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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k 一发完 读心术pa

22岁🍬感觉很腻歪

可能ooc

 

 

🔛

 

 

1.

有的人本来有一张好皮相，光靠脸就可以完美攻略心上人，可是偏偏要长一张嘴。

十五岁他好好地站在那里装少年老成结果被横空一脚踹飞，躺在地上思考活着的意义一抬眼看见一个橘色的脑袋，一只脚踩在他胸口，天降的竹马个子小小的人却拽得不行。

然后他想方设法让小竹马和他统一战线，手把手教学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黑手党。十六岁赌上整个横滨给人选择的机会，让全世界等中也两分钟。他揽了器官 / 贩 / 卖审讯犯人等等脏活累活，将光鲜亮丽的宝石线送给了被他骗进来的小羊。

按理说，是个人一留心都能感受到他的好。

这其实不能完全怪另一个当事人太木头，因为某些人背地里悄悄掏心掏肺，一见着就小蛞蝓/小矮子/帽子架/笨蛋小羊/牛奶浪费机器，大概唯一说过的好听话就是那一句“我超喜欢这样的你”，还被嫌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打击，他索性开始恶言相向，冷嘲热讽幸灾乐祸毒舌能力开到max，这换谁不会火冒三丈，哪里会往“他是不是暗恋我才口是心非”这方面想。

太宰治，一个行动上的巨人，言语上的草履虫。

但好在他最近哑了。

 

 

2.

“现在已经要入冬了，你想死可以换个方法，我看上吊就不错。”

中原中也撕开绿色包装的感冒药，“叮”了一声正好水也烧开了。他找了一个杯子简单洗了洗，倒入热水将颗粒状的药冲开，推到蜷在沙发上病恹恹的黑发青年面前。

“喝药。”

太宰治眼皮耷拉着，好看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一偏头连着咳了好几声，连带鸢色的眼睛都湿漉漉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可惜中原中也铁石心肠，不吃这套。

“现在觉得难受了？入水之前没想到这茬？”

这是太宰治持续低烧的第二天。横滨最近降温幅度大，前一天还是能穿单衣的温度第二天就得裹上夹棉外套。而太宰治在大降温的那一天一如既往穿着他那件砂色风衣，一头扎进了水里。

中原中也路过把他捞起来的时候这人还挺精神，和他吵吵一路后死乞白赖跟回了港黑干部的家，洗过澡吃过饭两个人躺上了一张床。

到这里一切都还好。

半夜中原中也喘不过气醒了过来，因为太宰治搂他搂得死紧，他正怒上心头想把人一脚踹下去，感觉道喷洒在颈侧的呼吸滚烫但太宰治的手脚却是冰凉的，中原中也伸手摸他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瞎折腾，太宰治睡前还闹着吃了一盒冰淇淋，可以说是在作死的路上遥遥领先了。

中原中也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太宰治大概是感受到了，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干什么呢中也。”

他意识不算太清醒，加上发烧之后嗓子又哑，感受到怀里的热源一下子没了，一米八几的人往被窝里蜷了蜷，拽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声音黏糊得跟撒娇似的：“别走嘛。”

他补充道：“我头晕。”

“你发烧了，去给你找药。”中原中也一用力就挣脱开了正要翻下床又被拽住了衣角。

太宰治委委屈屈道：“我不想喝药。”

不得不说生了病的太宰治要比平时顺眼得多，虽然这副脆弱模样十之八九是装出来的，但中原中也还是不由得多了两分耐心。

“不想喝药你就别入水自 / 杀。”

说完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凶，毕竟眼前得是个病人，不哄着说话他就会闹。太宰治全身上下就那个脑子还不错烧傻了那这货就真成花瓶了。

中原中也把他的衣角扯出来，翻箱倒柜整屋子找药，只在角落里找到早就过期的两盒胶囊和一支体温计。他的别墅坐落于城郊，现在去买的话一来一回就算用异能怎么也得要半个多小时。

这时间说长不长，太宰治今年是二十二岁又不是两岁，就算发烧了也不完全不能自理。中原中也回到屋里，看见太宰治坐在床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轻轻推了太宰治的肩膀，这人顺着力道躺倒在了床上，气若游丝碰瓷道：“啊，我死了。”

中原中也索性翻起被子盖到他身上：“你待一会儿，我去买点药。”

太宰治装死一动不动，声音闷闷的：“这个时间可能没有药店还开着门吧。”

确实，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三分。

中原中也叹气，先让太宰治把体温计含着，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他只得给通讯录上的港黑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麻烦对方深夜跑这一趟拿点药来。

太宰治又拽他衣角。

“什么事？”

“嗓子疼，咽水都难受。”

中原中也示意他张嘴，打开手电筒一瞧。

扁桃体发炎，还肿得挺大。

 

 

3.

