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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念｜事业批大魔头&哭包大小姐（三）
相柳前脚刚走，玟小六就急匆匆跑进来。
“找到了找到了！”
“我找到你的病因了！”
还没从昨晚旖旎的气氛中回过神来，阿念故作镇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阿念六神无主道：“哦，是吗？那是什么？”
大夫就是大夫，一个眼神就察觉阿念不对劲。
玟小六伸手搭在阿念的额头：“又怎么了大小姐？月亮早落山了，按理说应该没事了。”
阿念顾左右而言他：“你倒是快说正事啊！”
玟小六这才不紧不慢说道：“书上说修炼冰系法术最忌修炼时期与修炼火系法术之人接触，你练的是冰系，却和修练火系的玱玹寸步不离，所以你无论从小如何用功修炼，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更何况……”
阿念：...
相柳前脚刚走，玟小六就急匆匆跑进来。
“找到了找到了！”
“我找到你的病因了！”
还没从昨晚旖旎的气氛中回过神来，阿念故作镇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阿念六神无主道：“哦，是吗？那是什么？”
大夫就是大夫，一个眼神就察觉阿念不对劲。
玟小六伸手搭在阿念的额头：“又怎么了大小姐？月亮早落山了，按理说应该没事了。”
阿念顾左右而言他：“你倒是快说正事啊！”
玟小六这才不紧不慢说道：“书上说修炼冰系法术最忌修炼时期与修炼火系法术之人接触，你练的是冰系，却和修练火系的玱玹寸步不离，所以你无论从小如何用功修炼，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更何况……”
阿念：“更何况什么？”
玟小六：“更何况你看着就不像用心修炼的，要是法术高强才怪事了。”
说到修炼不用功，阿念倒也没有否认，只不过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玟小六倒是说对了。从前就听父王提起过她与哥哥法术相克的事。只是因为在五神山有父王灵力护着，二者才相安无事，如今出门在外久了，弊端也就显露出来。
玟小六又说：“反而是修炼水系法术的人与你相得益彰。这样的人法力越强越好。”
阿念：“水系？对方是妖也行吗？”
玟小六：“只论法术强弱，不论是妖是魔。”
下月十五，黄昏。
阿念坐在门槛上等啊等，眼看着月亮就要从东山冒出头，相柳终于来了。
她一把抱住相柳，抱得紧紧的，心念不到月亮下山越不松手。
相柳直觉想要推开，但想到二人的约定，皱着眉头接受了身上挂着个树濑的现实。
相柳无奈道：“若不是知道你是皓翎王姬，我还以为是只成精了。”
阿念一脸享受的把头埋在相柳柔软的衣服里：“随你怎么说，让我抱着你就好。”
相柳从没跟人这样亲密过，实在有些不自在。只僵硬的站在原地让她抱着。两个人一个享受其中，一个只觉得气氛十分尴尬。
相柳内心挣扎，明明很不自在，但之前为了苍生瓶已经约定好，有些后悔，但是反悔又不像他九命相柳的作风。
最后他决定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没法反悔，就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坐着就好。
话到嘴边被阿念抢了先：“咱们躺下吧！嘿嘿。”
收到水系灵气滋养的小姑娘活蹦乱跳，拉着僵硬在原地的相柳，把他“安置”在床上，把门窗关严实，对门外喊道：“海棠——我要睡了，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我知道了吗！”
说罢阿念回到床上，被子往自己和相柳身上一盖，又把相柳搂得紧紧的。
阿念：“睡觉吧！”
阿念就像猫叼着鱼一样的表情，好一个心满意足，根本不管平时生人勿近的相柳此刻的死活。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相柳一夜没睡，怀里的姑娘流着哈喇子……
九命相柳从记事起就在刀尖上行走，自从成了辰荣义军的军事，整日枕戈待旦。
除了平凡的人族，相柳从来没见过有修行者能睡得像阿念这么死，只怕是房顶着火了都浑然不知。
有了这次的经验，第二个十五月圆夜。相柳带了一些书案来。
夜深人静，阿念的房里点着烛火，相柳坐在桌前翻书，阿念抱了床毯子，枕着他的腿上睡。
阿念出神地看着相柳好看的下巴，咽了咽口水。他专注起来更俊美了。
阿念：“你在看什么？”
相柳没想到她会搭话，只瞥了她一眼：“牺牲将士的家书。”
“喔……”
阿念若有所思：“他们牺牲了，家人该多难过啊。”
相柳：“应该吧。”
毕竟他没有家人，不懂亲情，只能尽量去理解家书的内容，尽量抚恤家属。
阿念：“剩下的人怎么活得下去？”
相柳诧异：“为何活不下去？”
阿念回道：“心都要碎了，怎么活得下去？”
阿念又道：“没有亲人，连晚上踢被子都没人给盖呢。”
相柳出了神。
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七情六欲，他自知是少的。
只是好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见过将士和家人团聚的样子，只觉得那是一种与自己无关的其乐融融。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有想清楚一个人生存的念想怎么会和另一个人捆绑在一起。
直到怀里的声音又响起：“你冷不冷？要不要盖被子？”
蓦地，烛火爆了花，发出细碎的声响。
相柳心跳漏了一拍。
【念柳】但使两心相照27
第二十七章
西炎王遇刺后，西炎铁骑入驻中原，辰荣残部据点接连被拔除。作为中原话事人，涂山璟这阵子没少配合西炎军清剿"叛党"，在辰荣遗民与西炎王族间艰难周旋。
相柳这阵子怕是也不好过，阿念收到听风堂不少条子，都在说辰荣残军和西炎军队在清水镇附近互相试探，多番摩擦，已经打了许多个来回。
只是相柳最擅化整为零，敌退我进，敌疲我打的套路，西炎大军在他手上也讨不到好。
加之这时候也不是清缴辰荣残军的好时候，更多的还是牵制，避免他们和中原氏族有更大的勾结，借着西炎王遇刺，主动生事。
阿念唤过鹿童，让他给蓐收递了个信，让他待会儿去朝晖殿侧殿找她。
……...
第二十七章
西炎王遇刺后，西炎铁骑入驻中原，辰荣残部据点接连被拔除。作为中原话事人，涂山璟这阵子没少配合西炎军清剿"叛党"，在辰荣遗民与西炎王族间艰难周旋。
相柳这阵子怕是也不好过，阿念收到听风堂不少条子，都在说辰荣残军和西炎军队在清水镇附近互相试探，多番摩擦，已经打了许多个来回。
只是相柳最擅化整为零，敌退我进，敌疲我打的套路，西炎大军在他手上也讨不到好。
加之这时候也不是清缴辰荣残军的好时候，更多的还是牵制，避免他们和中原氏族有更大的勾结，借着西炎王遇刺，主动生事。
阿念唤过鹿童，让他给蓐收递了个信，让他待会儿去朝晖殿侧殿找她。
……
潮音崖的浪涛声撞碎在五神山结界上，阿念跪坐在侧殿的冰玉簟，青铜冰鉴腾起的白雾里，少昊垂眸看着女儿交出的答卷，白虎部十二矿脉已尽归王庭，常曦部献上的《四时农经》正由寒门学子誊抄传世。
"儿臣恳请父王允准，招防风氏二公子·邶为王夫，入赘皓翎"
九重鲛绡帐骤然静止，蓐收的茶盏在唇边顿了片刻，默默退至殿柱阴影处。
少昊轻声道："前些日子朝臣们送来的画像里，除了皓翎四部的好儿郎，不乏四大世家或者中原氏族的嫡支主脉"他忽然抬眸，瞳孔泛起归墟海雾般的苍青色，"你就这么喜欢这个浪荡子？"
"父王不要逗儿臣了"
蓐收轻笑出声："陛下说笑了，四世家轻易不敢站队，最是明哲保身以图家族延续，多年前西陵家的旧事已足够这些氏族们勒紧脑子里这根弦，从龙之功，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别一不小心反而被敲骨吸髓，榨的干干净净”
“更何况前些日子王姬不是还去过青丘么，恐怕族长夫人的人选就在其中"
他拾起滚落的白玉棋子
"小氏族才好，掀不起风浪又死心塌地"
少昊广袖一拂，捻起一枚墨玉子
"中原氏族不考虑，我看皓翎四部也不错”
阿念忽然莞尔一笑，偏头对蓐收道：“表哥，父王这是想让我嫁你呢！”
蓐收惊的跳起来：“可别”
他伸手一摸脖子，又抚了抚心口“防风邶那个箭术，我可真怕他对着我心上来一箭”
皓翎王轻哼出声：“出息！”
他盯着阿念：“当真不嫁你表哥？有青龙部撑腰，你在皓翎的路会好走许多”
阿念：“若真是嫁了表哥，恐怕多年之后，我与他亦会同床异梦，死生不复相见；父王还是给儿臣留一个亲人吧！”
皓翎王似被阿念的话触动心肠，忍不住转了转骨戒。
阿念站起身，向皓翎王行了一个大礼：“以前儿臣一直不知父王为何留着白虎和常曦二部，迟迟不做处理，直到这两年才逐渐品出些滋味”
皓翎王：“哦……”
阿念以额点地：“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在我这代必有一场国战；若我无法承袭王位，白虎常曦二部必定跳反，加快天下一统，是父王对百姓的慈悲；若我承袭王位，这两个部族一个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一个当磨刀石；而后天下一统，王权凌驾于氏族之上，这是父王对天下的慈悲”
蓐收眸中异彩连连，忍不住偏头去瞧皓翎王
皓翎王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苦笑：“阿念，这条称孤道寡的路，你真的想好了么？”
阿念突然起身："父王当年能平五王之乱，儿臣他日就能镇八方风雨！再说……"
阿念俏皮一笑：“不是还有表哥和句芒么？父王为我留下的王佐之臣，怎可拱手他人”
蓐收起身，行了一礼：“愿与王姬共谱一曲君臣相得的佳话”
少昊望着阿念与蓐收飞扬的神采，忽然想起轩辕山巅那抹破碎的月光，曾经他与青阳，与阿珩也有过如此知交甚好的时候，那样美好的少年时光，同行密友，终究化成他的梦魇，只能于梦中重见。
蓐收于绢帛上挥毫泼墨，眨眼间诏书已写好
帝王昭曰：
朕膺昊天之眷命，统御四海，承祧宗庙。王姬忆，少禀神慧，长怀经纬，筑潮音以镇东海，修兵甲而慑八荒。今及摽梅，宜谐凤卜。
防风氏次子邶，箭破星斗，智贯山河。昔护潮音于泽州，今诛叛逆于饮马，彰忠勇于危时，实怀瑾瑜，人品贵重。
今册邶为皓翎王夫，赐号“镇海君”
——授潮音虎符，总领破甲、惊雷、流云三营；
——佩玄圭入朝，参议军国要务；
——享宗庙牲醴，列名太室金册。
择皓翎五百八十三年仲秋望日，于潮音崖行昏礼
——邀四渎观礼，令九嶷作证。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凡潮音所至，王夫同尊；但有逆鳞犯上者，以叛国论。
钦哉！
阿念拿着这封诏书，对蓐收笑道：“镇海君这个名号倒是威风，他日定让防风邶亲自来谢你”
蓐收：“王室招赘，流程繁复，你还是早些跟他通气，让防风族长准备起来吧！”
阿念拉着皓翎王的衣袖，轻声撒娇：“父王，表哥明明把婚礼定在几十年后，却又在这里催我”
皓翎王摸了摸她的长发，眼中满是笑意：“哦……难道不是你等不及？”
阿念：“连父王你也欺负我”
三人笑作一团
【小心心，小手手，评论是更新的最大动力，下一章，同心咒召唤~biu】
【念柳】但使两心相照25
第二十五章
意映上前略挡住巫咸萼，笑道：“可不就是那个阿念”
有莘柔眼珠一转：“以前从未听说意映姐姐和阿念姑娘有什么往来，倒是秋赛之时曾有人见着你二哥和她交往颇为……密切”
密切二字一出，众人嘴角略勾起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意映心中厌烦有莘柔这幅长舌妇做派，但面上仍笑意盈盈，正欲再敷衍两句岔过去，就听阿念说：“邶乃至诚君子，若我选夫，他自是不二人选”
此话一出，不远处传来一阵哄笑，原来是男客饮酒作乐无趣的紧，赤水丰隆拉着众人来与女宾汇合，一同去寻些新鲜玩意儿，没想到刚走近，就听见如此直白热烈的告白。
皓翎尚礼，但辰荣乃中原故地，自是更为奔放，...
第二十五章
意映上前略挡住巫咸萼，笑道：“可不就是那个阿念”
有莘柔眼珠一转：“以前从未听说意映姐姐和阿念姑娘有什么往来，倒是秋赛之时曾有人见着你二哥和她交往颇为……密切”
密切二字一出，众人嘴角略勾起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意映心中厌烦有莘柔这幅长舌妇做派，但面上仍笑意盈盈，正欲再敷衍两句岔过去，就听阿念说：“邶乃至诚君子，若我选夫，他自是不二人选”
此话一出，不远处传来一阵哄笑，原来是男客饮酒作乐无趣的紧，赤水丰隆拉着众人来与女宾汇合，一同去寻些新鲜玩意儿，没想到刚走近，就听见如此直白热烈的告白。
皓翎尚礼，但辰荣乃中原故地，自是更为奔放，但是世家大族之间，此类言语仍是鲜见，加上在座诸人不少都去过秋赛，知道阿念乃是个厉害人物，一时更为这桩雅事添了几分兴致。
众人簇拥着防风邶上前，防风邶看着阿念，脑中回荡着她刚才那句颇为正式的话，心中情绪激荡，一时竟有些挂不住惯常那副风流浪荡的做派，显出几分无措来。
他既知阿念为人，自是知晓她是个重信守诺的人，此番话一出口，必定是心中早有此打算，他心口一甜，只觉得此生圆满，再无遗憾。
涂山璟在一旁闻听此言，心下一惊，他可是知道阿念乃是皓翎王姬，据如今情势，他日必定承袭皓翎王位。
若是联姻，自是首选皓翎四部，亦或者拉拢中原四世家，此刻轻易许出鸳盟，不知是与防风邶情深日久不忍辜负，还是戏言一句，不曾过心。只是无论如何，以后他都得分一分心思，留意着防风家的动向。
防风意映闻言也是忍不住心头一跳，前一刻阿念许下将军之位，她心中念头疯转，也并未十足动心，毕竟她背后还有整个家族。
她可是知道她父亲最近正在找门路，想投在西炎五王七王门下，西炎势大，即便日后与皓翎开战也占据上风，如此也可算得上好出路。
可若是二哥被皓翎王姬召赘，整个防风氏必定举族投效，她自是再无后顾之忧，若真成了王姬手下的将军，那这族长之位，也未必不能和她大哥争上一争，即便他日国战中落败，也不枉轰轰烈烈活过几百年。
辰荣馨悦倒是不知阿念身份，原本听巫咸萼说起她是秋赛冠军还颇有几分被抢风头的不忿，谁知转眼就跟防风邶这个小氏族的庶子勾搭在一起，眼光着实不怎么样，心里那点不快散去，脸上挂起惯常的笑意：“今日在这里听了这桩美事，晚上可不得让璟哥哥组织一场月下踏歌，大家共同庆贺一番”
赤水丰隆一向愿意顺着她妹妹，于是揽上涂山璟的脖子：“璟，你这个东道可是逃不掉”
……
琉璃灯顺着曲水流觞蜿蜒成星河，涂山璟的玉箫吹破夜色时，第一朵烟花恰好绽放在古槐树梢。赤水丰隆踩着酒坛跃上假山，玄铁重剑劈开满池月色："要踏歌怎能没有《越人歌》！"
侍女们抬来三十六面夔牛鼓，丰隆凌空掠过惊起雀群，足尖点着鼓面落下第一个重音。
"今夕何夕兮——"
辰荣馨悦的孔雀金翎扫过水面，锦鲤追着逸散的灵气跃成拱桥，西陵妩的霞影纱缠住涂山璟的玉箫，素来清冷的青丘公子竟被拽着旋身踏入舞阵。
阿念的红珊瑚簪子随鼓点轻颤，防风邶握着她的手，银链卷着流云锦铺展如练，两人在月光铺就的绸缎上疾走，每一步都绽开涟漪。防风意映的箭矢追着他二人的衣摆，将溅起的水珠钉成北斗星图。
"搴舟中流——"
赤水丰隆的重剑突然插入鼓阵，剑气震得酒瓮齐鸣。世家公子们借着欢歌醉意扯过自家姊妹的披帛，拉着共舞，偶有和其它氏族的交接处，双方均有些羞意。
阿念落地时发间已沾满合欢香，防风邶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支扶桑花："可要尝尝我的聘礼？"他指尖灵力一撮，扶桑花遇风即燃，竟在夜空烧出一片冰晶星海。
众人仰头惊叹，满庭喧哗骤寂，唯余更漏滴答。阿念拽着防风邶的银链旋身，两人交叠的影子正巧映在冰面。
涂山璟的玉箫突然裂出清越长音，惊醒了呆立的众人。赤水丰隆大笑着劈碎冰雕："接着舞！今夜醉倒的统统抬去后院！"
防风意映的箭矢破空，应和着涂山璟的箫声，绯色箭袖起落，十二支火箭在空中炸成凤凰纹样，涂山璟借着火光看她一眼，只觉得这位防风小姐倒是颇为烈性。
阿念借着旋转贴近防风邶耳际："你高兴么？"
"人间至乐"
银链突然缠住两人手腕，防风邶笑着和阿念咬耳朵"九命相柳，心悦皓翎忆"
流萤撞碎在古琴弦上，方雷瑜斟满的桑落酒在石阶积成小潭。当涂山氏的侍女收走最后一块茶果子，涂山别院的更漏终于滴尽了子时。
阿念借着月光偏头去看防风邶时，心中溢满柔情，世间辽阔，但此时她只想让这人长长久久的快乐下去，她低声念道：
“与君同悦，醴泉在襟。
爱之重之，如月恒心”
【小心心，小蓝手，评论是更新的最大动力】
【念柳】但使两心相照22
第二十二章
月华漫过船舱时，阿念正在舱内研究商队遇袭案卷，除去星洛遇袭，后续也零星又遇过几次，多番摸排下来，也得了些线索，而这些线索都指向六大氏的郑氏。
防风邶双手抱臂，漫不经心道：“郑氏手下的盐道因为潮音盐的缘故大受打击，这倒是不奇怪”
阿念把案卷在手上点了点：“郑氏出手，倒是不稀奇，我只是想看看皓翎境内是谁给它大开方便之门罢了”
防风邶：“除了内鬼，恐怕也少不了涂山氏做强援”
阿念微微一笑：“涂山氏的生意遍布整个大荒，常曦明早与我说了数次要约青丘公子出来谈谈生意经，我不过是压着，得先比过一场，才能让这窝狐狸知道我不是个软柿子...
第二十二章
月华漫过船舱时，阿念正在舱内研究商队遇袭案卷，除去星洛遇袭，后续也零星又遇过几次，多番摸排下来，也得了些线索，而这些线索都指向六大氏的郑氏。
防风邶双手抱臂，漫不经心道：“郑氏手下的盐道因为潮音盐的缘故大受打击，这倒是不奇怪”
阿念把案卷在手上点了点：“郑氏出手，倒是不稀奇，我只是想看看皓翎境内是谁给它大开方便之门罢了”
防风邶：“除了内鬼，恐怕也少不了涂山氏做强援”
阿念微微一笑：“涂山氏的生意遍布整个大荒，常曦明早与我说了数次要约青丘公子出来谈谈生意经，我不过是压着，得先比过一场，才能让这窝狐狸知道我不是个软柿子”
防风邶笑着亲了她一口：“我可真爱煞了你这幅刁钻古怪又不服输的样子”
……
筏子行至落霞湾，两岸垂柳忽起浓雾。阿念伸手摸上腰间的银鞭，还未出声就被防风邶揽腰扑倒——三支淬毒的梭镖钉在方才倚靠的船舱口，浓雾在半空凝成"止步"二字。
"郑氏待客之道甚妙"
防风邶咬着柳叶吹出段俚曲，音波荡开处，浓雾里显出艘画舫轮廓，"不如我们扮作私盐贩子混进去？"
画舫甲板上，郑氏管事正拍卖"赤炎金蝉芝"，防风邶突然举起阿念的手："我家娘子出三船潮音盐引！"满场哗然中阿念掐他腰间软肉："谁是你娘子？"话音未落，画舫突然倾斜，一时灯笼明明灭灭，杯盏狼藉，众人尖叫之声不绝于耳。
阿念偏头问防风邶：“你做了什么？”
防风邶：“不过是一早安排了箭鲛在船底凿洞”
趁众人兵荒马乱之迹，阿念拉着防风邶趁乱拐进舱底一间暗舱，摸走一颗宝珠。
“郑氏的暗账都在这颗珠子里”
暗舱渗水渐深，两人被迫跳窗逃生，船上急促的脚步声似在耳边，水面射来一阵箭雨，防风邶拉着阿念往水深处游去，一开始阿念还能运转灵力勉励维持，不过一会儿空气便已耗尽，胸腔似要炸开，她拽过防风邶吻上他的唇，狠狠吸了两口，一双妙目瞪着他。
浮出水面那刻，她揪着他耳朵要说法，却被岸边浣衣妇的笑语打断："小两口玩水也要看地方哟！"
"诸位教训的是"
防风邶湿漉漉的黑发扫过她颈窝，抽出珊瑚簪替她挽了个发髻
"回家就给娘子赔罪"
浣衣女们的调笑声让阿念颇为窘迫，防风邶倒是笑倒在溪石旁，惊起的雀群掠过云层，将霞光裁成嫁衣般的红绸。
……
泽州西市的石板路蒸腾着蟹黄汤包的热气，阿念顶着张有些蜡黄的脸，把防风邶刚买的糖画拍在他鼻尖上："再敢作怪，今晚睡盐仓去！"
防风邶顶着满脸糖渣扮委屈，伸手打开钱袋："娘子教训的是，为夫这就..."话音未落，钱袋里窜出只碧眼蟾蜍，吓得卖花娘尖叫着打翻胭脂摊。
"白虎部的探子真没新意。"阿念掐诀冻住蟾蜍，蟾蜍背上赫然浮现火纹，"拿五毒当眼线，不如蓐收养的报信鹦鹉机灵。"
……
茶楼转角处，玟小六的"送子摊"前排起长队，她举着个陶罐吆喝："三碗水煎成一碗，房事前抹在肚脐..."突然瞥见人群里的阿念，眼珠一转："那位面色发黄的娘子！您这样子可是宫寒呐！"
阿念被拽到藤椅上时，防风邶挤进人群塞把贝币："神医看看我，最近总梦见被母老虎追..."
"你这是肾水太旺，没泄出来，憋的！"玟小六掏出条活蚯蚓，"配黄酒吞服，保准..."话没说完，蚯蚓狂扭着远离防风邶，玟小六一下子没捏住，掉在了地上。
阿念看着她这幅鲜活的市井无赖样，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目光似在追忆，防风邶连连摆手“这恶心的东西，我可吃不了”，语罢又把贝币往回一薅，拉着阿念挤开人群，跑出老远一截。
跑过两条街，防风邶拉着阿念转进一条小巷：“看见她，你有些高兴”
阿念眉眼低垂，轻靠在防风邶肩头：“你还看出什么”
防风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从很久之前就察觉，你似乎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他顿了顿“忆和念都不喜欢”
阿念抬头望着他，下意识似想要反驳，半晌，唇角动了动，却未发出一言，眼里却突然有了些水光“接着说”
防风邶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低声道：“她就是那位走丢的大王姬吧！”
阿念拉下他的手，直直的望进防风邶的眼底：“你实在太聪明，我在你面前仿佛临水自照，毫无秘密”
防风邶拥着她，温声道：“怎会？就如此时此刻，我就无法看透王姬究竟有几分喜欢我，是不是……”胜过了曾经那位哥哥
阿念把头枕在他肩头，本想开玩笑说一句俏皮话，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潮湿突然被人晾在太阳底，她眼泪汨汨的涌出，像是要把两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
防风邶手忙脚乱的为阿念拭泪“都怪我”
“王姬记着，天地间再寻不到第二个人让我如此挂牵”
阿念眼睛通红的望着他，她很问他，此刻你对我的爱，是否胜过从前对姐姐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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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柳】但使两心相照18
第十八章
相柳走了，不知他和洪江如何如议定，约莫一旬左右，便有一支三十人的队伍乘船秘密从潮音崖码头登陆，此后演武堂子弟日日哀鸣不断。
百里策是王宫侍卫长出身，此事不便让他知晓，偏偏又避他不过，最后还是扯谎，说让防风邶牵线，从防风家族中挑了些参与过中原大战的精英来暂用。
少昊也问过一句，被阿念用对方献殷勤给糊弄过去，只是这么一来，蓐收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古怪，颇有些她竟然能当红颜祸水的味道，阿念被他看的心烦，某天拉住他切磋了半晌，才治好了他的眼疾。
相柳没和这群人同来，而是又过了月余才从轵邑转赤水而来，阿念不问他去做了什么，左右不过是搅浑中原的水，亦或者去当杀手接单。
夏夜的山林浸在蝉鸣织...
第十八章
相柳走了，不知他和洪江如何如议定，约莫一旬左右，便有一支三十人的队伍乘船秘密从潮音崖码头登陆，此后演武堂子弟日日哀鸣不断。
百里策是王宫侍卫长出身，此事不便让他知晓，偏偏又避他不过，最后还是扯谎，说让防风邶牵线，从防风家族中挑了些参与过中原大战的精英来暂用。
少昊也问过一句，被阿念用对方献殷勤给糊弄过去，只是这么一来，蓐收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古怪，颇有些她竟然能当红颜祸水的味道，阿念被他看的心烦，某天拉住他切磋了半晌，才治好了他的眼疾。
相柳没和这群人同来，而是又过了月余才从轵邑转赤水而来，阿念不问他去做了什么，左右不过是搅浑中原的水，亦或者去当杀手接单。
夏夜的山林浸在蝉鸣织就的纱帐里，防风邶提着盏竹骨灯笼走在前面，灯影摇曳间惊起几粒流萤。
阿念的银丝软鞋碾过青苔，裙摆扫落的露珠滚进他故意放慢的足印。
"当心脚下"
防风邶突然回身，灯笼在阿念鼻尖晃出个金圈
"这山涧里可有专吃王姬的石头精"说着做了个鬼脸，面庞贴近阿念，在她的鼻尖蹭了蹭。
他腰间银链缠着的蛊雕牙佩叮咚作响，惊得树梢夜枭扑棱棱飞起。
阿念恼他作怪，抬脚作势要踹他膝弯，却被藤蔓缠住脚踝。防风邶的指尖擦过她脚背，藤蔓瞬间缩回，而后安顺的开满野姜花
"看，石头精来讨聘礼了"
他拈起朵花别在她鬓间，花蕊里竟藏着只发光的萤虫。
"你才是山精变的！"
阿念拽着他衣袖往前跑，林间忽然豁然开朗。万千流萤从腐草间腾起，将整片山坳化作星河倾落的玉盆。
防风邶变戏法似的摸出个竹片，竹片遇水炸开，林中萤火虫受牵引，霎时凝成九头妖真身的轮廓
"如何？比赤水河灯气派否？"
阿念的珍珠耳坠突然被萤虫撞得乱晃，她追着流光扑进他怀里
"快抓住那只！尾巴特别亮！"
防风邶广袖翻飞间，萤群忽而汇成石桥模样，桥头两只鸟鹊正衔着他们的衣角。
"嘘——"
他忽然将阿念按在古榕树干，树皮上百年藤蔓开出夜合欢
"你听"
湿润的夜风送来山涧私语，泉水叮咚里混着奇异的清鸣，阿念的素纱披帛勾住他腰间银链："你又弄什么鬼......"话音未落，防风邶已揽着她跃上树冠。
只见月华如练的溪涧中，成群文鳐鱼正拍打绯色翅膀，鳞片将水面染成流霞。
"这是文鳐鱼，行于西海，游于东海，出现往往代表着五谷丰登"
防风邶指尖一连串的月见草籽化作饵食撒落，银白色的草籽遇水浮空旋转，宛如细小的月亮，与文鳐鱼的鳞光交映成趣
"可是要先贺王姬领地内丰收之喜"
阿念伸手，似想去触碰这片鱼群，文鳐鱼群却突然四散而去。防风邶的银链不知何时缠住她手腕，他望着她的眼睛，眼中似倒映着万千星辉："王姬可还喜欢？"
万籁寂静中，似有谁的心跳如擂鼓，阿念口唇微张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林深处忽有夜露坠枝，惊得阿念发间野姜花里的萤虫逃逸。防风邶追着那点流光跃下树梢，黑发扫过处带起一阵薄荷味的夜风
"抓到了要罚你"
他掐了个诀，转身将萤虫锁在阿念鬓边花心中央。星河渐隐时，山涧腾起薄雾，阿念枕着防风邶的腿数文鳐鱼的鳞片，听他漫不经心哼着古调
呦呦文鳐，衔穗西洲。
皎皎者玦，遇卿乃俦。
蔓蔓野姜，覆我战戟。
念念卿卿，盐雪同栖。
霙霙月见，零露瀼瀼。
执子之手，鳞纹为章。
滔滔东海，皎皎天河。
死生契阔，盐舟共舸。
当第一缕金辉刺破云层，林间的鸟雀齐鸣。昨夜萤火虫凝成的九头妖影，竟在晨曦中化作真实的妖纹，印在古榕树干。
防风邶突然咬破指尖，在阿念掌心画起古老妖纹。而后两人对坐，双掌对握,时间仿佛突然静止，防风邶轻声道：“我乃天地间唯一一只九头妖，但凡惊世大妖必有其天赋本领”
阿念轻声问：“你是什么？”
"同心咒"
语罢，防风邶阖上双眼，周身荡起阵阵灵力波纹，衣袂翻飞间，古老的山林似被惊醒，山间草木齐齐摇摆
防风邶咬破舌尖，含一口精血在喉，他吻上阿念的唇，咬破她的舌尖，迫出一口精血，两人精血如藤蔓纠缠，而后一分为二，从咽喉一路过肺腑，最后栖停在心口
阿念心口突然灼痛，仿若烧起一阵烈火，防风邶轻抚她的后颈，稍作安抚，片刻灼痛停止，似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相连
"此后千里飘雪，万里潮生……"防风邶将咒印按在她心口，林中突然腾起万千流萤，"只要唤我，必踏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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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柳】但使两心相照07
第七章
阿念心里仿佛在烧着一团火，但是情绪却十分低落
他的父王，是一位强势的君主，所以她整个成长经历，都是单调而光明的，没有人敢把脏污带到她面前，以致曾经的她有很重的洁癖，以为环境的不洁净就是世间一等一的恶心事。
后来上了战场，是冲锋时同袍被刺穿胸膛喷洒在她脸上的血治好了她的洁癖，那血是那样的烫，仿佛是穿心的咒术，让人从心底升腾起无奈与悲伤。
暮色四合，轵邑城外的小河畔，风裹挟着水汽，将阿念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她站在及膝的河水中，阿念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今早小妖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仍在耳畔回荡，那一声声"娘，你回来"像钝刀般剜着她的心。
阿念一早便唤......
第七章
阿念心里仿佛在烧着一团火，但是情绪却十分低落
他的父王，是一位强势的君主，所以她整个成长经历，都是单调而光明的，没有人敢把脏污带到她面前，以致曾经的她有很重的洁癖，以为环境的不洁净就是世间一等一的恶心事。
后来上了战场，是冲锋时同袍被刺穿胸膛喷洒在她脸上的血治好了她的洁癖，那血是那样的烫，仿佛是穿心的咒术，让人从心底升腾起无奈与悲伤。
暮色四合，轵邑城外的小河畔，风裹挟着水汽，将阿念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她站在及膝的河水中，阿念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今早小妖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仍在耳畔回荡，那一声声"娘，你回来"像钝刀般剜着她的心。
阿念一早便唤海棠带着青龙部令牌去赎人，赎回来的，只有阿欢的爹，他娘在前一日掩护阿欢逃跑的时候就……
一条性命，如此轻易地就消失了，她修炼成人形可能花了上百年，而死去只需要一瞬间，就因为她是一只普通的妖，呵，真是残酷又冷血。
"几日不见，你要寻短见？"
相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念却没有回头，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往更深的水域走去。
河水漫过腰际时，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微弱的光线在水面反射着细碎的光，映着她坚定的眼神，阿念又往前迈了一步，河水已经漫过胸口，接着是头颈，她已完全沉入水下。
水，无边无际的水。
阿念完全沉入水中的那一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耳边只剩下水流涌动的低沉轰鸣，像是远古巨兽的叹息。
月光透过水面洒下来，化作无数破碎的银屑，在她眼前飘摇。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比河水更冰冷，更窒息。
她想要挣扎，却发现四肢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幼时落水时的黑暗，死斗场中的血腥，小鹿童绝望的哭喊...
但渐渐地，另一种感觉取代了恐惧，她看见水下的世界并非想象中那般死寂。银色的鱼群在她身边游弋，像是跳动的星辰；水草随着暗流摇曳，宛如舞姬的裙摆；河底的细沙泛着微光，仿佛铺就了一条星河。
眩晕感袭来时，阿念看见了一幕奇景：
水幕仿佛从中间裂开，走出一个雪白的身影，她想要靠近观察，却发现身体在下沉，意识在模糊...
"哗啦——"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水中捞起。阿念剧烈地咳嗽着，睁开眼，看见相柳的银发在月光下投下交错的阴影。
他的衣袍湿透了，贴在身上，转瞬又被灵力蒸干。
"真想死？你还有两个人情没兑现，可是亏大了"
相柳的声音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阿念摆手摇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
"我才不会寻死...不过是不会凫水，不服输想较较真罢了"
相柳哦了一声，似带上一抹笑意
“想学凫水？那你要这样”
只见他笑意一收，面容冷冽，猛的又把阿念拽入河中，突然的入水，让阿念更快的呛水，阿念挣扎着想要浮上去，相柳却拽住她，对她摇头。
相柳拉过她的左腕，一股略有些冰寒的灵力游走过阿念的经脉，不过片刻，走出一条完整的运功路线。
阿念凝神感知，当灵力按照这个路线运转，似乎身体轻盈了许多，甚至窒息感都减轻了大半。
相柳双手背在身后，示意阿念跟上，等阿念终于从水中露头，她忍不住双手在水面一击，发出一串畅快的笑声。
她看着相柳，眼中带笑：“下次见到我哥哥，我一定告诉他，终于有人教会我凫水了，可见不是我学不会，而是他不会教”
相柳：“原来你有哥哥”
阿念想到玱玹，笑容淡了一些：“我爹爹在我幼时很忙，我其实很少见他，日常都是哥哥带我，他是我爹的徒弟，认真算起来，和我并无半点血缘关系，这声哥哥原是不该叫的”
相柳见她情绪莫名又低落下来，正想说些什么，阿念伸出一根手指盯着相柳
“教我凫水，这可抵一个人情，将军是否觉得身上的债轻了些”
相柳握拳轻咳一声背过身去：“原本我还想说就当利息了，只是你既然提了，那我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阿念低头笑了一下，以前见相柳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没想到也有这样略显温情的时刻
阿念：“原本今日我情绪不佳，此刻还要多谢将军”
“哦……为什么？”
阿念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轻声叹息
"昨日救了一只原本要被送进死斗场的小鹿妖，我答应他，为他寻回父母，可是今日一去才知他母亲已然去世，有些感慨生命无常，个人能力微薄罢了”
相柳伸出手，犹豫片刻放在阿念肩上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因自己的善良而责怪自己”
阿念：“若我只是个普通流浪客，便只能像昨日那般，搭救几个逃奴，给他们一处安身之所；若我富可敌国，便能赎出更多奴隶，可每赎一人，便会有另一批人被贩卖，这买卖的链条永无止境；若我手握重权，便能制定律法，废除这吃人的制度，让天下再无奴隶”
若我...若我拥有改变规则的力量...
相柳：“倒是看不出你的志向如此远大”
阿念：“世间总是需要痴人的，将军不也是么？”
相柳坐在阿念身旁，目光辽远，似在回忆：“当年我于海上遇大涡流，是义父救我性命，传我功法，后来我去投奔他，一开始不过是天地悠悠，无处可去，想给自己找个归处，顺便偿了这段恩情”
阿念追问：“后来呢？”
“后来……他竟收我做义子，教我文韬武略，让我知书识礼。我于海中孵化，天生地养，因着义父，我却多了一位父亲，多了许多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阿念低低地吟唱，此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上辈子相柳可以为小夭毫不犹豫地舍掉两条命，却不能许她一个将来，因为心上另一头，实在太重了，重到舍了这部分，他就不再是他。
阿念幻出一壶酒，她举起酒壶高声道：
“敬这世间的痴人”
“敬袍泽之情”
“敬父母之恩”
相柳目光闪动，看着阿念，仿佛在看天地间最美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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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换一个地方：
1.此时阿念是相柳的知己，她们俩对于袍泽，责任，和父母恩情，这三点是可以高度共情的
2.相柳此时已有心动，他心动后其实挺主动的，对玟小六也是，第三集认识，然后找人家好多次，第十二集就种蛊。可惜阿念此时对他男女之情【零】
3.对于洪江，很多人比较负面，我其实不太赞同，首先他是相柳的救命恩人，其次收他做义子，给与他高度的尊重，再次知书识礼，文韬武略都是跟洪江学的，最终相柳之所以是如今这样子，很大程度都是洪江的教导养育。
4.除了爱情，世间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包括现实生活中的我们，最好也只给爱情30%的精力，剩下的50%给工作，去实现自我价值。
同人文整理【柳念】or【念柳】
【相柳X阿念X涂山璟/小天/抢玹/丰隆】假如阿念当女帝 作者：羊
7.【柳念】短篇集 作者：《(●°u°●)」》PS：更新缓慢，不要抱有期待！
8.
