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岭婷】观音山
离雨婷撞上白岭也是在下雨天。
雨落得密,视线外就尽是映着阴沉天色的银针,砸在她的透明伞上撞碎成乱七八糟的洞,总有一种不管不顾胡乱莽上去的氛围,就像她踩着的水坑一汪一汪涌出一线红色,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还有更具冲击力的画面。
倒不如说白岭找上她这件事本身就具有冲击力,那身黄色的雨衣黏着的血色怎么都没法被雨冲干净,却叫溅起来的红点往她面前蹦。她确认白岭是没了办法才找上她来的,并且只是恰巧而已。毕竟他双手还在接着嘴里汩汩往外呕出的血,又腾不出手拦她,索性一整个挡去了她面前,白发黏在脸上,像一头自村落中洗劫而归却一无所获的熊。她停顿了好久去等白岭讲话,却只是听到干呕的声音中夹杂......
离雨婷撞上白岭也是在下雨天。
雨落得密,视线外就尽是映着阴沉天色的银针,砸在她的透明伞上撞碎成乱七八糟的洞,总有一种不管不顾胡乱莽上去的氛围,就像她踩着的水坑一汪一汪涌出一线红色,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还有更具冲击力的画面。
倒不如说白岭找上她这件事本身就具有冲击力,那身黄色的雨衣黏着的血色怎么都没法被雨冲干净,却叫溅起来的红点往她面前蹦。她确认白岭是没了办法才找上她来的,并且只是恰巧而已。毕竟他双手还在接着嘴里汩汩往外呕出的血,又腾不出手拦她,索性一整个挡去了她面前,白发黏在脸上,像一头自村落中洗劫而归却一无所获的熊。她停顿了好久去等白岭讲话,却只是听到干呕的声音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道歉。离雨婷也默然接受,毕竟他在大雨天拦着她这么久却一言不发,不过是在耽误她的时间。
道歉本像流水线一样毫无挽留力,她也没有兴趣被白岭掺进不属于她的麻烦,但在转身时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性。白岭也同样在这个时候唤住了她,没有称呼,于是取而代之的还是道歉。她倒回去,避着地上蜿蜒向外的血流,也避着白岭自高处往下落的血点子;她挑了挑眉,在雨幕里不甚明显,也就轻飘飘地问了一句,白导演,你不会是忘了我叫什么吧?
白岭戴着雨衣的兜帽,雨水却还是覆盖脸上贴着流。他吸了口气抹把脸,视线尽是红。或许是手上残留的污血,也可能是因为离雨婷当真停留在了他的面前。这个人有得谈,他想。就算不是人,她也有得谈,至少比西封那些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好相处得多,因此也不至于落下什么把柄。
但他实在停顿太久了,到底是刚从发晕的意识中回过神,思考起来就变得迟钝。离雨婷替他发了言,聪明人之间从来不需要过多的口头交流,除了白岭满嘴对不起一类的废话。她说白导演,你需要我做什么?只是顺手而已,她微微举高了伞,其实还不至于盖到白岭的头顶,做个礼貌的架势表明她的态度罢了。她便看见白岭吸足了气,似乎缓过了什么困难期,压低了声音,像是要把动静放低在一个比她低矮许多的高度。
“对不起,随便处理一下就好了...找个地方。”
虽然他讲话的时候分明是在俯视离雨婷的。
“...附近有电影院之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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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雨婷拉他一把自然是出于利益。无论是刘箐橙还是青城文化传媒、那些牵扯得更远的其他存在,亦或是白岭本身。如果能一个电话就解决掉那些深入虎穴的麻烦,总比拖家带口似的拎一群同事以身犯险来得方便。况且白岭的确拎得清这一点,不把她拽进莫名的麻烦似乎就是搭把手的前提条件,至少没把刀子递进她的手头,也没掐了鼻息直接死在她面前。
电影院本是他随口一提的,譬如人恍惚时总会首先想到第一个窜进脑海的字眼。但也不是非电影院不可,他只是需要熬过失血过多的暂时局面。离雨婷就显得有些死板了,也不知是故意与否,两点极显眼的颜色在夜色里穿过弯曲的长巷,蛇尾一般拧来扭去,倒真带着他到了一个破旧的影院。
九十年代的村房拆迁入城,挤在弄堂小道里那些伪于杂道中的私人影院早就虚掩了大门,只是叠加着一些碟片出租或是杂志借阅的功能维生,落不得人气。暖光灯照亮的路板尽是青苔,飞蛾和蚊虫原本在光源下聚着,却在白岭路过时随了他身后。离雨婷扇了扇鼻,还以为是他身上的锈味太重。
对不起。白岭说,不用在意这个。
但离雨婷却是另有所指。狭窄的影院竟然的确安了一个不像话的入口,黑板烙着擦不去的粉笔字,是人工写上去的早两年的电影排表。也有人在,所谓的检票员理所当然磕着瓜子翘着腿,旧电视的嘈杂声或许比真正的影厅音响更刺耳。她既没有闻到那些诧异的气味,甚至没有听到离雨婷好几声的招呼。
“劳驾您。”
直到她把声音抬高到平常少有的音量,一脸愠色的售票员才不耐烦转过了头。眼神只是蛐蛐离雨婷不合时宜的打扰,也就没怎么在意龟缩在后头的白岭。
离雨婷迎着她稍显嫌厌的脸,平声问,
“有不有...白岭导演的电影?”
