声震天响:“好!臭狐狸,非得翻旧账是吧!那我们就翻到底!”
流川盯着他不吭声。门廊里没开灯,关上门之后,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流川身后方向的室内窗。这使得流川整个人背着光,面容藏在阴影里。可他一双眼睛惊人的亮,像有火在他体内闷闷地烧,让人猜不出这把火何时会爆出噬人的火光。
“当时是你叫我‘别多想’的,你不会也忘了吧?”樱木才不怵他这个样子,倒不如说和流川吵架让他反而觉得更自在了些,“你来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想?”
流川拧起眉心,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强词夺理。我是让你当时不要有太多杂念——”
“鬼知道你什么意思!”樱木冲着他吼,心里又急又怒,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滋味又开始弥漫在他喉头,哽塞着他,让他有些难以为继地发出声音。“而且听上去根本没区别吧!”
流川瞳孔的颜色变得更加深沉。
“这就是你最在意的事吗?”
“一会儿变一个样子,忽远忽近的,”那晚残留在他皮肤上的热度还挥之不去,和眼前的人冷淡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谁能弄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你想知道我的想法?”流川轻声说,语气骤然变得沉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一种。有什么正在空气里酝酿着。“说实话,你的脸让我很火大。”
“什么?!”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樱木捏着拳瞠目瞪他,胸膛剧烈地起伏。
流川依然平静无波地回望着他,唯有抿了抿唇的细微动作暴露了此刻心绪。“从我们十六岁认识开始,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我心烦意乱的人。”
樱木把牙咬得咯吱作响:“你……!”
“老实点听我说。”流川打断他,轻轻叹了口气,连说话间都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叹息。
“我渐渐发现我的生活里除了篮球就是你,是在刚来美国的第一年。有时候我打完球,坐在这间公寓里,会觉得有点茫然,好像还有一部分的我被留在日本没有带来。后来你来了,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城市,可我觉得自己又变得完整了起来。”
完全没料到会从流川口中听见这种话的樱木彻底呆住了。即使是他,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听见流川一口气说这么长的一串话;更何况是这种,仿佛是在把他自己向樱木剖白的……
“那天的事会发生,只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就是我想要对你做的事。我从没有想过要对第二个人做这种事。”流川的声音听起来轻软得不真实,那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了……樱木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樱木,要不是第二天等我醒来,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些就是我原本打算要对你说的话。”
绯色像藤蔓一样慢慢爬上樱木的脸庞,直到他再次变得面红耳赤,这次是出于怒火以外的缘故。
脸上的高温差点要把他的脑浆都烧干了,可他却不愿意挪开望着流川的眼睛。“你说完了?”
“说完了。”怎么狐狸真是颜面神经失调吗?他说这种话一点儿都不会脸红的?
“……哦。”樱木讷讷地说。
“哦?”流川不赞同地挑高眉。
樱木咂了咂嘴。“你别催我,我……我第一次被别人告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听了信息量这么爆炸的一番话,他现在心里也很乱的好吗?怎么反而是告白的一方老神在在的?
流川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会喜欢你这个白痴真的让我觉得自己也变白痴了。”
这话一出口,樱木才知道自己的脸原来还可以更烫——他险些以为自己快要从身体里面爆炸了:“你这人……你怎么能动不动就说这种话啊……!”
“什么话,喜欢?”流川不以为然地闷哼一声,樱木总感觉那和他平时的“哼”不太一样,里面藏着隐隐约约的不爽。“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有这么难吗?”
“我才不像你这只随便的狐狸!”樱木反驳道,虽然他无法否认自己内心深处有一部分,正因掌握了流川的主动权而兴奋得晕头转向。“这种事,本天才当然要认真地考虑一下才能答复你……”
流川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挖苦道:“告白失败五十次的白痴,居然有立场说别人随便。”
“喂,我可是每一次都很真诚的!”他感情丰沛又不是错!
流川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吁了口气。
“行,那你想吧。”他转身准备进屋,继续给打包工作收尾,“要出去的话,把门把手往下——”
“你别说话!”樱木振振有词地打断他,“没看见我正在想吗!”
流川停下脚步回头,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
“……你就在这儿想?”
樱木正皱着眉苦思冥想,闻言不耐烦地一挥手,拒绝来自告白对象的噪音干扰:“少烦我,我马上就想好了!你待在这里别动,我没想完之前你哪也不准去!”
流川无语地低头看一眼腕表。
“……随便你。不过提醒一下,还有五分钟,帮我搬家的货车司机就要上门了。”
五分钟。五分钟可以用来做很多事,其中也许包括决定是否要和你从高中一年级起就成为终生宿敌的对手,同时发展出另一种亲密关系。
樱木难得地一言不发,他看向流川的眼睛,对方没有逃避,坦然地迎向他的凝视。流川从未畏怯的双眸一如往常、一如那一夜的清澈明亮,但其中混杂着一些从不属于这双眼睛的情绪:樱木清晰地望见了淡淡的惶惑不安和屏息以待。他感到新奇:原来在这方面流川也并不像他自己表现出的那样笃定从容,是不是?
他的反应让樱木有种扳回一城的快乐,或许应该抓紧千载难逢的机会捉弄狐狸一番,毕竟今天可是愚人节啊!
但更奇特的是,樱木发现自己的胸膛中充斥着强烈的怜惜之情。
他太熟知这种感觉了,在说出喜欢时,在等待回应时,声音发抖,呼吸促乱,手心刺痒,连胸口都会跟着疼痛起来。流川现在一定也是这样。在他连败五十次后,不可思议地,未曾将情感交给任何人做主的流川,偏偏将自己的心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是否愿意让狐狸尝尝自己品尝过的挫败滋味?
樱木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他想他已经决定好了。对于天才来说,他从来都不需要那么漫长的五分钟。
“流川,我们再一起去吃肯德基吧,”樱木不假思索道,“等会儿就去。”
流川看着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樱木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呃,总之很不像是一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好好回应对方的开场白……“我是有很充分的理由的!”他赶紧给自己找补。
“……你最好是,”流川微眯起眼,一字一顿地说,“否则我真的会在这里杀了你之后毁尸灭迹。”
樱木噘起嘴,视线瞟向流川身后,难为情似地挠了挠脸颊。
“有件事以前没跟你说过。你先来美国的那一年平安夜,那天我也和洋平他们几个去吃肯德基了。可是那天的炸鸡,味道和前一年跟你一起吃的根本无法相比。”亏他还在临去前跟洋平他们夸下海口。
“我不信邪,当天就去另一家店排队,可味道还是不对劲。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的味觉失灵了,后面几天去吃了麦当劳、摩斯汉堡、汉堡王的炸鸡,罗森7-11全家我也都试了……反正只要路过有卖炸鸡的店,我都会进去吃。”那阵子他每一天的三餐都有炸鸡,一直吃到他连闻到炸鸡味都想反胃,后来就再也没吃过。“但是,没有任何一家店的味道比得上我记忆里的那次平安夜。”
连流川都被这个故事的离谱程度所震撼,他的目光甚至有些动摇:“大白痴……”
“要你管!”樱木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件糗事,他用撇嘴掩盖自己的窘迫。“洋平他们都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间对炸鸡这么执着。可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只是不好意思告诉他们而已。”他抓了抓头发,嗔怪地将视线移回流川脸上,“其实,害得我再也不吃炸鸡的人……喂,你明白的吧?给点反应行吗?”
樱木顿了顿,偷偷地观察着流川的反应。可流川宕机了的脸上是一种他无法阅读的情绪:他眼睛一眨不眨,直愣愣地瞅着樱木,看起来像是被刚才的话击倒在地之后动弹不得,外加忽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算了,我自己说。”流川的样子让樱木也更加紧张,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喉头吞咽着,手心里冒着汗。他迫使自己直视流川,并因此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我大概至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你……喜……喜……”
他吞吞吐吐地没能说完,因为流川一个跨步凑到他面前,他眼前一黑。在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嘴唇上先体会到濡湿的触感,和一种像是过电一样的酥麻。
流川吻了他。
这个吻毫无技巧,角度也没有找好——他们的鼻子挤压着对方,又总是想往同一个方向偏头,还在试图吻得更深时用门牙撞到了彼此。樱木被连带着磕到了一部分嘴唇,痛得他抽了口气。在发出声音的同时他和流川的头一起向后退了几公分。
流川黑白分明的瞳仁近在咫尺:他看上去有点懊恼,似乎对自己的初吻体验不太满意。
“你这家伙……”樱木用舌尖舔了舔被磕到的口腔黏膜,嘀嘀咕咕地小声抱怨,“这是本天才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告白啊,你都不让我说完……!”
