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奥组诗
【金博洋】
一闻战鼓意气生,便踏玉刃上征程。
雨过林中幽兰客,风来冰上玉娇龙。
注:金博洋在男单短节目中选曲《卧虎藏龙》,故末句用“玉娇龙”双关。
【武大靖】
踏碎灵霄几万重,掣电驭风自从容。
何须天下无双速,自立冰坛第一雄。
注:武大靖头盔名为“华夏战神孙大圣”,首句写孙悟空故事,也含有破除阻碍、战胜自我之意。
【谷爱凌】
雪岭千山啸长风,碧空万里身纵横。
赤梅凌寒暗香劲,青松斗雪送贺声。
注:第一句写自由式滑雪大跳台之风姿,第二句以赤梅傲雪喻女将之精神。
冬奥组诗
【金博洋】
一闻战鼓意气生,便踏玉刃上征程。
雨过林中幽兰客,风来冰上玉娇龙。
注:金博洋在男单短节目中选曲《卧虎藏龙》,故末句用“玉娇龙”双关。
【武大靖】
踏碎灵霄几万重,掣电驭风自从容。
何须天下无双速,自立冰坛第一雄。
注:武大靖头盔名为“华夏战神孙大圣”,首句写孙悟空故事,也含有破除阻碍、战胜自我之意。
【谷爱凌】
雪岭千山啸长风,碧空万里身纵横。
赤梅凌寒暗香劲,青松斗雪送贺声。
注:第一句写自由式滑雪大跳台之风姿,第二句以赤梅傲雪喻女将之精神。
小后记:发生在《如履》之前的事儿
被梧总 @半死梧 的长评刺激到了,劲儿还没过去,这两天脑子里反复在想当时写《如履》的种种。
其实我写一篇文的途中会想很多很多,揣摩他们也揣摩我自己,可能一对cp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折磨我这个作者的。(笑)
于是就决定讲一讲《如履》诞生最初的故事,给自己也捋一捋思路,然后就可以彻底翻篇了。
我在这里不想说太多文章里没体现出来的事,毕竟如果读者get不到、需要从作者的后记中“补齐”,那么说明这篇文写得其实不到位。
写这篇是想跟大家交代交代,其实现在呈现出来的《如履》比起我最初的脑洞,是真的不虐,我有一百八十个托马斯回旋刀没舍得甩出去呢,所以不要再说它虐了它是...
被梧总 @半死梧 的长评刺激到了,劲儿还没过去,这两天脑子里反复在想当时写《如履》的种种。
其实我写一篇文的途中会想很多很多,揣摩他们也揣摩我自己,可能一对cp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折磨我这个作者的。(笑)
于是就决定讲一讲《如履》诞生最初的故事,给自己也捋一捋思路,然后就可以彻底翻篇了。
我在这里不想说太多文章里没体现出来的事,毕竟如果读者get不到、需要从作者的后记中“补齐”,那么说明这篇文写得其实不到位。
写这篇是想跟大家交代交代,其实现在呈现出来的《如履》比起我最初的脑洞,是真的不虐,我有一百八十个托马斯回旋刀没舍得甩出去呢,所以不要再说它虐了它是我的小宝贝!
在《如履》刚刚出现在我脑袋里的时候,它的基调就已经定下了,“差异与遗憾”。我那时看了太多圆满,看了太多“五周跳的传奇”,看了太多“并肩而立”,吃到甜齁之后终于感到了缺乏玻璃渣的空虚,于是再次反思自己的爱情观。我有些困惑——金博洋与羽生结弦的感情重心是什么?他们缘何互相吸引、又是如何升华、最终是怎样达到情感融合的?“因为花滑而能够相互理解”是能够实现的吗?
