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勿上升

勿上升

请搭配甜甜的东西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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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六点半的闹钟没人搭理，七点的床上有了动静，顶着爆炸头的秦霄贤来不及享受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抓起一把大白兔奶糖就冲了出去，而秦妈妈喝着咖啡淡定的将秦霄贤班主任的电话拉黑。

好不容易连滚带爬来到教室门口喘着粗气喊了报告，班主任皱着眉头叹气，秦霄贤扒拉扒拉自己的头发打着哈哈

“进来吧”

听到这句话秦霄贤也是松了口气，看来老班今天是放过他了，迎着一群损友调笑的目光秦霄贤来到了座位上，坐下来才发现原来讲台上还有另一个人。

是个男生，头发剪的很清爽，似乎因为刚才的事一直盯着自己，不大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怪好看的，整个人看着就干干净净讨人欢喜，讨秦霄贤的欢喜。

“咳，介绍一下，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尚九熙......”

尚九熙...秦霄贤在嘴里细细嚼着这几个字，怎么看怎么得和秦霄贤挨在一起啊。

尚九熙最终还是坐在了秦霄贤旁边，用老班的话说中和中和秦霄贤的精神小伙气质。收拾好桌椅后开始上课了，死气沉沉的高三复习课没什么可听的，秦霄贤看着黑板眼神涣散，突然一张纸条传了过来，字迹工整，手指白净。

（同桌你好，我叫尚九熙）

（同桌你好，我叫秦霄贤）

和纸条一起传回去的，还有两颗大白兔奶糖。尚九熙瞄着讲台上热火朝天的老师，悄悄剥了一颗塞进嘴里，糯米纸慢慢融化，纯粹的奶味儿是让人开心的香甜。

秦霄贤看着尚九熙含着糖鼓起的腮帮子觉得自己馋了，给自己送了一颗大白兔奶糖进嘴里，仔细砸吧着，小同桌嘴里现在也是这种味道吧。

太阳洒满操场，青春挥洒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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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日子渐渐逼近，尚九熙也逐渐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了一篇，也和秦霄贤越来越亲密，甚至有些暧昧。

难得的体育课班里的同学都在楼下放松，尚九熙则一散队就回教室准备打个盹。

教室里的窗帘被拉上了一半，调皮的阳光依然偷着缝扰人清梦，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红红的嘴唇似乎呢喃着什么，整个人被度了光。

秦霄贤一进来便是看到这一幕，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动作，僵硬的转身将门带上把窗帘关紧，再走去尚九熙身旁移了椅子趴着看自己小同桌的睡颜，心里不由得感叹，怎么这么乖呐，尚九熙的每一处都像是长在了自己的心动区。

秦霄贤忍不住悄悄凑近了那诱人的嘴唇，点到即止的亲吻却羞红了少年的双颊，刚吃完的大白兔在尚九熙的嘴唇上留下甜蜜，睡得更安稳的尚九熙在梦中尝到了奶糖，迷迷糊糊吐出几个字

“好甜呐”

下课铃响起吵醒了尚九熙，尚九熙撑着懒腰问秦霄贤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霄贤拿着书低头掩饰，耳根是还没褪去的红

“昂，回来没多久”

尚九熙还想说什么，就被秦霄贤打断

“吃奶糖吗，大白兔的”

“吃！”

尚九熙嚼着自己嘴里的奶糖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忘了什么呢，诶你别说，奶糖真好吃，特别是大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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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那晚，所有人像是解放了天性，一个班醉成一摊烂泥，尚九熙是难得保持着清醒的人，好不容易和班长将所有同学送上车后才发现有一个漏网之鱼，秦霄贤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了街对面，站不稳的人靠着路灯，隔得老远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真是要了亲命。

“哈哈哈看来最后一个得交给你了，加油吧你俩”

班长摔下一个意味悠长的眼神后弃尚九熙而去，尚九熙看着对面歪歪扭扭还想过来的人只能大步跑过去将人扶住

“怎么着啊大晚上的，讹我啊？”

“唔...我去给熙熙买...买大白兔奶糖！”

这时尚九熙才看见那人藏在背后的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眼里竟不争气含了泪，将糖拿过来剥一颗塞进嘴里，尚九熙搂着秦霄贤的脖子垫着脚亲上去，秦霄贤像是被吓醒了，反应过来后搂着人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秦霄贤”

“嗯？”

“我一点也不喜欢吃糖，但我喜欢秦霄贤给的糖”

“巧了，我也只给自家小朋友买糖”

“我喜欢你”

“我也是”

“活该你下半辈子只能给我”

六月的风带不走奶香的浓醇，倒带来了不少未来的期许，亲爱的，做我的小朋友吧，我想让你下半辈子泡在我的奶罐子里。

我有超多糖

做我的小朋友吧🙈🙈

去群里看1136638059

尚九熙挨了这一下，却没有躲，索性半跪着两手撑着扶手抬头看何九华。

何九华不愿意看他。

“对不起啊，是我不对。第一次见到你就目的不纯，偷偷琢磨着怎样爱你。”

“我看着你一个人吃午饭，一个人做作业，一个人完成任务，一个人放学回家。我想跟你一起，我知道我靠近你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可是我忍不住……”

“没办法，我可能就是想尝一下强扭的瓜有多苦吧……”

尚九熙认真的看着何九华说着这些，没理会一边支棱耳朵偷听的秦霄贤，又凑近了一点：“你一直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你努力优秀又好看，还长我一届，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跟你亲近起来。”

“跟你在一起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参加学校的活动，你夸我头上的小熊耳朵真可爱，你很喜欢。”