?
一口血沫子呛在白岭的喉腔,本该剧烈地咳嗽,却被他掖回了肚子,一时抖得发颤。他捂着嘴,纵然看不见离雨婷的表情,但总归知道自己瞪着的一对眼是惊讶的。
故意的吧?....是故意的。
或许一小簇的惊讶只是为了掩盖期待,也有可能是做好准备迎接意外。
果不其然的,那售票员吐出一粒瓜子壳,嘎吱嚼响了另一粒,
“什么岭?里头是随便放的,你们到底看不?”
看,对不起...。抢先的是白岭,匆匆忙扯下那两张折旧的票根就拽着离雨婷往里头奔,路过柜台仍然屈着腰腹试图遮掩衣袖上的血渍。好在他回头望时,那匆忙的路人角色也没有留给他们多余的眼神。落座时离雨婷一言不发,有一种无声的尴尬在弥漫。她不得不承认白岭实在很会给人台阶,得益于他自嘲般的多言,却听得出真诚。他说对不起,这也是会遇到的事...不过我的《梵山》的确值得一看...
电影在这个时候开场,白岭适时闭了嘴。荧幕的光打在脸上映出不同的色彩,连他脸上没能擦干净的血也和离雨婷身上的红衣一样被照成惨淡的白。文艺片,冗长的剧情总是要花不少功夫去解读,也就没了分神的余地。就算出现了那么点带血的镜头,也不至于像白岭平日里见着的场面那般触目,最后只是看着一个人消失在山间,孤独死去时没有落下一点痕迹。
白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突兀地说,这样免于处理也是好的...
离雨婷倒是有些意外,
“还以为大导演会生出什么其他方面的感悟,没想到会这么......”
停顿了一下,难得要刻意去磨一点委婉的词汇。最后才说,这么的通俗。
白岭却笑了,浅浅地提着嘴角,像是侃谈创作的内心独白终于浮于水面了一般。只是说,谢谢你没有评价为庸俗...对不起,但还是想问你,对这部电影有什么看法?
只怕是在跟自己的作品作比较罢了。离雨婷腹讳归腹讳,并不直答,她无意于纠结如何去回应白岭少有毕露的自信,倒是借题发挥,
“你哪天要是像这样死在其他地方了,刘箐橙会给你收尸吗?”
白岭答得中规中矩,
“他应该会知道这件事。”
有人知道也不错。
离雨婷的声音在黑暗里依旧发沉,拽不起一丝波澜的平静。白岭听不出来她的情绪,自然也没法准确理解她提问的逻辑。于是仍然压着声道歉,直到屏幕的字幕滚入最后一个环节,窄小影厅的灯光颤巍巍地亮起。
对不起...。白岭说,我知道你现在的名字了,这下不会忘了。
离雨婷只是下意识地追问,依旧是那个机器一般平稳的调子。那下次呢?
“下次?”