第一天太宰治还能叭叭两句，第二天他连哼唧都哼唧不出来了。

他有好多年没感冒过了，平时在河里漂荡好几个小时也就是打几个喷嚏的事。兴许是报复，这次来势汹汹高烧低烧反反复复，太宰治整个人都焉了。

如果有一个人你和他认识了好多年，你经常因为这人嘴欠一和他待在一起就心火旺盛所以容易忽视他好看，那么但这个人不吱声了你就会发现哎哟我去这厮长得是真不错。

中原中也熬了白粥，盛了小半碗给太宰治。

黑发青年穿着宽松柔软的家居服，刘海被拨开到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上面贴着一块白色的退烧贴。太宰治抿唇，有点不情愿。

“我知道你现在吃东西嗓子会疼，”中原中也用调羹搅了搅黏稠的粥，“不过你要是饿死了，我可不会替你收尸。”

【不想吃。还是死了算了。】

【我都这样了中也还凶我，更想死了。】

耳边模模糊糊传来恹恹的抱怨，中原中也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他只听两个字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可是当事人没开口，只是盯着那碗粥发呆。

【上吊死的话太难看了，我的追求是优雅而没有疼痛的死亡。】

【好难受，上一次生病还是三四年前。】

中原中也迟疑地开口：“太宰？”

太宰治抬眼看他，没出声。

【中也叫我了，他是不是也觉得我现在特别惨，快哄哄我不然我就要闹了。】

中原中也原本听起来还不太清楚的声音愈发明晰，太宰治和他隔了有一米多远，但这声音像是贴着他耳朵直接送入大脑的。黑发青年接过中原中也手里的碗，用调羹轻敲陶瓷材质的边缘，带着点抗拒沉默着，像受了委屈无声闹脾气。

【中也为什么还不来和我贴贴，明明这招超管用的。】

中原中也：“……”就离谱。

【十秒钟了，中也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为什么不理我了，是不是我最近生病变丑了，中也就是个肤浅的外貌协会。】

面前的太宰治苍白着脸一言不发，就差把“我好柔弱啊”几个字写在脸上，中原中也从前见着他这副模样多半都会心软难得好声好气说话。可是他现在脑子里全是这家伙唧唧歪歪的心声，那些算盘被一干二净的摊开给中原中也看，属实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他调动脸上的每一块肌肉控制着有点绷不住的面部表情，不让太宰治看出端倪：“喂，多少要吃点啊。”

【才不，得想个办法骗中也亲自喂我。】

中原中也：“……”

他差点想把桌子掀到太宰治脸上，倒不是这句话有什么问题，而是与之相伴的那种略带了点类似于小孩无理取闹时蛮横乖张的语气，大有一种他就非得这么不可的即视感。

可这人是太宰治啊，他一沉脸港黑老成员都要齐齐抖三抖的男人。

这么幼稚。

【总觉得中也刚刚的表情有点奇怪，有点像之前他喝了我偷换成醋的红酒的模样。】

太宰治还一脸无辜，没意识到他的老底已经被揭了半点不剩了。中原中也眯了眯眼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从十几岁时就被这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有心反击但实在玩不过这个心眼比天上星星还多的混蛋。

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机会这不就来了。

 

 

4.

太宰治最近觉得中原中也很奇怪。

他发现，在他故意恶作剧之后，中也居然不会立马呼啸着冲过来举起拳头揍他了！不仅如此，中原中也有时候还一脸的意味深长看他，表情里多少带点“能不能别胡闹了”的慈祥（bushi）

难道笨蛋小矮人进化了吗。

太宰治百思不得其解，一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中原中也想出来对付他的新路数，可是这么有脑子的反击真的是蛞蝓的脑子能想出来的吗！！！

任凭太宰治是智力天花板，这种匪夷所思过头的事情他也是真想不到。

这边太宰治满头问号，那边中原中也扬眉吐气。

读心术什么的，尤其是针对太宰，简直不要太爽。上帝视角一开，太宰治的心思全被一览无余。

能完美规避太宰治恶作剧的同时，中原中也也不由得无语——原来所谓“七年里时时刻刻都在想怎么戏弄中也”真的不是夸大其词啊。

怎么会有人见着他的第一秒脑子里就转着“今天要不要往中也的牛奶里掺水”、“得想个办法让中也和朋友的见面约不成”、“晚上要把中也扣在家里不让他去酒吧蹦迪”等等。

一秒钟几个念头，还特别丰富不重复，以“中原中也”为中心画出一张枝丫无数的树状图。

太宰治病成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只持续了一周左右，七天过后他烧退了嗓子也好了，又能再霍霍人了。

经过中原中也的求证，发现他能听到太宰治心声的有效距离是十米，如果离得特别近小于等于半米，就能感受到这人在想某件事情时候的情绪波动。

就比如太宰治仗着他生病卖乖，中原中也凑近给他换退烧贴时这人眨巴眨巴着眼睛看他，心里念叨着【中也不愧是我养的小狗照顾主人真尽职尽责啊。】

中原中也想干脆把这人敲晕得了，可他又感受到和他无关的情绪——掌控了什么似的带来的愉悦。

是太宰治的。

意识到这些之后，中原中也决定他要研究一下名为太宰治这种生物的多样性。

在别的地方，和其他人在一起，太宰又在想什么呢。

 

 

5.