“我听你说喜欢，直接慌了神，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硬生生的嗯了一声。后来才知道你不是跟我说话。”

“我喜欢你。所以看什么都像你，我看月亮，像你。我看星星，也像你。那些都让我想起你。”

何九华听着他说话，忍不住抬头去看尚九熙，然后直接望进一双专注看着他的眼睛里。

他想起来了，高一的时候，来学校读美术预科的学生参加学校汇演，有节目很不错，里面一个戴熊耳朵的男孩看上去白白净净，像个小熊崽一样嫩。他跟身边的同学顺口夸了一句。没想到被下台了的尚九熙听见，还记到现在。

他当时是认真的开始在爱我。

何九华恍惚了一下。

“其实我不懂怎么对人好，要不我也不会天天放学再偷偷跑回学校给你写字……我怕你看见我，但我又怕你不能及时看到我写的字……”

“你说你要去集训了，我想说我会很想你，我想说我舍不得，我想问下次见面你还会记得我吗？我想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把它们都擦掉了。最后写了路上小心。”

“还有一次，你是检查员，那天我太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你丢了根粉笔刚好落在我头上，把我砸醒了。你说这位同学，学校不是你家，想睡回家睡。”

“我当时睡的迷迷糊糊，好像脱口而出让你和我一起回去睡不然我睡不好。然后你就把我拎到走廊里罚站二十分钟。那个下午你捏过的耳朵都在烫。”

“你说要见我，我很害怕。而更让我害怕的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我就是本能的感到恐惧。”

“我怕。我开始怕。我发现最难的不再是趴在窗口上等你来看展示板我写的字，是等你回来。”

何九华想起自己从那天之后再也没回学校，艺考之后直接把自己关在家里三个月。

这么久的时间，尚九熙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等着他的呢？

那个时候还小的尚九熙不知道他怎么了，因为他在学校没有朋友，没人知道他的情况。尚九熙也不知道他们之后会不会相遇，只能拿自己所有的时间等。

这样一想，好像那个拉人出了深潭又心安理得离开，徒留另一个人坠入无边黑暗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尚九熙。

其实何九华在尚九熙执着的喂自己喝粥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坏人。若他一心只为色，那苦的便是自己了。可是若尚九熙一心只为自己，那尚九熙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去呢？

这么多年偷偷摸摸的在背后关注着，帮衬着，连名字和面貌都不展露，只是为了看着自己顺遂平安而已吗。

何九华看着尚九熙，突然觉得很累。

尚九熙错了吗？自己错了吗？

没错，好像谁都没有错，可是又谁都不对。

花期已过，浇再多的水都没用。心已经累了，还有什么好说？

何九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在尚九熙的额头上：“我的心不是游乐园，你过来开心一下就走。”

“尚九熙，人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不代表犯错就对了，甚至不代表可以被原谅。”

秦霄贤在一边小声告饶：“那他都说对不起你了……”

“道歉的意义在于承认自己错了并且愿意付出代价，请求对方原谅。而不是请你原谅我，我都说过对不起了。”

何九华这些话说的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可是很奇怪的，连秦霄贤都觉得他好像在哭。

“那你还……还能不能……”喜欢我啊……尚九熙这后半截子话怎么都说不出口，给秦霄贤急的不行：“他问你还能不能……”

尚九熙眼睛亮了，给了秦霄贤一个鼓励的眼神：养儿千日，用儿一时。回去给你包红包！

秦霄贤也振奋的点头，然后说了下半句：“跟他续约。”

哈？续什么约？

尚九熙的疑惑和难以置信几乎要实体化从脑壳里冲出来捏死秦霄贤了。

什么玩意就续约啊？合着你刚刚那么认真又光明正大的支棱耳朵，啥也没听懂啊你？！

我这是搞对象！你怎么一句话都折腾回财色交易上去了！我费劲巴力搞出来的气氛让你一句话整没了，本来就要奔火葬场去了你还使劲踩油门，你是敌军派来的奸细吧你？！

尚九熙突然很想先把何九华的事情放一放，先暴揍秦霄贤一顿。

“这事要是不成，就是你把敌人引到这儿来的。”尚九熙努力平静下来，对着老秦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老秦替尚九熙紧张的不得了，正等着何九华的回答呢，冷不丁被尚九熙一问，思路直接窜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是你把敌人引到这儿来的？

有点耳熟啊……

秦霄贤迷惑的看着尚九熙，顺口说出一句不太自信的疑问句：“呃，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儿？”

别说尚九熙了，何九华一时间都觉得脑袋嗡嗡的。

尚九熙撑着扶手拦着何九华，很认真的对老秦说：“哪天我非得去阿姨那问问，当时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孩子扔了把胎盘养大了。”

“你那脖子上面支棱的玩意儿里，装的怕不是羊水吧？”

注：“是你把敌人引到这儿来的？”

“呃，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儿，只要你能够投降皇军……”台词出自1990年陈佩斯、朱时茂在央视春晚表演的小品《主角与配角》

文学概论课上讲过，最早的人类是球形的，有四条胳膊、四条腿，一个头、两张脸，朝着相反的方向看。这些人类有着非凡的力量和智慧，结果被嫉妒的神砍成了两半，以削弱他们。阿里斯托芬斯说，当他们中的一个遇到了另一半时，就会融化在爱、友谊和亲密当中。片刻都不能分离，他们要一起度过一生。