白岭反应过来,说,下次有机会的话...你再说吧。
仍然以对不起作了结尾。
离雨婷离开的时候想,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就去看看那部《梵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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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们家小莫自从进了你的班以后变得特别内向,天天念叨着什么我要考大学,回家以后电视也不看杂志也不读就只会做题,在学校也不和同学们聊天只会去办公室找老师,再这样下去我和他爸都害怕孩子学成阴暗地雷男了,希望老师能多关照一下我们家小莫🥺🥺
还还还是ooc小漫画,婷婷衣服我乱画出来比起老师更像同学...
老师我们家小莫自从进了你的班以后变得特别内向,天天念叨着什么我要考大学,回家以后电视也不看杂志也不读就只会做题,在学校也不和同学们聊天只会去办公室找老师,再这样下去我和他爸都害怕孩子学成阴暗地雷男了,希望老师能多关照一下我们家小莫🥺🥺
还还还是ooc小漫画,婷婷衣服我乱画出来比起老师更像同学...
蒲丛云挺不会把握讲话的分寸。
一个是不懂得把握讲话的音量。当军阀的自然张口中气十足,话音砸了人满头、尾韵还能鸣一阵嗡嗡响。梁颜梅起初并不在乎会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吵到了她的耳朵,就不加犹豫地抬手做掩,尽管面上脸色没什么变化,抗拒的动作倒是明摆着给蒲丛云看的。彼时毫不自知的军阀少帅难得怔了怔,气音一句话比一句话浅,又不好多问是不是扰了梁小姐心神,最后断断续续敛了话头,垂着个眉尾愣眼去偷看梁小姐的脸色...一如往常、并无波澜,叫蒲丛云看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知如何是好。此后讲话更是小心翼翼,不免时高时低——当然也仅限在梁颜梅面前。熟络之后仍然常有一时兴起音量一抬、突然惊得梁颜梅眉睫一颤......
蒲丛云挺不会把握讲话的分寸。
一个是不懂得把握讲话的音量。当军阀的自然张口中气十足,话音砸了人满头、尾韵还能鸣一阵嗡嗡响。梁颜梅起初并不在乎会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吵到了她的耳朵,就不加犹豫地抬手做掩,尽管面上脸色没什么变化,抗拒的动作倒是明摆着给蒲丛云看的。彼时毫不自知的军阀少帅难得怔了怔,气音一句话比一句话浅,又不好多问是不是扰了梁小姐心神,最后断断续续敛了话头,垂着个眉尾愣眼去偷看梁小姐的脸色...一如往常、并无波澜,叫蒲丛云看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知如何是好。此后讲话更是小心翼翼,不免时高时低——当然也仅限在梁颜梅面前。熟络之后仍然常有一时兴起音量一抬、突然惊得梁颜梅眉睫一颤的情况出现,不过那会儿的梁颜梅也再不会捂而作掩,她已经习惯于接纳。
另一个是不懂得把握讲话的距离。镇上谁人不知少帅,远远瞥见披风一角就懂得该腾出来一条道。近了蒲丛云身的,除了端茶送水的下人,怕不是只有贴着肺管子的刺刀和枪炮。蒲丛云命格如此,本就少跟人亲近,随在了梁颜梅身旁便不太知晓如何把控距离感了。跟远了看不着梁颜梅的脸,他心里堵着慌,甚至想多几步前去拽住梁颜梅的手...到底还是没这么干;凑近了怕梁小姐面露难色,他看不懂、那沉沉一潭深水似的眼睛被翻搅溢出的情绪究竟是嫌厌还是慌乱。
于是他便在同梁小姐讲话时俯下身去耳语,学了个假模假样的斯文人做派,任观者如何议论,外人的闲话反正也传不进他的耳朵。侧目俯身都变得笨拙、自然也就难能注意到细节。蒲丛云低下身子时,披风扫了一地灰,坠在地上干巴发皱。蒲丛云只想着同梁颜梅讲话,早就顾不住这些。结果梁小姐一走动,好不容易敛作低声的话茬空落落甩在了身后,蒲丛云急着就要跟上她。只是没想梁颜梅那第一步就踩在了蒲丛云的披风上,她走他动、不受控制地便是向后倒去...也算是直直落入蒲丛云结实的怀里。
梁颜梅看着他略显惊诧的神色,再也问不出“你是故意的吗”一类话。连讲话都同她小心翼翼把握着分寸的人,一时半会儿肯定想不到这么去捉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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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婷】句号
尤九九给她写第一封情书时连标点符号都用不好。
小学生只知道断句的时候要画一个蝌蚪一样的逗号,蝌蚪排成列,从一个汉字游向另一个田字格,密密麻麻留下一串黑色的印记,就变成了未完待续的省略号。走到尽头了,短尾巴绕成一个小圈,便是终止的句号。尤九九只听懂了蝌蚪两个字,在句号后边画了一只青蛙。老师问起来,就插着腰振振有词地回应道,不是老师说句号是尽头吗,逗号跟蝌蚪似的,成长一终止了不就是青蛙。老师的表情倒...