以上就是港黑干部、名震里世界的重力使朗朗晴天艳阳高照在武装侦探社蹲屋顶的理由。

中原中也调整了姿势，让自己浮在半空，避免动作时撞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太宰！！你昨天又没来！！！”

暴躁的怒吼，来自于武侦那位完美主义的理想家。

“安啦安啦国木田君，昨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你也知道我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的不是吗。”

【昨天上午去小矮人常逛的街上溜达了一圈，果然遇到了抱着一瓶新红酒的中也。下午当然是投河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生病一次享受小矮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呢。】

这个混蛋完全把他当成了仆人使唤啊。中原中也克制住揍人的冲动，现在港黑和武侦是和平期，他突然从天而降破天花板而入可说不过去。

横滨大大小小街道那么多，难怪他总能动不动就碰到太宰治，不知道的还以为东西南北就那一条路能走呢他俩老遇上。之前中原中也还感慨过冤家路窄，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把康庄大道走成羊肠小道就怕擦肩而过。

“太宰，你没事的话和我一起去采购点东西回来吧。”

“好的哦，与谢也医生。”

【顺便也可以买一些绷带回去放着，柜子里就剩两卷了。还要买蟹肉罐头今晚放到中也家里的冰箱，上次看见那里面还有生牛排，今晚就让中也煎个牛排吃。】

中原中也决定等会儿就把家里的门窗焊死，再去检查一下冰箱把里面不是他买回来的全都丢出去。

“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认得出这个声音，是武侦那只价值七十亿的人虎。他好奇——太宰治以前教导芥川可以说怎么凶狠怎么来，教学方式残暴附带语言攻击，什么两拳加三枪的非得逼人家法师出肉装。与之相比，对待这个新后辈可以说是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他可不认为是太宰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换汤不换药，不管是外热还是外冷，太宰治的内里肯定是黑了吧唧的。

“哦呀，上午好啊敦君。”

【但是中也新买的那件机车服真的超级丑，为什么小矮人会喜欢荧光绿啊一到夏天脑袋上难道不会跟着一群飞虫吗。还有中也半年前新买的那辆红白色的机车，上次他就为了去保养那车放了我鸽子。感觉超级超级烦，早晚找个机会炸了。】

中原中也：“……”

不是，这么大一只老虎搁你面前晃悠呢你不想点关于他的事情满脑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说了他的车他的衣服关太宰治什么事！！

【前两个月才趁中也去国外出差丢了几件他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非主流外套，怎么才没过多久一开衣柜又被亮得扎眼的颜色填满了。】

太宰治还在盘算下回找个什么时间清理中原中也的衣柜，并不知道对方已经悉知了他的计划并且正在酝酿大招。

怪不得明明总在买买买但是衣服越穿越少了。

如果不是和平协议，中原中也现在一定会一脚跺穿天花板锤爆太宰治的脑袋。

【还是正装最好看。白衬衣小马甲披个黑西装，比红配绿看起来顺眼多了。】

“太宰先生，你又要出去吗？”

“嘘，小声点啦敦君，不要让国木田君听见不然我就要走不了了。”

“可是太宰先生……”

“哎呀哎呀这是一个锻炼新人的机会啦，敦君要好好把握啊。”

【又可以明目张胆翘班了……中也的choker有点旧，等会儿去联系人定制一个新的。】

中原中也下意识摸向了脖子上黑色的装饰物。

那是他加入港黑后不久太宰治以庆贺的名义送给他的，当时他们还水火不容（实际上现在也是），中原中也一度怀疑这根choker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名堂。比如像他们邻国赫赫有名的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里面孙悟空那个一念咒就会疼的要死的头箍……太宰治不会也在里面下了什么咒吧，万一他打不过自己就叽里咕噜念一串实施制裁。

中原中也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太宰治的。

虽然但是，他犹豫了两秒，还是带上了。

足足七年，确实有点旧了。

 

 

6.