结论就是，爱情不分性别，且寻找它的时候常伴痛苦。

人经常会重蹈覆辙，在相似的人身上。因为对方天然带着吸引那人的特质。

秦霄贤早飞奔回去拿他的快餐了，尚九熙跟何九华坐回机场候机厅的时候，他已经美美的咬了一大口汉堡了。

何九华看着秦霄贤，又看了看尚九熙，略微坐直：“行了，你俩跟我解释解释吧，怎么回事。”

本来何九华想着就此离开的，可是很显然不行。不管是尚九熙还是他自己内心深处，都不想放手。

何九华不知道以后遇到的人要多有耐心才能让他有安全感，但是至少现在，他不想放手。

秦霄贤刚叼出来的一片肉直接掉进纸袋子里，嘴上还带着油，惊恐的看着何九华，然后对着尚九熙瞪眼：“完了，他发现了，你完了。”

尚九熙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有什么的，你给我打电话我就来了……”他突然明白秦霄贤理解的意思是什么，但是拦秦霄贤已经来不及了。

“尚九熙确实就是尚文博和小企鹅……”

哦嚯，完蛋。

尚九熙突然感觉到了心如死灰这个成语的贴切程度。

何九华问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老秦这个憨憨以为自己露馅了，何九华问的是过去的事……

尚九熙僵硬的转头。

何九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秦霄贤你给我详细说！现在！”

秦霄贤看着脸色已经逐渐苍白的尚九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理解错了，无措的试图挽回：“那什么，我跟你分享一下我给他起的外号和小名……”

何九华眯眼：“就那么巧，跟甩了我的那两个混蛋一个名字？”

何九华转头看向已经隐约有些拦不住的尚九熙：“哦，说不定是一个混蛋，对吗老板？”

尚九熙笑不出来，也是真的哭都哭不出来：“我可以解释……”

何九华看着他，眼前却闪过过去的自己。

高中时候，一向都性子开朗，朋友很多的何九华突然被换了学校，他适应不了，在学校里经常独来独往，同学们都跟他不熟，连值日都分配给他可以自己去擦的展示板。

何九华于是每次都擦展示板，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展示板后面的空白被人写上了一行字：你还好吗？

署名是尚文博。

何九华犹豫了一下，在那句话下面小心的回复了他。

那是何九华在高中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他连尚文博的面都没有见过。

开始他有些抵触的值日，变成他每周最期待的事情，后来到主动每天都去擦展示板。连何九华都觉得自己的快乐有点畸形。

学校里有表演专业，以后考好了可以去影视大学。何九华选了，单纯是因为这个艺术项人最少，而且可以先放学。

他想第一时间去看展示板，晚一分钟都不行。

也许这就是那个时候他理解的感情。

艺考之前，尚文博大段大段的写字安慰他，给他打气加油，何健坐在展示板后面，仰头看着展示板上，一笔一笔画出的含苞待放的玫瑰，突然有一种冲动。

手上的笔突然变得很重，何九华不再犹豫，在板子上写下一行字。

“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你可以来见一见我吗？”

“如果你同意，那今晚篮球场见。”

那晚，何九华没回家，一直等到篮球场的灯熄灭，星星闪烁，皎月初升，最后太阳从远处升起。

何九华带着一身露水摇摇晃晃回了教室，在众目睽睽之下昏过去了。

高烧不退，把他的嗓子几乎都烧坏，可是他终究很争气，艺考很成功。

除了考试之后的假期他把自己关在卧室整整三个月之外。

少年人，爱恨都不打折，何九华现在想一想，都能感受到那晚彻骨的寒。

除了身体还有心。

小企鹅就更不用说了，明明聊的好好的，会给何九华寄很多礼物，贵和便宜的都有，都是刚好何九华用得上的，何九华认真的跟他网恋，连秦霄贤都劝他不要太真情实感。结果小企鹅突然有一天就要跟何九华分手。

还丢下一笔分手费。

五万块钱。

五万块钱，对于现在的何九华已经不算多，可是对于那个时候家里出事，自己又没有名气的何九华来说，真的很重要。

可是何九华不想收，他一旦收了，就要和这个人分手。

他舍不得这份温情，但是他最后还是收了。

那一刻，生活好像彻底敲掉了他对爱情的态度。

这两段感情可以说是要了何九华半条命。伤心伤肺到何九华拽着秦霄贤大醉三天三夜，非说自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结果，现在秦霄贤告诉他，这都是一个人？

何九华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一腔悲痛和愤怒，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看着可怜巴巴等着他审判的尚九熙和秦霄贤，冷笑了一声。

何九华隐约好像看见尚九熙的耳朵都耷拉了。

尚九熙不敢正眼看何九华，低头偷瞄何九华的脸色，被何九华逮个正着，刚想赶紧低头，直接被何九华托住下巴。

何九华看着眼前这个人，自己这么多年，夜晚辗转反侧哭哭笑笑都被这么一个人掌握。快乐和痛苦都是他给的。

思及此，何九华那种被欺骗，悲愤交加的感觉下去了一些。

他给了尚九熙一巴掌。

他打的很小力，尚九熙的脸皮都没有红。

何九华轻轻推开他，扭头不去看。

“行了，你走吧。我们两清了。”

“尚九熙，你……能带我去你的窗子看月亮吗。”

“不是酒店的窗子。”

尚九熙突然听到何九华轻轻地说，他没敢转头看何九华。

他明白何九华的意思。

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时回家。

尚九熙小的时候就很少见到父母，他最亲近的也不过是画纸和家里雇佣的人。

他会画各种他看见的美，他还喜欢把保存下来的美分享给他身边的人。可是人事往来，尚九熙的童年好像早已注定在一个又一个半信半疑的试探，努力敞开心扉试图接纳，短暂的快乐和猝不及防离别的悲伤轮回中度过。

