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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制的mod！触发前置是手牌里有一张距离处决日还剩两天的与奈费勒品级相等的纵欲+和奈费勒达成过秘誓，如果你使用我的mod请不要修改它的前置。
目前链接已更新为3.1版本：
①修复银纵欲事件卡槽可以置入金纵欲并正常折断的bug
②添加了适配奈费勒升金后折断金纵欲的事件及文本拆分
③为折卡事件补充更严谨的前置(奈费勒必须存活)
④添加了折卡完成后的名誉恢复系列事件(具体触发条件请见mod压缩包内的使用指南文件)
⑤修复部分情况下名誉恢复事件触发时机错误的bug
PS：政敌的帮助最多只能使用一次，如果在奈费勒升金前完成过该事件，那就别指望他还能再帮你折一张金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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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制的mod！触发前置是手牌里有一张距离处决日还剩两天的与奈费勒品级相等的纵欲+和奈费勒达成过秘誓，如果你使用我的mod请不要修改它的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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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奈】我死后成了政敌的背后灵（下）
那座偏僻的宅邸即使是在主人成为维齐尔之后也没有多加修缮，家臣照样少得可怜，全宅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一扇推开来就能落得满屋月色的窗户。我只好庆幸暂时没人想暗杀他，觉得这房间又空落，又沉静，又美。而他脱下外袍之后简直形销骨立，快要能被月光晒透了。我没有触感，凭直觉认为那样的肩膀摸上去肯定硌手。
他准备挑灯夜读一会儿，读的还是当初送他那本。我站在桌前，拿出活着的时候没能实现的政敌威严打算警告他的生活作风问题。但是他突然抬头凝望着我，那眼神把我望穿。
“你要是幻觉的话，现在消失就好了。”他说，有些苦笑，“那样我会感到幸福的。”
他的脸盛在月色里，而我只想去他妈的政敌威严。
鬼魂不用休息。所以在他...
那座偏僻的宅邸即使是在主人成为维齐尔之后也没有多加修缮，家臣照样少得可怜，全宅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一扇推开来就能落得满屋月色的窗户。我只好庆幸暂时没人想暗杀他，觉得这房间又空落，又沉静，又美。而他脱下外袍之后简直形销骨立，快要能被月光晒透了。我没有触感，凭直觉认为那样的肩膀摸上去肯定硌手。
他准备挑灯夜读一会儿，读的还是当初送他那本。我站在桌前，拿出活着的时候没能实现的政敌威严打算警告他的生活作风问题。但是他突然抬头凝望着我，那眼神把我望穿。
“你要是幻觉的话，现在消失就好了。”他说，有些苦笑，“那样我会感到幸福的。”
他的脸盛在月色里，而我只想去他妈的政敌威严。
鬼魂不用休息。所以在他睡觉的时候，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用来看着他，用来思考，用来懊悔。
我和他待了一整天、我和他说了很多话、说了很多彼此不知道的，然后他请我就此消失。
我焦躁到在屋子里飘来飘去，却什么也摸不着，就连风也感受不到，只觉得自己在他身边都要成一缕孤野游魂了。这种无力感我本人也没法向您写明白。我想摸一摸他的头发或者颧骨，想握紧搁在枕头边的那只手。但我是魂魄，月和风待他都比我更真实。
我花了整夜时间才能把这些情绪咽到并不存在的胃里，用笑容来向他道早上好，向他展示自己既没有消失，也不打算消失。
他穿戴，然后前去宫殿组织朝政。没有苏丹，谁还能帮他呢？可惜他的性格也太僻静了，连住近一点都不肯。
我在宫殿里飘来飘去，监督这些大臣们不要私下交接，不准说我政敌的坏话，时不时去坐空荡荡的王座。
他还是亲手捧了冠冕放上来。我的冠冕躺在他的胳膊上，要我说这才叫作幸福，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幻觉。我甚至满意到想要他也这么抱着我就好了。然后我想起来，如果他当时来给我收尸的话确实可以这么抱着我，可惜缺了颗头，可惜他就像我不肯讲自己的决战现场一样也不肯讲他的决战现场。
下朝，他来取那顶我再也戴不上去的王冠，看见我四仰八叉的坐姿，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句：“幸好他们看不见。”
我向他耍无赖：“我都死了，还不能享受享受自由吗。”
这是他的弱点，早就被我摸清了。从前在密会上我一说不过他就开始耍无赖，虽然这听上去有些可耻，但是他总会长叹一口气之后恨铁不成钢地转过头去，不再追究。就像现在这样。
可能我又提起死，让他生气了。我赶紧补救地追问：“你为谁而留下的王座和王冠？”
他转头看我，偶尔也看看王冠，有些羞于启齿一样很久才承认：“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国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他亲自为我举着冠冕放在头上，脸颊的凹陷被笑意填补了一小块。
殿上没有其他人，只有风吹动他的衣袍把我拢住，带着薄荷和唐松草的香气，好像有什么东西能够蔓延跨越生死，好像这无形无体的灵魂也能感受到拥抱。一个幸福叠加一个更大的幸福，我幸福得甚至希望自己在他嘴角上融化。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很久很久。
我的政敌真的是一个非常讨厌的人，从前我就烦他得不得了。
暴君治下，尽管我们已经结盟，还得装作是相看两厌的仇敌，于是他变得比从前还要刻薄百倍，话语长出了尖牙追着我咬，密会的时候又睁大眼睛道歉，叫我生了气只能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有一次我们的计划差点暴露，他前一天听说了消息装得风轻云淡，第二天却故意挑起暴君的怒火，一个人背下监牢的刑罚，我到现在还忘不了他身上的血迹。总之，您是没法从脸上看清他在想什么的，尤其是当他在筹划一些非常危险的事情的时候，我行我素得令人牙根痒痒。
他带我去神殿，走到半路我看见沿途的建筑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因为他发现穷人比起那化作神之肉体的面包更需要真正的面包，之后就很少和祭司们产生什么瓜葛。他只能是为了我而去神殿的。
醒来这么多天，我还没和除他之外的人产生过什么联系，焦虑到想立刻逃走。我对他来说是个活过来的思念，才会受到这样的优待——可是对于其他人呢？
您可能没听过我们的传说：曾经有一户人家为鬼魂所侵扰，男主人接了满缸的水，用一块大石头将鬼魂淹在水里，就这样将鬼魂囚禁了许多年，直到现在我领地上还有一片峡谷能够听见这厉鬼的惨叫。
即便如此，我不能从他身边离开。
我们进了神殿，在明亮华贵的祭祀厅里，辅祭们都在弯腰行礼，只有那位银白头发的主祭越过他的肩膀望向了我。主祭很惊讶：“您带了个什么东西？”还有第二个人能看见我，这个事实或许给了他一些安全感，苍白面孔上的神情放松了一瞬，然后又恢复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他们去后室里密谈。当然，我也在旁边，所以很难说这究竟还能不能算作密谈。但他的嘴巴里可能吐不出关于我的任何好话，像在形容一个阴魂不散的怨灵。我要是长了牙肯定就上去咬他了。
主祭听完沉思了很久，并且打量我，银白色的眼神仿佛在注视一个物品、一头凶兽。我在对比之下才意识到那双黑眼睛从没这样看过我，这可真够糟糕的。
主祭描述了我身上的红光，说显然我是个恶鬼，身上携带着灾运，必须要审慎、迅速地处理掉。
所以我居然还是恶鬼，这个倒够奇怪的。我连那个割了我脑袋喂狮子的暴君都不甚在意，还能去报复谁？我看见他肩膀绷紧了，藏在桌下的双手也捏紧了，揪心到想把主祭那张胡言乱语的嘴撕烂。
而他居然客客气气地问：“怎么处理？”
“神的祝福可以驱逐一切邪祟。”
“被驱逐之后呢？”
“仁慈的火焰将净化那灵魂。”
“仁慈”和“火焰”。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战火烧毁平民的住宅、将城市变作一连片人间地狱的话，我几乎就要相信这种说辞了。
幸好他也不想把我放进火里，简单寒暄几句就打算离开。临走时那银发主祭还在搜肠刮肚地掏出些词语来恐吓我们。
我以为可以到此为止，还在旁边滔滔不绝地赞扬他的智慧，一眼就看出了祭司的不怀好意。他却一路上黑着脸没说话，又去找了邪术师。我感觉自己在他心里的信任岌岌可危。
我生前还挺喜欢这个邪术师的。她性格太古怪了，反而能和我一拍即合。我的政敌那时一直在劝我离妖邪之术远点，现在居然也去主动登门拜访。
可惜她看不见我，听完他讲的那些故事之后还一个劲儿地转头寻找呢。
她首先澄清了由那对紧皱着的、烦躁的眉毛所表达的质疑：她没有下咒让我变成恶鬼不得超生。我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收到了来自眉毛下面那双黑眼睛的短暂责怪。
接着她又分析：“灵魂留在人世，大多数情况下是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所以无法跨过那道往生的大门。”
这位政敌终于和我一样对邪术师报以肯定了：“最可能是什么东西？”
“任何与之相关的，不同寻常或者过火了的东西。例如我们在举行仪式的时候要点特定数目的蜡烛，如果多点了一根，召唤出来的亡灵就会脱离控制。想要打破这个诅咒的话，你得去把那样不该存在的东西给毁掉……”她盯着我的政敌看了一会儿，补充，“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怎么把他送回他该去的地方，对吧？”
“否则会怎样？”
“要么你会疯掉，要么他会消失，要么你会在他消失的时候疯掉。”她终于等到了这个问题，回答的语气显得迫不及待，“要么他不会消失，怨气却随着停留的日子而加重，等他想毁灭这个属于活人的世界时，就算是没疯掉的你也无法阻止。”
“她在污蔑我！”我简直忍不住尖叫。
她笑了起来：“你也可以把这个可怜的灵魂给我，母神会喜欢的……噢，我当然知道你不愿意。生者的乐土对于死者来说不是永恒的异乡吗？”
现在我改变自己的说辞，我不再喜欢这个邪术师了，尽管我不能反驳她。
离开之后我简直不敢去看那位政敌的脸，只能跟着他沉默的脚步声往前走。阳光照亮了栎树蜡质的叶子，在每一根叶脉上闪闪发光，仿佛有生命、有形体。在树下，人们看不见我这个可怖的鬼魂，仍然在追逐、谈笑、争吵、嬉戏、亲吻，额头上笼罩着孩子般的天真快乐。我不知道该觉得他们孤独，还是觉得自己孤独。
我渴望这孤独能被驱散，于是转头去寻找他。他的神情和我第一次醒来时看见的抱着冠冕的那个神情一模一样：眉心硬得像石塑的，眼神冷冷地在燃烧，嘴角停靠在一个冷漠的沉思的位置。
他太理智了。您知道吗？我怕的就是这个，我怕他从这份小小的幻觉的幸福里面醒过来，这是我唯一用来锁住他、用来赖在他身边的东西。可他一睁眼，这个肥皂泡就破碎了。
看着这个表情，我就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他。
何况我以后可能真的会失去控制变成怨灵。我是个已死之人的鬼魂啊，对于活人来说，我天生就是危险的。我的身上可能还携带着地狱的寒气，所以他靠近我时会不自觉地发抖。我有很多自私的愿望，他当然也有。
但我太了解他了，甚至不会去追问。他显然也相当了解我，所以一路上什么都没说。
我们的沉默都晾干在阳光里，凝结成栎树叶上的蜡膜。在这个闷热的午后，没有风来摇动那些叶子，栎树叶也在替我们沉默。
在沉默里我们又走回了宫殿。
他没有看我，抱着那顶不久之前还戴在我头上的冠冕又是端详又是抚摸，最终叹了口气：“我想这就是邪术师说的那个东西。其实人们不需要国王。”
一路上我还怀抱着他回心转意的希望，现在也不可能了，于是叮嘱他要好好吃饭睡觉，最好还能练一练剑术强身健体，这个没有苏丹的国家一定非常需要维齐尔。他的神情显然是听进去了。
这王冠捧着的时候总怕摔坏，真到要毁掉的时候又觉得太结实。他抱着它，颇失形象地砸了好多次。碎金和宝石在地板上绽放，飞溅起来像一场烟火，把阳光切割成无数碎片，每一个碎片里都有一个小太阳，晃得我们都睁不开眼。
这些太阳纷纷扬扬又降落了，变得昏暗、稀疏，而我还站在原地，完好无损，除了仍旧是个鬼魂以外。
这场面多少有些震惊和尴尬，我们一时间疑惑得说不出话。原来自己不是王位的囚徒，我长松一口气，良心终于好受点了。——可究竟是什么东西死牵着这灵魂不得安宁呢？
我看向我的政敌，他也很惊讶。
“怎么会不是这王冠和空王座？”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我偏袒自己的私念，让群臣向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行礼，这还不够出格吗？”
我于是得意地告诉他：“看来想要纪念我的人很多。”
可惜这顶漂亮的冠冕毕竟是砸碎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戴上。我曾经率领着的那支火苗般的队伍却被一只细瘦的手很小心很小心地拢住、从骤风暴雨中保存下来而没有熄灭。我满足到想立刻消失，又想永远地看着这一切不闭上眼。
而后我们又回他的宅邸去，那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居然也这么拥挤。他把各种东西都找了出来，成为盟友之前我为羞辱他而送的一根木手杖、写着密会地址的纸条、几年间我们私下传递的所有书信（他烧掉它们的时候简直是咬牙切齿）、我撒了谎的花环、一截断绳、空掉的牌盒子、刻了我名字的黑箭……甚至还倒光了三桶酒。我们一边找一边回忆，一边回忆一边烧毁，直到漫长的十二年变为火尖上短暂飘飞的星火，碰到空气的下一秒就熄灭化成余烬。
看着那团越烧越旺的跳动的火，我才发现原来我们认识这么久、经历过这么多事，他独自在这个世界里沉默地纪念着，所以遗忘才会离我遥远。
值得烧掉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我们都意识到——只有那本书了。
他僵立在原地，面色仍旧如此冰冷，没法从火和回忆里暖起来一点。他还是从书架上取来了，五指犹豫地摸索着封面，仿佛想在上面抓住什么。
我听他说过，胜利日那天，他捧着书在靠宫殿前的石柱上看了很久很久，为了等我回来、等我突然出现、等我去坐他为我而留的王座，那是他平生唯一一次祈祷，唯一一次寄于虔诚的期望。我没能回应，我迟到了。
我恐怕真的是恶鬼，来尘世走一遭就是为了带走他所有的回忆然后毁掉。哪怕他把灵魂都掏出来给我，我还要把他给蛀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那么愤怒那么急躁，吼着命令他现在就把书烧掉。那堆火在我的愤怒里蹿了老高。
他把书抱在怀里，然后……我真不想告诉您，真的，怕丢他的脸。可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他转身背对着我和火焰，脸埋下去，肩膀也躬下去，十指扒着眉骨盖在前面。我看不见他的面容，听不见他的声音，但知道他蜷成一团在流泪。
我从来没有那么期望过自己能感受痛苦，他一流泪，我也想跟着流。但那魂魄的眼眶和胸腔里面都空荡荡的，没有肉体的重量。我着急到想去抱住他，胳膊也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了。我真的试过了所有方法，最后还是只能在原地看着，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就连他的泪水都穿过了我。
最终是生死的距离战胜了我，而不是我跨越了它们，所有我期望给他带去安慰和补偿的地方，都留下空荡荡的伤口。我连一个歉意的拥抱都给不了他，我只是魂魄，我真恨自己只是魂魄。
我开始憎恨起死亡，我都要怀疑自己最终是不是怕死了。
他从凳子里滑落，胸口叠到膝盖上去。我想他一定很痛很痛，一定连我那份都一并痛了去，才会这么难受，这么辛苦。
我又突然不怕死了，并且想死，看到他这样子想再死一回。
他哭完了，泪很快就干掉，站起来捧着那本书直直往火堆走。
我赶紧阻止他，因为我已经不想离开了。我告诉他我可以在这里一直陪到你老去，一直等到我们可以手牵手肩并肩往地下深不可测的入口里走那天，万一他们说的后果都是耸人听闻呢，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话要去相信别处的幸福。
他的脸色比我还像游魂，他说我疯了。
他一路走我就在一路大声地求他，威胁地命令他，甚至骂了两句。最后在烈火面前我的恳求才终于见效，我还可以多留下来三天。
前两天我们什么都没干，他处理完政务就一直呆坐着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的四只眼睛在彼此身上凿啊凿，好像我要挖出他的灵魂，他要挖出我的生命似的——在没有水脉的沙丘上撅井，直到精疲力竭而渴死。
第三天他带我去了苗圃，孩子们长大了许多，能跑跳也能书写阅读。有几张脸已经发育得和记忆里相差甚远，也有许多新孩子加入，好多个我都认不出来，而他能一一念出名字；那个说着要嫁给他的姑娘已经成了颇有领袖风范的师姐，日常替这位繁忙的维齐尔管理杂事。他说只有这里是他为我准备的未来。我又爱这些年幼的面孔，又心疼那张甚于疲惫的苍白的脸。他手上的书还完好着，而我真想把自己的魂魄给撕裂。
从苗圃回去他一言不发地捧着书就站到火堆边，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在想他血管里的液体是不是冷却结冰了，否则怎么能如此沉默，动作着的手又怎么能如此僵硬。他甚至不和我道别，尽管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话能够允许道别。他叹气，然后变得绝望。
他只撕下一张扉页，我的魂体就突然不受控制地膨胀着，变得越来越轻，飞得越来越高。我庆幸他至少能留下其他部分的书作为纪念，最终我没有夺走回忆的全部。这扉页居然也被风吹上来，也能被我抓在手里。您收到的这封信就是用他给我的扉页写的。
我一直看着他在地面上越变越小，看他在广袤的大地中间越变越寂寞，看这位维齐尔、这位续火者变成了千百棵树木其中的一棵。他实在太残忍了，等到最后转过头来望向我，我还能看一眼那双涌动着过于复杂的情绪、反而显得平静的黑眼睛。现在我要带着关于这双黑眼睛的画面永远离开他了。
好了，停下笔我就得跨过那道再没有人回来过的门。您如果看到这张纸，这些故事，希望您能替我好好珍藏。
我不知道门那边有什么，会发生什么。给您写信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已经记不得我和他的名字了，我真怕自己忘记他。他一个人已经那么痛了，如果我忘记了他，就没法帮他分担到哪怕一点。我真怕自己忘记他，他会一直这么痛下去，痛成双倍。我真怕自己忘记他。
很突发的cp31双日参展 苏丹的游戏 图奈本封面请看
尝试了装饰画风格的封面，蹲蹲地址请看评论
感兴趣的老师还麻烦移步吸皮皮帮我点个心愿单捏！
封面金色部分会做双色烫色，内页黑白/预期40p，内容大概是图图哥经历过每个结局和奈费勒交集的过程和我想的一些日后谈大家生活的场景，，
字体设计老师将我提出的纸条，星星，和箭都完美的加入到画面里面真的很满意！
主播将用十天时间滑铲cp31已经成为一个传统了，如果没赶上就直接上通贩了，希望我人没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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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扬】王不见王 15（已完结）
许多情节都离不开驰筝老师的建议和修改。本章有郑凯旋x刘家娟的单箭头，以及肖雨、金肖、双娟cb相处。久等了，谢谢各位这段时间的陪伴与反馈，让我们期待一个下次。
15.
村里办白事，妈妈没叫多少人，都算人情往来，要还的。
亲戚说阿娟命苦，小小年纪当顶梁柱，他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可惜，他很早就是了。爷爷和妈妈还有力气吃饭，这就比什么都强。
师父师母歇业一天陪着打麻将。爷爷还没摸完就码牌，经常做成相公。谢国强手气太旺，不放水，还被徐慧珍虎视眈眈地警告了。
灵堂守孝，三个小辈守的，打扑克到一半，眼瞅着油灯快熄。刘家娟点了几次没点燃，不免着急，办丧事的嘱咐香烛务必不可断的。一旁的阿猫随即嘟哝了几...
许多情节都离不开驰筝老师的建议和修改。本章有郑凯旋x刘家娟的单箭头，以及肖雨、金肖、双娟cb相处。久等了，谢谢各位这段时间的陪伴与反馈，让我们期待一个下次。
15.
村里办白事，妈妈没叫多少人，都算人情往来，要还的。
亲戚说阿娟命苦，小小年纪当顶梁柱，他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可惜，他很早就是了。爷爷和妈妈还有力气吃饭，这就比什么都强。
师父师母歇业一天陪着打麻将。爷爷还没摸完就码牌，经常做成相公。谢国强手气太旺，不放水，还被徐慧珍虎视眈眈地警告了。
灵堂守孝，三个小辈守的，打扑克到一半，眼瞅着油灯快熄。刘家娟点了几次没点燃，不免着急，办丧事的嘱咐香烛务必不可断的。一旁的阿猫随即嘟哝了几句。穿堂风便没那么冷了。
刘家娟松了口气，你说了什么?