太宰治先去了楼下的咖啡店。

中原中也漂浮在窗外，为了避免被普通路人看见后意外登上今日新闻#震惊！横滨某大楼窗外竟有人影悬浮#这种类似头条，他选择了一个很刁钻的角度。

他知道太宰治多次邀请咖啡店的女店员殉情无果，忍不住想太宰治这人遇上了“心仪的女孩子”会想什么呢。

尽管不太清楚太宰治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店员，不过既然总是盛情邀约总归是不同的吧。

到时候他不就拿捏住太宰治的把柄了。

中原中也这么一想，心情多云转晴，顺便想象让太宰治给他做牛做马的美好前景。

“太宰先生，上午好。需要喝点什么吗？”

“唔，上午好美丽的小姐，今天的你比昨天更吸引我的眼睛呢。”

【早上没吃饭得补充点糖分，咖啡加奶加糖多了没有原来的味道好喝，真不明白为什么中也那么喜欢喝那种腻得要死的东西。】

“谢谢太宰先生的夸奖。所以需要喝点什么吗？”

“喝杯热咖啡吧，加糖加奶。除此以外，我可以邀请你和我一起入水殉情吗？”

【今晚中也应该不会加班，可以去找找他。】

太宰治和女店员说话时尾音上扬语调轻快，好看的鸢色眼睛弯弯似桃花，足够温柔多情，仿佛他真情实感地想和眼前的女孩一起死去。

可他多余的心思都不留一点给人家。

中原中也啧啧称奇，难怪太宰治顶着一张为祸苍生的脸乱撩但女店员从来不心动，敢情她也清楚这个人就是纯纯口嗨不负责。

“稍等，咖啡马上就好。”

“不愿意吗，真遗憾啊——”

【……才意识到我现在的余额支付不了高定的chocker，好烦。】

什么叫表里不一啊，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边都不沾。

太宰治侧了下身，担心被看到于是中原中也往旁边躲了一点，开始思考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不管和谁说话，太宰治为什么总是能想到他啊。

 

 

7.

“我有一个朋友。”

梶井基次郎坐在中原中也跑车的副驾驶上，扣上安全带坐好。冷不丁听到中原中也冒出这句话，鉴于他今天要蹭干部的车顺路回家，并不敢吐槽这种无中生友的话术。

他从善如流问道：“哦，你的朋友怎么了？”

“我的朋友最近发现他一个一直以来关系就不太好的……”中原中也揣摩了一下他和太宰治那令人眼花缭乱他也理不清楚的关系，谨慎地挑选了一个答案，“前同事。”

梶井基次郎：“……？”

太宰治的地位已经从“前搭档”下降成了“前同事”吗。

中原中也手握着方向盘，眉头皱着，思考着该怎么有条理地托出最近这些事情。

“就是我这个朋友，他感觉他的这个前同事可能对他的感情和他之前以为的不太一样。”

梶井基次郎：“啊？那你……朋友之前以为是什么感情？”

“肯定是讨厌啊。”中原中也理所当然道，“他们从第一次见面就互看不顺眼。”

炸弹客麻着一张脸，作为科学狂人，他对情情爱爱这种玄之又玄在诗人笔下被歌颂的东西也研究过那么一点，但他身边的研究对象太少，所以三分钟热度后他就此作罢。可就算他母单并且涉猎约等于无也能看出来，中原干部你的这位“前同事”到底哪里讨厌你啊，就凭他嘴上说两句吗。

全港黑都知道他对你不一般，当事人非觉得太宰治那个混蛋就是为难他。

“现在呢？”

“不太像讨厌。”

梶井基次郎意外于他怎么忽然意识到了，点点头赞成：“是吧，谁讨厌一个人还天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刷存在感啊，当然是敬而远之不是吗。”

中原中也：“你在说什么啊？”

梶井基次郎：“我们说的难道不是一件事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十几秒，中原中也打破寂静：“只是我……我朋友最近发现，他的前同事总是会在无关的场合想起他。”

梶井基次郎：“……”

get了，原来太宰治还是个恋爱脑。

他没问中原中也是怎么知道太宰治想什么的，这含含糊糊的态度一看就是不想说，梶井基次郎为自个儿察言观色的本事点了个赞，才一本正经道：“都想些什么？”

中原中也沉默了，好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总结太宰治脑子里那堆“今天要和中也xxx”、“明天要找中也xxx”、“下次见中也xxx”的想法。

“想……嗯……想他们的未来？”

这话一说出来，中原中也率先无言了，什么未来不未来啊谁没事去畅想“我和我死对头的美好未来”。

梶井基次郎要不是足够了解中原中也，真的会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特地来他面前秀恩爱的。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他像条路过被南通踹了一脚的狗。

“都规划未来了，你觉得呢？”

“不是规划未来。”中原中也试图找一个更贴切的说法，“他是……”

“不管是什么，就说他动不动就想起你这件事情。”梶井基次郎不想继续听他俩的爱情故事，一锤定音，“太宰治肯定喜欢你啊！”

中原中也虎躯一震：“是我朋友！！跟我和太宰没有关系！！！”

梶井基次郎：“行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得太明显了，中原中也停止了他掩耳盗铃的行为，轻咳了两声粉饰尴尬：“真的吗，可是他一直说他最讨厌的人就是我。”

要不是不敢，梶井基次郎高低得翻个白眼给中原中也看，他说：“你也说你最讨厌的人是他啊，你真的讨厌他吗？”

别开玩笑了你俩就差把“我超爱”贴在脸上了好伐。

中原中也再次沉默。

梶井基次郎眼见着他就要到家了，心想作为报答给人支个招：“你要是不确定的话，试探试探就好了。”

“怎么试探？”

“你就到太宰治跟前去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8.