11.合集《假如阿念是夭璟CP粉并身带系统》作者：桃李满天下
15.合集《念柳》作者：TT
17.合集《念柳》作者：柒柒
作者：来一碗意大利面（这位太太写了很多文章，欢迎大家去她的主页寻宝。）
25.合集《入梦》作者：峥鹿
30.合集《回诉》作者：白垂
41.《神降》作者：鱼吹泡泡腮
43.《想念》作者：前夕
45.《【阿念*相柳】见色起意（阿念重生）-上》作者：lvy-青
48.《阿念每天都想活着》作者：是风弄云 PS：玹念and柳念
54.《今心岸》作者：循迹
感谢每一位做饭的大大！PS：整理暂时停止！
【相柳×阿念】番外*新年
新年——速打一个婚后小甜饼
*
妖的寿命很长的。
相柳的一生大致分为两个阶段，前半生他在成长和征战，后半生以阿念作为分割线。
清晨的光穿过薄纱照亮床上的人，阿念感觉鼻尖痒痒的，她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毛球圆溜溜的小豆眼，还有旁边好整以暇的相柳。
见人醒了，相柳宠溺地帮阿念理顺头发，将她拉起身：“还要赖床？”
自然而然的温柔很快抚平了阿念的起床气，她睡眼惺忪，懒懒地将脑袋靠在相柳肩头。
“我太困了。”
说起这个，阿念搂紧了他的脖子，气得想咬人，“还不是都怪你？”
“怪我吗？”
“对不起。”
相柳顺势将人拥...
新年——速打一个婚后小甜饼
*
妖的寿命很长的。
相柳的一生大致分为两个阶段，前半生他在成长和征战，后半生以阿念作为分割线。
清晨的光穿过薄纱照亮床上的人，阿念感觉鼻尖痒痒的，她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毛球圆溜溜的小豆眼，还有旁边好整以暇的相柳。
见人醒了，相柳宠溺地帮阿念理顺头发，将她拉起身：“还要赖床？”
自然而然的温柔很快抚平了阿念的起床气，她睡眼惺忪，懒懒地将脑袋靠在相柳肩头。
“我太困了。”
说起这个，阿念搂紧了他的脖子，气得想咬人，“还不是都怪你？”
“怪我吗？”
“对不起。”
相柳顺势将人拥入怀中，嘴上说的是道歉的话，低哑的笑声里却毫无诚意。
他昨晚也这样贴在她耳后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靡丽勾人得像个妖孽，拉着她坠落。
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某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阿念的脸迅速变色，她傲娇得哼一声，决定不同相柳计较了。
阿念往窗外望，五神山的十二月几乎日日寒风呼啸，今日难得是个晴天，阳光给银装素裹添了一层温暖的滤色，宫人们将檐上的雪扫净，换上了新春的红绸和剪纸。
这是他们成婚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阿念搂着相柳的腰，笑弯了眼睛，命令的语气更像是撒娇：“相柳，陪我去堆雪人。”
*
雪多冷啊。
死斗场里没有雪，却有死寂一般的下雪天。战场上都是雪，却沾染着肮脏杀戮的鲜血。
所以相柳不明白他的小妻子为什么这么喜欢雪。阿念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肩上围着一圈毛绒绒的狐裘，手上戴着一双滑稽笨重的手套，她的是粉色的，给他的是白色的。
相柳不情愿，争执一番后，阿念的脾气也上来了，她一点就着的小炮仗，双手叉腰地站在他面前，强硬地帮他带上，“这是我在涂山家给你买的礼物，我不管，你不许脱。”
带好之后，她去牵他的手，粉白粉白搭在一起，阿念笑了：“挺好看的呀。”
相柳任由阿念胡作非为，他勾了勾唇角，淡淡道：“幼稚。”
手套确实暖和，只是他……不太习惯。
相柳抬眸，看见阿念蹲在雪地里朝他招手，笑容比阳光还耀眼，“相柳，来啊。”
他站在原地定定看了一会，走到阿念身边，“要堆什么？”
她不假思索道：“堆一个你吧。”
相柳盯着阿念姣好的侧颜，“哦？”
“你这是什么语气，不信任我啊？”
阿念狡黠地转过头，抓了雪的手套往相柳脖子上盖，她还没逃开，又被人勾着腰捞入怀中。阿念眨眨眼，下意识求饶：“唔呜呜，相柳，放过我吧。”
阿念皮肤白，此时睫毛上沾了雪，鼻子和脸颊通红，像只小精灵。男人微凉的指腹贴上来，冻得阿念一哆嗦，相柳眼里闪过得逞的笑意，他捏着她的脸颊肉警告：“还玩吗？”
“好了——”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含糊不清嘟囔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乖乖堆雪人。”
……
阿念伸手。
“你的面具。”
“你的刀。”
“毛球，你也给我上去。”
……
“好了。”
只有上半身的“相柳”憨态可掬，身侧放着柄格格不入的刀刃，银白面具下是阿念描的笑脸。这样傻的表情，估计相柳这辈子都做不到。毛球看着主人黑如锅底的脸色，急得在“相柳”肩上来回跺脚，好销毁阿念的罪证。
相柳没生气，他似笑非笑地望向阿念，幽幽道：“这就是你眼里的我？”
阿念拍尽手中的残雪，她扫一眼雪人，又瞥一眼相柳，两者对比实在强烈。她尽全力压下唇角，还是控制不住，阿念扑哧笑出声。
“很可爱啊。”
他难以置信，“可爱？”
那谁一开始说他是会吃人的九头妖怪？
“相柳就是可爱，像雪一样，我都很喜欢。”
怕相柳真的不高兴了，阿念便说上几句甜甜的话，再捧着他的脸亲上一口，这样哄人往往奏效，偏偏今儿个撞上蓐收进宫赴宴。
“阿念你——”
蓐收绕着雪人转了一圈，对阿念使的眼色视而不见，“这堆的是个人吗？怎么这么丑？”
“蓐收——”
“诶——”
阿念握紧了拳头，对着蓐收一个劲翻白眼。
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赶紧滚！”
蓐收逗了表妹，又给妹夫相柳送去一个可怜的眼色。他敛了笑意，施施然往外走：“好好好，那我去看看御膳房准备什么好吃的。”
蓐收走后，阿念不服气，她叽叽喳喳输出：“相柳，这虽然不……够像你，但是也不丑吧？”
她扯着他衣袖，“你觉得呢？”
“不丑。”
阿念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相柳微俯下身子，他瞳仁变红，对着她露出妖的獠牙。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
晧翎王勤俭，除夕家宴也没铺张浪费，布置得很简单，诺大的宫殿内剩下几个布菜的宫人。晧翎王坐在中间，阿念和相柳坐在一侧，静安妃和蓐收坐在另一侧。
到了傍晚，气温骤降，天色阴沉下来，夹杂着雪粒的寒风袭卷五神山，不时发出如婴孩哭啼的凄厉风声。而殿内暖意融融，团圆欢喜，美酒佳肴皆置于面前，直到阿念眉眼弯弯地和相柳碰杯，他才从思绪中抽离。
这是真正的新年。
不管在哪儿，新年总是热闹的。清水镇的人会和家人一起放鞭炮和烟花，营地里的人会宰猪杀羊，大伙吃一顿温热的饭。
相柳孑孓一身。他唯一的仪式感，大概是远远看着那份热闹，慢慢喝完玉壶里的酒。
晧翎王也不是个能喝酒的体质，他三杯就上头，面色红润，还不忘关心道：“蓐收，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就是——太让人操心了。”
阿念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将手指嵌入相柳指缝，无声向蓐收炫耀，“真是不懂事。”
“舅舅，我还没有那个心思。”怕晧翎王和静安妃再嘀咕，蓐收笑着叹气，做发誓状保证：“我真的在努力了。”
阿念在相柳那讨不到好处，她只能和蓐收作对，“谁信你啊？”
“诶——”见阿念搭话，晧翎王戏谑道：“那阿念，你和相柳的孩子什么时候……”
静安妃的注意力一下转移到女儿女婿身上。
阿念羞死了，急急叫停：“父王！”
大家都被阿念的反应逗乐了，从而转向另一个主人公，“咳咳……相柳，你说呢？”
“我？”
和阿念成婚快一年，相柳还是不习惯和晧翎王静安妃的相处，比起长辈和晚辈，他们更像是君王和臣子，始终生疏。许是今夜的氛围感染了他，相柳忍俊不禁，“我们也在努力了。”
“好好好，那就好！”
晧翎王关心他：“相柳，吃菜啊！”
相柳抬起酒杯，迎向晧翎王的敬酒，并不熟练地回应道：“好。”
“八宝鸡里放了药材，最是滋补……”
……
“哼——”
阿念一手捂着微烫的脸，一手机械地帮相柳夹菜，简直想把脸埋进地里，“谁和你努力了？”
相柳反握住阿念的手，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压低的声音多了风流：“既然夫人不满意，那我今晚再努力努力？”
阿念气笑了，“不要脸。”
*
阿念不胜酒力，晚宴结束之后，是相柳将喝醉的她背回寝宫。
她小动作格外多，一会玩相柳的头发，一会在相柳的脖子上画画。玩累了，她亲昵地靠着相柳，同他咬耳朵，“相柳，你今晚好拘谨呀。”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不喜欢和父王母后还有蓐收相处，那我可以……”
“不是。”
相柳的脚步顿了顿，他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底情绪，“我不太习惯。”
阿念想起他们的初遇。
背上的人没有再说话。
相柳想她大概是睡了，没想到过一会脸上贴来个冰冰凉凉的东西，阿念用手抹去他脸上的雪，提醒他:“相柳，这里也会是你的家。”
别怕，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夜色很深，月亮模糊得剩下轮廓，宫门上的灯笼摇摇欲坠，火焰在其中摇曳，成为了青石板路上唯一一抹亮色。
——
快新年了，也祝大家新年快乐，一切顺利💕
【相柳×阿念】月下遐想 番外一
*大婚
*
“近来大荒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失踪多年的防风氏二公子回来了，二是这找回来的公子防风邶，将代表中原和晧翎王姬结秦晋之好。”
听见底下一片唏嘘，石先生将芭蕉扇一扬，等到大家都安静了，他才捻着白须，洋洋洒洒往下说。
“这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传过不少风流韵事。”
“防风邶生了副上好的皮囊，惹得王姬殿下在大殿上对他一见钟情，从此相思成疾，她仗着身份地位将人囚禁在殿中，那是日日朝夕相对，夜夜索取不停啊……”
好一出强取豪夺的戏码。
有人忍不住问：“之后呢？”
“之后？”
“防风公子自然是不愿的。为了守住自己的清白，他......
*大婚
*
“近来大荒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失踪多年的防风氏二公子回来了，二是这找回来的公子防风邶，将代表中原和晧翎王姬结秦晋之好。”
听见底下一片唏嘘，石先生将芭蕉扇一扬，等到大家都安静了，他才捻着白须，洋洋洒洒往下说。
“这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传过不少风流韵事。”
“防风邶生了副上好的皮囊，惹得王姬殿下在大殿上对他一见钟情，从此相思成疾，她仗着身份地位将人囚禁在殿中，那是日日朝夕相对，夜夜索取不停啊……”
好一出强取豪夺的戏码。
有人忍不住问：“之后呢？”
“之后？”
“防风公子自然是不愿的。为了守住自己的清白，他以退为进，先是跟随王姬到轵邑城，之后又出现在王姬的招婿大会上。趁她放松警惕，防风公子立即动身，他离家二十载杳无音讯，大荒内无一人见过他。”
“防风公子失踪后，人人都说他已经死了，唯有二王姬将一盏生魂灯时时带在身侧，当做爱而不得的寄托。”
不少姑娘听得泪眼婆娑，“防风公子回来，二王姬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石先生点点头，声音嘹亮，字字激昂：“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二王姬一听说防风公子在清水镇的消息，马不停蹄就赶来逼婚，如今防风公子只能成为王姬掌心里的金丝雀了……”
“防风公子真可怜……”
“二王姬殿下真是爱惨了防风公子……”
听见周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角落里的姑娘脸色越来越黑，她身旁的男子倒是愉悦，防风邶将斟好的茶递到阿念面前，他忍住唇边笑意，故意逗她，“王姬殿下，尝尝看。”
金丝雀，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他。
“防风邶，你还笑！”阿念正愁找不到人泄愤，她满脸不高兴，气得瞪了一眼相柳，谁能想到事情传着传着变成了这副模样。
阿念面上覆了白纱，只露出一双波光冽滟的眼睛，此时眼波流转，眉梢带着生动鲜活的怒气，像只炸了毛的猫。防风邶心念一动，抓住她桌下乱踢的腿，耳畔是男子的轻笑声，“我觉得这老石头讲得不错。”
“哪里好了？”
阿念脸颊微红，她努力抽回自己的腿，不服气地和防风邶对视，“我哪有一见钟情，哪有囚禁，日日……索取，还有什么爱惨了你，全都是无稽之谈。”
“哦。”
防风邶微垂下脑袋，他乖乖收了表情，无辜的眼神里透着丝脆弱，“所以是我长得不好看？还是王姬不喜欢我了？”
阿念半眯起眼睛打量他，相柳于她而言，是失而复得弥足珍贵的宝贝，更何况对着这张脸，实在说不出气话。
阿念将脸别到一边，她低头抿了一口防风邶泡的茶，暖意入喉。阿念有些惆怅，“哼，都怪你，我现在就是个强抢民男的坏女子。”
“大方得体，聪慧过人，至纯至善，这些好名声通通没有了。”
防风邶黑漆漆的瞳仁中透着光亮，他自然知道阿念在胡编乱造，握上阿念的手，他点点头，故意学着她遗憾的腔调，“风流倜傥，纨绔子弟，情场浪子，这些坏名声通通没有了。”
“我现在只能乖乖认命，等着做王姬的驸马，做她掌中的金丝雀，等她夜夜索取……”
漂亮的唇瓣开开合合，听得阿念心下一惊，她慌乱地捂住他的嘴，心虚地四处乱瞟。四目相对，两人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
阿念觉得相柳如今哄人是越发得心应手，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故作气恼道：“闭嘴。”
“哦。”
*
晧翎忆和防风邶的婚礼定在冬天。
十二月的五神山，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宫殿内外配红绸缎饰，大大的“囍”字贴在窗户上，风雪将那剪纸刮起，又被海棠和洛洛粘好。二人眉眼间都是喜悦，苦尽甘来，两日后就是王姬殿下和防风公子的大喜之日了。
夜愈来愈深，粉帐子里头躺了个辗转反侧的人，紧张和兴奋揉杂在心头，阿念下榻点了一盏灯，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本烫金小册子，借着昏暗的烛光慢吞吞翻开第一页。
里头的姿势让人咋舌，阿念手一抖，册子掉到地上，暖黄的光照亮她红透的脸颊。
她捂住脸，母妃准备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待鼓足勇气，阿念才再次翻开静安妃为她准备的“春宫图”，她透着指缝去看，心脏砰砰狂跳不止，明晚……她和相柳也要这样吗？
不着寸缕地……
窗外下了雨，雨滴敲打在窗户上，像细密的鼓点声。阿念看得入神，对身后的脚步声恍若未觉，待她发现不对劲，那人已经离她很近，背后传来相柳的声音，“怎么还没睡？”
阿念手忙脚乱合上册子，她背过身，心虚得像做贼，“睡不着。”
怕被发现，她决定先发制人，阿念指责道：“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说好了新婚夫妇前两天不能见面的，防风邶，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这样夜探闺房特别没礼貌。”
“你脸怎么这么烫？不舒服吗？”
玄色斗篷上还沾着水雾，防风邶指尖微凉，他捧起阿念的脸，却让姑娘皮肤更红，方才幻想的对象就站在面前，任谁都冷静不了。
“我没事。”阿念扒拉开他的手，刻意躲闪的目光引起了防风邶怀疑，他好整以暇地往她身后扫一眼，“你方才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阿念越说越小声，她凶巴巴地转移话题，推搡着他往外走，“防风邶，你究竟来干嘛？”
防风邶不懂阿念到底怎么了，他配合着退两步，有些无辜地俯下身子，他笑道：“阿念，两天没见，我想你了。”
防风邶从袖口拿出一支簪子，簪子轻盈，通身流淌着青色的晶莹的光，上端仿佛雕了只若隐若现展翅欲飞的雀儿，珍珠流苏坠坠而下。
阿念眼里闪过惊艳之色，待防风邶给她带上，抚摸着发间那玉一般触感，她忽然对自己的态度愧疚，面容羞赧，阿念问：“你冒着雨来，就为了给我送这个？”
防风邶勾起唇角，淡淡吐出两个字：“嗯，聘礼。”
“可是防风家不是已经……”
“那是防风邶的，不是九命相柳的。”
“哦。”阿念难得扭捏，她想了想，还是好奇问道：“这个贵吗？你……有钱吗？”
“没钱。”
防风邶被阿念担忧的目光逗乐，“放心吧，不偷不抢，是我赚回来的。”
防风邶知道成婚需要三媒六娉，确定婚期之后，他暗中接了不少杀手任务。他用赏金预定了涂山灵玉铺最好的玉石，前往深海收集鲛人落泪时最剔透的珍珠。簪子每一处，都是防风邶亲手雕刻而成。
可他仍觉得不够，深夜里的眸光柔软得像一汪泉水，“以后再给你更好的。”
“那我等你。”阿念大大方方应下，她指着自己，脑袋一歪一歪，“我带着，好看吗？”
“好看。”
乌发一点青，多了几分清新婉约的美。
阿念爱不释手，她勾着防风邶的脖颈，踮起脚尖吻他脸颊，“这份聘礼，我喜欢。”
两个人的距离拉近，烛光映着那张眉眼如画的脸，阿念又舍不得他走了，她想将人拉到床边聊天。阿念没回过神，防风邶未坐下，就听见“啪”一声，戏剧性的一幕发生——
床帐一拉，金边小册子不偏不倚掉在防风邶脚边，摊开的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防风邶捡起那本册子，随手翻了几页，他喉头滚动，欲言又止，也没见过这阵仗。
“你方才看的是这个？”
“嗯……”
被抓包的阿念支支吾吾，恨不得让自己原地消失，“母妃让我学习学习，万一你不行的话……”
“呵——”没说完的话被防风邶的嗤笑打断，幽深的目光让阿念觉得危险。
防风邶拿走了那本小册子，他捏了捏阿念脸颊，咬牙切齿的口吻带着秋后算账的意味。
“看来该好好学习的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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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阿念】月下遐想 拾叁
*
阿念闹出的动静不小，她和防风邶的事传到了皓翎王耳朵里，删删改改的版本已经从‘王姬请防风公子喝茶’变成‘王姬逼防风公子就范’。
虽然阿念娇纵惯了，但绝不是个头脑一热的性子。皓翎王派人将阿念接到他跟前，看着那张满脸不情愿的小脸，皓翎王好笑着朝她招手：“怎么，还在生父王气？”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同时，阿念就觉得莫大的委屈梗在了嗓子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别开脸偷偷抹眼泪，“才没有呢。”
“那到父王边上坐？”
皓翎王给阿念剥了一个她爱吃的荔枝，阿念伸手接过，慢吞吞踱着步子走到他身侧，她抱膝而坐，为了表达说不出口的坏情绪，中间还刻意隔了再坐一个人的距离...
*
阿念闹出的动静不小，她和防风邶的事传到了皓翎王耳朵里，删删改改的版本已经从‘王姬请防风公子喝茶’变成‘王姬逼防风公子就范’。
虽然阿念娇纵惯了，但绝不是个头脑一热的性子。皓翎王派人将阿念接到他跟前，看着那张满脸不情愿的小脸，皓翎王好笑着朝她招手：“怎么，还在生父王气？”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同时，阿念就觉得莫大的委屈梗在了嗓子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别开脸偷偷抹眼泪，“才没有呢。”
“那到父王边上坐？”
皓翎王给阿念剥了一个她爱吃的荔枝，阿念伸手接过，慢吞吞踱着步子走到他身侧，她抱膝而坐，为了表达说不出口的坏情绪，中间还刻意隔了再坐一个人的距离。
“阿念，我知道你从小讨厌旁人将你和小夭比较，也害怕小夭回来会抢走属于你的东西。但是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担心，父王和哥哥会一直疼爱你，现在还多了一个姐姐疼爱你，这不是好事吗？”
阿念想到这段时间受到的冷待，少女垂下眼睫，小声嘟囔道：“一点都不好。”
见皓翎王还想劝导，她捂住耳朵，佯装不耐烦道：“好了，父王，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其实阿念已经将这件事消化得差不多，姐姐迟早会被寻回来，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率真坦诚的玟小六。
看见阿念眉眼弯弯，低头乖巧吃着荔枝，皓翎王换了个话题，他半是试探地开口：“父王听说你绑了防风家二公子，有这回事吗？”
“咳咳咳——”阿念被喉间的汁液呛到，她心虚地“嗯”了一声。
“你喜欢他？”
阿念不说话了，她四处乱瞟躲闪着皓翎王的视线，只喜欢他的脸，应该算不上喜欢吧。
“阿念。”皓翎王唤她一声，了然地拍拍她肩膀，“你是父王的女儿，但凡父王能做到的，你就能得到，不过是一个防风氏庶子，你想绑就绑。不过若要成婚的话，他的品行还是......”
皓翎王想起蓐收所说的纨绔，他停顿片刻接道：“要再调教一下。”
成婚....调教......阿念震惊于父王的直白，她整张脸粉扑扑的，耳朵红得要滴血，磕绊道：“我……没那个意思。”
他是防风邶，又不是相柳，就算是相柳也.....阿念睫毛乱颤，她猛地对皓翎王摇头，“父王，我真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如果只是玩玩而已，那父王便让人将他送回去了。”
“那不行！”她还要盯着他呢。
皓翎王笑着叹息，阿念想选个怎样的夫婿都可以，不过起码要品行端正，足够强大，到时若是他不在了，还能代替他保护阿念。
皓翎王将巴掌大的通行腰牌递到阿念眼前，他笑起来的时眼尾有细细的皱纹，“那也不能一直将人锁在含章殿，这是父王的令牌，见它如见我，整个大荒几乎没有人敢忤逆你。”
“过几日玱玹和小夭会去西炎一趟，你和他们一起走，顺道将防风邶带回防风家，父王给你半年时间栽培他，若是半年之后人还是一样，那他在父王这可就不过关了。”
“父王，我……”阿念一时语塞，她不过留防风邶观察三日，怎么事情发展原来越离谱了。
阿念跺跺脚站起身，怕越描越黑，她红着脸接过令牌告退，外间的风将她的裙摆扬起，少女翩然的身影在门外一闪而过。
*
临出发前，防风邶不慎惹上风寒，小夭和玱玹提前走了，原定的路途由四个人变成两个人。
马车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布置得精致，中间是红木做的四方桌，泛着平滑细腻的光泽，暖炉在中央升起袅袅白烟，两侧铺了软褥，坐上去像陷进了软绵绵的云。
阿念先坐进去，防风邶紧随其后，两人挨得很近，他散漫地将一只手肘搭在窗沿，远远望去像是将阿念搂在身前。
“干嘛坐得离我这么近？”狭小的空间逼仄，两个人几乎腿贴着腿，阿念瞪他一眼，用手肘推了推防风邶，“你到那边去。”
防风邶身子一歪，他没说话，幽深的目光似笑非笑望向她，这一刻像极了相柳，阿念被看得心底发怵，她正想拿出令牌作威作福——
不过很快那股强烈的错觉消失，防风邶勾唇笑了，他虚虚握拳咳嗽几声，半开玩笑道：“王姬殿下，这段日子我可是被折腾不轻，出宫之后还要拿它对付我？”
阿念面色羞赧，将露了半个头的令牌收回袖中，她越说越小声：“又不是我折腾的你。”
晧翎王为了锻炼防风邶，前后往含章殿送了好几个老师，教四书五经的，教修为法术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防风邶看似认真上心，却都学得一塌糊涂。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和他的外表一模一样，就是个懒懒散散吃喝玩乐的公子哥。
腿间的布料仍在摩挲，往后退又会压上他手臂，阿念不大能适应这样的距离，心里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啃咬。她气恼地轻踩一脚防风邶，自顾自地绕开他坐到对面。
防风邶直勾勾望向她，说出来的话像调情：“坐这么远，王姬殿下不是说看上我了吗？”
“那也不妨碍我讨厌你。”
他不知想到什么，笑着应了声，“哦。”
阿念扫过防风邶苍白的唇色，将身旁的羊绒毯子扔过去，被人伸手接住。
明艳的姑娘皱了皱眉，阿念阖上眼睛假寐，“盖好啦，别传染给我。”
*
经过连续两天的颠簸，马车稳稳停在轵邑城门，赶到青龙部时，阿念才得知小夭和玱玹前脚离开。留下来的是蓐收，他还有一些事务要帮着收尾。
傍晚下了场大雪，雪地里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府邸沿路点起暖黄色的灯笼。阿念本来想玩堆雪人，她兴致勃勃跑到外头转了个圈，转头发现防风邶好像在笑，阿念高贵冷艳地抱臂乜他，尴尬地拐了个弯走回去。
冰天雪地的，他不会把她当傻子吧。
晚餐是蓐收准备的，他吩咐下人做了许多阿念爱吃的菜，色香味俱全布满一桌。
瞧见个陌生面孔，蓐收暗暗打量了防风邶许久，这副皮囊实在是好，冷起来如不可高攀的谪仙，笑起来昳丽得像堕落的妖。
蓦然撞上视线，防风邶大大方方任由他看，相互点头当是打了招呼。
“阿念，这位是？”
情况有些复杂，该怎么介绍呢？阿念脑子一片混沌，葡萄似的眼珠子来回瞥，她瞥一眼防风邶，又瞥一眼蓐收，支支吾吾吐不出一句话。
蓐收早收到晧翎王的信件，他在心底为防风邶默哀，“这位想必就是你的未婚夫婿，防风二公子——防风邶兄弟。”
“你乱叫什么！”阿念像只被逼急的疯兔子，她羞恼地捏紧拳头，恨不得上手封住蓐收的嘴，这家伙，打小就跟她不对付。
“师父都和我说了。”蓐收有些无辜，他遥遥举起酒杯，朝防风邶敬了杯酒，“还望防风兄弟日后好好照顾阿念。”
“我自会好好照顾阿念。”旁边传来防风邶含笑的声音，每个字都咬得分外清晰，他好整以暇地望向阿念，低低的气声只有她能听见。“难怪这么严格，原来我是王姬的——”
“未婚夫婿。”
阿念的脑袋快埋到桌子底了。
防风邶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不错，他陪着蓐收一连喝了几壶酒，他们越高兴，阿念就越不高兴，听着两人融洽的交谈声，她闷头戳着碗里的米粒，润泽的唇翘着，气都被气饱了。
听着蓐收越扯越远，快要将她那些糗事都抖出来，阿念眼疾手快地夹了一块肉堵他的嘴，姑娘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警告道：“少说话，多吃饭，小不点。”
听见熟悉的称呼，蓐收的太阳穴突突地疼。阿念从小就爱给他取各种外号，维持时间最长的就是这个小不点，她从小叫到大，蓐收好不容易才从这个外号魔咒中拔高身形。
蓐收无奈咬下那块肉，端的是一个迅速认错的态度，他含糊开口：“大小姐，我不说了，你也别乱叫。”
“小不点——小不点——小不点——”阿念笑意盈盈，她玩得不亦乐乎，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中，全然没发现另一个人已经完全沉默。
防风邶微垂下头，指尖一下一下叩着桌沿，他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似乎真的在耐心等待他们结束对话。
“蓐收大人，外头来人了，说是有些要紧的事找您商议。”
“好，我马上到。”蓐收轻拍阿念的脑袋，又在她瞪过来之前及时收回手，他热情地望向防风邶，双手交叠行了个礼，“那我先走，王姬殿下，防风公子，你们慢慢吃。”
蓐收走后，两个人的饭桌陡然沉默下来，防风邶不开口，阿念还生着气呢，她也不想开口。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美滋滋地吃了不少东西后，阿念这才看向防风邶干干净净的碗，她别扭地开口：“喂，你不吃吗？”
“想吃的已经被吃完了。”阿念顺着防风邶的视线望去，正是她方才夹给蓐收那道菜。滋味确实不错，阿念吃得是一点没剩。
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少女耳根红了，她将另外几道卖相不错的菜往防风邶面前挪，“那你可以尝尝这些，也很好吃。”
防风邶闻言终于拿起筷子，细嚼慢咽的样子让人赏心悦目，他懒洋洋问道：“你和他很熟？”
“蓐收？”阿念托腮看他吃饭，灵动的眸子透着点狡黠，“我凭什么告诉你？”
防风邶不说话，阿念反而觉得无趣，她回答他：“蓐收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应该算是我的表哥。”不过她没大没小的，从来不叫哥哥。
防风邶隔着桌上烛火望过来，黑沉沉的眸子像是压着某种情绪，他笑起来很漂亮。
“王姬的哥哥还真不少。”
姗姗来迟，有亿点懒🐍
【念柳】今心安31
31.
某海岛，野沙滩。
海浪哗哗拍打着礁石，撞出一波又一波细碎的浪花。
阿念抱膝坐在石头上，看着相柳支烤架起篝火，想搭把手却被制止，于是便老实待着了。
难得他不像以往那般在吃上面当个甩手掌柜，而是主动抓鱼来烤，忙碌的身影在眼前晃啊晃啊的，心气平了。
哪怕是神族，经历了起伏如此之大的一天，都会有些心力交瘁，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何况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地哭诉了一场……
逃过一劫的阿念自是感到疲累。
总的来说，相柳倒也没冤枉她。
因为她的确掩藏了身份，的确有所隐瞒。
可是，前世发生的一切只能烂在肚子里，根本无法据实直言，也不敢直言，更...
31.
某海岛，野沙滩。
海浪哗哗拍打着礁石，撞出一波又一波细碎的浪花。
阿念抱膝坐在石头上，看着相柳支烤架起篝火，想搭把手却被制止，于是便老实待着了。
难得他不像以往那般在吃上面当个甩手掌柜，而是主动抓鱼来烤，忙碌的身影在眼前晃啊晃啊的，心气平了。
哪怕是神族，经历了起伏如此之大的一天，都会有些心力交瘁，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何况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地哭诉了一场……
逃过一劫的阿念自是感到疲累。
总的来说，相柳倒也没冤枉她。
因为她的确掩藏了身份，的确有所隐瞒。
可是，前世发生的一切只能烂在肚子里，根本无法据实直言，也不敢直言，更不能直言。当没有办法解决难题时，便不该给本就错综复杂的现状继续添乱。
出了一会儿神，阿念被相柳用冰刃料理海鱼的手法给吸引住了。
看这架势……挺熟练啊。
莫非，他也通厨艺？
原本对“九头海妖烧烤摊”口味存疑的阿念突然来了兴致，递上瓶瓶罐罐的调味品，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期待。
炭气腾腾，飘着层香。
两盏茶的工夫，鱼便烤好了。
第一口下去，阿念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哼，瞬间打起了精神。没想到，相柳整天摆个臭脸，脾气差得要死，这一手烤鱼，倒是有点东西。
脑海中幻想出九个头戴着米其林chef高帽，底下的身子弯弯扭扭跳着咖喱味蛇舞的画面。
哈哈哈……简直辣眼睛。
嗯，她当然知道他妖身长什么样子。前世在玉山，不光她见过，王母也见过。
话说回来，这鱼烤得咸淡适中，火候刚好。既保留了表皮的焦香，里面的鱼肉入味又不失鲜嫩，一吃便知，只有积年的老厨子才有这手艺。
lt's finger linkin' good !
相柳在她对面，肉眼可见阿念从一棵蔫掉的小草重新变成了活力十足的小白杨。
没心没肺，很难说不是一种本事。
至少在被打倒之后，能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爬起来。
阿念瞧着相柳飞快地炫干净一条鱼，从袖中掏出酒壶准备来两口的样子，心直口快道：“烈酒加海鲜，送你上西天。你这样，容易诱发痛风。这是常识，你懂不懂？”
相柳眼中掠过幽光，“那常识有没有告诉你，我心情不好会杀人？”
狗咬吕洞宾……算了，他是妖怪，身子骨应该比神族人族抗造，瞎操什么心！阿念别过头去，不敢再造次，只不过，咬鱼的力度稍稍重了些。
相柳一言不发的喝酒，看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吃鱼。
吃着吃着，阿念又有些不得劲。
鱼固然美味，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什么呢？
是那种碳酸气泡在味蕾上精灵跳跃，瞬间爆炸开来的愉悦感。是那种一口下肚，心神俱醉的冰爽沁凉感。
—— 肥宅快乐水。
阿念无比怀念地呢喃：“唉，要是现在有可口可乐……”
相柳冷不丁地发问：“可口可乐，是什么？”
阿念恍惚一下，傻掉了。
怎怎怎怎么就说出来了？
可口可乐这四个字，还是很好理解的。可、口、可、乐，什么叫可口可乐，这个要怎么给你解释什么叫可口可乐呢？
刹那间，阿念将短路的小脑筋开发到极致。
有了！
她指了指烤鱼，“可口……”又指了指自己，生涩地补充：“可乐。”
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透露着一丝清澈的愚蠢，粉扑扑的巴掌脸像个小桃子，表情灵动中带点狗狗祟祟，一眨眼又得意起来，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相柳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忽然间，整个人冰雪似地化了个干净。
他嘴角挑得明显：“是挺可乐的。”
这一笑，犹如雪中生莲，蕊绽池畔。
许是第一次见到他真心实意的笑容，阿念愣了愣。即便她现在心硬如铁，对男色起不了半点心思，都难免有些感慨……
妖怪就是妖怪。
惯会勾人哪。
———————————
彩蛋是柳子在剧里会做饭的凭证
【澈灿】男人四十
#部分灵感来自最近的新电影《不虚此行》和许鞍华的《女人四十》
01
他把衣服结结实实地打好包，连同那条锺爱的英国某品牌的围巾一起塞进了行李箱内，动作利落，拉起拉链时还能单手给下属发封简讯。
–我不在的这几天别想给我偷懒，窗臺上的盆栽记得早晚按时浇水，办公室就暂时交给你了，谢谢 –
对于一名认真的下属而言，李灿希望这样的语气并不会让人备感压力，反而期待他能够早日领悟爱之深责之切的真理。
有一个严格但亲切的上司并不坏，毕竟这也是李灿曾经历过的，至少他觉得自己不算是一个太讨人厌的主管。
他把......