尤九九给她写第一封情书时连标点符号都用不好。
小学生只知道断句的时候要画一个蝌蚪一样的逗号,蝌蚪排成列,从一个汉字游向另一个田字格,密密麻麻留下一串黑色的印记,就变成了未完待续的省略号。走到尽头了,短尾巴绕成一个小圈,便是终止的句号。尤九九只听懂了蝌蚪两个字,在句号后边画了一只青蛙。老师问起来,就插着腰振振有词地回应道,不是老师说句号是尽头吗,逗号跟蝌蚪似的,成长一终止了不就是青蛙。老师的表情倒没多复杂,毕竟小学生的想象力总是天马行空的。只是坐在他旁边的班长看起来有些没忍住笑,但还是把持住了一如往常的矜持和冷静。老师转而看向她,问她能不能为这个不开窍的同桌提供辅导。那一刻尤九九的反应比她大了去,别过脑袋也看得见他耳根的通红。而班长向来不会拒绝老师的安排,淡淡点了点头。
那时候刚放学的尤九九也难得没有吵闹着要赶紧去遛弯探险。班长佁然不动坐在座位上,盯着他乖乖把作业本打开,露出来惨不忍睹的书写痕迹。左上角画着火柴小人,中间横着动画片里的太阳小花,排列整齐的田字格里塞满了杂乱的拼音,歪歪扭扭的笔画拼凑出几个不像样的词汇。纵使佚名做了那么多年文职工作,也很难辨认出这么一个小学生的字迹。她皱着眉,终于从角落里翻找出一组拼音,
“xi huan”
班长再怎么见多识广、也没法把这组角落里的拼音同情书想到一处去。尤九九不会写的字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两个。
可是能辅导什么呢。班长的上一个身份也是当过老师的,却也很少见过连标点符号都折腾不好的小孩子。并不是他不聪明,而是他的想法太过我行我素,连班长也掰不过来罢了。她试图教尤九九擦去那些青蛙改画成规整的句号圆圈,却发现他似乎是故意在跟她反着来。橡皮屑擦了一小堆,尤九九偏就不好好地写完一整句话。她挪动着指头去点数那些歪七八扭的文字,来自身旁的灼热目光却叫她难以专注下去。待她瞥过眼去,尤九九又带着被抓包的慌张匆忙将视线投去四周的空课桌上。
班长叹了口气,揪着他的脸颊肉硬生生把那张憋红的脸给扯回来。
“不要看其他地方。”
尤九九很听话,这下乖乖盯着她看。
......
“也不要看我,我脸上没有字。”
就是有字的。
尤九九在心里抢答。
他没能把话讲出来,因为班长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严厉,同以前那个既温柔又足够严格的带队老师很像,让他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他本来还想说,那个带队老师眼下也有两颗痣,和班长你一样。黑色的两个圆点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像两个被画笔涂成实心的句号。尤九九看教科书的时候也最爱干这回事,用铅笔把那些句子之后的句号全部填涂成黑色,涂一个就偷望一眼小班长,直到被她的余光给牢牢钉住,才撇撇嘴合上书赶紧装作无事发生。
标点符号怎么不算字嘛。尤九九想,左一个右一个对称得刚刚好,班长脸上的句号像被他涂黑的那些圈圈一样,他跟班长的小故事才不会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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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随着魔王城动画的热播,是不是很多人对公主的感情线很好奇呢?哎呀你说的这个公主,她究竟有几个男朋……不是。
今天就让我来为新入坑(或者想重温)的朋友们安利一下漫画中特别香的一对CP!雷栖!