流川又上前一步,更具侵略性地挤压他的空间,樱木的后背已经紧贴着门板,他退无可退;流川伸出手握紧了他的手背,樱木惊讶地发现他的掌心同样是汗津津的,带着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温度。
他的脸缓缓靠近,双眼半阖,刘海轻轻擦着樱木的前额,低语时呼出的气息熨烫在对方的唇间。
“一想到一直在被你用这样的心情注视着……”他说道,他们额头贴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连睫毛都快要交错在一起。樱木情难自禁地跟着咽了一口唾沫,“总觉得,平静不下来……”
说着,他的唇就要再一次贴上来——
“咚咚咚咚。”
迷醉的气氛在一瞬间被敲门声破坏,门板的震动直往樱木的背心里钻,他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头皮都在发麻。
流川也抬起头来,脸色铁青地啧了一声,“货车司机来了。”他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像个就快要吃到糖块、又被人从手心里抢走的小孩子。
他们面面相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显然来人并不是个有耐心的,第二声敲门声紧接着响起。流川叹了口气,低咒着暂时松开樱木的手,将手握在门把上——
樱木出其不意地一把摁住他的手,另一条手臂揽过对方的脖子,手掌按在他后脑上,揪住他的发尾将他压向自己,并精准地攫住流川的嘴唇。
热吻在刹那间迸发。樱木尝试着轻咬流川的舌尖,他尝起来像是薄荷味的牙膏;这大胆的举动立刻引来流川更热烈的回应,他滚烫的掌心按在樱木的后腰,报复般地吻回来、咬回来,樱木的下唇被他反复吮吸着,酥麻的感觉从唇面一直蔓延到舌根。
敲门声还在继续,门外有男性浑厚的声音在问有没有人在家,但这一刻屋里无人还能在唇舌交缠间分心去在意这些。不可否认这是比刚才更好的吻,樱木半睁开眼,看见流川满脸沉浸动情的神色。
这是狐狸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只有他得以一见。樱木为此心满意足地翘起了嘴角。
还得是本天才。
他们赶在货车司机离开前打开了门。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嘴唇又红又肿,司机来回扫射的怀疑目光让樱木觉得“我们正在屋里吃墨西哥菜,被辣得没有听见敲门声”这种胡扯的借口应该是没办法骗过任何人,唔……
但,算了。此时他的新晋男朋友正在一脸理所当然地指使着自己和他一起把床垫搬下楼。
双人床垫的宽度有惊无险地刚好卡进窄小的电梯。他们一人站在一侧,在沉默中等待数字缓慢地下降。这时樱木才迟到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还没问你,”他心里有些别扭地开口道,“你这是要搬去哪?为什么要搬家?”
“这栋楼的下水系统要整个翻修,需要撤离全部住户,公寓用优惠条件给我提供了附近另一栋楼的房间,离这里不过2英里而已,我同意了。”流川望着轿厢天花板里镶嵌的镜子回答。
樱木意外地眨眨眼:“所以,你还是一个人住?”
“是。”
“没有室友,也没有女朋友?”
流川这才明白他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白痴。”他奇怪地从镜子里瞥了樱木一眼。“宫城学长没告诉你这个吗?”
樱木一怔,表情逐渐变得诡异。“良亲知道这事?”
“我跟他说过。”毕竟学长当时也兴致勃勃地追问他原因。
……樱木回过味儿来了。可恶的良亲,可恶的愚人节!
“都是你,干嘛非得在今天搬家?”他气冲冲地迁怒于流川。
“我为什么不能在今天搬家?”白痴又在莫名其妙地生气了,流川对他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脾气早已司空见惯。
樱木鼓起双颊:“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搬家的日子。”
“没问你这个!”
“你的生日?”流川淡淡地说。
“那……那……那倒也没错。”樱木愣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他完全没想到狐狸还记得自己的生日……“也不是说这个,今天是愚人节。”
“哼,”流川的唇线上扬,发出一声近乎于“呵”的声音,“四月生的白痴,倒也很对。”
“喂!”樱木正要冲着他张牙舞爪,可惜两人之间隔着床垫,影响了他的发挥。
电梯下到了底层停车场,他们一起把床垫挪动到小皮卡的货箱上。樱木刚要转身往回走,继续去搬下一批家当,流川却在此时拉住了他的手,这一回力度很轻柔。
“?”樱木困惑地看向他。
“没有别人,所以你今天可以留下来。”流川认真地说。
他的瞳孔正在熠熠生光。樱木看得出来狐狸现在的心情极好,但这又让他自己脸颊上的温度不争气地蹭蹭跳升了。
“好啊,谁怕谁?”他用力回握住流川的手晃了晃,接受恋人的邀请,愉快地看着一抹浅粉飞上对方的颧骨。
毕竟他花了一大笔打工攒下来的薪水,难道就为了飞过来帮流川搬家和整理房间吗?那岂不是太亏了。
是该好好要求一些“补偿”的时候了。
在今日寿星和交往纪念日的双重愿望下,他们确实破例去肯德基点了一大桶炸鸡作为午餐,然后大失所望。樱木皱着脸吃完了有史以来最难吃的一顿肯德基,难过地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回遗失的美好滋味了。
TBC
【流花】情侣总是能把每个节日都过成情人节 #2
Summary: 留美后的流川,与樱木共度的五个节日
*这篇完整版请去凹三或wb,id见置顶
Valentine’s Day
东欧城市2月的天气还是冷的厉害,只是坐在球队的大巴上,都能通过车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和不断扑打在玻璃上的雪,理解到外面是如何天寒地冻的环境。他们落脚的小旅馆拥有悠久的建筑历史和精美的铁门雕花,却缺少可以开到最大、让这间布局逼仄的客房温暖如春的暖气设备——篮协经费不足,住宿条件有限,请大家谅解,入住当天领队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樱木百无聊赖地躺在双人床上,有一下没一下按着遥控器按键,电视频道从1到9循环了个遍,可不管哪一个都是当地电视台,里...
Summary: 留美后的流川,与樱木共度的五个节日
*这篇完整版请去凹三或wb,id见置顶
Valentine’s Day
东欧城市2月的天气还是冷的厉害,只是坐在球队的大巴上,都能通过车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和不断扑打在玻璃上的雪,理解到外面是如何天寒地冻的环境。他们落脚的小旅馆拥有悠久的建筑历史和精美的铁门雕花,却缺少可以开到最大、让这间布局逼仄的客房温暖如春的暖气设备——篮协经费不足,住宿条件有限,请大家谅解,入住当天领队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樱木百无聊赖地躺在双人床上,有一下没一下按着遥控器按键,电视频道从1到9循环了个遍,可不管哪一个都是当地电视台,里面的人在说一些樱木压根听不明白的鸟语。不过无所谓了,他并不怎么专心在电视上,不如说隔着一道单薄的浴室门传出嗡嗡的电吹风声(听上去功率就不太足),吸引了樱木更多的注意力。
过了约莫三四分钟后,那声音停下了。一身水汽的流川,顶着一头蓬松的黑发、穿着普通的T恤和平角内裤,从浴室的门后走了出来,无言地杵在床沿。
樱木赶紧假装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屏幕,仿佛斯洛伐克语的晚间新闻才是地球上最精彩的电视节目。
别误会。事实上,他们才刚刚输掉世界篮球U21锦标赛。这使得今夜成为他们停留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晚,明天上午,这支日本代表队就将原地解散。
所有人都已经竭尽全力战斗至最后一刻。如果非要说的话,这是一场光荣的失利,但也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那种失利。
有几名队员提议去找个地方喝一杯,因为今天是情人节,酒吧会很热闹。樱木拒绝了他们的邀约,说太冷了不高兴出门。
再次被提醒“今天是情人节”这件事,是在他和流川一起回到旅店房间后:抵达那天领队带着他们入住的时候就发现出了岔子,少订一间房,而旅店目前只剩下最后一间大床房了。于是樱木和流川这对高中时期的宿敌已经同床共枕、盖一床被子地睡了好几天,这简直是命运开的玩笑。第一天清晨睁眼发现流川熟睡的脸近在咫尺,直接把樱木吓得摔下了床,老旧地板发出的轰然巨响收到了楼下客人的投诉:“在梦里还以为是地震了!”;此后几天无论樱木如何以或强迫自己或心理暗示的方式,用背对着流川的姿势入睡,次日醒来时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今晚,在经过客房打扫后重新铺得平整簇新的白色纺织床品上,放着一小束红色的玫瑰。
樱木不经意地拿起花束端详了一会儿:里面包着三支玫瑰,可惜脱水的时间太长,花朵有些蔫了,花瓣边缘微微呈现出枯萎的色泽。考虑到今天是特殊节日,这份来自旅馆的小礼物其中包含的暗示不言而喻。只是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大脑已经吝于给这个突发的尴尬小插曲提供任何合乎场面的反应。
他把玫瑰扔在流川的枕头上,一头往床上栽倒下去。
流川在他身边的床位坐下了,床垫因他的重量而深深下陷。樱木恹恹地,不想开口多说半个字。他关掉电视,蒙着被子背过身去躺下。
“我先睡了,你等下关灯。”他粗声粗气地说。
流川没答话。樱木阖上眼睛等了一会儿,感到床另一侧的重量转换,随即眼帘外变得一片漆黑。灯被关上了。
樱木睁开眼。屋子被一种沉闷得密不透风的黑暗笼罩着,外加淡淡的、像是灰尘被灼烧的气味在弥漫——人的知觉是很奇妙的,他除了视觉以外其他的感官反而变得更加灵敏。由于供暖不足的缘故,空气依然是凉凉的,但不至于到让身强体健的体育健将们无法忍受的地步;周遭很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过了,只有暖气在运作的声音和流川隐隐传来的呼吸声。
身体很沉,神经却杂乱无章地活跃着。终场哨响时对手狂喜的脸庞和队友失落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在他眼前闪过,日本代表队白色的球衣像幽灵一样纠缠着他不放。我已经不是菜鸟了,而是成长为了一个知道该如何面对失利、如何处理负面情绪的篮球运动员,现在正是证明这点的时候,樱木对自己说,试图又一次使用心理暗示快速入睡,却不得其法。
他烦闷地来回翻了几次身,折磨着床垫里脆弱的弹簧,没意识到翻来覆去间自己卷走了大部分的被子,直到他感觉棉被另一头被什么拽紧了。
视网膜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昏暗光线,樱木利索地转过身面朝流川的方向,隐约捕捉到对方平躺在他身侧的模糊轮廓。
“狐狸,你没睡着啊?”