小小的孩子最开始离开保姆还会哭，还会要保姆留一件东西给他，会要保姆给他打电话。

后来，他也学会在那些人离开之前，率先摆出冷淡态度。

那个时候，他不喜欢穿貂。

准确的说，他不喜欢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

最严重的时候，他会严重到觉得血管都被自己这种恶意和痛苦充满。

他少食少饮，不愿意跟世上多做哪怕一点交流。什么都不愿意在世上留下。

他的家人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把他推进了深渊，在他每一个满怀欣喜跟家人分享喜悦的时候，置他于不顾。

他们说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东北孩子，每天一个字都不说，有病一样。

可是当医生说他的检查结果是抑郁的时候，他害怕和麻木之外，是有一点渴望的。

直到妈妈说了句，都是学那些没用的东西玩的，玩物丧志。

尚九熙知道妈妈说的没用东西是什么。

从医院回家的第二天清晨，画板和画具就出现在垃圾桶旁边。

是他自己扔的，在妈妈疑惑中掩饰不住的喜悦问话中，尚九熙冷漠的绕开画具坐在餐桌前：“没用的东西罢了，等下叫阿姨去我房间把废纸都清走。”

“另外。”尚九熙搅了搅粥：“你们以后也不用回来陪我吃早餐，屋子叫阿姨三天过来一次打扫一次就可以。”

他抬眼看向身上酒意未消的爸爸，唇齿间含糊的说了什么，只剩最后三个字特别清晰：“……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不用特意回来吃早餐正合他们心意。

爸妈简单吃了一口就要去休息，尚九熙坐在餐桌旁，还在搅那碗粥。

他知道爸爸是听到了的。

他说的那几个字。

“拒绝我……可以吗？”

他明明知道答非所问已经就是答案，那些漠视和冷漠，无不体现着自己其实只是一场失败婚姻的残余物。

但是他还是想听一声拒绝。

拒绝他最后保护自己的方式，不让他靠割舍珍爱宛如自己生命一部分的东西换取片刻安宁，拒绝他一个人，拒绝他不被爱。

那天尚九熙的早餐一口没动，爸爸妈妈吃的似乎很高兴。

他一个人麻木的坐在餐凳上，淡淡吩咐家里的阿姨把东西倒掉。然后一个人回房间锁上了门。

他们不是不管他。

他一应用物全是最好的，学校里没人比他的用具更好。没人比他的家境更好。没人……像他一样不用担心家长会。

他那个时候只想迫切的逃离这一切。

他甚至怀疑这是一场囚禁，等他死后就可以刑满释放。

后来，初中毕业，他独自去北京念高中。

在那个不是他父母安排的普通高中里，他遇见了何九华。

何九华那个时候就很好看，锋利无比的那种好看，像一把劈开浑噩的刀子，也像解开迷雾的钥匙。

尚九熙想着高中时候的事，突然笑出声来。

坐在他旁边的何九华看了尚九熙一眼。于是尚九熙安分开车已躲避何九华的眼神。

诶，当初为什么喜欢何九华来着？

喜欢他太久了，以至于喜欢他什么尚九熙都忘了。

只记得喜欢。

只记得一定要喜欢。

“尚九熙，你……你不愿意我不逼你。”何九华低低的说。

何九华当然永远不知道那个故意躲开他眼神的人有多在乎他。按照他的设想，他要去金主本家过夜，只有两种结局。要么直接见家长，要么他眼前这位老板直接骂自己痴心妄想，得寸进尺。

原谅何九华怎么也猜不透这声笑是什么意思，只能又一次含蓄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也想，但我怕那个地方……”尚九熙还没说完，何九华就勉强笑着打断了他：“哎呀，突然饿了，老板，带我去吃饭吧。”

尚九熙攥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好，你要八碟八碗也吃得起。”

饭店等上菜的时候，何九华去了洗手间。坐在马桶盖上，突然就很累。他拨了秦霄贤的电话，还没等秦霄贤说话，何九华先说了。

“解约吧。”

秦霄贤紧张起来：“跟谁啊？我啊？那可不行啊。”

“跟尚九熙。”

“那更不行了！”秦霄贤声调拔高很快又降低：“他怎么你了？不至于吧？”

秦霄贤心里纳闷，你俩都处第三回了，还能惹你生气啊？

何九华没说话，隔了一会儿，他笑了几声：“他刚刚说了句话真的，伤我心了。”

“不过算了吧，当我没说。”

那几声含泪的笑好奇怪。好像已经痛苦的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已经到这个程度，还是没法不原谅他。

为什么啊……

其实何九华知道为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以前也爱过，他知道为什么。

何九华从洗手间进了包厢的时候，尚九熙脱了外套，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正在认认真真用汤勺把炖菜盛到小碗里，还特意用公筷堆出一个肉尖尖。