阿猫剥着沙糖桔，细细地撕白络：我妈那时候，也这样。我小，七八岁吧，我说妈你是不是抱我来了，我哪里都好，别担心啦。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方才，我说叔叔，阿娟不是细路仔啦，会照顾自己和家人，我们也会关照他。他身上的肌肉都是我喂大的哩。你说对不对?
刘家娟身心轻了许多，说对啊，长夜漫漫，没有你们，我肯定熬不过去。
“大半夜别聊这个了！”阿狗打了个哆嗦，“回去之后要继续留在上海吗？”
“嗯，我答应过小雨的。”
“拿了冠军，名气大了，趁着经济压力小点，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阿猫停顿了下，犀利的小眼睛刀了刀不懂人情世故的阿狗，有点为难地挤出剩下的话。“我们就，不陪你了……”
“阿狗回广东开饭馆，副业搞搞探店博主。我呢，女友调职，想跟着去发展发展。张教练说只要暑期过去找到顶替的人就可以走，等这班学生带完。”
“噢……”
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又不是以后不往来了，不至于生分。让他们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抱团，也不现实。故而刘家娟平静地消化了。转念，想到阿猫同女友的激烈矛盾。“你们前阵子还闹得那么僵…”
阿猫一言难尽唉呀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更不能离得远，不然吵着吵着就散了。好的时候处处好风光，吵的时候又觉得受不了，觉得这个人很陌生…但，你说我不知道她原本就有这个特质这个性格吗，怎么可能。让你忍受不了的东西，往往都是最初吸引你的东西。”
经验如白纸单纯的阿狗想了想，插话道，“谈恋爱是不是就像吃东西？有家餐馆，我总去，点老几样，豆汤饭、卤肥肠、拌拐肉，每次都不禁有点失望，感觉没有第一次那么惊艳，但我还是会雷打不动去吃，因为它给我留下过最好的记忆。”
阿猫抽空吃了口橘子，酸甜地说，“谈恋爱不是找合你胃口的餐厅呀，是找个人陪你去口味不同的餐厅。”
“我在机场，马上登机了，你多快过来？”
对面迟了几秒，说：“十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们就碰面了。
金木阳上的扶梯，擦过许多陌生肩膀。发丝没凌乱，气息却不稳：“我又怎么你了？”
“没怎么，走之前见一面。”
“还留下什么在我这里了？”
“没了。”他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擅长告别，但有个很好的教练说，每个人都值得从头来过的机会。”
他摊开手掌，指尖卷了两下。金木阳突然会意，福至心灵，将电话交了出去，竟没问为什么，干什么。无端令人咋舌。神秘地讲，鬼使神差。通俗地讲，习惯、念旧。
具体点讲，曾几何时，肖张扬点外卖也是这么随便地讨要老板手机，钱包里空空如也，手心朝上生活，“踏实”，代表有人兜底。
很轻的电话因为输入的内容变得很沉，肖张扬缩了一下手，让人抓了个空。“以后别找我了。”
他说，“我会打给你的，当我需要你去墓园放一束花的时候。”
然后才放下，物归原主。
号码没有备注名字，进哪个分组都不合适，金木阳没有操之过急地重新写上“小肖”，只是留在原地，任光标闪了又熄。
然后，他写上John。
落地后，肖张扬收到一条短信。
：既然不走回头路，那最好闯出点名堂。这是我在美国关系最铁的人脉，有事找他。就说，你是Jimmy的弟弟。
午夜，刘家娟听着对面呼吸的频率，并不催促，打电话过来，许娟然固然有自己的理由。
她如梦初醒，长长地舒了口气：阿娟，我生宝宝啦！
天呐，刘家娟欢喜极了，那，你们好不好？你、你受苦了……
我没事，你是我通知的第一个朋友。我就想让你知道，你等同于世上的另一个我呀，我没事。阿娟，满月酒…要不要来？我想介绍你给宝宝正式认识，当干爹呢。
他卷了卷座机电话线，有些局促，我这样也可以吗…
许娟然肯定道：你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好榜样啊！
满月酒不外乎小型聚会。请的近亲密友，特意不让送礼，来了便是给面子。刘家娟知道，这般细致入微，无非为了体谅自己。她恢复得不错，就是这阵子没什么食欲，也没什么精神。刘家娟在抓阄时放了个狮头娃娃，目的无非哄许娟然开心。像共同守着一个秘密，无论离得再远，宝宝伸手去抓的时候，隔着对角线许娟然都能一下子感应到他，冲他会心一笑，笑得他鼻头痒痒的必须去挠。
别人围着孩子转，刘家娟陪护兼解闷，极其熟练。她灵动起来依然少女模样，“你很想问，为什么我老公不在吧？别客气，没什么忌讳的。去年离婚了。”
刘家娟委婉示意。
“喔，不是，机构试管。跟那人没关系。我决定一个人扶养她长大。”
“…你还是这么勇敢。”
“勇敢有什么用呀，万一她想学舞狮，还要有劳干爹教。”
“不不，这不多余吗……你是推广大使，当年没有你，我也学不成。”
“我啊，都生疏了。”许娟然落寞道。
“但你还喜欢吗？”
“嗯。”
“那重新捡起来也不迟，时间也充分。”刘家娟肯定地说，“等时机成熟，狮子妈妈会教她的。”
“那阿娟准是最帅最威风的。”有人这么接茬。许娟然哼哼了两声，叉腰得意。刘家娟却也不由得闹了红脸。
许娟然见了此人，立马喊，“阿凯，叫你别给钱别给钱，送新车钥匙怎么想的，这么点大开得了啊？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吧，靠点谱行不行。”
“叫助理买模型，他给我提的真货，我也没想到啊。以后也能开呗。”
唇枪舌战间，郑凯旋看到了刘家娟，本来没兴趣，却因为有点面熟多看两眼，直到双方都想了起来。
下了公寓电梯，刘家娟打算扫个单车。背着包几乎可冒充大学生，岁数成谜。郑凯旋抱着胳膊，有点瞧不起人的样子：“最近几年，怎么醒狮比赛不见你参加。”
面对冷言冷语，刘家娟淡淡敷衍：“在忙别的。”
“还有什么比舞狮重要？”
刘家娟看了看此人，判断其富二代做派，或许没有找茬，纯粹何不食肉糜。
“我要打工赚钱养家。”
“喔，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怪可惜的。第二年，还在想你会不会来。”没想到郑凯旋接着说，“那辆骑不了，要不我送你吧。”
“时间不早了，还没来得及找住宿。”
“住我那儿呗，我有空房间。”
刘家娟瞠目结舌，“啊？这怎么可以，怎么好麻烦？”
“可能不太好，不过也挺好。”郑凯旋插着兜，偏偏头，“当作赔罪，不可以吗？”
坐上车，他从副驾摸出眼镜戴，挺斯文败类的。刘家娟想，最近很火的那什么，霸道总裁。
后视镜上挂着个蓝色狮头吊饰。他语气平平：“我啊，小时候结巴，后来花钱治了，但沟通方面还是比较欠缺，经常无意间冒犯到伤害到别人，不善交际。许娟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们青梅竹马。她离婚后状态一直不太ok。所以你安慰她那些话，我听到了，很感谢你。”
“也不算安慰。我不相信的话，不会说出口的。”
“你是她的全部精神寄托，别压力太大。有没有考虑来广州常驻？”夸张的幽默配上面无表情，显得一本正经，有种不搭调的诙谐。他却自己奇怪道，“有什么好笑的？”
“啊，没在开玩笑？”
“在呀，不过吓吓你。”
刘家娟看向窗外：“不来了，广州人太凶了，上回送外卖，还有人骂我废物。”
“……”
说是房子，其实是别墅。只在电视里见过。而且还一个人生活，自食其力，真厉害。刘家娟想了想，所以他看到别人疑似放弃舞狮才会那么气愤和不解，在他的阶级，大抵没有任何阻碍可以逼人放弃的。原来如此。
一进门，佣人帮忙提了包，刘家娟惶恐地道谢、惶恐地坐下，眉毛都在打结。郑凯旋绕到吧台自己兑酒，问要喝哪样，答都行，遂自由发挥。
“那你平时，还会练吗？”
“会。”接过一杯红色的酒，小心啄饮，感觉像果汁，胆子便大起来。郑凯旋忘了告诉他那是白酒基底的。“拳馆不仅教格斗，也教舞狮。但是……”他想到很快要各奔东西，失散乃人间常事。“我和狮尾、鼓手，要分开了嘛。没办法，阿猫阿狗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虽然能有这么多快乐，该知足了……”
他喉咙紧，说不下去。
郑凯旋颇有感触，举杯叩了叩他的杯，“敬老朋友。”
玻璃再响了一下，“还有新朋友。”
第二天断片了，只依稀记得前半段叙旧。郑凯旋说你那么小小个儿，才到我胸口，那年你几岁？十六？十八。郑凯旋自顾自说那幸好，又说，你知不知道你舞狮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睛？下半句“所以千万别放弃”出来之前刘家娟已经呛了一口，直咳嗽。这人的表达有种不顾人死活的猛烈直率。郑凯旋以为递的水，结果灌的还是酒，防不胜防。
至此，刘家娟纠结：“昨晚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什么叫不该做的？行了，不折磨你了，喝醉了剪我的杂志来着，没别的。”
低头一看，郑凯旋订不少肖张扬的杂志，那么多时尚杂志里偏偏出现他，该说不愧是踩在大众审美上的长相么。却令刘家娟更加焦虑不已，没做丢脸的事吧，没给任何人、打电话吧……
郑凯旋却一反常态地笑出声，那里面有一些刘家娟暂时读不懂的内容。
“不说了吗，就做个手工，拼了拼图，不过分。”
刘家娟点点头，把杂志掉了个面，盖住。但，边页压褶了，又不禁去捋。太窝囊。郑凯旋不耐烦，拿过来，顺手扔掉。
“过意不去的话再待几天。许娟然巴不得你留下来，说实话，我也是。”
初到美国，同居室友强烈反对肖张扬的到来，跟房东反映，当初定好了只招女性租客，为了安全着想呀，房东摆摆手又不是叫你们睡一张床，再说了这里哪有安全可言，找得到华裔不错了，你俩闲了还能聊聊中文。肖张扬在群里不牵强，默默送了室友一瓶香水，放在卧室门口。
室友忙学业还要打工，闲暇时间用来泡图书馆，肖张扬转行起早贪黑，比她作息更颠倒。倒像两只飘来飘去互相错过的幽灵。
一晚，肖张扬从剧组回来，腰酸背痛。室友开门拿外卖，俩人撞个正着。他有点脑震荡，迟钝了会，才想到室友的头像是个风筝来着。怪不得。
王朝雨同样愣了一愣：“你…鼻子在出血，你知道吗？”
他不算武师，没门派，上荧幕免谈，幕后更没戏，只好跑跑龙套，从底层的替身做起。
肖张扬眨了眨眼，说：“知道，断了。”
她拿了一盒果汁给他冰敷。“看样子你还在做高危职业。我不理解打来打去的乐趣。”
“那叫锤炼。”
“男人怎么都这么蠢，没有痛苦制造痛苦。”
“你不也蠢。不理解还硬撑那么久。”
“那叫传承。”讲到这，王朝雨出其不意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没震荡这下也有了，“你的钱求真拳馆收到了，犯不着搞这出拐弯抹角。我爸很早就说过，学拳的容易死在拳下，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没人能给你宽恕，没人有那闲情。”
肖张扬望着她说，“我知道。所以我也没管你们要。”
王朝雨笑了下，这破相的脸竟也顺眼了，“要不要去医院啊。”
“没关系。”
“主要是鼻子有点接歪…”
“靠，这还得了！等什么还不快走？！”
：今晚穷人一般会做什么呢？
这条短信有点无厘头，刘家娟不想理。过了会，还是回了。
：请问有何指教？
：带你去无极狮队转转。
然后是一个表情，小狮子搔耳朵翻了个跟头。刘家娟看到，轻笑了下。许娟然显然不会放过八卦的机会，心想我不了解你，还不了解郑凯旋！千方百计献殷勤，带你兜风，带你吃饭，带你做你喜欢的事，不摆明了在追你吗？遂感叹道，“身在曹营心在汉。”
“啊？”
“你呀，有人约快去吧，等待令人心衰！代我向阿凯打声招呼。”
刘家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say hi代到。郑凯旋知世故而不世故，何许人也，知道这在跟他打趣，也敲警钟呢。左右没什么坏处，大不了当交个朋友呗。
无极狮队清场了，怕刘家娟不自在。郑凯旋大手一挥，说任意用桩，狮头也可以挑个练。简直像小孩被带到糖果店说全买下来，那种飘飘然的不真实。
不一会，他兀自停下来，摸绒毛，神色惆怅。他一贯这样子，得到了什么率先会想失去的滋味。
“别愁眉苦脸了，想舞狮的话，说一声，我飞去上海就是了。”
刘家娟谢过，未多讲。怕对方出于客气，若非发自肺腑，添麻烦却要糟践感情。
“真的，一言为定！”郑凯旋坚持，“我都练过的呀，可以当前面也可以当后面用！”
这哪儿跟哪儿啊？口无遮拦到刘家娟这种古板人都噗嗤一声。郑凯旋终于听到自己不过脑子的话，也难为情起来，咬住自己的舌头，踢得红狮失去平衡。顺势而为，刘家娟做了个滚翻受身，落地轻盈。
“朋友不可以替代。”他取下狮头，站得笔直，抱拳行礼，“但若郑兄肯来，我必在此恭迎。”
年底，郑凯旋休年假，真去了上海。一起吃饭，一起切磋，一起看电影。兴趣爱好高度重合，非常合得来，品味也一致。都一门心思钻研舞狮，又都是广东人，这时，讲家乡话也不怕独自被当作土老冒了。一个苦练普通话，却深谙沉默是金。一个有缺陷的公子哥，词不达意，祸从口出。
张瓦特唯恐天下不乱道，我以为，你只跟肖张扬搞那个，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刘家娟急了，什么跟什么啊？只是朋友！郑凯旋却很大度，仿佛事不关己。
那天格外明媚，中途却下起晴天雨，但他们没觉得倒霉，怎样的经历都熨帖。
临走前，郑凯旋摸了摸他的头，说，跟你一起失恋也挺好的。刘家娟不明白，谁，你，我？何出此言呢？郑凯旋不解释，却说人确实不可以替代，谢谢你教会我这点。
后来，许娟然告诉他那时郑凯旋在追他，刘家娟缓缓点头，不意外。
你早知道啦？我怀疑过。真没劲，我还以为绝对能成呢，你们两个多般配，共同点数之不尽。这问题，刘家娟想过。
爱吃一样的食物，爱玩一样的游戏，爱看一样的电影，人们误把巧合解读成命定，实际未必是这样。那基本围绕这些已在舒适圈的关键词延展，而不是人对人点对点的忍耐与付出。譬如不喜欢螺蛳粉，但会随时陪他去吃；看不懂舞狮，但会补他过去的比赛。了解和接纳的过程，更坎坷，亦更较真。
郑凯旋也就是懒得刨根问底，毕竟除了嘴上没把门，其它条件都顶配，不愁没得选，何苦在这棵树吊着。
权当互相慰籍，点到为止。
刘家娟不记得了，喝醉的那个晚上，自己确实做了不该做的。
酒似倒钩，钩出他压抑的迷茫和执念。郑凯旋将剪下来的肖张扬的照片，叠在脸上，啧啧称奇道你真像那种神经病花痴。他煞有其事地应下，是的，我神经病、我犯花痴……旋即隔着这层薄薄的塑料的纸吻了上去。嘴唇滑动，一片冰凉。
可谁也没有吻到谁。因为戴着面具。
推开，没完全推开，安慰，又无从下手。郑凯旋终究妥协了，埋下去，在他耳廓再三再四地呢喃：不离开你。他轻声道，不离开你。刘家娟听得好安静，哭时，眼睛是闭着的。
分手的原因很简单，有天起，他不问我了。他什么都不问了，猜到我会扫兴，会拒绝。他一个人去做很多事，好像有我没我都行。我真的把他伤透了。人越强调拒绝，需要拒绝的地方就越多。那一年我决定打开心扉，要对任何事都试一试。所以接受帮助，接受室友，回头想想，也没要我的命。
王朝雨说，你想他，为什么不打给他？
肖张扬说，想他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王朝雨说，因为这不再是你自己的事，这是我们的事。
刘家娟混在人群里，听不懂的语言，看不懂的告示，王朝雨画的停车场位置分不清方向，诸多因素导致他欲哭无泪，甚至想到最坏的结果，和某部外国电影一样，困在机场待几十年。
想问路，人人步履不停，交流障碍。鬼鬼祟祟的样子，果然被当作可疑人士盘问。他一急，中文都吐不利索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需要天使的时候，天使在哪里呢！
在快被拉去小黑屋之前，肖张扬出现救人于水火，解开误会，保住了刘家娟的“纯洁”。于是时隔七年，刘家娟第一句话说：“天使原来穿皮夹克。”
遇上地铁故障，也算是美国特色，打出租计费又贵，只好用走的。肖张扬习惯了，刘家娟也不娇气，他们就慢慢地沿街而行。
“小雨都当上大导演了啊。”刘家娟唏嘘。
“别想太光鲜，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没你名气大。”
“那怎么想起干这行？”
“做模特，再有前途也没意思，做拳手，再有意思也没前途，干脆中和一下，当演员，还能假作真时真亦假。至于你，思想负担别太重，我们都知道你不会演戏。”
“当年小雨说找我当男主角，我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她什么时候只是说说而已？”
“会不会遭受非议，一个素人占这个位置…”刘家娟扭捏道，“你经验丰富多了，小雨应该找你…”
肖张扬呵了一声，指指自己又指指对方。“我，一个高龄特技演员，男十八号都轮不上，倒贴当当替身还可以。王朝雨别的都愿意商量，但底线就是主角必须你来。因为她说，你有引发奇迹的能力。”
“这行业里，没人比你武功好。而且，这不是舍近求远。”他说，“如果没有这部电影，我们就见不到了。”
言下之意，见到你很高兴的意思。说完肖张扬感到难为情，快走两步，但破行李箱不中用，滚轮卡住了。刘家娟跟上去接过，我来吧，注意车辆。手和手自然地碰到，灯由红转绿。
“那是小雨的房间？”
“不是啊，她跟我睡一块儿，我们空个房间闹鬼。”
“我睡沙发吗？”
“你想跟我睡吗？”
“……你够了。”
“不睡拉倒。”
肖张扬大摇大摆回了房间。
等得无聊，刘家娟四处转了转，还有个消防通道，相当于阳台。另个主人几时收工没个准数，干正事，又不便催，于是就发条短信，顺便报备自己到了。
：小雨，邻居是不是养狗？
：哦，你是看到狗碗盆了吧。
：那肖张扬从收容所救回来的狗，去年被车撞了。
啊？刘家娟一时不知该惊讶于哪个部分。
：没死，就是那之后，他把它送走了。他说自己受不了。
太晚了，王朝雨直接带了外卖回来，纯芝士的披萨，并不好吃。还买了几瓶啤酒，难得放纵。
喝到深夜，王朝雨糊涂了，捧起刘家娟的脸，现在那个男二，本来要挤走你当一番，我偏不，说什么也不答应。别人我都信不过，就信你，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没有丝毫改变，阿娟你、你是、坠布呕……肖张扬大喊不妙，眼疾手快，一把把垃圾桶套王朝雨面前。动作一气呵成。她吐完舒服多了，蜷在地上，熏熏欲睡。刘家娟给她擦了擦，头发丝从嘴里取出来。肖张扬说，平常我管着她，很少这样。最近，压力大吧。刘家娟说小雨自编自导的这片子，挺重要的吧？肖张扬说，这几年她把作品当自己的爱人了。刘家娟咬了咬唇，心想，那我更不能辜负她了。
肖张扬看出来，说，先别寻思那些有的没的，你读过剧本，撑死了也就一烂片，拍出来能火是她的运，没火是她的命。刘家娟又问，你呢？肖张扬问我什么我？刘家娟垂下眼，算了，没什么。这副样子，看得肖张扬心里一团乱麻。
算什么算了，有话说清楚！他火气上来，更像那个耍酒疯的，尽管他滴酒未沾。谨小慎微的给谁看啊？吭哧瘪肚的给谁看啊？你比我厉害比我狠心！
你现在，是要吵架吗？刘家娟问。
是又怎么样？要打我也奉陪。
嘘，等我把小雨送回去。别吵着她休息。
他们暂停了，肖张扬洗几个杯子，洗完也不转过身。刘家娟关上王朝雨的卧室，走了过来，问，你对我有什么怨气？
肖张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怕自己又要搞砸这段关系。刘家娟伸出手越过他，帮他关水，仿佛从背后给了一个拥抱。
刘家娟的手被抓住，呼吸落在肖张扬耳畔，发生在同一瞬间。
他们默契地完成了这个未完成的拥抱。
肖张扬小声地说，我们去房间吧。
刘家娟吞咽了口，吵架吗…
肖张扬说对，吵架…
肖张扬脑子里乱乱的，似乎在做一场梦，几乎要化掉，要被熬成糖浆。但梦里的刘家娟不会让他反应这么大，让他想尖叫也想哭泣。
整整七年，毕竟是很长很长的，他马上满四十岁了，当然刘家娟也快三十岁了，总会有人像叫“阿扬哥”那样叫“阿娟哥”。
对他来说，年龄的作用更直观，那些皱纹、疼痛和悲观，早就深入骨髓。肖张扬想闭上眼，不想被刘家娟看到自己不漂亮的样子，却又迟迟舍不得，好像这一晚极其奢侈，看一眼就少一眼。
太滑了，对都对不准，以前也没有开发成这样吧，刘家娟轻轻叼他锁骨的皮，这么一叼，更不行。跟触电似的，抖。没什么天赋异禀，只是七年没有过了。哪怕肖张扬自己疏解，也是仰仗对刘家娟的记忆，如今这人在他身上，使尽浑身解数，他太想他留下点什么了。
他太想他了。
肖张扬哑着嗓子，叫他娟娟，恳求道给我、留给我…
刘家娟苦涩地沉默，然而谁也说不出口，“不离开你”，等同谎言。
刘家娟想，离开我之后，他变了好多……现在可以，那时候为什么不可以？对别人可以，对我为什么不可以？这些问题，曾经发过誓不再想了，却如同回旋的花瓣再度落回鼻尖。鼻子很痒，眼睛很痒，而心最痒。他知道肖张扬送走那只狗的感受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悲哀和满足，他也受不了。
没人受得了。
刘家娟到客厅去睡的沙发床。凌晨四五点，有人打开窗户。抱歉，吵醒你了？肖张扬企图翻去消防通道。我没睡着，刘家娟说。我睡够了，肖张扬说。
像极了空中楼阁，坐在钢铁架子上，脚下是黑漆漆的路。月光似刀片。刘家娟不由自主地说，你身上的伤，我能摸出来。做这工作，和被路人打的时候相比，会更有意义吗？
就那么回事呗。以前你捡垃圾的时候，那些硬纸板、塑料瓶背了很远的路，足值一块钱，但人家刁难你，只给两毛，就那么回事。他坦诚道，嗯，我在美国混得不怎么样。但是，有两毛总比没有好。我靠真本事吃饭，这种感觉很踏实。哪怕没有人在片尾打上我的名字，我在哪一幕亮相，我自己认得出来。