“你翻来翻去,死人都被你从坟墓里翻醒了。”流川平淡无波的声音在带着凉意的干燥空气中响起,显得十分合衬。
“滚吧你,这几天哪晚不是睡得跟猪一样?”当自己是第一天认识他这个睡眠男?
流川没有回嘴,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樱木以为他这次可能真的睡着了的时候,对方却又冷不丁地开了尊口:
“你睡不着?因为输球?”
很神奇,流川说出的话一点都不中听,可是黑暗里那种让人快要窒息的氛围却在不知不觉间被驱散了,好像有什么开始流动起来。借着夜色的遮掩,樱木甚至感受到一种类似于安心的情绪。
他嘴上没好气,但保持着这个侧躺的姿势没有翻身:“……不要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该不会又在哭了吧。”言下之意是见怪不怪了。
“你再说!”搞得像自己一输球就哭鼻子似的,虽然在湘北时也有、有过那么几次吧,他又不是只会因为输了比赛哭!“嘁,不如你也再让我揍一顿,帮你立即进入深度睡眠如何?”永恒的那种。
身边的家伙不搭理他的话,倒是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比赛已经结束,赛后也复盘和总结教训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比赛可以重来一次吗?”
“……我知道。”樱木闷闷地说。
“不如从明天起做好眼前的事,等待下次复仇的机会。”流川继续就事论事道。
明明是些劝解的话,但他过分冷静的态度反而让樱木有点生起气来。U21四年才举办一次,他们今年已经是压线入选的年纪,下一届比赛就和他们无关了;况且……况且这是难得的代表国家出赛的机会,臭狐狸就这么轻飘飘地把“下次”说出口了,好像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学校练习赛。樱木心里很不是滋味。
嗯嗯,一定是因为臭狐狸藐视作为国家代表队选手的荣光,而不是因为这是他们高中毕业之后得来不易的、能够并肩作战的机会,不是不是不是。
“我知道!”他拔高音量强调道,情绪再次变得烦躁,“你这混蛋嘴上说得轻巧,我们哪还有下一次?”
流川受不了似地叹了口气:“你是从明天开始就不打篮球了吗,大白痴?”
“你说什么?!”果然还是想吵架是吧?!
“只要继续打球,就有大把机会在别的赛场上遇到这些同年龄段的对手。”世界杯、奥运会、职业联赛、这个杯那个赛等等等等,以上就是他们未来十数年人生的主要构成了,何愁没有遭遇的机会?“这是我们必须要翻越的高山,你逃不掉的。”
樱木一怔。“我们”,流川说。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重点,可是……
他在心里细细地咀嚼了几遍这个词,“我们”。为了使刚才生的那些气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甚至还在嘴上轻声重复了一次。
流川显然听见了,他的语调骤然突变得恶声恶气:“你是忽然之间听不懂日语了吗?”
那是不可能的。“谁跟你‘我们’”,或者“被你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好恶心”,还有“想逃的人是你这个胆小鬼才对吧狐狸”,应该是有好几种回呛的方法的。可樱木什么都没有说,他翻身平躺在床上,把枕头垫高一点,双眼看向虚空的前方。
床尾的过道并排放着两只行李箱,互相挨着,现在看上去只是一团朦胧的黑影。摊开的那只是自己的,光明正大地坦露出内里装着的随身衣物和盥洗用具;流川的行李箱就只能整整齐齐地直立着——房间确实太小了。
“但是我……”他喃喃自语地嘟囔着,“我果然还是讨厌输的感觉。”
在流川去冲澡的时候,他累得动弹不得,起先只是仰面躺着,望向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发呆而已,直到他感觉那天花板在缓缓下沉,简直要掉下来砸在自己身上似的;不仅如此,连四周贴着泛黄墙纸的墙壁都像是在悄悄向里推挤,困得他连喘气都困难。于是他打开了电视机,房间里有了别的声音,才让他稍微好过了一点儿。
现在又多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了:“我也是,讨厌失败。”
“下次就不会再输了。绝对要赢。”而且要酣畅淋漓的大胜,狠狠出这一口鸟气。
“废话。”
“到时候你别拖我后腿,臭狐狸。”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吧,大白痴。”
樱木忍不住笑了一下,幸好狐狸不是猫头鹰,看不见他脸上这个偷偷摸摸的笑容。他松开一直无意识地紧紧握着的拳头,掌心里有点潮湿的触感。
不知道狐狸如何,可他清醒地认知到自己暂时还毫无睡意……更确切地说,是他目前还不想停止。
“好久没跟你这家伙在同一队做队友了……感觉还是那么让人火大。”他口不应心地扯来了一个新的话题。
流川可能是真的有些困了。他顿了顿:“讨厌吗?”
樱木抬起双臂,懒懒地把手掌背在脑后:“……还好啦,是可以忍受的讨厌程度。”
流川发出了一声近乎嗤笑的气音。与此同时,窗外的寒风呼呼地把窗玻璃吹得轻微震个不停。棉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樱木斜眼一瞥,竟发现流川换了一个面对他的睡姿。
“笑什么!”樱木吼得很快,不知为何感到自己脸上轰地一片热辣,“别误会了,‘可以忍受’只是因为会想起高中时代的美好青春罢了。至于狐狸……跟以前讨人厌的程度一模一样,不对,是更上一层楼!”
“彼此彼此吧。”
“喂,流川,”也许是提起在湘北高中的辉煌历史,让樱木不由得兴致勃勃起来,他一骨碌转向流川:“你说我们什么时候——”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脸庞染上更深的赧红,再次庆幸黑暗的保护色,否则以他现在和流川之间的距离,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好危险好危险,比起外面风雪交加,房间里这软绵绵暖洋洋的安心感使他实在是有些过于不设防了,鬼知道他刚才差点就把什么脱口而出了——我们什么时候还能一起拿个冠军?
“什么?”见他迟迟没有下文,流川疑惑地问。
樱木甩了甩头:“没什么。”
流川没有再追问,反倒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想回到湘北去吗?”
“回湘北?有时间回日本的话一定会回去拜访的吧。”这下疑惑的人轮到了樱木。他脑筋一转,从迷惑不解转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臭狐狸是想家了吗?”
“不。我是说,想回到在湘北打球的时候吗?毕竟一起拿了全国冠军。”
樱木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他开始无法控制地傻笑,同时他的脸仍在发热,于是这个世界得到了一个一边咧着嘴无声憨笑、一边脸色爆红得好像随时要中风的樱木花道。没有人能看到这一切,包括触手可及的狐狸,嗯,一定是这样的。
“鼠目寸光的狐狸,区区全国冠军而已!”他特别狂妄的口气引得对方又轻轻地哼了一声,樱木不以为意,“好不容易来了美国,现在正是本天才要扬名四海,让全世界都为‘樱木花道’这个名字颤抖的时候!我才不会回头看呢。”
“嗯,这样才对。”流川对他的重要讲话表示认可。
可惜有人不领情:“对什么对啊,谁允许你随随便便发表评论了?”他的口吻既快乐又得意,“自大狂,看着吧!下个月的比赛里肯定把你们学校打得落花流水。”
流川挪了挪头的位置,向他凑得更近。
“光会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放马过来,我等着你。”
*后续见凹三或wb
TBC
【流花】情侣总是能把每个节日都过成情人节 #1
Summary: 留美后的流川,与樱木共度的五个节日
Christmas Eve
假设在洛杉矶市中心的第三大街上随机抓取一位不信耶稣基督或者圣母玛利亚的留学生,提问:圣诞节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十有八九会获得的答案是:假期。这一点连流川都不能免俗。学校放假,球队停训,连健身房都早早闭门歇业,这是自他来到美国后将近一年的时间中绝无仅有地、可以好好喘口气的机会。话虽如此,流川对于自己的要求仍没有一丝放松,一大早在家里举完铁后,他又雷打不动地抱着篮球准备出门了。
即便是这样,圣诞节比之往常,还是有一些截然不同的地方。
“那么,我出门了。”流川回过头,左脚正要迈出敞开...