于是有了“那块银牌”。
在我最初的脑洞里,首先出现的不是我们的两位主角,也不是某段剧情,而是那块意义过于沉重的银牌。它是一切的根源,是《如履》的核心意象——痛与爱,都从这里爆发出来。【这点梧总又点出来了,超级感动】
我要这个故事从遗憾与矛盾开始,妄图它从黑暗走向光明。
《观火》揭开了故事开始之前的一角面纱,在我的想象中那种情景下的金博洋要比我能描摹出来的更痛、更茫然无措、更矛盾一点。
总体来讲,这个故事其实应该算作金博洋一个人的矛盾解决之旅,羽生的想法实在比他要“净”不少。从剧情线上,他已经退役,不再那么渴望争取胜利;从情感线上,他只要意识到自己爱金博洋就好,是纯粹被吸引的过程。所有的纠结都是属于金博洋一个人的,或许因为我更偏爱他一些,我反而要他单方面地承受更多一点的苦难。
他的矛盾主要来自两方面:胜利(或者说个人理想)以及对羽生的情感态度。更棘手的是,这二者居然不是泾渭分明的两个独立的矛盾,而是以羽生本人为交集点相互影响的,这也就是我说过的“金博洋心里有杆秤,羽生结弦和冠军被放在上面摇摆不定,时而混为一体,时而分立两端,冥冥中的命运拨弄砝码,非要他做一个取舍。”
作为不断挑战极限的竞技体育选手,他们就像是传说中一旦起飞就不能降落的鸟,永远在追寻胜利、追寻更高的目标。对理想的追求和对胜利的渴望,促使他们不断地飞,一旦疲惫厌倦了,他们的运动生涯也就结束了。四年后羽生结弦的三连冠对于金博洋来说是很大的打击——运动员的竞技寿命真的不长,他自己又能撑多少届奥运会啊?拼了两届奥运会还没有金牌,他有没有下一次都挺悬。可是同时,羽生也向他展示了当前花滑运动的极限在哪里、激起了他的斗志。
于是为了胜利、为了自己的花滑理想,金博洋才要去寻找提高艺术分的办法,开篇的剧情线是这样一个逻辑,他的“为爱出发”从来不是只为了羽生。
不过情感线才是最难写的,说实在我也没能写出最初设想的那种复杂感来。金博洋对羽生无疑是喜爱的,他把他当偶像来看,仰慕他、为他一次又一次展现出来的能力而惊叹、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他受到羽生的激励,也因此产生好胜心;羽生给他看巅峰是什么样子,而他也想要站上巅峰。
然而羽生太优秀了,这种优秀是金博洋的绊脚石。当一个人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追上自己的目标时,他会挫败、会迷茫,久而久之有可能还会嫉妒、会厌恶、会恨。
【这里斗胆用另一对cp打个比方(或许有ky之嫌,但我并非出于恶意或其他什么,只是单纯认为用来解释会更直观,不妥请告知,我会删掉):Loki所说的I 've ever wanted to be your equal其实也是这个道理,他想要让人们注意到他的优秀,他想要脱离Thor的阴影,但人们总是看到最光芒万丈的那一个。于是他爱他的哥哥,但也厌恶他。】
于是有一天,他悚然发现,他没办法把赛场上与赛场下的羽生结弦冷静地分开对待了,爱与恨混为一团乱麻,没有头绪。
没办法呀,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多奇妙,“我爱的人,我也恨他”。
所以故事最初的走向远远没有现在呈现出来的这么简单,金博洋忧愁的不仅有“如何能与羽生结弦谈恋爱”,完成了“谈恋爱”的初级目标,他还得努力从“我的爱人羽生结弦”与“我难以战胜的对手羽生结弦”的怪圈中挣脱出来。
对此,他最初的解决办法是“变得和他一样优秀”/“与他并肩”。这就成了他追求艺术分的另一股动力。
接着另一个问题就产生了:两个不同的个体,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并肩”呢?此题的附加问题是:就算知道了,他能做到吗?
对于第一个问题,后来德国酒馆老板给了答案——“两个传奇如何论孰高孰低?”对于第二个问题,金博洋不那么有自信,于是他退了一步,去试探羽生的想法。(第七章)
“……如果那个人没有那么厉害,不能和你并肩怎么办?”