因为内容实在太多一次做不完,先放一部分,剩下的日后更新!快吃我安利来看魔王城!
大家好,随着魔王城动画的热播,是不是很多人对公主的感情线很好奇呢?哎呀你说的这个公主,她究竟有几个男朋……不是。
今天就让我来为新入坑(或者想重温)的朋友们安利一下漫画中特别香的一对CP!雷栖!
因为内容实在太多一次做不完,先放一部分,剩下的日后更新!快吃我安利来看魔王城!
[富冈义勇/蝴蝶忍] 泪如雨止(G)
看了动画,漫画没跟进的会被剧透不要点,第一句就剧透,不要拉下去。
不是糖
明确的双箭头
以及非常缺德
富冈义勇激推不适合观看
下沉
下沉
下沉
下沉
下沉
下沉
下沉
1.
蝴蝶忍的追悼仪式他来晚了,确切来说,鎹鸦没送消息给他。
他去蝶屋拿药,下雨天屋里空无一人。后山山坡上开了朵花,油纸伞垒出来的,与天气对着干,极其顽固。他上山,黑压压的人下山,人们经过他时自动岔开,水流似的,他们头低低的,有些眼睛都哭肿,他在泪流里逆行,丝毫没有悲痛的样子,但他不是什么石...
看了动画,漫画没跟进的会被剧透不要点,第一句就剧透,不要拉下去。
不是糖
明确的双箭头
以及非常缺德
富冈义勇激推不适合观看
下沉
下沉
下沉
下沉
下沉
下沉
下沉
1.
蝴蝶忍的追悼仪式他来晚了,确切来说,鎹鸦没送消息给他。
他去蝶屋拿药,下雨天屋里空无一人。后山山坡上开了朵花,油纸伞垒出来的,与天气对着干,极其顽固。他上山,黑压压的人下山,人们经过他时自动岔开,水流似的,他们头低低的,有些眼睛都哭肿,他在泪流里逆行,丝毫没有悲痛的样子,但他不是什么石头,也没人给他把伞。
总之蝴蝶忍的墓修得很文雅,在她姐姐旁边,墓前堆满了花、信、酒,连带旁边的墓群也赶了个热闹,祭品扑到石阶上,将被这暴雨冲走,溢出的紫藤花在他脚边积水里打转,他第一次知道人死后能被这样纪念。他也没想过自己死后,脑子里闪过一个土坑的画面。没有也无所谓。
富冈义勇在墓前站了半天,该说点什么,他想蝴蝶忍是个好搭档,具体好在哪,和她出任务不用说话,也不会因为带刀乱晃被当成危险分子抓起来,他就这一个搭档,这很好。但他在那杵半天,雨点密集地砸在他身上,他的头发如雏鸟的羽毛粘在双颊,蔫蔫的,像他有那么忧愁,画面很滑稽。他说不出话。毕竟,墓显然是空的,他不能当成蝴蝶忍在里面,他非常的现实,连想象她就在里面,和其他人一样想象她在都做不到。
他又等了一会儿,等黑压压的人群在平地那边散开,等那团囤积在人们心头的积雨云自我消解,太多人死去,活着的人需要时间适应。他在等活着的人适应,说得像他不是活人,已经半个身子埋进了那个土坑,他掩埋,理所当然地划分自己和他人,他总这么划分,他想他的灵魂早就随着死人们去了那边,一点也不坏,他的那部分和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不能更好。冷风,骤雨,伤口,一切都变得可以忍受。
2.