前半辈子把自己藏在“安全”的假象里面，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名声大噪，后半辈子把长相、身体、拳技一个个拆散了，拿出来证明了，却甘于无人问津。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跑龙套不需要支持，不是出于自卑。因为好的时候，一分钟，不好的时候，几秒钟。就觉得没必要。
但你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吧。刘家娟说。
肖张扬点了点头。差点问那你呢，你喜不喜欢，却还是憋住了。
刘家娟只说，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认得出来。虽然这听上去有点诡异，但我在超市认出过你的广告，我大概有这个天赋。
肖张扬大笑，还真是没用的天赋。笑完，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钥匙。给你，住完这个月之后，你也可以带走。
刘家娟问，借我你的，还是小雨的，会不会不方便？我可以跟着你们出入……
那哪成，各有各的行动轨迹，你又不是附属于谁的跟班。拿着吧。没事，就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但看起来，不像最近配的。
日出时分，肖张扬看着他，眼里满是余晖：这些年每换个地方，我都会留把钥匙，等你。在所有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的改变都是因为你，满足你。哪怕，你并不知道。
刘家娟的喉结动了动，欲语还休，此时王朝雨口渴出来接水，往窗外一瞥，喊了一声：你俩不会通宵了吧！？
刘家娟扭头，想回什么却打了个哈欠。肖张扬笑了声，钻回屋内。真奇怪，坐在一起一点也不觉得冷，一走，风却长牙了。
电影里，肖张扬的内容不多，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脸都不会露，理智地讲，他这种资历，本可以选更吃香的技巧的戏份，扬长避短不去冒险，但那是一场擂台。除了这点，他别无所求。
肖张扬戴着护齿，笑道，就一分钟啊，打到你站不起来为止。恍惚间，回到十年前，心中无端地下起雨。永不停歇。
《机器侠》里面有一段，小江老师说的，今天是20xx年x月x日下午xx点xx分，刚刚过去的一分钟里，我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我将记住这一分钟。
他们有的仅仅是这一分钟。
就一分钟。
一切都是假的。布景，动作，调度，灯光，台词。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出拳的角度，力度，挨打的姿势，呐喊。一场彻头彻尾的作秀。
然而，惟有目光和感情，发自肺腑，无限逼真。
那都是真的。比永远还真。
卡！一条过了，其他人都很高兴，看样子可以早收工。只有王朝雨知道，对这两个人来说，一次机会，太少了。但有的事，有的人，经历一次，似乎也值了。
还没喘匀气，刘家娟就向肖张扬伸出手，下一秒却略有迟疑，他知道肖张扬曾经抗拒这些，随即安慰自己别缩手，别假设，毅然决然地等着。而肖张扬若有所思，靠自己爬起来，旁若无人地给了他一个很紧的拥抱，汗泪交融得不分彼此。在他耳边说，我结束了，你加油。
这话讲得动情了，好凄凉。刘家娟听懂了，肖张扬证明自己的旅途告一段落，终要释然、而将要抽身。但这不会是结束。不该，也不能。
刘家娟立即回拥住他，轻轻地说，等这部电影上映，我请你去看吧。
看你，看我。然后，有个下次吧。我想和你再来一次。也许从电影开始。期待承诺。期待明天。期待一顿早饭。期待一句晚安。从小事，慢慢地，重新构建信任。就像过去，你没法对我卸下戒备，你觉得很怕，很没有安全感。我知道，我也是。直到现在，我也是。
不折腾了，好不好？机票也很贵的。肖张扬拜托道，我们不要下次了，就现在。
刘家娟笑了，你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你吗。
肖张扬说随便，反正我比你死得早。
后来，刘家娟陪肖张扬去把那只狗接了回来。奈何八字不合，刘家娟总被它凶。狗狗已经岁数很大了，再过几年想必就会寿终正寝，生老病死，无可转圜。
肖张扬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到时候，要埋在他妈妈的墓园，要弄个葬礼，他们要记住它，还要带着这份记忆，应承每一天。刘家娟同样做好了万全准备，不过，在那场令人心碎的悲恸之前，还有许多值得期待的意外和美妙。
THE END
【娟扬】王不见王 14
本章出现工友哥和金木阳。有对张瓦特和肖张扬、金木阳和肖张扬的关系解读，毫无根据仅供参考。看到结尾可能会有点吃惊，但我觉得是必然。下章完结。
14.
刘家娟静静地坐着，插不上话。当然，他也不会插话，桌上的许多东西没有见过，就更不会吃了。服务员示意拿，他只能吃一个，吃一回，吃相又笨又慢，极不美观。
送行那天自己坚称用不着陪同，锻炼锻炼，如今却有点犯怵，巴不得教练兄弟朋友哪怕任意一个在这替他解围。遥想几天前，信誓旦旦地说，不能永远依靠别人唱双簧。哟，张瓦特夸孩子觉悟挺高，肖某人给你提点的？对了，他怎么了，打不着车？
刘家娟知道他不会来了。原话是，我不想在交往开始时去送人，因为随着事情进展......
本章出现工友哥和金木阳。有对张瓦特和肖张扬、金木阳和肖张扬的关系解读，毫无根据仅供参考。看到结尾可能会有点吃惊，但我觉得是必然。下章完结。
14.
刘家娟静静地坐着，插不上话。当然，他也不会插话，桌上的许多东西没有见过，就更不会吃了。服务员示意拿，他只能吃一个，吃一回，吃相又笨又慢，极不美观。
送行那天自己坚称用不着陪同，锻炼锻炼，如今却有点犯怵，巴不得教练兄弟朋友哪怕任意一个在这替他解围。遥想几天前，信誓旦旦地说，不能永远依靠别人唱双簧。哟，张瓦特夸孩子觉悟挺高，肖某人给你提点的？对了，他怎么了，打不着车？
刘家娟知道他不会来了。原话是，我不想在交往开始时去送人，因为随着事情进展，出于各种不可抗力，一旦不去送了，难免听到“为什么你再也不送我了”这样的抱怨。故而刘家娟总结为，他讨厌煽情和告别。
这种聚会不过做做样子，走走过场，令他想起同金木阳吃饭那回，后者说我也算见多识广了，这年头，没怎么见过爱脸红的小伙子呢。现在想想，或许是阴阳怪气。不过他没听惯，也就不往心里去。更惯常的，基本上都是无视。好像他不重要，好像他没所谓。
刘家娟这种人，努力缩小存在感，冷不丁被瞪一眼，都要低头闻闻自己。他的同类全部走着自己的路，遇上了，也总是让。刘家娟就是在包厢外互让的过程中被认出来的。你真是一点没变，那个人说。他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隔间门板叩了两下。“有人…”肖张扬说，又提高了声音。“没长脑袋啊？”
“工作人员说你很憔悴，我过来看看情况，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
冲了水，推门出来，在洗手池漱口。助理递了张纸。
“人物专访的反响褒贬参半，上头的意思是你最好别回应，每天一睁眼几百条的你也回不完，有争议是好的，但攻击性太强会败路人缘……”助理突然问。“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吧？”
肖张扬只是从镜子里瞥他一眼。废话，催吐和被骂，哪个都不是。
“需要介入吗？账号下面那些内容，挺恶毒的，犯不着一个人顶，把号暂时交我几天。”
“拉倒吧。评论无非观点，每个人迟早都会死的，连亲人也是，没哪个观点会约束一辈子，不至于，没那么严重。”
他知道他一个字也没跟那个所谓的“小朋友”提过，不牵扯其中，主要是为了保护无关人士，却也让自己后背空着，没有支援系统。
助理不知该觉得这人狷介还是豁得出去，换了换重心，“你不孤独吗？”
“…成长不就是享受孤独这回事么。”肖张扬关了水，擦了擦花掉的眼妆，“大部分时间我觉得自己还挺酷的。”
“你还在听吗？”
刘家娟出神被逮，实诚地摇了摇头。一边在床头柜充电一边打视频通话，趴在床上歪着头，视角看不全，脑门部分占了大半。
肖张扬并没有因为他的直来直往而生气：“那在想什么？”
“没什么……”
“背着我想别人？”原本是胡扯，没得到否定，肖张扬加重了语气，“你敢？”
“哪儿，你说哪儿去了。”
“遇到难题了？不还没正式训练呢嘛。”由于对象不太会直抒胸臆，肖张扬往往需要猜一大圈。随即一连串扫雷式诊断微表情。“出洋相了？室友不合？饭菜不合口？酒店床太大？没带你那广东省被？想阿猫阿狗？感情问题？喔，那是我，还是前任？哪一任？”
“别说得好像很多任…”刘家娟小声抗议道。
“怎么，想找你复合？”
“……”
“还哪一句，你话本来就很少了。”工友笑呵呵的，面对笑的内容，刘家娟常常分不清，但很神奇，他总不觉得这个人会有恶意，也许是那份爽朗的缘故。“你说因为不知道自己差多少钱才觉得生活很可怕。都不知道那时候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也不是超人可以一天干五个工种。会轮着去。”
工友表情柔和下来，似乎为他今日的身份高兴：“现在干这行，该叫你拳手还是武师？总不会那么怕了吧。”
“…说完全不也是假的。”刘家娟未雨绸缪道，“有一得必然会有一失，生活大体就是这样的布局。”
低下头时，扫到那枚戒指，又哑然，揪着自己的指头好一阵，顿时回到几年前的底层床铺。“对不起…”
“没关系，我猜到你不会去了。赶礼确实不划算，对吧？”
撇开活跃气氛安慰人的玩笑，这话听起来太见外，刘家娟依然有些放不下，不解地问。“什么叫你猜到我不会去。”
工友抿了抿唇，收起斯文的笑，而是有点自嘲，有点失落。
“那会儿，你根本没有余裕谈感情的吧？连空闲都压榨到几乎没有。尽管我们做了出格的事，但究竟在不同的处境。你只是觉得恐惧？寂寞？或许我也一样。”
“我们不是可以见光的关系，所以同你相处，像被一块冰或者什么透明的东西隔开了，像是鞋子底部的沙砾，哪里难受只有自己清楚。我没有在怪你。每个人有自己的难处。”
“…我曾经让你很难受吗？”刘家娟喉头发紧。
“说完全不也是假的……但问题不出在你，是我太想和你确定下来，不顾你的边界。人贵在识趣，你知道吧？”
工友缓缓道，“阿娟，你是不是，有交往的人了？会反省自己有没有伤害过去的人一般都是因为已经有了未来想好好相处的人。”
刘家娟搓了搓脖子：“说交往，算是吧…”
“嗯，你看，在算是交往和真正交往之间，就是你的问题。”
“他说他现在那位会牵着他的手走很久，再热也不松开。他觉得她这个举动很可爱。”
“太粘人了。”
针对肖张扬的浪漫过敏，刘家娟语气有点硬：“还好吧，每个人对亲密的接受程度不同。阿猫的对象当初还因为他说她假睫毛太烂，把她当众惹哭了呢，大家在意的点都千奇百怪。”
“你为什么喜欢我？”他突然问。
差点咬掉舌头。“什么为什么…”
“什么什么为什么？”肖张扬追问，“肯定有意识到的一刻吧，从什么时候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家娟想了想，说：“因为，你不让我坐对面，而是坐旁边。我觉得你可能包袱重，在意自己的形象，还挺……”为了不让肖张扬感到难堪，咽下半句，主要还是觉得害臊。“然后我发觉挺多情侣都是那样并排坐的。”
“喔。”肖张扬晃出虎牙，“那个啊，好像是因为我认为自己侧脸更漂亮，想让你迷糊一下来着。这超绝下颌线什么的。”
“……”刘家娟有点无语。“那，你呢？”
“我？我啊…”肖张扬思索着，“有时候，你会喜欢上一些很冷门很糟糕的东西，所以我感觉被你喜欢上应该也不错。”
哪怕是一个名声狼藉的为人不耻的存在，世界上也会有一个人，有且仅有，接住他的好与坏，这就足够了。
医院给肖张扬留下不太舒服的感觉。儿时住院，闻几天消毒水味，不会立即跳转到卫生和死亡，人就是这样，年纪越大，怕的越多。
各种单子上面的印，鲜红鲜红，亦如解约协议上的公章证明，仿佛被咬了一口，留着的牙印，圆圆的，淌着血。
张瓦特的墨镜像没了色，透出易被看穿的疲惫：“我也是没辙了才联系你…”
“你做的对。”肖张扬肯定道，“总比联系他好吧。”又切入正题，“能瞒多久？”
“阿娟那边还没起疑。他妈妈在这儿，病危通知书签得了，唯一差的就是钱。我们几个东拼西凑，也就解决个零头，后续花销还多着。我刚让她去眯一觉，万一这边没稳定她先再有个三长两短。”张瓦特两只手垂在双膝之间，紧紧攥在一起，似乎就能控制不能控制的，挽回不能挽回的，亲戚朋友早在拳馆拍卖之际能借都借完了，能翻脸的也不认了，他是如此力不从心。“你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肖张扬知道他不止在问手术的事，还在问刘家娟这孩子的遭遇，天下古往今来所有悲剧，还有他们每个人的命运。命运的威力，在他们两个身上产生过极其可笑的呼应，又在刘家娟身上留下极其可恨的作践。近乎邪恶了。
磨难没有比较的根据，但跟命运这玩意周旋的时间，肖张扬和张瓦特一定是更久的，因此他们知道这个道理，最好不要去怨，尝过怨的滋味，苦便愈苦。
你该再了解不过，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你该再了解不过，还远不到我们崩溃的点，孰重孰轻。肖张扬讨厌肢体接触，只是踢了踢他的脚，说：“你血压高了别溅我一身，还得救你，浪费资源。”
“比我当年亲自躺进医院还没底，这就是阿娟从小到大的阴影吧…”张瓦特喃喃，“我真想抽烟。”
肖张扬想，我也想喝酒。逃避的时候，最想。
“要不是我爱人让戒，这会得消个两三包。太烧钱了，她说。那都是钱呐。”
他一边轰炸起来助理安排预支工资汇款，一边腾出手比了两根指头。“听说，抽空气也能冷静下来，本质上是深呼吸。你试试不？”
张瓦特看傻子一样看他，半晌，瞧出此人没有在耍花招，前所未有的诚恳，乃至幼稚。他们一直都十足的幼稚，旗鼓相当。伸出的手指颤了两下，好像点烟接不住火苗似的。肖张扬就做个遮风的动作，呲啦一声。两个人默契地无实物表演起来，惹得护士跑过来提醒好几次，目光从狐疑变成怜悯。
吐烟圈还较起劲，用嘴巴吐，用鼻子吐，用耳朵吐，眼睛也能吐。张瓦特说你这纯扯淡了，科幻片呢。肖张扬笑了，是啊，不如活在一个无厘头科幻片里。张瓦特像真被烟笼住，咳了又呛，眼圈红了，却说你熏的我。肖张扬收到助理回复无能为力的消息，仰着头，说是吗，下次换个牌子，抽屁去吧。
一个文质彬彬到毫无温度的声音插嘴，你们就这点出息吗？我指望你会更有能耐。
张瓦特将假烟丢地上，踩熄了，自言自语，医院还真会碰到脏东西。
金木阳依旧平静得如同作报告：中风，第二次，可是性命攸关的，分秒必争啊。
肖张扬同他对视片刻，会意地站起身。好吧，我们聊聊。
“怎么找到我的？”
“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找到你。”金木阳说，“你以为你混到这步我没放水？我是懒得管。”
肖张扬冷冷地说，“那你闹哪出，来落井下石的话刘家娟本人并不在这里，你跑错了。你知道他在哪儿，你想加塞都不够格的地方。”
“就这么跟我说话？”
金木阳的愠怒令肖张扬左肩剧痛，这是不理智的过时的印象。是资产时，金木阳没有打过他，直到……那天断的不仅仅是高尔夫球杆。那天，肖张扬也是挺着背脊，语气冷下去，非要一拍两散。
“每个月我都在给你打钱还债，我们之间没别的联系了，我不用看你的脸色你的态度行事。”
“那好。”金木阳把包里的现金亮出来。“五十万无息借款摆在这里，你道不道歉？”
肖张扬毫不迟疑，“如果要我跪在这里，大声疾呼，可以。但是如果要牵涉到刘家娟和他家人，不干。”
金木阳鄙夷地一笑，“你干得出来？那么没骨气？”
“你想装清高装威风，拿钱砸人，有什么不能的。我不跟你兜圈，把钱拿来，我跪下道歉，你要我说什么我说什么。”
“……”这么一来，金木阳反而不肯了，有了点为难又下不来台的局面，音色沙哑不得体，“我自然跟你算，跟他算什么事，他什么都不…”
语气蹊跷，也就还有谈判商量的空间。肖张扬说道，“不对，你跟他还有一笔账，你欠他的，我也欠他。我们都欠他，冠军，奖金，名誉，我们都欠他的，你要还念在旧情分上，就借我个人情，我没有不还的理由。”他咬紧牙关挤出一句阳哥，一年前发了誓不再喊的，“你要还在乎我的看法，哪怕一点，就当稍微积点德。”
金木阳思考了非常非常之久，文不对题地说：“我讨厌这里，讲话全是回音。”
肖张扬不是一上来就做格斗拳击手的。首先他干过私人安保，被金木阳聘去，保护他。家，公司，两点一线。
试图报复你的也是你创业的合伙人？肖张扬不解，你对他干了什么，让他对你恨之入骨，不惜要你的命？
金木阳轻描淡写，不是我对他干了什么，而是我对他即将要干什么。
我知道了，你大概就是那种乍一看很自私，深交了更自私的人。
从小到大，金木阳很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一逻辑，它总的来说是穷人的安慰剂，一个陷阱。但它也同样暗含着一个要求，一个潜规则。没有人会拒绝这种叙事。
说白了，就是想要踩着人往上爬这种“出人头地”的形式。金木阳半真半假地问，以你的日薪，挡子弹，值吗？肖张扬就笑，我会躲啊，你不会吗？求生本能都没有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被人叫老板许多年，或者金总，偶尔是小金，唯有肖张扬叫他阳哥。丝毫不带恭敬，却是秘密的讽刺。做你兄弟下场肯定惨，但我天煞孤星，命里看谁克得了谁吧，左右都算替天行道。金鑫，金鑫，这名字，你真是掉钱眼里头了。谁会跟钱过不去，是这个意思吗？随便你怎么想。
彼时，金木阳完全看得出他的毛病。这个人的毛病太多。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太聪明。他虚张声势，品行不端。自以为成熟，自以为强大。空架子假把式。粗枝大叶。而且他太重感情。在商业社会，这是每个人都要割掉的包皮。
不久后，岗位换成金木阳的司机，关于格斗的书落在后座了，肖张扬实在等得无聊，就抓来读，不小心入了迷，被金木阳二话没说送去学。教育恰恰是他家里人没给过他的。
早期，肖张扬做事太狠，金木阳劝他收收气焰，以免遭人诟病。要趁早抢占蛋糕，但也不能一点规矩不讲，硬碰硬，怪不得别人掀桌。你要像个阴魂不散的鬼，请来容易送走难，这样他们只敢背地里吐唾沫，面上不得不顾全大局，为了日后山不转水转，还要求你高抬贵手也未必。
伎俩学了七成，剩下的算无遗策、勾心斗角，懒得复刻。再造一个金木阳二号出来，又有什么用。他相信金木阳只希望他有脑子，但不要常常用脑子。
于是在某一个瞬间，他发现自己有点惧怕金木阳了。明明金木阳对他很礼貌，很体面地笑，也没什么请求不应允他的，没有摆出任何层面的严厉的样子。然而，肖张扬却有这样的错觉，金木阳不是他的雇主，不是他的上级，而是他的老师，狱囚，教官。
究竟是哪一句话或者哪一具体细节，让肖张扬得出了这种结论，似乎又说不上来。总之，他们在某些方面对峙，而败下阵来的，永远不可能是金木阳。
渐渐的，他没有了求生本能，仅剩演技和空虚。
直到看到刘家娟不负众望，获得那些陪伴和鼓励，拥抱和疼惜。肖张扬后知后觉地品出，那才是正常的期待。自己这个，属于投资。一板一眼，锱铢必较。
而他已然被改得面目全非。
“你们都不给刘家娟面对现实面对真相的机会，即从一开始他就压根没有机会。那个比赛他赢不了，延长一个有始无终的梦，醒了还不是要为最朴素的难题所困，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这样瞒着他现状，看似伟大牺牲，实则在利用刘家娟满足你和张瓦特的遗憾。”
“他赢不了？”肖张扬眯起狭长的眼睛，“你确定吗？”
“我敢保证。”金木阳下定论道。“这些东西本质上叫娱乐，懂吗？就是要让大伙儿高兴，玩玩。太认真的，不行。”
“瞧，你们的区别就在这儿。”肖张扬说，“刘家娟对任何事都不确定，一个字都咬不牢，连服务员问他要冷水还是热水他都得支吾着犹豫。而你总是那么自信，你的计算太过于冰冷精准了。你是一枚钟表，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我停了。”金木阳先笑了下，又喟叹，“我还要怎么停。”他把大衣胸包里的物品掏出来，轻轻倒扣着搁在桌上。那是一个酒杯。
“你老吵着要打我酒柜的主意，但我没给你钥匙，有天你拿钢笔砸开了玻璃，秘书跟我告状的时候，我竟然没去担心那些名贵的收藏而是你的手。估计那时候我就把你当成一个造钱机器了吧。经过打听我得知那天是你妈妈的葬礼，没一个人到场。然后你在这里，刻了姓氏缩写。我想，你一定不情愿就这么像她一样默默无闻地死去。我想，既然要做就做到永垂不朽。可这些你没有向我倾诉过，我怀疑你不会向任何人提，你就是这样。好像总是我在跟你诉衷肠，尽管这些肠子是黑的。”金木阳说，“我们有太多无法自圆其说了，但这一点千真万确，在我手下的时候，你是最好的，你在的时候，也是我的巅峰。”
“……差不多得了，追忆过去是油腻的开始。”肖张扬找回声音的彻底自由，却怎么也坐不回去了。几分钟前，他是怎么坐直的呢？
金木阳离开时，没回头地说，“假如这是他见父亲的最后一面，你剥夺了这份权利，他会恨你一辈子的。像你恨我一样。”
钱和杯子，都没带走。肖张扬盯着它们，仿佛能烧出过往的眉目…
恨这个字眼太强烈了。他们之间，更恨的那个人，合该是金木阳才对。因为那天，先将他们所徒手建立的王国付之一炬的，先选择自己的胜负多过另一个人的前途的，先抛弃情义的，是他啊。