何九华就看着尚九熙一脸严肃的放完肉，把碗放在自己已经有米饭和温水的位置前。

而尚九熙自己的筷子纸封都还没拆。

在尚九熙这个男人身边，或许克制心动才是快乐的方式。

可是，他这样做，让人怎么克制。

何九华相比于热闹繁华的街道，更乐意在家闷头大睡一宿。

今年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去了周边小城人挤人的烟火大会。

也许是想多一些新奇的经历， 到时候与回来的尚九熙有得谈，不至于一直在说自己枯燥的米虫生活。

烟花的景色确实不错，夺目绚烂，耀眼美好。只是太短暂了。

身边人人都有同伴，让何九华没由来地觉得难受，反应过来时泪水已经满了眼眶。

他是个演员，这是他屈指可数的失态的时候。

那一瞬间，他周围的人们都在快乐的欢呼、许愿，突然感觉到离别悲伤的他是格格不入的。

一个年轻的女人低声问何九华没事吗？何九华围紧围巾，低声说了无事。

女人问他为何哭泣。说她还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如此悲伤的神色。

何九华勉强笑笑，他说，因为太美。

本来这个东西不属于你，可是它意外的在你眼前出现，它漂亮的很，可是注定要失去。你舍不得，却无法得到。喜欢却不是你的。只能陪了你一段时间，时间到了就要走了。

他转头看向茫茫人海，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疼痛。混合着冲动又绵绵的思念，让他匆匆离开，拦了辆车：“去高铁站。快。”

随便吧，不管是与你相爱，还是心碎之后死在你手里，都正合我意。

这辈子我已经很满意了。知道你的名字，听过你的声音，感受过你的温柔。

谁都想驯服桀骜的人。爪牙朝外，深情向内。如果你我之间没有缘分继续下去，那么多跟你呆一会也好。

尚九熙这边烦躁的不行跟秦霄贤说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试图找一个能让别人信服的借口逃避相亲。

秦霄贤看着他，动了一下嘴唇：“哥，咱俩不一样，我只要不胡混日子，家里就高兴得不得了了，可是哥你年纪到了……而且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你这边不得力，九华那边更不好过。”

“不然，就去一趟吧。”

尚九熙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平时擅长权衡利弊的人，终究不愿意把自己的心思放在天平之上。

咖啡厅里，他看着几年不见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孩，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暂时不想谈恋爱的想法。

女孩跟尚九熙年纪相仿，是一起玩了三四年的朋友了，说句实话尚九熙还觉得有点连累无辜的尴尬。

女孩平静的看着尚九熙：“可是这已经是我喜欢你的第四年了。”

尚九熙懵了：“啊？”

斜对面的人撒了咖啡。

尚九熙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带着墨镜围着围巾的人在慌乱的擦咖啡。

“对不住了，我自认为只是做了哥应该做的，哪里过界了，你说，我听着。”尚九熙回过头，看着女孩耐心的说，只是脸上没了笑意。

那个撒了咖啡的人起身出了咖啡厅。

尚九熙很快也离开了，女孩出咖啡厅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但是还是得体的笑着：“我会回去说，是我还想念书，就不耽误九熙哥了。”

“九熙哥……我……”女孩终究还是说不下去，尚九熙嗐了一声，把围巾给女孩围好，挡住女孩脸上的泪痕。

“念书好啊……可别再去巴黎了，我去看趟展你家里人老托我给带东西，我自己行李额都不够用……”

尚九熙突然开始絮絮叨叨，女孩终于破涕为笑：“你是不是找死！我还没怪你让我大街上打开酸菜罐子呢！你还好意思……”

闹了两句，尚九熙拍拍女孩肩膀：“我先走了，有人在等我。”

女孩点头：“我等会也要去见朋友。”

尚九熙消失在飘着小雪的街，女孩看着他的背影，搂着他替自己围好的围巾，终于哭出了声。

何九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其实尚九熙没有对不起他的行为和言辞，哪怕他不在，尚九熙的处理方式也很绅士得体。

他失手打翻咖啡匆匆离开的时候，小姑娘还在认真难过。何九华不想声嘶力竭，费劲心思的去探究尚九熙过去那些爱恨纠葛的一个答案。

虽然这并不代表他就此释怀。

在尚九熙走神的每一个瞬间，何九华都觉得心里紧张了一下。那个小姑娘的痛苦已经清理干净，时间可以让它慢慢愈合。

而何九华面对的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心痛。这种慢性的，间接性的疼痛，一会写着未来的名字，一会写着过去的名字。总是让人觉得心碎又无可奈何。

何九华自认吃过不少感情的苦头，他不知道怎么和尚九熙讲自己的经历，受的委屈。更不知道如何了解尚九熙的过去。

尚九熙其实算得上一个成熟又让人安心的人，喜欢把一切问题解决在萌芽的时候，他让人不用动脑筋，他说他来解决，那就是有办法。

没人会是一出生就完美无缺的，可是尚九熙成熟的又早又优秀，在其他人被生活折磨得手忙脚乱时，他总有余力助他人一臂之力。

他冷静又理智，能轻易从一团乱麻中，拨出一条思路。

这么一看，自己跟他似乎注定爱而不得呢。

好像只能，袖手旁观的看着他爱别人。

何九华想着，觉得脚冷的要命，刚要打车，突然想起在这里自己无处可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北京，突然被人从身后搂住了肩膀。

一回头，尚九熙面颊微红手里捧着一只烤地瓜：“快点拿着这个暖暖手。”何九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一脸尴尬正想要解释，尚九熙自然的单手解开何九华的围巾围住了自己：“烤地瓜就拿你的围巾换吧。”

何九华眯着眼睛刚想说什么，尚九熙闻了闻围巾，似笑非笑的看着何九华：“哟，大明星的围巾就是不一样，还有咖啡味呢。”

何九华顿时蔫了，一脸心虚生怕尚九熙继续问下去。

一个情人当然不应该突然过来找尚九熙，还一副捉奸的样子。

尚九熙没有继续问，只是给他剥好了皮，拿纸袋子围着垫住不那么烫之后把烤地瓜放在何九华嘴边：“吃吧，好吃。”