Summary: 留美后的流川,与樱木共度的五个节日
Christmas Eve
假设在洛杉矶市中心的第三大街上随机抓取一位不信耶稣基督或者圣母玛利亚的留学生,提问:圣诞节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十有八九会获得的答案是:假期。这一点连流川都不能免俗。学校放假,球队停训,连健身房都早早闭门歇业,这是自他来到美国后将近一年的时间中绝无仅有地、可以好好喘口气的机会。话虽如此,流川对于自己的要求仍没有一丝放松,一大早在家里举完铁后,他又雷打不动地抱着篮球准备出门了。
即便是这样,圣诞节比之往常,还是有一些截然不同的地方。
“那么,我出门了。”流川回过头,左脚正要迈出敞开的公寓门口。这几个字在嘴里细细咀嚼起来竟让人有些许怀念。听球队教练说,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只需要27天,那么他在美国的独居时长已经足够让自己对说出这句话感到陌生了。
“路上小心~”他的母亲正在狭小的开放式厨房中指使他父亲往火鸡肚子里塞填料——她对自己手上这份从未实际验证过的食谱信心满满,但显然打下手的父亲并不作此想。在昨天饭后的餐桌上,父亲趁母亲背对他们洗碗时悄悄地告诉他,万一主菜烤火鸡失败了,他们在超市还采购了苹果派和鹰嘴豆泥等半成品;再不济,做和食的食材也准备了不少,不至于让“远道而来”的客人饿着肚子度过这个异国他乡的节日。
这个所谓的客人此时正半跪在他身前穿鞋。
“我也出门了!”宫城学长站起来摆着手说。或许出于和流川相似的原因,他的语气中也透露出一丝生疏。自己的母亲同样给予他温暖的回应。
流川的父母买好东京往返洛杉矶的机票后,某一日突然提议,让流川试着邀请比他早来半年的宫城一起过圣诞节,原因是为了节省路费,宫城和母亲及妹妹今年依然没有团聚的打算。在人情往来方面流川的能力基本等同为零,这一年间他自己和宫城的联系都寥寥无几,父母却比儿子还了解私下没说过几句话、已经出国的高中学长的近况这件事,原本应该让流川感到诧异,直到他在母亲口中听到不能更熟悉的名字。
“是樱木君来家里吃饭时提起的呢,他和宫城君还一直保持着往来。”母亲在越洋电话里说,“你啊,也别太独来独往了,最近有好好跟樱木君通话吗?”
流川无言以对。其实在接到母亲的这通来电之前,他才刚刚跟大白痴打完一个电话,聊了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这能算是“好好”通话吗?
出于不知名的心思,流川并没有立刻向母亲告知这一事实。
现在,在这个圣诞季,这间本该是一人独居的Studio由于容纳人数超标而显得史无前例地拥挤和热闹,反而使得流川感到不太适应。他侧身让宫城先通过,旋即带上了门。
他和宫城之间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话——这是一句中性的阐述,况且众所周知这句话可以套用在流川大部分的人际关系上。但好在他们都是篮球运动员,篮球就是他们最好的沟通方式。
平安夜早晨的街头篮球场暂时只有他们两人在1 on 1,起手攻守交替轮换,先累计获得10分的人为胜者。目前比分是7:2,下一球由宫城进攻,流川用护腕擦了一把前额上的汗,沉着腰张开双臂摆出防守姿势,聚精会神地盯住面前运球的宫城。
“说起来……”宫城猝不及防地开口道,他直起身,整个人的姿态忽然变得松懈许多。流川没有因此放松防备,宫城这一套趁对方不备时忽然变换节奏的进攻方式,在高中时就已经让湘北的对手领教过无数次,他不会轻易上当。
“你最近跟花道有联络吧?花道那家伙,在大学里交女朋友了吗?”
完全出乎意料的话题,流川一怔。宫城抓住这微乎其微的机会向左做了个假动作,试图突破流川的防线,而流川依靠自己积年累月锻炼出的防守意识,身体条件反射般地作出反应,及时封堵住宫城的进攻路线。
“没用的,学长。”流川沉声道。
宫城撇了撇嘴,似乎不信这个邪:“他球打得这么好,进了大学之后女人缘应该也会变好吧?说不定跟你当时一样,也有自己的粉丝应援会了。”
白痴吗?流川心想。想用另一个大白痴的事情试图干扰自己的注意力,虽然这毋庸置疑也是篮球比赛的一部分,但这种进攻策略怎么可能成功?
“我不知道。”他干脆地回答。
“也是哦,”宫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排除掉他嘴角那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的话,“花道不会跟你聊这个话题吧,你们俩平时打电话是不是只会讲一些篮球相关的事情——”
流川短促地吐了口气,终于没忍住打断对方徒劳无功的小伎俩:“我说了,学长,没用的。”
“有没有用,不试试怎么知道。”宫城不以为然。
而流川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他不会交女朋友的。想要来美国打球的话,哪来这么多篮球以外的精力和时间浪费给无关的事?”
在后卫的控制下,篮球继续有条不紊地敲击着地面,一下一下发出“当当当”的声响。宫城看着他,脸上隐约流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但那表情随即便化为藏得更深的笑意。
“时间而已,挤挤总是有的。”宫城仍是一派气定神闲,说话的同时却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做个成熟点的大人吧,流川。花道没有义务按照你所想的,完全复刻你的生活方式。”
流川一错神。宫城学长说话的口吻,仿佛他已经胸有成竹地掌握了什么,这些话难道是大白痴本人告诉他的吗?
宫城没有再次错失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他从流川的右侧切入,赶在高中学弟的指尖从后方触及球之前,姿势娴熟地原地跳投——经过几年的刻苦训练,他终于弥补上了这块短板,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抛物线,应声入网。
篮球落地,宫城看似随意地一拍,球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回弹到流川手中。
比分来到了7:3。宫城转过身朝着目光沉沉的流川比了个耶。
流川的气息不定,脸上阴云密布。“既然如此,学长和那家伙也一直都有联系,对于这种无聊的事应该比我清楚吧?”他的语调听上去像一座在平静的假象之下岩浆翻涌的死火山。“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Easy, easy,”宫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留美后他也染上了说话时不时爱掺半句英文的“恶习”,“兵不厌诈嘛,你又不是不懂。至于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更别在意了,只是用来扰乱你的。”
流川错愕地眨了眨眼,一颗汗珠从他眉心滚落下来。
“花道那家伙,跟你一样是单纯王,满脑子只有篮球的单细胞生物。你们俩都做不成什么成熟的大人,还是主打一个相互祸害吧。”一损就损两个,宫城耸耸肩,用一种不带恶意的戏谑眼神望着流川。“不过,用花道针对你果然还是很有用吧?你的这个弱点,可别再让其他对手知道了——啊!”
他没能得意太久。因为流川已经抄起球,使用宫城第一次未能成功的同一个假动作,风驰电掣般地过掉他,上篮得分;更过分的是,他在接下来的两分钟内,冷酷无情地反复用这一招连得三分,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比分一锤定音在10:3。
“宫城学长,你防守上的这个弱点,也要注意别让其他对手知道了。”流川用食指转着球,轻描淡写地说道。
宫城额角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这个爱记仇的混小子……”
洛杉矶的圣诞季没有雪的光顾,不过圣诞树点灯仪式、圣诞集市、音乐会和灯光秀一应俱全,为这座城市的节日氛围添光增彩了不少。然而这些对流川来说并不重要,目前他正和自己的父母、高中的前辈一起围坐在单人公寓的小方桌前。母亲的烤火鸡(出人意料地)大获成功,父亲举着刀叉正在分餐,他和宫城负责把切得乱糟糟的烤鸡碎块、以及掉落出来的填充物——莓果和土豆泥叉进自己的盘子里。
“伯母做菜真好吃啊,和我老妈的厨艺水平一点都不一样,”宫城嘴里塞着只鸡翅根,含糊不清地说,“虽然我以前从来没吃过烤火鸡,但这一定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肉了,比肯德基的炸鸡美味多了。”
流川的母亲被夸得合不拢嘴:“真的?那太好了,再多吃点儿吧!宫城君也一点儿都不像我们家小枫,虽然不挑食,但无论给他做什么菜,他吃了半点反馈也没有,真不知道这是不是遗传……”
流川没说话,他垂着眼帘坐在一旁,状似专注地用餐刀割着鸡胸肉,实际上思绪早就飞到了天边外。宫城的话让他回想起了去年圣诞节的经历——那是他在日本过的最后一个圣诞。
那天空中一整天都飘着小雪,但没有到地面会积雪的程度,于是他们还是照常约在野球场打球。一直打到晚上将近6点左右,樱木说他饿了:“今天这日子,应该吃炸鸡啊!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流川不明所以:樱木打完球就喊饿是常有的事,但他平日里多数会选择去吃上一大碗拉面或者猪排盖饭,今天为什么会想起吃炸鸡来?
“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啊,笨狐狸,电视上的广告不是天天在放么!”白痴大惊小怪地嘲弄他,“连美国人就是要在圣诞节当天吃肯德基的传统都不知道,你这种缺乏常识的家伙,真的能去美国吗?!”
“我是去打篮球,又不是去吃炸鸡。”流川淡淡地回敬道,极度怀疑从樱木嘴里说出的“常识”。
不管怎么说,最后流川还是被樱木拖去了肯德基。到了店门外才发现,原来把“圣诞节就要吃肯德基”这件事当回事的远不止樱木一个人——肯德基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白胡子的爷爷被穿上红袍打扮成了圣诞老人的模样。人们大冷天在飘着雪的户外排队,只为了在和自己不相干的宗教节日里,虔诚地吃上一口连锁快餐店的炸鸡。
炸物的香气已经在空气里弥漫,时常能看见走出店门的客人们手中抱着一个巨型圆桶。樱木震惊地把嘴张成“O”字:“这么多人!大家都要去美国了吗!”