从喊出“我要真的”那一刻起，他就给金木阳判了罪。
决裂那天，金木阳放下球杆，一下子失态了，脱力了，眼镜都掉到一摊水里，说，我给了你所有我能给的了，但是你想要的追求的东西变了……恭喜你，学到了我的自私。
肖张扬捂着肩膀，却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可能是肾上腺素还没消退。他望着那摊水，没由来地想到金木阳在柜子砸碎那天目睹他流泪，用杯子接下，又兑了点酒，递过来说哭什么，上海又不缺水。
当时，他真希望他说，明年我陪你去扫墓就是了。可是金木阳没有。
后来，他真希望他说一句软话，下一个台阶。可是肖张扬没有。
你我都有成年人的通病，觉得自己在为别人好，却没问过对方需不需要。
刘家娟开始半张着嘴，听罢解释后，紧固地抿住。思维雾蒙蒙的，像是有人使劲摇晃过他的脑浆。因为肖张扬接连几日不回消息，放心不下，抽空请假回来一看，依次得知：家人重病，被合伙隐瞒，还有，肖张扬也跟着累倒了。似乎早有不舒服的症状，怀疑和不合理减肥有极大关系。
等肖张扬脱离昏迷，吊了水，刘家娟把爸妈安顿妥当，给他办出院手续。他们闷声不吭地收拾。肖张扬被无视的郁闷统统转移到私人物品上，倒是不见病样生龙活虎。
刘家娟看了那无辜的杯子，不含贬义地说，“以后我自己去还钱，你别再联系他了。”
“怕金木阳找你麻烦？我认识他十年了，凡松了手的，他不会做反悔或要挟。就算有，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肖张扬说，“用都用了。要嫌膈应，就当作是我的。”
这在刘家娟听起来更刺耳了，他的就是你的？
他几乎要撒气：“你想和金木阳做交易，你俩感情深，好，那我就算咱俩的账，我欠你的，我还你钱。”
“别找茬行不。”肖张扬的话被扭曲，顿觉烦躁，包往床上一扔，“我都把你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在解决，不是说要你对我感激，所有人都只求你去把你该走的路走完，你应该做个有出息的人而不是在这无理取闹。”
“……都这样了，我还没理？”刘家娟压低嗓音，直视对方。长大之后，极少发火动怒。他不是逆来顺受的窝囊废，有反骨，也上头很快，但每次都被自己强压下去。积攒了三年的不理解和委屈，同火山喷发一般。
“你自己的事历来都是最后才告诉我，现在连我的事你也要拿主意，也要先斩后奏，你叫我怎么想，叫我怎么办。我不是你的恋人吗，在那之前，不是你的朋友吗？”
“肖张扬，我的帮助，你可曾接受过哪怕一次？不是拒绝就是逃避，还断联跑去日本，可金木阳伤害过你，你还肯接受，还在替他辩护。”
“那我差在哪儿？不许我去你的工作场所，不许我去你家，现在还不许我对你有意见，你知道你让我很难受吗，你让我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不停地尝试、碰壁，原地打转。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面对这些控诉，他想冷笑，却变成苦笑。挣扎的表情无处遁形。这行业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毫无瓜葛，谈何容易？刘家娟不会懂这种中间地带，就像他不懂肖张扬为什么出了事，宁可找金木阳，也不找自己。肖张扬也不会告诉他，因为我不在乎他的看法，我在乎你的。
刘家娟看了他好一会，又自觉提起病人的背包。肖张扬说：“抱歉，我没想故意让你难受……你是不是非得让我，改变？”
“…也不是。”刘家娟的口气令肖张扬抬起头，心里的刺有了点松动的迹象。他想说，你改变不了。现阶段，你的边界是你的安全的来源，我也想不到任何办法。也想说，也许我不应该这么计较，我们究竟太不一样了。可是肖张扬欣喜地吻了吻他的嘴巴，一如既往，他就什么都没有说。
不久后，他们还是分手了。谁也没挽留。无关面子，就是觉得，算了。
一连七年，没有打探彼此消息。刘家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好不好。他自认为他们不算闹得难看，逢年过节发个拜年短信，交流也很体面，那笔钱他还是还了，肖张扬也没推辞，刘家娟说了句谢谢。
他想，假如这次肖张扬给请柬，他应当会去，会很坦然的。
爷爷问起当初谈的那个对象，刘家娟不再红脸，只说哎，不太合适。也就不冒昧地问。妈妈还说在住院期间忙前忙后的“你那个大哥哥”，白头发，一副凶样，每次来眼不离手机但是帮我记了大大小小医嘱的备忘录，他叫什么来着？刘家娟筷不停手，急吼吼扒口饭说忘了。妈妈就说可不行，你这孩子，唉，那名字，好像有点奇怪，还有点耳熟呢。刘家娟笑着说忘了，忘了吧。
【娟扬】王不见王 13
要离开上海的事露馅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本章出现金鑫的小弟还有徐记者。虽然不经常出没评论区，但每条我都会读会记录。
13.
常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到了感情这儿，却前仆后继，人们又是何苦？
其实，也怨不得肖张扬咄咄逼人。刘家娟知道，可能更早陷进去的是自己，却惟有借助酒精，借着肖张扬的痛苦，才得以稍加表露，因为这是“愿望”，而愿望就像易变的天。捉不住，拿不准。
有次，在超市碰见一则广告，就在那傻站着，站了很久。没有头部出镜，他当然记不住肖张扬的各个品牌方，但冥冥中就是知道，这是肖张扬。导购员过来说，这款式很显身材呀，要不要买一个试试。刘家娟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免得继续麻烦人家，......
要离开上海的事露馅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本章出现金鑫的小弟还有徐记者。虽然不经常出没评论区，但每条我都会读会记录。
13.
常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到了感情这儿，却前仆后继，人们又是何苦？
其实，也怨不得肖张扬咄咄逼人。刘家娟知道，可能更早陷进去的是自己，却惟有借助酒精，借着肖张扬的痛苦，才得以稍加表露，因为这是“愿望”，而愿望就像易变的天。捉不住，拿不准。
有次，在超市碰见一则广告，就在那傻站着，站了很久。没有头部出镜，他当然记不住肖张扬的各个品牌方，但冥冥中就是知道，这是肖张扬。导购员过来说，这款式很显身材呀，要不要买一个试试。刘家娟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免得继续麻烦人家，推着车走开，一直到结账处，发现东西全都忘了买。
他想，以前，肖张扬会不会也看到过我的代言，当时避开了，还是高兴呢？大概率走到架子前，弹包装壳上的锃亮脑瓜，说都怪你都怪你……
肖张扬很忙。以至于看电影会睡着，给他念诗会睡着，有次做完在浴室呆太久，刘家娟开门进去发现他连衣服都没脱，就那样淋着雨般，呼吸平稳而均匀。拍摄应当很缺觉，双眼皮显得更双了，仰着颈椎，无防备时也好似杂志封面。
一瞬间，竟想把他养在这里。这个家，这个浴缸。外面的世界该如何如何，他可以选择不出去，不遍体鳞伤。
这想法未免太自私，刘家娟紧急关了水，强迫两个人都因此惊醒。
“这么累，以后直接回家吧，别两头跑折腾了。”察觉可能会有“再也别来”的歧义，又说，“其实你留下来，我不介意。我也想见你，就是怕你撑不住。”
闻言，肖张扬甩了甩头，掉水，从眼窝到颧骨，像泪滴。“我撑得住。”
刘家娟碰了下泡皱的手指尖，把反复推敲过的请求包裹在关切之中，“那我去你家找你，行不行？”
“不行。”
“你不一个人住么？”
“所以呢。”
“所以，也不会打扰到谁。我会很听话，什么都不碰。”
呵。肖张扬冷笑，揪住他的鼻子，拧了拧，“你啊，你让一切变得复杂。”
刘家娟略带怨念，“你从来没告诉我，你住在哪儿…”
“真矫情……”
水不断漫出。刘家娟抓住他的胳膊，嚅嗫道我没有要赶你走。又怕此人一点就炸的脾气，会接着诘问：你这么容易退缩有什么意思。因而眼神飘忽，不知该放向何处。这表现，肖张扬完全误会了，遂调侃道。“又不是没坦诚相见过。每一次都要像第一次吗。”
良久，保持着这个姿势，不上不下。刘家娟率先找到了台阶，说我去给你拿浴巾，别感冒了。不过肖张扬另有打算。
“诶，你吻我吧。”
“啊？”
“吻我。”
他干什么非要发号施令呢。刘家娟先是有点不爽，但肖张扬用眉毛无声地问，看什么看，我不好看吗，怎样，不服倒是甩开啊，我赌你不会，你也是乐意。
书生怕悍妇，一物降一物，只好屈服了，扣着后脑勺准确无误地寻上去。
肺活量大，也同人练习过，接吻是刘家娟做得还不赖的一项特长，至少肖张扬很满意，亲着亲着就搂上脖子，无意识地闷哼。
这时，刘家娟控制不住地想，这些反应是不是演技，还有多少人看过他这样子，此时此刻又有多少人在想他，对此他反感还是冷漠，他对我和他对别人有什么根本性的不同？他到底，怨不怨我呢…
几天后，肖张扬总算调休，不巧的是，刘家娟腾不出空。由于对不上假期，感到十分愧疚，发了几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包。肖张扬回了些不像安慰的安慰。其中一条写着：没你之前我还不是一个人过的。像有种不可名状的推力。刘家娟不知怎么，索性没回。
傍晚，刘家娟打去一个电话，问他忙不忙，肖张扬那边有点吵闹，轻浮地说怎么要约我？便有起哄的声音，很快被打发掉，换了个安静所在，又说，刚处理完，我正要走。刘家娟问，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空了几秒，说酒吧，你要过来？
“你生气了？”
“我没喝酒。”
“还是你认为我会出去乱搞？你这么想，没事，我知道为什么，但是不说出来我从哪儿开始跟你解释？”
“至于么，打算当一晚上哑巴？”
“疯了你，走走走，去哪啊，要把我带去抛尸啊？冲动是魔鬼你知不知道？你弄疼我了！”
刘家娟拉着肖张扬的手腕，不搭理，也不回头。肖张扬气得够呛，骂骂咧咧，又挣不脱，这人劲儿够大的，他心里也慌，一个是刘家娟状态真的不太对劲，一个是黑灯瞎火四下无人，阿弥陀佛，天晓得他俩会不会出现在明日头条新闻上。
叫了他好几声，气势由高到低。最后没办法，软下来叫娟娟。
“以前的几个小弟，组了个局要给我过生日，都很久没见了。”
讽刺的是，昔日针锋相对的求真拳馆欢迎他，朝夕相伴的金鑫俱乐部却不再视他为自己人，只有少部分跟过他的小混混还会惦记他的恩情，但也有某些人觉得受到背叛，留下他们自生自灭，不仗义。但今晚这波人倒是门儿清，说肖哥的良苦用心，金总不说他们也猜得出来，揽下全责的代价就是不能动我们，不然，你早带我们走了。
名义上庆生，其实是问他参谋参谋，总不可能一辈子拴在那儿，特别是有这样人尽皆知的教训。
肖张扬反问，那个人不知道你们出来见我吗，我帮不了你们什么，这样骑墙，别让你们处境更难办了。
他从来不提你的事，感觉，也不是很想管。小弟说，我们一帮粗人，哪顾得上后果不后果的，你带了我们十年，十年呐，人生几个十年？在座哪个人的爹娘管过这么久，呸。胖子把你的拳套挂在陈列墙上，不许别人碰。四眼看你挨打赚钱，不能替你，偷偷跟踪揍了那些不干不净的家伙。我呢，没文化，也懂知恩图报，无论怎么样，绝不给你添麻烦，就想跟你说，哥，我祝你好！
……别当傻子。肖张扬滚了滚喉结。别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怎么了。一众小弟都在笑，我们自食其力，再人人喊打，也不比任何人差。
“我说，不是哥不想给你们出主意，指条明路，但是做不到。因为我也望不到尽头。自己的路，自己选，才不会后悔。最起码迄今为止，我没后悔过。”肖张扬拉了拉他的袖口，试探着去看他的脸色，“没别的了，娟……”
声音戛然而止。视野豁然开朗。肖张扬身处在一片空地的蜡烛中央。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只听刘家娟终于肯开口。
“我不算弟弟吗？我也想给你过生。”
肖张扬环视左右，把周围的布置尽收眼底。那不是俗套的爱心形状，而是摆成了拳台，一圈，一圈，套住他的心脏。中间还有野餐垫，虽然摆着一些卤鹅肝、拌肥肠、布丁爆米花之类，不中不西不伦不类的。但，混搭，也适合他俩。
“原来不是要揍我半死不活扔河里啊。”
“……”刘家娟简直要怀疑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了，半真半假地说，“除非你要求。”
“想不到，你还挺浪漫。”肖张扬笑着，扣住指隙。惯会打架的手，干遍粗活的手，老茧互相磨得泛痒。
“先不要岔开话题，难道，我不算你弟弟吗？阿扬哥。”实话说，他已不别扭，不过借题发挥，想提条件罢了。这天已快过完，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相比，当最后一个也并不亏。
“算算算，算我祖宗都行。说吧，祖宗，有什么坏点子。”
“下次过来，在我家留宿吧。”怕被否决，忙补充，“就一晚。”他不安地问，很是没底。腋下黏，眼睛黏，望一望，又躲闪。“好不好啊……”像一只平易近人的，人畜无害的，抱着顶级舒适的兔子。
于是，肖张扬只能说好。
“要许愿吗？虽然没有蛋糕，但是这里蜡烛很多。”
“没必要。”肖张扬想了想，说，“有一件事，你也可以帮我实现，你答不答应？”
“先说是什么吧。”刘家娟谨慎地问。
“和我，打一场。”
“喔。”他拉起外套拉链，做好彼此都要满地找牙的心理准备，却被拽过去接了个好深的吻。稀里糊涂的分开之后都没睁眼，还回味着。
“改天再让你疼。”肖张扬亲了亲这张冒傻气的脸，“好弟弟，今天要让你爽。”
次日刘家娟腰酸背痛，特训都比不过这运动量，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牙印。刘家娟不知兄弟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只知最近伙食都太清淡了。给什么吃什么吧。椅子嫌硌得慌，只好坐地上，抱着碗盆在门口扒饭，阳光喷在碗里。
金鑫俱乐部的黄毛小弟路过就目击刘家娟跟个小乞丐似的画面，不自觉想掏硬币出来。换作别人可能会以为黄鼠狼给鸡拜年，坑死人了，再要摆样子，已经太迟了。
小弟咬着后槽牙，走过来，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背起行囊，离开了。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说什么也不好使。
刘家娟目送他的背影，过会低下头，还在慢慢地嚼那口饭。
“好久不见，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放松多了。”
“是吗？我感觉更平静了，因为身上的枷锁少了吧。”
“什么样的枷锁？”
徐记者持着一杯水，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敲在玻璃上很轻，却微妙地吸引了肖张扬的注意。他走神时，便盯着那里。
“想赢。或者说，怕输。”
她微微抬起眉毛，似乎有些不认可，这表情在许多人脸上都很讨厌。
“这是你给出的两年前作假的理由吗？”
“如果你不想听，也没必要问我。”
徐记者将笔放在膝头。“现在先不记录，我们随便聊聊。专访是把双刃剑，干得漂亮能提高知名度，但也会招致诸多麻烦，说不定会掀开你的黑历史，你出于什么考量接受的呢？”
肖张扬直言道：“这个活儿是我助理硬塞给我的，我原本不情愿，看到是你，才松的口。”
“不是因为看到钱吗？”
“总之，我不想逃避过去。”
“那么，我会等着瞧。”
她神色如常，处变不惊，极有大人物的派头了。正因客观中肯，不以喜恶做判断，他相信她会忠实地传达内容，不扭曲。
“我很惊讶你会选择这个行业，其实，你做的每一步都超出我的想象。”这是夸奖还是贬低？她不沾染态度地说，“这是事实。”
她想了想，说：“以前看过一个笑话，说修女与一个俗人打球，俗人一只球打出去，没命中，骂了句‘TMD，没中’，修女就奉劝俗人要注意五讲四美三热爱，不能说粗话，否则上帝会报应说粗话的人。结果俗人又一球落空，又骂。上天果然打下一个闷雷，可是打死的却是修女。天上传来一声幽幽的骂：‘TMD，没中’。”肖张扬哼了一声，忍俊不禁。“可见，因果、天谴、报应，实在被过分高估了。”
“你想说什么，我听得出来。答案是不，我不觉得自己是替罪羊。自己做的那份，我自己担。”
“主要是你的解约协议里有这个条款吧，把恶果咽下去，烂在肚子里。”
“不用硬给我加戏。”
“这种故事很常见了。那样精明的投机者，怎么会没有后备计划，怎么会不断尾止损呢。”
“他没那么坏，我没那么好。如果你想挖黑料，我吐不出来，我是请你来写我当模特的心路的，不是来演弱者的。人只有觉得自己弱才是真的弱。”
“好吧，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徐记者摊开笔记，“我们来谈论你的新生活。”
结束后，收拾东西时，她不经意间提起：“你最终，放弃打拳了吗？”
“……”肖张扬顿了顿，沉思过，再答复，“假如有人告诉我可以再上擂台，我可能会不顾一切抛弃现在重建的所有。等你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怎么样？”
“别抱太大希望。”她笑了下，“还记得那个刘家娟吗，你联系他或许比我管用。嗯？你没听说啊……”
肖张扬问，“还有多远？”
电话那端小外卖员刘师傅被实时监控，同时注意着烤冷面不要撒汤。“啊？我…我看一下。还有、哈…两个路口吧？”
肖张扬把手机拿开耳边，“别这么喘，有点折磨人。”
“太吵了吗？抱歉。”一声深深吸气，“那我先挂了，待会就到。”
只是因为肖张扬心血来潮要吃，为了省跑腿费，使唤刘家娟跑着去。还因为这是第一次肖张扬要留下过夜，刘家娟太雀跃，累点也不在乎。
回家后，气温仿似零下。
“久等了…”刘家娟放下烤冷面，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这个打扮？”
“限你三分钟去找你的那副拳套和裤子，三分钟后我就揍你。”
大吃一惊。“现在打？！可是…”他纠结不已，“可是烤冷面会坨。”
“随便，我不想吃。”
“啊，你不想吃……”还叫我跑五条街去买。
“那是为了支你出去，找邀请函，猜怎么着，还真给我找到了。所以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让我采访你一下，刘家娟同学，你打算不摊牌瞒到底，下个月直接跟我玩人间蒸发，报复我是吗？我没资格，没本事，你看着我就觉得倒胃口，高下立见，你可怜我，同情我是吗？你觉得我小气，觉得我不会祝福你，而是嫉妒得发疯是吗？”
“我没有想……”
“你确实没想过，你要是想了，你就该立刻答复要去，等一秒钟都是不尊重你自己，不尊重我！”三分钟到了。肖张扬言出必行，扑过来真的开始揍他，完全不收着力气，“你太幼稚了，你竟然想过为了我放弃这个机会。”
攻势猛烈，刘家娟只顾蜷缩起来挡脸。一句话都插不上嘴，被摁着抡了十几拳，他也气上头了，怒火中烧，掀翻身上的人就要回击，可他分明看到肖张扬却在哭。
刘家娟一时慌了，说：“对不起，我不会打你。我真的不打你了。你别…别哭啊…你怎么会哭了呢？”
他手忙脚乱地擦，“我会去集训的，会去比赛的，也不会丢下你，好不好？啊，好不好？”
肖张扬不理会，一把推开，说：“起来，打。要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要不我从这个门走了，让你再也找不到我。”他咬牙威胁，“动真格的，别留情。”像一只走投无路的，身不由己的孤狼。
于是，刘家娟只能说好。
他们倒在满地狼籍，胸膛剧烈起伏。肖张扬盖着自己的眼睛，桃核般的偏小的喉结梗着，上不去下不来。好像回到两年前，输赢都很内行，简单，纯粹。刘家娟擦了擦嘴角的血，这场没有裁判没有观众的比赛亦如当初这个人崩溃大喊“敢不敢和我来场真的”。比赛的重要性，对肖张扬而言，总是更沉的。他望向一片无可挽回的破坏，不知该如何收场。
“我赢了。”肖张扬叹息着，消了气，“我赢了，你看，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去。别在那一厢情愿了。”
“……”刘家娟一怔，突然很想哭，却哭不出来，表情不是一般的丑。他吸了吸鼻子，鼻子又红红的。“我想吻你。”
“我要是，拒绝你呢？”
“那，我就在这里问到你同意为止。”
不久后，刘家娟想起来这回事。他不是傻瓜，知道这一出是为了解开某些不可言说的结，便问肖张扬，“如果，当时你输了，又要怎么办？”
肖张扬早就想好了答案。
“那就说，你赢得光明正大，就应该你去。要带着我的这份继续走下去。”他将刘家娟的袖子捋上去，露出手肘因为反复打石膏而留下的疤痕，属于他们的疤痕，“有的人会跟你道歉，有的人不会反思，但这些伤害终将慢慢褪色，变成你的一部分。”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太深刻。你既没有摧毁我，也没有拯救我，你让我想找到自己的方向，仅此而已。这也是我的选择，我允许你的影响。”肖张扬最后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一点也不。以后也不。”
【娟扬】王不见王 12
十二章往后不保证日更了，因为临近结局每一章信息量和字数都很大。
娟扬大部分对话灵感都来自驰筝，有的直接是转述她原话。想永远和你玩，永远在一起。
12.