“如果我真的非常喜欢那个人的话,”羽生结弦温柔地回答,“我不在乎。”
一层意思上,羽生结弦“不在乎”对方有没有那么厉害——这是当然了,他自己那么优秀能有多少人真的能做到和他并肩啊orz要求太高没法脱单的;而另一层原本打算在第十四章“我讨厌过你”之后交代,后来改掉了——羽生不明白金博洋对他的爱恨交织,单纯以为金博洋是因为与他曾经对手才难免生出厌憎,他的想法是强弱只在赛场上,何必念念不忘?因此他无所谓。
然而,这可不是金博洋想要的答案啊,他不仅不满意,大概还有点恼,所以后来才非要在气氛正好的时候用“我讨厌过你”刺羽生一下。“平等”是每一个恋爱中的人的奢望,所以说“好的爱情能催人奋进”也正缘于此。试想一下,你的爱人因为爱你而不在乎你优不优秀,但是人总会那样想吧,“我要更好一点才配得上他”——可是什么才算足够好了呢?这样在爱恨之间长久的摇摆与困惑,是他对自己的折磨。
归根结底人与人还是不一样,所以羽生不能完全懂他。羽生性格通透聪敏,他不是看不清,分明是水至清则无鱼,反而不懂金博洋那一点执着得近乎魔障的弯弯绕绕。
这里本来是我设置的一大矛盾(nüè)点,“差异”在这里爆发出来,具体应该在本来打算写但是没写的《那块银牌的故事》番外里讲(不过幸好重要片段我写出来了)——“人是不可能完全了解彼此的。”【嗯,梧总又一针见血了,真厉害我瑞思白】金博洋想要做到的,羽生并不那么在乎,甚至可以程度再深一点,羽生无法理解为什么金博洋对此那么渴望——这样的落差该让天天多难熬呢?想想就很爽嘻嘻嘻。
个体之间终究是不同的,但哪怕终究不能理解,至少可以包容,“不懂得”不妨碍“去爱”,就像虽然不能完全懂得曲目中表达的是什么,却不妨碍观众被选手的表现引起共鸣。
于是“我讨厌过你”既是发泄,也同样成为了一次转机。金博洋诚恳而强势地要羽生难过一回,但随即将选择权交还到他的手上,若羽生对他没那么在意,自然不必深究,那么情感如烟,转眼便散了。
最初想到这里我自己还觉得蛮可爱的,天天倔强别扭又一往无前地勇敢,放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招试探对方,毕竟“他怎么知道羽生究竟是真的动了心,还是被夕阳迷了眼?”
幸好羽生没甩手走人,他也同样爱,即使理解存在偏差,也愿意继续走近天天。如果说天天是徘徊犹豫的那一个,那么羽生的立场则要纯粹温暖得多,他会一直在那儿,等着金博洋自己理清楚,艺术与技术、场上与场下的关系、理解与爱的权衡、以及最重要的,选择用哪一种态度对待他——他会成为金博洋所有迷茫中的定点。
他们之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矛盾已经暴露出来,他们没办法“回去”,只好一起挣扎前进。他们之间仍然存在情感纽带,却不是通过借由花滑而产生的“相互理解”或者“感同身受”——实际上这个词只出现在文章末尾关于“带伤参赛”的讨论中——而是通过时间的磨合,与爱。
至于“遗憾”这一层,银牌是个遗憾,无法完全相互理解是个遗憾,其他的真的没有什么虐的部分。如果还要再谈,或许就是这篇虽然以“提高艺术分”开篇,但是结尾的安排却是以四周半跳夺冠的。
在故事结尾,天天的冬奥会上,他终于如愿夺金,但他所走的路线其实和羽生依然是不一样的。通过一年的旅行,天天虽然对于生活、对于情感上的东西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把握,但不意味着他的艺术分就功德圆满了。他不是像羽生那样表现很强的选手,他始终以技术见长,这是他的天赋使然——他开启了四周跳的时代,也以四周半来完成最终退场。
天天的巅峰与羽生的巅峰其实是不同的,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所以虽然天天一直以来把羽生当作偶像,但他还是没有走上与羽生一样的路线,而是开辟了另一条走上顶点的道路、写下了另一段传奇。这样他们彼此不同,但依然并肩。
