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志极 | 隔海一万里
伪现实/he/2.1w
我的意淫,请勿上升
从一场逃亡谈起
—DEPARTURE—
01
2025年8月12日。
张极坐在一片漆黑的客厅沙发上,修长的腿微微分开,踏着茶几边缘。沙发旁立着两只新买的黑色行李箱。
他最后一次环顾这个熟悉的住处,想最后抓住属于少年时期的所有狂热记忆,以及一些他至今不曾弄清的情感。
然后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向玄关。
是一场远行,沉重的行李箱像一声低沉的叹息拖过地面。
还没有走到门口,张极就觉得脚步轻浮,手腕发软,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心悸。
激动又害怕。
“张极”,楼梯上突然传来熟悉的男声,“你什么时候走?”
“朱志鑫儿,你怎么起来了.........
伪现实/he/2.1w
我的意淫,请勿上升
从一场逃亡谈起
—DEPARTURE—
01
2025年8月12日。
张极坐在一片漆黑的客厅沙发上,修长的腿微微分开,踏着茶几边缘。沙发旁立着两只新买的黑色行李箱。
他最后一次环顾这个熟悉的住处,想最后抓住属于少年时期的所有狂热记忆,以及一些他至今不曾弄清的情感。
然后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向玄关。
是一场远行,沉重的行李箱像一声低沉的叹息拖过地面。
还没有走到门口,张极就觉得脚步轻浮,手腕发软,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心悸。
激动又害怕。
“张极”,楼梯上突然传来熟悉的男声,“你什么时候走?”
“朱志鑫儿,你怎么起来了?”
“听到声音了。”楼梯上的人已经走到张极面前。
张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哦哦,吵到你了。四点的飞机。”
现在是凌晨2点整,出发江北机场的吉时。
“一定要走吗?”他又强调了一下,“一定要现在走吗?”
“朱志鑫,你睡醒了吗?”
“机票,看,机票。”张极抬手,有点兴奋地向朱志鑫挥了挥手里飞往上海的机票。
原谅朱志鑫吧,现在是凌晨两点。
朱志鑫扯了扯嘴角,果断的拉住张极一半的行李,“我知道,我送你”。
他搂过张极的肩膀,就像是年少时那样。
与以往的起飞与降落不同,上海只是这趟旅行的中转站,终点是遥远的美利坚合众国,旅程的时间是四年。
“也就你能送我。”张极闷闷的声音从黑色口罩下传来。
“你走的,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准备。”
看得出,面对采访八面玲珑的队长朱志鑫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是张极瞒着大家报考了外国的学校,是张极收到录取通知仍然藏着掖着,是张极在办完签证确定了机票后才告诉大家,是张极让他们连欢送会都没有时间准备。
小少爷的脾气,总能把这些毫无理由的轻微埋怨和遗憾说的理直气壮。
“哎呀没事儿,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明年5月底就回来了,到时候请你们吃饭,我请客。”小少爷的心也总是难以揣摩,天气突然多云转晴。张极拍了拍胸口,保证的样子和小的时候还是一样。
别墅外,工作人员的商务车已经在黑夜里等候多时。朱志鑫推着张极的行李箱走向车子,在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被拦下了。
少爷按住了朱志鑫推箱子的手,“给我吧,你穿着拖鞋,别踩出去了。”
“已经脏喽!我们的这儿又不干净,我送你去机场。”
“给我吧,”少爷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这样说。
张极一直是咋咋唬唬的小孩,说话也总是带着一份江南少年的温柔黏腻,也很少在私底下用这样认真的语气说话。
朱志鑫一怔,顺从地松开了把着箱子的手,直愣愣地盯着张极只露出眼睛的脸。
他还听到张极说,“别送了,朱志鑫儿,你回去睡觉吧”。
恍惚间,朱志鑫觉得弟弟长大了,眼睛里生出了些不一样的光,让什么东西十分意外的破裂了。
或许他早该意识到。
大概是看大哥有些呆滞,黑衣的少爷又补充了句,“我到了在群里说,拜拜,bro。”
于是张极上了车,关了门,向大哥挥了挥手,于是商务车就头也不回地越开越远。
张极透过商务车的后视窗偷偷回头看,他看见站着的朱志鑫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他看见朱志鑫身上那份难以抹去的易碎感,好像静静地站着,就在讲很多的故事。
02
朱志鑫在第三天的凌晨收到了张极落地洛杉矶消息。
半梦半醒时他看到窗外有一颗星星随着黑夜消失,可能是随着飞机的轰鸣声拨开云层、穿越大海,去到世界的另一半边了。
朱志鑫终于切实的感受到,有一片完整的大海将他与张极隔开了。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张极十八岁的成人礼,张极第一次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的生日愿望,不管它会不会不灵验。
“我其实有一个小愿望,然后就是想拍一部属于我们的《楚门的世界》,就是属于我们七个人的电影。”
南加州大学电影艺术学院导演专业,是这个在别人眼里疯狂的、多情的、没有规则的少年最大的一次叛逃行动。
山城与繁星
—THE FIRST YEAR—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在平庸面前低了头,那么请向我开炮。”——《在路上》
01
张极第一次知道“天使之城 ”洛杉矶是勒布朗·詹姆斯所在的洛杉矶湖人队,第二次是贾斯汀·比伯在洛杉矶的演唱,第三次是2017年奥斯卡金像奖《爱乐之城》。
在年少的记忆里,洛杉矶一直是浪漫的代名词;而现在,或许自由更为合适。
小的时候被私生追赶,拍着现实版的《楚门的世界》,现在少年只想要点自由。
或许吧,自由就是最大的浪漫。
洛杉矶的生活不忙,有趣;导演,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去做的事情,也很有趣。
他保持着每周看一部电影的节奏,在别人的镜头与故事里沉浮。
偶尔也会看看小时候的辣眼睛小剧场,挑起毛病来恨不得把当时的导演、演员、摄影、服装、道具都狠狠骂一通。
洛杉矶的生活是昂贵的,万恶的资本主义让极少爷都过起了精打细算的生活。
不过也因此,弥足珍贵。
洛杉矶的palm trees,洛杉矶蜿蜒的海岸线,洛杉矶的晚霞与风,都是这个十九岁的少年短暂生命里最平静、最珍贵的记忆。
如果天使降临人间,洛杉矶必然是它的首选。
每周六的傍晚,张极会背着吉他去看一个有趣的校园爵士乐队的演出,有机会也弹弹吉他、交交朋友。
迎着西海岸迷人的晚霞,他常常想,这场蓄谋已久的盛大出逃,到底是否得当。
他记得,告诉兄弟们自己要去美国的时候,左航开玩笑地说,哥几个里永远是张极活得最自由、最洒脱,也不知道公司怎么就对这颗摇钱树放了手。
当然,天底下也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底也只有张极自己和公司的几个高层知道,三年前出道战后他签的合约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的合约比别人多五年,还附带一系列优惠公司续约的条件。
这是他自主选择未来的代价。
五年,不长不短,也可以是啵啵一半的生命,也或许有更多,但是张极好像一直擅长拿未知的未来换当下的畅快。谁知道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总会为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付出任何代的。
不合理的事情,发生在张极身上,也最为合理。
02
在忙碌的日子里,时间总是很短,好像只是临行前犹豫了那一瞬间,夏天就已经到来。
团综,每年夏天一定会到来的保留节目。
朱志鑫和张泽禹是最早到重庆别墅的那一批,从北京飞往重庆的飞机在下午三时准点降落江北机场。
一回到别墅张泽禹老师就栽进了负一楼的小录音室,随手找出一张CD就放了一起来。
录音室是当初为了他们的乐队特地改造的。在他们去北京后,录音室的后墙又改造成了展柜,里面囤着他们年少时期的许多随手创造。张泽禹、张峻豪他们玩音乐的,现在还时不时找出几张demo听听,找找灵感,找找那时纯粹的感觉。
朱志鑫现在不玩音乐,他选择一个人在别墅里游荡。
不知道是因为工作太辛苦还是旅途疲乏,睡眠一向规律的他在黄昏快要到来的时候沉入梦乡。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很不好。小的时候在机场被围堵追赶的画面,赵冠羽解约前沉默的拥抱,出道战最后一个十二人的舞台,张极离开时的那一辆黑色商务车在他脑子里交替出现。他压抑、痛苦、满心失落,然后在挣扎中突然醒来、头昏脑胀,明明只过了一个小时,却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窗外,昏黄的夜色即将逼近,蛙叫蝉鸣喧闹,他静静地坐着,直至夜色四合,才生出些还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觉。
他捂住脖子一侧,轻轻地来回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随着他的动作,他脖子上黑色choker的银色配饰跟着摆动,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是他成年以后最常戴的配饰,炸街的酷炫利器。
随手摘下的choker被扔到了床头柜上,朱志鑫打开手机,看到张泽禹刚发的朋友圈,碧蓝的天伴着点点灯光,配文,“暴雨后”。
夏天的重庆总是这样,瓢泼大雨倾盆而来,又匆匆离开,谁也拦不住,谁也预测不了。
原来刚才下雨了,朱志鑫想,居然什么都没听到。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总之雨过天晴是好的。
朱志鑫下楼觅食的时候,摄像老师正在忙碌的布置设备,张泽禹正坐在沙发前和邓佳鑫吐槽重庆冰粉涨价的故事。后者今天的通告恰好在成都,刚到别墅不久。
“今年的主题是啥子?”张泽禹问路过的士大夫。
朱志鑫没在冰箱里找到可以入口的东西,倒了杯水也走到了沙发前,想起前几天撇到的台本,“回家”。
“呦呦呦,这不是朱哥吗,终于舍得下来了。”邓佳鑫像少年时期般张开双臂,给了朱志鑫一个热烈的拥抱。三人寒暄、打闹、互相吹捧了一阵,直至朱志鑫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板,三人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士大夫看了看一地的水、满屋的电子设备和三个童心未泯的少年,请求他们安稳些别捣乱。
“哥,其他人什么时候回来?”朱志鑫问。
“明天早上。”
明天他们就要回家了,朱志鑫想。
“哥,你这话不严谨”,张泽禹说,“张极说他今天晚上可能会到”。
是了,这家伙永远喜欢搞点特殊。
邓佳鑫突然朝着张泽禹挤眉弄眼。“那……今天晚上,谁给他开门”。
“队长,迎接队友是队长的责任。就你了,老朱,”张泽禹说着拍了拍朱志鑫的肩膀。
“啷个又是我?”
“上次苏新皓回来也是我!”
“我不服!”
说着把张泽禹按到了怀里,邓佳鑫顺势而上,小三楼特有的团建剧目持续上演。
可惜的是,直至最后,朱志鑫也没能给张极开上门。在“回家”这个主题里,张极是最具有痛点的角色。那天晚上,他回家的每一步路都被精心设计,摄像老师从张极落地虹桥机场开始就步步紧逼,给他开门的自然不能是清醒到凌晨的“嗜睡”队长,而是从被睡梦中被挖起来的“靠谱”宝哥。
03
“重是重逢的重,庆是庆幸的幸。”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重逢,离别与再相见的剧目每天都在不同的角落重复上演。有的重逢喜悦,有的重逢悲伤,张极的是两者兼有。喜悦无须多言,悲伤因为逝者如斯——这座别墅里前九个月的过去都不能被他放入记忆的行囊。
夜色笼罩着从江北机场开往别墅的商务车,跟拍摄像没有开,张极安静地坐着。
张极是紧张的,这里的一切物与人,都是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他歪头靠着冰凉的玻璃窗,疲惫的闭着眼睛,脑海中复盘着过去的大半年,回顾着这一趟不怎么美好的回国之旅。
从美利坚合众国回到祖国的旅程复杂且坚苦。
登机前手续复杂,买机票、做核酸,前前后后准备了快一个月;飞机上疲惫不堪,不安的心绪、窄小的空间,十个多小时的飞机让人腰酸背痛;落地后不知所措,拍摄、转机、行李,面对摄影老师的镜头张极手足无措。
我欠他们的,张极想。
张极自觉不是一个好的员工,不是一个好的队友,也不算是一个好的朋友。当然,更称不上一个好的偶像。
他缺席的九个月让这个新男团的新专辑、演唱会、团综一拖再拖。
他和他的队友们的整个暑假,都会在个人工作与团队工作间来回折腾,他们的航班纵横交错,脚步将布满整个中国大陆。
这样疯狂工作的暑假,他们都还至少需要经历三年。
张极还想起了当年那群为他花钱的姑娘们,她们和他都长大了,只是他还欠她们很多承诺。如果她们流失于他离开的岁月,那就祝福她们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吧。如果……
"张老师,到了,该下车了。我们要开摄像机了。"
张极睁开眼,朝不熟悉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哦哦好的,老师辛苦了"。
整了整歪斜的脑子与衣领,深呼了一口气,看了眼别墅里亮着灯的熟悉房间,张极钻下了车。
重庆初夏的风带着凉意,很快就吹灭了那盏亮着的灯。
很快另一个房间的灯亮起,张极敲响了别墅的大门。
又很快,睡意朦胧的张泽禹打开了门。
04
TF家族2026夏日团综正式开始。
夏日团综的第一项内容,起床与老朋友的见面。
为了增添拍摄素材,队长朱志鑫被赋予了神圣的叫早工作。
当导演组把朱志鑫叫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朦胧的,只是看着摄像机对着自己,又不得不逼迫自己清醒起来。
朱志鑫真的很难判断自己昨天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
当年那个最爱赖床的孩子最终担起了队长的责任。
朱志鑫带着一群摄像老师去到邓佳鑫和张泽禹房间的时候,后俩早就在人的脚步声与机器的移动声中醒来。朱志鑫进来时不过是装睡而已,三人演了一阵子戏,便就各自洗漱去了。
只剩下张极了。
朱志鑫走出张泽禹的房间,迈向隔壁那个快一年没有进去的房间。
他想起小时候的张极,明明谨慎的很容易被吵醒,在醒后却总是陪他赖在床上。
应该还睡着吧,他想,毕竟昨天晚上回来的这么晚。
在朱志鑫将要推门的那一瞬,掩着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两个人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你啷个早就醒了?”