中原中也是个行动派。

当晚太宰治正要撬锁，别墅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他把铁丝藏进衣袖里，扬起笑脸：“呀呀，中也在特意等我吗？”

从微表情到他的心里，中原中也都捕捉到了“愉快”的情绪。

【没有过的待遇呢，中也不会是有求于我吧。】

某种意义上太宰治算是真相了，中原中也转身让开门：“先进来吧。”

太宰治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了厨房，看到了正煎到一半的牛排。

他挑眉，没料到还心想事成了。

中原中也让他去客厅等着，期间不断能听见太宰治吐槽别墅的装修。

【小狗能把撒欢的窝收拾成这样也不错了，总不能要求太多。】

太宰治溜达了一圈又转了回来。

【不太对劲，感觉有陷阱。】

中原中也在太宰治面前一向是不太能憋得住的，他手上煎牛排的动作没停，开了口道：“太宰，我想跟你说个事。”

“嗯？”

【我就说今天怎么待遇这么好，小蛞蝓就是想让我吃人嘴软吧。】

中原中也假装冷静：“我有喜欢的人了。”

站在他身后的太宰治没声了。

换成以前，中原中也一定会转过去看看他的表情，但现在不需要了因为在短短几秒了他接收到了太宰治瞬间炸开的心声——

【中也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什么人男的女的我怎么不知道，他每天上班下班喝酒港黑酒吧回家三点一线哪去认识的，还是出任务海外见到的吗？怪不得这阵子总感觉中也奇奇怪怪的……】

没想到太宰治反应这么大，中原中也猝不及防，有点懵。

和混乱的心理状态相反，太宰治表面一片风平浪静：“哦，是谁啊？”

【我受伤了中也会着急，生病了中也会心疼。中也不喜欢我的话还能喜欢谁呢？是六年前他去西欧合作的女首领还是五年零三个月前和他搭伙坐飞机的女高中生还是四年半前他轮船上相谈甚欢的舵手还是两年前他酒吧里认识的那个穿红裙的女的吗还是前阵子和他一起出任务的男人……】

中原中也：“……”

你真的不觉得你这样很精分吗。

太宰治细数的这些人中原中也毫无印象，叽叽喳喳得他头疼，打断道：“停停停，那些人我都不记得了……等下，什么五年六年前你当时不是叛逃了吗你怎么知道我在干嘛？！”

鸦雀无声。

中原中也反应过来他好像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出去。

太宰治站在他身后，扣住他的腰，以一种几乎算得上强势的姿势把中原中也桎梏在怀里：“中也，你说什么？”

“……我的建议是，你刚刚可以失忆一下。”

太宰治将他牢牢锁在怀里，听到这鼻音里传出声漫不经心的轻笑：“中也真不乖。”

他将中原中也翻了个面，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低头缓缓靠近怀里的人，两个人鼻尖相抵呼吸相闻。太宰治右手拇指很轻地蹭了蹭中原中也的嘴角，下一秒他就觉得唇上贴了另一个同样柔软的东西。

中原中也的瞳孔骤然一缩。

【乖孩子才不会说谎。】

中原中也推开他的脸，炸了毛：“你亲我干嘛？！”

太宰治似笑非笑垂眼看他。

“中也是上哪里搞了什么技能吧？能这么准确地猜出来我在想什么？读心术吗？”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419716939937510……】

“太宰治。”

“怎么？”

【5820974944592307816406286208……】

“真有你的。”

“过奖过奖啦。”太宰治笑吟吟说，“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9986280348253421170679821480865……】

“很遗憾告诉你，快半个月了。”

太宰治本以为中原中也能读心也就是今晚给他开门之后的事情，大抵是没料到这出，他浑身都僵硬了，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松了许多。

中原中也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神清气爽地转头一看还在愣怔中的人，顿时觉得他被亲完后失态的那笔债给讨回来了。

【132823066470938446095……这么早？！】

中原中也觉得好笑，出于太宰治是个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的人，决定先不管他，先把晚饭弄出来再说。

太宰治同手同脚走了出去，摊在沙发上装死。

中原中也把牛排放在桌上，看见太宰治把脑袋埋在沙发上放着的大枕头里，走过去薅了一把他的头发：“喂？青花鱼？你不会睡着了吧？”

“没有。”

“那你在干嘛？”