可能大多数朋友会喜欢看到更圆满的结局,比如天天的感染力也达到了羽生那样的水准什么的,因而觉得结尾这里有点遗憾。不过生活中本来就没有“完美”,两个不同的个体想要在某种事物上达成完全的一致,太理想主义了。最重要的是,天天不再把“达到羽生那样的高表现力”作为一种执念,而是回归为一种单纯的、不断努力的方向。他终于懂得“认可自己”——有不足的自己,还不成熟的自己,与别人有着不同天赋的自己。
于是在故事最终,他骄傲地展示他的跳跃天赋。衣锦何必夜行,擅长跳跃干嘛还要遮遮掩掩(所以我最讨厌说他是“跳跃机器”的那些标题)。
综上所述!《如履》最初是那样一个虐气横生的故事。所幸无论在我的哪一个构想里,岁月兜兜转转,金博洋有过遗憾和不甘,最终都得到了荣耀与爱,他有执着追求的勇气和毅力,也学会了对得不到的表现出豁达与释然,到那时,他终于完满了——我终于完满了。
END
最后还是对梧总对文字的敏锐体察和感性表现出五体投地式惊叹。
我不该是作者,ta才是。
【柚天】如履 20~21
*请勿上升真人
*双向暗恋
*已经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有空再修吧,得先活着orz
车子停在酒店外面时,多伦多的夜色正如展翅欲飞的黑鸦,停驻在耸立高楼的天台。
羽生结弦熄了火,车内舒缓的音乐戛然而止,汹涌而来的寂静将他揽入怀抱,拥着他在暗夜海洋中漂浮。
眼球因突然早起而干涩不适,他闭着眼睛喝了几口水,抬手在车顶摸索几下。车内很快笼罩在柔光下,迎着车外的街灯,如同纷繁星系中升起的一颗新星。朦胧的光感隔着眼皮浸润双目,让他感到些许舒适。
羽生结弦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便瞧见金博洋准时步出酒店向他走来,红色的户外夹克烈烈地烧开了将尽的黑夜。他发动汽车,拧亮...
*请勿上升真人
*双向暗恋
*已经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有空再修吧,得先活着orz
车子停在酒店外面时,多伦多的夜色正如展翅欲飞的黑鸦,停驻在耸立高楼的天台。
羽生结弦熄了火,车内舒缓的音乐戛然而止,汹涌而来的寂静将他揽入怀抱,拥着他在暗夜海洋中漂浮。
眼球因突然早起而干涩不适,他闭着眼睛喝了几口水,抬手在车顶摸索几下。车内很快笼罩在柔光下,迎着车外的街灯,如同纷繁星系中升起的一颗新星。朦胧的光感隔着眼皮浸润双目,让他感到些许舒适。
羽生结弦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便瞧见金博洋准时步出酒店向他走来,红色的户外夹克烈烈地烧开了将尽的黑夜。他发动汽车,拧亮前灯,苍白的光柱迸射出来,过分明亮的光使青年的面庞显出石膏神像般的柔和静美,身上染着一色火焰尖端跃动的橙红。羽生结弦把双臂搭在方向盘上,笑眯眯地看着这轮破晓前的西沉之月从夜色与朝霞的波涛间移来。
“你很困吗?”金博洋把沉重的登山包扔去后备箱,拉开后座车门时从后视镜瞥见羽生结弦成了个揉眼睛的稚童。听见他的问题,羽生把手放下,眼眶被他蹂躏得微微发红,眼中水光莹然,显出渴睡者特有的迷茫无辜。
“没事,只是睡得不太好。”他移开目光的举动带着微妙的懊恼与尴尬,像个因为期待已久的足球赛而激动难眠的青春期少年。金博洋挑起眉,瞪大的熠熠双眼从后视镜调侃地瞟了他一眼,勾着嘴角将刚关好的车门推开。
“介意我坐副驾驶吗?”虽然礼貌地问着,但青年的一条腿已经毫不客气地跨进了车子。湿润的晨风掠过他的脸颊,羽生结弦只来得及点了点头,身边一沉,金博洋已经坐下来,娴熟地扣上了安全带。
……原来问“介不介意”只是假装客套一下,他自己不介意就行了。