不管什么时候，尚九熙从来没有留何九华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窘迫里的习惯。

他习惯接住何九华。

用他藏头露尾，腼腆的温柔。

何九华演的是一个有自我毁灭感的角色，被伤害，屈服于虚假的温情却又在最后一刻醒悟，飞蛾扑火一样自我燃烧。

最后一幕，那个施舍给他温柔的男人不舍得抛弃安稳的生活，又贪恋他的顺从，在天台上劝他活着，却不肯承诺离婚跟他在一起。

明明他把整个青春都交给这个男人，连同爱和尊严。

他穿着一袭红裙，站在天台上，扬起的裙摆像展翅欲飞的蝴蝶翅膀。

他眉眼风情很足，神情中却透着一股子倔犟硬气。带着一种总感觉下一秒就要自残的病态美。

他说，我这辈子只爱过你。

男人劝他日子还长，他以后还会爱上别人。

他看着男人，眼里终于没有了爱，疲惫又平淡的回了一句。

“没有以后了。”

何九华说完这句台词，背对着仰下天台，像终于断了线的风筝，得到了自由，也即将迎来死亡。

坐在导演身后看着的尚九熙眼看着何九华纵身跳下，明明知道是假的，但是脑子还是一瞬间就紧张起来。

何九华会因为这部戏大爆，那之后，也就没什么事可以轻易动摇他了。

也就没必要再委屈求全了。

尚九熙自己也说不清，他紧张的是何九华，还是他和何九华的关系。

尚九熙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去看何九华怎么样，何九华脸上还带着妆，远远看见他过来就开始笑。

尚九熙努力冷静下来，从何九华身边路过去帮忙收摄影器械了。徒留何九华原地愣住然后恼羞成怒。

那天下午何九华都没理尚九熙。

尚九熙跟安导讨论这个剧，安导笑着打趣尚九熙是铁疙瘩开花，终于肯把这个剧本给自己拍。尚九熙混不在意摆手：“安叔，不用谢我，他不出事我还是不给你这个本子。”说完还时不时瞄一眼手机屏幕。

手机屏幕干干净净的，好像预示着一场无声的离别。

尚九熙叹气，没看见安导偷偷接了条消息就赶他回去。

尚九熙不疑有他，一边回酒店一边想着明天出差的事，刚进房间就发现房间漆黑一片，有点纳闷。

自己明明定了开夜床的服务，按理说夜灯和床铺各种都应该弄好了的呀……

他没有开大灯，摸索到床边打算开一盏床头灯。被窝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别动。”

尚九熙表面上有点惊慌，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吐槽这个劫匪的实力真的不怎么样。

尚九熙清清嗓子：“你要多少钱？”

劫匪一顿：“我要你的钱干嘛？我要的是你的人。”

尚九熙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

费这么大力气混进四星酒店总统套房挟持客人，就为了劫个色？

尚九熙已经知道这个只露出一只手的劫匪是谁了，虽然正在莫名其妙的冷战，但是他还是无奈的抬起手：“好好好，我投降好不好？你先从被子里出来，别闷坏了。”

“好吧。”劫匪干脆利落的应声，然后掀开被子一把拽住尚九熙滚到床上。

“尚九熙，你今天没理我，我很生气。”何九华支在尚九熙身上，认真的说。

尚九熙伸出手搂住何九华的腰，听他这样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现在还气吗？”

何九华似乎很满意他这个反应，笑着眯起眼睛趴在尚九熙肩膀上得意的说：“不气了。”

何九华总是这样，每当他生气的时候，只要尚九熙给一个台阶，何九华就会以蹦极的速度下这个台阶。

尚九熙亲了亲何九华的发顶，声音低沉又温柔：“人物，尚九熙。性别，男。今日行程，看拍戏。”

“今日状态，一会儿想你，一会儿又想你。”

言罢尚九熙不再开口，只是去吻何九华的耳朵。不同于世间咬耳交谈的人，他们只咬耳，不交谈。像沉默的海底生物，用触觉感受对方。

“对我好一点儿，好吗？”何九华趴在尚九熙怀里，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台词带着柔软的质感，是何九华所饰演角色悲剧开始的转折点。

尚九熙因为何九华戏里决绝的一跃隐约的害怕猛的暴涨，他低头认真的看着何九华，却撞进了一片柔情。

即便你喜欢穿貂，一口东北腔，首饰除了金的就是金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要去爱别人。

所以，对我好一点，好吗？

我的金主，我的老板，我的……爱人。

何九华坐在车里，看着尚九熙拿出手机拨通安导的手机：“安叔，你知道主演助理的电话号码吗？嗯，他好像有点情况，刚刚有几个人过来把他打了，我让他先走了，让他助理快过去接他吧，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我？我等一会吃完饭就回去……我没事我没事……嘶……真没啥事……”

含糊不清的说完这些之后，尚九熙让秦霄贤往前跟了那个主演一段，何九华眼看着那个主演被人架进了车，眼睛都瞪大了：“这又是哪一伙的人啊……”

尚九熙笑了：“你以为就你有金主啊？”

何九华看着被人小鸡仔一样拎进车的主演，梗了一下。

这是金主还是绑匪啊？

尚九熙懒得再看他们：“去康华酒家，抄近路开快点。”何九华还没说话，秦霄贤就把车换了个方向开往饭店。何九华一脸懵，随后试探的问了一下：“所以……”

尚九熙大方坦荡又从容的点头：“没错，打他的人是我找的。狗仔会过来拍我也早就知道。那些吹他人品的软文也是我给买的。”