“哈哈朱志鑫儿,在美国现在是下午,我倒时差呢。”张极看着朱志鑫,九个月没见,自己好像还是比他矮那么几厘米。
各自洗漱完后,四人下楼,苏新皓、左航、张峻豪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七人见面又是一阵热闹,大家相互搂着抱着,拍着对方的肩,把多年的感情和思念都融在一起。
时代峰峻的团是出了名了吵闹,等到大家安静下来又是一阵,导演组才派人宣布团综的任务。
夏日团综的第二项内容是团员们拍摄无厘头的快乐小剧。
导演组才宣布完规则,猴儿们又叫上了“不公平儿”,说张极是专业对口,专业选手不能参加比赛。导演组随口辩解张极还在倒时差,“神志不清”,似乎誓要把“偏袒”张极做到底。
朱志鑫偷偷看着站在一旁眦着大牙傻笑的张极,面若桃花,哪有什么精神不佳、神志不清的样子。
七个人的小剧内容也都不过是些玩笑的梗,都不过是为了节目效果,和学校里的学的专业的拍摄毫不相关。但是不出意外,张极获得了本次楼斯卡短片制作大赛最佳导演奖。奖品是国王游戏里国王的权力。
张极“随意”指派,随机分配今天的生活任务。2号朱志鑫和4号苏新皓负责做饭,3号左航和5号邓佳鑫负责收拾阳台,7号张泽禹和6号张峻豪去超市团购物资。1号国王张极“恰好”可以负责休息,调整时差。
傍晚五点,作完采访的张极坐在庭院一楼,望着橙黄与蓝紫交织的天空。按理说是该睡觉的时间,但是张极却一点也不困,可能是在飞机上睡的太多了吧。
他想起刚才的单采,工作人员问他为什么要突然去美国,学习完全不熟悉的专业。
张极说很小就萌生了成为导演的想法,想拍摄自己的故事,也喜欢新的挑战。
当然,那都是假话。
去美国不是一时兴起,“脑子不好”的张极为入学的考试、语言考试整整准备了三年。
导演也不是一直的热爱,从前的张极只想做一个好偶像、好演员。
他觉得自己人生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值得拍摄的,单调的生活,被摄影机记录的成长,不算丰富的情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搬上屏幕的。
可能唯一的真话就是他确实喜欢新的挑战,愿意一辈子做个有趣的人。
一点都不令人惊讶。
童模时期的历史总是很精彩,缺着牙也能对着镜头恣意的笑,后来做了偶像,万千追捧,演过戏,当然也考过试,做过一般的学生。
张极觉得自己不是一个长情的人,总是很难坚持一件事情很长的时间,一些新的转变总是能让人振奋。就比如现在,他觉得导演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张极其实是在出道站的时候决定要出国学习的。
那天是出道站的最后一次演出的彩排。
台上,朱志鑫和苏新皓的双人舞台《特务J》,这次是全开麦,边唱边跳,弥补了当初的遗憾;台下,张极坐在黑暗的观众席里,欣赏小红与小蓝默契精彩的表演。
二零二一年《特务J》组队,朱志鑫选择苏新皓,被一些粉丝称为“永远无法和解的事情”。张极看过一些粉丝的评论,有人觉得他就是实力不够,有人说苏朱抱团麦麸,有人提起他的跟腱伤和朱志鑫的沉默为他们开脱,也有一大群的粉丝伤感没有人坚定的站在张极的身边,把他作为第一顺位。其实那些所有的说法在张极脑中不过是一闪而过。对于那一次的选择,他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张极只是后悔自己实力不够,可惜跟腱伤的时机不适,不甘被公司定位、粉丝期许等太多东西束缚。那几天他心情不佳,是急切的渴望成为一个足够强大的独立个体,自由地做很多事情。
只是这个想法也很快被年少的热闹生活掩埋,好似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
但在那次彩排的时候,看着台上星光熠熠的两人,这个想法再一次出现,并牢牢的占据了张极的念头。
七人团成立以后,张极的队内排名上升至第三名。现在,张极已经站在了朱志鑫的右手边。
但是不知怎么的,粉丝们都隐隐看出,张极在团成立后的各种组队活动里总是多有犹豫,也常常扮演两人队伍中被遗漏的那一个,或者说他在主动地被遗漏。
1234567,苏朱左邓和禹顺。
太阳渐渐落山了,今天的晚霞绝美,橙粉色的维纳斯带挂在逐渐变深蓝的天空,动人心神,也把张极的思绪从回忆里收拢。
唉,人生总要有时候被轮空的吧,张极百无聊赖的盯着天空。他想起王源师兄说过的一句话,“星星和月亮就要来交班了”。
那是在师兄的一次线上演唱会,在大海边,叫“橘色天际线”。张极反复观看了那次的演唱会视频,他很喜欢。那个时候,他就希望可以像师兄一样,在大海边立着杆麦,安安静静地唱歌给别人听。不知道会有多少听众,但至少会有十一个,不,是十二个。
但是可惜,他是张极,他是水瓶座的张极,是最不想被束缚的张极,是最容易改变的张极。
“张极!张极!救命啊张极。”厨房里传来朱志鑫的求救声。
“张极!快来帮忙啊!苏新皓要炸厨房了!”
张极应了他一声。也是没有想到,在国外呆了不到一年,张极就成为了七个人中做饭最好最熟练的人。
算是遗憾吗?我也不知道。
“来啦!”张极起身,整整了衣服,朝厨房走去。
于是没有多的新意,于是夏日团综的七天录制一闪而过。
只是长大的少年们待在一起,还是有释放不完的闹腾劲。打打闹闹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团综录完了,暑假过完了,队友们又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学业,各自有各自的烦恼幸福。张极飞回了洛杉矶,那是满天繁星的天使之城。
阴差阳错
—THE SECOND YEAR—
“人独自行过生命,蒙受玷污,承担罪过,痛饮苦酒,寻觅出路。”——《悉达多》
朱志鑫大三的那一年,收到了一个小有成就的年轻导演的邀约,参演一部伪纪录片式电影的拍摄,简单来说就是一群人在拉萨相识相知的故事。朱志鑫饰演一位意外感染艾滋后去拉萨寻找生命信仰的普通社畜。
“男四号。”
“电影里透露了病人的性别取向。”
“电影的拍摄周期很长。”
“有大热的综艺邀请朱志鑫常驻。”
公司犹豫不决。
朱志鑫倒是当机立断,带着一个小助理就坐上了去西安的飞机,计划在西安换乘Z165进藏。美其名曰,提前找找感觉。
Z165是出了名的信号不好,小助理也因为高原反应一路萎靡不振。
经纪人和公司得知消息的时候,火车正在穿越生命禁区可可西里,藏羚羊在窗外撒欢吃草。公司里乱作一团,各路人马尝试各种方法劝朱志鑫回心转意。最后的最后,还是飞总出面,签下了基本上属于倒贴的商务合同。
朱志鑫下火车的时候,是导演和制片人亲自来接的。那天,野心勃勃的年轻导演拍着朱志鑫的肩称赞他,“好小子”。
电影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文艺片,导演心高气傲,终极目标指向金棕榈。剧组里有不少一心追求艺术的老演员,朱志鑫受益匪浅。
拍摄算是一切顺利的,拉萨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朱志鑫太像这个角色了,从稚嫩走向成熟,阿志就是这个无名的青年。
他在演戏,用力的演戏,在陌生又自由的世界里掩盖自己的小秘密;然后逐渐融入一个世界,一个充满苦难的世界,一个不再有精力去定义别人的世界,一个没有争吵的世界;然后自如地带着他的秘密寻找着生命的意义,最终一无所获却也能自在生活。
剧组的生活颇为平淡,拍摄地总是信号不好,闲来无事只能聊天打牌。阿志的牌技在这些日子里有了和演技一样大的进步。
普通的一天晚上,剧组的人围在一起聊天。一个副导演的孩子刚中考结束,以逐年升高的中考分数为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讨论中,一位美女监制提起她的过去,她的高中和初中。朱志鑫在一个个熟悉的地名中,突然意识到这个名字耳熟的小姐是他的初中学姐,那个总是被她初中的班主任挂在嘴边的优秀学子。
“阿志也是重庆的,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吗?”
大家都看着阿志,尤其是那位学姐。
“不是不是,我是五十七中的。”
话题被简单跳过,学姐逐渐放松了下来。
学姐姓宋,是一位投资商的小情人,在剧组挂名监制。据剧组的小道消息,美丽小姐在大学饭局里遇到了有钱先生,有钱先生大手一挥帮美丽小姐申请了国外的深造机会,出国镀金不到一年,美丽小姐就飞回了有钱先生身边做起了小金丝雀。
朱志鑫不大愿意相信这种说法。
他对学姐的早年事迹很熟悉,尽管他很少听班主任在自习课的训话:发着三十九度半的烧考试依然是第一名,卷子难度越大考试分数越高,放弃保送的资格也要考取心仪的学校。依着班主任的性子,估计直到现在还依然能把学姐的事迹时常拿出来吹嘘一二。
朱志鑫一直觉得学姐是优秀、勇敢、自由的代名词,她很适合成为一个科学家,却不曾想在这里以这样的身份认识了她。
关住一只雀或看着它起飞,哪一个更好?
朱志鑫不选择与学姐相认,他不想学姐难堪,不想让她回忆起那些或许阴差阳错的过往,尽管她可能乐在其中。
不知道老班是否知道学姐现在的生活。
不过也挺好的。尽管你曾经引以为傲的获得只会停留在那个阶段,或许你在不断前行,或许有人与你岔道,但是总会有人帮你记得吧。
与宋学姐的相遇不过是朱志鑫这趟剧组生活的小插曲。没等到他杀青,没等到他找机会与学姐解释,监制的位置就换了人。
可能美丽小姐打开了金丝鸟笼,也可能她造小小金丝雀去了吧。
所以生活还是安稳的过着,但是意外也不曾缺席。
在拍摄进程已经过半,某天清晨,朱志鑫从睡梦中起来准备晨练,却突然感觉腹痛难耐。不得已调整了那天上午的拍摄任务,就强忍着疼痛去小镇上的卫生院看病。
早晨七点,天还是蒙蒙亮的。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整个医院只有一个小门开着,一盏颤颤巍巍的灯亮在哪里。小镇不算是先进,医院的设施只能算完整。
朱志鑫和小助理在导医台登记时就被困住了。护士小姐说话口音浓重,带着独有的当地风味,难以分辨,三人在门口鸡同鸭讲了好一阵子,才被允许进入急诊。
等到挂了号走到医生面前的时候,朱志鑫已经疼的满头大汗。
医生看着这个衣着体面的年轻人,脖颈纤细白嫩,不是本地人的样子,只是脖子和脸的色差明显,显然经历了藏区风沙的摧残。
真是奇怪,医生在心里暗自嘀咕。
不要责怪这个医生开的小差,毕竟值夜班一夜,他也累的很。
医生为朱志鑫问了诊、抽了血。诊断是简单的,阑尾炎,万幸不是急性的。
医生开了安抚性的消炎盐水,并建议他回了南方时有空去割了阑尾。
是的,他们已经在刚才的交谈中熟络了起来,知道这是一个来大草原拍戏的大明星。
朱志鑫和小助理一一应过,又谢过医生,然后带着处方摸索着找到了药房和三楼的点滴区。
漫长的四个小时过去,点滴吊完了,万幸朱志鑫也不怎么疼了。
护士小姐来为帅哥拔了针,两人收拾了东西就从点滴区往楼下走去。小助理一手领着保温杯和朱志鑫的大衣,一手馋者他,朱志鑫的右手按在左手的棉花上,两人就亦步亦趋的往下走去。
三楼点滴处旁边是一个疾控接种场所,这个时段多是新手爸妈带着娃来打疫苗。
孩子哭闹,不过是新生。
往下走到二楼,接近楼梯口的便是中医堂,排着满满的长队,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年人。
老人沉默,却是奔赴死亡。
短短的几步楼梯就像是走完了人的一生,在医院呱呱坠地,垂垂老矣时又到这里,来来回回的,躲不开纠缠的命运。
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朱志鑫今天又被落寞裹挟。
他想到生命的无常,想到人的渺小与无力,想到自己逐渐老去的父母。
在回剧组的路上,朱志鑫给爸爸妈妈打了一个视频电话报平安。他向他们详细的解释了去西藏拍戏的原因,也告诉他们那些地方现在的条件远比他们想象的好,希望他们放心。如果有机会,他们可以来剧组看看他,顺带旅行。
长话短说,他们很快挂断了视频电话。
车里陷入一片宁静,在颠簸的路上开车不容易,小助理正聚精会神的跟着冰冷的机械音走,朱志鑫的思绪也跟着飞的很远。
有的时候一味的躲避毫无用处,只有接近才能看得清真面目。
朱志鑫觉得自己在拍戏的这些日子里已经想的够清楚了,越融入这个角色就越清楚。
他突然想抱抱张极,就像小时候张极想家的时候一样。
这算是他第一次愿意承认那个远在美国的人在他生命中占据无法替代了重要地位。
怨恨,也悔恨。
从前觉得来日方长,顾上眼下最好,知晓心意仍然犹豫退缩,惊觉时,人已经留不住了。
那个从前最爱闹腾的少年,如今在无人知晓的远方城市里,自由地做一个普通的学生。
和张极不一样,朱志鑫在成年以后因为工作需要辗转了很多城市。他在北京绚丽的霓虹下迷茫,在杭州久违的大雪里沉默,在海南轻柔的暖风里呐喊,也在姑苏陌生的细雨里流泪。
但是仿佛迷失一般,他觉得自己在任何地方都无法安生。
每一次辗转,每一次狂欢,无论多么顺利、有趣、热闹、成功,都会在落幕之时召唤心底最深的悲凉,然后揭去他心里的面具。
空虚无处可去,他的心无家可归。
除了重庆。
朱志鑫曾戴着黑色的头盔只身在重庆的街头行走,无法躲避的火锅香让他的心脏猛烈跳动。为他的过去和未来跳动。
他无比怀念过去那些有人陪伴的日子,怀念灿烂的阳光照耀他的日子,怀念那朵盛开的向日葵向他而来的日子。
但是现在他只能为生活的无常叹一口气。
阴差阳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要命的缘分。
非理性精神
—THE THIRD YEAR—
“我该如何爱你?风吹动岁月的经幡 近也不能,远也不能。”——《月光落在左手上》
01
从某种角度来说,洛杉矶和重庆是十分相像的城市。
金黄的海滩,无尽的公路,没有太多高楼,明明是最繁华的都市,最如梦的夜晚,也总能感受到在乡村般的散漫生活态度与怡然自得。
拜这座格外放浪的城市所赐,张极在洛杉矶的日子平凡又浪漫。
大二的冬天假期,他放弃了匆忙的回国之旅,计划参加一个简单的社会实践。
社会实践毫无新意,匆匆结束。但剩余的闲暇时光却值得展开。
平安夜与圣诞节,美国人忙着团圆与过节的日子。
白天,张极裹着价格不菲的厚外套在洛杉矶的城镇里穿梭,马路上有匆忙的行人与流浪汉,张极不敢与他们搭话,只是一个人听着歌沉默着走,穿越巷尾,欣赏光怪陆离的街头涂鸦。他也偶尔停下来掏出手机对着穿过棕榈树的阳光拍下一张照,发给国内的好友。
傍晚临近,他找了一家有趣的屋顶电影院,尽管被小情侣们包围,张极也自在的欣赏了电影,欣赏了黄昏,当然也欣赏了爱。
晚上,他在广场与可爱的圣诞老人合照,观赏繁华都市里的巨大圣诞树与绚烂灯光。洛杉矶和重庆一样的光怪陆离,只是洛杉矶处处透露着珠光宝气,重庆却属于赛博朋克的世界。
不羁的城市才能养育出不羁的灵魂。
无疑多面重庆滋养了张极自由的灵魂,但肆无忌惮的洛杉矶却最终使他完整与成熟。
走回公寓的路上,张极偶然看到了一棵铺着厚厚人造雪的圣诞树。
洛杉矶没有冬天。
02
放假的日子就在白天的闲逛和晚上的孤独中很快流走。
开学前,张极参加了一个中国留学生的联谊会。
缘分是神奇的,张极在那里认识了一个陌生女孩。
女孩一下叫出了张极的名字,兴致勃勃地和他聊起童模冠军进入时代峰峻前的光辉历史。两人原是同一场童模大赛的选手,不过女孩名次平平,张极是万众瞩目的冠军。