这下总该有人了,他折回蝶屋。人们又都能看见他,他们对他说,富冈先生!您应该知道在哪,请自己去拿吧。他正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打开柜子,拿了瓶药,那里面都是这种药。柜子比他想象得低,蝴蝶忍总是仰着头去取,露出立领里藏着的一截颈,她的身体会像水鸟一样伸展开,所以他还以为柜子会更高一些。
她们已经整理好服饰和哭花的小脸,其中一位取出一个锦袋递给他,是蝴蝶,她头上别着的那个。他捧着怔在原地,想原来还有东西留下来了,接着问为什么要给他。
小女童睁大眼睛,窘迫地僵住,脸登时烧红了,她可能在想要怎么避免直接解释这件事,这实在是说出来就不灵了的咒语,即令人甜蜜又莫名痛苦,最后她勉强挤出细微的,雪花一样落地就消失的声音:我们都以为您会想要的……
他想蝴蝶忍绝不可能会托付这个给他,可她们说他收下就好,最后连蝴蝶忍的继子也出来劝说。整个场面慌慌忙忙,怕他拒绝,她们避免与他交错视线,理着根本没有褶皱的白色的罩裙。他想她们误会了什么,从女性那不征求同意拿到纪念物,是他所不齿的。他难得去解释:他必须征得物主人的同意。他的说法太奇怪了,像离别之时,男子向女子求取一件贴身物品做信物那样,这通常是定情的时候做的,她们在欣喜的同时脸色十分难堪,就好像这位水柱大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后来无非是,双方非常默契地快速投入关心去到别的事物上,他浑身湿透这件事得以被重视,她们给他拿了新的队服,给他检查伤口。
她们问:富冈先生您不觉得难过吗?他说不觉得。语气坚定。气氛再三跌入冰谷,唯一让她们安心了一点的,义勇还握着那个锦袋,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整顿好衣服准备离开,他对她们说,这个他会拿走,反正他马上就能自己去问。
她们哑然失声了,在理解他的逻辑后——自己也马上会死,可以亲自去问,很快就会相见,没必要难过。双马尾的那位鼓足了勇气拦住他:您这位大人就是如此!说着这样的话,好像您的生命是轻飘飘的,岌岌可危的,不值一提的,您随时准备好了赴死,好像死就是您唯一的道路!姐姐她也是……姐姐也什么都不说。她快要哭出来,意识到自己失言,随机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恢复原状:请再多珍重一下您的生命吧!忍姐姐也是这么希望的。说完便向他行礼后离开了。他被这话剐了一下。
3.
药涂在手上,绷带缠得不伦不类,平时这不是他做的,惹人生气了,没人给他系,印象里他总在惹人不满。
他把药膏盖上,这样的药膏他有一抽屉,但他每次都要去拿瓶新的,蝴蝶忍也不说(破),就那么给他了。右半边脸隐隐作痛。姐姐和锖兔他们都希望他活长一点,蝴蝶忍也这么希望的吗?
他无法停止久活的思想在他脑中落地生根。这很奇妙,一沾染这思想,浑身的伤口徒然开始泛痛,他一直安于死亡的另一半灵魂正在回到他身上,那部分原本与他亲爱之人、给了他一切之人连在一起,但此刻他与他们剥离,他有了一种被重视之人推开的心痛,他觉得他距离他们太远了,远到他无法忍受,此前他尚且能通过死感受到他们,现在他则完全感觉不到,那给他支点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于是他深切地意识到只有就地自刎才能缩短这无边无际的距离,不禁哀从中来。
在这一刻他才有确切的,他的搭档确实,已经不在了的那种郁结,内兜里的发饰硌着他的骨肉生痛,他叹出一口气,想他必须得去找到她,去她的纪念碑,去向她说点什么,但他动弹不得,身体内部的沉重压着他。他一想到她并不在那里面,便眼前发黑,任何一块肌肉都不再受他的调度,他在黑色的潭沼里越陷越深。
他蜷着身子,如行将就木之人,虚弱爬上了他的脊背。这时一只蝴蝶停在他了手背上。是一只极其普通的白蝴蝶。他视线里充满了白色,他将手缓缓翻转,蝴蝶飞停在他的掌心。
她在这里。她确确实实就在这里。以别的形态。生的形态。义勇清晰地看见了‘她’,或者说是心中的投影,投影到了这只蝴蝶上。意识到他们的联系并没有断绝,那虚无的,遥不可及的距离感消失了。他的视线被更多颜色填补,灼疼了他的眼睛,所以眼泪落下来,他还想是雨,抬头一看,天完全放晴了。
Fin.
捏造了一个(隐晦的)双箭头。不好意思我觉得义勇皱眉时真的好搞笑。真是个惹人误会的男人(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