何九华看着尚九熙从大衣里掏出碘伏，把原本不太严重只是破皮的嘴角涂得格外明显：“所以呢？你现在要去哪？”

尚九熙咧开嘴角：“去见主演金主他爸，人家说要给我介绍女婿呢。”

何九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见到道上的大哥。

鹏哥年纪不小了，看上去就是一个生意人，对尚九熙态度很好，但是看着其他人就稍显冷漠。

何九华把尚九熙送进包房门口就觉得自己应该识趣的走人，尚九熙反手抓住他胳膊：“鹏哥，来，我给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何九华，风头正盛的大明星，哈哈哈，我估计晓彤也能喜欢，跟他一说，正好他在这边拍戏就过来了……我这哥们儿讲义气，还是他送我来的呢……诶，晓彤呢？不是说要给她尚叔介绍她男朋友吗？”

何九华看着鹏哥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然后在尚九熙提到晓彤男朋友的时候狠狠皱了下眉头：“她那个男人不知道去哪儿野了，还不过来。”

尚九熙过去搂鹏哥：“嗐，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年轻人嘛……爱玩，来来来咱们先坐……”

刚上座，鹏哥关心的问尚九熙嘴角怎么了，尚九熙拿指头摸了下，不在意的说来的时候拉了个架。

鹏哥夸他仗义，没等自己女儿就让传菜，上来就开始拼酒，何九华不太会，尚九熙连着喝了六杯白的。这边刚上一个老醋蛰头，门就被敲响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进来，身后正是主演。

他脸色的伤被遮了遮，看不太出来，只是衣服有些褶子和拍不掉的灰尘。

“这就是男……”晓彤刚说一半，尚九熙立刻抬手：“嗨呀，真巧。鹏哥，我就是替他拉的架。”

鹏哥脸上因为两人迟到本来就不太高兴的脸更不高兴了：“让他把外套脱了，灰土抱尘的就过来吃饭？”

那个主演在进门看见尚九熙的时候脸就苍白了，闻言立刻诺诺应了，转过身去脱外套，左肩上那点荧光立刻进入鹏哥眼里，主演浑然不知，以为是自己蹭到哪里了，还用手拍了拍左肩。

鹏哥突然出声发问：“晓彤，你这男朋友不太乖啊。”

刚刚坐下的姑娘一愣，回头也看见了主演外套上的荧光，表情不太好：“你去哪里了？”

主演一听立刻把外套挂起来坐到姑娘旁边：“没有啊，我天天在剧组……你还不知道我……”

“那怎么有赌场印子？这是贷十万以上的印子。”姑娘平静的反问了句。

何九华瞪大眼睛慢慢转头看向尚九熙，尚九熙面色红润正拿着酒杯劝鹏哥别生气，明是劝解，实是浇油。感觉到何九华的视线，还笑着给他挑了下眉，一肚子酒气和坏水恨不得能从眼神里飞出来。

狗仔，打人，给安导的电话，赌场印子，迟到的时间差，猛的一下全连起来了。

何九华看着尚九熙瞳孔地震，尚九熙一脸微醺，纯良无害的笑容，此刻在何九华眼睛里都变成蔫坏的算计了。

剩下的剧情就顺理成章了，一顿饭吃的不是很高兴，鹏哥似乎觉得在尚九熙面前丢了面子，始终没给主演和女儿好脸色看，饭局结束的时候，连何九华都知道，这俩人的事铁定是黄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尚九熙解决自己看不惯的明星，既不是抹黑污蔑，也不是雪藏，而是直接敲掉人家的金大腿。

敲掉之后还得让人家过来谢谢他拉架。

饭店门口，尚九熙似乎很醉了，故作大度的拍拍今晚被打击懵了的主演：“放宽心吧，赌债会还清的。”

主演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尚九熙在临走之前拍他那两下，怒从心头起，猛的扑上前想抓尚九熙：“那东西分明就是你给我拍上的！你……”

尚九熙后撤一步，不动声色的挡住何九华，脸上惊讶又无奈：“你看你这人，你莫不是姓赖吧？我替你拉架都受伤了，你还反咬一口？”

姑娘站在自家爸爸身边，看向主演的目光很是失望。

尚九熙耸肩摊手：“晓彤啊，好好挑挑，咱好女不愁嫁。”

晓彤闻言眼睛红了下：“尚……尚叔，你呢？你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尚九熙搂着何九华已经踉踉跄跄的走了，潇洒的挥挥手：“嗐，我急什么。”

何九华坐回车上，尚九熙身上豪放的气质一挥而散，乖巧的坐在何九华旁边往后一靠，何九华赶紧去看他。

喝了那么多白酒，可不是开玩笑的。

尚九熙眼前一片朦胧，只能看见人的轮廓，他感觉眼前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抬手搂住就开始哼唧。

何九华猝不及防被醉鬼搂了个满怀，自己也喝了不少酒，有点撑不住突然的重量，却也只好搂住尚九熙：“你怎么……”

尚九熙勉强睁开一半眼睛，凑近了看何九华，吧唧亲了何九华一口，奶里奶气的开口：“你好好看哦。”

说完一头扎进何九华颈窝，闷闷的嘟囔：“我不喝了，喝不下去了……嗝，你好香哦……”

尚九熙的热气酒气熏得何九华脸红心跳，又不敢使劲推这醉鬼，只好轻轻戳了下他脸颊：“你不说我身上一股冷漠的味道，臭的很嘛？”

尚九熙蹭了蹭何九华，给自己在肉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哼哼唧唧的反驳：“没有……很香……”

“那是……骗你的……”

秦霄贤在驾驶座上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这才多少酒啊，又不是你说你是抚顺酒神的时候了。