可能是一见如故,二见倾心,坠入爱河。
由此,另一份浪漫如期而至。
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天使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在这座城市落下了自己的脚印,张极终于在这个原本陌生的世界寻到了归属感。
一月,兰芽纡嫩紫,梨颊抹生红。
每周六,张极都会拉着可爱的姑娘去听爵士乐队的表演。《爱乐之城》里男主角说爵士就是冲突与妥协的碰撞,张极越来越喜欢这种说法了。与中规中矩的演出不同,爵士自由,大胆,充满着无穷尽的变化。
他的小队长曾在年少的某一段日子里特别迷恋爵士。那个时候朱志鑫刚看完《海上钢琴师》,对1900无比的崇拜,总是在张极和苏新皓身边叹息自己学的是贝斯而不是键盘。
现在,张极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贝斯与键盘都可以是现代爵士乐中重要的存在。
二月,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洛杉矶每周必达的大雨也难以阻挡两个热烈的年轻人在异乡的约会。
中国的春节临近,张极拉着女孩去离公寓最近的华人超市采购。
肥牛片,羊肉片,牛黄喉,鸭肠,毛肚,鱼豆腐,各种各样的丸子,在加上一包远渡重洋来到美利坚合众国的海底涝底料,幸福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其实张极本来的愿望是去华盛顿吃一顿地道的火锅,听说那里开了一家山城火锅,用的是从四川空运来的底料和油碟,让他很是馋嘴。只是可惜姑娘是地道的江南人,对鲜香麻辣的山城美食不怎么向往。
很不幸的是,张极与姑娘在逛超市时与相熟的同胞偶遇,虽然不是粉丝,但是他们拍下了张极与女孩的照片。又不知怎么的,照片传到了营销号那里。
一时间,张极恋爱的新闻甚嚣尘上。
公司的公关负责人在洛杉矶时间的凌晨三点打爆了张极的电话,睡梦中被吵醒的小少爷听着负责人如连珠炮般的问话,揉了揉眼睛,又躺了回去,把头搁在枕头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敷衍着,“哥,你们看着处理就好。不管真的假的,反正我在美国,谁也管不着我”。
负责人想教育张极的话放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笨笨的脑袋想了一阵子觉着张极说的话十分在理。咬死不认谁也没有办法,反正这也是一贯的作风。
只是在电话的最后还是不忘叮嘱张极,“你小点心儿,你这件事情可不只影响你自己,还影响整个团,晓得不。”
小少爷昏昏沉沉地点头,连声敷衍,“晓得晓得。还有哥,新年快乐”
“有你在我才是新年过的不快乐!你自个儿在那里记得吃点儿好的。”负责人先生没好气的挂掉了电话,转头却和自己的妻子夸赞这个可怜孩子的懂事,顺带问候了营销号的父亲母亲。
关于这次的事件,公司反应迅速。律师函辟谣打头阵,张极大年三十那天与众多相识的朋友聚餐合照的朋友圈随后跟上,立刻将此事定性为营销号断章取义孤独的张极小朋友在美国独立正常的与好朋友交往的故事。
给力的小队长又在一次采访中“意外”地提起张极很不容易的异国生活,孤独寂寞,报团取暖,算是狠狠地虐了一把粉。由此,张极报喜不报忧的可怜虫形象也算是立住了。
不过,张极本人并没转发那封律师函,也没有承认什么,否认什么,反正日子还是一样的过着。
03
美制的春学期总是又短又忙碌。
年轻人的爱情也是。
张极在寒假的末尾与美丽的姑娘相识,两人一起在人生地不熟的洛杉矶度过了美好的中国春节,然后在暑假开始时和平的分了手。
张极其实在这个短暂的学期里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Sisyphus,张极摄影课的教授。
Sisyphus是学校里最低调的教授,教学成果斐然却坚决不拍摄商业片,只是年复一年的留在学校里与孩子们打交道。
Sisyphus说这是他的heroism。
Sisyphus与张极一见如故,并邀请他在暑假时参与自己的短片拍摄。
于是那一年的五月,张极没有乘上飞往上海的飞机,而是跟随Sisyphus穿越另一个方向的大海,飞往了冰岛,凯夫拉维克,那个所有美好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学习导演专业的第三年,张极第一次正而八经的参与制作,与过去国内复杂的剧组不同,Sisyphus的团队里只有三个人,导演Sisyphus,助理张极,还有一个男主角Alex。
张极认识Alex,他是一个在美国影坛小有名气的演员,愿意陪着他们到这极端恶劣的地方来,张极有些敬佩,尤其是张极知道Sisyphus是一个贫穷又吝啬的制作人。
大概是因为艺术吧,张极想。
到达冰岛的第一天,这个简单又艺术的剧组团队就开了工。
Sisyphus的短片顺承了他惯有的思路,剧情简单,更多的专注于把人嵌入世界,把世界融入人心。短片的故事关于生活里的困境,关于被无尽的琐碎磨尽心力,关于激情退去后的选择。短剧的拍摄十分顺利,Alex和Sisyphus配合默契,大部分的拍摄内容都可以一遍通过,显然不是第一次合作。
晚上,Sisyphus和张极去到港口补拍属于大海的镜头,Alex在酒店休息。
拍摄很顺利,不过是两个小时,张极与Sisyphus就踏上了返回酒店的路。
“极,我在酒店定了两个房间,你一个人住应该没有问题吧?”
“当然。但是Sisyphus,为什么不和我住一个房间呢?我们可以让Alex有更舒适的环境。在中国,我们会把好的东西留给请来的客人。”
“极,我想你误会了。Alex是我的恋人,我们并没有把更好的房间留给你。”
“Sisyphus,你从来没有像我提过这件事情。你们俩是一对儿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神奇了。”
“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大概是忘了提起,我并没有隐瞒你的意思。”
“难怪你们这么默契。真棒,恭喜你们。 ”
张极是意外的,他曾经想过Sisyphus一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温柔可人、无条件支持丈夫艺术追求的妻子。或许他们没有孩子,因为Sisyphus纯真自由、放荡不羁,在他身上似乎看不到被生活琐碎磨碎的痕迹。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拥有一个男性伴侣。
一个追求艺术的摄影师,一个热爱艺术的演员,其实是多么完美的组合。
这是张极第一次接触同性恋人。相比于国内的遮遮掩掩,国外的开放程度果然令人感叹,或者说也有些感动。
Sisyphus和张极走回酒店,刚上楼梯便看见在房门口等待的Alex。
三人互道晚安,便关上了各自的房门。
张极摊坐在床边,昏昏欲睡,又懒得洗漱。
他看了眼手机,冰岛时间晚上10点,北京时间下午2点。
打开他们七个人的小群,把凯夫拉维克的海景上传。群里的人以左航为首纷纷表达了羡慕之情,随后在苏新皓的带领下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抱怨自己忙碌的日程。
在微信里和队友们聊了一阵子,张极才觉得恢复了些精神,放下手机,开始洗漱准备睡觉。
在睡前他收到了一条私信,叮嘱他注意防风保暖,来自他们的小队长朱志鑫。
04
Sisyphus的小团队在冰岛总共进行了十一天的拍摄,一切顺利。
在短暂的与海相处的日子里,张极在凯夫拉维克认识到大海的另一面。
大海吵闹,从白天到夜晚从未宁静。
凯夫拉维克腥咸、凌烈的海风扑面而来,让人无处可逃。
在与大海朝夕相处的十一天里,时刻有恐惧惧涌上张极的心头,他时刻怀疑自己会在某一刻迈出走向它的步伐,被他包围,与它融为一体。
那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父母姐姐了,再也见不到啵啵。
其实,总有一天会见不到的。
他在某一瞬间痛苦又彻底的意识到,总有一天他会失去他们。尽管从小离家,与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他还是很难接受失去属于父母的角色。
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尤其在危险面前。
大海还把张极带回过去,他在这十多天里回忆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几年前,小三楼的孩子们还约着要去一起去海边。出道站前,十二个人没有见大海的机会;出道站后,见到大海的时候不再是十二个人。
其实张极二十多岁的生命所遇到的人里,朱志鑫是最像海的。
大海温柔又包容的,一切的不安与不快在它面前都可以快速消散。
大海神秘,总是有无穷尽的秘密与宝藏等待挖掘。
大海平静,总是默默积蓄,在拍打海岸的那一刻才会展示自己的力量。
现在,他觉得平静与温柔只是大海细枝末流的表象。
大海是难以揣测的,人的一切在海上都会变得迟钝。
大脑的迟钝又会剥去自我的限制,激发骨子里那颗狂野的心,所以古往今来有那么多人被大海的呼唤引诱,追魂索命。
大海的本质是狂野自由、喧闹嚣张,也和朱志鑫一样。
朱志鑫这几年的经历,考大学,拍戏,上综艺,每一步都踩在公司的完美安排之下,但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特色。他去演反派,客串跑龙套,也演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角色。有的营销号说他自降身价,或是被公司抛弃得不到好的资源;有的说厚积薄发,更放得下,就可能走得更远。朱志鑫曾经被质疑成为偶像男团队长的实力,现在,他向所有人证明,或许唱跳偶像从不是他的天赋所在,演戏才是。
张极曾经以为,朱志鑫这样的人,会永远服从命运的安排,做一个规规矩矩的艺人。只是最近,张极改变了想法。
朱志鑫是像大海一样,暗潮涌动,表面的温柔掩盖了野心和血性,他也永远无法安宁,不撞南墙不回头。
几个月前一个颁奖典礼上,一个老前辈夸赞朱志鑫,“小朱行远自迩,踔厉奋发,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新一代的希望。他谦逊,勤奋,更没有失去野心与创造。希望小朱致知力行,踵事增华,我很期待他的将来。
这段采访很出名,张极也知道。老前辈在艺术界地位斐然,回答充满了文化气息,也看得出是真心欣赏朱志鑫,对于公司和粉丝们来说都是扬眉吐气的得意之作。TF家族的微博号以“循梦而生,向阳而行”评论并转发了相关的视频片段。
但是张极现在知道,朱志鑫一定不会喜欢“循梦而生,向阳而行”这句话。
因为他们都一样,在长长的自由人生里,失去了不拥有梦想的权利。就像冰岛还未到来的极昼,不会有黑暗笼罩的时刻。
05
在冰岛拍摄的最后一天,Sisyphus和Alex因为一个镜头的拍摄问题产生了矛盾,激动之下Alex负气离开了小剧组,Sisyphus和张极也被迫停工,两人坐在码头下开始了闲聊。
Sisyphus告诉张极,这个小短片的灵感来自一本叫《鱼没有脚》的书,书中描述的凯夫拉维克是全冰岛最接近死亡的地方,这里的环境恶劣,但在苦难面前,生活也会格外的浪漫。
张极深感赞同,顺嘴问起Sisyphus和Alex的爱情故事。
两人的相遇是俗套的故事,,Alex来学校蹭课,在课间对Sisyphus的讲解提出了质疑,两人就此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最后发现不过是一个结果的不同解法,殊途同归。两人也因此不打不相识。尽管事业与工作理念截然不同,两人的感情也快速升温,用他们的话说,也叫殊途同归。
Sisyphus做学术的艺术,Alex做大众的艺术,但最终的目的都是让艺术精进与传播;Sisyphus的生活井井有条,Alex随性洒脱,最终也是为了让生活多彩丰富。
最后的最后,Sisyphus劝张极要竭尽全力的爱,勇敢地表达爱,才会永远不留遗憾。
至于为什么是最后的最后,因为Alex在负气出走后的第120分钟准时回到Sisyphus身边,据说这也是两人的约定。
06
在凯夫拉维克的最后一天晚上,张极问酒店老板借来了纸笔,打算听从Sisyphus的劝诫勇敢地表达爱,开启了他为身边朋友写信的大业。
信写了很久,也写了很多,很多内容我们看客不得而知。后来笔者在朱志鑫家里的保险柜里偷得张极写下的最后一封信,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朱志鑫,
我是张极,好久不见。
我现在在冰岛,卡夫拉维克。现在是晚上十点,但是其实外面的天才暗下来没多久,因为冰岛马上要到极昼了。但是我后天就要飞回去了,很可惜看不到了。我们可以搞一个旅行团综,就来冰岛。队长,我是通知公司的意思。
我跟你说朱志鑫儿,今天下午拍摄的时候,男主角和导演吵架了,然后他就罢演走了。我就和西西弗斯,就是导演,坐在码头聊天。他说卡夫拉维克是全冰岛最接近死亡的地方。也难怪,这里的天气特别诡异,我前几天还感冒了。我们还聊了很多,比如说他的家人,他的青春,他的工作,还有他的朋友爱人。他劝我要勇敢,要尽全力去爱想爱的人。所以我今天晚上给你们所有人都写了明信片,余宇涵,毛哥,天润,小姚,小穆,还有赵冠羽,说了好多以前没有说完的话,真的累死我了。
朱志鑫儿,最后一封信是给你的,也有好多以前没有说完的话。
朱志鑫儿,我其实是一个胆小鬼,我不相信我们之间存在的爱情,我想不明白没有来由的爱。后来,到美国的时候,尤其是和她相处的时候,我老是想起那个晚上,想起你。我不得不承认,那就是爱情。不过想想也对,cp粉说我小的时候也没牵过女孩子的手,就喜欢和你搂搂抱抱。牵手,拥抱,还有互相……帮助,还有亲吻,十五岁的时候不懂,现在总不能说不懂对吧。我觉得吧这大概是我前二十一年的人生里最值得被拍成电影的故事了。不过我要是真的拍了,飞哥大概要被我气死了,还是算了。
不过你放心,我去美国和你没有关系。算了,其实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关系。我是真的过够了不能自己做主的生活。我记得小的时候,拍物料要分组,我躲开儿的原因不过是前一天他抢了我的薯片,不和邓佳鑫一个组是因为他说哆来咪比啵啵聪明。后来就变成了谁和谁今天要cp营业,谁和谁的粉丝昨天因为什么事情吵了一架,谁和谁在镜头前干什么被营销号戳了,烦都烦死了。小心又小心,想了又想,这样的日子真的好烦。不过也可能只是我吧,你们好像都还挺好的,尤其是你。不过你也挺惨的,你是队长,肯定比我惨。
阿志,其实我现在都不确定你有没有爱过我。我猜,你在乎的东西很多,我在你的列表上,但排的不前。因为你总是特别特别的谨慎,特别特别的优秀和努力。这大概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其实也是,那个时候,谁知道下一个解约的是谁呢。志哥,作为弟弟我以前想成为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嗨,也可能是我误会你了,反正我永远在误会你。