张瓦特的婚礼阵仗不大，简单朴素。王朝雨本来还不理解，如此虚荣的小市民，轮到也许一生仅一次的大事上竟不从长计议，大张旗鼓。奇了怪了。
张瓦特说，请来三叔六婶的不还得办招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按他自己的话，都老大不小了，结个伴，给个名分，名正言顺搭伙过，何必打肿脸充胖子。而且，你姨又是二婚，好歹走个流程，总之低调些、本分些，比什么都强。
故而，买了些散糖、香烟之类的分发给街坊邻里，沾沾喜气，也就不怎么讲究了。
甚至于，张瓦特还叫......
十二章往后不保证日更了，因为临近结局每一章信息量和字数都很大。
娟扬大部分对话灵感都来自驰筝，有的直接是转述她原话。想永远和你玩，永远在一起。
12.
张瓦特的婚礼阵仗不大，简单朴素。王朝雨本来还不理解，如此虚荣的小市民，轮到也许一生仅一次的大事上竟不从长计议，大张旗鼓。奇了怪了。
张瓦特说，请来三叔六婶的不还得办招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按他自己的话，都老大不小了，结个伴，给个名分，名正言顺搭伙过，何必打肿脸充胖子。而且，你姨又是二婚，好歹走个流程，总之低调些、本分些，比什么都强。
故而，买了些散糖、香烟之类的分发给街坊邻里，沾沾喜气，也就不怎么讲究了。
甚至于，张瓦特还叫王朝雨不必赶回来，心意到了便是。她如何肯依，叉腰道，就是下刀子下硫酸我也要给你撑腰。
一开始，刘家娟面相最讨喜，被安排登记，但是这个字不会写，那个口音听不懂，被家属赶去收礼去。照习俗传统，席办在晚间，就一场，夜深时分刘家娟数红包，数出一个匿名，份量还很足，顿时慌了神。人流太乱，时间又短，挨个打电话找起来不是不容易，横竖不合规矩，传出去不像话。
王朝雨说别急，转头问瓦特有没有什么线索。一，是不是哪位亲朋好友忘了注明？二，是不是谁欠了钱，借机清偿？三，是不是从前的老相好不便出面？
张瓦特掂了掂，略一思索，说，我心里有数了，先收下吧。不收，倒是我不放过他了。
刘家娟听得不甚明白，左右观察王朝雨和张瓦特使眼色。王朝雨笑笑，亏他想得出，也不打声照面、留下吃顿饭，怪生疏的。张瓦特说，迟归迟，来了就好。这钱，别算在礼金里，拿来维修拳馆得了。应该，这也合他的意。嗳，阿娟，重做牌匾的时候，转告伊要来，给我擦亮点，哄我高兴了，说不定教一招两招的。王朝雨说，人家又不稀罕学你的拳，你以为你是如来神掌啊。张瓦特说，最起码，他可以来。
阿猫最近迷上了互联网，直觉这是一片无限大的金矿。他思维灵活，对商机也敏锐，平日做些厨艺展示，三更半夜煮面、拌面、炒面，评论区怨声载道多半是看卖相馋的。做完就会端给阿狗阿娟吃，然后自己去跟女朋友打游戏，耕耘游戏领域。这么听上去，对另外两个人颇有点喂单身汉剩饭的意思，然而刘家娟一天下来训练量极其吓人，消耗也极其大，自然能吃尽吃。阿狗更不必说。刘家娟吃相相对好些，所以没什么观赏性，最早那波因为草根拳手慕名而来的路人渐渐没了兴致，互动减少了一大截。毕竟吃播又不看脸。反而是阿狗的大胃王赛道越做越火，技术难以复刻。
有空的时候，刘家娟还是会不抱期望地开播，小雨啊、师母啊时不时会进来夸他光盘真干净，真好养。师母还会转述两句妈妈的忠告，天冷多加件衣裳，头发要去剪了之类的。刘家娟觉得蛮踏实的，胃也是，心也是。
唯一的困扰，最近有个大哥总给他刷礼物。刘家娟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位嚣张云海大哥，千万不要破费，我不值得……
嚣张云海回复：方便面太磕碜了，消费升级一下吧孩子。
于是刘家娟第二天吃了挂面。
嚣张云海：算我求你了主播，我自己吃不了东西我想看你吃点硬货。
硬货？刘家娟有求必应，极力思索，买了一桶六十块钱的真知棒。
嚣张云海气得脱了马甲，原形毕露。
：神经病，你存心的吧。
：还偷偷看我直播吗？
：呵呵，不看了。
：没意思？
：太有意思了。我都想吃点硬的了。
：送你吧，这桶吃不完呢。
：想吃你吃过那根……
导致刘家娟不敢轻举妄动。他感觉得出肖张扬千方百计拉近距离，三不五时冒出一句耐人寻味的发言，一时之间吃不消，就像是一个长期吃素的人，忽然顿顿大鱼大肉，肠胃总要有个适应阶段。之前虎落平阳，沦落草根，碍于不想轻贱了对方，所以不表态，如今人家身份不同了，却又是倒贴又是明示，阻碍反过来变成不想轻贱了自己。刘家娟免不了这层顾虑，他们可以走多远，走到哪个距离？肖张扬到底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时抛弃随时巡回的球，还是一个完完整整有血有肉的人？
“熬夜了？”助理蹙起眉毛，“没叫你回去休息充足？分不清主次的？”说着掐了下肖张扬的脸，转头吩咐化妆师给他消消肿。
由于理亏，不敢顶嘴，他静静地回忆起这种习以为常的、对待商品的语气。但助理紧接着提议，“实在不行，这活动推了吧，本来我也不想让你跟以前认识的人有牵扯，来者不善，谁知道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John，我们不做这单也没关系。”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为他着想、允许他做决定的意思。肖张扬愣了愣，随即恢复清明，“人家点名要我上台等同于送钱，别因小失大。而且刁难无非也就暗地里使绊子，明面上还得周全，再怎么也不至于把我吊起来抽。名利场嘛，隔着肚皮才能做生意，以前有人这么教过我。”
当事人都看得开了，也不便再阻拦，无论嘴上再怎么硬，终归还是需要这单的。
“所以宁采臣那边谈成了没？”看样子，没戏。助理更加打抱不平，“都到这份上了，还要你怎么给机会？要我说，干脆生米煮成熟饭要挟他得了。”
“有的人对感情越认真越难交底。以为跟你似的，光速求婚，吓跑两任女友。”肖张扬淡淡地说，“自取其辱的事，我干得多了，不缺这一件。”
起因是肖张扬说，心情不太好，陪我喝酒吧。
人在失落时，惟寻至亲密友。他揣度，自己已被归于这等荣幸，还是单纯被当作一个随叫随到的傻瓜。肖张扬一贯是个有担当的人，心事按下不表，妄图单挑世界。这条路压力大，走不顺，因此刘家娟也说不出别破戒这种风凉话。归根到底，喝酒主要分为两类，要不有想逃避的现实，要不有想假装的特质。但是醒了之后，该在的还是在，该没有的还是没有，所以，到头来也没什么用。而肖张扬本人清楚得很。
“有用的事做多了也未必有用。没用的事，如果做着开心，那也不能算完全没用。”刘家娟望着天空，“在广州的时候，上工比这里晚一点，经常天不亮的时候我就起床，去天台上舞狮，自己训练，练够了就下去，去工地上班。”
“瞎折腾。”肖张扬低下头，“打拳也够折腾的。每次被打到体无完肤、眼歪嘴斜，真不会盼望赶紧下一场比赛。”
“但是你喜欢吗？”
“没想过。反正不讨厌。”
“我认为，舞狮之于我，格斗之于你，都不是一件会计较得失的东西，只因像呼吸一样擅长、自然，也停不下来。譬如，你做模特开心，还是做拳手开心？”
“开心又不能当饭吃。”
“不开心可以下酒喝？你还会想那个特别的杯子吗？可惜现在只剩易拉罐。”
“……”他沉默了一会。“没准它早被打破了。”
怎么会呢。刘家娟盖在他抓着啤酒的手上。“属于你的永远都在。”
啤酒在胃里冷冷的，化不开，肖张扬看着交叠的双手，又惊又喜。假设对刘家娟没有想法，听听也就过去了，偏偏他有，很不纯洁。假设他们是朋友，或者始终处于朋友区，还会以这种道德标准约束自己，以求“登对”吗？大概，还是会。刘家娟的存在，使他想变得更干净，更醒目。
刘家娟表情好诚挚：“对打的话，随时奉陪。”
肖张扬先笑，随后叹了口气，回道不行。
“不应战，要不，再用咸鱼丢你？”
这话不带恶意，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多少有些刺耳。他哼了一声，急忙爬起来，身体没摇晃，但鞋底滑了一跤，差点栽下没有防护栏的天台。刘家娟眼疾手快，拽着往里靠一靠，远离边缘。
肖张扬下至上地看他的手和脸。体重、体力、判断和技术都在下滑的自己，真的还有机会吗，连海选体检都比以前那时候更差，情况俨然不同了，突然就有些失落和崩溃。
刘家娟察觉到异样，问道：“想吐？还是…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什么，你怎么懂。你又不用明码标价，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你以为和以前一样说打就打，你今天要没本事把我打死，明天我就得被品牌方骂死，谁还找我代言。你干的活儿都靠自己一砖一瓦垒出来，我靠什么，靠脸啊塑形啊，这饭能吃几年，我怕什么，怕还没来得及还债就再也爬不回最好的状态了，我怕……”肖张扬吞咽了下，刺激的情绪慢慢收束，“算了，反正你还会遇到更多，更多对手……别抓着我了，我不会掉下去的。”
“要是，你穿护具和我打呢？要是我轻轻地打呢？”
“有些事，光靠打拳也解决不了。等我真的跟你打不了的那天，你是不是一眼也不会看我了？”
“你打不打拳，是你的事。我…我也不是为了和你打拳才一直、一直找你的。”刘家娟说，“我只是觉得，你喜欢打拳的话，就算没有擂台，不能比赛，不能出全力，能打到什么程度都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一直找我？”肖张扬见缝插针地逼问。
刘家娟语塞。“不是、在说你打拳的事吗？”
“好吧。”肖张扬转回正题，“这样什么都证明不了，只会闹笑话。”
“我在广州打工，在天台上舞狮，用油漆桶当梅花桩，破木板搭桥，没有鼓点，自己念鼓点，就这样练。我现在告诉你，你觉得这是笑话吗？”
“从前握着那些资源，手头有筹码，只有别人围着我转的份。今天我不仅得求人，还做着不开心的工作，离自己真正想做的越来越远，本末倒置。这不好笑吗，至少也是报应吧。”
肖张扬顿了顿，“不用你瞧不起，我已瞧不起自己。人终究会选择不同的路，再也无法遇上。脱离对手的身份，我们没有什么别的交集，其实这个也到头了。你不缺朋友，我也习惯一个人。我可能就是想说…你不必等我追上去。因为我也实在不知道，那还需要多久，还有没有可能。”
“格斗不是只有这里的资源，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比赛，同样是格斗，我相信有很多途径。”刘家娟嘴唇亮晶晶的，眼睛亮晶晶的，哪里看起来都柔软，却那么、那么坚硬，几乎要划伤人心。这双刚柔并济的眼眸，看了看肖张扬，又看了看鞋尖，汹涌而克制，“我们走的是两条路，我并没有在等你。我想说的是，你也不用觉得必须要赶上我。就像我搞不懂洋酒，你也不看舞狮一样。我只是…有时候想陪着你，没想别的。”
“你为什么想陪着我，是不是和，我为什么想配得上你，一样…”
“我也不懂，可能是吧。”刘家娟垂着眼说。“我想看着你做你喜欢的事，想帮上忙让你感觉好点。”
“那，要不然，你吻我吧。”
“你在害怕什么？还是…你真瞧不起我？”他不甘心，再次试探。原以为能坦坦荡荡，意气风发，如今感觉自己憋至内伤，终究不能承受这种摇摆，感情把人变得强大又自立，也把人变得自大又敏感。说到底，他不过想要个名分。
属于肖张扬的神情不该是这样，不该这么、这么悲观，刘家娟不忍，心下一横，死就死吧，免得夜长梦多。哪怕明天肖张扬就又绝迹了，最起码，今天晚上，他还在他面前，还彼此认可、欣赏、互为唯一。
他们靠得好近，小心地凑到彼此的唇畔，呼吸重了又轻。
肖张扬咽了口水，被抵在墙上，没了退路才有些警觉和疑虑。“这么做，会不会太草率，我不想勉强你……”
世上最不缺的资源就是人，大多数人对你看过两眼，不会激起涟漪，而对你印象深刻的这辈子又会遇到千千万万个其他人。你喜欢的人正在喜欢你，这么凑巧的事，简直是中头彩的机率。因此，在发生关系几个字出口前，刘家娟亲住他的嘴唇，含糊地说：“给我吧，阿扬哥。”
给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刘家娟想要，肖张扬就给的起。
倒也没有胆子大到在街上犯罪。亲一下嘴已算在丑闻边缘。道德卫兵决定带模特明星回家。两个人一开始牵着手慢慢走，然后不知谁先带动，竟跑了起来。肖张扬说你很急啊，刘家娟头也不回，说是啊，你教我的，别让粉丝干等。
谁是谁的粉丝，没必要追究了。
摸着肖张扬的头发，后颈，背部，刘家娟感到一种似曾相识，好像，并非初次，而是重返。他掐着窄腰，不由量了量，你瘦了好多，不心疼吗？肖张扬用后脚跟踢了踢他，说，你替我疼吧，我的心装你够费劲的了。可我觉得你并没有把我装进去啊，刘家娟笑了笑，我总觉得我还在门缝边，往里挠。肖张扬说，怪你长那么大呗。一语双关，刘家娟便含住他不饶人的舌头。
肖张扬凡事无不较劲，张牙舞爪，接吻如角斗，上床如打仗，就算让刘家娟占了便宜、尝到甜头，也要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横竖不让人太好过。
幻想过阿扬哥会怎么叫他，怎么用那张嘴在这种时刻钓其心神。只听左一个娟娟真棒，右一个娟娟别停，听得人既羞怯又无语。你太过分了，刘家娟抗议，别把我叫成女孩子。肖张扬无所谓地回击，你还把我当成你的“女人”呢。
“太晚了，没车了。”刘家娟提醒道。“不妨留下来过夜。”
肖张扬却说：“走也要走回去。”不知在较什么劲。
刘家娟把人拉得失去平衡，倒回床上，而前拳击手充分利用体型调转姿势，示威般掐了掐小武师的脸。
“娟娟，你输了。”
“没跟你比。”刘家娟小声说。却想，面对你，我赢不了。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了，舌头打了个戳，谁欺负你呢，报我肖张扬的名。
：…你对那个导演真专一。
一小时后，刘家娟又收到两条短信。
：到家了。
：还有，我对你最专一。
次日一早，刘家娟思量再三，决定把恋情公开，事不宜迟，先给爸爸妈妈通了个气，说自己有在发展的对象了，等合适了，把人带回家瞧瞧。妈妈问，这个人怎么样，待你温柔体贴吗？
刘家娟沉吟而道，性格，不能说十全十美，那也是凶悍至极，不过，我觉得他很厉害，很负责。他眼中的我十分优秀，我想尽力维持那个样子，不愧对他和自己。
昨天，他还说…刘家娟不由自主地嘴角深了一深，尽管没人看得见。他说他会保护我，这么久了，家人以外，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样说。妈，我好希望配得上他。
电话那头，妈妈缓缓地笑了，我的宝贝，你配得上任何人。
这样的宣言，传到拳馆这波人耳朵里，却和天塌无异。肖张扬有多坏，所有人都清楚了，什么事做不出来。不过，有多好，恐怕刘家娟除外，未必有人知道。
刘家娟也没别的法子，只好重申，我们在一起了。他想讲点更帅气的、更坚决的表态，但脖子红了又红，挤不出来。何况另一个当事人并不在现场，气势大打折扣。
阿猫读不懂张瓦特的面无表情，感觉不妙，遂和稀泥：喜欢谁嘛，由不得自己选，都是缘分。有几次你不在的时候，那肖张扬也来夜市捧场，没有一次赖账呢，我也觉得他改过自新了。阿狗还和他互换了联系方式呀，对不对？
阿狗被胳膊一戳，点点头附和，他让我给他推荐好吃的店铺，对吃饭积极的人，不会坏到骨子里的。
估计是直播看刘家娟太无聊了，干脆找了更有食欲的阿狗，准备放纵期去大吃四方。刘家娟想象中肖张扬摩拳擦掌的样子，又忍不住莞尔。
张瓦特喝了口茶，平静道：一个二个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有反对。把我当成不讲道理的老古董啊？不好意思了，没让你们当成罗密欧与朱丽叶。
阿娟，我就一个问题，张瓦特竖着食指，你还没有告诉他，你要离开上海了吧？
【娟肖/连载】今夜无人坠入情网（8）
*地下拳场ver，接电影的故事。
*是的，这篇是我给自己的生贺！
“等会。”刘家娟单手按着他的脊椎，往他身上盖了片什么东西，微凉的触感一下子蔓延到侧腰和后背。
肖张扬在他手下尽力回头去看，直到全身都被牵拉出一阵肌肉的酸麻和皮肤的裂伤痛，他才看到是贴上去的是块面积极大的白色创伤贴，边缘光滑透明，似乎还是防水的。
“不用那么麻烦，”他不满道，“用云南白药，再缠一圈纱布就行了，我愈合速度很快。”
阿娟的声音像清泉泠泠一般从他脑后滴下来，柔软但又不容抗拒地：“云南白药我也用了，这个贴片固定得好，很快就能好的。”
什么时候用的？肖张扬欲言又止，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干爽得过分，连...