这跟去美国有什么关系……流川转身打算离开:“走吧,去吃别的。”
“别想溜!”身后的樱木一把死死地拽住他的袖管,“接下来你就要在美国生活了,为什么不从今天就开始入乡随俗呢?”他踌躇满志地握紧了拳:“决定了,今天我们非得吃到炸鸡不可!”
流川简直懒得吐槽:“想吃炸鸡就吃了,别拿我当借口,大白痴。”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流川还是被樱木半拖半拽到了队尾,加入了壮观的队列长龙中。在寒风里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以后,他们也成为了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捧着一大桶炸鸡走出店门的客人。
雪比先前下得更大了,地面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路上的行人反倒都显得兴高采烈,认为这才更有圣诞节的气息。樱木在街边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盖子,高油高热量的炸鸡香味扑鼻而来,他的肚子恰到好处地跟着发出一连串咕噜噜的叫声。
“我们就站在这里吃吧!”不等流川同意他便已经抓起了一块三角形的鸡肉,“嘿嘿,真幸运,这是本天才最喜欢吃的部位,绝不会让给你!”
樱木吃起东西来大快朵颐的样子,确实有一种让旁观的人都会觉得嘴里的食物变香了的魔力,这一点流川很早以前就发现了。但目前这种情况,只能让旁边还在排队的人更加敢怒不敢言而已。
沐浴在别人夹枪带棒的眼光中,流川坦然自若地站在路沿,和红头发的白痴一起分完了一整桶炸鸡;不经意间他看见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对方红通通的鼻头上,在他想要抬手去捻之前就融化成了雪水,而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被烫得连连嘶气的白痴本人对此浑然不觉……
这就是流川关于上一个圣诞节的全部记忆了。
他必定是想得太出神了,母亲用手肘推了推自己时,流川发现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餐桌话题流向的把握。他抬起头,视线在其他三人身上快速扫过:父母都在好奇地等待着自己回答什么,而宫城学长就几乎是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了。
流川选择重新看向自己的母亲。
“正问你呢,最近有樱木君的消息吗?”母亲边说边递给他一小碟流川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餐桌上的圣诞布丁。“宫城君说他最近忙着准备考试,已经两个月没跟樱木君通话了。”
流川将目光投向自己右手边的宫城,对方似笑非笑地朝他挑起一侧歪歪扭扭的眉毛。
“不……这周还没联系过。”不知为何流川十分谨慎地挑选起了措辞。
宫城脸上调侃的神色都快掩饰不住了。
“啊!我也才想起来,”他装模作样地低呼,“昨天早上出门前我用室友的电脑收了一下邮件,发现花道给大家群发了圣诞节的电子贺卡呢!”
“……”流川叉起布丁,沉默地斜睨着宫城,对方依旧笑意盈盈:“流川平时不怎么用电脑收发邮件吧?”
一语中的。“……谁也不会在圣诞假期里发重要的邮件来吧,又不可能错过什么。”
“那也说不准。”宫城笑眯眯地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勺布丁。
流川把布丁放回盘子里。他默默地用叉子捣了几下,布丁终于不堪一击地散开,露出裹着各色果干的褐色内馅。
“我去查收一下邮件,很快回来。”他放下手中的叉子,有意略过父母探寻的眼神和宫城揶揄的笑容,起身快步从餐桌边走向自己的卧室,并反手掩上了门。
卧室空间很小,只够摆下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电脑正设置在书桌上,旁边是一扇狭窄的窗户。站在窗前望去,可以看到社区基督教堂带十字架的尖顶。流川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径直走向电脑,按下开机键。漆黑的屏幕顿时亮起幽暗的光。
他耐心地等待着,右手手指轻轻地轮流敲击着台面。
经历了熟悉的蓝绿色界面映入眼帘、拨号上网、打开Outlook等一系列操作,他巡视着未读邮件列表,试图在形形色色的电子贺卡里找到“那一封”。直到他的双眼定格在一条奇异的邮件主题上:
主题:美国的肯德基和日本一样好吃吗?
流川几乎不假思索地双击鼠标,点了进去。那不是一封群发的电子贺卡,收件人列表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自己而已。
To 狐狸:
借用大学的电脑给大家都送去了圣诞节的问候,发完才想起好像忘了什么,哦,原来是臭狐狸啊!也罢,本天才就勉为其难地也给你写一封吧!
上次就听说叔叔阿姨要去美国看你了,真好啊……你这混蛋,要牢牢地在心里记住父母的这份恩情啊!
今年良亲也在你这里过节的样子,是不是做了很多好吃的?吃肯德基了吗?
我今年也一样,平安夜准备去吃肯德基。听说现在可以提前打电话订餐,当天直接去取,节省了很多排队的时间!我已经订好了一个派对桶,哼哼,要论吃炸鸡的数量,本天才就算在日本也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对了,新年那天记得查收一下电子邮件……算了,以狐狸看邮箱的频率,搞不好等你看到这封邮件都已经是明年的事了。
别的不多说了,电话里已经聊过了。话说电话都打了这么多次,结果写起邮件来还是一大堆字,真搞不懂跟你哪来的这么多话。用键盘打字可麻烦了,那么多字母按键,找得我眼睛都花了。你回信也给我稍微多打几句话,不准装作没看见!
啊,差点忘了,最后勉勉强强也祝你圣诞快乐吧。
很快就要去吃肯德基的天才
流川维持着单手撑在书桌上、弓着腰看电脑屏幕这种不太舒服的姿势,来回看了两遍邮件正文,随后决定拉开椅子,坐下来开始写回复。
点击发送后他就关掉了电脑。毕竟时差也好、可以接触到电脑的频率也好……樱木不会这么快就看到,况且距离约定好了的新年也只有一周时间了。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电脑关机的速度总是比打开时快得多。
卧室里又恢复到一片昏沉的寂静,反衬得户外星星点点的灯火明亮起来。流川站起身,视线穿过玻璃窗望向教堂的钟楼。窗户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他难得一见的柔和面容。
据说基督教徒的子夜大弥撒正好在午夜时分结束,届时圣诞节0点的钟声将被敲响,圣诞老人会乘着驯鹿拉的雪橇,悄悄给每个孩子挂在床边那只许下愿望的红袜子装满礼物……
他期待着。
回复:主题:美国的肯德基和日本一样好吃吗?
大白痴,美国人圣诞节不吃肯德基。
正在和爸妈以及宫城学长一起用晚餐,他们拜托我顺便问候你。
我妈做的烤鸡比炸鸡好吃多了。如果明年这个时候你也已经过来这里的话,说不定有机会吃到。
新年会记得查收邮件的,不过大致也猜得到你会发来什么。
Merry Christmas
流川
TBC
【流花】情侣总是能把每个节日都过成情人节 #4
Summary: 留美后的流川,与樱木共度的五个节日
*这篇完整版请去凹三或wb,id见置顶
Thanksgiving Day
流川坐在理疗床的床沿,通过一吐一纳的深呼吸,慢慢调匀自己的吐息。他身上层层叠叠出的冷汗混着热汗,背脊上一大片湿漉漉的冰凉触感,那感觉不太舒服,但可以忍耐。
比起疼痛和其他的不便,这已经是太容易被忍耐的一种不适了。
康复师在写字板上记录着什么,随后替他把靠在墙边的拐杖拿过来,并叮嘱了些回家冰敷之类的常规事宜。
“谢谢,明天见。”流川又略想了想,“感恩节快乐。”
他用左手拄着单拐起身,左脚虚浮地点在地上,不怎么起到支撑的作用。他...