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受到了cp的影响,喜欢队友,哪个导演的剧本敢这么写啊。不好说,西西弗斯可能会这样写。对了,西西弗斯和那个男演员是一对。没想到吧!这个短片要是明年得了大奖,那我就和这个大奖一起做他们爱情的见证人了。他们其实感情很好,男演员两个小时以后就回来了,他怕西西弗斯担心。但是我都这么久不回来了,也不见你们担心。
随便了,反正我们也真的很不一样。阿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其实很感谢你在我情窦初开的时候进入我的世界,不过特别心酸,奔向你和放下你,我都做不到。其实这两年,我也想通了很多。我前几天看到了一个人生信条,说“如果注定无法圆满的话,我宁愿一辈子流浪。”
阿志,我过得很好,我很自由,祝福你过你喜爱的人生。回来有空聚,拜拜。
TF家族 张极
07
明信片和信被邮差们以最古老的方式一一送到了朋友们的学校,收到回复的时候张极已经在国内参加综艺工作。
所有人对于收到张极特别的礼物都颇为惊喜与感动。
有人当即拨来了一个视频电话,家长里短。从天黑聊到天亮。
有人千方百计安排工作只为和张极吃一顿饭,是小时候的火锅,锅底一半麻辣一半番茄。
有人舍近求远,写了一封长长的回信寄到美利坚合众国,张极不得已只能让西西弗斯代为收取。
特别指出,英俊的苏新皓先生因为过于感动,在微博和日常的物料里多次展示了张极先生亲手写的信和里面的多个错别字。狡诈的张极先生以面子丢失与大受打击为由向苏新皓先生索取礼物。慷慨的苏新皓先生将自己已经学完的中国大学生必修课马原毛概史纲等书籍连同一双新款球鞋一同寄往了美利坚合众国。
除了朱志鑫。
张极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朱志鑫的回复。
可能这封信去的不是时候吧,或许信到的时候朱志鑫已经不在学校了,他大四了,离校应该早一些。
张极为这封石沉大海的信寻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再不顾风雨阻拦
—THE FOURTH YEAR—
“但风一定会吹过黄昏,我们同葬于泥土,距离恒定。”——《月光落在左手上》
01
大四的寒假,张极回北京参加节目。下飞机的那一天,北京刚下完一场大雪,纯白色的雪给路旁的树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衣。
出生于常州,生长于重庆,又在洛杉矶走向成熟。
张极和三个不怎么爱下雪的城市纠缠不清。
他在七个人的微信群里发了条消息,想和老友们一聚。遗憾又幸运,只有左航在北京。两人当即约了一家老北京火锅店搓了一顿。吃完饭又随便住进了一家酒店,双人间,好像回到了当初住在宿舍里两人最“交心”的时刻。
他们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从过去谈到未来。
左航已经毕业半年了,现在在专心钻研剧本,过两天又要进组。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打算沿着师兄们过去的道路走到光明灿烂。
“你在美国有认识什么有趣的人吗?”
“还挺多的。”
“比如那个的小姐姐?”
“左航!”张极佯装盛怒,从自己的床上起身往左航身上倒去。
左航明显预判了张极的动态,侧身躲过,伸出手挡在面前,“好好好,我不说了。”
张极就势在左航身边躺下,突然正紧了起来,“左航,其实我现在觉得我们还挺幸运的。”
“哦。”
“你说说看。”
“就是,我遇到过中国人,在美国。”
“我上次跟你们说过的我经常去的那个乐队,现在旁边多了一个hippop舞团。”
“他们都和我们差不多大,有很多都是自己赚钱来进修的。”
“就像我们的伴舞老师一样,到处教跳舞,做舞伴。”
“运气好的有出头之路,运气不好的,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左航打量了张极一眼,“我还以为你以前一下课就和朱志鑫苏新皓他们瞎闹腾,都没有关注到这些。”
“怎么会!我和老师,老师他们关系最好了。”
左航翻了个身,躺平看着天花板,“张峻豪也是这么说的。”
“说什么啊?”
“说他和老师关系最好。”
如果有无形的乌鸦,现在左航头上肯定有好多只。
“不是,你听我说。就是我在那里遇到的都是生活条件还不错的,那,那还有很多没有钱的,他们都不能去进修。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他们好热爱舞台,我好幸运。”
“是啊!”左航叹了口气,“张极,我还以为你一直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没想到思想还挺深沉。”
“你在说咋子!”
“说实话,左航,我们要是和公司解约了,大概就会和他们差不多,可能比他们还差。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左航微微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张小少爷的这些想法,和某一段时期的朱志鑫很是相似。然后又忍不住犯一句贱,“坚持不住去继承家产喽。”
好的,现在无形的乌鸦转到了张极的头上。
然后左航问及张极以后的打算。
“可能还要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
航酱很是疑惑。
“可能想申个研究生或者在跟着学校里的老师实习一下。”
心下了然,两人默契的跳过了这个略显凝重的话题。
交谈持续到凌晨,大脑与身体的双重运转让张极昏昏欲睡。
夜色里,对面床的声音沿着黑暗传来,“格里芬,我还要问你件事”。
张极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嗯”算做是回答。
“你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你和朱志鑫发生了什么吗?”
“嗯?”
”那天晚上我们不是住的大通铺吗。我当时一直记挂着第二天的文学考试不怎么睡得着,后来隐约看到朱志鑫起身一直看着我们这个方向。然后,后来他好像亲了你一下。”
张极被吓得一激灵,他支起身子,颇为谨慎的看着左航。
“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看错了吧。”张极模糊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些心虚。
那个晚上的记忆对张极来说又模糊又清晰。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那是自出道后他睡得最好的一个觉。
“我后来问了他这件事情,他没有否认。”
“他说他在你许生日愿望的时候,预感我们要留不住你了。所以只是告别。”
左航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带着一些张极从未知晓的事实。
他沉默了。
“还有,你第一次去美国的时候,朱志鑫是特意打听了时间和行程去送你的,还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你。”
“你怎么知道的?”张极问。
左航局促地笑笑,“那个时候期末周,他跟老师请了假,我知道他没有外务逼问他,他才跟我承认了。”
“和亲你的那个事情一起问的。”
张极哦了一声,然后房间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比起张极的直接与热烈,左航一直是那个善于倾听又含蓄的哥哥。
哥哥知道这些事情对弟弟带来的冲击,于是乖乖闭上了嘴,翻了个身,或许进入了梦香。
张极确实是睡不着。
如果说,那封没有回应的信让张极的心沉入海底,那这些事情就像日出,阳光撒入,让海底的心猛烈地跳动。
02
大概是因为今年的寒假大家都比较空闲,公司大发慈悲,准备录一个轻松的冬日团综。
少年们被飞机偷偷运到海南温柔的大海边,飞哥大手一挥租下了一小块沙滩,玩耍、表演、做饭,是温馨的家庭氛围。
团综录制的第一个晚上,导演组精心准备了一场篝火晚会,少年们在海边围绕着火堆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三位姓张的兄弟在坚定选择大冒险后输掉了新一年的大部分闲暇时间:张峻豪要给左航量身定做一首歌,张泽禹要给兄弟们免费唱三首歌的和声,张极要给邓佳鑫拍一部免费的sv。选择真心话的苏先生回答了关于三围腹肌的涩涩问题,可能播不出来。
可惜的是,曾经的游戏黑洞朱队长,运气出奇的好,竟然一局都没有输。
大概这次是真的打算让少年们放松,导演组在取够了素材后关掉了摄像机,相熟的stf们也加入了少年们的游戏。
游戏黑洞张极先生因为输得太多,自动选择退出游戏及时止损。他走在海边的礁石上坐下,听着海风,看着月色。
海居然这么温柔,张极想,从冰岛回来半年了,竟然还是不习惯,后劲真大。
就这样想着,张极突然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他猛然回过头,是朱志鑫,他穿着一件花衬衫,月光打在他身上,特别好看。
朱志鑫带着两罐啤酒走到张极背后,伸出一只手递给他。
张极抬头看他,然后伸手去接。
朱志鑫又突然收回了手,“兹啦”,打开的啤酒罐被再次递给张极。
张极莫名其妙地看着朱朱,接过了啤酒,完全不懂他的脑回路。
朱志鑫也就着礁石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酒瓶渐空,月亮也逐渐西斜。
“en……张极,你最近怎么样?”
“就,能怎么样嘛!”
“飞哥说你要继续待在美国?”
“嗯。”
朱志鑫轻哼,不置可否,“呵,他倒是舍得。”
“他?他哪里是舍得。他是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他的脑子和野心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
“也是。”朱志鑫点点头。
“你呢?”
“你准备什么时候拿下那个什么百花奖最佳男主角?”
“我算一算,”朱志鑫拿手摸了摸下巴,“应该是明天”。
“啊?哪个电影入围了?我啷个不晓得。”张极说着掏出手机,真的准备查一查。
朱志鑫按住张极掏手机的手,“逗你的。”
“哪有那么容易。师兄做不到的,我哪里就能这么容易做到了。”
“那,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朱志鑫突然沉默了,好像在准备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
“我大概打算,打算投奔你。”
“啊?!你没有开玩笑吧。”张极小小的脑袋冒出三个大问号。
“没有啊,我要去洛杉矶进修。”
“你,你,你在洛杉矶能进修什么?”
“洛杉矶是hippop的发源地,唱歌跳舞,我什么不能学。”
“那,那你演的戏怎么办?”
“体验生活也是演员的必修课。你学导演的不是应该知道的吗?”
“啊?我知道我知道。”张极点点头,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但是又好像是歪理。
“但,但是,你不是很早就打算演戏了吗?唱歌干什么。”
“傻子。”
“我想给自己放个假都不行?”
“啊?行行行。”张极闭了麦,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大消息,并且迷糊的小脑瓜已经开始思考需要多久收拾自己凌乱的小屋。
“张极,你信还写的挺文艺的。”
“啊?!你看了?”
“看了。”
是一段简短又尴尬的对话。
张极吹着海风,眯着微醺的眼睛,听到某人没头没尾的话,心里突然紧了一下。
“张极,我有段时间很像被抛弃的小狗。”
“你莫名其妙的靠近我,又轻而易举的离开我,你好过分。”
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传来。
“你没喝多吧,朱志鑫?啊!你在suo什么啊!”一着急,特有的江南口音冒了出来。
低头一看,朱志鑫脚边已经堆了五六个啤酒瓶。
原来刚才拿过来的时候直接待了一打过来。
果然是,喝多了。
朱志鑫偏过头认真的看着张极,“张极,我特别害怕,害怕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我好羡慕你啊,那么大胆自由,永远努力打破看不顺眼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在去西藏的火车上,要签生死状,那个时候真爽,公司管不了我。原来你的自由是这么快乐的味道。”
“我不服,但是我只能一点点来,一点点反抗。”
“不过反抗是有用的。现在公司真的管不了我。”
“对不起啊,张极。”
朱志鑫偏过头认真的看着张极,“我以前特别特别想帮你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弹钢琴要管,吃饭要管,最好啤酒盖也要我开。”
“但是我没有办法,我连自己都管不好。”
“我告诉自己要先顾好自己,可以把你放一放,时间还长,未来更重要。”
“我没想清楚,其实我根本留不住你。”
看上去朱志鑫确实是醉了,说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张极却听懂了他的话。
哥哥在解释,在诉说自己的委屈,也在乞求弥补他们错过的那些年。
张极在小的时候就很怀疑,他总能若有似无的感受到朱志鑫对自己的占有欲与亲近,但又很快会消散。
或许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实张极很理解朱志鑫。朱志鑫和他不一样,素人上楼,从人气第一到一番队长,朱志鑫身上背着的压力总是比他多一些。从摄像头里到摄像头外,他都是有压力的那一个。他总是缺失安全感,不管是自己的事业还是情感。
张极曾在逐渐长大的岁月里多次感叹自己的幸福,爸爸妈妈姐姐都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事业与选择。
不想干了就回家,小也都养得活你,是张极曾经最常听也觉得最有勇气的一句话。
所以他一往无前,想走就走,可以拿不确定的未来换当下的恣意。
洒脱,疯狂,没心没肺,从不低头。
张极恣意的爱总是没有来由,像小动物对世界的探索,毫不理性,不受控制。
朱志鑫,一个以1900为偶像,想把一切的事情放在自己控制下的人。
他活得很累,也更容易被张极这样热烈自由的火焰吸引,最后灼伤了自己。
其实朱志鑫和张极是同类人,他们也殊途同归。
“张极儿,我好开心啊!我要去美国陪你,我看现在谁还敢拦着我!”