*地下拳场ver，接电影的故事。
*是的，这篇是我给自己的生贺！
“等会。”刘家娟单手按着他的脊椎，往他身上盖了片什么东西，微凉的触感一下子蔓延到侧腰和后背。
肖张扬在他手下尽力回头去看，直到全身都被牵拉出一阵肌肉的酸麻和皮肤的裂伤痛，他才看到是贴上去的是块面积极大的白色创伤贴，边缘光滑透明，似乎还是防水的。
“不用那么麻烦，”他不满道，“用云南白药，再缠一圈纱布就行了，我愈合速度很快。”
阿娟的声音像清泉泠泠一般从他脑后滴下来，柔软但又不容抗拒地：“云南白药我也用了，这个贴片固定得好，很快就能好的。”
什么时候用的？肖张扬欲言又止，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干爽得过分，连头发都蓬松起来，完全不像刚从地下拳场里濒死挣扎出的样子。在他昏迷——或是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恐怕是把自己非自愿但完全地交到了刘家娟的手中。但这家伙照顾人的技术又是哪里来的？
他叹了口气抛掉脑子里阴暗的设想，放弃挣扎，转而环视自己所在的这个小空间，灯光勉强够他看清屋内的陈设。
他似乎是在刘家娟的卧室里，身下的床是略大的单人床，铺着层浅色薄被，床单摸上去也是凉丝手感，很适合夏天。抬头看正好是露台的方向，窗帘也和刘家娟的大批衣服一样短了一截，露出落地式推拉门的轨道和幽幽坠地的月光。
月光映亮了铺满合成木的地面，除了这点柔和的光线外，房间里其余的光线都来自头顶上一个要灭不灭的LED灯槽，老旧的白光频率投下昏暗的光影，斑驳来自于灯管里困死的飞蚁尸体。
外头一辆摩托车轰鸣着引擎冲过，炫技般的响亮咔咔声震碎了夜晚的沉寂，惊得窗帘摇动，墙皮都簌簌震下几撮粉尘。肖张扬撇撇嘴，感觉这动静莫名地有些熟悉。
“这是哪？”他问。
“求真拳馆，二楼。”刘家娟一遍忙活一边答道。他在肖张扬身上又盖了一块创伤贴，而某人很不领情地吐槽自己要被贴成木乃伊了。刘家娟语气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解释道：“阿猫阿狗住在隔壁，张教练回家住，这间房就我一个人睡。”
房间在肖张扬的评判标准里算得上十分整洁，没什么垃圾食品的味道，也没乱丢着酒瓶——不过转念一想，对方大概也不喝酒——墙上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挂着一幅带黄历的月历，用彩笔圈画出某些日子。
“你日子最近过得不错啊。”肖张扬随口夸道。
靠近露台的那侧还支着一个书桌，桌上一本摊开的上翻线圈本，肖张扬这个距离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字，只能看出一些铅笔涂画的笔画。除此之外桌上就叠着各种花花绿绿的书和一些皮质的手写笔记。离床铺更近一点的是个书柜，塞了更多的学习用书和一本牛仔蓝色的《李白诗集》，看书脊磨黄的程度，已经被翻得很旧了。肖张扬没想到刘家娟这么有文化，对着这本诗集多看了两眼。
“嗯……最近拳馆和夜市的生意都好起来了。”刘家娟不是很有底气地答，“还有，从金鑫也招来不少学员。”
“哦？”肖张扬听到这话倒是想笑，“你们去挖金木阳的墙角了？”
他几乎能感受到背后的手指正在微微发烫，可能连带着脸颊和耳根一起泛红了。
但提起金鑫，便令他忽地兴味索然。他打了个哈欠，立刻抛弃了之前的话题：“算了。几点了？”
“三点。”刘家娟完成了最后一步，拍拍他的背确保创伤贴已经粘牢了，“凌晨三点。”
怪不得夜里如此安静，明明算是靠近主干道的建筑。肖张扬有些诧异地问：“你不困吗？”
困意已经翻涌上他的脑海，沉重得他眼皮都快睁不开，他不得不打出第二个哈欠。
“呃……我习惯了。”即便这么说着，刘家娟还是跟着他打了个哈欠，“……我们夜市经常凌晨一点收摊，回来还要收拾一下，很快就两三点了。”
“嗯。”肖张扬把鼻子埋在床单和枕巾的缝隙里咕哝一声。他太累了，脑力和体力的消耗都早已超过极限，元气大伤。即便不至于再次失去意识，要让他再坚持着醒上二十分钟也很困难了。
“肖张扬。你……”刘家娟迟疑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对方已经在自己床上找到一个舒服畅然的好位置，刘家娟只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拨灭了昏暗的灯。
“算了，没事。”他的声音在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响起来，像一片幽静压抑的池水，“也晚了……睡吧。”
长沙发太绵软，睡起来并不舒服，刘家娟第二天被照在脸上的阳光晃醒时只觉得腰软骨头痛，眼前眩光。以至于他看到茶几上那叠粉红现钞时，一时间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上千元……？他怔愣地看着那叠钞票，脑子里自动换算出这个厚度的纸币大概是一千多几百。他猛地抬头望向自己房间的方向——门大敞着，床上是混乱的被褥和被人压过的痕迹，但昨晚睡在这里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钱留给自己一多半，那肖张扬去哪了？
他脑中蓦地警铃大作，一瞬间所有困意全跑得无影无踪，跳下沙发套了双鞋便冲出了拳馆大门。
刘家娟奔跑在朝阳初升的小巷，毫无根据地猜测肖张扬没有打车也没有去坐公交，走不出太远，一定还在这附近，那么用脚步就可以追上。
他冲过一片人群，早市的摊贩已经竖起了招牌，烧饼和油条的香味从小推车上飘散，豆浆冒着热气消散在晨间的雾霭。他呼吸急促，感觉焦虑烧到了心口，但也不清楚这份恐惧感从何而来。如果说昨晚差点去鬼门关遛了一圈的人，今天早上便带着一身伤不告而别……可他是肖张扬？那也一样——
他猛地刹车。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小巷背光处的一片乱砖上，膝下是三瓶易拉罐装的酒，手中捻着明亮的火星。朝阳照不到他，一头抓眼的白发此刻也和水泥墙面混合成同一颜色，凌乱地坠到额头两侧，像被大雨淋湿。
“……肖张扬。”刘家娟慢慢地走近，调匀自己的呼吸，“你怎么在这，还把钱留给我？”
肖张扬抬眼，并不吝啬给他一个目光：“喝点酒压一压痛。还有，比赛是你赢的，奖金当然也归你。”
碎砖堆里找不到第二个能坐的地方，刘家娟便在他面前蹲下：“怎么不多待一会儿，一早就出来？”他说这话时充满诚恳地望着肖张扬，眼里黑白分明闪着光。
肖张扬笑了一声：“难道你还想把我一直留在求真？”
“这个……”刘家娟一时卡住，眼神游移，脸上竟是有点心虚的表情。
肖张扬皱眉，中指食指掐灭烟头。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刘家娟还真考虑上了？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把目光从刘家娟脸上移走，狠狠地盯着仍有余烬燃烧的烟头，将那一点火红在干燥的灰泥地上碾碎。
“嗯？”
“上一个说要让我加入他，把我从街边像狗一样捡走的人，”肖张扬自嘲地一笑，“他自己逃跑的时候也像条狗一样，没比我好到哪去。”
旭日辉光在隔壁的民居窗沿闪过，晃着刘家娟的眼睛。
“……肖张扬，我不是要把你捡回去，不是想劝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我知道金木阳……可能让你干过很多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那样。”他竭力地讲。
“不是他。都是我自己干的。”肖张扬灌了口酒，先行否定，打量着自己左手指关节上的拳茧。“你要问的话，石膏粉是我自己放的，我就是这样输不起的人。”
“你不——”
“张瓦特是不是也这么说过？那他说得对。”
“……他说过，但是——”
丁达尔效应里，烟气和雾气一并蒸腾。
“我终于自由了。”肖张扬带着醉酒的人特有的强硬手劲抓住了刘家娟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靠近自己散发着啤酒花味道的吐息。“现在这是我的路。哪怕这条路的终点就是你，和我，预想的那样，是失败、伤病和死亡，唯一重要的也是，我不会再被绑住了。”
刘家娟谨慎地望着他，眼前的人多半喝了不止三罐，砖块下的烟尾也数不清楚，狠话讲得眼眶都红了。
“肖哥。”刘家娟喊道。
这个陌生的称呼似乎让肖张扬愣了一下，眼神在一片灰暗里恍恍然失焦。
“肖哥……”刘家娟轻声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一直在想。”肖张扬伸手掐住眉心，那是酒精带来的疼痛最剧烈的地方。
“我觉得，你的路不一定要这么走。”少年眼神清明地望进他的双眼，“在地下拳场玩命太浪费你的能力了，还有天赋。”他斟酌了一下词句：“连金木阳都没自暴自弃呢，你不能比他先死，对吧？”
他蹲得更低了点，硬是迎上肖张扬疲惫的目光：“失败了，还有‘直挂云帆济沧海’。离开了金鑫，也还会有‘千金散尽还复来’。我想说，你的人生……不需要在这里结束。”
“……那两句是谁说的？”
“李白。”刘家娟认真地点头。
肖张扬叹口气：“我就知道。”
刘家娟站起身来，阳光越过古旧的居民区老楼，斜切在他周身，映亮他伸出的手。
“我知道你要的不是这个，但我还是要问问你。肖哥，你想不想加入求真？”
TBC.
【宁羞】那些事情是真的有意思吗
现背。设定双方有女友，有点背德&无疾而终的双向暗恋。
BGM：《那些事情是真的有意思吗》-当代电影大师
=
人长到了26岁，该干些什么。高振宁没有什么头绪，对他而言生活实在单调至极，每一天都在无限重复，睡到下午，起床直播，连点的外卖都来来回回那几家。所以他在这一天问弹幕：你们说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干点儿啥啊。
弹幕说：搞对象啊。
弹幕说：我中学同学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
这他吗也太遥远了，结婚生子，对于高振宁来说还是从未考虑过的事。他把视线从副屏弹幕上瞥开，这把云顶又要老八。他大声嚷嚷：“这弹幕不会啊！”
高振宁和女友谈了好几年，但还是没想过更进一...
现背。设定双方有女友，有点背德&无疾而终的双向暗恋。
BGM：《那些事情是真的有意思吗》-当代电影大师
=
人长到了26岁，该干些什么。高振宁没有什么头绪，对他而言生活实在单调至极，每一天都在无限重复，睡到下午，起床直播，连点的外卖都来来回回那几家。所以他在这一天问弹幕：你们说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干点儿啥啊。
弹幕说：搞对象啊。
弹幕说：我中学同学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
这他吗也太遥远了，结婚生子，对于高振宁来说还是从未考虑过的事。他把视线从副屏弹幕上瞥开，这把云顶又要老八。他大声嚷嚷：“这弹幕不会啊！”
高振宁和女友谈了好几年，但还是没想过更进一步的问题。什么结婚呀，早过了一谈恋爱就到处炫耀，说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年纪。女友也很好，朋友介绍的，长得可爱漂亮，带得出手又不爱多过问高振宁平时的生活，足够省事。这对高振宁来说已经足够。
然而姜承錄和高振宁在直播时的互动太过暧昧，任凭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来。他俩暗度陈仓的消息不胫而走，高振宁女友打电话来兴师问罪，高振宁莫名其妙地：都是直播搞效果，你怎么也这么当真？
女友气鼓鼓：他们说你对TheShy特别好哎！
高振宁笑着哄她：那是朋友啊，宝宝。你也知道的。
但高振宁的的确确问心有愧，真没再主动给姜承錄发一条消息。
但是姜承錄好似有所察觉，助理跟高振宁说，Theshy过两天来上海谈工作，你俩要不找个空档吃个饭？
为什么是我去？高振宁摸不着头脑。助理翻个白眼说，你俩不是关系好么。
好吧，Ok。高振宁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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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中路的K11楼上有一家很好吃的韩料，上次高振宁陪同女友来吃，都得等位一个多小时。这次他特意四点就来拿号，邀了姜承錄五点来。
姜承錄也很给面子，五点准时到的。一分也不多不少。
K11里的路走得弯弯绕绕，扶梯爬到四楼还得绕到角落才看到餐厅店面。高振宁怕姜承錄找不到路，让姜承錄给他截图了打车软件的下客点，自己去接。
所以当高振宁接到女友电话的时候，他俩刚在韩料店坐下。高振宁给姜承錄先点了一杯冻橘茶，让他先看菜单，中文菜单起名都花里胡哨，为显得是正宗韩料店旁边还配上了狗屁不通的韩语。姜承錄扫了几眼，也不看了，在那等高振宁。女友在电话那头语带撒娇地问：“你又和Theshy出去吃饭啦？”女孩子知道高振宁平时有多直男，并不是真的担心他们有什么节外生枝的感情要找他事，只是找个由头要听些哄人的话。
高振宁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确，女友在过去的几年从未对他的人际交往有所干预，偏偏在这凑巧又不巧的休息期关心起他和姜承錄的关系来。在过去的几年里，高振宁和姜承錄在有比赛日的间隙偶尔见面，吃饭，也会浅尝辄止地聊起游戏。聊天的时候偶尔话题拐到高振宁女朋友身上，又戛然而止。姜承錄从不多问。那女孩是谁啊？我见过吗……？类似的问题高振宁从没听到过，他也没多少分享欲。
挂了电话，高振宁笑意收起来。他略带歉意地放下手机：“点好了吗？”
“啊……我没吃过，宁来点吧。”姜承錄把菜单推给高振宁。他习惯了这种事归高振宁来做。高振宁点了两份烤肉和糖醋里脊，一个泡菜锅还有一份沙拉。姜承錄对他的点单感到满意，没什么意见。
于是高振宁合上菜单的时候，姜承錄才问：“女朋友的，电话吗？”
“嗯。”高振宁点头。于是姜承錄不再接话。
意料之中的反应。高振宁心想，他突然有了想多说一句的冲动：“她让我找时间见一下她的爸爸妈妈。”
“噢——”姜承錄一个字回答得意味深长，他用高振宁看不懂的眼神笑笑，“要结婚了吗，宁。”
高振宁愣住了。
=
高振宁十几岁的时候太爱玩游戏了，连中午学校午休都要跑到黑网吧玩一把dota，宁愿午饭都不吃。他觉得自己是那种很不听话的孩子，以后也不会走什么寻常路的。十五岁的时候发现自己打英雄联盟真的太有天赋了吧，对父亲说我以后要把打游戏当成职业，遭了一顿痛揍。高振宁觉得自己特别有想法，注定是要去过那种脱轨的人生的，最后也是一意孤行地南下了。
而他又在很早的时候遇到了姜承錄，他觉得姜承錄在那么小的时候孤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俩实在是很像的人。在最早的时候，某一天的训练赛上，他深情地对姜承錄讲道：“晒哥，你玩得真太猛了，我以后会一直在上路给你当狗的。”
其他队友爆发出一阵狂笑，姜承錄那时候中文还不好，听得云里雾里：“当狗？”
宋义进路过，顺口用韩语翻译一下。姜承錄听完涨红了脸：“阿尼，宁，不是狗呀。”
高振宁笑得鹅鹅鹅的：“就是个比喻啊，晒哥！”
姜承錄那个时候是不知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的，他发现他说什么话宁都会听。他想给国服号买锐雯皮肤，苦于看不懂中文，拉着高振宁帮他买，高振宁偏偏能懂他在讲什么。姜承錄无可避免地对他生起了些依赖之情。
高振宁总说自己没文化，高中就上过一天。其实是开学第一天报道就去领了个书，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无心学习，回家说自己要退学，被揍得鸡飞狗跳。这是他人生最辉煌的一次脱轨，预示着他不走寻常路的人生。在基地里吹牛逼的时候高振宁又很爱讲自己是如何和父亲抗争才能离开家去打职业的，又是怎样差点被黑心俱乐部绑架的。姜承錄听个半懂，笑着看他。
某日去赛场的车上高振宁正巧坐到他边上，夏天正午的空气太容易让人打盹，高振宁上车倒头就睡，掌心虚虚地朝外摊开。姜承錄盯着高振宁的手看了许久。高振宁的掌心宽阔。姜承錄小心翼翼地把手探过去，指尖轻轻地触及高振宁的掌心，然后别过脸也闭眼装睡。
姜承錄是个对肌肤接触很敏感的人，但高振宁碰他的时候却不抗拒。姜承錄甚至总有主动触碰高振宁的心思。
姜承錄醒的时候车已经到了赛场，高振宁把手抽走了。姜承錄看着高振宁，高振宁在拉他装着键盘的背包拉链，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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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高振宁堪堪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以后只读了一天高中，微信朋友圈都只有零星的几个初中同学。高振宁第一次刷到同学发的结婚照，刚刷到还感叹真是英年早婚啊，等陆陆续续的，无论是打职业前认识的朋友还是打职业时认识的朋友都开始在朋友圈晒结婚照，他才意识到这对于同龄人来说就是结婚的年纪了。他十几岁的时候谈恋爱，对女友说我以后一到法定年龄就和你结婚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有多特立独行。等到了二十五六岁，的的确确都是同龄人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但高振宁却没了去考虑结婚的心思。
真的和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随随便便就许下承诺不一样了，二十六岁的高振宁总觉得现在谈结婚还为时过早。他有的时候觉得，身边的人都在做的事情他反而不爱做了。