这点酒你真能醉成这样我跟你姓的，真是他妈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啊。

后排何九华听不到秦霄贤内心的吐槽，耳朵红红的搂着尚九熙不知道怎么办好，衣服挡着，他没看见尚九熙疯狂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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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九熙把他家里别说镜子，连电视都拆了，门把手都是磨砂的，何九华说要涂药膏没镜子怎么办，尚九熙掰过来他别扭的转过去的脖子：“我就是你的镜子，我指挥你行不？”

何九华天天涂着大仙儿给的绿药膏，心里盼着警察叔叔赶紧来把自己从苦海里捞出去。

不是他想照镜子想疯了，是他就没见过天天喝粥的大款！干什么！发财是为了遭罪的吗？

每天累死累活赚俩糟钱不就是为了吃饭的时候可以高贵冷艳的说一句：“给我上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的吗？

就算不天天吃大餐，炒菜总得有吧？合着跟了尚九熙之后吃的最好的一顿是第一顿那六菜一汤。

按时按点的，阿姨拎过来炖好的粥，小菜码一桌，码一桌那也改变不了那是小菜的事实啊？！

何九华脸上绿绿的，舀了一大勺粥，看着粥里的海参丝都要哭了。

宁可粥里放海参也不肯做一顿干的是不是！鸽子海参粥也改变不了它稀的事实啊！

何九华看着桌那头同样难以下咽的尚九熙，心态稍微平衡了一点。

“我说老板，能不能给来点干粮啊？天天喝粥也……”何九华说不出不顶饱的话来，毕竟这粥真材实料，而且上次他说不顶饱，尚九熙两眼发亮把自己的粥都倒给何九华了。

何九华又不傻，谁喝他那剩粥啊！

何九华踌躇了一下：“也没意思啊。你……你不让我出门，那你去买点吃的呗？要不咱俩订外卖？”

尚九熙一双眼猛的瞪大，不停比划让何九华小点声。

何九华身后，正在给沙发除螨的阿姨转过头：“怎么？小何不喜欢阿姨炖的粥吗？”

何九华有点卡壳，不敢回头。因为坐他对面的尚九熙已经开始露出装可怜的表情了，这就是大事不好的前兆。

尚九熙之前就说了，这阿姨是自己老妈的朋友，横得很，千万别跟阿姨对着来。何九华现在听着阿姨仿佛暗藏杀机的温柔声音，感觉自己腿肚子都转筋了。

阿姨离开的时候，何九华趴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虚了，尚九熙凑过去戳戳：“没事吧，我看阿姨给你按的挺使劲儿的……”

“尚九熙！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当过金主啊！有金主见死不救的吗？！”

“我妹有啊。”

“你妹当过金主你怎么不问问你妹怎么当的啊？！”

“啊？我妹有妹妹啊？”

……得了烦死了，跟你说不明白。

何九华痛苦的抬手扶着自己的腰，生怕腰突再犯，结果手扶上去，居然没疼。

他诧异的起身：“诶老板我……”

刚刚被凶了之后就坐在地上的金主抬头：“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何九华有一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温柔的错觉。

眼睛不大，还挺聚光。何九华无奈的笑话自己眼花。尚九熙看他半天不说话，又凑近了看他：“你是不是想吃点零嘴儿啊？”

何九华没忍住眉眼含笑的看向他：“阿姨不让吃零食，你要是私藏我就向阿姨举报你。”

尚九熙怂了吧唧的一缩脖：“不是不是，阿姨给的，说蒸十分钟就好了。你等着吧。”说完哒哒哒跑进厨房了，何九华趴在沙发上探出头看尚九熙翻冰箱，连体熊睡衣后面的小尾巴一动一动的，直接把何九华都笑了。

这哪像大款，倒像是春天冬眠刚醒去扒蜂蜜吃的小熊。

说好的等十分钟，何九华都要睡着了尚九熙才端着蒸锅出来：“大华你快出来啊，看看这个熟没熟，没熟我再放回去继续蒸……”

说完就路过沙发进卧室去找何九华了。

一身荧光橘坐在沙发上的何九华：这下我可相信了，狗确实能看见人看不到的东西。

大白天的，我怎么慎得慌的呢？

“老板我在沙发上呢。”何九华喊了句，把尚九熙叫过来，尚九熙神秘兮兮的打开锅盖，何九华认真的探头看了锅里，然后亲切的瞪了一眼尚九熙：“这不就是粘豆包吗你少蒙我。”

尚九熙夹着粘豆包抵到何九华嘴边：“这个不一样，来，咬一口。”

何九华难得脸红了一下，张嘴刚咬了一口，尚九熙嗖的一下拉了好远：“看！这粘豆包质量！这粘豆包跟外面买的能一样吗？”

何九华嘴里一时咬不断，气得要打人，尚九熙一手撑着何九华身后的沙发，一手把筷子夹着的粘豆包放自己嘴里：“不能那么硬吧……挺软的啊，不是我说你，你这牙口……还不如那好老太太……”

何九华脸憋的通红，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脸红是因为尚九熙突然把手撑在他腰旁边。

更不愿意承认尚九熙咬着那一半粘豆包的时候自己心跳失控。只好恼羞成怒恶狠狠把粘豆包咬断。

尚九熙保持着这个动作把剩下那一半粘豆包吃了，黏米不太好嚼，他腮帮子一动一动认真的嚼啊嚼，两眼看着何九华放空，跟何九华之前养的仓鼠有着惊人的相似。搞得何九华实在是没法气得下去，还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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