羽生结弦一脸难以言喻地盯了他两秒。
“……啊。”金博洋搓了搓鼻尖,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坐羽生的车,而他并不清楚羽生有没有类似“副驾驶要留给爱人”之类的什么奇怪情结。万一真的有,那他可真是亲手把自己陷入两难。届时他将无法说“我知道”,也不能说“我不知道”,他不愿如此轻佻地将羽生拉近,更不能因无心之失将他推远,那时连若无其事都将不再为他提供伪装——
“我……家乡的习惯,长途开车的时候,为了防止司机开到半路睡过去,副驾驶上就要坐一个人‘压车’……”他侧着脑袋向窗外看,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残余的夜色已经掩不住泛红的脸颊。“你不习惯的话,要不然我——”
“没事。”羽生结弦打断他,踩下离合,车子向日出方向疾驰,“身边有个人挺好的。”
金博洋窝在座椅里,将脸藏在衣领下。在舒缓的音乐与轻浅的呼吸声中,他慢慢睡着了。
虽然人类祖先花了上万年就是为了离开荒野,但加拿大人依然有些叛逆地热爱幕天席地的活动。城市附近的山林中隐藏着星罗棋布的野营地,哪怕最近的一个也需要驾车三小时才能到达,人们还是前赴后继、乐此不疲。
前一晚,羽生结弦与金博洋约定凌晨五点出发,即便如此,他们到达最后一个补给站时也过了午餐时间。两人简单找出一些面包和罐头抚慰饥肠,略作休整便步行登山。
“营地在河湾?”临出发前,金博洋看了看地图,“总觉得离河流太近会有点危险,如果帐篷能搬到河岸上面就好了。”
羽生结弦穿着黑色的登山外套站在前方不远的苍松下,青翠欲滴的藤蔓从他头顶拂过,像一只从山魂水魄中诞生的精魅。他玩着登山手杖:“如果有遇到危险的可能,营地负责人就会调整位置的,天天不用想太多。”
金博洋吐了吐舌头,加快速度追上去。
然而,两位身强体健的职业运动员与前职业运动员似乎是把运气全花在体育事业上了,在天气方面命就不好。他们进山前一晚下了一场雨,这会儿土地还是湿软的,有些地方被雨水打发成一盆掺了巧克力粉的蛋白糊,一脚踩下去,鞋面就糊一层泥。登山手杖几乎无处借力,全靠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当真是“拖泥带水”。
山中静寂,啁啾鸟鸣却让人觉得自己仍然被“注视”着。两个人最初还能矜持地独自前进,在羽生结弦差点被埋在泥土里的藤绊倒、金博洋险些一跤跌进松柏怀抱之后,两只手终于缠到了一起。
“再坚持一下。”羽生结弦气喘吁吁地鼓励。他抬手去擦脸上的汗,顺带把自己涂成一只大花猫,金博洋正靠在他身边深呼吸。他看起来更糟糕一些,小腿以下沾满了泥土,像只惨兮兮的小鹿,亮晶晶的汗珠挂在额角,反射阳光。
一朵花。羽生结弦出神地端详他,用三个呼吸的时间。粘泞沼土中诞生的火焰鸢尾。
“走吧。”他的花向他伸出手来,“太阳要下山了,我可不想连晚饭都吃不到。”
支起帐篷时,两个人都已经累成了驴。因着这场雨,河流涨水,他们的帐篷被挪到河岸高处的卵石滩,为此他们不得不增加了半公里的负重拉练。
——丹麦一战成名之后,天总的嘴又一次展示出开了光一样的威力。
“好了。”金博洋将绳索系紧,绕在深深打入土地的楔子上。另一边,羽生正尝试着点燃营火,脸颊在暮色将尽的森林里凝聚起晚霞的光辉。
“我先去洗一下。”金博洋看了一会儿,确定不需要自己做什么,便脱下外衣走向河滩,“腿上的泥都结块了,感觉自己像只叫花鸡。”
羽生结弦在他背后大笑。
天色暗下来,凉气从山林的每一片树叶、每一块石头下产生,金博洋没有脱掉上衣。他穿着脏兮兮的裤子径直走进清凉的水里,在泥块稍微软化后将它们和裤子一起剥下来。他背对着帐篷的方向,但他知道羽生结弦一抬头就能看到他。金博洋并不在意——也许还带着点源自生物本能的刻意展示与引诱,他曾经将更加私密的心事摊开在羽生面前,仅仅袒露一部分肉体怎会比袒露精神更令人羞赧?