#部分灵感来自最近的新电影《不虚此行》和许鞍华的《女人四十》
01
他把衣服结结实实地打好包，连同那条锺爱的英国某品牌的围巾一起塞进了行李箱内，动作利落，拉起拉链时还能单手给下属发封简讯。
–我不在的这几天别想给我偷懒，窗臺上的盆栽记得早晚按时浇水，办公室就暂时交给你了，谢谢 –
对于一名认真的下属而言，李灿希望这样的语气并不会让人备感压力，反而期待他能够早日领悟爱之深责之切的真理。
有一个严格但亲切的上司并不坏，毕竟这也是李灿曾经历过的，至少他觉得自己不算是一个太讨人厌的主管。
他把明日的登机证件又仔细检查一遍，同时像跑马灯一般在脑中排演了所有行程。到饭店check in，给平板充电，发个消息跟家人报平安，打电话给客户确定投资案的签约事项。等下…签约？
该死，他怎么会忘记这个！
香槟色行李箱被彻底倒空，原先叠得整齐的衬衫无声散落了一地。李灿忍不住蹙了蹙眉，又花了好些时间，将文件重新叠入最底层后再几近强迫地回复成原貌。他不得不承认，近来易涣散的精神状态、若有似无的肌肉痠痛都是某种过劳的警讯。
他并不是有意忽视，也不是逞强着坚持，仅仅是遇不到合适的时机罢了。要划分出明确的时间点并自此扭转心境未免太难，就像他每一次都认为换个行李箱的密码锁也实在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尤其当习惯变成了麻木，依然故我也能为解脱，改变的必要性似乎就不是太大了。
忘记在飞机上到底看了几部电影，也不记得略有印象的片段是入目第几回。那些结局后滚动的黑白名单令他晕晕沉沉，时差搭配小提琴乐声绝对是最佳催吐剂。
李灿在机上越狼狈，越容易依稀想起某些事。他曾识一个人，那人的世界是紧凑地以分秒为单位的，他会把每次的长途飞行换算成一份完美的excel，分配好安妥的睡眠、从容的用餐、不长不短的机上娱乐，于时限内丝毫不差。但以上事迹李灿固然记得详尽，也不外乎是听说的而已。毕竟，生活中他从未有机会同那人享受一趟远洋旅程。
他办理入住时，隔壁柜台的女服务员正被故作问路的游客骚扰而面露难色。李灿对她爱莫能助地笑了笑便上了楼，看来无情，实然他自认为缺乏能和异国人交涉的英文语库，当然也没有能来场英雄救美的兴致。
他最需要的或许是即刻的睡眠。尽管午时的伦敦街头阳光普照、车流奔腾，在转角的摊贩正售出了最后一份晨报，李灿仍不留恋地拉起窗帘隔绝了美好风光。他倒向单人床，勉强合眼享受了几秒，然而身体疲乏却也不敌直觉，大脑依然被理智催去沐浴。
走下床，将行李箱连拖带拉地移到脚边，他弓着腰小心翼翼拨弄着附在拉链旁的齿轮。数字密码锁被精确对准了预设的四位数值，出乎意料的，箱子并未如往常般应声开启。
似乎一切的异状顿时有了合理解释，特别是皮箱表面的陌生擦痕、和原先不太相同的锁头紧度。李灿不敢想像空勤人员到底是多么粗鲁才会在搬动託运品时把行李摔到故障。他边埋怨着，也不顾恶化的可能，持续拧着金属锁头，指尖都红了只惜徒劳无功。正耐不住要破口大骂，却一个不经意地在这时瞥见了繫在拉环上的皮绳吊饰。
如果与陌人在首尔街头擦肩而过需要百分的缘分，那么和朋侪在异国都市相遇或许凭借着千分的默契。这在容易共情的李灿心中一直是个浪漫的想象，但此刻，向来感性的他也不过觉得这是种机率论罢了，谈何情缘契机。
故人重逢，有时不过是个万万不该的意外。
李灿揉了揉眼，愣是不信邪。尽管他心里早已有数，谁不认得那C开头的字串，又有谁不晓得挂饰的设计是客製成双，同样模样的除了以Y相应的那副，全世界再也无他。他深吸一口气，再怎么不想承认自己的不器用，因腿软而屈膝跪坐的反应倒是无可置否的。凝视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姓氏，李灿久违尝到了，手足无措就是这么一种滋味。
如同那年的毕业季，他应该做点什么的，却是什么也没有做。
在来自通信设备的答铃响起之前，李灿选择用了睡眠来自我麻痺。仿佛早就料到美梦不会久，当他迷迷糊糊地滑开萤幕、见到上头的姓名时也不感意外。只是比起早期窄小的折叠彩屏，现在在大尺寸的萤幕上反而更显彆扭。他都忘了通讯录是从旧SIM卡直接拷贝过来的，没有特别删减，理所当然那人的名字也将跟随而来，然后被通信APP自动添加成名义上的好友。
–你好，我是崔胜澈。李灿xi是否也去了伦敦？我想我或许拿错了你的行李，造成困扰，万分抱歉！–
李灿再度倒回枕上，人已经彻底清醒了。他的预感向来不出错，知道必定是崔胜澈先来联系。然而，他的预感也只限于放放马后炮的程度，假如他能料到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用着跟他完全相同的行李箱以及几乎一致的挂饰，即能防患于未然。
崔胜澈xi…，他惊觉回复一封短信给失联的故人是如此的困难，于是只好依样画葫芦地，彷照着对方的格式，同样彬彬有礼。
–崔胜澈xi，我现在的确在伦敦，而我似乎也拿到你的行李了，如果你有空的话，能否约个时间让彼此尽速交还，我也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
既读。
–恐怕也无法如你计画所愿，我已经转机到爱尔兰了，刚回到饭店才发现，或许只能等我回国再交还–
李灿已经无法揣测这到底纯属意外还是崔胜澈又和他作对。分开如此多年，那些孤寂的夜晚他都熬过了，把自己炼成了一副铁石心肠，盼着重获新生。可惜如今，一把锁便能告诉他，逃脱牢笼不过都是个幻象，他还在笼子里头。
犯过錯是要还的，他知道。
哪怕他抱持着尚未磨灭的毫末固执，又哪怕他自以为是地认为痼疾除根，命运都会塞给他一次又一次冰释的机会，再一次又一次地令他错过。只道他“别傻了，你仍旧带罪在身。他是你一辈子的心魔，你无法彻底赎罪，也无法死个痛快，你只能永远背着懊悔，沉重地走。”
李灿觉得自己肩头更疼痛一些，他吸了吸鼻子，打出几个字。
–我知道了–
恍若赴刑。
失去了自己的荷物意味着这四天都没有任何换洗衣服，没有提前换好的外币，没有那条他锺爱的围巾，他才顿悟事情远远比需要重印一份合约来得麻烦。免洗的贴身衣服或许还能到超市购买，而其他的李灿早已做好最坏也最不情愿的打算。
他滑开聊天程式，准备传送出几句短语，可指尖点击到的却是邻近的话筒符号，语音拨号的嘟嘟声立即从手机传出，慌乱之间李灿竟一时忘了最快的中止方法。他先是按回了桌面，背景的音效却依然持续着。一切都是徒然甚至更糟，包括关闭屏幕后只显得自己的黑色倒映愈加可笑。
他并没有在等候什么，如己身所望的，拨号声终于停止。李灿鬆了一口气，当他再次开启软体时，更打从心底庆幸自己从未期待过。不曾盼望就没有落空可言，不然现在可就难堪了。
对方拒绝你的语音通话。李灿试着忽视上方那行字，辩解着。
–按错了，抱歉–
–没关係，我知道–
李灿蹙眉，他已不知是第几次愣在萤幕前，像个词穷的哑巴。
–我知道你不会主动想听我的声音。所以我擅自挂断了，我有猜错吗？–
没有，你没错。或许是些微的恼怒使手指不灵敏，李灿还没输入完毕，对话框又接连跳出。
–你是不是有事要找我，李灿xi？–
他急促地删除了前几行字。
–我只是想问问换洗衣服怎么办–
–衣服？–
崔胜澈的停顿没有持续太久，大概是忽然理解。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先穿我的吧–
这确实在李灿的主意里，但他原认为彼此的协商并不会多么情愿，不过是克难之际的不得已罢了，崔胜澈的坦率从不在预料当中。他收回了脑内那些预留着讽刺用的刻薄用词，他很久没和崔胜澈沟通了，如果除去了带刺的语气，李灿很感慨自己仅剩下了陌生的客套。好的谢谢，那崔胜澈xi你的…
–密码是3012–
李灿咬牙，拇指再度快速点击着倒退键，改发送了瞭解和致谢的敬语。
–如果你同样不介意我？–
–可以的，你暂时拿去穿吧–
密码是…
–谢谢，不用告诉我密码了，行李箱我已经开了–
李灿一愣。他从来不曾像此刻慌乱地把输入栏归为空白，如同思绪一般的空滞，也没胆敢妄想崔胜澈如何凭空得知那几位数。不安的潜意识作祟着，他将方才的聊天记录一併抹去，把手机摔进棉被内，然后急促促地扒开箱子，随便抓了件上衣和棉裤就躲进浴室。
迎面的水柱刺痛眼睑，明明尚未加温够的水流却热得像是要沸腾，李灿屏住呼吸，他极少因自己而悔恨，但今夜他知道自己错得不能再错了。例如和恋人在大学毕业前买了同款的行李箱，只为了实践未来一同旅行的约定；又或是订製了情侣间独一无二的皮绳吊饰，象徵交往的狂热。而他最不该错的，就是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没有立即抹灭这些曾经令他疯狂却没有燃足的馀烬。
李灿走到镜子前，任凭髮尾的水珠滴落在身上的T恤，他瞅着，才蓦然惊觉。
他家中还留有着一模一样的一件。
02
大学的最后一个年度似乎是最忙碌的时光，多数人已经做好求职准备，少数的还在打算着是否继续升学。光线亮丽的外表下是各奔前程，但台面下却是另一种形式的分崩离析。
李灿不谴责当年的自己，他还记得那时盲目投入爱情的冲动，也不可否认崔胜澈的确在心中烙下焦灼的痕迹。但他万万不该太天真，烂漫得以为卒业后还能于同处缱绻，妄想着之后能永不分离，他完全忽略情侣间也存在截然不同的人生规划，一旦踏出校园，便有可能形同陌路。
而他和崔胜澈的携绊甚至没能恆久到跨出校园的那刻。
隔日李灿晨起盥洗，饭店提供的洗髮精不是很合他的喜好。太过刻意的人工香味溢满鼻腔，他躬身打了喷嚏，二度意识到那件穿了一宿的棉质上衣，彷彿感官之间残馀着记忆性，他趁脑海里尚未浮现那些无用的温存与气味前，深深地吸了一口週遭空气。
浓烈的洗髮精倒也不是太坏，只要能盖过一切不该有的嗅觉反应。
崔胜澈的箱子被粗鲁地摊在地板上，自从昨晚李灿就没再碰过它。不愿触及对方的隐私，然而持续逃避却也不成办法，所以他仅把表层那些被翻乱的衣服重新摊平对折，再一一叠放整齐。不去想自己也曾如此到男人的寝舍替他整理衣橱，不去想他们共享一支冰棒时将糖水滴到了这件格子衬衫上，不去想手中的工装长裤在床上被他亲自脱下过，不去想从没见过的夹克是谁买给他的。
不去想此时此刻是自己的哪件上衣碰触到崔胜澈的肌肤。
床头的手机发出了震动，李灿只瞥了一眼，看到发送人的名字时便反射动作地关闭了视窗。他的世界已经开始悄然崩解，无庸置疑。尽管他用纪律、填鸭式的仕事、应酬交际来稳固，以为早已麻木的神经却仍被牵动着，一扯一扯地疼。
他认为近十年来的生活早就以失去那人自豪，看自己徒步前行的足迹与壮举，趾高气扬，可殊不知真正令他成习的不过是被崔胜澈腻爱、甚至宠坏的四年时光。
李灿久违进入推特的搜寻栏。他那时特地把对方排除在关注人外便是下定了决心，而今显然是背道而行，只因一份误拿的行李勾起全部潜藏的好奇心。没错，只是好奇，李灿自我解释着。
他好久没打过这几个字了，指头变得十分不灵敏，也全然没意料到手机键盘竟无法自动对应到正确的汉字。
如果这份心情不可能是感伤，那他应该会把它解释成令人赧愧。
李灿战战兢兢按下完成键，除却其他同名同姓的用户后无任何结果，试着换方式查询，也理所当然地忘记了崔胜澈的ID，最终只能透过几方好友辗转连结到崔胜澈的页面。
他不确定他是不是还使用着这个帐号，里头贴文许久没有更新了。最新一则是五人的合照，地点标注xx University，少说也有六七年了，不须几秒他就从相片中找到唯一的亚洲脸孔。
灿烂的笑容，因阳光而眯起的眼，一头褐髮，和初升上大四时染的还是一个色。李灿记得崔胜澈在开学日令他吃了一惊，包括断然捨去金髮的理由，“因为之后可能就有很多企业要面试，这样看起来比较好吧。”他那时并没有觉得崔胜澈相较自己成熟，只觉一股莫名的被冷落感。
事实证明对方答出了正解，虽然这在此刻格外讽刺——崔胜澈自身与起初的计划相背而驰，这些临时的转舵使李灿追了许久，最后却扑了个空。
他把照片放大再放大，直到崔胜澈的面容佔据了整个萤幕，可惜受限于照片本身的像素，本该是细緻的轮廓呈现出单一色块，李灿看不清他那日摘下的耳环是不是再也没戴上。说到底，他眷恋的最多是曾经少年，充斥着夕阳的温热、脚踏车后座的重量、汽水的甜度和缠绵后的腥腻气息，尽管这些审美观念会随着年纪改变而显得越来越幼稚与可笑。
李灿启程前往客户公司，不甘让私人情绪干扰到原定的行程，他默念着待会儿要签的条款，希望能够突破语言隔阂一切顺利。出租车的后照镜映出他歪斜的领带，李灿伸手把它调正，回想起当年应徵面试时都没如此紧张过。
他很难得让人见到脆弱之面。凭着一些过人的实力和运气，在会社内的职位调动比同期要较顺利，他逐步学习管理指挥、发号施令、维持纪律，在同事眼中八成是个克己过头的自虐狂以及施虐狂。如果有人爆料李灿高中时策划过起床整蛊的恶作剧，大概也无人会相信他曾拥有过童心。
不少同侪称羡他的工作能力，李灿总是万分感慨，其实他没那么聪明，他不过是把一切曾强烈厌恶的、崔胜澈潜在的人格特质複製到自己身上罢了。最深沉的爱，莫过在分开之后，活成了那人的样子。
他走上了和崔胜澈一样的路。
03
经历过许久的宁静，崔胜澈笃定自己说错了话，他一时的得意忘形换来漫长的已读。李灿大致上是不会回复了，他猜，毕竟他贸然戳破了彼此的默契和防线，想撤回却也无能为力。同时心乱如麻，想不通李灿的密码为何是这四位数字，让他冒着险一试就灵验。
他费解推估出最好的可能性然后亲自製造了僵局，一如既往。
或许崔胜澈该在一开始瞥见李灿时就叫住他，在他一时还头脑发热，瞅着对方背影的时候上前，两人可能就此在行李转盘前尴尬地聊上几句。他们会更仔细也更忐忑地盯着着运输带，然后避免之后一连串的麻烦。
反正都已是过去式，理应无谓。用客套的寒暄破冰，顺便让崔胜澈感受到他们努力努力，还能维持一丝苟延残喘的友谊。然而结果却是，他听见轮子摩擦地面的声响渐行渐远，仍旧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或说出一声嗨。他愣愣站在原地看那形单影隻远去，然后在五小时后发现彼此酿了大祸。
崔胜澈无法猜测李灿同意交换衣服时是什么心态。他情愿李灿和自己一样，只为了拐弯抹角地窥探那个不再包容自己的世界，那个本质柔软，在相处倒数的几个月却处处充满刺的世界。
“怎么了？”
“没什么。”他答道，把手中的针织衫套过头部。还好，大小差不多。崔胜澈望向那一叠被他挑拣过的衣服，如果不是预先知道，他很难从它们联想到记忆中的那人。硬挺的布料材质更具成熟男性的魅力，和今日的李灿无比速配。他又抓起一件夹克往身上比了比。
“不错嘛，没想到你还会买这种衣服，但是挺适合你的。”
面对他毫不知情的友人兼旅伴，崔胜澈耸了耸肩，把那件夹克叠好后放了回去。
“不，我想或许并不适合。”他苦笑，用了些微力气牵动嘴角。
“这件也是，你的时尚品味进步不少嘛。”好奇心旺盛的友人逐步接近，无视于崔胜澈微蹙的眉，恣意地拣选着成落的衣料。崔胜澈乾咳了几声，往常的他倒是不介意偶尔受好友调侃，可是今日的忍耐力似乎不足以撑到被触碰底线的那刻。
“好了，不要闹了。”
他冷冷地说着。原本亢奋的旅游兴致瞬间变了调，忽然凝滞的气氛令原先无恶意的他不知所措，两人站着面面相觑。沉默持续了太久，在崔胜澈预备为暴躁的言行道歉时，眼前的人却抢先喊道，“哇～好可怕～”充满戏剧力的演技太过浮夸。他双手环抱胸前，奋力地摇晃着头，爆笑的表演缓和了崔胜澈的焦虑，顺势化解方才尴尬的场面。
大学死党不愧是多年的深交，崔胜澈不继续隐忍，放声大笑到眼角略渗出泪。他们两人歇斯底里地，使崔胜澈回忆起在同个宿舍里彻夜打闹的新生。
“呐，你还记得吗？迎新活动的那天晚上，前辈他…”他翻找出印象中最无厘头的趣事，期待对方能默契地接下叙述，殊不知迴盪的笑声在此时又戛然而止了，徒留崔胜澈疑惑地看着突然无语的前同窗。
“那个啊，胜澈xi…”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副深怕对方受伤却又无法坐视不管的表情。“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他抬头扫了一眼崔胜澈的神情，“我只想提醒你，当初提分手的不是你，你无需自责一辈子。”
崔胜澈的心脏彷彿被怦然一击，哑口无言，与李灿之间的分分合合被太多人见证过，而他是最清楚这之中争执细节的。崔胜澈无法反驳，如果没有那些续摊到凌晨的倾谈，他不晓得源自李灿的烦闷能与谁调适。
“我知道。”他喃着。
“啊～我去抽根烟。”崔胜澈看着友人伸了个懒腰，严肃的表情霎时又自如。他从口袋抽出香烟，漫步到门口，不同以往地示意对方别跟上。崔胜澈正想开口，他突然回头。
“停，我不想再当你们的传声筒。”
04
你现在过得好吗…俗烂至极。
崔胜澈斟酌用字，却想不出任何话语能等重代表他对沟通的期盼。
太矫柔造作、太锐利、太冷漠。他忘记在他们成为恋人之前是如何和李灿通信的，他最终只用符号打出一个眯着眼的笑脸。室友暂时离去让卧房顿时死寂，但崔胜澈的头脑也因此变得清晰，他知道他开始害怕寂寞了。
他从不缺朋友，李灿更是如此，几乎整个系所的学生、教授，不用几个月便纳入李灿的人际圈。随着第一学期的开展，各种节庆活动、舞会、社团练习充斥在日程表，少年的个性总归是贪玩的，就连他们正式交往后，于派对或聚餐上狂欢也比单独相处来得多。
他们有过剩的好奇心与热情探索校园和建立交际，独属恋人专利的大概只剩互喂几口打包的宵夜、一两通深夜来电，和偶尔发生的亲密关係。
最高级的爱情莫过于两人心灵相同，思想上的契合不需要言语，但凡给与拥抱就能确认。崔胜澈始终以为他们非彼此莫属，永不会有误会，更不可能争执。就算有小小的口角也能一吻轻鬆化解。
因为他爱李灿，如此简单的道理。
所以他接受李灿错过了难得的餐厅约会只为和社团友人出去看电影，忍受和李灿通话时总会有其他插拨。崔胜澈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是习惯吗？可是真傻。他催眠自己的宽容大量彷彿某种牺牲式的示好，既保留着双方的私人空间，同时也能牵繫着爱情的名义，盼用当下按耐换取未来的安稳，何乐而不为。
于是崔胜澈也按步就班，自顾自地准备课业，到了大三时以学分为由推掉了诸多不必要的聚会，泛泛之交一下子少了许多。尽管有些活动李灿也在内，可崔胜澈不以为意，他仍维持着和李灿单独相处的时间比例，也似乎变得更重视难能可贵的短暂幽会。
他坚信对方同样满意这般关係，毕竟将来面对的不再是安逸的校园环境。重点也不是腻口的情话，而是未来能否相伴度过。现在这念头看来该死的可笑，崔胜澈轻叹，他就是如此理性，这点他拚了命想改依然改不了。
大四那年已经陆陆续续有企业到校园徵才，李灿噘着嘴躺在床上，翻阅崔胜澈搜集来的资料，“如果未来能到同一家公司就好了。”他喃着，“那就一起努力吧，”崔胜澈拍拍他的头，把整叠A4纸从手上夺走，“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家人不会担心吗？”李灿一听，露出不悦的表情，但转念又换成一抹笑，他伸手拽住崔胜澈的衣角，拉他近床缘，“我跟他们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即便李灿对他们未来的想像实在过于天真，崔胜澈仍想尝试实现最微薄的梦想。这是他们共同迈出的第一步，同一个校园再到同一个会社。他清楚李灿可以藉此获得安全感，像是能更巩固恋情最便捷的途径，于是他自以为是地答应了。
当然，崔胜澈并没有想到，他们的分手也建立在李灿充满哭腔的那句，“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流沙在陷落，是他不愿倾耳细听，脚脖都被掩埋了还妄想在掏空的地基上造屋，盼着它亘古不移，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崔胜澈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拿了一盒香烟去和友人会合，在最邻近的吸烟区就看见他反戴的棒球帽。“差不多该出发了吧，今天不是要去看半分桥？”崔胜澈故作语气镇定，佯装一派轻鬆。
对方没有回应，连转身都徐缓地，他摇了摇手上的打火机，随后帮崔胜澈燃了一支烟，进而替自己也顺走了一根，“抽完这支就走。”他呼出一口气，因逆光刺眼而皱着眉头，“如果不是你约我，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来爱尔兰。”
“我在旅游书上看到的，风景很美。”崔胜澈笑着，跟着同伴的视线往远方眺望。他好不容易挤出了假期，远离举目皆是人的工作环境，都柏林的氛围必定是身心俱疲时的良好调剂。
“是啊，哪里都比首尔好吧。”他咳了两声，“但我指的不是这个…，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又想起我了。”
崔胜澈打了个寒颤，近来反复思考的问题连自己都得不出答案。
研究所毕业后他留在美国实习了一阵子，本以为再踏出半步就将夺得每个人梦寐以求的风光头衔，他却越来越不自在。过往的碎片如蚤虫缠身，得意过后是莫名的空虚和失落，连左侧的耳洞虽无疮疤也在癒合时阵阵刺痛。
人逾而立，近乎苍凉的眷恋递增袭来。崔胜澈总算怀疑最初的动力到底从何而起，直叫人往远处去，拓垦少年的不自量力。他明知道几年来失去的太多，却又自欺欺人地想确认他与曾经的舒适圈并没产生太大代沟，自认为回首便能归得去，是他太自私。
“多少年没联络了，我连你早就回韩国都不晓得，突然说什么‘好久不见了，要不要一起出国玩’，别把人当傻子啊，崔胜澈。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再晚几年，我遇见的是这时候的你，或许我们就不会是朋友了。”
明明是严厉的口吻，崔胜澈却觉得这段对话无比哀戚。他没有还嘴的立场，也不愿像个十八岁的少年动不动就和朋友吵一次架，于是他静静地听着，不顾烟灰就快要烫到指头。
“我知道永远不变才是不正常的，可是当初说好毕业后一年一次的聚会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崔胜澈看朋友率先将烟卷在鞋底捻熄，弯着腰不屑回视，仍自顾自地。
“熟人丙他离婚后就搬回乡下了，当初说要考会计师执照的熟人乙现在开了餐厅，熟人丁忙着和老闆应酬，我晚上约他没有一次成功的，李灿xi把自己变成了工作狂，几乎24小时全年无休。”他叹了口气，“你也是，我一直以为你会待在国内的，但没过多久你就飞去美国了。”
崔胜澈支字不语，他的脑袋近乎混沌，如密室的人语回响。他仅仅感受到锐利的目光扫过，接着是啧舌声。“看样子你这十年来都没和李灿联络？”
他当然先果断否认，直到掩不住心虚了才点了点头。他没办法由短暂的路边閒谈就接受如此庞大的消息量。他所失去的、所积习的，远远超过预期，而一牵扯到李灿，固然难以消化。
“我只知道他在我出国后两个月内就离职了。”
他听见对方嗤笑了两声，轻蔑的态度令人无比火大。崔胜澈不是天生好脾气的人，他只是全然找不到理由发火，特别是想像独留于散席的友人所承受的寂寥后，竟有些鼻酸。
这段对话是一齣闹剧，却注定得发生，他可以模彷血气方刚的男孩透过尖锐的言语换回友情，一架一酒泯恩仇，但他又该用什么方式拾回其他遗憾。
“抱歉，你别放在心上。我还是很感谢你约来我出来，只是崔胜澈…我觉得你该试着联络的人并不是我。”
05
睡前，李灿点着崔胜澈转发过的音乐连结，如果不搭配歌词根本无法理解重节拍的饶舌歌在唱些什么。他大致浏览一遍，妄想能从大意中窥测崔胜澈当时的心境。他是在何时转发的，想着谁，上头有没有埋藏一丁点的寄语。
理所当然李灿失败了，他根本无法在一堆外语髒字寻觅到一个love。
他不得不又打开了手机，试图面对早晨所逃避的，一个再简洁不过的笑脸。他忘记曾在哪个深夜番组上看过这样的内容，男主持人替有恋爱烦恼的女嘉宾给出建议——想要释出善意的最佳方式就是重複对方说的话或是动作。
虽然不信节目组去推特凑来的偏方，他还是尝试了。李灿回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符号，同时不免困惑自己的动机究竟是些什么。他明天就要回韩国了，不管愿不愿意面对，都必然得再受审判，死是死不了的，他不至于这么没出息。
崔胜澈的服装品味还是一样。
李灿从那叠衣服中抽出一件工装长裤。他印象无比清晰，右下角的裤管有两三点褐色污渍，那是他们在画壁报时不小心沾染到了，好吧，或许有点故意，他当时压根没料到压克力颜料的附着力竟然堪比油漆顽固。记忆中，崔胜澈对他锺爱的长裤相当不捨，点出李灿总是滥用了他对他的宠溺。
“抱歉呐，胜澈xi。”崔胜澈却从未对他动怒过。
李灿承认好几次踩过崔胜澈的底线，例如三更半夜时叨扰来电，可是最后都因身为恋人被视作特例，纵容于只限自己能游走的模糊地带。如同那次后续，他自愿以三个亲吻作为惩罚，他们便能和好如初。不对，后来崔胜澈反悔，所以是四个、还是五个？
李灿扬起一边嘴角，难得放纵自己沉浸过往。彷若仪式性的凭弔，他想再瞧瞧那块染色的布料，却天真地忽略了一句屡试屡验的真理——现实往往痛恨并残忍摧毁耽溺于过去的人。
已经没有那个色斑了，也早已不是同一条。
他嘴角蓦然无力，但也懒得放下，任凭它维持在一个诡异的角度。他分明应该记得，此刻不是简单过一轮寒暑的再会，他们横跨了整整十年的幅度。已改变的，万载千秋也渡不回。
时间自从毕业后就再没停过，它受李灿意念控制而飞驰。当他狂奔累了，想停下了，唯一能做的却是在沐浴后不得不穿上前恋人的衣服，被自尊心嘲笑自己是多么不堪不捨。
他伫立在镜前，瞅着眼前那个似是二流搞笑段子的冒牌货。镜面大概就像一个分界，前后隔离的是他的光影反射。他不自觉模彷起崔胜澈的动作，站姿、笑声、抽烟的手势、来回踱步，最终他在独自一人的空间里越来越不知所措。
像是失焦一样，李灿在镜子里看见的不外乎一个模糊的轮廓，不是他，也不是崔胜澈。
他曾佔有过对方，但那也不是完整接纳。说到底李灿就是没把他摸透过，他对崔胜澈留有太多未知与保留。以为翻找越多对方的物品，就能在上头拾回越多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可是最终他发现的是男人依旧妥善运转的生活，安然、洁淨、一丝不苟，分区的行李箱像是公文表格，框格内没他容身之处，李灿也不甘只在线上蹑足求生存。
他领悟到，他迫切地需要崔胜澈。
崔胜澈的黑盒是最后一块禁区，李灿的狼狈已使他抛弃了无谓的尊重，也不管对方行李夹层内的隐私可能带来二度伤害，他屏息目测着。
一个皮夹，一本册子，一个有拉鍊的小包。
皮夹内一如往常放着信封。崔胜澈习惯将外币多此一举地放在纸袋里头。棕色包里则是基本的盥洗用品和救急用的医药组。这些别人首次看见一定会嘲笑地味的东西，李灿一点也不讶异，事到如今反倒成为一种抚慰。
他才明白崔胜澈到爱尔兰的目的为何。册子是旅游行程，夹了影印好的市区地图，写满了每日要逛的景点、下榻的饭店。他不担心崔胜澈失去了这本圣经会抓狂，因为手机里的excel肯定还存有备份。所以李灿细细阅读黑色字体的备注，品味着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字迹，回忆上一次看见时，应该是在申请书上的冰冷签名。
二十一岁的思想仍是太过纯粹，李灿把梦想说得像戏言，却又认真过分。他后悔把崔胜澈拖入这个荒唐计划。
当彼此核对着面试结果时，李灿早该想到成绩优异的崔胜澈必定会是各家企业的争夺对象，他还记得崔胜澈边安慰失利的他，边将那些胜券在握的工作机会全部推辞，“学校提供的合作企业毕竟是少数，之后一定会有更多职缺的。”
自发的行为令李灿受宠若惊，他不敢置信崔胜澈会盲从于天方夜谭。潜意识的不安提醒自己应在还没误事前紧急煞车，并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他竟如此怀念崔胜澈还存有的一丝感性，以及当两人被冲昏头时那种晕晕乎乎的错觉。
能明确感受到自己正被爱着，被骄纵着，所以他笑视崔胜澈把一封封的回绝信寄出。
两人的盼望可能成功，最坏也仅是破灭另寻他路，不过李灿绝没预料到，留给他们的退路居然是最扭曲的狭径。
约莫一个星期后，他的信箱多了封电子邮件，寄件人是崔胜澈也曾婉拒过的会社，内容出乎意料地表示经过递补之后原是备取的李灿也能列入正式名单。“去吧，这间公司不是你一直都很想进的吗？”李灿还来不及合上笔电，崔胜澈就已歪过头来。
“不是说好要一起的吗？你不是也…”他早就做好回绝的心理准备，一时难以回应崔胜澈唐突的发言，僵坐在那儿发怔，不懂崔胜澈为何突然变卦。
“灿，就这样答应我好吗？”
“说好的，我们不是一直在找能同时被录取的职缺吗？你都回绝了，我不能…”
“不用管我，我不希望你放弃这个机会。”
李灿理解崔胜澈总是百分之百在替他考虑。不用烦恼未来就能在毕业前获得饭碗，优渥的福利向来是李灿憧憬的第一首选，不可否认他有些心动。然而内心的动摇伴随强烈罪恶感，虽然他们从未有过白纸黑字的约定，这种行为也无疑是辜负。
侥幸赢来的他不敢主动伸手去碰，崔胜澈却硬是把它塞进自己手里，这不单单是爱情与麵包的抉择。对恋人的亏欠感，对自己的厌恶感，似乎连婉拒都是那么虚情造作，“可是你…”
“看情况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先答应着，搞不好我之后还能入社也说不定。到时记得去报到，好吗？”
一个多么好的台阶下，以便于他卸责给崔胜澈的过度执着。李灿忘记他最后是默默地点了头，还是明目张胆地说了好，但不论如何，假设他有任何一点能一窥后果的能力，他发誓不会重蹈复辙。谁能想到崔胜澈所称的“看情况吧”会领人走入天各一方的分岔路口，他又偏偏跟着赌气，誓死永不回头。
当看见桌面上的海外留学申请书和几张英文检定时，李灿心灰意冷。不意外崔胜澈的灵活性，他向来会见风转舵，可惜李灿也低估了崔胜澈的自作聪明，他怀疑这不过是种变相的交换条件。而崔胜澈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剩下的职缺条件似乎不是太好，如果去国外看看机会可能会多一些。”
双赢局面，对崔胜澈而言最重要莫过如此。他能够不掺杂其他情感，从残破的理想主义跳脱，徒留李灿像个痴人说梦的傻子。
李灿质疑的不是彼此的情感是否褪色，因为崔胜澈的爱向来不在意空间阻隔，而他把自己安置好即是莫大恩惠和爱的表现。
可是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接受被安排好的一切。
“我把工作邀约辞退掉了，报到那天我没去。”李灿撒了谎，他单纯想激怒那个坐在桌前，一派凛然填写表格的人。
“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的？”崔胜澈蹙起眉头，“怎么没先跟我商量？”
“那你怎么没先跟我商量！”李灿的分贝提高了不少，尽管他奋力压抑住油然而生的怒气，“不要以为你说的我就理当接受，我从来没有要求你放弃先前那些名额，是你自己不去的！”语毕，他蓦然噤了声，霎时顿悟复水难收。
崔胜澈双目中的愠怒如果有颜色，大概是通宵后血丝的朱红。他最大的宽待只差在默不作声，用沉默表示对李灿的忍无可忍。
结束了，苟延残喘的这一年早该完结，持续的口角才是俗不可耐的续篇。说来荒唐，初年的你侬我侬，末年的你进我退，他把受宠当成相爱的特权，他则把牺牲小我视作爱情圣品来自我满足。然而实际上，不谈辜负，不谈牺牲，不谈背叛，不谈奉献，正解单纯直白——不适合的情人终究不会成眷属而已。
承载对自己的责备、对崔胜澈不谅解。李灿低语，他早已有了为这段恋情批下悼词的准备。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这是句双向的注解。
06
光阴究竟有多少能耐，李灿并没有切身体会。他只认知到很多年来，流传在别人口中的自己变得圆融多了。其实他并非特此做出改变，唯独不自觉地在通勤人海中浮浮沉沉，受了疮伤结了痂，蜕了一层又一层的皮，最终换来面目全非。
这些日子过得忙碌，走过的路也无暇回首，后来结识的朋友也好、恋人也好，都存着过客般的不切实际。来了谁、走了谁，他老觉得是自己抓不住其他缘分，事实上，是他从未给予让人停留的权利。
李灿婉拒了好几次叙旧的同窗会，理由简洁地归咎工作繁忙，然而到了点，他无非是呆坐在办公桌前对工作一筹莫展。他怀念狭隘居酒屋内啤酒的气味和同侪的笑语，却害怕去了才发现那里早不是容身之处，所以他夹在时间轴的中央进退两难，前行的显眼而孤独，折返的则扑朔迷离。
嘿，你现在过得还好吗？他不过是想轻描淡写地问候一句，查明谁的身影还馀映在那年的炎炎夏日，哪怕他们大部分人都已散成星火，像仲夏夜的烟花在璀璨后分别闪耀，到最后，就连殒落也宁愿自顾自的。
李灿执起手机，他迟早一试，只需最平常的口吻，毫不在意地打听。他的指尖在颤抖。传送。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画面上同时出现两行完全一致的字词。他一瞬间错认系统出现故障，仔细端详，一条是自己送出的，另一条是来自崔胜澈的，分秒不差。李灿相信网路彼端一定也有相同的困惑，因为他们僵持了近三分钟，无人作声，连该不该惊喜都变得迟疑。
–我很好，最近难得休了假，所以出国晃晃–
崔胜澈率先破了冰。
–李灿xi你呢？–
–还算不错吧–
他诚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总括十年来的生活。他累了，一点都不好。
–来伦敦出差吗？–
–是的，三天，明晚回韩国–
–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
战战兢兢。他们对话时常进入莫名的沉默，但李灿不能再依赖崔胜澈推进谈话内容，这样显得太被动，而事实上，他也无法再忍耐了。
–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我回韩国之后就在外商公司，转职了两次，现在稳定下来了，在横滨附近–
–感觉很累呢–
–年末比较忙，其他时候倒是还好。喔对了！–
崔胜澈马上传来一张照片。红毯、捧花、气球，典型的婚礼现场，笑着切蛋糕的新娘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李灿却仍然了无头绪。
–这是？–
–表妹去年结婚了–
–欸，不会吧？–
他隔着萤幕也忍不住惊叹出声。
–印象中她还在唸高中…，时间也过太快了吧–
纯粹针对相片内容带来的启发，他不假思索发表地发表了看法，却忘了时间在他们之间本就是一个敏感词。
–是啊，过挺快的–
李灿有预感第二轮的沉默即将来临。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接连上传的图片迅速掩盖了那阵静默。他点击放大，图像的场景大同小异，只是这次他认出了中央身穿西装的主角。
–宫泽？–
–别人传给我的，好像是20xx年的时候–
–我觉得他打领带还是一样好笑kkk–
–我也这么觉得kkk–
–这个女的，不是当时那个跟你告白的后辈吗？–
–好像是吧–
–宫泽会嫉妒死的–
–才不会，我觉得他当时喜欢的应该是送你义理巧克力的小林–
不对劲，李灿倒抽一口气。他的反应怎会如此之慢，从第一张照片时他就该联想到，或许围绕着婚姻的题材本身就是一种试探。如果崔胜澈刻意引导着他，是想坦承还是示好？
成人的恋爱複杂了许多，经过社会的漂染，学会自由配戴面具与武装，顾虑着无谓的自尊，紧紧攥着那张底牌。毕竟结局会有多狼狈，要看哪一方赌注下得多。
从己身开头的主题，最终又迂迴到韩国经济、政治、或是电影娱乐，在即将感到枯燥之时，他们总是能顺利新开话题。李灿把手机充上电，异常地忘了把今日的工作状况回传公司。
崔胜澈寄来几个连结，大多是一些有趣的短片，他讶异对方的幽默个性还潜在着。他这辈子从没发送过这么多表情符号，或许缤纷的2D图示已经将内心悄悄出卖了，他丝毫不在意。
足够好了。李灿瞥了一眼镜子，他身上还穿着崔胜澈的连帽衫。
断讯的联繫不用强求就失而復得，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他挂念的只是十年间空白的音讯，不需要炽热的肌肤温度、不奢望当年的亲暱称呼。
–灿–
不，他应该是疯了才会出现幻觉。但是…，李灿又看了一眼，明确的汉字来自蓝色背景的聊天界面。他能不厌其烦地反复确认20次，喃到唇齿打颤，不是错觉。
–你自己决定吧–
崔胜澈邀请你进行语音通话。…
07
整个房里只剩他的呼吸声、隆隆作响的心律，还有手机连续的拨号音乐。那傢伙又跑出去抽烟了，被独留在房内的崔胜澈臆测友人已知得八九不离十。
他极少时候会遇到完全倚赖运气的事，付出总有收穫，他总是深信且屡试不爽，李灿却是人生中的第一个例外。崔胜澈每每尝试修补却无意间引爆情势，愈弄愈糟，然后总算明白听天由命也有它的逻辑。但现在看来他祈祷得还不够虔诚。
对方拒绝了你的语音通话。
崔胜澈拉了拉从进门就忘记摘下的围巾，这才意识到纯喀什米尔的羊毛让脖子汗湿了一圈。他扯下颈上价值不斐的舶来品，不顾原始主人地奋力往地上一甩。与其说被燃起了脾气，不如说是一种无解的鬱闷压得他迫近窒息。可他不出多久就后悔了，如果未来他还想和李灿维持最低配的关係，可能得付一笔庞大的代价把围巾送洗。他怏怏地将它拾起，起身时却又听见消息的通知音。