太宰治安静了好久，中原中也坐在一旁打开今日热搜吃瓜，等他浏览完一大半热搜后，听见他又闷声闷气道：“大脑CPU加载过热了，有点反应不过来。被黏糊糊的小蛞蝓读心了这么久……丢人。”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中原中也：“……”

理论上他是应该生气的，甚至应该一拳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揍到墙壁里抠都抠不出来。或许是由于太宰治这么一句话酝酿了太久，也可能这么欠揍的一句话是被太宰治以略显好笑的姿势说出来的，中原中也反倒不怎么生气。

他就事论事：“就是你发烧那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能听到你在想什么了。”

“而且，”中原中也打量了眼还埋着的太宰治，一瞬间福至心灵，“你不会害羞了吧青花鱼？”

太宰治：“……我没有。”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中原中也这辈子还没见过太宰治这副略显别扭的模样，玩心大发，试图把他刨出来：“那你倒是抬起头看我啊？喂！”

“我死了。”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不是吧青花鱼？”中原中也稀奇道，“你从十五岁开始，招惹了不少女孩子吧？我看你前几天跟漂亮小姐姐聊天不也挺游刃有余吗？你现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太宰治又不说话了。

中原中也成功反将一军，心情美好得不行，终于体会到以前太宰治逗他玩的快乐了。他盘腿坐在太宰治面前，伸手去揉那有些微卷的头发，得意道：“乖孩子不说谎，那你说话啊。”

太宰治：“我真的死了。”

 

 

9.

“我说太宰，”中原中也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眼里的笑意却快要漫出来，“有那么我喜欢我吗？”

太宰治想也不想否认道：“才没有！！！”

【当然是真的超级喜欢中也啊，喜欢了好久好久，这个笨蛋终于知道了٩(˃̶͈̀௰˂̶͈́)و】

 

 

 

🔚

 

 

 

提前一天发出来了当中也的生日贺文，就不在明天和各路神仙挤了

五一了 不准备留条评论再走吗🥺

双宰双矮，身份逆转。

穿越的[太宰]是黑手党首领，所以性格会黑化。

穿越的[中也]加入了侦探社，所以异能天下无敌。

PS：为了方便阅读理解，原世界的人物名字正常，异世界的人物名字加上[方括号]，能接受以上设定的宝贝们，正文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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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黑手党一行人，侦探社社员集体凑在一起，围观另一个世界的同事[中原中也]。虽然不知道双黑身份逆转的原因，却不妨碍众人吃瓜看热闹决心。

毕竟，这种热闹真不是天天都有的！

[中也]本来就没飞多高，此时被众人看得不自在，又向下落了一点点，没防备太宰突然袭击，跳起来拽住他的脚踝。

[人间失格]这祸害异能一出，[中也]瞬间失去平衡，险些上演用脸着陆的惨剧。

气急败坏的[中也]一拳挥过去，太宰侧身一闪，按照平时和中也打架的套路，心中默念“一二三”闪过[中也]的上勾拳、扫堂腿和回旋踢，在“四”的时候突然变招，反手抓住[中也]的手腕，手腕的主人在下一秒挣脱，用一个完美的过肩摔结束战斗。

作死的太宰先生再次躺平。

天晓得160是怎么把181摔过去的，中也的爆发力和柔韧性堪称逆天，今天破纪录被两个中也揍了好几顿的太宰先生躺在地上叹气，“无论哪个世界的中也，都不讨人喜欢呢。”

[中也]活动一下差点被太宰拧脱臼的手腕，对躺在地上装死的太宰治翻了个白眼。

刚才的攻击只是试探，他们两个都没用全力，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双黑来说就是平时见面打招呼的程度，所以……死青鲭躺在地上装死是想碰瓷儿吗？！

见到大变样的太宰治，[中原中也]也是一肚子怨气，“我还没说你呢！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离开黑手党，还以为终于能摆脱你了，该死的你怎么又蹦哒出来了，简直阴魂不散！”

太宰表示：虽然很委屈，但我要保持微笑。

“原句奉还给你哦，小蛞蝓。”

“别学老子说话！”

“哎呀是什么给了小矮人这样的错觉~”

“闭嘴吧！你这条泡了水就湿哒哒的青鲭！”

“那喝了酒就黏糊糊的蛞蝓又怎样！”

眼看这两人又要开始幼稚园级别的吵架，并且随时可能从吵架升级为斗殴，众人只好上前劝架，把揪着对方衣领的两人分开，最后还是社长发话，[中也]才勉为其难跟众人回到熟悉又陌生的侦探社。

由此可见，无论哪个世界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是冤家，哪怕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俩应该算初次见面，也不能动摇他们讨厌彼此的决心！