而事实上,羽生的确被他引诱了。金博洋的身、心,从赛场到生活,所有,总是对他具有神秘的吸引力。他不知道这种吸引是否源于自己内心的情感,又或许那情感正是被这吸引催生,但辩论这问题并无意义,有意义的是金博洋本身。
营火燃烧起来,火光远远地洒向河面,留下鱼鳞般的金亮。羽生结弦把食物架在火上,目光随着火色投向水中的青年,恍然间以为那是他皮肤折射的余晖。按照东方人的审美眼光,金博洋实在显得太白皙了,于是那双修长的腿上创伤的疤痕很轻易地显露出来。但他无疑是健康而坚韧的,因此它们也能很快从皮肤上消退,只将经验沉淀进骨血。他是一弯皎月,总会挣脱出阴云与黑蚀,在明净中一天天长成饱满。
“羽生?”
夜幕一落,仰首就是明月。
“羽生!”
他猛地回过神来。金博洋拎着湿漉漉的、洗干净的鞋子,站在河边唤他,仰起的面庞润如玉盘。
“什么?”
“我想喝汤,它煮沸了吗?”
青年灵巧地踩着石块向他走来,睁着那双让他望穿秋水的明亮眼睛。他笑眯眯地挨着羽生坐下,孩子气地喊着饿,年轻的月亮在一瞬间成为他的枕边清晖。
“我们真是自讨苦吃,是不是?”羽生结弦一边嚼着干粮一边笑。
金博洋正捧一碗热汤慢慢啜着。碗口很宽,遮了他半张脸,只一双眼睛从碗沿上方露出来,闻言,他把眼皮向上一掀,满天星斗纳入眼中,又把眼角向下一弯,轻飘飘地拂了羽生一眼,眼神飞扬带笑,灵得逼人。
“难道不值得么?”
星空潋滟,天幕低垂。
银河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下来。
“我那次说的话……”金博洋声音一轻,知道有些不好了。这话他也许不该说,平白勾人回忆,往往徒惹伤心。但他忍不住,哪怕说了便是示弱——其实无关输赢、无关强弱,他只是不舍得。
事到如今,他也不怕了。一举一动,一言一笑,矜持的心意虫声新透,虽然还隔着层纱,差的也不过是一点就透的一个契机。
“我不是……故意那样,是真心想说的。”他有点别扭,这话简直自相矛盾,他也不知道羽生能听懂几分。
羽生结弦倒是点了头。他那时的震惊难过又不是作假,关系近了,哪怕理智上没察觉,潜意识里也难免郁结。金博洋肯向他解释——哪怕不是个多么正式的道歉,是在乎他的情,于是顺了他的毛。
“没关系,天天肯对我说那些话,其实我很高兴。”
他的目光深挚柔和,有着被火焰烘出的温暖与夜色催生的暧昧。
“不过作为补偿,天天下次还会跟我玩吧?比如……夏日祭?”
金博洋完全没料到他已经在考虑这事,乍一听险些呛到,深感自己被狐狸坑了一把。“烟火吗?我其实不太喜欢那种东西。”
“啊……”狐狸的尾巴耷拉下来。羽生孩子气地翻身躺在草地上,瞪着满天星斗。
“噗,我逗你玩呢。”金博洋忍俊不禁地坐到他身边,“这么有代表性的节日当然要去看看。”
“那……这个季节的加拿大也很棒。”羽生也爬起来,与他肩并肩坐在一起。草又软又黏,他们谁也不愿从中脱身。
“天天如果觉得还可以,要不要再多玩几天?”
风声簌簌,他攥住几缕草丝,“当然如果已经有安排的话就算了……”
“好啊。”金博洋打断他,“我也觉得多留几天挺好的。”
羽生结弦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哦,还有。”金博洋站起来,向帐篷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来,便回过头促狭地笑了,“我不是觉得‘还可以’,我可是心甘情愿。”
羽生结弦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流水与清风猛击了一下,他屏住了呼吸。
虚渺的月光有型有质一般落在他身上,他的心很热,体温随之慢慢升高,简直要将月亮烘暖了。
羽生结弦想,金博洋可真是……可真是……什么呢?他也无法形容了。
使他心动神移,不能自已,心花怒放,而又小心翼翼。
金博洋的身影消失在帐篷的布帘背后。野营灯的光从缝隙中泄出来,向他淌成一条晶亮的河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