–我比较想亲自跟你聊，回韩国后再见–
后两天的行程崔胜澈都有些心不在焉，机灵的友人倒是透过种种迹象就把他的心思窥探彻底。例如崔胜澈拐弯抹角地探听每位同学的消息，时而消遣般大笑，时而惋叹，唯独在提及李灿时不发一语；或是免税商店买了一瓶根本不是自己风格的香水。
崔胜澈突然少了一半的把握，特别是在踏上韩国土地的时候。听别人所言，李灿的职涯在毕业后一路顺遂，仅途中转职过一次，原因可想而知。那傢伙啊，倔强和自尊只会等比成长，想要的绝不会放过，不想要的无人能强迫。严谨、好强，似乎他们的人格特质只是标准的同性相斥。
李灿把自家住址传给了他。他们约了一个不用上班的周日上午。当天一早，崔胜澈载着该交换的行李往他家驶去。真巧，他们都住在六本木区，但也很不走运地，这么多年来从未碰面过，如果用更悲剧性的风格解释，便是擦肩而过的次数超乎想像。
按下电铃的瞬间，崔胜澈打了个冷颤。五秒、十秒，他抓紧了裤子口袋，口乾舌燥，明明称不上患有烟瘾的他此刻却想透过尼古丁来缓解焦虑。这将会是最恶劣的见面礼，他记得李灿对香烟尤其敏感，特别是在自己率先染上恶习时表示不以为然，想到这点，摸索着打火机的手又放下了。
六十秒，应门的时间未免太长，他考虑要不要给李灿打通电话，看到萤幕才赫然发现距离约定的钟点还早了十分钟。
“你再等我一下。”木板门依旧紧掩着，从里头传来微弱的人声，虽然音量不大，却可以听出是嘶吼时才有的沙哑。他庆幸自己还能辨认出李灿，凭着几近被距离消磨的鼻音。
“抱歉久等了。”
“啊不，是我才比较失礼…”
约莫三分钟后门被无预紧地旋开，李灿的开场白由门缝提前传出。崔胜澈下意识接续对话，彷彿应酬养成的反射动作，客套的话语往往不经思考就能产出，但他显然是短路了，在门扉彻底推开后如此结巴。他忘记自己注视了多久，李灿的表情相当懊恼，微蹙着眉又不好意思完全显现不悦。这点倒是没有变，崔胜澈想。
不是没有理由，眼前的人髮尾还滴着水，戴着配挂式的眼镜，衣服也彷彿是从抽屉最上层匆促扯出的居家衣服。狼狈不堪的重逢李灿必定是不会满意的，崔胜澈不知该怎么化解这般尴尬，要用哪种玩笑才无伤大雅。
“不怕感冒吗？”
“你可以直接说你想进来。”
被一语道破的崔胜澈坦承地笑了，他很高兴看到李灿的嘴角没起初那么僵硬，纵使他们不像用文字聊天那样放得开，看来也不太习惯单独面对彼此太久。“随便坐，不介意我先去吹个头髮？”
“你去吧。”
现场气氛越自然便是越诡异，对话内容亲暱却用表面客套包装，典型的前恋人相处方式。崔胜澈坐在沙发上，目线四处打量。吹风机的声音透露李灿所在之处，他可以确定李灿还有所保留，毕竟他以前从不会刻意在浴室以外的地方吹头髮。
客厅、洗手间，崔胜澈现在的身份大概只剩这两个地方有进入许可了。他仍在考虑着该如何挑起话题，上次在kakao里没聊完的电影似乎不错。
崔胜澈意外瞄到电视机前的矮桌，影音出租的盒子堆了近二十公分高，他好奇地凑过去随意翻看，The Intouchables、Pursuit of Happiness…，全是他在聊天记录里推荐过的影片，无一例外。检视完最后一盒光碟后，他赶在李灿回来前把场景恢復原状，可越想摆放成起初的模样，越有一种不协调感。他仔细端详了许久才恍然领悟，原因全来自角落上黑瓷製的盘型容器。
脚步声从后方缓慢逼近，崔胜澈自若地转过身，李灿换了一件上衣，整个人变得乾爽许多，最明显的是，他戴上了隐形眼镜。
实在是不能再见外的相处模式了。
他已经看过无数次李灿随性的打扮，在实家的卧房、在宿舍的架高床上，他不会避讳金属镜框是不是不够体面，哪怕是接吻时也毫不在意。崔胜澈尽力不去回想那些，他从口袋掏出还剩半包的香烟，“来一根吗？”
“谢了，但我不抽烟。”
崔胜澈耸了下肩，持着烟捲的手依然伸在对方面前没有放下，他用眼神朝电视机的方向示意，矮桌边上的黑色烟灰缸还有一些馀烬。
“我在戒烟。”
“少来了。”
李灿撇了撇嘴，“我最近很少抽了”话虽这么说，手指倒是诚实地接过香烟尾端，他用唇抿着，身子略微前倾，让对方为他点燃。这个画面太新奇了，崔胜澈不由自主慢了一拍。
“你在想什么？”李灿还在等待烟丝被染红，他没看崔胜澈的眼。
“想着我老了，你也是。”崔胜澈把打火机收进兜内，感叹自己不过是少见多怪，三十代男人的消遣大概没什么异同，就算是李灿又如何。
“真失礼啊…”
“抱歉，不过这是实话。”
他现在才有机会好好观察李灿，其实也没太大变化，除了一些任谁都会留下的岁月细纹。比起曾经那副瘦巴巴的模样，现在稍微圆润了点的身材倒更令崔胜澈安心不少。
或许是被盯得不自在，李灿到边上坐下，含着烟嘴深吸一口气。“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乾笑了两声，“有些东西，年轻的时候难以接受，年纪大了才发现其实挺管用的。”
话里似乎带着玄机，崔胜澈找到了有利自己的双关解释，他不确定李灿是否还爱玩暗喻的文字游戏，但他愿意一试。“但还是别碰比较好，一旦染上后想戒也戒不掉了。”
李灿的表情有了细微变化，“你真的这么想？”
“不，至少我从没想要戒过，也没后悔碰上。”崔胜澈可以百分之百笃定他们的话语有台面下的默契，他看见李灿显然乱了阵脚，急匆匆地把烟熄了。“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我不会待太久。”
“那好吧…，对了，你的行李我帮你放在玄关。”
李灿朝门口比划着，眼神难掩失落，当然还有一丝微愠。连崔胜澈都晓得自己的离去仓促得太过刻意，但他本就不打算给李灿太多时间考虑。拖延得越久，人就会越理智，而他需要趁在自己和李灿清醒之前。
李灿愣在那儿，貌似已被搞得迷糊，却无关爱情的抉择。崔胜澈进门时顺手把带来的皮箱置在鞋柜，没有意识到一旁也有个同样的箱子，此刻的玄关被成对的荷物佔据。
“我记得我原本放在右边。”
“靠近牆壁的那个？”
“好像是。”他们走近观察，这次两人都学起了检查吊牌这个步骤。
“不对，这才是我的。”崔胜澈指正。
历史总是反复重演，类似的取景，无新意的桥段，连触景伤情的说法都太老套了。李灿无奈地笑了，垂下眼帘，他倚在门框好让重心有个支柱，起初只是扬起半边嘴角，后来乾咳了几次，最后渐渐地笑出声。他并不是因什么而感到喜悦，崔胜澈看得出来，自嘲式的笑法应该用作悲剧结尾，而不是现在。
“我以为你的计数观念改变了。如果十年对你来说都不算长。”李灿说。他的眼睛有点红，不顾里头的透明薄膜揉了揉眼眶。
“你错了，我始终觉得十年很短。一个月也好，一分钟也好，都只是在混乱中倏忽即逝的一刹那。”崔胜澈直视着李灿，即便对方根本试图闪躲眼神，“可是距离对我而言才是最漫长的，几公里、几公分，又哪怕是几毫米。你觉得呢？”
李灿终于抬起头来，他最厌恶崔胜澈自认为礼貌的咄咄逼人，“近不一定是最好。焦距内是没法成像的，但愿你没忘记这点。”
“我没忘记。”
“那就好。”他错觉空气开始降温，一种冷冽的刺骨感，气氛凝滞、乾燥，好像再一启齿就擦出火星。
“我等一下还有事，你回去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
异口同声，谁也不想成为被落下的那个人。
崔胜澈升起行李箱的拉杆，单手扶靠着，一边踏进被李灿重新摆放整齐的皮鞋。他是时候离开了，尽管早已过了最佳时机。
“崔胜澈。”
“怎么了？”
“你下星期六晚上会来吗？熟人甲举办的聚会。”
“如果我去的话你就会不来吗？”
“或许你来了就会知道答案了。”
08
崔胜澈说不定已经看到他留在箱子里贵价手錶了，李灿猜测着，但出发点的善意仅归善意，不代表他同样能对自己皮箱里的那罐香水无动于衷。他能感受到崔胜澈的施压，原因是爱吗？他不确定。没人喜欢受人压迫，最后只好互相伤害。
李灿本以为自己会无法克制冲动，但事实上，在他慌乱地沾乾身体、套上衣裤、推开门见到崔胜澈的霎时，就十分无憾了。不必要的妄念死去了一半，他蓦然明白平衡的真谛在于割捨。如果他无法百分之百接纳，那就完全不必强求着领受。他老是想更靠近去看清崔胜澈，却发现愈加模糊，殊不知退后一步才是最加焦距。
实像也罢，虚像也罢，李灿要的是不会争执、不会冲突的安全距离。
明明应该是已经洗过的衣服，他还是一直错觉闻到崔胜澈的香水味。李灿在包厢里喝着服务生先送来的冰水，他来得太早了，又或者其他人都忘记该有的纪律。
“看来我们都来得太早了。”
“我觉得你倒是挺心甘情愿的。”
“大概吧，我习惯了。我反而有点讶异你会这么准时来。”
“我毕业后就没赖床过了。”
崔胜澈入坐，和李灿之间隔了一个位子，“这样啊…”那段有恋人morning call的时光，彼此都别提了吧，反正也心知肚明。“要先喝点什么吗？”
“不等熟人甲他们？”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说不定快来了。”
“好吧。”崔胜澈放下了菜单，李灿瞥了他一眼，他们本不是来单独小酌的。“算了。”
“怎么了？”
“先来两杯啤酒吧！”
崔胜澈冲着他笑，一副“你看吧”的表情，李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捧腹。当崔胜澈笑着落入他的视线时，很难控制不被传染，无可否认，身体的记忆比大脑犹为为鲜明。偶然间他瞄见崔胜澈眼角的纹路，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却又下意识地抚摸了自己的脸，然后顺势把手撑在腮边。
“你们都来了啊！”又一人的脚步逼近，李灿回头，宫泽穿着正装，一手还拎着公事包。“宫泽！真久不见呐！”
“坐吧，我们也才刚到而已。”宫泽坐在李灿的左侧，避开了间隔的那个空位。
“抱歉，我刚从客户家回来，迟了一些。”
“这么拚啊。”
“嘛，业绩不好做啊…”
“麻烦三杯啤酒。”李灿叫住经过的店员。“改成七杯吧。”崔胜澈指了指响起风铃的门口。
“好怀念啊，上一次这么齐全的聚会是多久了？”
“六年前吧？”
“不对，我记得那次崔胜澈没来，啊！还有熟人丙。”
“欸？我没去吗？”
“你去的应该是后来办的。”
“啊…那就是更久了。”
“那这次还真多亏熟人甲把大家都找回来了。”崔胜澈说。
“不是我办的，这次的召集人不是李灿xi吗？”
李灿把表情隐藏在举起的玻璃杯后，笑而不语。崔胜澈疑惑的眼神没有获得解答，可是深入分析对方的个性后，也能理解选择隐瞒不是没有原因。其他人陆续传阅菜单，一部分的已经聊了起来，没有人在意或打趣现场的一对前恋人。他们早就释怀现实的恋爱本不可能圆满于己身初心，谁和谁又分分合合，离开了校园的起鬨，不过都是一场苦涩。
“我要两份赤贝。”
“我要一份赤贝。”崔胜澈叠起菜单，店员忙着执笔记录，好不容易腾出手接过。
李灿顿了一下，把准备离去的服务生又唤了回来。“不好意思，我刚点的赤贝改成一份就好。”该死的习惯，他心想。
熟人乙和熟人丁聊起了爸爸经，李灿和熟人甲反而一时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崔胜澈和高桥谈得相当尽兴，因为李灿一直没去探听，他今天才知道崔胜澈的爱尔兰旅伴究竟是谁。
“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熟人丙大概是醉了，在他宣扬完恢復单身是多么可贵后提出了建言。
“好啊。”
“才不要。”
“谁会想听几个大叔的真心话啊…”李灿吐嘈。
猜拳游戏算是公平，有些逃避惩处的罚了几杯酒，有些被拱出天大秘密。
“不会吧…”崔胜澈盯着唯独自己和他人不同的拳头，向后把椅子坐实。老友们的提问越来越辛辣，他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纽扣道，“真心话。”
“让我想想问什么好…”熟人乙窃笑，“感觉崔胜澈くん现在的生活根本是个迷呢。”崔胜澈觉得自己像待宰的羔羊。隔着高桥，李灿只露出半张侧脸，笑得开怀，“想太久了吧。”
“好吧，那就这个吧。年薪？”全场哄堂大笑。
“这种问题应该留给李灿吧。”崔胜澈抱怨，但同时也庆幸地鬆了一口气。
听到名字被提及，李灿和他对上了视线，崔胜澈朝他挤眉弄眼，他故做冷酷地，“恕我不奉陪。”然后跟负责出题的熟人丁抛了个wink。求救无门的崔胜澈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后仰，“这个嘛，换算成澳元的话…，大概6.6万吧。”
“喂，到底是多少啊？”
“自己去算囉！”这次换崔胜澈狡黠地眨了眼，李灿知道这个wink是给他的，他摇晃着酒杯接受，用唇语暗示道“真有你的”。
游戏的下一轮还在进行，随着酒精浓度的累积，场面愈趋嘈杂和失控。崔胜澈不知何时和高桥换了位子，坐到自己右侧，李灿感到微醺，他还没有醉，只是觉得身体沉甸甸的，不知不觉想往邻座的身上靠。但他依旧没有，在一阵突来的笑声中他努力直起身子，不明所以地跟着群众大笑。
“灿，终于换你了。”风水总是轮流转，再怎么得意的人也无法幸灾乐祸太久，“选一个？”
Truth or dare?
“大家都醉得差不多了，别玩大冒险。”崔胜澈的声音。
“好吧，那我就直接问了。”熟人丙意外地顺从，少了往常在游戏中总嚷嚷着不公平的习惯。李灿还没反应过来，选项就只剩一个。“如果可以回到十年前，你要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崔胜澈，“十年前啊…”猛然一阵头痛，分辨哪些资料可以透露、哪些该保留突然变得有些困难，“我要潜入办公室把大三那次的统计学概论考卷给烧了，我从来没有考那么悽惨过。”
“别只烧那一科，要烧就都烧了吧。”一群三四十的社会人士开始起哄，没人在意李灿的回答是不是真的如此表面。他们的话题被导入了学校生活，比起受挫的职场生涯，共有的校园记忆聊得更为起劲，当年那个刁鑽的教授，那本永远读不完的原文书籍…，唯独李灿和崔胜澈怔怔坐在原位。
他不指望崔胜澈能理解什么，这个问题的出发点本身就没太大意义，他的回答也是。
“你别再喝了。”崔胜澈凑近他耳旁低语。
“我喝得不多。”李灿不太乐意，这是聚会开始后崔胜澈对他的第一句话。“你没有必要管着我。”
“我知道，我只是提醒你，没有别的意思。”崔胜澈默默地退回身，李灿蓦然感觉週遭的温度骤降，他似乎太针锋相对了。他在桌面下轻踩了崔胜澈的脚尖，“抱歉。”他起身。
“如果答真心话时没有诚实，会被处罚吗？”
“大概吧，要吞一千根针。”李灿笑了，崔胜澈的恐吓一点也不具效力。他倚在厕所的洗手台旁，崔胜澈站在他对面，贴靠着的镜面十分冰凉，空间里人数像是乘以了两倍。
里里外外，虚虚实实。
“不是我考烂的那次，是你四年来唯一不及格的那次。”
“那次考坏的不是你，是我。”
又是零时差的异口同声。
“你还记得？”李灿惊呼。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我其实也只记得这些了。”大概要吞的不只一千根针，他想，“你呢？为什么不让我玩大冒险？”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崔胜澈叹气，“有次你和熟人甲他们去聚餐，一样的情况，然后你一个人就被罚了三杯白兰地。”
“那就是冒险的内容？”李灿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原本的内容是整蛊传分手简讯给我。”
这些片段在他的记忆里完全从缺，连一丝吻合的残影都没有，但李灿却毫不怀疑这件事的属实性。两者择一，就算纯是游戏的玩笑，重头来过他还是会再跳入火坑一次，“但至少我现在不会这么做了，我是指拚酒这件事。”
崔胜澈摇摇头，“你到现在都还是不懂得拒绝，太好强，太在乎一些很无谓的东西。”
“但我不会傻到再去灌两杯烈酒。”
“但你其实可以拒绝我的。”
李灿抿唇，他不晓得这是他不知所措时会有的潜意识表现。友情，抑或爱情，回到舒适圈的他太过安逸，忘了最複杂的难题终要解决。相处的唯一模式不见得要相爱，相爱的唯一模式不见得是相守，可这是多么自私的念头。
他看见镜中的崔胜澈走向同样那个虚像的自己，步步进逼，直到脚尖传来真实的碰撞震动，李灿才恍然发现一切皆是现实。
“真心话大冒险？”
他好像别无选择了，“真心话。”
“为什么拿我的生日当行李箱密码？”
如果可以，李灿真想当场转身离去，但对方把出路封死了，他只好咬着牙。
崔胜澈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十年来一点也没变，他一向握着不轻易出手的王牌，而李灿却时时刻刻胆颤心惊。他明显被戏耍却无力违抗，事实证明，他的前恋人下得一手好棋，尽管不愿意，也必须宣佈死局。
“我喜欢你。”李灿将双手交插在胸前，希望自己还能带着一分高傲跟尊容，
“真心话大冒险？”他接着说，语气像是命令。
“大冒险。”崔胜澈没有犹豫。
“那么吻我。”
09
厕所的隔间太过窄小，李灿把他拽进来时差点滑倒，好在崔胜澈即时扶住牆面，勉强保持了平衡，同时也没遗漏继续啃咬对方唇瓣。他没有忘记接吻是什么感觉，却忘了和李灿始终是如此战战兢兢，担心一成不变的技巧太过无趣，或是适得其反地把李灿弄伤。当然，最暌违的大概是恋人被逼急时的反击。
“你是不是跟我分手后就没再和别人接吻过了？是这样吗？哥哥。”
让他恣意发洩也好，不然李灿红着的眼眶似乎马上就要溃堤，崔胜澈换成轻柔地复上，故作生涩，可是太刻意的演技马上被识破，李灿在他嘴角咬了一口，疼得他皱眉。
另有对策的崔胜澈暂时任由他摆佈，他的手伸进对方T恤的下襬，抚摸过腰侧再滑过牛仔裤的拉环，李灿不出所料地慌张低语，“我太久没做了，没办法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崔胜澈扬起微笑，有那么点坏心，他把李灿的衣裤整理得体，然后再领着他步回客席。
“差不多该走了，我们换地方续摊，要来吗？”两人回包厢时，其他人已经收拾完毕了。
“我可能要先走了，抱歉呐！”
“又来了，崔胜澈xi。”
“那灿呢？”
“下次再约吧。”
聚会时关成静音的手机、散得凌乱的领带、已经退流行的婚戒款式、渐渐不合身材的西装剪裁。他们在店门口目送喝得走路歪斜的友人们离去，看着那群沾满酒气的背影，无尽感慨。
“接下来要去哪？”
“陪我去买醒酒汤吧。”
“然后呢？”
“然后去你家。嘿！你不能拒绝，因为我还没看过你现在住的地方。”
李灿和他并肩沿人行道的红砖走着，天色几近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除了路灯和一群聚集而闪烁的蛾。如果闭起眼，就彷彿走在宿舍旁的小径，危危颤颤地蹑足闯入已过门禁的窄缝。但李灿并没有这样做，他想好好看清楚崔胜澈，此时此刻的崔胜澈。尽管灯光很昏暗，尽管他还不习惯对方手上的茧。
他得到一个相当意外的结论。
所谓最合适的焦距不是超越原子吸引力的微米，也不是隔着他人就能以为自在的数公尺。不能是一种具体的距离刻度，而是一段漫漫的年月足以沉淀酸涩。
他们长出的稜角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磨灭，可能需要再五年，或再一载光阴。李灿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耐心去等，但他愿意再搏命一试。就算他们各自仅剩下了百分之一的柔软，那也是为彼此保留的。
“在想什么？”
“想着你老了，我也是。”
“这是夸赞吗？”崔胜澈笑着，把他的手握得更紧。
“算是吧。”李灿耸肩，把彼此牵繫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他第一次这么做，但还不算太迟。
其实是有点迟了，但好像不太迟。他曾经喜欢在晚上去睡觉前长久、沉默地坐在他房间里的书桌前。每当他要和这个世界暂别，桌上的那盏灯光打到带点丝绒感觉的化纤窗帘上时，他感觉自己身处戏外，某个舞台的大幕将要拉开，而并非刚刚合上。
那么，他再一次想，每当他熄灯，窗内的静默既是一种湮灭，也是一种被默许了的等待，而窗外的戏码，还在上演，一直不停。
完
p.s. 我一直觉得，无论世界怎样因运转而带来诸多无常，我都会在某种程度上期待他们老去的样子。我始终愿意脱离甲方乙方、偶像和粉丝的身份嵌套，去想象他们不止于舞台、镜头和欢愉的样子。
【澈灿】刀锋薰衣草 /3
#非典型金主与大学生
短暂得难以置信的几小时后，他在一片摇曳在四周的光影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水淋淋地裹在崔胜澈怀里。这个小公寓仍然是白的墙、普通的咖啡色地板，除了一些最基础的家具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别的装饰。
但前天晚上他还坐着做过作业的小椅子，这时搭上了崔胜澈米色的风衣、裤子还有薄荷色的衬衫、白边黑底的沾着些显眼水渍的短裤，无一例外地散发着他阔别了好几个月的"诸鹤“香气，间或夹杂了一些甜蜜的腥膻。
李灿看着那条脏了的短裤出神，好一会儿才惊觉，比起这个男人的衣服，他应该觉得惊讶的，是那个丝毫未着的男人正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结实的手臂紧搂着...
#非典型金主与大学生
短暂得难以置信的几小时后，他在一片摇曳在四周的光影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水淋淋地裹在崔胜澈怀里。这个小公寓仍然是白的墙、普通的咖啡色地板，除了一些最基础的家具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别的装饰。
但前天晚上他还坐着做过作业的小椅子，这时搭上了崔胜澈米色的风衣、裤子还有薄荷色的衬衫、白边黑底的沾着些显眼水渍的短裤，无一例外地散发着他阔别了好几个月的"诸鹤“香气，间或夹杂了一些甜蜜的腥膻。
李灿看着那条脏了的短裤出神，好一会儿才惊觉，比起这个男人的衣服，他应该觉得惊讶的，是那个丝毫未着的男人正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结实的手臂紧搂着他，肩膀上还挂着干涸来自他的水渍。
他习惯性地、无法控制地觉得口渴，于是小心翼翼地让自己暂时抽离崔胜澈的怀抱。阳光透过崔胜澈的睫毛在那人脸上投下影子，因为些微地觉察到自己怀里的人在动，睫毛随着眼球的转动而扇动了几下。
李灿看着这张脸好一会儿，确定他不会被吵醒，才起身去冲了个凉，从衣柜里翻了件干净T恤和短裤套上，走到小炉灶旁边，打开水龙头，接了一大杯水，慢慢地、接连不断地全部喝了下去，才感到一早睁眼就看见崔胜澈因此狂跳起来的心终于有些缓和了下来。放下水杯，他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舍。
床上那个美丽的男人今天又要去哪里呢？
李灿忍不住转头走回床边躺下，回到崔胜澈的怀抱里去，自己也伸出手环绕住那个人的腰。等到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小心翼翼又无比依恋地蹭崔胜澈的喉结。最亲密的那一步，既然昨晚已经迈出，依恋便自然而然地来到了心里。
崔胜澈这才被他的亲吻弄醒，手掌放在他头顶微微揉着。
“小乖，你昨晚睡得好吗？“
李灿抬起头来望他，点点头，想开口问他，”你今天会不会去别的地方？”，始终如鲠在喉。崔胜澈意识到他应该是想说些什么，于是摇了摇头，吻了吻他的脸颊，主动说，“今天你想做点什么？你想吃什么吗？”
李灿有些喜出望外，眼睛里露出了令崔胜澈双眼可见的高兴，鼻尖却还抵在崔胜澈锁骨上，闷闷地说，“我应该开始写一下作业了……几天之后要交的……”随即为自己的不解风情面红耳赤，也因为看见崔胜澈微微泛起的黑眼圈而埋怨自己，要是当初选了一张更大更好的床，崔胜澈也许就不会睡不好了。崔胜澈这么一问他，他才清楚，不要说法国和欧洲，他连里昂都没有好好了解过，来了之后不是在店里打工就是在学校上学，根本不知道除了那两个地方之外他还能去哪里。
崔胜澈确实没睡好，但不是因为床小。崔胜澈是个早先坐经济舱也能想办法让自己睡得很好的人。他没睡好，其实完全是因为贪心，想多看看李灿的脸，才一直心潮澎湃到了凌晨。
“那今天我就陪着你写作业吧。”
在李灿轻微的惊讶中，崔胜澈缠住他，出声地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下，心满意足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简短地跟对方说了一通，跟李灿要了一条浴巾，没一会儿浑身水珠地从厕所出来，让李灿瞠目结舌瞪着他的腹部线条，看着他把刚刚洗澡时顺手一起洗的短裤——他的还有李灿的——无比自然地晾在阳台的栏杆上，连身都不转一下地在李灿面前直接套上了他昨天的裤子和衬衫，握着手机蹬蹬蹬下了楼，不一会儿拎着一个小行李箱和旅行用的冷藏箱上了楼，看见李灿还抱着杯白水对他发愣，又搂住李灿用力亲了一下，摸摸他的头说，“你写作业吧，我煮东西给你吃。"
李灿听见他哼着歌走到那个简单陈旧的、已经熏黑了的炉灶旁边，从冷藏箱里拿出透明塑料膜包装的冷冻香草和蔬菜。他拉开书桌前面的椅子坐下，打开电脑，摊开大部头的工具书和讲义，却没办法不回头去看那个男人，看着他的细腰和修长的腿以及他的手，无论那双手是无意中撑在料理台上、握着勺子还是端着茶杯，小男孩都无法不渴望把它们放在自己手里，亲吻他的指关节，或者贴到自己胸口上。好不容易他才转回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收回来放在作业上。
在他迷失在膝盖上的大部头法语词典里时，他正渴望着的那双手突然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肩膀。
"今天先休息吧，饭做好了，灿，学习辛苦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做了点。"
李灿被他拉起来，走到平时压根没有用过的那张小餐桌旁边。他几乎要认不出来这是他自己的餐桌了。崔胜澈在上面铺上了浅蓝色的桌布，用他平常喝水漱口的玻璃杯装上清水，斜斜地插了一枝矢车菊——”我下楼拿助理先生带的东西的时候跟对面花店要的“——旁边放撒着棕色细砂糖的金黄色煎蛋卷、茶色的胡椒香味的煎鱼配意面、洗干净的碧绿青提和殷红的樱桃，还有一盏透明的茶壶，沏了透亮的红茶——”这个是从你自己的碗柜最里面扒拉出来的，我猜你一定没用过“……
李灿望着他递给自己的叉着切成小块的蛋卷，视若珍宝地咬到嘴里，眼圈就红了。
崔胜澈还没来得及吃一口，放下餐具，如同刚见面时那样，将就着他的个头，俯下身搂住他。
”灿，是不是我做得太多了，你觉得烦？“
”先生……我只是太幸福了。我觉得这一切不真实。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李灿有些颤抖地说。
"小傻瓜，这些只不过是我有空就会自己给自己做的事情。我看你呀，平时也是个小懒蛋，你的玻璃茶壶都结蜘蛛网了，我刚刚洗的时候还有小蜘蛛。但是我是个喜欢做这些事情的人，更喜欢能有人一起陪我过日子。"崔胜澈慢条斯理地说着，揉捏他的脸，"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只是灿，你怎么让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十来岁的小男孩呢？我家里的兄弟姐妹十来岁的时候，一回家，还会跟父母还有我们其他兄弟姐妹撒娇。你不会撒娇，你有些东西藏在心里，自己默默地忍了很久，对不对？可以告诉我吗？"
李灿在他怀里小声说，“先生，其实我已经快两年没回过家了。这些事情太漫长了，如果你想听，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崔胜澈没有预料到是这么个情况，愣了一分钟，眼睛有些湿润。他把李灿抱得稍微更紧了一些，低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很抱歉，灿。但是我愿意陪着你。你愿意陪我吗？”
彼时的崔胜澈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还并不太了解、但他坚信自己不多几眼就能望到底的小男孩会是他舍得花上许多年来爱护的珍宝。
李灿告诉他说，“我愿意。”
他便觉得，自己在未来，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感叹人生苦短、常常需要作别。
吃完东西，李灿站起来，伸手要去收拾碗碟，崔胜澈按住他的手说，“我来吧，”李灿忍不住笑出来，“先生……你忘了你里面的短裤还没穿呢。让我来，你去换身衣服吧，我不能真的让你再看我写一下午作业呀。”
崔胜澈喜出望外，知道这是李灿同意跟他出去约会了，高兴得在助理先生拿来的行李箱里翻出一套干净衣服，跑去拉上窗帘的时候，被一张小脚凳绊了一下，脸朝下栽在了李灿的床上。李灿不得不把头转回水槽这边，因为手上沾满泡沫，只能拿手肘蹭蹭眼角笑出来的几滴眼泪。
李灿没想到，虽然崔胜澈像是一贯都态度温和又十足大人风范，某些行为却又这么孩子气。不过李灿其实也说不清楚 ，崔胜澈的某些粗线条行为，到底是因为孩子气，还是因为他大而化之，面对很多突发情况也慌张不起来。
“您好，艾吕雅先生，是的，我是崔胜澈，是这样的，从您这里经手的那辆我的车……对，就是从阿维尼翁调货到里昂的那辆捷豹，昨晚大概是被街头少年划了几道，应该是小刀片之类的小玩意儿划的，总之无伤大雅……您今天下午就有时间？那好，我马上来您这里。”
几分钟后，崔胜澈果断地挂了电话，神色平静地转过头，跟心疼又震惊地摸着原本光滑美丽的捷豹车身上并不该有的狰狞划痕、愧疚得无以复加的李灿说，“灿，没事的，拿去重新保养一下就好了。”
起因是他们下楼的时候，李灿走在前面，一眼看见了月白色的捷豹车门上被划出了几十道痕迹，便开始连连跟崔胜澈道歉，“真抱歉先生，我不应该让您留在这里的，这一带的非法分子太多了，都是我的错……”
崔胜澈一边操控方向盘一边腾出一只手抚摸坐在副驾驶座上满脸愧色的李灿，“没关系的，灿，根本没有你的责任……”
“一定要花先生好多钱……”
崔胜澈看着他嘟起的嘴，努力忍着笑说，“放心，我有保险……你觉得多贵算贵呢，小乖？”
“超出三千欧就会让我觉得很心痛了。”李灿痛心疾首地跟他说。
崔胜澈总算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所以你昨晚应该跟我回去，睡在我的床上，还能帮我省三千欧的修车费和三百块的油费，你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李灿握住崔胜澈伸过来的那只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先生是个坏蛋！我就是穷嘛，三千欧差不多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他被小男孩掐得痛得吸了口气，心里却是得意的。崔胜澈相信，李灿会这样，才算是真正愿意跟他熟络起来了。
虽说挂了彩，可名车说到底还是名车，没一会儿就把他们送到了市郊的车行。李灿看了看窗外那一栋有着晶莹剔透的钢化玻璃穹顶的展厅，展厅外的空旷地带上堆放着硕大的字母形金属雕塑：
艾吕雅俱乐部
他下了车，被崔胜澈牵起手，朝展厅前广场上绿茵夹道铺陈的磨石地面走去。刚刚在车上，他一路打量着身旁一身铅灰色亚麻吸烟装、歪戴着猎鹿帽的崔胜澈的侧面线条时，还暗自庆幸，好歹记得穿了那条新牛仔裤和他最拿得出手的灰色衬衫，但此刻李灿这点短暂的庆幸已经荡然无存了。远远地，他已经能看见一个高大的法国男人站在玻璃展厅门口准备迎接他们，那个男人身后的玻璃展厅里是一辆更比一辆令人惊叹的名车。
“先生……”
“怎么了，灿？”
“所以三千欧对你来说真的是一笔小钱对不对？”
“倒也不算。比如，如果要让我一个人花三千块住一晚上的所谓总统套，我会觉得肉痛，我并不看重这个。但如果是你喜欢，坚持要我带你去，或者你愿意为了这个房间用你自己的钱付房费，我会考虑的，”李灿万万没想到崔胜澈还会为了这个问题专门停下脚步，牵着他的手，认真思考之后，心平气和地跟他说，“我看见灿你上午做的作业是分析兰蔻去年的年报，那我想，你也可以自己算一下。我现在的工资是每年无责任工资两百万欧，大前年分红分了一百三十万欧，前年和去年加起来是六百万欧，今年不知道有多少，不过这段时间欧洲经济恐怕够呛，最多也就在六百万上下吧。既然你是学财务分析的，那如果按照你的标准，你觉得一次性支出三千块是一大笔钱的话，那估计真的就是吧，等我修好了这辆车，以后就听你的意见，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就不再乱花钱了……”
李灿连连摆手说，“不不，先生怎么用钱当然是先生自己说了算……”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个白痴。“如果我不是个白痴的话，我就不会插嘴一个三年可以赚一千多万欧元的三十代男人该怎么用钱了。”他这样懊恼地想着，又惊讶于崔胜澈的坦荡。
如果刚刚那番话是别的某个人说的，听起来说不定只会令他反胃，因为难免会像是在炫耀。但是崔胜澈的的确确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条分缕析地跟他讲述自己的财务状况。李灿听罢，忍不住真诚地感叹，“先生真有钱。”
崔胜澈觉得这个小男孩实在有意思，笑笑说，“就是个打工的而已。老板三年的收入是税前一亿欧呢。代价就是她有钱也没时间花，而且她未来很多年都还会这样。”他像是突然被李灿提醒了，问对方道，“灿，你现在在哪里上学呢？”
李灿这也才想起自己还没好好跟他互相了解一番，听见他这么问，有些羞怯地答，“昂若商学院。第一年。”
崔胜澈捏着他的手说，“好学校啊，灿这么厉害……不过我看你住的地方离这个学校并不太近吧，为什么不选个更近的地方啊？”
李灿眼珠转了一下，本来想用什么“我喜欢清静”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一想到崔胜澈的车刚刚才在他家楼下被人划了，顿感愧疚，于是实话实说，“我没有那么多钱。”
崔胜澈追问，“那你每天怎么上下学啊，到底得花多少时间啊？”
李灿进一步想了想，话已然问到这个程度，他没有必要再试图骗崔胜澈，掩饰他的窘迫，"坐公交呗，来回两个多小时吧。"
崔胜澈听了不动声色，只是点点头，然后转头向大声招呼着他的那个法国男人大声问候了一句，"艾吕雅!"
"我亲爱的伙计，你最近还行吧?"
李灿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展厅正门口。崔胜澈兴高采烈地握住艾吕雅伸出的手，跟李灿介绍说，"这位是艾吕雅先生，可以称得上是全法国最懂车的人之一了。"
艾吕雅朗声大笑，"那崔胜澈这个人可能是全世界口才最好的人之一了，一句‘我们贩卖的是爱情和理想’，就能把一瓶勾兑香精卖到几十上百欧元，真正的一本万利。我太太可是深受其害，每年都要往家里囤上几十瓶瓶罐罐。"
"随你怎么说。不论如何，"崔胜澈笑着拉着李灿的手，鼓励有些怕生的他走得更近一些，"也跟先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灿先生，我的灿。"
说罢，他低下头，在被他握着的李灿的右手背上吻了一下。
不明所以之中，李灿本来悬着一颗颇感难为情的心，自然而然地被他放了下来。
艾吕雅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你好啊，小先生，今天想在等着崔胜澈先生的车补漆的时候转转哪一块呢？我是不是全法国最懂车的，这个不敢自夸，但我的俱乐部一定是里昂最大的，这一点我是有自信的。"
崔胜澈看见李灿的手被艾吕雅熊掌一样大的手郑重其事地握着，觉得这一幕实在太可爱，打趣说，"好了，别忙着握我的灿的手了，要不我就要用汽油桶喝苹果醋了。快带我们转一圈吧。"
说话间一伙穿着深蓝色工装的机械师整齐划一地从后面的车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检修工具，从三个人身边经过，一步不停地穿过了展厅拱形的大门，朝着崔胜澈的车走过去了。崔胜澈把钥匙交给队伍最后唯一一个穿着银灰色工装的机械师，拉着有些呆滞的李灿的手，跟着艾吕雅的方向朝更深处的那些闪闪发亮的车辆走去。
好几次，李灿回头看看那些穿着工装的机械师，不真实的感觉又战胜了崔胜澈努力给他的确信感，重新让他回想。昨天这个时候，他还在饿着肚子，身上穿着几乎同样粗糙的橙色上衣和深蓝色工装裤，在市政厅里为了三百欧干苦力……他几乎就是那些普通劳工里的一个。但是现在，他被崔胜澈牵着手，正在一个空间阔绰又装饰前卫的车行里一辆一辆随性浏览着他从前想都没想过一次的名车。
艾吕雅先生这时发话，打断了李灿的思绪。
"小先生喜欢哪种车?"