**********

回到侦探社，伤员们被与谢野医生带进医疗室，体验重新做人的快感。

不需要治疗的[中原中也]和无法被治疗的太宰治坐在医疗室外，[中也]捧着手机上网搜新闻，太宰老老实实吊着一只胳膊发呆。

两人中间坐着表情很严肃，其实也在发呆的社长福泽谕吉，以及靠在社长身上吃点心的江户川乱步，名侦探似乎对异世界[双黑]的出场方式很好奇，“你们怎么会出现在天上？”

“我也不知道。”[中也]老实摇头，语气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太宰]那家伙突然把我的个人悬赏追加到100亿，那家伙虽然脑子有病，但突然发病总该有个原因吧！”

“脑子有病”的太宰治撇撇嘴，直接怼了回去，“然后呢，脑子不好的中也给[我]打电话追问原因了？”虽然是疑问句，但太宰的语气却好像亲眼所见。

[中也]对前搭档的神棍能力见怪不怪，接着往下说：“我打电话把他臭骂一顿，他就约我在老地方见。”

乱步咂咂嘴，“你竟然去了。”

名侦探表示，不是很懂你们双黑之间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就不怕有埋伏吗？

然而[中原中也]一脸耿直，“反正每次见面都会打起来，打起来的结果就是那家伙挨揍，既然可以揍他，我为什么不去？”

乱步：“……”

这个逻辑，我给满分！

太宰有点小尴尬，赶紧转移话题，“老地方是指河边？”

[中也]果然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是仓库。”

无论在哪个世界，能被太宰和中也称为“老地方”的地方都有很多，毕竟他俩曾经是搭档，就算关系势同水火，也经常约对方做任务，约会地点随时间、天气、心情以及太宰治入水自杀的漂流方向决定，称得上变幻莫测。

在中也的记忆中，每次接到双黑任务，他首先要组织人手打捞搭档，然后遣散太宰干部的专用救援队，把湿淋淋的搭档塞进后备箱，载着半死不活的搭档奔赴任务现场。

反正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总会在该他出场的时候活过来。

比如中也用[污浊]的时候，太宰治从不迟到。

后来他俩一个去了侦探社，一个留在黑手党，就算偶尔私下见面，也都选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见面内容也没什么营养，照例是开场互嘲，散场互殴，不找茬不舒服。

如果是约在下班时间见面，两人会选在河边。

中也躺在河边欣赏夕阳，太宰用自己喜欢的姿势入水，然后中也会朝他丢石头。

运气好的时候，太宰会被石头砸晕，等他吸饱了水开始下沉，中也就把他打捞上岸，摊平了放在夕阳下晾晒，就像晒咸鱼那样。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太宰会被石头砸的满头包，最后忍无可忍自己爬上岸找中也拼命——这是中也多年总结出来的，唯一能让太宰治自己爬上岸的方法。

如果是午休时间见面，两人会在24小时空调的仓库见面。

中也一边吃午饭一边纳凉，把太宰和自己的午饭都打开，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吃光，把自己不喜欢的食物剩给太宰。

区区一条鱼，给他吃剩饭就行了。

太宰通常会准备上吊的绳索，吹着空调凉爽地上吊，把脖子伸进绳圈，拜托中也拽着绳头把他挂起来。

这种无聊的游戏，两人一直从少年玩到成年，除了中也越来越挑食，太宰自杀的姿势越来越花样翻新，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也只有在太宰治琢磨自杀的时候，中原中也才会义无反顾帮助他，不仅不计前嫌，而且耐心超好，偶尔还会提出宝贵意见，鼓励太宰再接再厉。

自从得知太宰想找个美女殉情，中也就一直帮他留意想自杀的女性，也不知道是该感叹中原中也太无聊，还是该感叹太宰治的生命力顽强。

言归正传。

[中也]还在回忆自己第n次被[太宰]坑了的经历，“我到仓库的时候，[太宰]就一个人在那里，仓库正中间有一口古井，他趴在井口向下看。”

“等等。”太宰忍不住打断他，“仓库里为什么会有井？”

[中也]立刻坐直了身体，仿佛在寻找认同感，“就是说啊！那里本来是没有井的，所以我才会好奇，才会和他一起向下看，才会被那混蛋拽着跳井，才会……”

[中也]郁闷地抱住头，“总之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到这边了。”

太宰看着[中也]，眼神带出一丝敬佩，“真的好蠢。”

[中也]啧了一声，“你想想办法把我弄回去！”

太宰真心无辜，“我能有什么办法。”

“真没用。”[中也]继续叹气，整个人都蔫了，还不忘嘴硬的鼓励自己，“不要紧的，不要去求那个混蛋，侦探社走丢一个社员和黑手党失踪一个首领的后果完全不一样，我才不着急呢，就让那混蛋在黑手党惩戒室里住一辈子吧！”

太宰掏了掏耳朵，觉得“真没用”三个字特别刺耳，他提醒[中也]，“恕我直言，这边的森先生一直很想我回去，虽然一半真心一半试探，但是呢……”