但是有的时候坚持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高振宁十几岁的时候谈恋爱，谈上了就和女孩子讲要娶她回家。在他看来自己总有一天要结婚的，因为这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
但是二十后半开始真的考虑这些事情，高振宁才突然有点畏缩了。他当然知道女生说要见见父母是什么意思，于是回消息的时候都变得烦躁。
高振宁思虑再三，给丁旺发消息，在此之前丁旺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他都要么不回要么只回一个表情。高振宁问，泡芙，你咋跟你老婆结婚的啊？
啥意思？泡芙问。准备跟你女朋友结婚了？
……不是。高振宁说。就是没准备好，所以才想问，你们当时怎么就要结婚的。
我们啊，一个是小丁的缘故。丁旺说。还有我和我老婆刚恋爱的时候就认定了啊，要和她结婚的。
说实话高振宁并没有“认定”某个人的感觉。小时候谈恋爱放点豪言壮语，是觉得自己很酷，但没当真过。到了该当真的年纪，就不敢再随便说。只是高振宁总不想让身边的位置少了人，所以每每和前女友分手闹得再不愉快，高振宁也吃不了多少教训，下一次见到还聊得过来的女孩，也还就愿意把她放到身边的位置。
但从没有“认定”的感觉。
只是，只是走到这种人生的关键年纪，对大多数人来说应该谈婚论嫁的年纪，真的就应该去做吗？高振宁问自己。
=
姜承錄第一次感到大家都在按照年龄的轨道走，是从小长大的好友决定去服兵役的时候。于是在之后的快两年里，他回韩国的时候少了一个可以相聚的好友。后来认识的韩国朋友陆陆续续去了部队，有些人服役期间和相处多年的女朋友因为聚少离多分了手，又有些人大学读到一半决定去部队里吃两年苦再继续读书，有些人从部队里出来就决定和女友结婚。什么都有。只是姜承錄因为受伤游离在这一段韩国男人必经的轨道之外，算因祸得福吗？不见得吧——伤口给他带来的，只有持续多年的漫长的痛苦，而姜承錄是被动游离在轨道之外的。
姜承錄打英雄联盟也已经快十年了。好友打趣他说，你真是打了一辈子英雄联盟了。姜承錄也是他们那一圈玩伴里最出息的。只要想做一件事就能做到个中翘楚……朋友里有很多小时候约着一起游戏的，但如今回归到现实的生活里，也都上线得很少了。
打了一辈子英雄联盟了……姜承錄心想，突然想到宁在微博上发的一些东西，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情柔软起来。
他也打了一辈子英雄联盟了啊。
呀，又在想那个人？朋友的声音打断他。你不能再想了吧，你不是说他一直有女友吗。
我没想啊。姜承録说，我——现在和他是好朋友。
是好朋友。朋友复述一遍。你信吗？
我说我们是朋友的，他也承认了。
朋友说下次让我见到他，肯定会打他的吧。
你打不过他。姜承錄笑。他很高的。
哎西……朋友感觉超级无语。姜承錄看他这样，又解释说，那个人和自己一直是这样若即若离却又无法切断的关系，说起来是朋友的关系，在赛场上看到对方会相视一笑的关系。这样就挺好，他说。
朋友劝姜承錄趁现在不用比赛，去再做一些工作以外的事。你又不是没有其他爱好，也可以看看别人都在做什么，朋友说。于是姜承錄休息的时候去参加音乐交流小组，周遭的人很少打游戏，更不看比赛，自然也认不出他。姜承錄瞒住自己的身份，说自己在上海读书，现在正在休学。交流会上有个漂亮又热情的女生，和谁都聊得来，又精通乐理，姜承錄讲话的时候会接他的话。
后来姜承錄在休息期几乎每个星期都去一次交流会，他说自己以后大概会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于是和女生熟络起来。女生说春天就要去伦敦读艺术学院了，学音乐制作。
那样很好。姜承錄说。
你真不主动。女生说，去喝杯咖啡吗？
上海怎么样？女孩子问他，你在那里多久了。
啊……七年。
真了不起，我过段时间也想去那玩。女生说。你没有遇到过合心意的中国女孩吗？
姜承錄握着杯子的手僵了僵。没有。他说着，轻轻抿了下嘴唇。
真奇怪。女孩说。像你这样的人，应该谈过很多恋爱才对。
为什么？
人长到二十五岁至少都会有几段情史吧，大家都这样！
后来姜承錄和女孩子约着出去几次，第五次约会的时候女孩拍了两个人的合照发到sns私密账号。第二天就给他发消息，女生说我朋友讲他们认识你呀，你明明是个电竞选手。
姜承錄没想瞒，说是。本以为女生不会再联系，女生却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接着约他出来。反正我也不懂游戏，女生说。才不管你打游戏厉不厉害。
上海转机免一百多个小时的签证，后来姜承錄带着女孩子在他待过很多年的城市转了一遭。他心想，以前都是别人在这里带着他走，命运倒真是挺神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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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振宁这人是不懂近情情怯是什么意思的。他就记得刚和姜承錄认识的那一年夏天，去赛场的车上很闷热，他累得睡着了。指尖搭在他掌心有点痒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姜承錄的指尖碰到自己，这种触感灼伤了他。他惊恐地意识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他甚至对此有点恐惧。
正常的朋友认识七年，关系理应越来越牢固才对。高振宁之前也这样想，但他只觉得他和姜承錄的关系越发摇摇欲坠。高振宁20年快要开始休息期的时候，辗转得知姜承錄在韩国直播说的话，心里反倒是想，他不想再和我打了吗？那样也好。于是在后来的直播中反倒对姜承録的喜爱不加遮掩，对他来说感情的输出是不需要被接住的。有个羽毛球笑话，讲的是一个人因为没有人陪他训练，因此自己苦练发球多年，练到炉火纯青万中无一的地步。而直到有一天终于遇上了对手，在他发球后的那一刻，对方接住了球，于是这个人开始惶然无措。
高振宁很喜欢这个笑话。王柳羿说你什么毛病啊高振宁，这笑话真的能把人冷死。
呵呵，高振宁说。但他老说这个笑话，是因为心里不安。姜承錄如果有一天回应了他的感情，他会觉得很惊恐。认识姜承錄那么多年，高振宁却觉得越来越害怕姜承錄的回应了。他明明已经习惯了姜承錄给他的回应微乎其微，而他自己的生活也趋于稳定。只是姜承錄的休息期让高振宁又回忆起那种恐惧来。
会有人为可能发生的感情而恐惧吗？
你觉得Theshy恋爱了吗？王柳羿似不经意地讲起。他最近总说什么老婆什么结婚的事情，还开始关心别人女朋友是谁了。
你想多了吧？高振宁说。我们这个年纪，说这种话题很正常啊。
我们这个年纪……王柳羿说。确实。感觉到年纪了。
说得你岁数多大似的。
打电竞的不是三十岁就入土了吗。王柳羿开玩笑说，现在青训都有招09年的了。
真亏贼啊。
感觉要认真考虑一下以后的人生轨迹了。王柳羿若有所思。
想太多了吧。高振宁说，非要有点规划吗。
你们infp是不懂这个，所以才过得乱糟糟的。王柳羿翻他白眼。
=
姜承錄看手机的次数比高振宁记忆中的频繁。蛮奇怪的，记忆里姜承錄不是那么爱上网的人，不应该老看手机的。
高振宁没有问他，他没那种立场问。但是忍不住好奇，眼睛往姜承錄手机屏幕上瞥。屏幕上韩国软件韩国字，高振宁开始后悔当年在iG基地姜承錄说要教给他韩语的时候他没往心里去。高振宁甚至也不知道姜承錄来上海的目的，他总觉得多问显得自己奇怪。
高振宁没话找话：“你这两天在上海还想去哪啊？”
姜承錄放下手机：“都行，后面……没安排。”
“天文馆咋样？”高振宁想起这一遭。其实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天文馆不天文馆的，但是姜承錄那次在直播的时候提起的日食，心想姜承錄大概会喜欢。“我问了宝蓝，他带他女朋友去过，挺好玩的说是。”
姜承錄重复：天文馆？
呃，就是……高振宁以为他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在想怎么解释。
然后姜承録说：我去过的。
上海这个吗？这个是新的，很大的——
我去过呀。
和谁去的？高振宁下意识地问。
姜承錄没有说话。他不久前刚带女孩子去过，在5000度的巨型太阳模型前拍了照片。
你谈恋爱了吗。高振宁突然想起王柳羿说的，于是问。
姜承錄还是沉默，于是高振宁也明白那个意思。果然。
高振宁的确没想过姜承錄会谈恋爱，他甚至阴暗地想过姜承錄别在他准备好之前谈任何恋爱，他俩之间可以维持这种心安理得又摇摇欲坠的平衡。他可以靠想念姜承錄一直过下去，直到他自己做好准备迈向自己的生活。
但是姜承錄是不会等他做好准备的。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高振宁之所以心安理得地暗恋，靠的全是搭在他掌心的指尖，赛后握紧的手，采访时越过人群担忧望向他的眼神。
“她——”高振宁慢慢地说，声音居然哑掉了。“怎么样？”
“噢，她啊——”姜承錄心里斟酌如何形容。“韩国认识的。”
“很喜欢？”
“挺……喜欢的吧。”姜承錄笑笑的看他，眼神却像火焰燎原一般烧过高振宁的脑子里，高振宁突然看懂了这个眼神。
“有意思吗。”
“什么？”
“有意思吗，恋爱，结婚，大家都在做的事。”高振宁慢慢地说，“还以为你不会谈恋爱，但你最后也是这样。”
“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宁。”姜承錄说。姜承錄这次来续工作合同，但又特意找的助理说要见高振宁，因为关系很好，所以一起吃顿饭理所应当。但实际上他是想在他俩的关系开始失控之前告诉高振宁这件事。所以姜承錄说完，为此松了口气：人生还是走安全的路才会感到平静。
“可是有意思吗？”
“宁觉得，有意思吗。”姜承錄觉得好笑。“宁不是一直在，恋爱吗？”
高振宁嘴唇颤抖，没把话说出来。
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我觉得没意思。
=
所以姜承錄还是买了隔天的机票走掉了，前一天买的机票贵得夸张，但姜承錄挺无所谓的。高振宁非要送他，叫了专车。他俩坐车时候不交流，像拼车的路人。进机场的时候没交流，航站楼入口的防爆检测问他们是不是一起的，没人讲话。于是地勤用警戒线把他俩隔开，让高振宁下一批再进去。
姜承錄进了航站楼，站在电梯口看手机。高振宁走得很慢，等走到姜承錄身边，他停下。姜承錄看了看他：“别送咯吧。”
高振宁表情犹犹豫豫，姜承錄还是选择等他说完。于是高振宁慢慢地说：“姜承錄，我真他吗的想知道——”
他好像很久没叫过全名，于是姜承錄心里一颤，屏住呼吸。
“你喜欢过我吗？”高振宁声音有点颤抖。以前没有勇气讲出来的话，现在不说的话，他就再也说不了了。他心想，倘若这是一个肯定的回答，倘若姜承錄把那句肯定的回答说出口，那他将会爱姜承錄爱得比永远都远。
姜承錄慢慢地摇头：“宁，我——不想说呀。”
岂止如此，是喜欢得要命。但事到如今，没必要再讲出来。他尝试过了，为某个人始终悬着的那颗心应该要放回该走的轨道里，人还是要选安全的路走的。
高振宁明白姜承錄那句没说出口的答案。但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到解脱：那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他并不需要爱姜承錄爱得比永远都远了。他突然开始憎恶自己不合时宜的、荒谬而越界的柔情。这种不计后果的冲动发问，差点毁掉彼此之间好不容易构建的平衡。
等到他想要直视自己的内心时，似乎已经为时已晚。
今天……可以不要走吗，晒哥？姜承錄突然听到高振宁小声地说。再待一天呗。
宁，你到底要的是什么呢？姜承錄的心理突然闪过一丝慈悲之情。他觉得高振宁从来没有想清楚过。他走上前去，用掌心拖着捧起高振宁的脸，仰脸轻轻地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高振宁觉得这个吻刺痛了他自己，就像好多好多年前去赛场的车上，虚虚地搭在他掌心的指尖一样，触碰起来噼啪作响。只是那个时候，收回手的是他。
姜承錄给了他这个转瞬即逝的，露水般的吻。
不可以呀。姜承錄笑起来。
【羞宁/哨向】熟人勿近（3）
姜承録不是猜到的，而是“看”。他看到了，在他和白蛇同时进入专注的某个瞬间。
极少数哨兵在精神高度集中时，能够达到近乎超然的境界。中国人喜欢形容为“物我两忘”，联盟给出的规范化表述叫做“心流”。叫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毕竟它只是转瞬即逝、少之又少的个例，像找到一位亲和率98%以上的向导一样，对于哨兵来说，是一道费时费力还做不出来的附加题。
而姜承録做到了，就在刚刚。
自己的心流看到了高振宁的过去。这不合理，但似乎也能接受。毕竟在姜承録身上，不合常理的事情已经太多，即便现在有专家站出来宣布，他的心流能够反过来入侵向导的精神世界，这位自称“缺乏自......
姜承録不是猜到的，而是“看”。他看到了，在他和白蛇同时进入专注的某个瞬间。
极少数哨兵在精神高度集中时，能够达到近乎超然的境界。中国人喜欢形容为“物我两忘”，联盟给出的规范化表述叫做“心流”。叫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毕竟它只是转瞬即逝、少之又少的个例，像找到一位亲和率98%以上的向导一样，对于哨兵来说，是一道费时费力还做不出来的附加题。
而姜承録做到了，就在刚刚。
自己的心流看到了高振宁的过去。这不合理，但似乎也能接受。毕竟在姜承録身上，不合常理的事情已经太多，即便现在有专家站出来宣布，他的心流能够反过来入侵向导的精神世界，这位自称“缺乏自信”的哨兵也只会平静地点点头。
哦，挺好的呀。
所以姜承録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那一瞬间涌入的信息量是眼见为实。他看见高振宁被钉在墙上，近在咫尺，所有的知觉都那么真实和尖锐：血、铁锈，皮肉焦糊的味道，湿黏黏交织着的颜色。红、黄、黑，从高振宁身上浑浊地滴落下来，伴随着电击过后不自觉的痉挛。空气闷热，铁链碰撞的声音很刺，喘息却微弱到几乎没有，发电机运转，电流通过，然后又是烧灼伴随的滋啦的细响。这次是胸口，一枚尾戒被烙铁压了进去。有人祝高振宁百年好合。
够了。姜承録和另一个什么声音同时说。
这一秒开始我会把你们杀光。
愤怒过头了，这不应该。姜承録的指腹还停留在高振宁喉结，没有使太大力气，只是想提示这位习惯隐瞒的向导，他的一举一动——包括吞咽口水的本能，都在自己的掌控当中。
“为什么？”
姜承録尽可能让语气更像一个局外人，虽然他权衡过了，如果必须通过情绪失控才能将高振宁撕开一角，那么他并不介意让出一时半刻的理性去解决。
高振宁几乎立刻听懂了。他们的默契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没有语境、没有前因后果，但高振宁已经反应过来姜承録的意思。
没有原因，他就是知道。
姜承録不是在问“为什么撒谎”，而是“为什么陷入那种境地”。或者，更准确一些，他想问的是“为了谁”。
“我以前有个搭档。”高振宁用手背蹭了蹭姜承録的胳膊，示意他松开一些。“我们在塔外中了埋伏。你知道吧，常态区域不让放狩猎陷阱，尤其是精神干扰类的…但还是怪我。我太没防备，忘了那帮孙子根本不讲究。”
“我那搭档、他，他挺猛的。好多人想给他逮起来，洗脑之后做那个人形兵器，指哪打哪。当时那伙人也是冲着这个。”讲到这里，高振宁不自然地顿了一下，立刻被姜承録捉到委婉措辞的苗头。白蛇像一尾鱼那样悠悠地爬过来，尾巴荡开高振宁的裤脚钻进去，冰冰凉凉地缠了一圈。
“……”
高振宁举起双手，配合地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他昏过去了。我给他拖时间。我说精神链接不解开，谁也别想拿他当枪使。”高振宁的语速越来越快，说话也越来越小声，就好像不是在讲英雄事迹，而是交代罪行一样。“那时候我还有点厉害，真的，别的向导切不开我俩。”
“他们想让我主动放弃，就，用点特殊办法呗。但最后我赢了。我的哨兵醒过来。”
“把他们全都杀了。”
姜承録的翻译器和高振宁同时说。
你这么喜欢牺牲吗。姜承録很想问高振宁，联盟送来的档案里，重度烧伤的病历连一份事故报告都没有附上，默默无闻难道是很令人迷恋的感觉，是这样吗？
但他知道高振宁答不上。他只是用轻飘飘的韩语继续逼问，后来呢。
“后来自愿解绑了。”高振宁说着，指了指狼犬耳侧的豁口，“永久链接的部分从我这儿切的，档案里没写，但这个也算伤病史，应该让你知道。”
姜承録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短短几个回合高振宁就又被驯熟了，都不需要其他拉扯，立刻补充道，“因为，因为…”
“我不能耽误人家。”
哦。姜承録不假思索地呛回去。
“我也不喜欢被耽误。”
高振宁可以退让到什么程度？这逐渐成为哨兵TheShy新的兴趣方向。通常在茶余饭后，尤其在想到高振宁那段记忆，以及他嘴里那位哨兵的时候，这种残忍的探究心情就会来到巅峰。
Ning似乎还沉浸在那种怀缅的、抱有幻想的心情当中。
姜承録坐在静音室的窗边，沉着脸色从最高一层俯瞰下去，如同统治着白塔的阴暗的国王。他将机能类药物精准地算好剂量，推入淡青色的静脉当中。他并不准备参加战斗，被强行激发的哨兵潜能得不到消耗，三五分钟他就会出现假性的发热症状。
这就是今天的筹码。
姜承録用测温枪对准额头，面不改色地在对讲机中呼唤高振宁。用中文，刻意收进测温时“滴”的一声。
“Ning，救我。”
【羞宁/哨向】熟人勿近（2）
高振宁没想过自个儿能被看上，更特么没想到姜承録能是因为同情。人是他带回来的，在坠神的废墟里一个姜承録失踪了，另一个更加年轻、锋利，但同样情况很不乐观的姜承録横在血泊当中。他本来就是孤身去搜救，没有支援、没有补给，体力全都用来背着姜承録，精神力每分每秒都在耗着，维系哨兵摇摇欲坠的精神图景。
那是5人救援队分工接力才能完成的任务。
高振宁只有他自己，他只能扛。
过程很模糊，所以高振宁觉得那不算痛苦，也没什么感人不感人。比如他以为姜承録获救是一个夜晚或者阴天，但事后有人说那是烈日炎炎的中午，而高振宁因为完全透支，全部的知觉又和哨兵绑在一起，只觉得暗...