李灿有些没听懂，以为自己是有个法语表达方法没学好，"……先生您能说慢点吗?"
艾吕雅先生和蔼地笑起来，"好的，我问的是小先生平时有没有哪一款车是你自己比较中意的?崔先生告诉我，你现在上学的地方在市里，离住的地方很远，每天挤公交很辛苦，想送你一辆车。既然崔胜澈特意给了我这个老朋友一个人情，我保证会尽地主之谊，帮助小先生选到最中意的车。"
李灿难以置信地转头去看几秒钟之前故意散步到一边、假装自己跟这事情一点都没关系的崔胜澈。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已经给李灿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意外，李灿却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永远都不要以为崔胜澈不能在下一刻让他更加意外。
再转过头的时候，艾吕雅先生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他，“小先生别哭啊，崔先生，你看看，小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崔胜澈拿起那条手帕，慢慢地擦着李灿的眼角，带着笑意说，”小孩子嘛，高兴了难过了都爱哭，容易哭是正常的，灿只是比较高兴罢了。是吧灿?"
李灿一个人带着不多的钱来到法国的时候，关于法国这个国家，除了会说法语，其他什么也不懂。在学校财务处办手续的时候因为不清楚法国的征税规则，老是填不好一份手写单，反反复复地修改，被一个男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顿。
在那之后，尖酸刻薄的房东老头和地下通道里满身腥臭、动手动脚的流浪汉、种族歧视的银行柜员和动作鲁莽的体检医师之流，无不让他相信，世界上那个愿意无条件宠爱他、对他轻言细语的唯一的男人，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正在向他付出一份看起来毫无条件的、他随便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爱。
李灿擦了擦眼角说，“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崔胜澈撇了撇嘴，“开车有什么难的，找个教练，最多集中练上几个星期就会了。”李灿根据这话回想了一下崔胜澈下穿隧道的时候令他有些提心吊胆的一幕危险操作，显然有可能本来是想踩刹车减速，结果脚不小心放到了油门上，就像在开极品飞车一样，眼泪还挂在脸上，又噗一声笑了出来。
崔胜澈捏捏他的脸说，”以后就拜托李先生开车带我环游世界啦。“
李灿转头对艾吕雅先生说，”好，那我决定了，既然崔胜澈先生要送，那我要一辆贵的车，比如Mini Cooper。"
艾吕雅先生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声格外响亮地回荡在空旷的展厅里，崔胜澈毫不给李灿留情面地加入了他。
“……Mini Cooper对我来说真的已经蛮贵了呀……”李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心想，有钱的哥哥们的世界实在是太难懂了。
“小先生，你实话告诉我，你这样说是不是因为你只能叫得上Mini Cooper的名字？”艾吕雅扶着崔胜澈——后者已经笑得不成样子——“就算你不舍得让崔先生花钱，难道你真的不打算要一辆沃尔沃或者特斯拉吗？这两个牌子在你们年轻人里面都是比较受欢迎的。”
“灿……哈哈哈……你……你让……艾吕雅……艾吕雅先生……带我们试驾……哈哈哈哈……试驾一次就知道艾吕雅先生的推荐准没错……没错了……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的试驾，既充分地展现了艾吕雅先生身为职业汽车经理人的高超素养，又把崔胜澈清奇的笑点暴露得不留死角。艾吕雅先生一坐上驾驶座就立刻恢复了冷静，而崔胜澈则是李灿每问一个问题，就必定大笑一阵无疑。最后李灿气得嘟起了嘴，五六次试驾结束后迅速下了车，连声说”我不要了“。
崔胜澈连哄带骗，最后终于把小男孩的犹豫范围缩小到了一辆白色的沃尔沃SUV和一辆深蓝色的特斯拉。
”选不出来就别选了嘛，一起打包就得了。“
“你才是马路杀手呢,还好意思笑我？要是我学了开车，一定开得比你好！你等着瞧吧!"
李灿被他笑了一大通，心里有点犯怵，发完了脾气，干脆懒得去拒绝他要买两辆车的提议。中午吃的鸡蛋和炒面在他胃里还剩下了一张皮，他饿得有些麻木，一动不动地喝着艾吕雅先生拿给他的矿泉水，心猿意马地翻着从崔胜澈的捷豹上拿下来的作废的香水企划案，看着崔胜澈掏出黑色卡片跟着艾吕雅先生去了柜台。
艾吕雅先生把他们送上了那辆重新完好如初的捷豹。他回头趴在车窗上，在他一动不动的注视里，艾吕雅先生变成了灰绿色草坪上越来越小的一个点。夜风凉下来，灌进他的衬衫领口，让他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就听见崔胜澈的声音从左边传来，”灿，披衣服。“
李灿低头，看见崔胜澈的铅灰色外套已经被放在他膝盖上。李灿把它拿起来围绕在自己身上，那股已经熟悉的松树和藿香气味升腾起来。在外套带来的暖意和窗外的凉风带来的奇妙的交织之间，他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他彻底滑落到昏睡状态里去的前一刹那，李灿感到崔胜澈又伸过来他的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那只有些发凉的手，是他此刻无法胜却的暖意。
他听见崔胜澈说，”你愿不愿意搬来和我一起住，灿？今晚就开始？“
李灿听见自己朦朦胧胧地说了句，"先生，我愿意。"
待续
【澈灿】【海岸村paro】三倍微醺
#热血笨蛋其实也没他预想的那么笨
#《海岸村恰恰恰》paro
傍晚，首尔近南山塔大厦最高层的宴会厅外面立着“专场”的水牌。
今晚包场的是S银行。
虽然在规模上无法与五大银行相比，核心业务也只集中在国内存款和企业信贷两块，但也正得益于此，才躲过了国际经济危机。在五大银行净利润连年下滑的环境下，居然保持着每年十个点以上的增长，一跃成为业内新秀。
虽然年度报告要到明年春天才能披露，但根据上午年度例会上透露的一些数据和报告，今年的净利润增幅很可能会超过百分之十五，成为历年最高。
于是这场常规的年会晚宴就变成了提前的庆功会，连一向只在五大的活动上才会露脸的韩国银行协会会长都亲...
#热血笨蛋其实也没他预想的那么笨
#《海岸村恰恰恰》paro
傍晚，首尔近南山塔大厦最高层的宴会厅外面立着“专场”的水牌。
今晚包场的是S银行。
虽然在规模上无法与五大银行相比，核心业务也只集中在国内存款和企业信贷两块，但也正得益于此，才躲过了国际经济危机。在五大银行净利润连年下滑的环境下，居然保持着每年十个点以上的增长，一跃成为业内新秀。
虽然年度报告要到明年春天才能披露，但根据上午年度例会上透露的一些数据和报告，今年的净利润增幅很可能会超过百分之十五，成为历年最高。
于是这场常规的年会晚宴就变成了提前的庆功会，连一向只在五大的活动上才会露脸的韩国银行协会会长都亲自出席，还发表了振奋人心的祝酒词。
“让我们一起期待S银行更加闪耀的明天。”会长这么举杯说。
几百人的会场里掌声和碰杯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样的场面与此刻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心夜景倒是正相称。
李灿站在会场后面的落地窗那里想。
一栋栋大厦鳞次栉比，这样的景色对李灿来说原本应该是不新奇的。
从某大学经济系毕业后，顺利进入S银行位于近南山塔的总部，在信贷部门做了一名客户经理，主要处理大中型企业的贷款业务。项目评估、背景调查、撰写报告、风险审批、贷后管理这些事没多久就已经熟练，遇到的领导和客户人大多nice，李灿很快混得风生水起，被提升到了senior的头衔，手里都是八九千万起的案子。
他挺谨慎，不敢不加班，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都是就着这样的景色加班至半夜。
直到三年前被调去外地分社的时候。
其实就是企业里常见的派系斗争。前任部长要退休，两个副部长各自带着一票人明争暗斗，结果却来了一个空降兵，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新官上任，第一件事是业务扩展，在大中型企业的基础上也面向中小型企业，说是要让S银行的信贷业务也能惠及这些“支撑韩国经济的作坊式工场”；紧随其后的就是人员重组，部门里一半以上的年轻主力都以“业务拓展”为由被派去了外地，剩下清一色全是新员工或者即将退休的；第三件事自然就是搭建自己的班子。
犹如一场大地震，一时间整个信贷部门人心惶惶。
虽然从一开始的时候李灿就明智地让自己远离漩涡中心，结果却还是免不了被波及，成为了“被外派”的一员。
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作为一名在大企业工作的社会人，李灿对这种事自然也是有觉悟的。
反正早晚也是能回来的，熬过这段时期也就行了。当时这么想。
最初说是短期外派，结果一派就派了两年。原本今年春天应该调回总部的，却被告知还要再延长一年。如今眼看着这一年也即将过完了，却迟迟没有收到调回总部的通知。
今早开会之前见到了以前的老课长。自己刚进银行那会被课长照顾了很多，对方也把自己当成喜欢的后辈来疼爱。人事风波的时候老课长因为快退休得以留在了总部，不过还是出头为李灿说了几句话。虽然没能扭转最终的局面，但李灿对此一直心怀感激。
李灿跟他打探了下口风。
“这个，暂时还……”老课长露出为难的表情。
李灿点头，“我明白了。”
“有机会我会再好好说说的。”
“不用为难，毕竟您自己也……”李灿觉得以老课长的精力，能做到自身难保就已经不容易了。
“唉，这个世道啊。”
“反正就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吧。”
“就是委屈你了。30岁，正是好年纪呢。不过，将来肯定是要回来的，总有一天。”老课长肯定地说。
李灿笑着没说话。
其实也不是不着急，而是急也没用，除了等着这样的日子早点结束之外，又能怎样。
只是从第二年开始，除了年会这样的场合，李灿在平时的时候没再回来总部，渐渐地连都心都很少来了。
晚宴接近尾声，大家彼此打着招呼告别，熟悉一些的则三三两两约着找地方去续摊。
李灿看了看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如果现在去首尔站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末班车。
这么想着，他起身走去了存衣处。
把牌子交给服务员，正靠在窗口等，看到旁边放了本杂志，就随手翻了一下。
正翻着杂志，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灿，还满会场的找你呢。”是之前同部门的几个家伙。好几个是同期，如今都跟自己一样被派到外地，每年只有年会的时候才回来总部。
“一年没见，好不容易聚齐了，别那么快走啊。待会去喝一杯？”对方问。
“这个……得赶着回去呢。”李灿说。
“有那么忙吗？再说你那么近，坐轨道交通就直接到了。”
“有点……”
“啊，这不是李灿吗？都没变啊。”又一个人走过来，几个人情绪更高了。
“你这家伙，怎么黑了这么多？！”
“可别提了，夏天束草的太阳简直是不得了啊。”
“那也好过江原道，雪堆在路边比车子都高，离开暖炉我都活不下去。”
几个人还寒暄的时候，服务员从窗口里递出李灿的手提包和外套。
“那就告辞啦。”李灿做出抱歉的手势。
“这个家伙也真是的……”
*
出了大厦，李灿快步走去首尔站，在自动售票机上买了公辰站的车票。
距离发车还有不到十分钟，在车站的小商店里随便选了一盒印着“特产”的点心，快快付了钱，然后小跑着下去了站台。刚一迈进车厢，轨道交通的门就关了。
还算走运。这趟是从首尔直达公辰的末班轨道交通，要是错过了这一班，就必须换乘各站停车的慢车，这样路上的时间就会多出一倍。李灿心里默默念叨。
转念又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也熟悉了这些事呢？
他苦笑了一下。
当时到人事部门取外派通知的时候，第一次听到“公辰”这个地名，李灿先是在脑子里找到大邱，又往东走了一点，才终于把公辰定了位。
“我们银行在公辰有业务吗？”李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好像只在浦项市内才有一家支行。”
“就是因为没有，才派你去的嘛。”对方笑着回答。
李灿闭了嘴，没再说话。
“其实之前公辰市政厅的人来找过我们，好像是观光工商局的。说最近公辰的经济不景气，希望能协助他们度过难关。所以就决定在那成立个临时营业部，你去了就是部长啦。好好干啊，李灿部长。”
李灿没接话，道了谢，转身出了人事部。
净是漂亮话。心里这么想。
下班后被几个同期叫出去喝了酒。
一个说“你算运气好，好歹就在首尔旁边，周末还能回来看看。济州可真够呛。”
“那也好过我要去江原道冻着吧。”另一个接话。
还有一个说“也不知道济州那样的地方到底什么人才需要那种规模的贷款，难道我要天天到乡下去问，这位种蜜柑的大叔请问您需要贷款吗？绝对会被骂的啊。”
李灿就在一边默默地喝着酒听着。
其实业绩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最终目的是人员调整。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清楚，可难免还是忍不住想抱怨上几句。
不过工作也好，人生也好，只要继续走下去就难免会遇到糟心事。挺一挺就过去了，反正早晚还是会回来的。李灿想。
第一次是开车去的，也是李灿长这么大来第一次去公辰那个地方。
“Hi，欢迎来到公辰港”的牌子上，本地的吉祥物正做出欢迎的手势。旁边是一家卖海鲜的小饭馆，李灿下车去吃了点东西。
当日的推荐套餐是海带汤。
李灿点了一份，极为难吃。他怀疑这很可能是自己迄今为止人生中吃到的最难吃的海带汤，不过还是忍着吃完了。
也许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吧。努力着，也不是没有抱怨，却还是忍耐着。说是无视也好，逃避也好，总之只希望这样倒霉的日子可以快点过去。
早晚会恢复曾经的光鲜亮丽，天会晴，云会开，自己会重新站在南山塔俯瞰首尔夜景。
会好的，很快就好的。李灿这么对自己说。
*
在轨道交通上打了个盹，迷糊中听见报站声，睁开眼发现轨道交通已经到了终点站。
李灿收拾好东西，走出车站。
还不到夜里11点，车站前面的广场上孤零零地立着一棵圣诞树，商店大多关了门，只有卖特产的章鱼葱饼店还亮着灯。
店长大爷正在门口搬货。
“哟，这不是小灿嘛。”店长打着招呼。
“还没歇业？”
“没到末班车嘛，想等一等再关门。”
“这样啊。”
“要不要来包煎饼？我们家的煎饼啊，可是加了本地酱油的……”店长又开始了逢人就说的常规介绍。
“不用啦。”李灿说完裹了裹围巾，朝车站旁边的巷子走去。
李灿住的是营业部提供的宿舍。在车站旁边勉强可以称之为“公寓”的一栋建筑，位于三层的一套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因为离车站很近，相对比较热闹。楼下有便利店、食堂和小酒馆，还可以送外卖，日常倒也方便。
在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李灿上了楼，迎接他的是黑乎乎的有点凌乱的房间。
平时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用来打游戏和睡觉了，很少整理屋子。眼下离开两天再回来，乍一看去确实是有点乱。
要不这个周末打扫一下好了。李灿这么想着，随手把外套丢在椅子上，然后把自己埋沙发里。
第二天一早，李灿提着从首尔站买的点心出门去上班。
营业部在公辰车站通往市政厅方向路边的一栋大厦里。说是大厦，不过只有三层而已。
尽管如此也算是不错的了。
其实在来到公辰没多久，李灿就意识到这里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小镇。
到公辰之后，李灿一个星期不到就熟悉了主要的街区和路线。原因之一是他还算记路，最主要的则是这个地方实在太小了。
算起来整个公辰的总面积才比首尔一个区大那么一点点，在这样的地方到底能开展出什么业务啊。李灿这么想。
不过当时人事部说的也不全是漂亮话，临时营业部确实是公辰市政厅跟银行总部申请才开展起来的项目。
近年来公辰经济萎缩得厉害，根据近几年的报告，原本占经济总额四成左右的小型企业数量持续减少，甚至连引以为傲、作为支柱产业的渔业也处于下滑状态。市政厅观光工商局一群人想破头，才想出政府作为担保人、银行出资、然后支持本地小企业的计划。
只是整个公辰连信用银行都没有，唯一的一家普通银行只接受零散存款业务。有谁要是想贷款，就只能到浦项主城区去。所以最后才去首尔找到了S银行。
李灿来了之后，市政厅的接待倒是极为热情，不仅提前安排好了宿舍，连营业部的办公室也准备好了。是观光工商局跟振兴公辰经济委员会一起弄的，还临时抽了几个人过来帮忙。
“营业部的位置可是黄金地段哟。”观光工商局的对接人老张在电话里说。
到了之后才发现，所谓的黄金地段就是车站对面的街上而已。
不过整个城市最热闹的，确实也就是车站附近的这几条街了。从车站到市政厅不到一千米的商店街上聚集了银行、邮局、培训教室和主要的事务所。大部分是一两层的建筑，最高的是营业部对面某通讯运营商的公辰营业部大楼，四层高，楼顶上还立着一个信号塔，倒是成了路标一样的存在。
其余的街町基本上就是普通生活区，码头附近都是造船厂、水产工场、物流仓库和鱼市，这么说来自己的营业部确实是在了不得的地段。
而且从自己住的公寓到营业部很近，步行只用十分钟，倒是省了不少油钱。这可能是这几年间李灿觉得最知足的一件事了。
李灿到的时候，营业部已经有两个员工先到了。
整个营业部除了李灿还有三个人，两个男社员负责项目和外联，一个女社员负责后勤和秘书。三个人一开始都是临时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的，说是短期先来帮帮忙，等业务正式开展之后，再最终确定人员的问题。
不过到了后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业务，整个部门的人员也就这么一直延续到现在。
“早上好啊，部长。”一个女社员跟他招呼。
“早。”李灿说着拿出手里的点心盒子。
“哇，有手信。”女社员高兴地去泡茶了。
李灿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脱下外套挂了起来。
扭头看见桌子上堆着几份需要自己签字的文件，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材料，就也没着急看，随手先打开了电脑。
其实李灿来到营业部的第一个星期，就已经对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
他让营业部的几个人整理了公辰近五年的一些数据，包括人口、旅游、税收、融资等。大家花了一个星期才整理出来的材料，李灿只花了不到一刻钟就看完了。
五年来在浦项主城区的融资加起来是30多件，总金额是五十亿左右，其中最大的费用是用来购买加工设备和渔船的。去年一年的游客总数2200人，大多是一日二泊。本地的小型店铺和商社从五年前的1400间下降到去年的805间，今年更是到了600间以下。餐饮类的店铺下降尤其多，营业额几乎减半。连公辰市立医院也因为缺少外科医在几年前关了门，直到今年初才重新启动。
李灿对着这些数据叹了口气，随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鬼地方，根本就没什么可干的。
于是又过了一刻钟，他便以水土不服、肚子疼、搬家公司要来等等情况为理由请假了。
然后一个人去海边喝了啤酒。
他开始更真切地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来做什么业绩，只是要从讨厌自己的人眼前消失罢了。
虽然有点不甘心，30岁左右明明是自己最好的年纪。
但是两年，只要忍上两年，平安无事地过完这段外派期，也就行了。
虽然之前并不知道“人生低谷”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但那一刻的李灿十分确定，这绝对是自己的人生低谷无疑了。
终于熬过了两年，又被通知要再待一年的时候，他开始意识到自以为的人生低谷，也许只是个普通的低谷罢了，往下走之后就会惊喜地发现，原来低谷之下还有个更低的谷。
简直就是低无止境。
如今想来，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丧失斗志的吧。
可除了忍耐，又能怎样。
于是今天的灿尼也一如既往无精打采，随随便便地过着。
*
9点，营业部的4个人凑在一起开了例会。
“公辰商工会议所邀请我们参加年末答谢会，商店街振兴会新年过后要开展料理节，这周也需要开讨论会；达喜商店上次的100万本金已经归还，利息也到账了；还有就是老赵来电话说在考虑换一艘40吨的渔船，至于具体需要贷款的金额还在计算……”女社员进行了简单的汇报。
看着茶杯里冒出的热气，李灿脑子里浮现出昨天近南山塔的大厦里的宴会场。此刻总部大楼里的那些人正在干什么呢？也许是和当时的自己一样，经手着几亿的贷款。
而自己却在操心几百万本金带来的利息和别人家的渔船。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老赵那边……”旁边一个人看着他。
“反正有渔船和房子做抵押，到时候金额不大的话，就贷给他好了。”李灿回答。
其实在总部的时候，给企业贷款是一件极为谨慎的事。经手的都是大公司，金额全在千万以上，背景调查，项目评估，风险评估，前前后后好多流程，没一个环节能疏忽。
可来了公辰之后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大案子，都是本地的小企业和小店铺，全是五千万以下左右的贷款，五千万以上的都少见。来贷款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再加上市政厅做担保，所以李灿差不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是市政厅那边推荐来的，很快就发放贷款了。
借款的也都是实诚人，老老实实地按时还款和支付利息，至今为止也没出现过坏账。
倒也算省心，有时候会这么安慰自己。
“部长。”女社员看着李灿，“这几个讨论会……”
李灿指了指两个男社员，“你们去参加答谢会和料理节，我去参加市政厅的讨论会。最近年底，事情多，大家再辛苦几天，就能好好过年了。”
“那个……”男社员一号说。
“又怎么？”
“其实、昨天是她生日来的。”男社员二号指了指女社员说。
“这样啊。”
“部长在首尔开会，我们连生日派对都没办。想着说反正明天是平安夜，又是周末，到时候大家一起找地方庆祝一下好了。”
“那个……”
“别又拒绝啊，每次部长都不跟我们一起喝酒的。这次至少去一下嘛。”
李灿最后勉强点了点头。
于是平安夜晚上就被几个人拉去一家可以唱歌的烤肉店，几个人提前订了包间，还有个挺大的蛋糕塔，东西点多了之后又临时打电话叫了一大堆别的朋友，呼呼啦啦塞了半个屋子，嗨得不得了。
最后大部分人都喝得有点醉，李灿帮忙他们穿好外套，又一个一个送上出租车。这才喘了口气。
所以才说讨厌参加这样的活动啊。心里这么想着，转身回去包间拿自己的外套。
手机响了，是老课长的电话。
李灿赶紧接了起来。
“唔，圣诞快乐啊，李灿xi。”
“没想到课长您也过起圣诞节了。”
“其实啊，那个、关于人事安排的事……”老课长说得有点结巴。
“明年春天，果然还是不能回去吧。”
“唉。”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灿笑了笑，“总之，课长您要保重身体。”
“新年回来首尔吗？一起喝酒。”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
挂了电话，李灿一个人在包间里坐了好半天。
满桌的残羹冷炙，不成形状的蛋糕，说不上是伤心还是失落的自己。
将来，总有一天。
一直以来都是靠着这样的期待活着，可所谓的将来，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总有一天，又是哪一天呢？
30多一点的李灿觉得自己也不知道了。
“那个……”一个沙沙的声音响起来，打破了沉默。
李灿抬起头，推拉门那里露着半个脑袋和一撮头毛，探头探脑的，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正将自己看着。
“什么事？”
“有个姑娘给你订了蛋糕塔，说结束后让我来取托盘和架子。”
“哦，原来是蛋糕屋。”李灿扭头看了看吃剩的蛋糕，“我这就收拾一下。”
“没关系，我来弄就好。”对方走进来，把剩下的蛋糕腾到一边，然后把托盘收进盒子。
来来回回中钱包从口袋里掉到榻榻米上，李灿伸手帮他捡了起来。
“那个、崔胜澈xi？”
“是……诶？”对方扭头看过来。
“这个……”李灿指了指钱包里的驾照。
“哦，什么时候掉的，都没注意。谢谢啦。”崔胜澈伸手接过来，转身往外走。
“那个……”李灿叫住他。
“什么？”
“刚才不小心看了你的驾照，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
“驾照上的信息肯定是对的吧。”
“哈？”
“驾照上的信息。”
“那当然，总不好随随便便编点什么写上去嘛。”
“也是。那……生日快乐啦，崔胜澈xi。”
崔胜澈睁大眼睛，意外地将李灿看着。
“啊，其实也不是，就是，那个……”李灿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崔胜澈忽然就笑了，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那个笑容忽然让李灿觉得心底的什么地方被闪了一下。
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升了出来，翻着翻儿，打着卷儿，把各样的情绪夹杂在其中。委屈也好，忍耐也好，不甘也好，连自己都不愿意去看的地方也被照亮了。
鼻子忽然有点泛酸。
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脆弱或者多愁善感的人，可此刻却就是这么做了。
别那么矫情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李灿清了清喉咙，愣是把这股酸劲压了下去。
对面的崔胜澈倒是自顾自继续笑着，“你还是今天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人呢。真是谢谢啦。”
“明明是你生日，却还要来送蛋糕给我们，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本来也是工作嘛。”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一起起身往外走。
“喝了酒，没开车吧？”崔胜澈问。
李灿点头。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多不好意思。”
“没事，反正也没多远。”
“那就去车站吧。”
“住车站附近？”
“嗯。”
崔胜澈想了想，“那边有家叫小酒馆，他家的烤鸡肉串可真不错。”
“喜欢那家店？”李灿问。
崔胜澈点头，“不过有阵子没去吃了。”
“其实那家店就在我家楼下来着。”
“真的？”
“如果不介意的话……等会我请你喝一杯好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算是谢谢你送我回家？或者也算是为你庆祝生日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崔胜澈笑着说。
“不过待会你就不能开车回去了。”
“叫出租车吧。”
“看你酒量不太行的样子，待会最好少喝点。”李灿说。
“你怎么知道我酒量不太行？”
“反正就是觉得不太行。一般来说，我看人还是挺准的。”
“那可不一样，比起……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李灿。”
“我比李灿xi能喝也说不定啊。”
“不可能。”
“那就走着瞧。”
*
第二天一早，李灿是在一阵乒乒乓乓声中醒来的。
头超痛。
窗帘没拉紧，漏进来的阳光有点刺眼。
有什么东西在乒乓作响，似乎是从客厅传来的。
李灿爬起来，揉着太阳穴走出卧室。
一个身影穿着不太合身量的衣服，正在流理台那忙活着。
眯着眼睛聚了会焦，才看清对方是昨晚送蛋糕的崔胜澈。
看李灿走出来，就说了句，“唔，你醒了？先喝点水。头很痛吧，吃粒阿司匹林会好，但是不知道你家药箱在哪里，就没找。”一杯水推了过来，“我煮了粥，马上就好，想睡的话，待会吃了粥再睡。”
“等、等一下。”李灿到处看了看，是自己家的客厅没错，流理台和冰箱也是自己的没错，连眼前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自己的，只是为什么……
“这是怎么……”
崔胜澈翘起一边的嘴角吃吃吃地笑，“昨天晚上的李灿xi……可真是不得了呢。”
“哈？！”李灿石化了一会，拿起杯子走回沙发上，开始努力地回想昨天的事。
还记得搭崔胜澈的车到了楼下，两个人去了酒馆，点了烧酒和本地酒。
后来崔胜澈说，你看我已经喝了一瓶都没醉，所以其实你看人不准，我还是挺能喝的。于是就赌气地又多叫了两瓶，再然后……就没什么记忆了。
李灿皱着眉将崔胜澈望着。
“其实也没什么啦。”崔胜澈走过来把一碗粥放在李灿面前，“后来你喝多了，就变得话多起来。”
“不可能，我不是那种喝多了就话多的类型。”李灿立刻否认。
“反正比之前看起来话多了不少。”
再冷静地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是扯着崔胜澈的领子，说了一些话，但到底说了什么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都说了什么？”
“说已经30岁了，30岁了哟，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啊？”
“还说部长都是混蛋，一类的。”
“啊？！”李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对着一个陌生人说出这样的心里话。
“还是老板娘告诉我你家地址的，从你身上掏出钥匙就把你送回来了。结果被吐了一身，就借了你的衣服来穿。本来想回去的，看你醉得不轻，有点不放心，就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刚刚连你的衣服一起放进去了。”崔胜澈指了指正在咕噜咕噜工作的洗衣机。
“这样啊。”李灿又看了看焕然一新的客厅。
“擅自打扫了房间，不好意思。”
“倒没什么。”说完又揉了揉太阳穴。
崔胜澈就依然吃吃地笑。
“所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觉得你喝醉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才怪！”李灿觉得自己的耳朵肯定变红了。
“行了，不开玩笑了。赶紧喝粥吧，一会凉了。”崔胜澈说完起身穿上外套。
“要回去了？”
“还要去打工呢，做蛋糕的，周末正忙着。”
“那个……”李灿指了指还在转着的洗衣机。
“哦，哪天有空再说好了。”崔胜澈在一张纸上写了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
李灿起身送他到门口。
“总之，昨天谢谢你啦。”李灿说。
“我也要谢谢你才对。”
“谢我？”
“真是个难忘的生日啊。”崔胜澈说完又笑了。
李灿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红透了。
收衣服的时候看到比自己的大一点的白衬衫。
要找个时间好好跟对方道谢才行。这么想着，李灿把衬衫挂进衣柜。
在家窝过了周末，周一已经是27号。
下午去市政厅参加讨论会，远远看见老张站在会议室门口朝自己挥手。
“李灿xi，这边这边。”
李灿走过去，两个人寒暄了几句。
其实严格说起来，李灿来的这三年间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果的。经手了差不多五十来件的贷款，只不过总额也没有超过三百万而已。
不过尽管如此，市政厅的大家还是心存感谢。
而且去年开始小企业的关闭数量比前些年相对减少了一些，报表也比之前好看了点。虽然也不能完全说是事业部的功劳，但至少让人宽慰不少。
走进会议室，老张把一叠资料递给李灿，封页上写着“中小企业倒产防止共济制度”。
“连锁倒闭”是小企业间很容易出现的问题。因为产业链上一家破产，导致下一家无钱可收，很快也撑不下去，就这样也跟着倒闭了。这也是很多小企业关门的主要原因。
于是工商局跟营业部就一起商讨出了这个由银行提供贷款，防止下游受到上游波及的辅助计划。
之前开过几次讨论会，今天主要是针对上次会议的讨论进行一些调整。
“还有啊，前阵子课长说，明年想搞一个为创业者提供支持的项目，目前也在跟税务课那边商量，能不能前几年免税什么的。”老张说。
“那不是挺好的。”李灿随手翻着老张递过来的资料。
这样的事情上李灿多半是不太发言的，基本上市政厅要求做什么，他就回一句：“知道了，会把项目书发给总部，等待回复的。”
但其实这种根本没多少钱的琐碎项目，总部才没有时间看。来公辰的时候，自己被批准的贷款额度是一次性最多五千万，结果连三年的总额加起来都很勉强。
所以所谓的“等待回复”，基本上就是给总部项目协调人发个邮件，备个案，搁置一两周，等到对方回复个“知道了”，自己再拿起笔签个字，就算通过了。
这次这个项目肯定也是这样。
会议一如既往开得没头没尾，最后的结论是新年后再开一次讨论会。
看得出来市政厅的大家确实是一生悬命，只不过收效甚微，但对此李灿并不想过多地发表什么意见。
自己早晚是要走的，眼下的重点是安安生生地把这些日子过完。反正就是这么想的。
*
除夕的时候李灿回了老家，跟家人一起吃了年菜，又窝在房间里睡了两天。
“偶尔也出去走走啊。”妈妈有时候会这么抱怨。
最后一天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
是自己大学的学长。喜欢音乐，大学时候尝试着自己写了几首歌，后来就成了全职的填词人。因为天赋不浅，确实写出来不少好歌，还得了好几届的奖。一直很受乐坛宠爱，几年下来也算是个红人。
只是这个学长很少接受电视访问，杂志采访也不能拍照片。
被问到为什么，就回答说，“因为希望能像普通人一样好好地逛超市和搭轨道交通。”
“开车就好了啊。”一次李灿这么吐槽。
结果对方的回复是，“那个，没驾照啊……”
之前在首尔的时候两个人偶尔会约出来喝喝酒，不过调去公辰之后只发过一两次消息聊天，没再见过面。
这次两个人约在梨泰院的一家酒吧，彼此分享了近况，吐了吐槽，喝了点酒。
“所以你不会真要在那个地方待到退休吧？”学长问。
“这个也不好说。”
“也是，好多事情确实很难说啊。”学长点了点头。
“不说我了。你呢，最近又写了什么歌？”
学长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也只就跟灿你说说，其实我已经好久没写出新歌了。”
“之前不是还说给一个爱豆写了歌？”
“那几首其实是别人写的，不是我自己写的。”学长小声说。
李灿挑了挑眉，“公司知道？”
“就是公司的人这么做的。”
“被曝光可不得了。”
“说是总比一首也没写出来好。”
“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这么说不行吗？”
“你以为是吃拉面啊，不想吃了就撂筷子走人。要知道这个名字的背后，关系到多少人的身家和饭碗，怎么能说不写就不写了。”
“那怎么办？”
“不知道，所以才惆怅嘛。”学长撇出八字眉，“其实好多事都不明白啊，就好比说我自己的这个名字，明明是爸爸妈妈给我起的，应该是我自己没错。可眼下这个名字代表的是我，但又好像不是我。与其说是我本人，不如说是被包装出来的一个商品，反正挺复杂的。”
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
“要不，出去走走好了。”李灿建议，“出去转一圈，找回初心什么的。电视上不是经常那么演嘛。”
“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随便去哪里都行吧。”
学长手撑着下巴想了一会，“要是有时光机就好了。”
李灿撇了他一眼，“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还用得着时光机。”
“想去从前，不用为写不出来歌而烦恼的时候。”说完肯定似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灿呢，想去哪里？”
“我啊……肯定是要去将来吧。结束外派，回来首尔总部，继续看夜景什么的。”
“要是爱迪生再多活半个世纪的话，时空旅行或许也能成真呢，对吧？”
“应该是爱因斯坦吧。”
“是爱迪生，有首歌里就是那么唱嘛。”对方坚持说。
李灿没再说话，毕竟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讨论时光机的问题，总觉得是件挺可笑的事。
“要不，去你那吧？”学长想了一会说。
“公辰？”
“不是说有灯塔。”
“就是个灯塔罢了，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码头就是渔船，遍地都是要关门的店铺，没什么喜欢的。”
“倒是好笑，偏偏去了那样一个地方。”
“又有什么办法。”李灿耸了耸肩。
“哪天去找你玩好了。”
“行啊，随时恭候。”李灿笑。
从酒吧出来，旁边是家装修不错的蛋糕店，橱窗里摆着本季的限定产品，招牌芝士蛋糕。
李灿看着橱窗里的蛋糕，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个家伙的笑脸。
为什么会想到那个人呢，连自己也觉得意外。
正愣着，学长走了过来，“灿你喜欢吃甜的？”
“随便看看。”
“这个蛋糕倒是挺可爱的。”
觉得你喝醉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李灿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话，于是又愣了愣神。
“不走吗？”学长问。
“你先走好了。”
“等下去哪？”
“直接就回公辰了。”
“那下次见吧。”学长伸手招了辆出租车，钻进去走了。
李灿犹豫了一会，虽然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自己会做的事，还是走进蛋糕店，买了一份限定蛋糕，让店员装进盒子里。
回到公辰天色还早，简单整理了一下，从衣柜拿出那件白衬衫折好，又发了条邮件出去。
很快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说要再收拾一下，大概9点就可以碰头。
两个人依然是约在楼下的小酒馆，点了烧酒和鸡肉串，还有几碟小菜。
“上次真是谢谢你了。”李灿把装着衬衫的纸袋递过去。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啦。”崔胜澈笑着拿起一串鸡肉串，“因为这件事，能认识个可以一起喝酒的人，也不错。”
“那倒是。”李灿点头。
后来也聊起了各自的工作。
知道李灿在银行工作之后，崔胜澈惊讶得嘴巴都张圆了。
“好厉害。”崔胜澈表示。
“就是个很普通的银行员，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也确实呢。”
“确实什么？”
“看起来就很精明的样子，哈哈哈。”
“这种东西哪里看得出来。”
“可以啊，上次你不是还说我看起来就不太能喝酒的样子？”
“这件事……咳咳，就别提了，凭感觉来判断还是不行啊。”
李灿扭头又拿出蛋糕。
“哇，好可爱的蛋糕。”崔胜澈高兴地咧着嘴，“可以吃吗？”
“就是送给你的嘛。”
崔胜澈拿出叉子切了一块，“淡奶油选的好棒。”
“这也吃得出来？”
“那当然了，我可是在蛋糕店上班的。”
“喜欢蛋糕？”
“嗯，最喜欢了，咖啡也喜欢。我的理想啊，就是开一家咖啡馆来着。只是还没攒够钱，所以才在熟人的蛋糕店打工。”
“这样啊。”李灿点点头，“那加油吧。”
*
这次喝酒之后，两个人渐渐多了些往来。
不过所谓的“往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崔胜澈自己屁颠颠地“来”而已。
多半是在蛋糕店收工后的晚上，大嗓门地在电话里嚷嚷说灿我们去喝酒吧。然后多半被李灿以“都十点多了，不想出门”、“已经躺在被子里马上要睡了，不想出门”、“今天外面那么冷，不想出门”为由拒绝了，有时也会加上一句“谁让你叫我灿的！”
一天下午，有人到营业部拜访，说是蛋糕店来送下午茶的。
“我们没有预定下午茶啊。”女社员说。
“不是点的，是送的，其实……”对方伸长脖子往里看了一眼，“其实是送给李灿xi的。”
“李灿部长？”
“李灿xi是部长啊。”对方露出高兴的神情。
“是啊，他是我们营业部的部长，这会出去开会了。”女社员又看了看表，“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反正带来的蛋糕也很多，大家可以一起分分。”
“太好了，那我去泡茶。”“哇，这个蛋糕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我这里有叉子。”“蛋糕屋也喝杯茶吧。”“那就不客气啦。”“下午茶真是最高啊。”
李灿推开营业部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下午在市政厅参加了中小企业倒产防止共济制度的最后一次修改讨论会，课长顺便也提出了创业补助的计划。回来走到营业部楼下，就看到了印着蛋糕店名字的小面包车。
当时还在想不会是崔胜澈那个家伙来了吧，结果一进来，果然发现那个家伙笑得人畜无害地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
“部长回来了。”女社员打招呼。
“啊，灿……李灿部长，真是辛苦了。”崔胜澈也跟着说。