Summary: 留美后的流川,与樱木共度的五个节日
*这篇完整版请去凹三或wb,id见置顶
Thanksgiving Day
流川坐在理疗床的床沿,通过一吐一纳的深呼吸,慢慢调匀自己的吐息。他身上层层叠叠出的冷汗混着热汗,背脊上一大片湿漉漉的冰凉触感,那感觉不太舒服,但可以忍耐。
比起疼痛和其他的不便,这已经是太容易被忍耐的一种不适了。
康复师在写字板上记录着什么,随后替他把靠在墙边的拐杖拿过来,并叮嘱了些回家冰敷之类的常规事宜。
“谢谢,明天见。”流川又略想了想,“感恩节快乐。”
他用左手拄着单拐起身,左脚虚浮地点在地上,不怎么起到支撑的作用。他现在熟练地使用这个玩意的样子,仿佛它天然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延长结构——一条不受欢迎的尾巴。流川多少有些自嘲地想着。
他缓步走向康复室入口,左膝持续传来隐隐的幻痛。
一反常态的是,康复室的门并非是紧闭的,而是虚掩着开了一道门缝。也许刚才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有其他医护进出过,流川没太多想,用右手拉开门。
门外的墙根旁蹲着一个他始料未及的人。
成年之后定格在2米的个子,配上日益健壮的体格,即使一动不动地抱着膝,头埋在臂弯里缩成一团,也是庞大的、极难被人忽视的一团。更别提他还露在外面的那个红彤彤的脑袋了。
今天是感恩节假期,所以流川的康复锻炼时间从例行的下午挪到了上午;也正因为今天是感恩节假期,樱木早就知会自己要飞来一起过节,但流川没想到他会直接到康复中心来。
樱木待在迈阿密热习惯了,来到11月底的芝加哥竟也只穿着一件连帽衫。流川下意识地想他不觉得冷吗,随即又觉得这担忧是多余的,这人的体温一直暖烘烘的,像颗太阳。白痴既不是聋子,也没有戴耳机,显然能听见自己拄拐杖走路的声音,但却没有立即抬起头来,只是用脸蹭了蹭肘内侧的衣服布料。
流川伸出右手,往下摁一摁他毛茸茸的、柔软的发顶。对方一团火焰似的红发看似能灼伤人,在他掌心中却像一只雏鸟初生的绒毛,流川一直认为这相当违反直觉。
樱木这才抬起头看向他,憋着嘴,满脸写着“你干嘛?”;流川却无法不注意到他湿润的眼睛和泛红的眼眶。再仔细一看,被他擦过的衣料上也是一块颜色洇深了的水迹。
在哭吗?流川心想,甚至对此感到有几分惊讶。
他虽然还没有不解风情到会问大白痴为什么在哭,可在他的记忆里,即便是此前他动手术的那天,樱木也并没有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
预定的手术日撞上了樱木的比赛日,原本对方来不及赶到他手术室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被推进去,然后忐忑地干站着等待几个小时——这就是流川的理解,因而对此不以为意,毕竟必须出席这台手术的人物应当只有他自己和主刀医生而已。可樱木却意外地在乎这一点,他们甚至为此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争执:流川不赞同他请假缺席比赛,而樱木却因此跟他赌气,最后还是白痴妥协了——“看在你这臭狐狸是病人的份上,不跟你吵。”
他躺在床上被推进去的时候,樱木果然不在。流川望着手术台上刺目的白光,在麻醉中迅速陷入昏迷。
术后药效退去,他在昏沉中张眼。医院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有种药味与消毒水混杂的味道。他的左腿整个失去了知觉,流川在被单下轻轻用手指捏了捏大腿,通过指尖触觉的反馈确认它依旧存在。
他微微侧过头,在视线的边缘,樱木正在笨手笨脚地往他床头的花瓶里插一束不知谁送来的花,好几支花盘巨大的向日葵朝着他脸的方向盛放。
流川发出梦呓般的声音:“……是你?”
后来樱木说他是借了老板的私人直升飞机,打完比赛连球衣都来不及换就钻了进去,直接降落在医院的停机坪,刚好赶上亲眼看着他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原以为能看到臭狐狸像电视剧里那样被剃个光头的样子呢,真可惜。”他嬉皮笑脸,若无其事地说。
流川在心里暗骂大白痴,他得的又不是脑瘤,剃什么光头,烂借口。
现在想想,该不会那天樱木其实也哭过吧?如果有他也不会觉得惊奇,白痴的身体里一直储存着许多眼泪,高兴也哭,难过也哭,他习惯于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情绪。
就像现在一样。
流川没有戳破他。“你开车来的吗?”他问道。
樱木无言地垂下眼睛,摇了摇头。
流川收回右手,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扔到他怀里。
“回家吧,你来开。”
难得的假期,今天的天空却是阴沉沉的灰色,好似快要下雨一样,看不到太阳。明明是中午,却让人错觉是傍晚。
离开康复中心的建筑,流川拄着单拐走向露天停车场。他当然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但移动速度也不能算是很慢。樱木既没有催促,也没有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只是默默地跟在他一步距离的斜后方。
白痴安静得有些过头了,流川边走边回头看他一眼,才发现樱木始终在不错眼地望着自己。流川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从机场打车回家,你不在,阿姨说你今天的康复训练调到上午了,我就扔下行李让出租车继续开到这里。”樱木挤出一个笑容,“本来想着你这里肯定有车能把我一起捎回去……”
他话没说完,因为流川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停车的方向,是一辆不太起眼的黑色路虎:“车在那里。”
樱木远远地按下车钥匙解锁:“……没想到是来给你做司机的。你都能自己开车了?”
“伤的是左腿,和开车没关系吧。”流川说道。他只是需要一台驾驶座的内部空间足够宽敞的车,好放得下他绑着支具的伤腿。
没有人能预料它的发生,包括流川自己。可它就这么降临了。
常规赛季才刚开始不久,流川感觉自己状态不错,赛前他也做了充分的热身准备。一切和一场强度较为激烈的普通比赛没什么两样:他得到了一个扣篮的机会,对方的防守队员在他身后,起跳稍微迟了那么一点。他漂亮地完成了这个暴扣,落地时后背被赶到的对手撞了一下,左膝膝盖和脚踝扭向不同的方向,就在这时他感到膝盖外侧发出一声“砰”的弹响,以及伴随着这一瞬间所传来的剧烈疼痛。
比赛中断,他被搀扶着挪出场地。队医摸着他的膝盖,对他说保险起见今天不能再上场了,可能是前交叉韧带撕裂,明天得去做个核磁共振检查。
核磁共振检查结果确实了这一诊断,他的前交叉韧带必须做重建手术,预计完全恢复需要8个月,赛季报销。
他在医院通过手机短信将消息告知樱木。那是热火队的比赛即将开始、做最后赛前热身的时间,流川没指望他能立即看到。但樱木不知怎地抓住机会,设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他的回复简短得很仓促:bad luck :(
流川更是惜字如金:Finally
受伤一周后,他接受了手术,外加半月板上缝了两针,目前已经是术后第四周了。流川正为在6个月内回到赛场而努力着,这样如果球队能打进季后赛,那他还有可能在这一赛季就复出,为球队提供不可或缺的力量。医生劝他不要太过心急:ACL重建手术不是魔法,有过该手术史的职业运动员未来二次撕裂的风险是普通人的15倍。
流川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设法成功地把自己挪到了座位上,于此同时樱木接过他的拐杖扔到了车后座。他自己绕到另一侧上车,启动了车子的引擎。
车载音响随即自动开启,停留在熄火前的体育电台频道响起,恰逢主持人和嘉宾在评论昨天晚上热火的比赛。
“从季前赛开始到现在,Sakuragi的表现在这两个月以来都是可圈可点的,之前的采访中连他自己都说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骄傲。让我们来看看他本场比赛的数据:首发出场34分钟,18投7中,三分球4投1中,罚球17罚13中,一共得到28分6篮板1助攻1抢断……”
“事实上迄今为止,本赛季他的常规赛场均得分已经上20分了,令人印象深刻。”
“是的,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进一步减少失误——其实在采访中他也已经提到了这一点。如果他能提升自己持球结合球的能力和传球能力,同时在他已经非常擅长的篮板上做得更好,可以说今年的热火队具备足够的实力争夺东部冠军、甚至向总冠军发起冲击。”
“我个人认为他没有问题,他的学习能力有目共睹,目前又在正确的上升通道中。”
流川仔细地聆听着,突然间意识到好像少了什么背景音,很快反应过来:这么一长串结结实实的赞美,平时就爱把尾巴翘得比天还高的大白痴,怎么这会儿反而没听见他洋洋得意地自吹自擂了?
他扭头看向驾驶座,出乎意料地发现那家伙竟也在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自己,一见到流川的眼神投过来,眼睛立刻四处乱扫。
流川以为他就是等着自己先开口表扬他,一边在心里嫌弃他幼稚,一边挑选着不会让他太过得意忘形的措辞:“昨天的比赛我也看了,打得确实还行,以前到了第三节注意力就不够集中的毛病也改得差不多了。传球还得再练,现在意识已经有了,就是有时候手法不到位。”
樱木打着方向盘倒车,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罕见地没有反驳流川指出他的不足之处。
大白痴今天确实有点反常了。像是没充够电似的,向来高涨饱满的情绪显得低落不已,好像不想多说什么。是累了吗?
他没有刻意去问。按照过往的经验,如果是樱木想说的事,他最后一定会憋不住开口告诉自己的。流川也没有再多说,他摆好自己的伤腿,睡意在评论员喋喋不休的声音中一阵阵袭来。大概是因为载着他这个残疾人,樱木今天开车很老实,车子平稳地驶上了高速公路。
他顺应这召唤,闭起眼昏昏欲睡。
然后就做了个梦。
他又回到了上高中的时候。好像在跟别的学校打练习赛,对手穿着绿色的球衣,可能是翔阳吧。
场边的声音无缘无故异常嘈杂,他环顾四周,看见大白痴连湘北队服都没穿,站在场地的白线之外,正在以一种指点江山的姿态观战。
“良亲,传啊!这么大的空档你看不见吗!”
“别畏手畏脚的安田,那竹竿就是个空架子,过他!”
“流川!你这混蛋,傻愣着干什么呢!不想打球就滚出来,换本天才上场!”
你才是在干什么呢……流川心想。白痴为什么不在场上?