高振宁没想过自个儿能被看上，更特么没想到姜承録能是因为同情。人是他带回来的，在坠神的废墟里一个姜承録失踪了，另一个更加年轻、锋利，但同样情况很不乐观的姜承録横在血泊当中。他本来就是孤身去搜救，没有支援、没有补给，体力全都用来背着姜承録，精神力每分每秒都在耗着，维系哨兵摇摇欲坠的精神图景。
那是5人救援队分工接力才能完成的任务。
高振宁只有他自己，他只能扛。
过程很模糊，所以高振宁觉得那不算痛苦，也没什么感人不感人。比如他以为姜承録获救是一个夜晚或者阴天，但事后有人说那是烈日炎炎的中午，而高振宁因为完全透支，全部的知觉又和哨兵绑在一起，只觉得暗，连白天黑夜也分不太清。最后的记忆里，他终于看到同盟塔遥遥的尖顶，迈入响应范围的第一步就再也站不起来。
吊着他的那口气已经没了。高振宁颤抖着，扣动扳机，打出了信号枪里的最后一枚。
而关于他不记得的部分，同盟塔救援报告写道：
【现场补充】
哨兵TheShy，仁川3年極字塔制服，背部见血书，注明其精神体所属类目及本人血型。向导Ning，右手置于血书同侧，手握“优先救援”标记贴纸，固定在哨兵TheShy身上。
【精神图景情况】
哨兵TheShy精神图景丢失
哨兵TheShy精神图景遭受重创，被向导Ning精神图景完全包裹，适配性良好，坍塌部分得以保存，未见异变、污染、乱流等。
他们██
他们意念合一
联盟不得不考虑这些。看在高振宁只剩半条命的份儿上，或者看在外界所谓“意念合一”的风评——虽然它们非常廉价，舆论不会一直善待向导Ning的，不是吗？
但总归迫于形势，联盟把应征TheShy向导的第一顺位留给了高振宁。人情之外当然也有别的算盘，档案避重就轻把高振宁本就一坨的那些事儿又拿黑笔描了描，算准了心高气傲的小雇佣兵不会看得上他。委员会讨论时甚至有人调侃，即是哨兵TheShy失忆了，本能也会让他说出仁川3年的那句经典名言。
“谁来当我的向导都可以赢。”
这些无关紧要的倒是让他们说中。
哨兵Theshy即使是住院期间，被自己记不得的人轮番探望，也始终保持韩国人的彬彬有礼，一个不落地感谢鲜花还有祝福。羞涩、得体、风度翩翩，都是对他待人接物最为常见的形容。而不是像现在。面对高振宁，他把想说的话砍了又砍，大刀阔斧劈出锋来，显出与本意并不相称的刻薄。
“趋势就是这样的，二对二，单兵闪袭。当向导太简单了。”
“只要我抢到战略点，不管谁来，开出屏障就可以赢。”
姜承録如同置身事外地点评着，在高振宁最接近失神的那一刻，毫无征兆地释出了自己的精神体。他就是这样可以无视传统分工的人，用哨兵的精神力恫吓向导，甚至更过分一些，不设防备的精神体会陷入应激，被迫跳脱出来。
啊？又来这招。
高振宁当然见过那条巨蟒，冰冷、漂亮，很罕见的纯白色。姜承録的小把戏会一直耍到24岁，而这人现在居然才21，真太他妈…好吧，高振宁承认，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只能说，这让他被同一段话捅了两遍的痛觉都稍感缓解。
姜承録跟白蛇几乎同时开始专注，并且不眨眼睛。他感到有点挫败，因为落入被动了，输掉这一回合，精神体什么时候露面、甚至要不要给他看，都要凭高振宁自己的心情。
高振宁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但还不至于慌。毕竟他还是年长者。他们现在相差4岁，而四年已经很久了，那是大部分人眼里高振宁出生入死的一生。作为向导，他谨慎地确认了白蛇对自己的态度：信任到让场面变得更尴尬了，这特么是个冷血动物？咋好像比姜承録还认人？
高振宁虚弱地“啊”了一声，不得不强行解释说，当时由他负责抢救姜承録的精神图景，白蛇大概对自己的精神力还有印象，所以比较这个、呃，比较热情，爱拿信子舔人手啊说是。
“要我说，咱俩还真能搭。”
高振宁垂着手，幅度很轻地搓了个响指，都没真响，一只漆黑色的狼犬打着哈欠从他身后缓步迈出。但，他已经进入到备战状态了。这瞒不过哨兵TheShy的眼睛。
档案是错的，姜承録想。他只信他看到的高振宁。
“刚才、刚才特意的，收着精神体没给你看。因为有个事儿要确认。”谈到搭档的事情，胜负生死的事情，高振宁逐渐变得从容、自信，甚至强势起来。姜承録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总算像新兵教习的风格了，跟刚才那个为一根烂香蕉支支吾吾的判若两人。
“将来上了战场，你是啥，我就是啥。你要是对我连兴趣都没有，就，压根儿不好奇，懒得了解，那我真得滚了。”
“但你…说实话你有点乱了，惹晒，强势也可能吃强势的亏。其实你想知道，你要测我心跳，是不？”高振宁到底是经历得多了，人与人之间，进和退，比过去那个纯莽子更懂点时机。他说完这些又和缓下来，自顾自絮絮地找补，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嘚瑟，我多有经验或者啥啥的，就是感觉跟你耍心眼儿了。我不藏着，我得告诉你一声。
真诚的骗子。姜承録在心里这样下了定义。说得掏心掏肺，但明明有不少事情，藏一半留一半地瞒着他。既然是精神图景的第一救援人，那么传闻中豁出命把他背回来的，八成也是这位大龄向导。在应征上岗的关键时刻，自己开口回绝的时刻，“救命恩人”的筹码按着不肯使用——在等待更大的利益吗，Ning？
姜承録走上前去，停在一方如果决定割//喉，另一方没有反应空间的距离。他要试一试高振宁的底。他不允许猎物有逃避的间隙。
“烧伤是什么原因？”
“出任务栽了呗，病历写了。”
“逼供吗。”
“算是。”
“你的哨兵呢？”
“不关他事，就我自个儿。”
“说谎。”姜承録拇指压住他的喉结，斩钉截铁地说。
宁羞丨不灭之吻
是论坛体～我来摸点轻松的鱼，灵感来自隔壁瓦cp赢了比赛亲了（但不一样
再同队设定，现在是幻想时间！
主题：宁羞怎么走到这样的局面了
如何评价theshy直播说跟高振宁不是朋友［视频链接］
？
啊这
宁羞是不是要be了
啊？季后赛还没打就决裂了？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nx再同队无异于宣布他们要绑定整个竞生😨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同队麦很大吗，麦得我都崆峒跑路了
［该回复已被折叠］
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
都说了18極人最好的结局就是全明星...
是论坛体～我来摸点轻松的鱼，灵感来自隔壁瓦cp赢了比赛亲了（但不一样
再同队设定，现在是幻想时间！
主题：宁羞怎么走到这样的局面了
如何评价theshy直播说跟高振宁不是朋友［视频链接］
？
啊这
宁羞是不是要be了
啊？季后赛还没打就决裂了？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nx再同队无异于宣布他们要绑定整个竞生😨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同队麦很大吗，麦得我都崆峒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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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
都说了18極人最好的结局就是全明星。。人都是会变的。。。很容易就走散了
人长大了就要走散吗😢
恭喜🦌看清了👟是什么烂人🤭🤭
是好事啊，他俩本来就不适合做朋友
？虽然我也觉得宁羞be了很感慨，但有些人是真的疯了吧？他俩都多大了还在这长大了就要走散呢？？这个年纪是要变老了ok？？？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唉！唉！唉！😭又被你们骗了恨你们
好热闹啊有唱歌的念诗的还有犯贱的，还是说你们都是来犯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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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他们队夏季赛一直榜一呢。。。难道只能同苦不能共甘
苦不都是👟带来的？
上野决裂终于又来了我等很久了🤣我们一直赢开不了帖子很寂寞吧🥺🥺🥺🥺不好意思哦让你们不爽啦😋😋😋😋
我真无语了，咯噔的能不能先看完整个视频，姜承錄笑成那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在开玩笑吧
你说穿了她们还怎么演
苦笑，一定是苦笑！
安杰和俱乐部老板一起拿💣站门口才笑出来
但他俩最近确实不怎么提到对方了啊，不敢说这一点很没意思哎🥺
我以为大家都知道nx是一款距离产生美的cp🤭🤭🤭现在同队了早晚出问题
距离产生美是说gzn直播的时候ts一直在旁边探脑袋吗？那种看看我家狗在干嘛的眼神［图片］
距离产生美是说队友超经意露出gzn搂着ksl的腰走过去吗（虽然下一秒就被掐了
好美的距离
距离产生美是说561吐槽他俩干啥都一起吗
🥺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宁羞是一款负距离产生美的cp
nxp疯了？这是你们该来的楼吗，去开反刍糖贴啊😓一天开十个
不爱看怎么自己不发贴？嫉妒nxp有糖磕还是嫉妒nxp的才华？
都说了nxp控组
宁羞都这样了？？？不每次打完都握手吗
人是会变的
唉。
也很难说。。。说不定很快🦌又：我们关系很好啊
他俩根本不适合当朋友，鞋本性那样，能装多久？早晚的事
ts看清了忍不下去了呗
嗐，之前小叔小婶确实挺好嗑的，现在这样只能说，一切都回不去了😢
［该回复已被折叠］
宁王有表演人格吧，感觉他有段时间沉浸在天神的狗的角色里了，回来后队伍成绩好他觉得是自己的功劳，膨胀了不想演了呗
救命啊还小叔小婶，你们是自动遗忘了他俩以前一起直播大卖特卖了吗？？？
有些人骂的角度好刁钻啊，很难不觉得你们其实在磕
笑吐了，说膨胀的那个。。。是忘了高振宁每次采访都“我们上单”“惹晒”吗。。［视频链接］来看统计啊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赛后采访ts说我们能赢得这么顺利是因为教练组准备充足大家也都打得很好特别是宁（重音）
人是复杂的，别骂鹿，小老外只是明白了
我求你们了姜承錄不是三岁小孩
姜承錄只是老外不是痴呆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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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俩关系好得穿很多同款
还有情侣装，那可是私服。。。
队服就是最好的同款情侣装😌
ksl夸gzn的那个赛后采访也就上个月的事吧，打rng
侧面说明这个月确实没怎么提过，不然nxp早来组里开二百个帖子了🤗
但最近比赛也握手了吧，上次输了不仅握手ksl还拍gzn肩了啥的吗，这么快就关系不好了？😳
😓他俩还在后台采访的时候分巧克力了呢
呃，他们还被偶遇在海底捞。。。男粉看到gzn给ksl夹丸子不还当场卧槽有男同
那个贼搞笑。。。男粉说ksl当时：卧槽～卧槽呀～
这些不算
？啊？你都这样了那我让让你
楼上说的这些组里都有帖子啊［链接］［链接］［链接］这栋楼里失忆得我怀疑自己穿越了
🤗不失忆怎么拿二十秒的直播切片说服自己呢
他俩不仅有同款和情侣装还穿过同一件啊，好像是姜承錄穿错了
我一直以为宁羞再be只能是分手🙂你们不许be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昨天队友直播还漏了高振宁问惹晒吃啥然后给他点外卖ok？［视频链接］
不是朋友，说得好啊
嗯嗯不是朋友，只是舔狗，nxp一直以来不就舞的这个人设吗？反正高振宁对哪个朋友都问心无愧哈
卧槽，我组还能有活体ining
一会就没了，马上被举出去👍
倘若他对姜承錄问心有愧呢
问心有愧啊，那确实不是朋友
……
…………
主题：怪不得nx最近没麦。。。
在偷偷研究上野联动新套路是吧。。。三把都速通。。。你们私底下搞这么大强度吗？
是没麦吗不说都决裂了吗？
《不是朋友，但意念合一》
买了我们宁羞相当于买了我们宁羞，前面忘了中间忘了，最后稳赚不亏👍
季后赛队伍亦有差距。。。对面怎么进的到底？
主题：不灭之握！
看到那我都叫出声了
又来了，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请问😐
这种清粥小菜nxp已经看不上了
但gzn等着ksl摘完耳机握手真的很搞笑
最搞笑的不是《宁羞怎么走到这样的局面了》吗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不是走到了，是走回去了
谁去顶一下那个帖子，今天不上嘴脸什么时候上？
主题：woc宁羞好像亲了woc
卧槽
？
啊？
什么意思
看ip楼主在现场？
————此贴已不可见————
主题：导播不想干别干了
乱切镜头第几次了😓😓😓
没人发现吗，宁羞握完手往那边走的时候导播怎么莫名其妙切了一下观众席😳这里有什么需要看观众反应的吗？
你别说你真别说，下面观众确实可激动了笑死
我以为大家都对这俩b人握手麻木了
有没有可能不仅仅是握手
懂你意思
只有我自己刷到了某个帖子吗。。。？
笑死，高振宁是不是差点摔倒，这时候导播不切镜头啦？？
主题：inx进，来看天神の笑
［图片］无奖竞猜这是看到什么了从🙂变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因为高振宁左腿跘右腿差点没摔了
ksl笑成那样
好甜蜜，虽然看了很多次这种笑但我还是有点想吐了
ok采访又是中单上
你也觉得我家狗很可爱吧？那种笑
不是经常握吗，怎么gzn突然跟不会走路了一样
主题：上野不灭之握已经是老版本了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不灭之吻［视频］［另一个视角的视频］
？谁
卧槽
。。。天呢
我和我朋友都拍到了😋再举我帖子啊😋举我一百次我发一百零一次
这个世界终于还是疯了
😋不然观众叫那么大声呢？虽然应该是不小心吧，但怎么不跟别人不小心啊？
？？？？？？？天神不仅下凡了还坠入爱河了
啊？不都坠了一年了吗
一条爱河波浪宽～～～天神来了也上不了岸
卧槽。这是亲的哪？手腕？
手背吧？看着像
不灭之吻的含金量
《不是朋友》
藤井买热搜就去死。。。。
这种热搜还是不会的吧
如何评价主动握手主动亲手的人都是姜承錄呢
如何评价高振宁腿都不会迈了差点摔倒
抽个幸运观众去ts超话看一眼
看转发吧，精华版超话
转发说是高振宁主动的是不是把我们当瞎子［慢放版动图］
gzn的确主动把自己挂ksl肩上了吧，胳膊不搂过去ksl能一歪头就亲到？
楼上的到底是。。。我不敢回。。。
应该是不小心。。。但就算是不小心也太抓马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主动的很重要吗。。。
不是。。。其实嘴碰到手也不稀奇吧，怎么这么大反应？
主要是他俩都肉眼可见地害羞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脸都红了！！！
来个对比图［图片］能看出来脸红了吧
我说你俩这么害羞不怪我们磕。。。
这样吧他俩各打五十大板
罪名为爱🎶爱🎶
天哪我点进来看到了什么，有点同性恋的感觉.jpg
［该回复已被折叠］
谁亲谁，谁？？？？请问是姜承錄idtheshy的亲了一口高振宁idning吗？打英雄联盟的姜承錄和高振宁吗？我cp吗？天哪我cp🤭🤭🤭🤭🤭
笑死了，不是ts主动还能是高振宁？借给高振宁八百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
有点i人地狱了
楼主是不是放微博了。。。我看哪都有人发。。🙉
太精彩了感觉561的手机立刻推送给他了
。。不管你们是谁立刻从宁羞身上下来！我崆峒了
［该回复已被折叠］
麦麸之神的眷顾
眷顾吗，麦麸之神夺舍了吧
特么的cp贴能不举报了不？是我们按着他俩亲的吗？
［该回复已被折叠］
［该回复已被折叠］
转发这就六十条了你们是不是真有群，这楼都没六十啊！
［该回复已被折叠］
唉，协议
唉，资本
喜欢js的大转发和大举报吗
麦得有点过了说实话。。
也没亲嘴你们这么破防干嘛？
卧槽，有男同
没问题，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宁羞同人文
唉，麦麸协议里写的，老板拿刀逼他俩麦
那以前怎么不亲？
一定是同队以后签了个补充协议
。。。。。
不是哥们之间亲一下很正常，宁羞亲一下怎么了又不是亲的嘴，再说了你和你们哥们没亲过吗？有什么值得说的？宁羞亲了一口
我只能说宁羞亲了一口没必要天天提，知道宁羞亲了一口的人多的是，天天提宁羞亲了一口显得好像我显摆我产品亲了一口一样，其实不光我知道宁羞亲了一口，别人也知道宁羞亲了一口，就是亲了一口了呗kiss了一下子呗有什么呢，就这样吧毕竟宁羞只是亲了一口还是亲的手，也不是什么值得一直拿出来说的事情（宁羞亲了一口）［动图］
主题：泡蓝连麦解说ing
但解说的是那个亲了一口的饭拍视频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笑吐了
高振宁能不能出来回答一下是下山哥社死还是净水器社死还是这个社死，反正目前看来姜承錄是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啊
泡：这是啥啊，我不敢说话了都
蓝：真的吗？不小心吧，应该是不小心，这也不是正确的场合啊
然后他俩都把视频关了现在微信一直在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振宁是发微信骂还是给封口费啊笑吐了
什么是正确的场合，蓝请细说
床上
床上只亲手背也不太正确吧？
都说了我们宁羞是负距离产生美的关系
泡在嘴上拉拉链了看来封口费到位了
笑死了561：二百块就把你收买啦？
puff：我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说，我怕说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有点吓到已婚已育的泡了。。。
主题：感觉全联盟都知道了
🐔正在看视频中，并发表：哇，承錄厉害啊，我都没（在台上）亲过
笑吐了🐔的重点是不是有点离谱啊
下次你也亲。。。我们都爱看的。。。
水一边说我不看了我给哥们留点面子一边在基地用手机打开视频（并超大声外放
留的面子
嗯他还发他们队的群里了，ty也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meiko能有什么反应他和deft当年那个图更离谱
我特么替宁羞社死了
高老板的封口费发不过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看切片
［视频链接］［视频链接］［视频链接］
我求你们了。。。。
小天正在直播给高振宁打电话，刚说“喂你跟惹晒”就被挂了笑死
我不知道我在求你们什么但我求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题：宁羞怎么走到这个局面了2.0
理性讨论
应该问这个局面就是宁羞最crazy的程度了吗
是的，因为中韩目前都不能领证
主题：新角度的图，jsjj和xdz请进
［另一个视角的视频］［放慢版视频］［截图］［截图］很清楚了
啊？？？？？
好清楚，贴他俩脸上拍的吗
没亲？
什么原来没亲？！
这个水印怎么还是nxp。。。我以为第一个扒出来的会是唯粉
呃，唯粉已经觉得ksl真能干出这事了
？这么看起来确实没亲啊，只是ts偏脸说话口型像嘟嘴而已😨没碰到啊
笑死。。。
啊啊啊啊啊啊合着他俩白社死了
笑死了。。。们宁羞的剧情总这么出人意料
楼主标题太诈骗了。。。我以为要把jsjj和xdz骗进来杀。。。结果把我杀了😭我的糖呢（奔走）你看见我的糖了吗（哭泣）哦原来是假的
反正也不是安全距离，能磕
磕cp和人生一样，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主题：李涛，导播的操作
经过火眼金睛momo酱可知确实没亲，但导播切镜头那么迅速是不是因为怕他俩真亲？——所以我们nnxx已经是在外人看来会接吻的关系了？
合理
合理，不过台下观众喊那么大声可能就是因为看起来太近了，不一定是看清楚了哈哈哈哈
但是最那啥的难道不是🐔水蓝泡他们都想说啥又没说的样子吗。。。其实我看原视频感觉也没亲上。。。但他们的态度让我觉得呃是不是真亲了？
圈内公开真来了，这个世界是一个ooc的同人文
但是没亲他俩脸红什么😳高振宁还差点摔了
确实脸红了啊！！！［对比图］
笑死。。很难理解
宁羞未解之谜越来越多
那就得问姜承錄当时跟他说了什么了……是不是说了点不能播的
可能说了《不是朋友》吧
ksl是不是说：我和宁。。不能做朋友咯。。。只能做咯。。。
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题：gzn居然来直播了
这个时候开直播，gzn是真不怕被骂
真勇士
啊啊啊啊啊啊直播间名字：澄清一下
我一进去就听见他：不是哥们
澄清一下，不是哥们，没问题啊
gzn：亲亲亲，亲你的那个，没亲上，卧槽，瞎几把说，就是离得近了点，跟拍电影的那种借位一样，不是，你们不知道借位吗？就是看起来亲了，实际上没有
笑死了他一边骂弹幕一边骂起哄的队友。。。好忙啊。。。
借位。。。呃。。你俩假戏真做一下
ksl呢？不在吗
gzn：不是哥们，亲什么啊，卧槽
他澄清着怎么还给自己整害羞了
我真笑死了
本来大家已经接受是角度问题了。。他一说显得真问心有愧似的
公关天才高振宁
甚至不愿意说一句两个男人亲不嫌恶心
👍感觉他挺乐意的
有没有勇士去问一下ksl当时说了什么给他俩都整害羞了？
我去发弹幕了哈哈哈哈哈
gzn：惹晒在哪，惹晒去吃东西了惹晒……
惹晒在的时候你不开播啊
要我说高振宁不开播这事儿就过去了。。
gzn：他当时跟我说了什么……我能告诉你啊？你谁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别说了，说完脸更红了
感觉有人关心则乱开始胡言乱语咯
哎🦌来了，吃完啦
呃
。
？？？？
？吃葡萄
？？？？？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没看直播
我能看吗
。。。麦了个大的
我不该说你们我脸也红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来说我来说，就是姜承錄过来说对哆，没有亲上，宁吃葡萄吗？高振宁说行啊，他就喂了高振宁一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亲了
。呃亲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弹幕刷疯了。。。卧槽我都卡了
图呢
［动图］
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高振宁澄清了半天姜承錄没有亲到他手背结果在自己直播间亲姜承錄手指了
这不还是亲上了吗？！
不灭之吻！！！！！！不灭之吻啊！！！！
太清楚了笑死。。。这个角度。。这个侧脸的角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没办法洗了
ts笑出声了。。。特么的我也笑疯了
卧槽啊王柳羿在高振宁直播间发了个弹幕：澄清一下不是借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笑吐了
明天我要看到其他人鉴赏这一段。。。求你们了。。。。
高振宁愣了一下直接伸手把姜承錄推出镜头了我真的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玩不过他的
ksl有预谋的。。。是不是有预谋。。。救命啊
姜承錄还在：不吃了吧？不吃了吗？
谁来救救我。。。。。我笑得要吐了
可怜的高振宁和nxp被姜承錄玩弄于股掌之中
高振宁说吃！
卧槽，还真吃啊
我们宁羞真是负距离产生美的cp
笑吐了，高振宁关直播跑了啊啊啊啊啊啊
弹幕刷疯了问不是没亲上吗他是一点不敢看啊！
……
…………
主题：宁羞怎么走到这样的局面了
……
问心有愧啊，那确实不是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就很想顶一下这个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
一波三折的剧情。。精彩
事到如今我也想问啊，宁羞怎么走到这样的局面了捏😋😋😋
高振宁说不是哥们就不是哥们，姜承錄说不是朋友就不是朋友，太实诚咯吧🥺
end
太相爱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