李灿看了几个人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回自己的位子。
崔胜澈在后面跟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块蛋糕，放在李灿桌子上。
“李灿部长，请用。”
“你……”李灿看了看其他几个还在埋头喝茶的人，又压低了声音，“怎么到这来了？”
“不是说部长都是混蛋，没想到你自己也是部长啊。”崔胜澈笑。
“别说废话了，到底来干嘛？”
“约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出门，所以就只好来找你了。”
“那也不能到上班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偶尔来送个下午茶的话，其他人也应该很高兴吧。”
“总之等大家吃完，你就快点回去吧。”
“那下次……”
“去去去，你说去哪里我都一定去。”
“真的？”
李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于是周末大清早上五点，还没睡醒的李灿就被崔胜澈从被子里拖出来，塞上了车。
“你不能不去啊，之前可是说好的。”崔胜澈振振有词。
李灿把脖子缩进外套里，努力地支棱着眼皮，“到底要去哪里？”
“球场最近维修好了，大家约着今天一起去打篮球呢。”
“既然都有大家了，干嘛还要叫上我。”
“人数不够，你去凑凑数吧。”
“衣服手套我都没有。”
“没事。”崔胜澈指了指后座，“都帮你准备好了。”
这哪是凑数啊，简直就是有备而来。李灿撇嘴。
从篮球场出来已经快中午，李灿说肚子饿，崔胜澈就提议去码头那边。
还以为会找一个料理店吃饭，结果崔胜澈把车子停在码头的一块空地上，然后从后座拿出个大保温袋。
“喏，吃这个吧，我自己做的便当。”
“哈？”李灿心想这是在干嘛，搞得像约会似的是要闹哪样。
不过还是填满肚子要紧，于是也就没说话。
打开盒子，里面是辣炒猪肉便当。
李灿扭头看了崔胜澈一眼。
“那天喝多了你自己说的，这里产的通通都讨厌，最讨厌了。于是我就问老板娘这个家伙到底喜欢吃什么啊，对方说是汉堡和辣炒猪肉来着。”
李灿没说话，心里却在想那天到底说了多少话，怎么连这样的个人信息也暴露了。果然喝酒误事，以后再跟这个家伙一起喝酒的话，一定要注意。李灿痛定思痛地想。
崔胜澈倒是没介意，大喇喇地指着前面的防波堤，“要不去那边吃好了。”
两个人坐在防波堤上吃着便当，前面是冬季泛着白的海面。因为不是渔期，不远处的码头也是一副安静的场面。
“我说啊，你知道吗，这个，是太平洋。”崔胜澈指着眼前的大海。
“连小学生都在地理课上学过好吗。”
“从这里出发，顺着这片海一直走一直走，遇到的下一片大陆是美国的加州。”
“所以？”
“我的理想就是去加州呢。”
“之前不是说开咖啡馆来的。”
“两个都是嘛。”
“你的理想还真不少。”
“你知道吗？公辰的纬度和洛杉矶差不多。”
“喜欢洛杉矶？”
“嗯。”崔胜澈点头，“我们现在坐的地方，这个码头是北纬34度07分，跟道奇体育场刚好一样，那可是洛杉矶道奇队的主场。”
“棒球队？”
“因为最喜欢的投手曾经在那里。野茂英雄，1990年的胜投王和三振王，后来去了洛杉矶道奇，被称为最厉害的日本球员呢。”崔胜澈说得眉飞色舞。
“K博士？”
“原来灿也知道。嗯，就是他。那个龙卷风投法，可真是厉害。”
“你还真是他的粉丝。”
“喜欢他嘛，当时还差点到加州去看他的比赛了。”
“后来去了吗？”
“这个……”崔胜澈顿了一下，“总之，一年287次三振，真是不得了啊。”
“这样啊。”李灿点头。
“所以年纪小的时候最想去洛杉矶。不过后来想想，去加州什么的确实有点不靠谱，于是就想着在这里开一间咖啡馆好了。每天放自己喜欢的歌，CSliforniS DreSming什么的，做点蛋糕和咖啡，然后看着这片海，心里想着说，在海的那边就是加州喔。这样的。”
李灿想起崔胜澈车里经常放的那首有点吵的歌。
“咖啡馆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CSliforniS DreSming。”
虽然在30岁的李灿看来，比他还长几岁的男人想在这样的小镇上开一家咖啡馆，说起来也不算是个多靠谱的理想，但毕竟也不好随随便便去评价他人的理想，于是就顺着说了句，“那就加油吧。”
*
中小企业倒产防止共济制度终于在春天的时候正式通过了，紧接着观光工商局又开始推进创业扶持计划。与此同时公辰也进入了渔期，渔业联合协会又开始提出各样的申请，市场和商业街也随之热闹起来，连公辰市立医院都开始打起了广告。
整个城市都似乎由于春天的到来而重新恢复了活力。
营业部的大家也跟着忙碌起来。
等到李灿喘口气回过神来已经到了五月，似乎有一阵没见到崔胜澈了，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在忙什么。
下班的时候本来想顺路过去蛋糕店看看，结果却接到了学长的电话。
“难得接到你的电话。”李灿说。
“唔，那个，不认识路啊。”
“啊？”
“我在公辰站呐。”
“啊！”
李灿赶去了车站。
“怎么突然来了？”李灿问。
“之前不是说要来玩的嘛。”
“早点打电话啊，忽然就来了。”
“咿呀，那个、也是临时想到的。”
“那有什么计划？”
“这个……”对方露出一副“其实我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的表情。
李灿叹了口气，“总之先去我家把行李放下吧。对了，你行李呢？”
“没有行李，就只有这个而已。”学长指了指自己的小腰包。
把人接到自己家里，李灿又给对方塞了一张公辰地图。
“反正这个地方也不大，你自己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早上出门之前这么说。
结果当天晚上这个家伙就没有回家。
可能要晚点回来吧。李灿这么想，早上起来发现人也没有回来。
李灿拨电话过去，好半天对方才接听，然后是一阵嘈杂的声音，有吆喝声，还有马达的突突声。
“在哪啊？”李灿皱着眉问。
“在渔港呐。”
“渔港？”
“昨晚上跟着老赵的渔船出去捕鱼啦。”
“哪个老赵？你之前认识？”
“也是刚刚才认识的。”
“别随随便便就跟着不认识的人走啊。”
“老赵人超好，而且撒网技术也棒，我简直要拜他为师了。”
“你今天回来吗？”
“这个说不好。哎呀，不说了，我要赶紧帮忙去搬鱼了，就这样吧。”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灿对着电话皱了会眉头，然后爬起来去上班了。
下午预定的是去市政厅见老张，却意外地在接待室里看到了崔胜澈。
崔胜澈正坐在桌子前面埋头写着什么，神情很是认真。
“崔胜澈xi？”李灿走过去叫他。
“啊，这不是灿嘛。”崔胜澈抬头打了个招呼，就又低头继续写了。
李灿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一份创业补助计划申请表。
这个计划不是还没确定吗，怎么已经开始招募了？李灿心里正嘀咕，就看见老张走了过来。
李灿拉着他问，“这个项目已经启动了？”
“啊，今天叫你来就是这事呢。课长说先招募几个案例，运营起来试试，看看效果如何再说。”老张把一打材料递给李灿。
李灿翻了翻，大概内容是对于新开的店铺给予一定额度的经济支持，不过招募的人要提前递交完善的项目计划书，包括选址、装修、未来收益预期等等，审核通过了才行。
李灿正翻着看，旁边的崔胜澈站起身，把填好的表格递给老张。
“接下来就麻烦老张了。”
“嗯，交给我吧。”
“等一下。”李灿叫住崔胜澈，“计划书呢？”
“都在里面。”崔胜澈指了指刚交给老张的一叠材料。
老张把计划书挑出来递给李灿，李灿随手翻了几页。
“只卖咖啡和蛋糕？”李灿问，语气中有种之前没有过的严肃。
崔胜澈忽然就愣了，然后战战兢兢地回答，“堂食的话，还会有一些轻食套餐。”
“地点选在哪里？”
“码头。”
“码头？”
“就是上次吃便当的那个码头。”
李灿回忆了一下那个空无人烟的港口场景。
“想开咖啡馆的话，在车站前面比较好，市政厅附近不错。公辰大桥那也可以，每天那个方向通勤的人很多。”他这么建议。
崔胜澈却立刻回答说，“不要，要在海边。”
“你又不是开鱼料理店，天天看什么海。”
“总之就是一定要看到海的那种。”
“那就只能做游客的生意了。在灯塔那边就很好。”
“不要，要在能看到渔港的地方。”
“都说了你又不是渔民，哪有人在渔港开咖啡馆的。”
“就是喜欢哪里嘛。”
“你选的地方完全都没有人，怎么做生意。”李灿语气很是强硬。
崔胜澈没说话，扭头向老张投去求助的眼神。
“反正也只是计划书嘛，具体的情况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再商量哈。”老张打着圆场。
崔胜澈做出拜托的手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接待室。
李灿看着这个计划书。
本身这种小咖啡馆利润就低，再加上选址在那种平时根本没有客人的地方，怎么看都是赔钱的生意。
他不由得皱紧了眉。
崔胜澈的这份申请自然是没能通过的。原因是李灿稍稍地在课长和老张那显摆了几个专业名词，又稍稍地危言耸听了一下。
结果一个星期后，崔胜澈就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
李灿正在营业部里埋头看手里的资料，女社员抱着托盘走了过来，“部长、部长，有人找你。”
“谁？”
“还以为是来送下午茶呢，结果脸色超差的。”
李灿点了点头，理理手里的资料，起身去了接待室。
崔胜澈正臭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见李灿进来，就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李灿在他对面坐下，把几张纸推了过去，然后开始说话。
“去年整个公辰的料理店关了十五间，小酒馆关了八间，旅馆关闭七间。看完这些数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崔胜澈皱着眉想了一会，“不知道。”
“这意味着你的咖啡馆很可能撑不到3个月就要关门了，然后你还得照样还本金和利息。”
“这样啊……”崔胜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可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这种事情哪里还用得着试，像你这样的计划书，当年我不知道见识了多少。”
“就算如此，也还是要试一试。不能凭感觉来判断，这不是之前你说的吗？”
“所以才给你看了这些数字。而且明显知道在码头这个选址是有问题的。如果真的想开，产品先不说，起码也要重新选址。”
“不行，一定要在那个码头不可。”崔胜澈坚持。
“都说了你又不是渔民的，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个码头。”
“不在那个码头的话，位置就不对。”
“什么位置？”
“如果不在那个地方的话，就不是北纬34度07分了。”
“开风水店啊，非得在34度07分是要干嘛！”
“如果不是北纬34度07分的话，就跟洛杉矶的道奇体育场不一样啦。”
“哈？”
“反正，一定非得要在那里不可。”崔胜澈着急地嚷嚷。
“总之你这个计划是行不通的。”李灿的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旁边的大家竖着耳朵听着，都觉得有些意外。
“李灿部长不是从来都不管这些的吗？”男社员一号说。
“反正有车子和房子做抵押，还有政府做担保，到时候还不上钱，把房子卖掉就是了。不是一直这么说吗？怎么这次居然还吵了起来？”女社员也意外。
大家正窃窃私语着，只见崔胜澈噌地站起来朝门口走，生气地关上门，发出了砰的声音。
大家正愣着，还没得及作出反应，又看见崔胜澈折回来把门推开，看了看，又重新慢慢地关上，这才又走掉。
“明明生着气，还惦记着门坏没坏，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女社员噗嗤就笑了出来。不过一眼瞄到旁边脸色也不太好的李灿部长，就赶紧止住了。
李灿这次也是真的生气，走回位子上把手里的资料丢到桌子上，对着电脑发起呆来。
*
两个人不欢而散后的第三天早会，李灿说一会要到广域去出差。
“出差？”
“去做背景调查。”
“调查谁啊？”大家问。
“咖啡馆那个申请。”李灿说。
“只是个十几万的项目，干嘛这么大动干戈的？”一个说。
另外一个附和，“是啊，连买渔船的事，部长都没去看过。”
于是李灿又加了一句，“市政厅那边要求的。”说完就回去桌子那里准备资料了。
看着李灿部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大家不解地彼此对视了一会，就又继续干活去了。
在车站买了到广域方向的车票，李灿搭上轨道交通。
其实刚才也不全是说谎，背景调查确实是市政厅那边同意的，只不过是自己先提出来的而已。
至于一向怕麻烦的自己为什么会主动提出来这件事，李灿自己也确实无法解释。
是困惑于那个家伙的执着，还是莫名其妙的34度07分，觉得有点好奇。又或者，其实只是单纯地在意着那个人而已？
李灿也不知道。
后来又好好看了市政厅出具的证明材料，里面写着崔胜澈的老家就在广域，家里还不错。
这么说来，直接问家里要点钱就好了，干嘛还要这么麻烦的贷款啊。李灿想。
说是好奇也好，假公济私也行，总之几个小时以后，李灿人已经坐在崔胜澈老家了。
“还特意跑过来，调查员也是辛苦了。”崔胜澈妈妈递上一杯茶，“原来那孩子去银行贷款了啊。”
“您知道这件事？”
“嗯，前阵子周末回来，说有什么政策可以支持新店铺。当时还挺高兴的，说想去试试。”
“按您家的条件，为什么不……”
“我跟他爸爸也这么说来着。可他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不能什么事都依靠家人，坚持不肯让我们出钱。那孩子脾气上来了也是倔，我们也就没坚持。”
“这样啊。”
李灿想起自己大学时候去打工，是个特别挑剔的面试官，结果不仅没被录取，还被说得一文不值，可最后还是低着头去领了交通费。
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呢？他不懂。
崔胜澈妈妈问，“那要贷款给他吗？”
“这个嘛……”
“不行吗？那次还说会好好准备申请书的。”
“说起来为什么一定要在那种地方开咖啡馆呢，并不是个容易的生意。”
“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那孩子从小就是棒球迷，就喜欢那个日本人，叫什么英雄来着，后来还去了美国那个？”
“野茂英雄？”
“对对对，是他的忠实粉丝。结果上了中学有一次住了院。好在在医院里也交到了好朋友，对方也喜欢同一个球员，两个人说好出院后一起打篮球。后来两个人还一起出去玩了，可能就是去了公辰吧，回来兴高采烈地说，妈妈你知道吗，从公辰码头那里一直走的话，海那边就是野茂英雄打球的球场呢。”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球员。”
“不过对方那孩子得的是白血病，化疗也没效果。眼看着就不行了，最后正好赶上篮球赛季，就说想去那个篮球场看看。于是我们两家人一起买了去加州的机票。结果出发那天，他不舒服，没能去成。邻居一家就自己去了。半个月后只有夫妇两个人回来了，那孩子没能回来。为此澈一直觉得很抱歉，没能遵守和朋友的诺言。”
“但其实……”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崔胜澈妈妈点头，“说起来澈这孩子，记得还是上幼儿园的时候，一天接他回家，在路上的纸箱子里发现一只被丢弃的小狗，就问能不能带回来养。我说不行，又要养你又要养弟弟，还要照顾店，忙不过来。结果他就自己进去了箱子里面，说让我把狗带回家养，他就留在箱子里好了。最后到底把狗带了回来，前几年去世了，那孩子难过得好几天没吃饭。还有一次亲子会，大家一起去看表演，剧里面有个英雄为了保护大家死掉了。那会都小学三年级了，肯定知道是假的啊。结果这孩子在一边就哭了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旁边很多孩子都在笑话他，可那个时候我却在想，真善良啊，这个孩子，将来长大了要怎么办呢？得好好保护他才行。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所以对于没能遵守诺言这件事，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自责。在公辰开咖啡馆，可能也是一种补偿吧。”
“真是个……跟自己过不去的家伙。”李灿小声说。
“可不是。”崔胜澈妈妈也跟着叹了口气。
回到公辰已经是晚上，在楼下的酒馆喝了几杯，结果被老板娘问最近怎么都没看到那个高个子一起来。
“这个啊……”李灿没回答，接着又喝了一杯。
回到家意外地发现灯亮着，学长正团成一团蜷在沙发里看电视。
看到李灿回来，就扭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继续看电视了。
“终于舍得回来陆地了？”
“老赵说是要间中休息一下，让渔船和鱼都休息休息。”对方回答。
“这都什么啊。”
“不过明天会跟着另外一个船长出去。”
“都黑成这样了还去？”
“唔，是有点晒，倒也没关系。对了，听老赵说要买新渔船，需要一大笔费用，到时候会去找银行贷款来着。”
“这样啊。”
“你会借钱给他的吧？”
“这个得看市政厅那边怎么说。”
“你就借给他嘛。”
“银行又不是我家开的。”
“你不是部长嘛。”
“部长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说的算啊。”
对方没说话，撅了撅嘴，又扭头继续回去看电视了。
李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家里这样那样的东西似乎多了不少，也不知道这位学长都是从哪弄来的。又看到桌子上七七八八地放着几张单页，是小学校在招募短期代课老师，旁边还有张写了一半的申请表。
“要去应聘当老师？”
“嗯，想去试试看。”对方头也不回地说。
“早就想问你了，不回去工作真的没问题？”
“反正他们也可以找别人写，最后用我的名字就行了嘛。”
“这是什么话。”
“之前不是说了，这个名字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李灿啧了一声。
好好的填词人不当，跑来这穷乡僻壤当小学代课老师；另外一个也是，放着家里的料理店不管，非得跑去码头开咖啡馆。
这一个那一个的，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啊。李灿嘀咕。
*
营业部的大家觉得做了背景调查回来之后的李灿部长，正以不能理解的方式前所未有地勤劳着。
不是问秘书要各种数据，就是开着车往外跑，还时常眉头紧皱陷入思考状，让人一度怀疑也许他手里正在操作着一场足以震撼公辰经济前景和未来的大生意。
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半个月就结束了。
那天李灿部长打印了厚厚的一打文件去了市政厅，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又恢复了最初的那种慵懒状态。
抬起眼皮说话，贷款想借就借，让人觉得之前的勤奋情节简直就是幻觉。
而且还有一件可疑的事，就是蛋糕店小哥没再过来送过下午茶，也没再来吵架。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谁也不能在李灿部长面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每次说起来这位小哥，李灿部长就会极低的气压说上一句：“所以呢？”
于是这个话题就此停止了。
“吵架还没和好吧。”有时候几个人会暗自讨论。
不过也没人敢问部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日子安静得一如既往。
唯一的大事件是老赵要购买新渔船的事，用之前的渔船折旧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抵押，向银行申请了一千万的贷款，担保人不仅有市政厅，还有渔业联合协会。用对方的话来说，这是公辰首次超过一千万的大项目，必须要谨慎对待。
李灿部长这次倒是带着男社员一号亲自去做了背景调查。
回来之后，男社员一号眉飞色舞地向大家描绘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大致内容是说这位李灿部长简直是想象以上的专业和老练，不仅给出了关于供应商的建议，还帮助老赵对将来做出了一些规划。连渔业联合协会的老会长都激动得不得了，说没想到年轻人里居然也有能靠得住的了，一类的。总之咱们的李灿部长简直是帅爆了。
正说着，一摞材料被丢了过来。身后的李灿挑着眉说了句：“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拯救你们的公辰轨道交通。”
公辰轨道交通作为公辰唯一的铁道线路，眼下正在面临着倒闭危机。一开始是市政厅进行补贴，后来投资实在太大，市政厅也无法用税收进行补贴了，于是就出现了有可能关闭的讨论。
但作为存在了80年的老铁道，公辰人对它还是很有感情的。听说了这件事，当地居民和各地的铁道爱好者自发在网上开展了名为“拯救公辰轨道交通大作战”的讨论，想方设法希望改善轨道交通的经营状况，作为重要参考人的李灿自然也被市政厅叫去商量了。
于是就带了这打文件回来。
“千万不要关闭啊。”几个人拉出苦瓜脸。
“所以才说少讨论那些没用的事了，好好想想怎么办吧。”李灿说。
接下来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公辰轨道交通的同时，日子也进入了夏季，各样的活动跟着多了起来。
对公辰住民来说，每年最大的活动就是八月底的大潮节了。
是紧接着盂兰盆节的祭典，所有的渔民会一起聚集到码头庆祝，之后在码头的空地上有庙会和表演，晚上还有烟火大会。总之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活动，几乎是全民参与。
每年营业部的大家也会被叫去帮忙，主要负责组织参与庙会的商家，为他们安排摊位、现场协调等等。
今年的李灿更是被烦得不得了，自从上次老赵渔船那次谈话之后，他简直成了渔业联合协会会长的主要商谈对象，各样的事情都会找他来问问。
“因为李灿xi是聪明人嘛。”对方说完就豪爽地大笑。
除了没再跟崔胜澈联系之外，其他的倒也没太大的变化。
非要说起来的话，就是一天晚上那个向来行踪不定的学长又忽然出现了，一边拖着箱子一边装行李。
还以为他要回去首尔好好做填词人了，结果对方却回答说“被小学校录取了，要去当代课老师，现在要搬到宿舍去。”
不仅如此，一边收拾还一边念叨着小学老师也不够，医生也不够，这年头大家真是太不重视公共事业了，一类的。
“医疗行业的事你也管？”李灿皱着眉问。
“唔，这可是涉及全民福利的大事，大家都应该关注才对。”对方撅着嘴说，然后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外科医的现状。
“你都从哪知道这些有的没的啊。”李灿问，“怎么从填词人变成社会奋兴家了。”
“这个……”对方忽然就语塞了，然后又开始装起了行李。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对方的脸好像是有点红了。
不过李灿也懒得管那么多，索性就由着他去了。
*
大潮节那天，所有的渔船都回了港，从川口神社到码头沿路到处都是人。平时空旷的空地也摆满了各样的小摊，每次这时候李灿就会怀疑，也许全公辰的人民今天都聚集在这了。
抬了神轿，祭祀典礼完成后就是庙会的时间，各个摊位前面摆着商家的广告牌。到处是各样的吆喝声，热闹得不得了。
李灿别着对讲机，脖子上挂着stSff的工作牌四处穿行。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会马上赶过去，每年的工作基本上就是这样。
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正想找个地方坐坐，就看见女社员跑了过来。
“部长，部长。”老远地嚷嚷，“那边有一家咖啡馆的蛋糕超好吃，仔细一看，居然是下午茶的蛋糕小哥。”
“这样啊。”李灿点头。
其实他一开始就在摊位名单上看到了，也是有意避着不过去的。
“部长也去尝一下嘛。”女社员说。
“我就算了……”
“就别闹别扭了。”
“谁在闹别扭啊。”
“总之去啦。”
到底还是被拉走了。
CSliforniS DreSming的牌子在大片和式的店铺名字中尤为显眼，摊子前面挤满了人，几个月没见的那家伙正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围着黑围裙，满脸带笑地给大家递蛋糕倒咖啡。
“现在是试吃，下个月就要开张了，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哟。”这么说着。
女社员把李灿拉进人群，往前挤了挤。
“再来一块芝士蛋糕。”女社员说。
“好的，芝士蛋……”崔胜澈抬起头，正好看到眼前的李灿。
还以为场面会有点尴尬，结果崔胜澈扯起嘴角就笑了。
“芝士蛋糕配美式咖啡最好了。”就这么笑着给李灿递了过去。
“唔，谢谢啦。”李灿伸手接过来。
“那个……”崔胜澈刚想张嘴说话，旁边又有客人过来点东西，于是转身又去忙了。
李灿端着蛋糕和咖啡走出人群，走到防波堤边，目光越过泛着金光的海面往前看去。
这片海的那边就是CSliforniS啊。李灿喝了口咖啡。
傍晚时候大部分摊位的产品都告了罄，只剩下一些类似棉花糖热狗炸甜甜圈的小摊。不过人倒是一点都没少，大家三三两两地聚集在码头，也有人喝着茶和啤酒，摇着扇子等待天黑之后的烟火大会。
工作人员今天的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
李灿摘下工作牌，正想着要不要早点回家去睡一觉，就看到崔胜澈穿过人群，朝自己迎面走来。
“要回去吗？”崔胜澈问。
“正打算走了。”
“不看烟火大会？”
“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那就跟我走吧。”
“啊？”
“带你去一个地方。”
崔胜澈开着车离开码头，沿着海岸线往灯塔方向开了一会，在路边停了下来。
李灿扭头看了看，路边是一栋白色的二层房子，篱笆围着，几张室外用的椅子和遮阳伞没有打开，被放在院子的一角。简洁的西式店面，入口处是深红色的法式遮阳篷，挂着CSliforniS DreSming Coffee的牌子。
“还没装修完，估计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完成了。”崔胜澈说着下了车。
“这样啊。”李灿点头，人却没有动。
“不下车吗？”崔胜澈问。
李灿没吭声。
崔胜澈绕过车子走到李灿这边，打开车门，“不看看你亲自选的地方？”
李灿意外地将崔胜澈看着。
“虽然你嘱咐老张不能说，但他还是告诉我了。说其实是你帮我改了项目设计书，也是你推荐的店面。”崔胜澈说。
“这个家伙……”李灿撇嘴。
自己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的其实就是这件事。
从浦项主城区回来，李灿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不能放着不管。于是就对当地的主要路段、客流、空置店铺进行了很详细的考察。
为什么我一直在做不像我会做的事啊。这么抱怨着，却还是亲自开车到处看了。
后来就碰到了这一间。
在码头通往灯塔的海边公路上，能看到码头，也能看到灯塔。从公辰车站过来大概十分钟，无论是自驾还是坐巴士，大多去灯塔的游客都会选择这条路，客流量倒是不用担心。
后来还重新写了一份计划书，连装修设计图纸都附上了好几张，为此晚上没少在家里偷偷加班。
最后拿着厚厚的一打材料交给老张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说不能告诉崔胜澈，结果还是露馅了。
崔胜澈笑了笑，接着说了句，“其实就算老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你每天都弄到很晚的事。”
“啊？”李灿意外。
“是森赛说的啦，森赛nim。”
“哪个森赛？”
“就是在小学校里做代课老师的那个森赛。”
李灿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怎么把这个家伙给忘了。自己忙活的那阵子正好是那家伙搬走之前，不过因为对方总是行踪不定，李灿也没怎么在意。
想了半天，最后说了句，“毕竟……职业道德嘛。”
崔胜澈就只是吃吃地笑。
“说起来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人？”李灿问。
“是市立医院的外科医介绍的。”崔胜澈回答。
“市立医院的外科医又是谁？”
“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啦。”崔胜澈摆手，“原本想等把店收拾好再去找你的，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了。总之……”崔胜澈看着李灿，黑亮亮的眼睛里闪着光，“总之，谢谢你，灿。”说完又笑了起来。
本来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到对方的笑容却忽然就安了心。行动快过了思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灿发现自己也笑了。
总之自从认识了这个家伙，就一直在做不像自己的事。李灿想。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吧。
码头上空烟花燃了起来。
“唔，已经开始了。”崔胜澈嚷了一嗓子，伸手把李灿拉下车，拖着就往海边走，“一起看嘛。”
“有点疼啊。”李灿说。
“唔，不好意思。”手劲虽然轻了点，但到底还是没放开。
两个人就这么拉着手站在防波堤上，不远处的烟火在空中绽放，阵阵波浪声传来，月光在海面上映出清亮的光。
“灿。”崔胜澈的声音沙沙地响了起来。
“什么？”
“谢谢你。”
“刚才不是说过了？”
“那也还是想谢谢你。”
“好吧，接受你的感谢。”
“灿？”
“又怎么？”
“海的那边，是加州啊，那里有道奇体育场呢。”
李灿想了想，“不过这里不是34度07分，是34度09分，差了一点。已经很努力了，真是不好意思。”
“后来仔细想想，差那么一点儿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崔胜澈转过头来，看了李灿一眼，“灿？”
“又怎样啊？”李灿话还没说完，就被崔胜澈伸手揽过去拉在了怀里。
有点意外的，又在意料之中；也不是没期待过这一刻，而果真发生的时候，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总之就是这样的心情。
李灿也伸出手慢慢环住了崔胜澈的背。
“谢谢你，灿。”崔胜澈说。
“你不会是……在哭吧？”
“确实有点想哭了。”
“为什么啊?”
“想到灿为我做了这么多事，这么为我着想，就觉得很感动。觉得从前那些遗憾的事，还有这个样子的自己，都能好好面对了。”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
李灿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对话，憋了半天说了句，“很感动的话，就记得早点还钱啊。”
*
第二天早上，李灿又是在一阵乒乒乓乓声中醒来了。
头超痛。
窗帘没拉紧，阳光有点刺眼，有什么东西在乒乓作响。
李灿从床上爬起来，四处打量了一下。不是自己家，纸箱被堆得东一个西一个，一副刚搬进来的样子。
崔胜澈端着杯水走了过来。
“喔，你醒了？先喝点水。头很痛吧，吃粒阿司匹林会好。”一粒阿司匹林又递了过来，“我煮了粥，马上就好了，还想睡的话，待会吃了粥再睡。”
“等一下，等一下。”这个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李灿揉着太阳穴。
昨天晚上再后来的事，李灿有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崔胜澈从屋子里抱出了一大堆啤酒，两个人坐在海边喝酒，说了很多话。隐约记得崔胜澈在唱歌，就是那首CSliforniS DreSming，然后自己就一直在笑，后来还跟着崔胜澈一起冲着海面喊了点什么，至于再后来……
“还是先吃粒阿司匹林再说吧。”崔胜澈翘起一边的嘴角吃吃吃地笑，“不过，昨天晚上的灿……可真是不得了呢。”
“噗……”一口水喷了出来，“什么意思？”李灿睁大了眼睛，然后觉得有微微的痛感从身体某个不好言说的部位传来。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崔胜澈笑着接过水杯。
“那个……”
“怎么了？”
“还有阿司匹林吗？我想我可能需要再多吃几粒……”
崔胜澈的咖啡馆在九月开了张，当天来的人不少。老张作为市政厅代表送了个大花篮，渔业联合协会送来了一大筐鱼，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很多张小学校的学生们画的画。营业部的几个人也都来了，坐在院子里不停地说话。
李灿上午处理了点事情，到咖啡馆的时候已经快中午，看到营业部的几个人都在，就问了句“怎么还没回去？”
“蛋糕好吃嘛。”“咖啡好喝嘛。”“捧捧场嘛。”几个人争先恐后地回答。
“我看啊，你们就是单纯地想偷懒而已吧。”李灿说完自己也笑了。
冬季过后，游客渐渐减少，咖啡馆的生意也随之变淡。
李灿建议崔胜澈做网上外卖，自己在家里磨好咖啡，然后通过快递可以送到公辰甚至浦项主城区去，还提了一些推广建议。
结果这一招很有效果，很快崔胜澈每天就能接到十几笔订单，慢慢又增加到几十笔。
“灿果然聪明啊。”崔胜澈总是笑着这么说。
“好好说话，别总动手动脚的。”李灿也总是这么回答，一边说一边扒拉下崔胜澈挂在自己身上的爪子。
眼看着咖啡馆的生意蒸蒸日上，十里八里的小商铺经营者都跑过来问崔胜澈取经，结果就是李灿每天都被堵在营业部里出不了门，电话也接个不停。
“我们这里是银行，不是咨询公司啊。”有时候也会这么抱怨着，最后还是伸手接起电话。
“我倒觉得部长嘴上说麻烦，其实心里挺高兴的。”女社员说。
很快又是年末，年会定在24号。李灿照常去了首尔，然后不出意外地被通知明年也不会被调回总部。
“这样啊。”一如既往地这么回答。
“真是委屈你了。”老课长一如既往地这么说。
“其实……也还好。”李灿笑了笑。
“真的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总觉得李灿xi跟之前不太一样。”
本来想否认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反正就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吧。”李灿说，”这样那样的事，有坏事，肯定也就有好事嘛。”
老课长想了想，心领神会地笑了。
晚宴的时候又见到了之前几个同期，有两个人接到了调回总部的通知，剩下的就一如既往地抱怨了几句。
“难得平安夜，一起去银座喝几杯？”一个人问。
“还得赶着回去呢。”
“每次都是这样。”
“真的有事。”李灿说完急三火四地走了。
没赶上直达的快车，在浦项主城区倒了各站停车的慢车，回到公辰已经快12点。
车站前面一如既往地立着那棵孤零零的圣诞树，依然只有章鱼葱饼店还开着门。
不是说好开车来接的嘛。李灿一边想着一边掏出电话，结果却透过窗户看到崔胜澈正站在章鱼葱饼店里跟店长说话。
李灿拉开门也进去了店里。
“你回来啦。”就这么笑着朝自己露出了笑脸。
“唔，这不是李灿xi嘛。”店长呵呵地笑了两声。
“平安夜也不歇业？”
“就因为平安夜才想晚一点关门的。”
“灿我跟你说啊，刚才跟店长聊天，建议他以后也做网购好了。如果在线上就能买到这里的特产的话，销量一定会增加不少。”
“我们家的煎饼啊，不同于大家熟悉的味道，可是加了公辰本地酱油的哦……”店长又开始了常规的介绍。
最后两个人拎着一大包煎饼上了车。
车子开在海岸线上，灯火稀疏，路灯也没几盏，月亮照在海面上的泛着白光，转过弯就能看见小小的咖啡馆在不远处亮着灯。
仿佛旅途中的一个不那么流光溢彩却暖心暖肺的存在，让人突然就安了心。
崔胜澈在门口把车子停下来，院子里立着一棵不高的圣诞树，松松地缠着几圈灯彩。
“那个……”李灿看着崔胜澈。
“什么？”
“圣诞快乐。”
崔胜澈扯开嘴角笑了。
*
新年过后李灿写了两份策划方案给观光工商局。
一份是之前帮咖啡馆选址的时候，看到了很多空置店铺，于是就想到了这份空置店铺活用事业补助制度，鼓励大家将空置的店铺利用起来。不仅可以减免很多敷金、礼金、手续费，还可以提供一定的装修经费。
另外一份是关于公辰轨道交通的。
浏览了之前的网站，看到里面有人提到让公辰轨道交通卖煎饼的计划，李灿觉得其实很可行，于是就跟对方联系了一下，讨论之后就完成了这份方案。
不过对方却要求说不要在方案里署名，李灿又不好只写自己的名字，于是就用了公辰营业部的名义。
方案里建议首先将煎饼店和公辰轨道交通这两家看起来毫不相干的生意合并起来。煎饼店还是原来的店长在经营，但是改为股份制，公辰轨道交通是控股人之一，至于入股的资金可以由银行先进行借贷。紧接着就是开通了网络贩售，联合公辰轨道交通一起进行推广。半个月后就开始从全国各地收到了订单，渐渐地又多了起来，有时候甚至几家煎饼店联合起来都应接不暇，最后只好限制了每天的销售份数。紧接着又推出了限定版的煎饼，是只有在特定实体通路才能买到，后来也成为了抢手货。
几个回合下来，不仅提高了煎饼店的业绩，也为公辰轨道交通带来了不少的收益。
本地的居民也因为保住了轨道交通，更热爱煎饼了。
“这才是win-win啊。”老张感慨。
“简直是卖煎饼救铁路的传说。”观光工商局的科长这么说。
“所以才说，灿最能干了。”崔胜澈一如既往地赞叹。
“所以才说，别总动手动脚的。”李灿也一如既往地扒拉着对方的爪子。
那一年营业部和市政厅一起联合开展了不少项目，第三季度开始，报告上很多数字都呈现出好的趋势。
市政厅高兴得不行，快年底的时候还特意派了观光工商局课长、公辰商工会议所所长、振兴公辰经济委员会的会长，呼呼啦啦一票人，带上本地的特产去首尔拜访了S银行的管理层，说了不少好话。年会结束后，李灿被单独叫去开了会，说是银行打算在公辰正式成立事业部，当然由他担任部长。
“好好干，肯定能早点调回总部的。”对方拍着李灿的肩膀说。
后来老课长还请李灿到银座喝了酒，以表庆祝。
“其实也没什么好庆祝的，到头来还是一样不打算把我调回来。”李灿笑。
老课长想了想，“还是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吧。”
“怎么说呢，觉得李灿xi应该算是已经走出低谷了。”
“才没有，我明明就还是在低谷里好嘛！”
“哎呀，不要纠结这种事啦。来，喝酒喝酒。”
从银座出来，李灿搭出租车回酒店，路边的大屏幕上正播着广告。
抬头看了一眼，一个爱豆正在给银行卡做广告。
李灿忽然想起当年曾经看过那篇杂志连载。
“做偶像这行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只要坚持在走，就总会遇见地狱。”当时杂志里这么写，还记得连载后面有几句话：“没有准备好的路，只有走过地狱，仍旧一心坚持，前面才会正好出现能走下去的路。”
李灿冲着大屏幕笑了。
第二天还没睡醒，电话就响了起来。
会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的，除了崔胜澈也没别人了。
李灿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
“灿，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可是平安夜。”大嗓门地嚷嚷。
“中午就回去了。”
“跟你说啊，老赵昨天晚上居然一口气打到了三条金枪鱼，明明去年一年才只有二十条的。”
“所以？”
“他说要拿出一条请客，中午在码头做金枪鱼分割，算是庆祝圣诞节，大家都赶着过去看呢。”
“这样啊。”
“你也快点回来。”
“知道啦。”
李灿开着车走在去公辰的路上，依然是第一次去的那个路线，看到“Hi，欢迎来到公辰”的牌子。
旁边那家海带汤极为难吃的小饭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门。
李灿停下车歇了一会。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牌子时候的心情，无奈地自我安慰着的心情。
说起来也许至今仍没有完全离开所谓的人生低谷，但总觉得至少自己已经往上走了那么一点儿。就算这么一点儿，也很值得高兴。
手机响了，还以为又是崔胜澈，没想到居然是学长。
“灿。”难得听到学长这么着急地说话。
李灿问，“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声音里有点委屈。
“发生什么事？”
“老赵不是说要做金枪鱼庖丁吗，然后就有两个人，顶着鱼的布偶在那里上蹿下跳，还说要一起唱歌什么的，蠢死了，拦都拦不住。”
“所以其中一个是……”
“崔胜澈xi。”
“果然。”李灿点头，“那你就假装不认识他们好了。”
“不行啊，他们说待会也要拉我上去呢，你快点回来阻止一下。”
“一会就到了。”李灿想了想，“对了，还记得那次，咱们在酒吧那次说的事吗？”
“哪次啊？”
“还说起时光机器什么的。当时你说如果有时光机的话，想回到过去呢。”
“好像有点印象，灿说是想去未来吧。”
“嗯。”李灿点头，“不过现在的话，不去了。未来也好，过去也好，哪也不去了。”
“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最好？”
“嗯。”
“这么说来……我也是。”
挂上电话，李灿也笑了。
牌子上的吉祥物依然做着欢迎的手势。
“Hi，欢迎来到公辰市。”仿佛真的在这么说。
李灿笑着朝吉祥物挥了挥手，然后发动车子，往码头方向开去。
完
【率灿】折堕
Chapter 13 祝你发财
这几天过得很快，李灿是这么认为的。他窝在家里，李知勋也放假了，只剩下一个工作特殊的李硕珉还时不时要出门上班。李灿有时候嘴欠逗他二哥，他二哥也不服输，呛他“我哪像你被包养了不用做”，气得李灿立刻从架子床上爬下来要掐他，李知勋就看着他们闹，也不阻止，李知勋表示他不凑这种无聊的热闹。等李硕珉收工回家，中李和小李又变得如胶似漆起来。李硕珉还飘着乙醇味道的亲亲平等地落到李知勋和李灿的侧脸上，他也平等地收获了来自弟弟和哥哥的巴掌。
没事的时候李灿就拉着他不愿意出门的大哥去行花街。不知道是不是被绑过去二少身边呆了一段...