张极突然眦开了大牙笑,“你说到做到,不准耍赖皮!。”
朱志鑫突然抓住了张极的手。非要和他拉勾勾,“当然了,谁耍赖谁是小狗。”
“我以为,你谈女朋友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我们一起的事情。”
“可是我忘不掉啊!那一个个晚上的事情,怎么忘得掉啊!”
“张极儿!我一直觉得是舞台上的声音太吵了!所以我爱你的声音太小了!。”
“你的信真的写的好好啊!原来我还有机会!”
“张极儿!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是。
张极看着醉醺醺的哥哥,心中默默想,打算在他明天清醒后把话再讲一遍,并规划一下两人的未来生活。
尾声
—The rest of the story—
故事的尾声,张极先生在洛杉矶的小公寓里与朱志鑫先生再次谈起关于爱的话题。
此时已经颇有导演范儿的张极先生义正言辞的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他表示虽然两个人之间的爱情永远无法在某一刻平等,但是或许他们存在着某一种能量守恒,即张极先生在年幼时无法控制的靠近朱志鑫先生但是被刻意无视,朱志鑫先生在这段感情中占据主导地位;后来张极先生放下一切,忍受孤独离开,朱志鑫先生又认清自己的心意,由此两人的主导地位得到转换。
或许很快这座爱的天平又要发生变化,因为张极先生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足够长时间的主导。他们的爱会在天平的两端不断变化,然后一起走到远方。
朱志鑫先生明显被张极先生慷慨激昂的发言打动。
他沉默良久,说。
“张极,我今年的生日礼物要你在金坛给我买一片辣椒田。”
“啊?你神精病吧,我去哪里买啊!买地又,又不是我家说了算的!”
“而而且,你怎么吃啊?开飞机回去吃吗?”
朱志鑫抬头,直视着自己的小乖,“是啊!我以后开飞机跟你回家,吃辣椒。”
张极一时失语,突然懂了哥哥话里的意思。想了半天憋出个好字,红着耳朵眦着牙钻进了哥哥怀里。
写在后面的话
我是一个不优的故事家,需要不断的画面刺激灵感,而他们是太好的缪斯。所以我花了太长的时候磨蹭我的故事。这篇文章的大致构想起源于5月24日,我的最后一节现代文学课。当时为了方便,选用了当时的前七排名作为故事里的出道组,只是为了戏剧性更改了张极的排名。没有想到文章还没有写完,佳鑫好像就失去了候选的资格。本来想做修改,因为这是使孩子们对由两个人构成的亲密关系产生不信任的缘由,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保留。虽然这是一个属于志极的故事,但是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小三楼的每一个人都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我认识小三楼的时候,他们是十二个人,这个故事也是基于此作出的推演。它可以完全错误,但对于我来说不可以更改。人生总要有些遗憾,故事也是。感谢阅读,祝你一切顺利。
[海维]一觉醒来怎么成了bl小说里的主角?
二编:3.6之前所写,很ooc,不建议阅读,抱歉
最近须弥城内有些人准备创办轻小说协会,有些学者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剧情,不同于知论派一向重视词语的结构,轻小说更多是在塑造文字剧情上。
路过的卡维就是这样被热情的女学者塞了一本轻小说,标题是《穿成bl游戏里的总受怎么破?》,他困惑地看了标题三遍,实在不解其意,决定打开正文仔细阅读一番。
这一读,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他们幸福地在月下相拥,而主角不知道的是,他曾经感化成功的审判者,此刻正在阴暗处愤怒而又痛苦地流着泪,他发誓,自己一定会夺回专属于自己的月光。”
“后面的...
二编:3.6之前所写,很ooc,不建议阅读,抱歉
最近须弥城内有些人准备创办轻小说协会,有些学者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剧情,不同于知论派一向重视词语的结构,轻小说更多是在塑造文字剧情上。
路过的卡维就是这样被热情的女学者塞了一本轻小说,标题是《穿成bl游戏里的总受怎么破?》,他困惑地看了标题三遍,实在不解其意,决定打开正文仔细阅读一番。
这一读,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他们幸福地在月下相拥,而主角不知道的是,他曾经感化成功的审判者,此刻正在阴暗处愤怒而又痛苦地流着泪,他发誓,自己一定会夺回专属于自己的月光。”
“后面的剧情呢?可恶!”卡维急忙翻开最后一页,只要四个大字“未完待续”。“须弥人原来这么有创造性!不过这样的主角似乎在人格魅力上并不出众,难道是因为长得极为出色?”
“我已经在门边看你看书半个钟头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主角,一会发笑一会迷惑一会掰扯理论。”艾尔海森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室友。
“好东西!你也快看!”卡维本想反驳,然而转念一想,这新世界的大门,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打开,他也想看看艾尔海森看这作品的反应,卡维急忙搂过艾尔海森的肩膀,“不看绝对后悔!须弥最新跨时代想象力大作!”
那天晚上,被卡维折磨的艾尔海森被迫看完了全文。
他的点评是:“毫无逻辑。”
这天夜里,一切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卡维睁开眼睛,“坏了!今天是去交接工程的时间。”化城郭那边最近需要建造一批新的建筑,委托了卡维建造,今天是去验收的日子。
他没有迟到!感天动地。
“提纳里先生……”卡维还在构想怎么措辞,他惊恐万状地看到对面看似正常的提纳里突然说起了昨天晚上看的那本轻小说的台词:“是你啊?我可以牵起你的手吗?这些屋子就像是我们爱巢,永远为你所有。”
好像……确实有个可攻略对象是住在雨林里的天才学者,但是……这也太惊悚了吧!
卡维被吓得连退了三步,看着对面看似淡漠的狐狸少年疯狂飙出惊人社死的台词,卡维急忙说道:“提纳里先生,我突然想起我这个建筑还差一步才能验收,等我休整完再来找你,回见!”
说完一溜烟地跑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崩溃地遇到了“外冷内热的缺爱审判者”,“傲娇毒舌的神秘强者”,“温柔英俊的异乡旅者”,全都说着轻小说里的台词,毫无铺垫地表达好感,甚至连走过的路人都向他毫无征兆地抛着媚眼,卡维恨不得把头蒙上,连滚带爬地赶回家里。
他打开大门,埠住了,艾尔海森难得在这种时间还在家里呆着。
不会吧,难道他也要……
“才几个小时不见?难道你智商衰退了?连门都不会关了,还是说你终于不认识我了,需要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艾尔海森看向卡维,向往常一样出言嘲讽呆滞在门口的卡维。
“艾尔海森!你还是正常的!”卡维一个健步扑了过去,发出了终于见到正常人的大笑声。
这这个过于热情的世界,艾尔海森的人情冷漠实在令人欣慰。
“?”艾尔海森不明所以地伸出手,阻止了卡维超出常理的“扑腾行为”。随后被卡维抓着狠狠吐槽了一番今天早上遇到的所有事情。
“也就是说……现在你突然变成了我们昨天看的小说的主角?我是你目前见到的唯一一个没有被万人迷光环控制的正常人。”艾尔海森合起书。“我真的要建议你少去沙漠了,你不会也想去阿如村过一辈子吧。”
“你……!!我没在骗你!”卡维愤怒。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喜欢你,只是我在这个游戏里只是路人,所以不存在你认知上的ooc”艾尔海森瞪着他的眼睛。
“不可能!你在游戏之外也是这么对我的。就是这幅自以为目中无人还阴阳怪气的嘴脸,我绝对不会认错!”卡维拍拍胸膛,肯定地打包票。
“那么,你不如想想,你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我在做梦,我现在应该确实在做梦,我刚刚跑了那么久却一点也没喘气……”卡维转过头去,“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我梦接起来了?”
“我大概不是你游戏外的那位室友。不过,考虑到我们面对你的表现一样,你又看起来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我会同情那个艾尔海森,啃木头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你什么意思!”
“你在某方面完全缺了一根筋!”
“我不想跟你吵架了!我要赶紧醒来,今天是我交接工程的日子,可千万不能,迟到,那位提纳里先生虽然人很不错,但面对某些出错者言辞非常犀利,我可不想触他的霉头。”
“我看你每天触我的霉头倒是很开心。我才是不想跟你谈了!赶紧醒吧。”艾尔海森咬牙切齿。
卡维再一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东倒西歪地和艾尔海森睡在家里的地毯上。
他身上掉下了一个绿色的小羊装置,有着神明的印记。
这次的梦境,又是小吉祥草王交给艾尔海森的实验吗?
不过,他意外地看见艾尔海森嘴角微微扬起,但又时而皱眉,就像是在做一个激烈的美梦。
卡维拿起那边轻小说赶紧扔进了垃圾桶里,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看第二遍了!
当天工程交接时,提纳里被卡维看得发毛,他嘀咕了许久自己是不是耳朵翻了,但最后结束后照镜子发现,一切正常。
傍晚回去的卡维,和艾尔海森交流了一下梦境。但艾尔海森拒绝透露自己的梦境。
当夜,不明所以的卡维终于被强制了解了什么叫木头开花,枯木逢春。
而艾尔海森默默为卡维揉着腰,在心里默默感谢了小吉祥草王,他的那场梦终于让自己下定了决心,对付卡维这种木头,先下手为强才是正路。
不过对于卡维来说,睡了……很舒服,下次可以多来点。恋爱……和艾尔海森,不!那我不得被气死!和别人恋爱……那更不可能!
看来艾尔海森先生还有很长一段温水煮青蛙的路要走,悲哉。
【知妙】玫瑰国境
•海维不同时代预警。
“中午好,诺琳小姐。”艾尔海森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柜台上:“我来还书。”
“书记官大人一如既往的准时呢。”诺琳微笑起来,伸手去够桌上的登记本:“《图莱杜拉建筑考》——八月二十七号借出的,对吧?”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阳光正好,从宽敞的窗口泼洒进来,空气里飘舞着细小的尘埃。他靠在柜台边,看着管理员一张张翻阅八月二十七日的借出记录,忽然不经意似的问道:“除了这些,卡维还有什么别的著述吗?”
“嗯……”诺琳思索了一下:“算上这次的,您已经借过六本了,对吗?”
“对。”
“那就没有了。”诺琳说:“卡维先生的著作总共只有六本。”
“未出版的呢...
•海维不同时代预警。
“中午好,诺琳小姐。”艾尔海森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柜台上:“我来还书。”
“书记官大人一如既往的准时呢。”诺琳微笑起来,伸手去够桌上的登记本:“《图莱杜拉建筑考》——八月二十七号借出的,对吧?”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阳光正好,从宽敞的窗口泼洒进来,空气里飘舞着细小的尘埃。他靠在柜台边,看着管理员一张张翻阅八月二十七日的借出记录,忽然不经意似的问道:“除了这些,卡维还有什么别的著述吗?”
“嗯……”诺琳思索了一下:“算上这次的,您已经借过六本了,对吗?”
“对。”
“那就没有了。”诺琳说:“卡维先生的著作总共只有六本。”
“未出版的呢?”艾尔海森追问。
“……未出版的?”管理员眨了眨眼睛:“如果您是指手稿之类的资料,珍本库或许有。您可以去问问。”
“多谢。”艾尔海森说。
“您客气了。”诺琳微微一笑,“不过说起来,您不是知论派的学者吗?涉猎还真是广泛呢。”
艾尔海森从智慧宫出来,踏上了通往珍本库的林荫道。下课铃已经打过了半个小时,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正是一天里难得清净的时候。艾尔海森逆着稀疏的人流,慢慢走向珍本库蓝绿的花窗。
管理员小姐夸他涉猎广泛,这句确实是谬赞了。因为他感兴趣的并非建筑,而是作者本人。
半年之前,他对卡维的了解都还可以概括为三个词:百年前的大建筑师,很牛,很穷。如果非要再加一个,好吧,还很美。艾尔海森在建筑学的选修课本里见过他一次,金发的青年面带微笑,昂首挺胸,仿佛伟大的工程如地底的新竹,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要破土而出。
女生们的尖叫此起彼伏,艾尔海森却只在页脚瞥了一眼,就心如止水地翻了过去。
卡维不是重点,他的作品才是。彼时还是个新生的艾尔海森想。
…如果卡维还在,他也会这么说的。
在那之后的十年,他很少再想起这位建筑师。直到十年后,早已出任书记官的艾尔海森偶然读到了一本行为学著作,作者在剖析牺牲行为的趋近-回避动机时,引用了这位大建筑师乐善好施的种种行迹,并将之打为“不合时宜”的反面典型:“无异于在沙地上修建高塔”,“正是其穷困潦倒的根本原因”。
无可否认。艾尔海森合上了书,却破天荒地没能合上自己的思绪:乐善好施的慈善家居然连自己的温饱都不能保证,简直是个笑话。可他实际上并不想笑。那些愚蠢的善举就像散在沙里的珍珠,一旦注意到了,就无法再度忽视:给渔人免费修船,修完后还把教令院的补贴送给人家——什么样的人才会干出这种事来?
抱持着这样的心理,他依次借阅了卡维的所有著述。建筑大师的用词简洁而精深,需要非常扎实的力学功底才能通读无阻,他当然不懂,但他看得懂他的语言:卡维的语言就像他设计的宫殿一样精妙绝伦,论述到得意处,用起感叹号也毫不吝啬,让人几乎能想象出一个得意洋洋的金发青年在你面前指点江山,即便听不懂,也不由得跟着微笑起来。
“请问,”艾尔海森开门见山:“卡维先生还有手稿留存吗?”