旋即心底有个声音回答了他:因为白痴的背伤康复治疗刚刚完成,虽然归队了,但还不能进行比赛程度的激烈对抗。他又回到了在场边“看饮水机”的时候,要不就进行基础练习,要不就做个纯看客。
这时球碰到对方球员身上滚出界外,离得近的流川去捡球。球骨碌碌地一路滚到了樱木的脚边,被他先弯腰拾起来。
流川站在他跟前,对他说:给我。
这应该是以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流川在梦中突然认知到。他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不知为何大脑又把这段影像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仿佛在借用十六岁的自己的双眼,重新观察着眼前的樱木。
十六岁的樱木横眉竖眼,很不服气地看着他。他的眉眼已经长成得足够凌厉,眼神坚定而倔强,可五官中圆润和稚气的线条此时还未完全褪去,比自己印象中更长一些的额发(或许是因为出院不久还没来得及理发)正软绵绵地趴在他前额。
白痴咬了咬下唇,不出声,球停留在他手中,被他牢牢抓紧。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白线。流川看了眼球,又看回他:“既然不能上场,就做好能做的事。阅读比赛本身也是一种训练。”
樱木微微睁大眼,执拗地多瞪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说话,别开眼哼了一声,把球扔在地上反弹给他。
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被推醒:“喂,到家了,醒醒。”
思绪还浑浑噩噩的,樱木的声音远得像是从过去飘来的一样。流川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车已经在车库里停好,但引擎还没熄火。广播电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樱木关掉,还开了点暖气,他这一觉睡得意外地沉。
下车后他们坐上电梯,到达了流川所居住的楼层。樱木输入密码打开门,流川跟着他进入公寓。大平层最不缺的就是景观落地窗,可由于天气糟糕的缘故,家里也还是黑漆漆的,而且很安静,太安静了,流川感到有些奇怪。
樱木带上门,顺便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灯:“阿姨发消息给我说,她跟John一起去超市采购了,晚一点回来。”
流川的父母在他确定要接受手术后就远渡重洋飞了过来。父亲待了两周,不得不飞回日本继续工作,等下次有机会再过来看他;母亲留下继续照顾他。John则是他新聘请的护工。
流川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收件箱空空如也:“她怎么只给你发短信,不给我发?”
“我们两个肯定在一起,给你发给我发有什么区别?”樱木觉得好笑似地说。
也是。流川没继续探究这个问题。“出一身汗,我去泡个澡。”
樱木在他身后问要帮忙吗,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右手。
浴室里热气蒸腾,墙壁上挂满水汽。流川躺在浴缸中,脑袋放空地望着天花板,又快要产生倦意。
“喀拉”一声,有人招呼都不打就拉开浴室门,不请自来地打破这安逸的氛围。
流川隔着氤氲的雾气望向他。
樱木赤着脚踏进门框:“在外面好久都没听到一丁点动静……进来看看你是不是淹死在浴缸里了。”
流川没答话,也不动作。樱木在门口站停片刻,继续自顾自地走近。他发现对方已经换了一身自己的居家服,长袖松松地挽起,堆在小臂上。
樱木走到浴缸旁边,流川依然一动不动,坦然地敞开一丝不挂的身体,迎接他的注目。他们已经赤裸相对惯了,早就不是看一眼对方袒露的胸膛或者屁股都会脸红心跳的年纪。
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毋庸置疑地定格在自己的左膝上。伤口在两周前就已拆线,此时他的左腿也正浸在热水中,膝盖上有三道长短不一、看起来还有点狰狞的伤疤,大概率会伴随他一生。
樱木打量了一会儿。“比起右腿,左腿看上去细了不少啊。”他得出结论。
这是当然的,因为是完全制动,所以肌肉萎缩得更快。“今天刚测量过,左腿腿围缩小了2公分。”
樱木在浴缸旁蹲了下来,双眼跟他齐平。“正常,高中刚归队那会儿,我都快比你还瘦了。”
“那是因为我那阵子也在增肌。”流川不以为然道。
樱木没接着跟他拌嘴,反而静了静。
“最近……复健怎么样?”他轻声道,凝望着流川黑黢黢的瞳仁,用足了身体里为数不多的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什么易碎品。
果然在回来的一路上樱木都显出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瞧,他就知道,白痴憋不了多久就会找机会开口。其实流川觉得他没必要对自己这么轻拿轻放。“主动膝弯在135度左右,但完全脱拐的时间比我想象的晚。昨天尝试着走了几步,康复师劝我别太心急,术后4到8周是一个危险期,可以再多观察几天。”
樱木把手探进水里,指尖轻轻地划过他左膝上的伤疤。“还难受吗?会痛吗?”
“除了康复训练以外,平时不会那么痛。”流川呼了口气,维持在时隐时现程度的疼痛是不可避免的,但并非令他无法忍受。“每天早上醒过来都像开奖,前一天明明感觉已经重获新生,后一天又酸软得半点力气都没有。晚上也没法睡整觉。”睡眠质量大幅下滑才是最让他恼火的部分,“半夜时不时会醒,有时候感觉又涨又麻,有时候僵硬得像块石头。”
樱木的手肘支在浴缸边沿,用左手斜斜地撑着头:“阿姨跟我说你恢复得很好,一切顺利,是你在报喜不报忧吗?”
“医生说目前的状况都在预期范围内,不想让她平白操心。”
“……那你倒是不怕我操心。”樱木嘟囔着。
他半真半假的埋怨反倒让流川的心情少许轻快起来,脸上跟着流露出一丝松懈。“你也经历过差不多的事,骗不过你,不如跟你说实话。让你瞎猜更会增加没必要的担心吧。”
樱木垂下眼帘,停留在浴缸中的右手来回拨了几下水,不知在想什么。
“但总之,”流川平静地说,“肯定比你那时候的状况好一点。”
樱木闻言就拿手撩起水泼他。“发神经啊你,这都要比,你一个动了刀的孱弱狐狸跟我有什么好比的?”他听上去竟然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怎么不说你现在比我当时老了整整十岁?拿什么跟青春年少的本天才比恢复速度?”
流川猝不及防被溅一脸水,又想翻白眼了,可惜在眯着眼睛的前提下做不到。他就不该指望这白痴有限的情商能理解他难得的含蓄:“白痴,这也是让你少担心一点的意思。”
樱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但看脸色已经柔和下来。他抽出手,站起身来,坐到了流川身后的浴缸边沿上。“你背靠过来,头向后仰,我帮你洗头。”
流川沉默半晌,说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
“闭嘴吧,”樱木没什么好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乖乖当个听话的好病人。”
樱木把他的头发打湿,在手心里挤上洗发乳,带着薄茧的十指穿梭在他发间,搓出细柔的泡沫,间或用指腹轻按他头皮和耳后。
不可否认,白痴不知打哪儿学来的这套手法确实了得。流川简直像只被顺毛梳爽了的大猫,闭着眼一副快要打盹的模样,只差没发出呼噜声。
樱木在他头顶嘀嘀咕咕:“狐狸这是舒服的要睡着了吗?”
“左边还可以再抓一抓。”流川的嗓音比平时更低沉。
“嚯,你可真会享受!”樱木故意拿话怼他,但手照着他说的移向他脑袋左侧,“我特意过来准备了一肚子安慰你的话呢,你倒还挺会指使我。”
流川睁开眼,“你打算怎么安慰我?”
樱木窘了一下,没接他的口。“我刚进去书房,看到你把前几年公牛的比赛录像光碟都搬出来了,准备好好研究一番?”
“身体让团队去操心,他们是专业的。”他的任务就是听取专家的意见,并且切实地完成计划。“我做好自己眼前能做的事。阅读比赛本身也是一种训练。”
他的话让樱木怔住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放缓动作。
“之后还打算好好加强上肢力量。”流川补充道。
樱木回过神来。“……你情绪还真稳定啊,狐狸,接下来该不会要告诉我,连受伤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了吧。”
“确实以前就想过,如果职业生涯中出现长时间的中断或空白的话,我该做些什么安排。”笼统地说,白痴这话也并非过度夸张。
樱木简直难以置信地倾身凑上来看他:“……我说你是真的有病吧,你吃饱了没事干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啊?能不能盼点好的?”
流川仰起头和他对上眼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都不可能一辈子不受伤,在所难免的事,或早或晚都会发生。”退役之后才开始缝缝补补都已经是万中取一的幸运了。“而且……”
樱木好奇起来:“而且?”
流川的目光和表情都十分安静。
“我现在在经历你已经经历过的事情。这一天只是终于到来了而已。”
樱木哑口无言,彻底愣住了。他的眼睛闪烁着,深琥珀的瞳孔中倒映着流川。他眼底似乎有什么快要溢了出来。
流川本以为他还会嘴硬地再多说自己几句,可他没有。须臾后樱木坐了回去,并且拍了拍他的颈侧,示意他也坐直,随后舀起浴缸内的水,一瓢一瓢地从流川头上浇下去,为他冲净头发。
反复这么几回后,樱木才像是勉力压抑着胸口呼之欲出的什么一般,粗声粗气地开口:“斤斤计较的臭狐狸,你受伤比我那时严重,复健周期也比我长,不会就想听我说这个吧?好幼稚,性格真差劲。”
流川背对着他,为了防止水流进眼眶而合上双眼。他冷静的声音伴随着樱木冲洗的水声:“确实,最近总是会想起那时候的你来,刚才在车上还做梦梦到了。”
樱木闷闷地从胸膛里发出笑声:“是吗,快承认本天才顽强不屈的身影给你带去了很多力量?”