Chapter 13 祝你发财
这几天过得很快，李灿是这么认为的。他窝在家里，李知勋也放假了，只剩下一个工作特殊的李硕珉还时不时要出门上班。李灿有时候嘴欠逗他二哥，他二哥也不服输，呛他“我哪像你被包养了不用做”，气得李灿立刻从架子床上爬下来要掐他，李知勋就看着他们闹，也不阻止，李知勋表示他不凑这种无聊的热闹。等李硕珉收工回家，中李和小李又变得如胶似漆起来。李硕珉还飘着乙醇味道的亲亲平等地落到李知勋和李灿的侧脸上，他也平等地收获了来自弟弟和哥哥的巴掌。
没事的时候李灿就拉着他不愿意出门的大哥去行花街。不知道是不是被绑过去二少身边呆了一段时间，李灿总是想着要和哥哥们一起再创造一些回忆。李知勋一开始不想出门，被李灿好说歹说，又撒娇，才让李知勋勉为其难地跟着他一起出了门。李灿还要问他，大哥为什么不穿二少送的衣服？
李知勋无语，他想总不能说：“我不喜欢他，怕你被拐走了，所以我不穿”吧，所以李知勋只说过年了再穿。只是李知勋实在不知道他和李灿两个大男人能怎么逛花街。他和弟弟夹在一家大小、师奶和情侣们中间，师奶们围着花档的老板热烈地降价，有些小朋友坐在爸爸的肩膀上，手上还拿着串鱼蛋，也不怕汁落下来，会掉到爸爸头发上。掉了也不怕吧，李知勋想，年轻的爸爸一只手牵着小朋友，另一只手牵着同样年轻的妻子，女人背着不大不小的双肩包，那里面总有纸巾的。他和李灿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他看了看隔壁比他略高一点的李灿，他想我也有弟弟。
李灿在他眼里还是小孩，所以他用胳膊肘碰碰李灿，李灿疑惑地转头看他。李知勋指指街边的小摊，问李灿：“你要食鱼蛋或者鸡蛋仔吗？阿哥买卑你？”（你要吃鱼蛋或者鸡蛋仔吗？哥哥买给你？）
“好啊！”李灿答得很轻快。一直是家里的弟弟，李灿完全没觉得二十好几了哥哥问要不要吃鱼蛋有什么问题，反正李知勋不买给他李硕珉也会买给他的。
等李硕珉收工回家看到家里多了好多盆生菜，他抓住正在喝啤酒的李灿，话都没说，只是指了指那几盆生菜李灿就给他解释了，是他要祝两个哥哥新的一年发财的意思。李硕珉再数了一次，他问李灿：“这里是三盆对吧？”
李灿语塞，隔了几分钟才说：“剩下那盆系给我的！”李硕珉才没有继续追究。
但是李硕珉是在年初二才知道多出来的那盆生菜原来与他们家无关。
年初二他们就不出门吃饭了，不是因为想吃点住家饭，只是因为年初二没什么饭店是营业的，李硕珉被迫担起不能饿死哥哥弟弟的责任。
李灿在外面吃相很好的，在家就懒得装了，翘着个二郎腿把筷子含在嘴里就指挥着李硕珉也给他盛碗饭。李硕珉拿着锅铲就冲出来，举着锅铲指着李灿，跟李灿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灿立刻就把咬着的筷子拿下来和李硕珉的锅铲碰在一起，要上演武侠大片。武侠大片的结局是天生神力的上神李知勋给了两位大侠一人一脚，让李灿少侠自己去装饭，把两位制服得服服帖帖。
李灿边吃饭边说话，一餐家常饭吃了大半个小时还没有吃完，但是李灿不着急，他慢慢悠悠地把那点提味的黄瓜丝挑出来，再把菜送进口里。
门被敲响的时候三兄弟竟然没有一个能反应过来是谁会在大年初二的晚上敲响他们的门板。他们的房子那样小，去开门也就两步路的距离，大中小李却默契地伸出手来石头剪刀布，最后决定是小李去开门。
李灿不耐烦地皱着眉，有些小脾气地打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穿着精致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崔瀚率，二少手里还提着东西。
李灿没有反应过来，半张着嘴，也讲不出来话。他的两个哥哥背对着门，见李灿不说话，才转过身来看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看到无法被李灿遮住的半张脸。
李硕珉立刻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但李硕珉不讲话。还是李知勋先开口打破沉默，李知勋把筷子摆在碗沿上，把背稍微挺直了，客气地喊崔瀚率：“二少。”
崔瀚率在李灿两个哥哥的注视下，把手放在李灿的后腰上摩挲了一下，又安抚性地拍了拍，李灿没有讲话，但是移动了一下，让出了大半边的门让崔瀚率进去。
“叫人。”李知勋的声音不是很低音炮的那种，挺清亮的，但听起来却十分沉稳，一听就是当了很久大哥的样子。
“二少。”
“二少。”
李硕珉和李灿下意识地一起喊了崔瀚率，跟崔瀚率打招呼。
人精李硕珉此刻却显得十分没有情商的样子，紧紧地盯着崔瀚率看，还跟李灿招手，把李灿带回身边牵着。
崔瀚率看着李灿被李硕珉牵着的手，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走到李知勋面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上桌面，他说：“年初二系翻外家噶日子，唔知带d乜好，定左盘盆菜过黎，唔知大家中唔中意。”（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不知道要带什么好，定了盘盆菜过来，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
李硕珉嘴跑得比脑子快，他不解地和李灿对视了一眼，就接崔瀚率的话，“所以你黎送外卖啊？”（所以你来送外卖啊）
李知勋和李灿同时盯向李硕珉。
崔瀚率是一点也没有恼的样子，他反而笑了两声，又跟李硕珉和李知勋解释，“我接猫仔翻屋企。”（我接猫仔回家）
李硕珉下意识地就把李灿往他自己背后藏，只是那房子就这样大，他能把李灿藏到哪里呢？李灿感受到了哥哥动作里的含义，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哥哥牵着他的手的手背，安抚紧张的李硕珉。李知勋张嘴又闭上，小心翼翼地在脑海里思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还是李灿先说的话，他说等我吃完饭吧，吃完饭再走可以吗？
崔瀚率当然没什么意见，他点点头，然后站着左顾右盼，李灿挣开李硕珉的手，也给崔瀚率拿了个塑胶凳子。
“李硕珉，去帮二少添碗筷。”李知勋吩咐。
“饭食晒了，冇乜好食了。”（饭吃完了，没什么好吃的了）李硕珉嘟囔，李灿怯怯地看着他。
“听话。”李知勋不怒自威，李硕珉撅了撅嘴，转身去给崔瀚率拿碗筷去了。
因为氛围特别尴尬，没有一个人想讲话，所以李灿特别快就吃完了。要走了，李硕珉满脸不舍地牵着弟弟的手，李知勋也盯着李灿看，李灿又拍了拍李硕珉手背。
崔瀚率终于忍不住吐槽：“又唔系以后见唔到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李灿手急眼快地捂住李硕珉已经张开的嘴，怕李硕珉一反驳他和崔瀚率得吵起来。李灿一边说着阿哥拜拜一边走到门口，一只脚都踏出去了，又突然折回来，薅了盆在花市买的生菜走，没有再看他二哥满脸问号的脸。
李灿把生菜放在他和崔瀚率座位之间的过道，崔瀚率不解地嗯了一声。
李灿解释：“行花街果时买噶，祝你新噶一年发财！”（行花街的时候买的，祝你新的一年发财）
“我已经好有钱了。”崔瀚率又开始不解风情。
“钱边有嫌多的！”（钱哪有嫌多的）李灿无语。
“不过猫仔送花卑我，我真系好中意又好开心！”（不过猫仔送花给我，我真的好喜欢又好开心）崔瀚率刚说完，就把身子倾过去，和李灿接了个吻。
“猫仔，我真系好挂住你。”（猫仔，我真的好想你）
【论坛体/率灿】五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对xql是谁！！
[图片]
1L 楼主
我他妈震惊了啊家人们，这金毛也太眼熟了点
2L
不认识，但好有x张力斯哈斯哈
3L
泻药，我的mbti是i m bt
4L
楼上别笑死我
5L
说到金毛不得不提一嘴内谁
6L
谁啊？？楼上说话能不能说全啊！
7L
卧槽这他妈的不是咱学校天文馆吗
8L
啊！这个金毛我好像有印象！
9L
咱们学校居然还有染金头发的？！
10L
楼上太out了，金毛最diao好吧
11L 楼主
7L怎么看出来是天文馆的，八百年都舍不得开放一次
12L...
1L 楼主
我他妈震惊了啊家人们，这金毛也太眼熟了点
2L
不认识，但好有x张力斯哈斯哈
3L
泻药，我的mbti是i m bt
4L
楼上别笑死我
5L
说到金毛不得不提一嘴内谁
6L
谁啊？？楼上说话能不能说全啊！
7L
卧槽这他妈的不是咱学校天文馆吗
8L
啊！这个金毛我好像有印象！
9L
咱们学校居然还有染金头发的？！
10L
楼上太out了，金毛最diao好吧
11L 楼主
7L怎么看出来是天文馆的，八百年都舍不得开放一次
12L
我是7L，之前做志愿者有幸进去打扫过一次，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休息室
13L
所以这到底是谁啊，急死我了
14L
说到金毛我只能想起来一个人
15L
是舞蹈社团的李灿吗！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16L
楼上我也！而且条纹衬衫李灿也有一件！！
17L
怎么感觉没听过这个名字
18L
可能是因为是大一新生？不过之前他跟舞社在校外表演过几次，看多了就眼熟了
19L
李灿染了金毛吗？他不是一直都是黑头发？
20L
好像是为了社团表演的风格才染了金发，不过他本人挺低调的，不知道也正常。
21L
好牛……大一已经这么刺激了吗
22L
也不能完全确认就是他吧，没记得他跟哪个男生关系这么好啊
23L
你怕是忘了舞社那几个哥
24L
弱弱问一句舞社都有谁啊？平时也不看表演所以不太了解
25L
次大舞蹈社团安利第一人来也！
咱们学校的舞蹈社团又被称为seventeen，虽然叫17但是只有13个人，分别是经济学系的崔胜澈、尹净汉、洪知秀，艺术设计系的文俊辉、徐明浩、金珉奎、崔瀚率，表演系的权顺荣，计算机系的全圆佑，文学系的李知勋，音乐剧系的李硕珉，播音主持系的夫胜宽和历史学系的李灿
图上是上次去参加全国大学生舞蹈大赛获奖被登在公众号上的照片，那个小金毛就是李灿
李灿大一，崔瀚率夫胜宽大二，徐明浩金珉奎李硕珉大三，文俊辉权顺荣全圆佑李知勋大四，崔胜澈尹净汉洪知秀研一。
svt由崔胜澈于大一时创办，选拔极其严格，一般人根本无法入选，今年的大一新生只有李灿被选入，自然成了哥哥们的心头宝。除了舞蹈很好以外性格也很可爱，所以哥哥们虽然表面上喜欢开他玩笑，但其实都非常宠他。
详情指路【论svt忙内李灿不被人发现的团宠之路】这个帖子有姐妹做了整合，欢迎观看。
26L
好用心的安利……
27L
去看了那个帖子，真的整理了好多啊我看了两分钟连1/3都没看完，李灿才入学不到四个月，哥哥们是有多宠他……
28L
如果图上这个真的是李灿……很难想象他的哥哥们是什么心情
29L
hhh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杀了那小崽子
30L
可是这个金发狼尾真的好像啊啊啊啊啊别管我我要带入了
31L
我看完那个帖子了，李灿的哥哥们好可怕
32L
笑死，上次他们社团在外面表演，我室友去找李灿要联系方式，李灿还没说话呢他哥就四面八方的围过来笑里藏刀问我室友想干什么，直接把我室友吓跑了
33L
哈哈，我是动漫社的，上次路过舞社练习室看了一眼差点把我吓死，他们应该是排练完了在休息，李灿应该是在对着镜子练表情管理？身上起码有四只手在摸来摸去，洪知秀还挑他下巴，金珉奎在那搓李灿的项链
34L
洪知秀？？楼上确定是他吗？这哥平时见了对谁都是很绅士的，没见他什么时候这么有攻击性啊
35L
可能是只对李灿这样？
36L
好涩的设定，斯哈斯哈
37L
？楼上注意点
38L 楼主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李灿啊急死我了
39L 要吃便当吗
是李灿
40L
楼上怎么这么笃定
41L
其实咱学校除了李灿也有不少金毛，只是都没他出名而已
42L 要吃便当吗
就是李灿
43L 要吃便当吗
我认识他
44L
敢问便当是学什么的？
45L 要吃便当吗
艺术设计
46L
历史系好像跟艺术设计系没什么交集吧
47L
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艺术设计上课研究美学发展史要谈谈历史kkk
48L 要吃便当吗
我真的认识他
49L 要吃便当吗
50L 要吃便当吗
上次出去玩，我给他拍的
51L
！是没见过的照片
52L
我记得这里！好像是前天晚上李灿发的ins，不过这个视角确实没见过
53L
找到了找到了！
是这里！这两张照片超级可爱！！
54L
那这么说李灿发ins的这两张照片也是便当给拍的？
55L 要吃便当吗
是
56L
便当好会拍！看照片完全是男友照的程度
57L
第一张好臭屁啊哈哈哈哈哈可爱
58L
李灿就是很可爱！见过真人的都说好！
59L
怎么说的跟千年难遇一样
60L
安利楼发的那张图，就是他们参加校园舞蹈大赛那天结束，我和我姐妹在分享我拍的照片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有个金毛很眼熟就试探着喊了一句，结果真的是李灿！他回头跟我们打了个招呼笑的很害羞，不过下一秒就被他哥拽走了
忍痛献上我的神级抓拍，我当时手抖的一批，回宿舍一看照片我直接尖叫
61L
OMG这张照片也太好看了！！！！
62L
妈妈，他像小精灵一样
63L
小精灵和别人在天文馆亲亲kkk
64L
草，梦想破灭
65L 要吃便当吗
请不要随意传播别人的照片
66L
明明刚刚自己也发了照片的
67L 要吃便当吗
……
68L 要吃便当吗
已经删了
69L
哈哈，已经存了
70L 要吃便当吗
……
71L
别欺负便当哈哈哈哈哈哈
72L
建议69L发给我，可以发到pyq假装男友
73L 要吃便当吗
不可以！
74L 要吃便当吗
李灿有男朋友！
75L
便当怎么还急眼了哈哈哈哈大家就是开个玩笑
76L 楼主
说了这么多如果图上真是李灿那另一个是谁啊
77L
便当不是说认识李灿吗，便当肯定知道
78L 要吃便当吗
他不想公开
79L
哎一古，没意思啊
80L
这热吻图都传出来了，还不想公开呢
81L 要吃便当吗
好吧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张图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82L
楼主上！
83L 楼主
一个非常小众的社交软件，一个账号发了这张图，我也觉得很涩就多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定位在咱们学校，所以就来问了
84L 要吃便当吗
麻烦私信我把id告诉我
85L
便当怎么好像要抓奸的样子kkk
86L 要吃便当吗
想看看到底是谁发的
87L 要吃便当吗
不喜欢别人窥探个人隐私
88L 要吃便当吗
我有话直接说，我也不喜欢楼主随意存图到处问，也是在窥探他人隐私
89L 楼主
米阿内，真的很好奇的说……下次不会了🙏
90L 要吃便当吗
暂时原谅你
91L
感觉便当好正直啊，现实中一定很可靠
92L
便当是男生吗？
93L 要吃便当吗
是
94L
哇，好想和便当交朋友，感觉会很有安全感
95L
说起来便当到底是谁啊，李灿除了他哥哥们好像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
96L
对哦，能一起出去玩一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97L 要吃便当吗
不方便透露
98L
神秘人哇……
99L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啊家人们，便当能和李灿玩的这么好还不被他哥制裁，会不会便当就是他哥之一啊？
100L
！好脑洞
101L
便当怎么不说话，不会是默认了吧
102L
他真的不回了诶，不会是真的吧
103L
呜哇，所以他哥知道他在恋爱？
104L
6……李灿你好自为之吧
105L 要吃便当吗
在
106L 要吃便当吗
刚刚去拜托了圆佑哥查ip地址
107L
圆佑哥！所以真的是李灿的哥哥们之一？
108L
拜托，那可是全圆佑，除了svt谁还能拜托他帮忙啊
109L 要吃便当吗
啊，早知道不说话了
110L
便当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小心暴露了身份的笨蛋
111L
既然叫哥就可以排除李灿的前七个哥了
112L
哈哈哈哈所以查到了吗？是谁这么可恶发了小情侣亲亲的照片
113L 要吃便当吗
查到了
114L 要吃便当吗
李灿自己发的
115L 楼主
！我就说原帖怎么文案也那么暧昧
116L
哇靠，刺激
117L
便当现在什么心情
118L
便当：让我看看是谁敢发我弟的照片……哦是我弟自己啊，那没事了
119L
被楼上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120L 要吃便当吗
心情挺复杂的
121L 要吃便当吗
原来他其实也是想公开的吗……但这种照片被人看到总感觉有点羞耻
122L
李灿谈恋爱被发现便当为什么要代替羞耻啊哈哈哈哈
123L
除非便当是另一位主人公哈哈哈哈哈哈
124L 要吃便当吗
……
125L
哇靠我就随口一说不会是真的吧
126L
李灿和哥内部消化了？？！！！！
127L
好带感啊家人们有人懂我吗就是一直玩的很好的哥哥变成恋人了啊啊啊啊啊啊我不会描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28L
楼上我懂！我真的很吃这种设定！！
129L 要吃便当吗
不要传播，其他哥哥们不知道
130L
还搞偷偷谈是吧！你小子！！
131L
所以便当到底是谁啊
132L 要吃便当吗
🤫
133L
既然没人知道那照片是谁拍的啊
134L 要吃便当吗
肯定是净汉哥
135L 要吃便当吗
只有他知道我喜欢灿，而且表白的时候他也在
136L
是便当先表的白吗！！
137L 要吃便当吗
是
138L 要吃便当吗
灿那天哭了来着，哭的非常漂亮
139L
nm我单看这行字看出罪恶感来了……
140L
这就是你抱着人家狠狠亲的理由？
141L 要吃便当吗
灿那天真的很漂亮
142L 要吃便当吗
眼睛红红的，但是头发还是金色的反差感很大，其实本身就是很乖的孩子来着
143L 要吃便当吗
你们没见过不知道
144L
呜呜让我也看看让我也看看
145L 要吃便当吗
不行哦，只有我能看
146L 要吃便当吗
哭的很漂亮的紧紧拥抱我的灿，会在心里珍藏的
147L
啊，好羡慕的感情啊呜呜呜
148L
李灿才入学不到四个月啊你真的下得去手啊便当……
149L 要吃便当吗
可是我15岁就已经认识他了
150L 要吃便当吗
我从小就和他一起跳舞
151L
还是养成系！我吃吃吃！
152L 要吃便当吗
灿的小时候也很可爱
153L 要吃便当吗
不能给你们看
154L
说了还不给看这存心吊人胃口！！
155L
迟早有一天会揭开便当的真面目……
156L
知道为什么灿不想公开吗，就是因为怕便当太显摆（我乱说的）
157L
谁跟李灿谈恋爱能不显摆啊，反正我不行
158L 要吃便当吗
你不会和他恋爱的，他很爱我
159L
做个假设而已，便当别太爱了……
160L
所以为什么李灿不想公开啊
161L 要吃便当吗
嗯因为其他哥哥们其实是有点反对他恋爱的，怕他被人骗
162L 要吃便当吗
灿是很单纯的孩子
162L 要吃便当吗
我们几个都是从小就认识的，李灿刚上高中的时候被人告白，本来都拒绝了，但对方不依不饶纠缠了他很久，李灿也没跟我们说，后来是珉奎哥发现了收拾了那小子一顿对方才不敢再缠着他的
163L 要吃便当吗
从那以后他们就很抗拒灿恋爱的事了
164L
被不喜欢的人纠缠……只是听就很可怕
165L 要吃便当吗
虽然我们从小认识但不在同一所学校，灿上高中的时候最大的哥哥已经上大学了。高一比高三放学早，那次是珉奎哥的学校有活动早放学顺便去等灿，结果看见那小子从教学楼下一直缠着灿到出校门
166L 要吃便当吗
他甚至还以死相逼，说什么如果不跟我在一起我真的会死给你看，可怕又可恶
167L 要吃便当吗
珉奎哥他们三个人直接就冲上去把那小子推到一边，明明什么都没干却把他吓得说不出话，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168L 要吃便当吗
很后悔，如果那个时候我能保护他该多好
169L
天呐，这种人真的好可怕……
170L
大家如果被这种人缠上一定要记得及时寻求老师和家长的帮助，一旦被这种人盯上真的会很麻烦的！
171L 要吃便当吗
灿也是有点心有余悸吧，挺长时间都有点闷闷不乐来着
172L 要吃便当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灿，本来打算等灿高中毕业了找他告白，也因为这件事放弃了
173L
那为什么大学又告白了呢？
174L 要吃便当吗
说起来要感谢净汉哥
175L 要吃便当吗
净汉哥真的是很细腻的人，他很早就发现了我的心意，主动找我聊了这个话题，他知道我在顾虑之前的事，直接就说他知道我对灿是真心的好，如果我们真的能在一起，他会看好我们，而且他相信其他哥哥也会祝福我们
176L 要吃便当吗
最重要的是，他跟我说，他觉得灿也喜欢我
177L 要吃便当吗
我原先是有些不自信的，他身边有很多优秀的人，而且他对谁都很好，那么讨喜的人，肯定不会缺人喜欢
178L 要吃便当吗
听了净汉哥的话，有了想要告白的冲动
179L
所以就告白了？
180L 要吃便当吗
嗯，在那之后鼓起勇气告白了
181L
为什么把告白地点选在天文馆呐
182L 要吃便当吗
其实我空闲时间很喜欢看看天上的星星，它们每一颗都是独立的个体，彼此互不干涉的闪烁着
183L 要吃便当吗
但我发现有两颗星星，它们挨的很近，又好像离得很远，我觉得这两颗星星很像我和灿，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
184L 要吃便当吗
舞蹈大赛那天结束后本来是要去聚餐的，但我提前拜托了天文馆的老师开放休息室，因为休息室里也有一台望远镜，然后在聚餐之前找借口带灿去了那里
185L 要吃便当吗
我说那颗更亮的星星是他，旁边那颗是我。但我不情愿只做那颗在他旁边闪烁的星星，我想更靠近他，我想拥有他，成为这颗星星心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186L 要吃便当吗
说到这里灿就已经哭了，扑过来抱我说最喜欢我
187L 要吃便当吗
因为实在太漂亮，所以忍不住就亲上去了
188L 要吃便当吗
没想过会被净汉哥偷拍的……明明是让他来放风的
189L
怪不得画质那么糊，应该是躲在好远的地方拍了之后单独截下来的吧哈哈哈哈
190L
只看描述就感觉到幸福了……真心祝福便当和灿长长久久❤
191L 要吃便当吗
谢谢呀
192L
不对啊，便当说是比赛那天告白的，但是前面拍的照里李灿穿的是白衬衫啊
193L
我来也！他那天穿的是条纹衬衫！我手机曝光看着像白的而已，是条纹衬衫！
194L
都对上号了啊……
195L 楼主
不能公开挺辛苦的吧
196L 要吃便当吗
嗯，去聚餐的时候还不敢坐在一起，中间隔了个胜宽。拍照的时候我就看着灿搂着胜宽，胜宽还撅着嘴假装不情愿被搂的样子
197L 要吃便当吗
阿西，不情愿就跟我换座位啊，明明拍照的时候笑的比谁都开心……
198L
哈哈哈哈哈胜宽做错了什么
199L
早说了宽灿是欢喜冤家你们不信
200L 要吃便当吗
？
201L 要吃便当吗
李灿是我的男朋友。
202L
大家在开玩笑啦哈哈哈哈哈便当也太可爱了这也要吃醋
203L
能看出来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204L 要吃便当吗
很喜欢
205L 要吃便当吗
从17岁那年就喜欢
206L
真好啊，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207L
李灿都主动发照片了应该是想要公开的意思吧
208L 要吃便当吗
不知道，可以试探他一下
209L 要吃便当吗
就是不知道其他哥哥会是什么反应
210L
便当的真面目，就当是个迷吧
211L
掐噶嘛姐妹们！我知道便当是谁了！
212L
聚餐那天，李硕珉发的合照
特地单独截了崔瀚率，这不就是图上的衣服
213L
！发色也对的上，而且崔瀚率也是学艺术设计的，就是他没得跑了！！
214L
怪不得一直叫哥哥们呢，原来是最小的哥哥和他唯一的弟弟恋爱了啊
215L
崔瀚率你小子！
216L
十一个哥哥正在赶来的路上
217L
崔瀚率你好自为之吧！
218L 要吃便当吗
啊…被发现了😜
⚠️图片是代餐，来源网络，侵删
没有后续
请多多评论吧
【率灿】不契合恋人
/ABO 但是AB
/ooc注意
/4k+
首尔已经入秋，李灿还穿着短袖骑自行车去舞室上班。冷风一吹他不免瑟缩了一下，心想着过几天得把长袖翻出来穿了，不知道崔瀚率在家里冷不冷。
没过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眼，洒在人身上传递着暖意。李灿迎着太阳迎着风哼歌，连早起上班充满怨气的心情都美丽了不少。
不过这个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当李灿进入舞室看到了那个Alpha时，他的嘴角便撇了下来。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崔瀚率最近要到易感期了，这个时候沾上其他Alpha的...
/ABO 但是AB
/ooc注意
/4k+
首尔已经入秋，李灿还穿着短袖骑自行车去舞室上班。冷风一吹他不免瑟缩了一下，心想着过几天得把长袖翻出来穿了，不知道崔瀚率在家里冷不冷。
没过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眼，洒在人身上传递着暖意。李灿迎着太阳迎着风哼歌，连早起上班充满怨气的心情都美丽了不少。
不过这个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当李灿进入舞室看到了那个Alpha时，他的嘴角便撇了下来。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崔瀚率最近要到易感期了，这个时候沾上其他Alpha的味道可不太行。
舞室是他的学长权顺荣开的，邀请了李灿过来当舞蹈老师。本来李灿的学生全都是Beta，但前不久有个同事离职，他的学生被四散安插给了其他的舞蹈老师，李灿这里也被加进了几个，其中一个便是那位令李灿头疼的Alpha。
刚开始这位Alpha还较为收敛，只是跟在他身后学习舞蹈，偶尔向他请教几个问题。李灿只当他是有心学习，还特别热心地教了他不少技巧。但突然有一天那个Alpha凑近他说，老师你脸上沾了眼睫毛，抬手就要碰他的脸。李灿立刻一个后撤步，呆愣两秒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句我自己来就跑到前头的镜子去检查仪容仪表了。这时他才察觉到不对劲，之后便能离那个Alpha有多远就多远。
那天回家李灿扑到崔瀚率身上的时候，崔瀚率一下就嗅到了不同于往常的气味。很淡，但是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抗拒，他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其他Alpha的信息素。
“灿呐，最近见了其他的Alpha吗？”
李灿不免有些心虚。虽然他什么也没做，但对于其他Alpha的接近却很迟钝这件事，证据凿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崔瀚率说了。
崔瀚率挑挑眉，没再说些什么，但在第二天李灿去上班前却抱着他不松手，等到确认他身上都染上自己的信息素后才放人离开。
李灿闻不到信息素，对他奇怪的行为不明所以。
不过崔瀚率很少对李灿提这些要求，比如不要离其他Alpha和Omega太近之类的。毕竟李灿是Beta，本就不受信息素影响。如果让他因为信息素而活得束手束脚，崔瀚率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只会故意在李灿身上留下浓浓的信息素味道，虽然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但他用这种方式才能倾泻自己的占有欲。
对于第二性别，李灿在遇到崔瀚率以前一直都不太在意，高中的生理课也是随便听听。但现在不同，他的男朋友是Alpha，所以去恶补了不少关于第二性别的知识，对于自己的定位也清晰了不少，虽然崔瀚率没怎么提过，但李灿还是会和其他Alpha和Omega保持距离。
所以舞室那位Alpha学生让他很头疼。他没有表现出明确的追求，李灿也没办法干脆利落地拒绝，只能单方面地隐避。
今天同样也是，那位Alpha抢占了跳舞的前排，甚至抬手和他打招呼，李灿只能勉强扯出个微笑当做回应，而后又悄悄地后退了几步。
难道他没有感觉到我的抗拒吗？李灿边给学生们演示舞蹈边愤愤地想。一个成年Alpha还不会看眼色吗？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不过显然这位Alpha先生没有修习过察言观色这门课程，在中途休息的时候又贴上来问：“老师，你看我有进步吗？”
李灿很敷衍地点了个头，连话也没说，就看其他学生去了。
终于撑到中午，李灿和同事们去吃了午饭，回来后他找前台要了预约记录，找到那位Alpha的名字，看了之后却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有人预约了一整天啊？李灿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累吗？我自己教一整天舞都累！要不你来替我上班？李灿脑子里一顿疯狂输出，脸上却笑着和前台说再见。
总结一下，他就是闲的。李灿咬牙切齿。
下午和晚上的课程都还算顺利，那位Alpha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李灿总算松了口气。
很快便到了下课的时间，学生们一个个都和他招手说再见，李灿也一一回应。而后他坐到舞室角落的桌子旁抽了几张纸巾擦汗，打算再休息会儿。
事实证明这不是一个好选择。那位Alpha朝他这里走过来，还问他能不能递给他几张纸巾。
李灿有些堂皇，犹豫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扯了几张给他。
“谢谢。”那位Alpha接过，像是不小心般碰到了李灿的指尖，李灿触电般地缩回手，心想如果能时间回溯他一定不会留在这里。
他正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样才能不显突兀的离开，那位Alpha直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老师，其实我想问很久了，”他一双眼睛直盯着李灿，“你有Alpha了吗？”
“有。”李灿连忙点头，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那我可以追你吗？”
李灿震惊，李灿慌张，李灿害怕。
“不好意思，我目前没有分手的打算。”虽说心理活动十分丰富，李灿脸上却只是抽了抽嘴角，而后冷着一张脸对那位Alpha说，“你还是不要想了。希望你能和我保持距离。”
说完之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舞室。
这样总算能放弃了吧？李灿一路快步走到休息室，生怕被追上。休息室里还有几个未下班的舞蹈老师，李灿和他们打过招呼，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换洗衣物。
休息室里有安置浴室。有些同事会在休息室洗完澡才回家，李灿也同样。一方面是因为身体出汗皮肤太黏腻，洗完澡会更舒爽，另一方面也刚好能洗掉大部分气味，回家的时候崔瀚率才不会因为闻到他身上混杂的信息素而皱眉。
李灿洗完澡后又往身上喷了常用的香水。在确认身上每一块皮肤都被橙香所覆盖后，才和同事们告别回家。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正值宵夜街火爆的时候，街上还是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李灿打开手机先给崔瀚率发了消息，在得到回复后才揣进口袋骑上自行车。
晚风裹挟了许多气味吹着，李灿吸了吸鼻子，烤肉的熏香最浓郁，而后是最不可或缺的酒香，鱼汤的鲜香，再来还有淡淡的果香，路过其他人的时候还能嗅到不同的洗发水的味道。
但是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因为他是Beta。
崔瀚率和他描述过他信息素的味道，是雪松的香味。李灿没见过雪松，便买雪松调制的香水来闻。很温和的味道，不熏鼻，近似檀香的木质香。
李灿把香水拿给崔瀚率闻，问他你的信息素是这个味道吗。崔瀚率摇头，手扣在下巴作思考状，说这个太淡了。
买过很多种类的雪松香水，从来没有一瓶被崔瀚率说过是一模一样的香味。李灿便只留了一瓶他说最接近的，放在桌子上看着。崔瀚率不太愿意他喷雪松味的香水，问他为什么，他便说，“不是有我就好了吗？”
李灿承认这句话让他特别心动。
舞室距家并不远，大概十多分钟后李灿便停下自行车，锁在楼下的停车区，而后坐电梯上楼。
因为易感期快到了，这几天崔瀚率请了假在家里待着，免得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没控制好信息素扰乱了公共场合，就要被抓去谈话了。
掏出钥匙打开门之后，客厅是一片漆黑的。李灿换上拖鞋走出玄关，在旁边的墙壁摸索着开了灯。
“Vernon哥，我回来啦！”李灿左看右看没见到崔瀚率的人影，便径直往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紧闭着，李灿按下把手开门，走廊的灯光顺着门缝溜进去，一溜烟爬到床上，只见那里用许多衣服堆起了一个小包，正中间有一个人头在攒动着。
李灿吓了一跳，赶紧把灯打开，而后从那个鼓起的衣服堆里挖出了拿着手机的崔瀚率，“这是怎么了？”
问完李灿才想起来他可能是易感期了，已经出现了筑巢行为，便又担心地上下打量他几眼，“是易感期到了吗？难受吗？”
崔瀚率早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橙香，那款他常用的香水。一整天的急躁和不安好像被抚平了一些，不过到底不是信息素，安抚作用有限。
“嗯，是易感期。”崔瀚率把手机一扔，两手一圈就把李灿揽进怀里，忍不住去嗅李灿的后颈，但除了橙香之外什么也闻不到。李灿的后颈光滑平坦，没有腺体，也没有能安抚他易感期躁动的信息素。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遇到的第一个崔瀚率的易感期，李灿虽然在此之前查阅了许多资料，却没有实战经验。看着崔瀚率与平常截然相反的状态，一时间大脑空白，只抬起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都说易感期的Alpha黏人，李灿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崔瀚率一直抱着他这里闻闻那里闻闻，还老是用牙齿磨着他的后颈，也不愿意放他走。
不过他没见过这样的崔瀚率，倒还是挺稀奇的，觉得这样的崔瀚率特别可爱，对他的亲亲抱抱啃啃咬咬也不做反抗，随他去了。
但是总得睡觉的。李灿打了个哈欠，右手摸上崔瀚率的脸，揪着仅剩不多的脸颊肉问他抱够了没。
Alpha易感期的嗅觉十分敏锐，崔瀚率好像闻到了一丝不属于李灿的气息，马上握住李灿的右手，凑到鼻子边仔细地闻了个遍。
又是上次那个信息素的味道，很淡，但让他产生强烈的抗拒。崔瀚率心底猛地浮起几分烦躁，使劲搓了搓李灿的手指。
“怎么了？”李灿万分疑惑，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崔瀚率看着他无辜的脸，突然有种强烈的挫败感。他不能标记李灿，不能在李灿身上永久留下属于自己的味道，不能让别人一见到李灿就知道李灿已经有了专属的Alpha。易感期来势汹汹，他抑制不住自己乱飞的信息素，李灿却带着其他Alpha的味道回了家，睁着一双茫然的眼问他怎么了。
太委屈了，崔瀚率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无处安放。他撇下嘴角，轻轻皱起眉头，用低低的气音对李灿说，别离开我。
李灿一瞬间像是看到了被雨淋湿的小狗，耷拉着耳朵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不走。”李灿凑上去吻他，“我没说过我要走。”
易感期真是太神奇了。李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身上吻痕和咬痕交错，后颈处尤为密集。昨天崔瀚率像是失了智般折腾他，无视他嘶哑的喊叫，一直到下半夜才抱着他去清理。
不要惹易感期的Alpha。李灿总结道。他瞄了眼崔瀚率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尝试从他怀里挣脱却被圈地更紧。还好今天不用上班，不然肯定要扣工资。李灿这么想着，看着床头显示下午一点的手机又陷入沉思。
好饿。要不要起床吃饭呢？
身体太沉重了，到处酸痛着，李灿还是不想起床。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崔瀚率醒了。一睁眼便要凑近李灿蹭蹭他的脑袋。
真的好黏人。李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平常较为沉稳理智的崔瀚率在易感期真像一个小孩子，在李灿起床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在李灿控诉他昨晚做得太过的时候还拿出撒娇的手段让李灿怎么也说不出谴责的话来。
好吧。李灿认命地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外卖。
崔瀚率过来贴着他坐下。他对昨晚在李灿手指上闻到的味道耿耿于怀，捉了他的右手过来又闻了闻。过了一晚后气味消散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满意地牵住李灿的手十指相扣。
“手上有什么味道吗？”李灿才想起昨晚被那个Alpha碰过的手指，不禁有点紧张。
“嗯。上次那个Alpha，又找你了吗？”
李灿有点惊讶，明明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明明昨天回家前他已经洗过一次澡，还喷了香水，这样也能闻到吗？
“哦…他说他想追我，我拒绝了。”李灿挠挠鼻子，悄悄地观察着崔瀚率的脸色。
崔瀚率果然皱起了眉。易感期时本就占有欲强，听到别的Alpha妄图想要抢走自己的恋人，很容易情绪失控。
李灿没忍住摇了摇他们十指相扣的手，问他：“哥不高兴吗？我可以跟顺荣哥商量一下把他送到别的舞室去，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崔瀚率又摇头，而后撇开视线，歪头靠在他身上，“我没有生气。”他说了个谎，其实他心里已经快要抑制不住火气了。但他并不想给李灿负担，不想看到他自责。
但李灿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哥，如果我是Omega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其实和崔瀚率在一起之后李灿偶尔也有这种想法，毕竟Omega才是Alpha最佳的伴侣选择，Alpha和Beta并不完全契合。曾经他也有信心，是Beta又怎样，他照样可以和Alpha好好谈场恋爱。但后来他发现，他还是会介怀，遗憾自己闻不到崔瀚率的信息素，恼恨自己不能给崔瀚率更多安全感。看着崔瀚率被易感期折磨的同时还要考虑他的感受，他心里便像是被一团棉花堵着，愧疚极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我不在意的。”崔瀚率听了便有些不快。他一直不愿意让李灿太在意第二性别，也不希望他有太多的负担。“易感期一年才来一两次，算不上什么。”
李灿便不说话了。举起已经被晾在一旁很久的手机，问他想吃什么。
点完外卖后李灿又思考了一下，打开和权顺荣的聊天框，输入了一段文字。而后用手肘怼了怼崔瀚率，示意他看过来。
“这两天我在家陪哥吧？”
崔瀚率探头看向他的手机，消息框里写着“顺荣哥，我需要请两天假。男朋友不开心了，我哄哄他。望批准！”末尾还加了个请求的可爱颜文字。崔瀚率越看越高兴，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好，一直陪着我吧。”
end.