“卡维…先生?”珍本管理员显然很少听见这个名字,迟疑了一下:“建筑师卡维吗?您稍等,我得查查。”
他在最底层的藏书记录里哗啦哗啦地捣腾了半天,期间被灰尘呛得打了两个喷嚏,这才咕哝着一个数字抬起了头:“有的,在人文社科区B26。请跟我来。”
他领着艾尔海森在林立的钢制书架间穿梭,隐约觉得今天的书记官有点儿奇怪。他之前走路不会这么快的,他总是很稳重,与年龄不相称地稳重,今天的步伐却有些急促,简直像是……年轻的管理员试图按下这个垃圾的类比,可根本按不下去:简直像是赶着会情人似的。
珍本库?会情人?管理员快要被自己的猜测逗笑了。别想了,别想了,不该问的不要问,小伙子,大人物的事情还轮不着你置喙。
他们最终停在了人文区的角落,管理员给他推来一架梯子,指了指最顶层的书架请他自便,随后便离开了。
艾尔海森握住了铁梯冰冷的扶手,抬头向上望去。
书架上收藏的古籍都被细致地做了防腐处理,但从防雨布上积灰的厚度来看,显然处理完后就无人问津了。他一步一步地爬上梯子,就像一步一步走近某个失落的古国。他撩开层层叠叠的防雨布,就像拨开国境线上丛生的野蓟。
他用手指在早已凋敝的废墟中漫步,采到了一束玫瑰。
书架上属于卡维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两本速写和三本手稿。他将它们从书架上抽出来,任由带起的灰尘沾上他黑色的衣服。
卡维的手稿和著书显然是两种风格。比起单纯的建筑设计,这几摞手稿更像是杂糅了日记、账本和灵感簿的某种东西。思维跳脱,逻辑混乱,分区毫无规划,书写极其潦草,夹杂着大量自创的助记符,有时候一连好几页碰不着一个能看懂的单词——这大概也是无人问津的原因之一。
他克制住自己站在原地通读全文的冲动,抱着这些书稿到前台登记。管理员先生懒洋洋地做了记录,甚至忘了提醒他按期归还。
卡维自创的鬼画符或许能难住门外汉,但难不住掌握了二十门语言的高材生。艾尔海森把那些手稿放在床头,当做睡前一小时的读物。
卡维说,做了个形似小马的新玩具,能跑会跳,宝商街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当天晚上他就梦见了卡维,课本上踌躇满志的美人被孩子们包围着,露齿而笑,璀璨的耳坠在金发下微微摇晃。
卡维说,大巴扎的舞娘送了我一条近乎崭新的红披肩。制式精巧,又不算夸张,平时也可以披在身上。写到这里的卡维略带得意:“她们都说,只有我能配得上它”。于是从那天起,梦里的卡维开始披上了一件缎面的红披风。
卡维说,卡萨扎莱宫建成了,欠下了某人一大——笔摩拉(他罕见地在随笔里用了破折号,让人不能不怀疑这是在模仿“某人”的口吻),得着手还债了。
唉,艾尔卡萨扎莱宫,我亲爱的女儿!为你的父亲祈祷吧!
卡维说,兰巴德酒馆的鱼卷可真好吃,要是有钱,我一顿吃八个。
可惜你没钱,艾尔海森想。你刚刚把最后一枚铜板送给了采药的小姑娘。
卡维说,热烈庆祝!距离还清卡萨扎莱宫还有2000万摩拉!
取个整还庆祝一下,你是璃月人吗?艾尔海森想。你拢共就欠了2005万摩拉。
下一页,卡维在顶格端端正正地写下了:四二零七式梳棉机•改。他接着用了一大面的篇幅修改梳棉机的刺辊和除尘刀,看得出不太顺利,因为他修修改改了很多遍,有的地方纸都被擦破了。
卡维说,谈崩了,叫他们加点成本就像给他们喂屎一样。我还不卖了呢。
他转着笔画了半面毫无意义但非常漂亮的曲线,然后骤然停在了半路,笔锋一立,接着写道:不卖。不卖?其实也可以。如果我把图纸白送出去的话,说不定有人愿意接受这个条件。
卡维说,又谈崩了,我都没介绍完。真没人想管棉尘肺的事吗?哈喽?
有人吗?有人吗??拜托来个人管管吧,生论派因论派都行,我一个妙论派的操心这个显得很割裂啊。
卡维说,我的脸好像比我的理念吃香得多。
这一篇的笔迹眉飞色舞,看起来醉得不轻:瓦伦纳葡萄酒。瓦伦纳,瓦伦纳!情人般甜蜜的名字,情人般甜蜜的口感!
这一篇的笔迹有点断续,好像是用很差的灌水笔写的:没地儿住,今天得在外面看星星了。
艾尔海森皱了皱眉头,但作者显然毫不介意,因为他写得相当潇洒,从头到尾没有回头描过一个字,整篇记录都跟切碎的秋葵一样又碎又黏:
去年的这会儿,卡萨扎莱宫刚刚落成。我站在宫殿的露台上,头顶也是这样的星空。我从露台上眺望出去,看见烟林与月色彼此相融,就像一起做了一场梦——林海梦见月光,月光梦见林海,双方的梦境彼此垂落,彼此延伸,融为了一颗乳白的珍珠。
多莉就站在旁边,叽叽咕咕地跟我说话,但我没听。直到她扯出手绢往我脸上一甩,我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然后我听到她说:“啧啧啧,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我可不要成为你这样的大人。”
我破涕为笑。
完全的共情是不存在的,所以她不理解我,这很正常。但我偶尔也会想,在这片星空之下的某处,一定存在着这样一个人,他认可极端的个人主义,否认庞大的社会道德,他是上上发条就能持续运转的机器,是个行走的谜。
我们不可能彼此认同,但我们一定彼此理解,彼此忠诚。
他会是我的林海,而我是他的月光。
所以林海先生/女士,你在哪呢?
我在这里。百年后,艾尔海森轻轻将额头抵上了手稿。
卡维,我在这里。
他断断续续地读了四十多天,读完了卡维在须弥城逗留的两年零三个月。在手稿的最后一页,终于偿清了欠款的卡维写道:明天就五月了,我打算离开须弥城,顺流而下,走到哪是哪。
“乍一看,我好像没有远行的契机,”这句话卡维写得很慢:“但细一想,我也没有驻足的理由。”
艾尔海森垂着睫毛,目光迟迟无法从这句话上移开。站在百年之后回望卡维,他确实离开了,也确实顺流而下了:有人说他在维摩庄停留过一会儿,给那里建了一批牛棚;有人说他在阿如村停留过一会儿,给那里建了一座诊所;有人信誓旦旦,说他赞美过无郁稠林的巨蕈;有人言之凿凿,说他喝遍了喀万驿所有的酒馆——但只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他最后不知所终。
他从文明的中心踏入荒野,好像不知畏惧为何物,好像星空之下都是他的家园。
艾尔海森克制着自己的喘息,却克制不住捧起泛黄的稿纸,用力吻上了最后一行字,虔诚得仿佛在亲吻谁人的嘴唇。他看见瘦削的建筑师孤零零地站在港口,面朝桔红和淡紫色的东方,他向他走过去,跑过去,冲过去,他将卡维紧紧拥入怀里,可后者忽然如流沙般溃散成一群飞鸟,温暖而快活地四散飞远,几乎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并抽空,只剩下一根靛青的羽毛。
艾尔海森从梦中惊醒。他歪歪斜斜地倚在床头,枕头倒在一边,卡维的手稿散成一片。他昏昏沉沉的,一张张捡起散乱的稿纸,胸中却忽然涌起一股撕裂般的痛苦,在寂静的夜晚高声尖叫:
你来晚了!
那尖叫来自墙壁,来自地板,来自他体内的每一根神经,每一颗血球——你来晚了!你来晚了!
假如他生在一百年前,他就能在艺术家踏上渡船的前一刻拦下他,告诉他,你可以跟我住在一起——如果担心太过冒昧,也可以加上“暂时”。他的艺术家会睁大那双漂亮的眼睛,但绝不会询问他的姓名,他只会急切地转向他,像浪花冲向高崖:
“为什么?”他问。
“不为什么。”而他会这样回答:“你显然是个天才,而且疯得厉害。”
卡维嘶的抽了口气,大概还会发出半声咬牙切齿的支吾,但他不会骂出声来。艾尔海森想。他会权衡的,没有哪个流浪汉能拒绝一个免费的住所——
“而你,是个刚愎自用目中无人还阴阳怪气的小混蛋!!”
……也是,这才像他。
“但我接受了。”骂完人的卡维心情愉悦,把干瘪的行囊往肩上一甩:“说吧,要我做什么?”
“值日。一三五归你,二四六归我。”艾尔海森抱起胳膊,煞有介事地说。
但你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你甚至不用爱我。
他没有急着归还这摞手稿,反正也没人来催。他颠来倒去地翻了它起码五遍,越翻越顺,越翻越熟,从初秋到隆冬,又从隆冬到盛夏。
他在找一个回答。
正如卡维在《须弥建筑通史》中所言:伟大的建筑绝不沉默,它们质问,它们回答。现在,卡维却只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在哪里?”
他还欠他一个答案:“我在这里。”
这一搜寻毫无提示,但艾尔海森不觉得难捱。阅读卡维的笔记就像一次探险,卡维自己是最大的宝藏。翻阅手稿的过程,也是卡维越来越立体,越来越鲜活的过程,有时看着他愤怒的叙述,艾尔海森都能在心里接上一句“你个蠢蘑菇”!
他花了将近一年,才终于从共计一百四十七个不确定含义的符号或数字中筛选出了一个最可能的选项:一个可疑的八位数,写在某只随手勾勒的亭子下方,像极了一个坐标。
当然了,它未必是个坐标,艾尔海森想着,拇指的指腹一点点抚过了那串数字。它可以是一段随口哼出的小调,可以是和某个小屁孩的接头暗语,甚至可以是卡维喝大之后给自己编造的存款数额——随便什么吧,艺术家的很多做法儿都只能用艺术家这三个字解释。但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递交了假条:标点坐落在雨林中央,实在不像是能在一天之内往返的距离。
卡维可能不太靠谱,但这份爱意绝不比他逊色分毫。
他扎紧裤脚在淤泥中跋涉了很久,在坐标以西七百米左右闯进了一棵榕树的领地。
说是领地一点也不过分,因为那棵榕树古老而庞大,粗壮的气枝绵延几里。他在坐标的位置找到了一串勾连的气根,下垂的枝条从六个方向纠缠着,像极了一只凉亭。他走进去,从深厚的腐殖质下挖出了一只酒瓶。
一封情书,艾尔海森想。
瓶子是墨绿色的,透不出里面的任何东西,但他就是知道,一打眼就知道,这东西只有可能是一封情书。
他在亭子虬结的地基上坐下,脱了手套,拿随身的匕首撬开瓶塞,往手心里轻轻一磕,便磕出了一张信纸。被时光压榨过的纸张酥脆无比,展开时需要格外小心:
致林海先生/女士:
丑话说在前头,亲爱的。我觉得我们多半合不来。
自信点,一定合不来。艾尔海森想。
能够找到这里,你绝对是个聪明、严谨、而且偏执得一塌糊涂的人。我大概会在见到你的第一秒一见钟情,然后从第二秒开始破口大骂。
但你骂不过我。艾尔海森想。
你没在想什么好话,对吧?肯定没有!你就是这种讨厌的家伙,你甚至不肯放过一个可怜的死人!(感叹号戳破了纸张)
离题了,我不是要说这个。我写这封信的本意是为了吻你一下。
好吧,这倒是不赖。艾尔海森在句末轻轻一吻。
谢谢配合!那么,这封情书其实到这里就结束了。你如果赶时间,下面的内容不读也行——虽然目前此地还位处雨林中央,应该不存在什么让人赶时间的要素,但桑田沧海,它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海水淹没了呢。
你的地理知识已经全还给老师了,卡维。艾尔海森想。板块运动的时限以万年为单位计算,如果这里真的被海水淹没,你的信件也早就烂得连渣都不剩了。
……而且我为什么不能把它捞上来再打开。谁会在海底打开一封信?你吗?
请不要责怪我吝惜笔墨——当然我确实吝惜笔墨,我快没钱了——但这并不是这封情书如此简短的原因。
它之所以如此简短,是因为我们来日方长。你有的是机会听我告白,只要我尚未遭人遗忘。
你不可能遭人遗忘的。艾尔海森想。人们可能会轻易忘掉一个建筑师,但绝不会轻易忘掉一个喝醉了之后扯着嗓子跟驮兽合唱的傻子。
人们会用各种各样的定义来分割我:什么“卡维是个空前绝后的建筑师”,“卡维是个穷困潦倒的可怜虫”,“卡维是个酒鬼”,“卡维是个天才”,都对,也都不对。“建筑师”只是我的头脑,“可怜虫”只是我的皮囊,“酒鬼”勉强充作血肉,“天才”凑合能当骨头。但我还有心跳,还有吐息,还有目光,还有言语,我还有一种无法触及但又不可或缺的、将种种“卡维”糅合成“我”的东西——那就是这份爱意!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人啊!你这时才认识了全部的我!不会爱的卡维是不存在的,正如没有光的世界是不存在的。让那些因论派的家伙分析去吧,你大可昂首挺胸,对他们的评价嗤之以鼻:
你们认识的只是名唤卡维的尸首,而我,能够触碰他的魂灵!
艾尔海森抚过他蜷曲的字迹,一时间有些恍惚——在他人笔下看到自己的口吻,总归不至于让人清醒。他盯着信纸上的字母,余光里却浮现出微卷的金发、白皙的脖颈,卡维扬起下颌,不失骄傲地模仿着他的神情。他会嫌弃卡维的语调太过夸张,而卡维会挖苦他不懂戏剧。
挖苦一个知论派学者不懂戏剧?卡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闭嘴吧艾尔海森,你懂的那是戏剧吗?你懂的那是台词、剧情和演技。戏剧的核心是爱与美,这两个字你连一个笔划都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艾尔海森想。再简单不过了:
美是你,爱也是你。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跪进了柔软的土壤,手中攥着些信纸氧化变黑的残渣,剩下的早已如柳絮般落入泥里。
他望着那封情书的残骸,心中却并未觉出多少惋惜。因为他不会忘的,他注定会在未来无数个不同的日夜想起它、梦到它,或许是一个句子,或许是几个词语,但卡维再也不会离他而去。
爱是一株蔷薇,蔓延的过程才是爱情。至于它最终抵达哪里,不必太过在意。
他抓起一把泥土,缓缓拭去了手中的碎屑,柔润的腐质漆黑如墨,让他想起时间。那横亘在他和卡维之间,无从跨越的一百年,那让他痛苦不堪、辗转反侧的一百年,都被卡维揪起来塞进瓶里,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瓶烈酒曾经灼烧过卡维的喉咙,现在,顺着那个亲吻点燃了他的嘴唇。
艾尔海森朝后靠在树干上,咽下了那簇火苗。它从喉管滑入胸腔,又被心脏泵送至四肢百骸。于是骨骼开始战栗,血液开始沸腾,灵魂中最轻盈的部分芳香四溢,缓缓渗出毛孔。他的大梦一滴一滴地向上升腾,透过细密的枝叶,奔向他永不坠落的月亮。梦,梦。思念,思念,思念,很多思念。倾慕,干净的倾慕。爱欲,难以启齿的爱欲。遗憾,遗憾,遗憾,遗憾。不少遗憾。他的心壁一点点轻了,冷了,心腔里奔涌的东西却愈发炽热。若是将蒸馏塔最顶端的玻璃管熔断,烧制成一颗心,就会得到艾尔海森的心:清凉,剔透,满是滚烫的酒精,除此以外空无一物。
他闭上眼睛,放任火焰席卷识海,吞没了那封简短的情书。枯黄的纸张安静地燃烧着,明隽的字迹亦随之凋零,从开头的横折,到结尾的弯钩,只剩下最后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与他何等肖似的眼睛啊,被卡维随手画在信底。百年前的故人向他发问:年轻的恋人啊,这像不像你?