流川缓缓呼出一口气,并因此惊讶地发现原来此前自己已经悄悄地屏住了呼吸。
“不是,只是想对那时的白痴说一句话。”
在话出口的同时,他胸腔中持续淤积着的情绪终于神奇地烟消云散,如同搬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自己竟是如此需要这个,这让流川如释重负,可石头搬走后才发现心脏上有一块已经凹陷下去,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别担心,你做的很好。”他轻声低诉。
这像是一句咒语,让樱木动弹不得的咒语。
他停止动作。沉默的白雾环绕着他们,除了水珠偶尔从流川的发梢滴入浴池的声音之外,浴室里悄然无声。
“……为什么?”在静谧中樱木嘶声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像风中的落叶一般颤抖着。
为什么?流川在心里默默地重复。
他轻而易举地在脑海中回想起一些记忆。撇开和篮球有关的事情不论,流川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擅长记住东西的人。可想起樱木对他来说却从来都不费吹灰之力,因为这个白痴从始至终都在那里,专横跋扈地霸占了他思绪的某个部分,而发觉这一点从未让流川感到丝毫诧异。
如果非要给这一切找个理由的话。
樱木刚进医院没多久,他就入选了日本青训营。他也是整个湘北队、甚至可能是樱木认识的所有人之中最后一个去疗养院看望他的人。直到樱木伤愈出院,流川都没有真正地去探访过对方几次,每次即使见到面,也不是吵架就是沉默。
其中有一次,他去的时候正巧撞上樱木的康复训练还没有结束。流川在门外听着樱木压抑难熬的痛呼,还有他逞强的、发抖的喘息:“这点小痛算什么,别小看了本天才,再来!”,直到医生冒着吃他铁拳的风险,劝诫他今天不能再运动过度了。然后樱木走了出来,流川站在门口没有躲避,将他措手不及地被自己看到一头冷汗、嘴唇发白的样子尽收眼底。在樱木迅速咬着下唇撇过头,闷声不吭地往自己病房的方向走以前,流川确信自己捕捉到了对方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惊惶。
那天流川没有再进房跟他说话。他把带来的比赛录像托付给护士台便离开了,并且从此刻意地避开了这个时间。
之后没过太久,樱木出院归队了。他恢复了基本运动能力,但整个人因为缺乏运动量而消瘦了很多。时间仿佛又倒回到几个月以前,他独自在彩子学姐的指导下重新开始基础练习。流川运着球,在间隙中注意到樱木在场边无数次向着在合训、在打练习赛的其他湘北队员——尤其是自己——投来焦急而渴望的眼神。他收回注意力,突入三人包夹,一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上篮得分。
“跟我1 on 1。”樱木走上前说。
流川望着他。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瞳孔里烧着一把大火。那把火把流川也点着了。
那把火早就把他点着了。
在流川来得及说出任何答复之前,樱木就被宫城学长和彩子学姐架走了。他不甘心地大喊大叫着,脑门上被彩子学姐赏了一记折扇。他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自己。
隔天流川比往常更早起半个钟头。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已经骑着自行车去往他知道樱木平时会去的那个野球场。五点三十分,在樱木到来前,他开始在那里练球。
六点整的时候,樱木不负所望地来了。初升的日轮映照在他的脸庞上,天空中粉橙色的流霞衬着他的红发。
“跟我1 on 1。”他还是说。
流川用食指转着球。
“只会有两种结果:你惨败给我,或者我放水给你。”他听见自己像是能够切冰碎玉的冷淡声音说,“两种都同时伴随着你旧伤复发,再回医院躺两个月的可能,你自己选。”
樱木很生气,他总是在生气。他恶狠狠地上前一把揪住流川的衣领,但却说不出话来。流川深深看进他眼中,心想:没错,就该这样。
我想要的原来就是这个。白痴的双眼要继续注视着我的篮球、注视着我。我要不择手段地抓住他,就如同他现在牢牢抓住我不放一样。直到……
直到没有期限。
“等教练说你没有问题,我用不着对你束手束脚的时候,再来找我。”他最后说。
樱木放开了他。
又过了两个月,在宫城学长又一次贴心地清场后,这场胜负终于在体育馆里发生了,不出所料以流川全力击败樱木告终。结束以后,樱木捏紧双拳伏在地板上,居然哭了起来,背脊随着纷纷落下的眼泪抽搐个不停。
白痴也不是第一次被我打败了,有这么难受吗?流川当时心想。他没有出声,站在樱木身前慢慢蹲下,看着他泛红的后颈和起伏的脊背,忍耐住了想要触碰到他的指尖,直到对方的呼吸逐渐恢复平静。
原来我才是那个白痴。在此刻温暖的黑暗中,流川心想。
樱木受伤的时候才刚满十六岁。
十六岁,在还未跨过千禧年的神奈川。没有钱,没有资源,没有父母的关怀,没有庞大专业的医疗团队。没有人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哪怕那只是一个善意的安慰。
现在的康复进度是合理的,如影随形的隐痛是正常的;你会好的,你可以继续打球,而且打得像以前一样好、比以前更好;选手生命没有结束,篮球没有拒绝你,球队依然需要你;你的终生对手未曾抛下你,从过去到未来,他一直都期待着你拼死跟上来。
要是有这样的一个人在樱木身边,解答这无数的怀疑,就好了。这个人就算不是自己也没有关系,是水户洋平他们几个,是赤木经理,是宫城学长,是安西教练,是谁都行——他希望存在着这样的一个人,做到了他没能去做的这些事,虽然仅仅是这个念头都会让流川感到些微怅然的嫉妒。
但更糟糕的是,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呢?
他不止一次地感到后怕过。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当中出现哪怕一个微小的差错,如果樱木当时没能坚持下来的话。
曾经笼罩着十六岁的樱木花道的寂寞和空虚,在十年后某个因为疼痛而孤枕难眠的深夜,姗姗来迟地包围了自己,他被压得喘不过气。
流川掬起一捧清水,抹了一把脸。他睁开眼睛:“这是我早就该对你说的一句话。”
身后静悄悄的,传来了抽鼻子的声音。
白痴又在哭了,他已经长这么大了,可还是有流不完的眼泪。虽然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哭鼻子的啊……流川心想,想要转过头去看他。
但樱木轻轻地把手掌压在他肩头上,阻止了他。
流川撇过头,注视着这只蕴含着力量的大手。
他的掌心紧贴着自己的皮肤传来热度,让他如同在风浪中的轮船,寻找到了另一艘引航船。他们用铁索连接捆绑着彼此,然后在暴风雨中挣扎着平稳了下来。孤独感如同庞大的海浪席卷着向他们拍打而来,就这样被这只手轻柔而坚定地拨开。
流川覆上他的手背。樱木的脉搏在他手下切实而稳定地跳动着。
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一会儿,樱木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臭狐狸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看在家养伤不会让你提升什么阅读比赛的能力,只会让你想一些有的没的的怪东西。”
流川向后仰去,直到他将头颅搁在了樱木结实健硕的大腿上。他潮湿的头发和皮肤即刻沾湿了樱木的衣物,但对方看上去毫不在意。
在他的视野中,樱木正以一个上下倒错的姿势凝视着他。
相比他记忆中的样子,白痴已经成熟了不少。他的面容逐渐褪去青涩和躁动,鼻梁高挺,唇线笔直,下颚线条清晰而有力。可有一些东西是恒定不变的,对于流川来说,那也是他的定锚点。
他刚哭过的眼睛像被水洗涤过一般湿漉漉的,澄澈而纯粹,一尘不染:“我唯一需要的东西,在那以前,你早就在我身上把它唤醒了。”
流川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是早已被流川认定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的东西。是给予樱木再一次新生的东西。在那一声振聋发聩的击掌中,仿佛自掌心又被流川让渡了一次,使得樱木最终确认了它在自己生命中的地位和价值,决定了从此以后让它随着自己的血液一起流淌,跟着自己的心脏一起跳动。
那把火在他身上燃烧着,他不会再度沉睡下去。
樱木的手掌下移,紧紧贴在流川光裸的胸膛上。
“它在复健中的每一天……不对,还有在那之后的每一天,直到现在,从未停止支撑着我。其他更多的东西,有或没有都无所谓了。”
光是凭借那个,就足以支撑着他像新出生的婴儿一样,重新熟悉自己的双腿,重新学习如何走路、跑步,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重新掌握曾一度熟稔的篮球技术,最终重新回到赛场上,跳得比从前更高,去摘取更耀眼的星辰。
而眼下这也正是流川所需要的。
樱木俯下身,柔软温暖的嘴唇轻轻地印上他的。
这个无比纯洁的亲吻结束后,樱木并没有完全退开,而是在极近的距离内专注地望着流川,暖热的鼻息若即若离地吹拂过他的脸颊。流川同样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眼睫在微微颤动。
“那你呢?”樱木的声音低到近乎只剩气音,“已经什么都有了的狐狸,还需要我给你什么?”
流川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落下,发出透彻的回响。他伸出手,拢住樱木的侧脸,指尖摩挲过他薄薄的眼皮。
“白痴,我无时无刻不想要你。”
*后续见凹三或wb
TBC
1. 流川的受伤过程照搬了波尔津吉斯的ACL康复纪录片
2. 樱木的比赛数据(和赛后评价)采用了一些真实的球员数据和虎扑老哥锐评,作者完全不懂篮球,如果数据是不合适/不合理的话请不吝赐教,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