写得十分开心，希望大家也能吃得高兴！如果喜欢的话请多多留下评论吧＞＜
秀奎
BE THE SUN系列的番外
“有人举报涉嫌非 法药物生产，请允许我们搜查。”
“这里的管理人是谁？”
“是我。”
应声走过来的青年长相秀美甜蜜，桃花眼和唇总是微弯着的温柔，语气也温和柔顺，那么好看的青年，中分的黑色卷发露出额头，洪知秀戴着透明的护目镜，穿着天蓝色打底的花衬衫和墨蓝色西装裤，最外面是一件实验人员专用的白大褂。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来者不善，洪知秀在远处看到男人出示的警徽时眼中的情绪便冷了下来，眼前的警察很明显心思不正，狡猾贪婪的神情与长相，洪知秀听他把威胁自己捞钱的事说的相当冠冕堂皇渐渐地连伪装的笑容都不再挂在...
BE THE SUN系列的番外
“有人举报涉嫌非 法药物生产，请允许我们搜查。”
“这里的管理人是谁？”
“是我。”
应声走过来的青年长相秀美甜蜜，桃花眼和唇总是微弯着的温柔，语气也温和柔顺，那么好看的青年，中分的黑色卷发露出额头，洪知秀戴着透明的护目镜，穿着天蓝色打底的花衬衫和墨蓝色西装裤，最外面是一件实验人员专用的白大褂。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来者不善，洪知秀在远处看到男人出示的警徽时眼中的情绪便冷了下来，眼前的警察很明显心思不正，狡猾贪婪的神情与长相，洪知秀听他把威胁自己捞钱的事说的相当冠冕堂皇渐渐地连伪装的笑容都不再挂在脸上，警察局那边他当然是打点过的，这么多年腐败的韩国警方没少吞脏钱，怎么？现在连臭老鼠也可以在他面前大摇大摆地来要钱了吗？是他给的钱太多了让警方忘记了对他应有的敬畏与尊重吗？勉强压住焦躁的暴躁情绪，洪知秀假意应酬应许了两句，在对方自以为威胁成功转过身后微微侧过脸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下属发布命令，表情阴冷狠厉，他今天要让当地的警察局换一批人。
“非常抱歉，请您稍微忍耐一下。”
打手对于他正在做的事显然相当不自在，用来封住受害者的嘴的黑色胶带被他拿在手里，却迟迟不敢用在面前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的长相英俊端正的青年身上，金珉奎看出了他为难的地方，好心地准备自己动手。
“我自己来吧。”
打手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上司把封嘴的黑色胶带贴上，再用绳子把青年自动背到身后的双手不松不紧地与椅子绑在一起，伪装成绑架勒索现场的所有要素就相当全面了。
嗒嗒—
是黑色皮鞋的鞋跟踏在水泥地上的声响，抬眼，面容秀美的青年正冷着脸大步走过来，画一样漂亮的眉眼凝结着与平时春日暖阳般的温和柔顺截然不同的森然冷意，洪知秀梳着蓬松而毛流感精致的中分黑色卷发，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黑色毛呢长款大衣，脖子上带着基督徒的银色十字架项链，很有黑帮干部气质的全黑穿搭，他的心情因为今天早上突击检查想要再捞一笔的垃圾警察而很差劲，不过警察们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seventeen的三把手身上隐隐的血腥味就是证明，洪知秀走近了金珉奎。
“今天很忙。”
金珉奎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洪知秀胸前悬挂着的银质十字架被血所染红，诡异而邪恶的美感，远比最初的圣洁更加有吸引力。不能发出多余的声音，楼外警笛蜂鸣的声音让人紧张，金珉奎坐在椅子上微皱着眉抬眼看向“加害者”，伪装的令人兴奋的不屈的反抗，虚假的“绑架案”，不过是为了洗清金珉奎与seventeen之间的关系做给外人看的把戏。洪知秀轻轻撕开贴在qing ren嘴上的黑胶布，沉浸在自己冷血焦躁的情绪中而冷着脸，指腹慢慢地磨蹭过英俊端正的CEO的唇，眼中的情绪冷得像冰且带有莫名的威慑力，一只手扶在珉奎的后颈，俯下身微微偏过头吻上了“受害者”的唇，他的吻让他不那么焦灼烦躁，洪知秀从qing ren的唇上找寻情绪的平复剂，与珉奎对视，眼神蛇一般的深沉而尖锐，美国绅士的嗓音微低微哑，与平日的温柔甜蜜不符，但却是金珉奎最熟悉的，洪知秀最本来的嗓音，听了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着发抖。
“不要回家。”
洪知秀又吻住了他的唇，吻辗转着落到金珉奎的喉结和锁骨上，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对视着，秀美的桃花眼里没有柔和的情绪，只是最原本的yu wang与还未消逝的冷血阴狠，现在的洪知秀不是体贴他的绅士，今天晚上估计也不可能怜惜爱护他，洪知秀在夜晚从来不像白天那样温柔地fu wei金珉奎。
“去我的卧室。”
“在床 上等我。”
此处有删减，请移步评论区
“哥的心情不好。”
洪知秀再次吻上金珉奎的唇的动作因为他的话而停顿了一下，两个人的鼻尖都快要蹭到对方的侧脸上，偏偏隔着那一点让人心痒的张力十足的细微距离，洪知秀抬起眼，发狠发冷的眼神毫不遮掩地刺入金珉奎的眼中，让他的情 人完全看清他现在阴冷狠厉地得让人发抖的恐怖情绪，没有任何虚假温和情绪的掩饰压抑，他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对方看，便显出了洪知秀对金珉奎的偏爱与放纵，以及他在他心中十足的独特地位。但只不过是一瞬而已，洪知秀不过瞬息间便收敛了恐怖的眼神与气势，弯起唇角变回了温柔优雅的模样，没有再亲吻金珉奎，直起身来边转身命令下属们做好全员撤离的准备边习惯地伸手轻轻摸摸小狗脑袋，自己糟糕的情绪向来不应该影响到恋人，从这一方面上来说洪知秀确实是一位关心爱护伴侣的绅士，他微微弯起唇角，眼中原本晦暗阴冷的情绪变得令人感到相当舒适的温和柔软。
“晚一点我会回别墅的。”
柔和的嗓音，但金珉奎明白哥哥的潜台词——他今晚不打算放过他。
在韩国警方自以为成功的全力施救下，身价230亿的金CEO成功获救，一直配合演戏等待这场戏结束的总裁助理默默地带着衣物迎接上司，在众多车辆的遮挡下，金珉奎脱掉有点被尘土染脏的单薄的白衬衫，换上了下属带过来的暖和一些的衣物，真奇怪，明明是被歹人挟持后解救，金珉奎却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惊慌的情绪，只不过比往常更沉默寡言，有点疲惫厌倦情绪地微冷着英俊端正的脸，他单穿了一件灰绿色毛呢深V大衣，锁骨和胸口的漂亮线条露出大半，却一点局促的空白感都没有，棕发，英俊端正到极致的帅气长相，唇，鼻子，都完美标准极了，英气又多情的凤眼，鼻尖痣，挺拔欣长的身材，高级的帅气感与故事感，在人群中一眼就只能看见他，从气质上便格外出挑。
“金CEO，我们对于这次真的非常抱歉…”
“请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请问您…”
在记者围上来之前，伪装成保镖的权顺荣分配给金珉奎的seventeen打手就已经把疯狂的人们牢牢地挡在了距离上司几米远的地方，金珉奎冷漠地看了一眼鬣狗一样的记者们，什么都没说，就那样坐上车，扬长而去。
本篇中秀秀的造型
珉奎的造型
【all灿/论坛体】燥候！svt的全员abo到底什么时候公开？！！
不会写abo
不是纯all灿向，内含其他cp，注意避雷
除了all灿的tag还打了几个出镜比较多的单cp，不合适我再删
二编：以下提到的某站的视频都是假的假的假的！我自己编的！不要信！看到有好多姐妹去搜了那不是真的呀如果是真的就真的要被纳入 all灿春晚里了。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大概的内容（？
【燥候！svt的全员abo到底什么时候公开？！！】
1L 楼主
受不了了啊家人们，我这十分钟已经反反复复打开看了好几遍手机了，说好的五点公开怎么过了两分钟了还没动静啊啊啊
2L
我也啊啊啊啊啊等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3L
真的很...
不会写abo
不是纯all灿向，内含其他cp，注意避雷
除了all灿的tag还打了几个出镜比较多的单cp，不合适我再删
二编：以下提到的某站的视频都是假的假的假的！我自己编的！不要信！看到有好多姐妹去搜了那不是真的呀如果是真的就真的要被纳入 all灿春晚里了。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大概的内容（？
【燥候！svt的全员abo到底什么时候公开？！！】
1L 楼主
受不了了啊家人们，我这十分钟已经反反复复打开看了好几遍手机了，说好的五点公开怎么过了两分钟了还没动静啊啊啊
2L
我也啊啊啊啊啊等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3L
真的很期待次人的性别和信息素来着……死公司一直搞什么神秘到现在了才公开结果还搞迟到我真的会疯的！
4L
一直没公开可能是因为忙内一直没分化吧
5L
马甲，之前公司回应的时候就说的是因为忙内一直没有分化所以才拖了很久
6L
这不是他迟到的理由😡
7L
哟罗本公司发声明了
8L
系统出问题是什么鬼啊？？破公司找理由不会找点好的
9L
啊，本来准备好的一下都没了，工作人员要重新准备了💔
10L
杀了狗公司（1/99）
11L
杀了狗公司（2/99）
12L
杀了狗公司（3/99）
13L
我他妈真服了啊，守着电脑一下午了给我整这出
14L
楼上不要破坏队形
杀了狗公司（4/99）
15L
姐妹们冷静点，公司说了启动紧急预案，从十三个人一起公布变成一个一个公布了
16L
也就是说公司准备的稿子没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得一个一个重新写然后再一个一个发对吧
17L
有意思诶，比一下子全公开有意思
18L 楼主
蚌埠住了……
19L
打工人已经开始感同身受写稿子的工作人员的痛苦了
20L
真服了，全公司这么多电脑合着就最重要的那台坏了是吧
21L
阿尼呀，看新闻是hg那边通讯突然出了问题，那一片的网络设备全都瘫痪了……
22L
辛苦狗公司用小破手机给咱敲字了🙏
23L
等也是等，猜猜次人有几个A几个O呗，猜对了就算他厉害
24L
次粉戒赌
25L
不敢说有几个，但xmh必须是O
26L
xmh的性别是老婆望周知
27L
整肃粉要怒了
28L
3j不是O说不过去吧
29L
反正泡队四个哥肯定都是A
30L
我心目中的A：1691012
O：2345781113
31L
楼上是中肯的
32L 楼主
这就玩起来了？？
我押2是A
33L
老二是A是伟大的，就要整肃就要整肃！
34L
笑死了，这个环节又名泥塑粉和整肃粉的大战现场
35L
不是，30L别的我没意见，为什么13在O里？？这次回归的金发小狼造型真的能有人狠心的说出他是O来吗？？？
36L
附议，这次回归忙内真的超级帅啊，简直legend级别
37L
hhh你们也不看看平时忙内和哥哥们是怎么相处的，指路B站【小水獭和十二个哥哥的日常】完整版一个小时，建议空降5:13 12:43 25:46 32:51 46:27，如果看完这几个片段你还能说lc是A我算你厉害
38L
……
39L
怎么说家人们，我看了第一个就大受震撼
40L
这是什么？all灿饭！我吃吃吃
41L
不嗑all灿的你们有难了
42L
woc，忙内这几年练的大膀子怎么面对他哥一点用也没有啊，lc你睁开眼睛看看扑倒你的是你2gg啊！！
43L
甚至一推就倒，救……
44L
早说了老二是A
45L
就要美人攻！就要美人攻！
46L
卧槽你们快去看第三个，lc被四个哥围起来蹂躏！！！
47L
能不能加我一个，我也想捏捏，獺子的🐻看上去很软的样子
48L
lc真是个神奇的人，明明练了胸肌应该看上去很壮才对让他哥一捏一下就变软软了……
49L
冷知识：胸肌在放松的时候是软的
50L
受不了了，csc能不能给我留个空位啊我也想捏捏餐包的🐻呜呜呜
51L
黑泡队还他妈轮着捏，被吓晕了家人们
52L
jmk收收牙，你弟就这么好摸吗
53L
我说lc真团宠谁敢不同意
54L
lc一直是团宠好吧，虽然哥哥们爱开他玩笑但爱他也是真的很爱
55L
提名窝努，次国著名忙内毒唯
56L
7:28 后面的两个宝，虽然高糊但也能看见圆圆在搓獺獺
57L
jww别太爱了
58L
素不鸟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嗑all灿，lc连他8哥和11哥都攻不下来吗！
59L
铁汁虽然娇娇但也是东北真汉子捏
60L
宽灿特别特别正确
61L 楼主
居然有人一起嗑宽灿！！！冷圈哭泣了
62L
俊灿才是真冷圈好吧，根本没饭吃……
63L
圆灿批美美吃饭捏
64L
是谁还嗑不到刷灿？？次国认证初恋西皮你值得拥有！
65L
笑死了，怎么都开始推荐自己cp了
66L
家人们公开csc的了！
67L
！！！！终于！！
68L
姓名：崔胜澈
年龄：28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白兰地
69L
不愧是你啊劳逸……
70L
csc不是Alpha都说不过去哈哈哈
71L
是小公主也是小王子捏
72L
csc为什么不是茅台味的（怒）
73L
茅台味是jmk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74L 楼主
阿尼，jmk是犯了太过爱你的味
75L
？楼主是有点油麦在身上的
76L
白兰地啊家人们，烈酒啊家人们，今晚就梦这个
77L
我说csc梦女天花板谁敢反驳！
78L
姐妹们快去翻翻官方15年底发的那张澈灿合照！当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csc不光搂着忙内忙内还窝在他脖子那里好像在闻什么的样子！！！
79L
wk，这也观察太细了
80L
妈呀也就是说那个时候lc就已经开始闻哥哥的信息素了？
81L
救……那张合照上csc的眼神好像要把lc吃了一样
82L
终于有人发现了！这可是澈灿批的大糖啊呜呜呜这么多年终于不是只有我在意这个眼神了
83L
禽兽啊，15年忙内才十六岁啊……csc你别太爱了
84L
哥哥身上浓浓的酒香味好闻吗？
85L
也就是忙内那会儿还没分化，要是真成O了镜头一关csc就得把忙内吃干抹净了……
86L
你们男团……好吓人……
87L
2gg的还没出吗，好好奇他的味道
88L
漂亮姐姐一定是香香的捏
89L
忍不了了，yjh男的！
90L
就要姐姐就要姐姐！
91L
别吵了各位老二出了！
92L
姓名：尹净汉
年龄：28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杜松子酒
93L
……这很难评
94L
我他妈绷不住了啊……老婆变老公就算了，为什么连信息素都这么强烈啊
95L
杜松子酒可是被称为鸡尾酒的心脏啊……
96L
整肃粉狂喜
97L
不需要整肃！以后咱们可以大胆说了：yjh就是最攻的Alpha！
98L
病娇美人Alpha我吃吃吃
99L
3j已经有一个A了，剩下那两个你们好自为之吧
100L
接黑泡全员A
101L
黑泡但凡有一个不是A我从这跳下去
102L
靠，我开始害怕了，jmk你不会真的是O吧
103L
？别搞
104L
主人驾到！！！
姓名：洪知秀
年龄：28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金玫瑰
105L
连我的美美姐也……
106L
95全员Alpha啊我去
107L
虽然但是，104L笑到我了，为什么到了咻咻画风突然变了
108L
南韩唯一主人系爱豆说这个
109L
早说了hzx是攻你们不信
110L
LA猛男站起来了！我爱hzx的大膀子！
111L
3j两个A了，wjh你好自为之……
112L
接3j全员Alpha，我真的很吃美人攻这一挂
113L
同上
114L
不是这也太离谱了吧，这会儿先三个A了，不是AO占比很少的吗？？
115L
svt全员Alpha说这个（doge）
116L
不愧是米国绅士……连信息素都是玫瑰啊，甚至还是金玫瑰
117L
一击昏：绅士阿尼呀！
118L
楼上别笑死我
119L 楼主
我有点慌啊家人们，本人嗑火箭来着，不会要给我逆西皮吧
120L
知率……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121L
嗑all shua的已经开始心碎了
122L
心碎了就来看小咪的吧~
姓名：文俊辉
年龄：27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茉莉花茶
123L
服了，真就3j全A
124L
我的老婆？？我的老婆？？我的老婆？？
125L
wjh很男啊，get不到的人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126L
wjh本来就是男的！
127L
wjh和忙内的视频还有人没看过吗（指路B站【小咪和獺獺玩游戏】）真的哥感爆炸好吗
128L
这个视频我愿称之为俊灿批的镇圈之宝
129L
wjh甚至是香香的茉莉花茶，他真的，我哭死
130L
不服，茶应该给8
131L
咱老铁得是龙井才行哈哈哈哈哈哈
132L
xmh对着wjh的茉莉花茶味信息素流下了嫉妒的口水
133L
口水？？诡计多端的俊八批
134L
以前嗑俊灿老有人跟我杠wjh应该是下面那个，我现在就去跟他对线哈哈哈哈哈哈！
135L
已经四个A了，我开始害怕了家人们
136L
我能说吗……在公开以前我一直坚定的认为A是黑泡四人组，O是3j＋811，剩下的都是B，结果这一会儿3j全A给我干沉默了
137L
点烟🚬
138L
几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三个老婆变成了老公
139L
你们次粉真的，笑得我想死
140L
姓名：权顺荣
年龄：27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迷迭香
141L
？？怎么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公开了
142L
靠，我的茸茸老婆……
143L
虎派崛起！！！！恭迎虎王回宫！！！！
144L
一键查询5f精神状态
145L
鼠鼠我呀，变成Alpha了捏
146L
其实也没那么惊讶，毕竟这孩子刚分化那会儿哐哐发wvs暗示，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分化成Alpha了
147L
楼上是指18年虎子的十连发吗哈哈哈哈哈
148L
凹造型晒肌肉还说“感觉身体变化了很多”就差把“克拉der我分化成Alpha了哦”写在脸上了
149L
笑死了，每个团有每个团的显眼包
150L
鼠鼠连信息素都这么与众不同捏
151L
迷迭香是什么味啊？只知道是香料，是不是跟花椒一样？
152L
花椒，炒菜吗，别太离谱……
153L
迷迭香的味道初次闻有辛辣、微苦的味道，后期会散发清甜的香气，勾起人的食欲。它的香味比较浓郁，但其中夹带着一些辛浊之味，不似普通花卉一般清新淡雅。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154L
“勾起人的食欲”莫名好涩是什么鬼
155L
虎虎深藏不漏啊，还以为是O来着，私下里这么软的一个人
156L
大韩民国唯一一只老虎说这
157L
已经五个Alpha了，不会真的全员A吧
158L
xmh和女儿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159L
你别说，我觉得悬
160L
老六来咯~
姓名：全圆佑
年龄：27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伏特加
161L
伏特加！你小子！
162L
怎么会有人的性别是老公啊
163L
这下谁再说jww的佑是右位的右我跟他急
164L
？珉佑批没惹
165L
折批才心碎，wjh是A我他妈人都傻了，安慰自己没事逆cp也不是不能磕结果他妈的俩A
166L
呛批何尝不心痛……
167L
真正胜利的只有圆灿党哈哈哈哈哈！
168L
楼上这姐妹我见三次了，每次发言都在cue圆灿，你真的好爱他们
169L
谁还不知道圆灿是南韩美帝？
170L
因为6真的对13很主动啊啊啊啊啊啊啊lc我恨你是个木头！
171L
困恰那哟，今年爸妈合照了捏，爸搂妈了捏，樱花fm比心心了捏，圆灿批稳稳的幸福捏
172L
快不认识捏了
173L
这是什么cp大会吗哈哈哈哈哈
174L
你们圆灿批别太嚣张，等lc出来是A我看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175L
切，lc命中注定的Omega
176L
好笃定的语气
177L
我就这么说，lc是次国老婆，当然了也是我老婆
178L
？诡计多端的泥塑粉
179L
小露刚出道的时候因为年纪小看不出来，越长大越娇娇啊
180L
忙内这几年真的帅惨我了
181L
不管，我是女友粉，我老公必须是A
182L
都别吵啦，来看李老师的吧
姓名：李知勋
年龄：27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松子
183L
猫猫也是A！
184L
不愧是李老师，信息素都这么特别捏
185L
雨批be……两个A是没有结果的呜呜呜
186L
别难过，来看看尊厌吧
187L
嘶我能说吗尊厌我一直以为lc是攻的
188L
？请你看看李老师的肌肉再说话
189L
李肿颤虽然壮但确实没他哥壮……
190L
我的小猫是松子味的捏，清新的香气嘿嘿嘿
191L
以前有粉丝repo说过李老师香香的，那个时候闻到的不会是信息素吧
192L
不会吧，李老师不是18年初才分化的？
193L
不是啦，那位姐妹原帖说了是那种原木的很淡的味道，应该是香水
194L
我真的害怕了家人们，哥line已经全是A了，我不会真粉了个全员Alpha的团吧
195L
太吓人了，前担的团七个人他妈的六个是B，这家伙给我整一半A了，我手都开始抖了
196L
整个hg的A都在这儿了（doge）
197L
我已经开始期待xmh了
198L
xmh必O
199L
话别说那么死……
200L
本八荣党已经摆烂了捏
201L
突然发现李老师分化好晚啊
202L
次人好像都比一般人分化晚一些，1最早分化在15年底，57是18年初分化的，忙内最晚去年年底才分化的，其他人应该是在16-18年之间分化的
203L
lc我等你等的好苦……
204L
忙内23了才分化？？
205L
不然官方为啥一直没公开呢，就是因为忙内迟迟没分化，当时因为忙内一直没分化还带他去医院检查了身体，结果很健康一点问题也没有
206L
对，当时在医院被拍的照片还被黑粉拿来造谣……我的宝宝们那年遭受了太多恶意
207L
忙内小笨蛋还特意发wvs安慰我们说这都是他的错啊啊啊只不过是分化晚了一点你有什么错啊宝宝……
208L
妈的，能不能别整催泪这一套，我是来找乐子的我不想哭啊
209L
呦罗本平静一下心情看看我们说米宝宝吧
姓名：李硕珉
年龄：26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薄荷
210L
诶？按的是年龄顺序啊，还以为下一个是8
211L
让我们恭喜次人已经有一半Alpha了，全员Alpha不是梦
212L
说米宝宝是薄荷味的诶
213L
和李老师一样都是很清新的味道
214L
我的牙刷姐狗be……
215L
欢迎入股硕宽硕灿
216L
硕灿好让人耳目一新的CP
217L
？我们硕灿正经CP好吧
218L
次人全员Alpha（8/13）
219L
谁懂啊我看到8/13这个数字都觉得心惊胆战
220L
这个占比……确实是很炸裂的
221L
话说应该不会有Omega吧，娱乐圈这么乱，总觉得小O不好生存……
222L
确实捏，尤其是长得漂亮还香香软软的小O真的很容易被人吃……
223L
楼上给我说兴奋了，越来越期待811了
224L
次佛：我佛不当O
次女儿：本战争贩子一脚踹翻说我是O的人
225L
其实我真的觉得8挺A的，但11真的就是可爱的小女孩www
226L
为橘子正名！最近那期西服黑手党，🍊和🦖对峙那里，我看谁敢说🍊是O！
227L
我靠那个片段我反复刷了好几遍，李肿颤在他哥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228L
我就是那个片段入坑宽灿的捏，特别特别好的一对西皮
229L
看完宽灿来看看小狗
姓名：金珉奎
年龄：26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龙舌兰酒
230L
让我们一起说：jmk不愧是你
231L
jmk不愧是你
232L
jmk不愧是你
233L
jmk不愧是你
234L
jmk不愧是你
235L
家人们，谁懂啊，金珉奎这么帅，不…不要命了
236L
笑死我了，楼上为什么能发语音
237L
龙舌兰……jmk你辣死我了
238L
目前黑泡三个都是很有烈性的Alpha捏，期待一个黑袍忙内
239L
黑泡Alpha（3/4）
240L
啵哝是O的话我真的会笑话他的
241L
但你别说，倒也不是不行
242L
？楼上，不行
243 楼主
我他妈摆烂了啊我，爱谁谁，爱AA爱OO的，我不管了
244L
楼主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245L 楼主
现在只有宽A灿O能安抚我
246L
助力楼主实现梦想
247L
已经公开九个人了，我押剩下四个里有两个O
248L
三个，李露必须是老婆
249L
草，樱花fm粉毛小钻给我美翻了，我他妈直接嗨老婆
250L
里颤金发是辣妹，粉发是甜妹😍
251L
内什么，好像只能俩O了
252L
为什么，lc不配吗？
253L
不是他的问题……xmh的出了，他是Alpha
254L
？？？
255L
姓名：徐明浩
年龄：26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降香
256L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257L
无话可说，bsk你好自为之
258L
之前被说好自为之的都是Alpha捏
259L
破防了，退网了家人们，有缘再见
260L
你们反应都这么大吗？我倒是没那么震惊，xmh一直挺A的我觉得
261L
妹妹粉真实哭泣，我哥真的很A，不懂的永别了
262L
老铁跳breaking真的很帅好吧，整天泥塑别忘了老铁也是纯爷们……
263L
无所谓，我会叫老婆
264L
无所谓，我会当女友粉
265L
笑死了，你们打一架呢
266L
哈哈，我一直是xmh梦女，我现在快爽死了谁懂
267L
不是，降香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268L
我是学中医的，降香是一种药材，一般用来活血化瘀的，这东西味道很杂，有清香味果味花香味也有一些辣味，总之挺复杂的
269L
克拉der都懂好多啊
270L
都是专业课知识啦。关于降香还有个神话来着，传说是点燃这种香可以使神仙感应下凡，所以才叫降香
271L
怎么到老铁这里画风突变了
272L
次佛名不虚传
273L
真受不了了，我女凭什么是Alpha
274L
平等的讨厌每一个泥塑上头的人
275L
不要吵架啊家人们……吵来吵去又改变不了什么事实
276L
甜甜的出了吗
277L
出了出了，刚出的
姓名：夫胜宽
年龄：25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雪松
278L 楼主
bsk你好样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279L
我的悲伤突然被楼主冲走了
280L
一个恐怖故事……次人已经Alpha11/13了
281L
无所谓，我会接全员Alpha
282L
我的女儿呜呜呜为什么你也是Alpha啊呜呜呜呜呜呜
283L
就要夫看男！就要夫看男！
284L
劝你们这些泥塑粉别拿女友粉的命不当命💔
285L
wuli甜甜也是Alpha诶，恭喜👏👏👏小橘子做得好
286L
怎么感觉弟line的信息素都这么与众不同
287L
雪松是带点酸的清香，味道很淡不刺鼻，感觉很适合甜甜
288L
从今天开始是夫盐盐！
289L
好好奇雪松是什么味道啊
290L
有雪松味的香水，虽然可能味道不是那么像，但可以get一下
291L
boo也是A了，果然宽灿是正确的
292L 楼主
宽灿，正确的，伟大的
293L
有宽灿饭吗，我浅嗑一下
294L
我B站和论坛同名看我收藏夹全是宽灿饭
295L
我现在非常期待小啵和小灿
296L
啵大概率是A，灿我觉得五五开
297L
lc，我命中注定的Omega
298L
讨厌你们这些泥塑粉💔
299L
我真心觉得忙内是Alpha，成年之后变化挺大的，最近几年尤其A起来了
300L
呵，妆造罢了
301L
我也觉得lc是Omega的但是他狼尾和金毛真的帅到我了……
302L
lc金发是伟大的
303L
小啵来啦
姓名：崔瀚率
年龄：25岁
性别：Alpha
信息素：梅子酒
304L
啊我可爱的小北极熊
305L
梅子酒kkk还是个宝宝呐wuli啵哝
306L
不许你们嘲笑小啵！梅子酒也是酒！
307L
酸酸甜甜的小啵kkkkk
308L
这是目前已知的十二个人里味道最甜的一个
309L
吹汗帅我没想到这个甜A是你
310L
次人Alpha12/13，全员Alpha指日可待
311L
？成语用的怪怪的
312L
次人好吓人的AO比……
313L
这个比例，放在哪里都是很炸裂的程度
314L
老次不会要成为唯一一个全员Alpha的团吧，想想就好激动
315L
什么都激动只会害了你
316L
大家跟我一起喊：lc是Omega
317L
不行，李肿颤妈妈不允许你是小女孩
318L
他是Omega我就退网
319L
楼上是不是刚才出8的时候喊着要退网的那个
320L
我这次真退！！
321L
lc不能，要不然他哥全是Alpha他在这团里不就待不下去了
322L
香香软软的小O……lc你好自为之
323L
不管是A是O都好捏
324L
好想知道餐包是不是小柠檬味的呀
325L
如果是他俊哥能每天亲死他
326L
笑死我了，行走的wjh诱捕器是吧
327L
如果是螺蛳粉味他哥应该会更喜欢（doge）
328L
呃啊，想象了一下，我无法溺爱
329L
没事，无论他是什么味他哥永远最喜欢他
330L
哈哈！放出来了！
331L
？不知道的以为谁进去了又被放出来了
332L
姓名：李灿
年龄：24岁
性别：Omega
信息素：淡奶油
333L
啊啊啊啊啊啊李灿你！！！！
334L
卧槽他妈被我说中了吧！李灿你还真nm是唯一一个Omega！！
335L
整肃粉沉默
336L 楼主
不好意思，被爽到了，去吃一下宽灿饭
337L
lz你……
338L
我就说嘛小粉毛一定是我的kiyo乖女ww
339L
不是你小子是Omega就算了你还他妈的淡奶油味啊啊啊啊啊啊啊
340L
我看到了！！香香软软的小O！！！！！
341L
好可怕的粉丝们……李灿请保护好自己
342L
家人们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小绿屋的时候圆又圆就喜欢啃灿尼，该不会那个时候就……
343L
别吧，灿尼那时候才14岁
344L
16都闻他哥信息素了14凭什么不能被哥咬，支持楼上！
345L
你们清醒一点！小绿屋时期所有人都没有分化！
346L
考古了一下发现圆又每次咬完餐包都会很得意的一把搂住被咬之后痛痛的倒进他怀里的小灿
全圆佑别太爱了
347L
楼上说的我都想嗑圆灿了
348L
要抱抱还得是奎灿
349L
啊啊啊啊将托！！！
350L
净灿也有going名场面的告白抱抱捏
351L
笑死了，这是一场杂食党的胜利
352L
区区12根（）
353L
啊啊啊楼上这不是无人区！！！
354L
请善待我们次国唯一Omega🥀
355L
早说了lc是svt老婆你们不信
356L
胡说，明明是我老婆
357L
呦罗本说米发了wvs
358L
OMG是和小灿的合照！
359L
看视角应该是小灿拍的吧……左边被他说米哥挤右边被他葵哥挤
360L
葵哥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哈哈哈
361L
三个宝宝贴脸脸www都好可爱啊 看得我heart软软
362L
卧槽你们刷新了没有，jmk回复了
363L
还没看，回复了什么
364L
🌻：Dino身上真的很香的说…
啊啊啊jmk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365L
woc真敢说啊
366L
让我猜猜，不会是淡奶油味的吧（doge）
367L
灿也回复了：哥不要什么都往外说嘛！
kkk闹木kiyo
368L
我是不是得病了只是看着这行字就能看到里颤撅着嘴跺脚脚跟他哥撒娇的样子
369L
焯，我也是
370L
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太把我们克拉当外人了kkk
371L
不会真是到了fq期然后信息素被哥哥闻到了吧……
372L
哦吼，餐包，危
373L
说米的回复也很耐人寻味捏：Dino害羞了吗kkk可是克拉们不是都知道了是什么味道吗
374L
所以jmk闻到的就是！！
375L
！！！！！
376L
不是，闻都闻到了，什么也不做是不是不太像话了
377L
什么也不说了，支持几米奎爆炒獺獺
378L
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