*灵感来自茨维塔耶娃《致一百年后的你》
阿拉丁神灯
*伪现背 全文7k+
01
张极抱着电脑轻车熟路地敲开了朱志鑫的房门,朱志鑫顶着鸡窝头满脸困倦地看了他一眼,斜着身子靠在墙上。可能是出来的着急,也可能是黑灯瞎火的没找到拖鞋,朱志鑫只随意地把后鞋帮踩了下去,就这么一路趿拉着过来的。
张极盯着他露在外面的那截脚踝微微出神,其实他自己也找不出非在这个时间来打搅朱志鑫的理由。
可是如果是以前,朱志鑫开完门就会让他直接进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手撑在门框上,一副有事快说没事就走的架势。
张极没来由地有些烦躁,手里无意识地来回开合电脑。他最近总觉得朱志鑫有点躲着他,但仔细一想却又处处保持着恰如其分的周到,让他挑不出什么毛...
*伪现背 全文7k+
01
张极抱着电脑轻车熟路地敲开了朱志鑫的房门,朱志鑫顶着鸡窝头满脸困倦地看了他一眼,斜着身子靠在墙上。可能是出来的着急,也可能是黑灯瞎火的没找到拖鞋,朱志鑫只随意地把后鞋帮踩了下去,就这么一路趿拉着过来的。
张极盯着他露在外面的那截脚踝微微出神,其实他自己也找不出非在这个时间来打搅朱志鑫的理由。
可是如果是以前,朱志鑫开完门就会让他直接进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手撑在门框上,一副有事快说没事就走的架势。
张极没来由地有些烦躁,手里无意识地来回开合电脑。他最近总觉得朱志鑫有点躲着他,但仔细一想却又处处保持着恰如其分的周到,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张极有些不安,所以他忍不住做些任性的事情去试探朱志鑫的底线到底在哪儿。
可是打开门看到朱志鑫的那一瞬间,满眼却只注意到了他眼底的那片青黑,心里那股焦躁马上被心疼和愧疚代替。他一定很累,张极低垂下眉眼,扯起一边嘴角,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晚安就转身要走。
半晌,背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下一秒就被抓住了小臂,朱志鑫稍微用了点力道就把张极拽进了屋,然后迅速地反手锁上了门。
“还是看楚门的世界吗?”朱志鑫走到床边把被子卷了起来,腾出来一小块儿地方。张极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抱着电脑爬上了床。
张极很喜欢这个电影,没什么想看的片子时就会重刷一遍楚门的世界。朱志鑫陪他重刷过几次,但他说知道结局后就少了很多兴致,再也没有第一遍看完时的那种震撼,所以他重刷时基本很少能坚持看到最后。
不过,今晚朱志鑫看得格外认真,甚至都没和他搭几句话。张极觉得有点奇怪,余光里偷瞄了好几次,心里瞎琢磨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索性把这点异样抛之脑后也专心看了起来。
“假如再碰不见你,祝你早午晚都安。”电影最后,朱志鑫仰头靠在墙壁上,和主角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交织在一起,却感觉意外的和谐。最后一幕画面结束,屏幕黑了下来,映出了他们两个人的轮廓。张极没动,借着屏幕偷偷地观察朱志鑫。
良久,朱志鑫歪着头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地开口念道:“In case i don't see you…Good afternoon,good evening,and good night.”
他的表情随意慵懒,算不上严肃,可张极却莫名有点心慌,心里那股异样感又涌了上来。
“朱志鑫你怎么了?”张极咽了口吐沫,有点不安地拉过他的手。朱志鑫看着他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担忧,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安抚似的摩挲了下他的手腕骨,“没事,别担心。”
可他的声音很轻,明明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中。
02
舞蹈老师看着镜子里的朱志鑫再一次跳错动作后,伸手关掉了蓝牙音箱,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满道:“你最近怎么搞的?出道战在即,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朱志鑫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小声道:“对不起,我今晚加练。”舞蹈老师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张极趁老师背过身去,悄悄地往前蹭了几步,探出脑袋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朱志鑫翘起嘴角,温和地笑了下,指了指老师的方向示意他专心训练。张极做了个鬼脸,慢吞吞地退了回去,可视线还黏在朱志鑫的身上没移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朱志鑫最近瘦了很多,经常一个人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自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消沉的气息。
下课之后张极叫朱志鑫一起去吃饭,结果刚到门口工作人员就把人截胡了。朱志鑫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回宿舍找你。”张极点点头应了一声,目送着他们走进了拐角处的办公室,转头招呼苏新皓一起去觅食。
刚走到楼梯口,突然灵光一现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个时间点单独找朱志鑫谈话会是因为什么?
张极心脏猛地收紧,深呼吸了几下稳住心神,干脆利落地推着苏新皓往电梯里走,“你先去吃吧,我还有点事。”
苏新皓叉着腰,佯怒道:“哎,我说你这个人……”话还没说完,电梯就阻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张极好笑地摇了摇头,抬头扫了眼监控摄像,弓起背贴着墙根往办公室的方向慢腾腾地挪,走到一半时发现门没关严,谈话声从门缝里断断续续地泄了出来。
“你现在有什么症状?”
“已经开始忘了……睡眠质量也很差……”
“我们托人联系了一位心理医生,下周一带你过去看看。”
“……”
心理医生?朱志鑫到底怎么了?张极怔怔地站在原地,感觉胸口被重重一击,涨得酸疼。
趁朱志鑫还没出来,张极赶紧稳下心神,弯着腰飞快地往回跑。他前脚刚回宿舍,朱志鑫后脚就推门进来了。
看见张极坐在桌前呼哧带喘的也没多问,转眼间不经意瞟到了他书桌上的阿拉丁神灯摆件,有点意外地说道:“这个神灯还留着呢,我还以为你早丢了。”
张极心说不仅没丢,还好好地收在了盒子里呢,只是一直没拿出来罢了。他含糊地嗯了一声,低头从抽屉里摸出小帕子,佯嗔道:“你当时还笑我迷信来着。”
朱志鑫拧着眉想了一会儿,避开他的视线笑了笑没搭话。张极借着推眼镜的动作飞快地抹了下眼角,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让手抖得不那么明显。
果然,他不记得了。就像这些天喝牛奶不再是非蒙牛不可一样,他已经渐渐地遗忘一些事情了。
“那你对神灯许过愿吗?”朱志鑫有点好奇地扭头问道。张极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骗子。明明许过。
只不过神仆惫懒,未曾允诺。
03
第二天中午朱志鑫迟迟没到公司,张极坐立不安地频频看向门口。苏新皓端着碗,有点不解地问他在看什么。
张极心不在焉地扒着饭,随口应付道,我看朱志鑫怎么还没来。苏新皓一噎,刚想反驳点什么,训练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
屋里的人都被吓得一哆嗦,齐齐地看向门口,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新皓就感觉旁边一个身影已经蹿了出去。
朱志鑫状态很糟糕,张极一眼就看出来了。工作人员连拖带拽地把人扶到桌子旁边,转身让摄像老师出去把门锁好。
“刚刚在楼下小朱被私生堵电梯,被吓得不轻……”工作人员呼哧带喘地解释道,“最近小朱状态很差,本来下周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今天这么一闹……唉……你们陪他待会儿,我去联系一下。”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发懵,半天没缓过劲儿来,一个个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还是张极最先反应过来,走到朱志鑫旁边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朱志鑫整个人都在发抖,被张极掌心的热度烫得瑟缩了一下,顿了下又反手握了上去。
其他人围在旁边也不知从何问起,一时竟全都沉默无言。张极伸手理了理他的碎发,无视其他人快要憋出内伤的表情,轻声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朱志鑫迟钝地点点头,接过张极拿过来的饭菜,机械性地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其他人默默地退回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吃饭。
“一开始以为只是忘性有点大,很多以前的事情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最近情况才愈发严重,感觉脑子里有个橡皮擦,每天都要偷走我很多记忆。”朱志鑫咽下一口饭,慢吞吞地说。
苏新皓沉吟片刻:“那医生怎么说?”
“重大心理压力引发的神经自我保护。”朱志鑫咬着筷子含糊不清地说道,转头觑了一圈大家的神色,扯了扯嘴角努力缓和气氛,“我现在还记得你们,但说不定哪天就把你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新皓的视线掠过张极,他全程都很镇定,没有表现出过于惊讶的样子,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要是敢忘了我、我们,就揍你。”张极挥了挥拳头,恶狠狠地说道。朱志鑫扯了扯嘴角,捏了下他的后脖颈,哄道:“知道了。”
大家听完都觉得心里堵得慌,一下午都沉寂得过分。朱志鑫从心理医生那出来时已经很晚了,去训练室拿书包时竟发现大家都在等他。
朱志鑫忽然有点鼻酸,揉了揉眼睛说我们去吃夜宵吧。好啊,大家闹哄哄地把朱志鑫围在中间。没有人问他心理医生怎么说,或许已经预见到了不可避免的结果。
那天晚上,张极在神灯面前沉默地坐了半个小时。他想一定是第一个愿望太贪心,所以神仆才没有帮他实现。
那就退而求其次好了,第二个愿望就许他永远别忘了自己。
阿拉丁神灯,
希望朱志鑫永远记得张极。
拜托拜托。
04
现在每天大家到训练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朱志鑫面前,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虽说朱志鑫总是笑骂他们无聊,但张极还是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
这种变化从他隔天重复穿了一套衣服时可以感觉到,从他吃饭时不再挑剔的口味里可以感觉到,从他对熟悉的话题无动于衷时也可以感觉到……
这种感觉就像头顶悬了一把钝刀,却不知道哪天它才会落下来。
“怎么吃得这么少?”朱志鑫从碗里夹了一块肉递到张极面前。张极迟疑了一下,直接用嘴咬住了,含糊不清地抱怨道:“我最近得减肥。”
“你不胖啊。”朱志鑫捏了捏他的脸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张极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发怔,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朱志鑫以前很少在镜头前做这么亲昵的动作,他永远是平静的,不动声色的暗流涌动。所以张极时常觉得他若即若离,隔了一层灰蒙蒙的大雾,飘渺得像场绚丽夺目的梦。
如今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反而让他像初生婴儿般纯粹,不再担心外界的舆论,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返璞归真,但又空有躯壳。
他很想问朱志鑫,是不是提起过去就只能想起无数黑粉的谩骂还有私生的窥视,所以干脆把以前的那个自己藏了起来,这样便谁也伤害不到。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呵呵地戳了戳朱志鑫的脸颊,说只有你总说我不胖。
下午上完声乐课去舞蹈教室找朱志鑫,结果只看到了苏新皓一个人。张极扯着嗓子问他,“朱志鑫呢?”
“他说想吃雪糕来着,不过好像确实去的有点久了。”苏新皓看了眼手表,也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
外面天气有点阴,张极边往外走边打电话,但没人应。一路踉跄着跑到楼下,正好看见淋得像个落汤鸡的朱志鑫站在门口甩头发。
心口那块大石落了地,张极直接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语气很差地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电了。”朱志鑫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把手移到他的脸侧轻轻地刮了一下,“乖乖,不要怕。”
张极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很小心地蹭了蹭。就打着情绪崩溃的由头,贪恋他这一秒的温柔好了。
张极紧闭双眼,在心里悄悄说,神灯啊,我不想求他记得我了,只想求他好起来。
阿拉丁神灯,
希望朱志鑫快快好起来。
如果好不起来,
千万记得回家的路。
拜托拜托。
05
那天张极被朱志鑫吓了一遭后,现在去哪都要跟在他身后,生怕一眼看不着这人又不见了。
其他人现在也很少问朱志鑫记不记得什么事情这种问题了,大家从他略带歉意的眼神中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对谁都是种煎熬。张极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也随着朱志鑫丢掉的灵魂一同枯萎了。
晚上练得晚了些,张极陪朱志鑫一起回家。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张极低着脑袋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朱志鑫的影子。
突然影子不动了,张极刚抬头就被闪光灯晃得睁不开眼,跺了跺脚嚷道:“朱志鑫你偷拍我!”
朱志鑫一溜烟跑到路灯下,把手机举过头顶笑得很得意。张极气呼呼地跑过去,还没等他开口,朱志鑫就一把把他揽到怀里,凑到他的耳边说:“拍得丑一点,说不定就能记得你了。”
说完自己偷着乐了半天,张极心里酸软一片,忍着泪意说好啊,那你要多拍几张才行。
朱志鑫把脸埋到了他的肩膀上,过了许久才开口,带着几分迷茫和无助自言自语道:“我不想再忘了,怎么办?”
张极恍然意识到,朱志鑫其实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为了不让周围人太担心,所以选择独自消化了那些负面情绪。
“没关系,我帮你记得。”张极偏头轻吻了下他的耳朵尖,“只要你好好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06
“我们一起去看海吧。”朱志鑫吃饭的时候突然说道,眼睛亮亮的。
“我没问题,你们呢?”张极最先表态,然后转头一个个询问,全票通过后把视线投向旁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迟疑了片刻,大手一挥说我帮你们沟通。
“好耶!”大家欢呼一声,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带什么东西比较好。朱志鑫显然是最兴奋的一个,他很喜欢海,一直想着有机会和兄弟们一起去看海,如今倒真是如愿以偿了。
大家买了凌晨的机票,行李也没带多少,打算一下飞机就去看日出。张极不常熬夜,刚坐上飞机就困得直点头,半梦半醒间感觉被朱志鑫按到了肩膀上。
“不困吗?”张极眯着眼,用气声问道。朱志鑫嗯了一声,胸腔跟着震动。两人都没再说话,只黏黏糊糊地靠在一起,在一片鼾声中筑起屏障。
下了飞机之后先把行李放在酒店,然后直接打车去了海边。这个时间风还很凉,张极带得外套不算厚,这会儿冷风一吹就开始打哆嗦。
朱志鑫嘲笑他鼻子都冻红了,然后敞开衣服把他裹了进来。他们落在最后面,挤在一块撞来撞去。张极斜了朱志鑫一眼,拿腔作调道:“幼稚鬼!”
朱志鑫用额头撞了他一下,龇牙咧嘴地反驳:“你才是!”
一路吵闹着倒不觉得累,到了观景台上时才发现边上已经挤满了人。朱志鑫带着张极往前又走了一段,找到了一个小亭子,这个小亭子位置有些偏,人相对来说少很多。
天光渐明,有很多人已经开始摄像了。朱志鑫盯着海平线放空,张极悄悄地把手伸到他的怀里,手掌摊开比划了一下。
只要错开一点,就是十指紧扣。张极心里痒痒的,但犹豫了半天也没敢动。旁边有人说了一句太阳要出来了,张极下意识地伸长脖子望去,同一时间朱志鑫把他的手攥在了掌心,然后顺着指缝插了进去。
太阳藏在海平面下蠢蠢欲动,张极却没心思再看,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手上。
之前看网上说情侣必须打卡的恋爱小事,其中一条就是一起看日出,当时他吐槽日出有什么好看的,觉得脑子有病才起那么早就为了看一眼日出。
但此时,他突然就懂了。 胸口被不知名的情绪填满,慌乱地垂下脑袋小声嘀咕道,“好想亲你啊。”
周围充斥着惊呼和快门声,他以为朱志鑫没听到,可下一秒朱志鑫就直接勾着他的下巴吻了过来。他的嘴唇很凉,齿间泄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纵容与叹息。
他们在日出下接吻,唇齿在纠缠,眼睛在落泪。
07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张极会把它停在日出那一刻。可是,没有如果。
从海边回去之后,朱志鑫的记忆彻底紊乱了。
张极不知道第多少次把走错宿舍的朱志鑫找回来,关上门后指着自己的床骗他,“你睡在这儿,要记得哦。”
朱志鑫站在原地没动,低低地应了一声,有些自暴自弃地问道:“真的会好起来吗?”
不止一个人这样问过张极。会好起来吗?他又不是医生,怎么会知道。
但张极还是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朱志鑫会好的。不知道到底是在骗谁,又或是在说服谁。
“会好起来的,你信我。”张极把被子摊开, 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别想那么多,快来,今天极公子哄睡。”
“哦。”朱志鑫顺从地躺了上去,张极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背上拍着,但他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抬手刮了下张极的鼻子,有点艰难地问道:“要是我把你也忘了怎么办?真的会揍我吗?”
“我当然舍不得了,就是那么一说。”张极鼻子一酸,顿了下很认真地说道,“大概只会一遍遍地告诉你我是谁,只要你不烦。”
“那你是谁啊?”
“我是张极呀。”
朱志鑫伸手搂住他的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不会烦,一定别让我忘了你。”
张极突然有所预感,那把悬在头顶的钝刀就快落下来了。
他伸手盖住朱志鑫的眼睛,声音有点发涩,自欺欺人道:“睡吧,睡一觉明天就好起来了。”
张极听着身旁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撑起身子仔细描摹着他的睡颜,像是要把这一刻牢牢地记在心里。
月光从窗户缝里泄了进来,不偏不倚地照在张极的身上,神谕一样抚平了他内心的悲痛。于是,他低下头,吻了吻神灵。
第二天一早,张极醒来就对上了朱志鑫满是陌生和戒备的目光,但他好像又对于他们抱在一起睡觉这件事感到困惑。推了推张极的胳膊,带着对这个世界全然好奇的口吻问他。
“你是谁?”
“……我是张鑫。”
“那我是谁?”
“你是朱志极。”
张极故意拿以前的玩笑来逗朱志鑫,希望他下一秒就扑过来捏着他的脸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梦。
但他没有,他只是皱了皱鼻子,然后很郑重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张极背过身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朱志鑫坐在旁边打量着他,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哭?”
“因为我弄丢了一个人。”张极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漏了出去。
朱志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好温柔,“他对你很重要吗?你看起来很难过。”
张极点了点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当然重要,他是我的神灵,是我丢失的一部分。
08
张极闲下来就带朱志鑫在重庆漫无目的地来回转悠,幻想着能唤醒哪怕一丁点的记忆,可朱志鑫的眼里依旧古井无波。
有天偶然又逛到了买阿拉丁神灯的那家店,这么多年过去了,店面竟然没太大变化。
张极在门口停下来仰着头看牌匾,朱志鑫在他旁边站定,也学着他的样子抬眼看去。
“前几年我们两个来过这家店,我一眼相中了一个阿拉丁神灯,你很认真地问我为什么要买这个。”张极像是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忍不住笑了下,“我说人总是要有点精神寄托,许什么愿望都会实现的神灯谁不想要。”
朱志鑫很安静地听他说完,摇了摇头,“抱歉,我记不得了。”
是啊,过往种种,他都不记得了。他又有点羡慕朱志鑫了,曾经那些欲语还休的感情拉扯就这么被他单方面地断了个干净。
“没什么好抱歉的。”张极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笑脸,“我记得就好。”
“那你对它许过愿吗?”朱志鑫把话题又绕回了神灯。
“唔,许过。”张极含糊地应了一声,有点沮丧地垂下脑袋,“已经用光三次机会了。”
“我们以前很……亲密吗?”朱志鑫斟酌着问道。张极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地说:“应该算是吧。”
“好了,我知道了。”朱志鑫笑了笑,低头去牵他的手。张极忍不住偷瞄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甚至想摸出手机偷拍一张照片。
他不知道朱志鑫是怎么回事,这些天去公司确实认不出其他人,但张极的名字他却记得很清楚,只有最初失去记忆那一天很戒备,后来就整日黏着他了。
他们今晚回了朱志鑫的家,张极洗完澡出来,看见朱志鑫在摆弄电脑,有点好奇地走过去,“你要看电影吗?”朱志鑫嗯了一声,用鼠标点开了找到的影片。
“楚门的世界?这个我们看了很多遍了。”张极有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而且他现在不太确定这个片子会不会刺激到朱志鑫,试探着问道,“要不换一部其他的吧?肖申克的救赎?”
“可你还是很喜欢看啊,就这个吧。”朱志鑫戳了戳他的脸颊,抱着电脑坐到了床上。
张极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爬上了床。
电影看到一半才恍然大悟,指着朱志鑫你你你你个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进去。朱志鑫按了暂停,嘴角噙着点笑意问他怎么了。
“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喜欢看这个吧?”张极瞪圆了眼睛,有点不确定地挠了挠头。朱志鑫曲指弹了个脑瓜崩,“你才反应过来啊,好笨!”
“你……怎么回事?”张极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朱志鑫掏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张极刚看了一眼就泪如雨下。
-----
你是朱志鑫,一名练习生。打开这个的时候你应该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你的朋友都很好,可以试着去相信他们。最重要的那个人叫张极,他笨笨的,笑起来很可爱,不过你生病之后他就很少笑了。
他最喜欢看楚门的世界,看多少遍都不会腻,记得在周末陪他看。
他有个阿拉丁神灯,应该是你们一起买的。记得去他的抽屉里看他写了什么愿望,他很信这些的,如果可以拜托你帮他实现。
你们一起看过日出,还接了吻。是你的初吻,记得找他负责。
一定要记得张极。
拜托拜托。
---
朱志鑫一把拉过张极,凑上去吻掉他的眼泪,“别求阿拉丁神灯了,我来做你的灯仆。”
09
阿拉丁神灯,
吾愿有三。
一愿他爱我,
二愿他念我,
三愿他康健。
END.
// 写得比较粗糙 感谢阅读
「暂关闭」(极地航行1w粉贺文)
空间看到的梗,基本上完全照搬地写掉了,非常抱歉与以往的风格有很大不同。请谅解。
约1k短打,ooc,he。看个乐呵。
分割线
“操,喝这么半天了你别老哭啊!”喝的脸通红的张极单手拎着啤酒罐子潇洒地盘腿坐在地上。窝在沙发一角眼睛红红的左航显得格外可怜。
“哎哟,不就是个女的吗!”张极上头了,“你看哥分手哭过没!”
“去你妈的,我才是哥好不好!”左航莫名其妙地开始执着于无关紧要的事情,张极也被唬的愣。他一转眼瞥到沙发角落的自己的宝贝游戏机,气不打一处来,“嚯左航你还骂人,这游戏机还是我的嘞!”
“喂张极,”左航从臂弯里抬起头,“打游戏伐?”
张极还没从对自己游戏机...
空间看到的梗,基本上完全照搬地写掉了,非常抱歉与以往的风格有很大不同。请谅解。
约1k短打,ooc,he。看个乐呵。
分割线
“操,喝这么半天了你别老哭啊!”喝的脸通红的张极单手拎着啤酒罐子潇洒地盘腿坐在地上。窝在沙发一角眼睛红红的左航显得格外可怜。
“哎哟,不就是个女的吗!”张极上头了,“你看哥分手哭过没!”
“去你妈的,我才是哥好不好!”左航莫名其妙地开始执着于无关紧要的事情,张极也被唬的愣。他一转眼瞥到沙发角落的自己的宝贝游戏机,气不打一处来,“嚯左航你还骂人,这游戏机还是我的嘞!”
“喂张极,”左航从臂弯里抬起头,“打游戏伐?”
张极还没从对自己游戏机的怀念里拔出来,看到左航这难过样儿又不忍扫了他的兴,“打!”
结果呢,左航霸占着他的游戏机,他只能委屈地拿着左航的游戏机。
“下路!下路!草,那边,那边!”
“你会打还是我会打啊吵死了!”
“他妈的当然是我会!”
“闭嘴吧你菜死了。”
“你才菜!”张极把游戏机一摔,瞪着左航。这一晚上他明明啥也没做,乖乖陪左航喝酒还被骂。一想到游戏机是自己的也就算了,沙发空调电视机都是自己给买的!越看越气越看越气,他眼睛里的火差点都要喷出来。
然后左航推了他一把。
这能忍!?!?
五六年的兄弟了,下手也没个客气讲。张极一翻身就压到左航身上,两人不由分说扭打起来。打着打着,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气氛突然冒了上来。非常尴尬地,左航感觉蹭到了什么略显坚硬的物品。被扑倒的左航逐渐失去了施展力气的空间,就这么呆在张极的怀里逐渐缺氧。张极可能是确实喝醉了,把左航从怀里捞起来就亲了上去。
后面的事情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全部发生了。第二天张极醒来之后发现左航早已离开,家里干干净净啥也没留。只顾着后悔的张极啥也没想借着宿醉的不清醒劲儿逃回了家。成年人嘛,擦枪走火很正常。裤子一提,两人干脆当做无事发生。
就这么几天过去,隔壁公司楼的俩人也很巧没碰上。第五天下午,张极下班路上终于在路边瞥见了左航那辆扎眼的红色轿车。理说,下午这个点碰到,俩人必定会约个晚饭。他正打算走过去找左航,一个衣服用料不多女人突然聘聘婷婷跑过他朝左航的车跑去。
“左航,载我?”那女人看左航的眼色让他不爽,一看就是有目的的。张极远远看着没搭话,左航也像没看到他似的,“你家住哪?”他脸上是一往不变礼貌式的温柔。
女子报了个小区名,左航欣然答应。张极明白只是顺路的同事而已,但他就是不爽。就在女子上车的前一刻,三步并作两步,他冲向左航的车,“喂兄弟,不认得了?”
左航似乎愣了愣,“我载同事回家。有事吗?”张极被左航有些生硬的语气呛住,“没事……”
“那我回家了啊。”左航跟他随便摆了摆手就开离了公司。
看着那红色小车启动留下的烟,张极更不爽了。什么嘛什么同事,一看就图谋不轨。
烦着烦着又到了周末,苏新皓一电话打来说要聚一聚。到了地方发现左航早坐在那和朱志鑫聊得热火朝天。他挑了个离左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着,心不在焉地答着话。左航旁边的张峻豪凑过去找左航借火,左航特别自然地凑过去用自己的那根点上。张极那一瞬间脑子都白了,苏新皓在说的话犹如在另一个世界的频道转。
真亲密啊。他不爽起来。明明知道自己和左航才是最熟的,也知道借火这样很正常,可他就是不爽。左航跟别人聊天的声音格外扎耳,他好像啥也听不到,就听得到左航讲话的声音。一餐饭下来他和左航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张极只觉得憋得慌。
“吵架啦?”回家后,朱志鑫给他发微信。
“?”
“和左航。”
“没有吧。”
“那就好,看你俩没讲话呢。”
张极撂下手机没有再回复。自己和左航还是好奇怪。
总不能登门道歉吧。
结果第二天他一翻身醒来就跑去左航家。反正平时周末也在那过,现在去也不奇怪吧。
直接拿自己手上钥匙把门打开,结果左航压根儿不在家。百无聊赖躺沙发上准备睡个回笼,左航带着一大帮子人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家门。
左航见到他愣了愣,“我们同事聚餐。”
中午吃饭时候他非要挤在左航旁边,有个女同事一直瞅着左航还想给左航夹菜。张极霸着左航一直跟他扯有的没的,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左航送看起来都没有吃好的同事们下楼。本来以为左航马上就会回来,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张极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个看起来就图谋不轨的女同事的娇滴滴的声音,刺得他一身鸡皮疙瘩。抄起自己的宝贝游戏机打游戏,却感觉玩什么都没意思。走了半天也没给自己发个消息,张极恨不得砸了对话框。
一气之下抄起自己的宝贝游戏机就走,他一腔子火气地缩回自己的家。在家里打了半天游戏不得劲,晚饭点也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出去散步发现楼下冰啤买半箱送一箱,抬着一箱啤酒就上了楼。
当天晚上就喝酒啊,电视机里放着让人哈哈哈的综艺,他却一点也不想笑。喝着喝着越来越难受。妈的,白天那女的看左航眼神那么龌龊,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啤酒罐子七七八八躺了一地,窗外雨声滴滴答答落得心烦。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后半夜睡了一小会,惊醒后心脏在胸腔突突狂跳。张极感觉自己要死了,一个电话给左航打过去。想了三声,对面传过来的声音懒洋洋的,“你最好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心里难受啊,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心脏反着跳,但一听你的声音就好了,好奇怪,为什么啊。”
对面窸窸窣窣翻了个身,左航冷笑一声,
“因为你他妈的爱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