太宰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就算那边的中也强烈反对，森先生也会一意孤行启用[太宰治]，并且为了监视他，肯定要中也出马，估计我们很快就能收到[双黑]复活的‘好消息’了。”

“那还真是噩耗！”

[中也]的脸更黑了，黑手党爱看热闹的家伙绝不比侦探社少，尤其是森老大，这么有趣的事，他首先要掺一脚，然后跟风起哄的人还会少吗？

社长看向乱步，乱步咬着点心摇摇头。

已知信息太少了，就算名侦探也无从推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被黑手党带走的[太宰治]有所图谋，至于他图的是什么……这边的太宰似乎已经有头绪了。

看着心情不错的太宰治和意志消沉的[中原中也]，名侦探决定保持沉默。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看热闹吧。

╮(╯▽╰)╭

[中也]的性格相当乐观，面对这点小挫折，他消沉没超过五分钟就自动痊愈了。

毕竟作为[太宰治]的前搭档，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很重要，[中也]重新振作起来，“总之我先去这边的仓库看看，说不定那口井还在呢。”

话音还没落地，[中也]已经风风火火从窗口飞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太宰趴在窗口长叹一声：“我也开始好奇了，[中也]这么笨，是怎么通过入社测验的？”

乱步咬着点心，口齿不清地对太宰说，“那位很好懂的[帽子君]似乎打算‘找到回去方法立刻毁掉那口井让混蛋太宰永远留在异世界自生自灭’这样也没关系吗？”

“既然[我]都那么说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太宰托着下巴微笑，被[中也]用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妻子口吻说‘欢迎回来’什么的，稍微有点小期待呢。

**********

╰(*°▽°*)╯嚯嚯嚯嚯，今天也愉快地欺负chuya~

每次描写双黑时期的往事，总觉得文思如泉涌，透过电脑屏幕，依稀能看见自己猥琐的笑脸，脑洞太大了，堵都堵不住了，要太宰先生亲亲中也才开心！

　　

久等，情人节快乐

01.

“我有一个男朋友。”

穿着白色针织衫的女孩说。

 

“他是黑手党。”

 

她坐在侦探社会客区的沙发上，面前的小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咖啡，谷崎直美放下咖啡杯走到一边，听到她这句话后眨了下眼，露出一点点好奇神色。

负责接待她的是谷崎润一郎，中岛敦陪同见习。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女孩对面的沙发上，闻言不约而同，同时想起了和本社多有新仇旧怨的黑手党一众，心里一边想着不会这么巧吧，一边很快回过神，拿出了侦探社的专业态度。

“所以，”中岛敦开口道：“关于您所说的委托……”

 

年轻的委托人名叫黑川汐里，穿着半新但看上去宽松舒适的白色针织衫，同时搭配了浅褐色长裙和短筒靴。她看上去因为第一次走进侦探社而有些紧张，自拘谨地坐下后就再没有抬过头，柔软的黑色长发遮掩住了她垂下的目光。

“想委托给侦探社的事情，”黑川汐里的声音低低传出来：“就是与我男朋友有关的。”

 

哇哦。谷崎直美在心里说。她下意识盘算起了自己曾因各种事件而打过照面的那群黑手党，不知道眼前委托人的男朋友是否就在那群人里面。

而谷崎润一郎则拿起自己工作用的小夹板，上面写着他刚刚边听边记录下的内容。当再度看过一遍后，他向委托人确认道：“那么，根据刚才所说，您想委托给我们的是‘在这一星期内保护您的安全’。而这件委托假如又与您那位‘是黑手党的男朋友’有关的话……请问，是否是您的男朋友对您造成了什么威胁呢？”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黑川汐里立刻回答：“我的男朋友是非常好的人……他是黑手党这件事，在我们决定交往的时候，他就明确坦然地告诉我了。”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谷崎润一郎说：“不过既然是这样，那么您来委托我们的原因究竟是？”

“是这样的。”黑川汐里叹了口气：“虽然我男朋友是很好的人，但由于工作的关系，他似乎有很多仇家。这次我冒然登门拜访侦探社诸位，就是因为他的仇家找上了我，想通过挟持我来威胁我的男朋友……我很害怕，而且我更不希望看到，因为只能拖后腿的我的关系，而让他遭受什么威胁。所以……所以，我才希望侦探社能够在这一周内保证我的安全。”

年轻女性的话音到最后已经带上了细微的颤抖，显然已经被这件事深深困扰和折磨很长时间了。

“那个，请问……为什么是‘在这一周的时间内’？”中岛敦作为同样被黑道绑架过的人，对委托人黑川汐里的纠结和恐惧感同身受，因此担心道：“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寻求警方帮助的话，很难短时间内得到彻底解决，为什么黑川小姐却只要求我们保护您一周时间就够了呢？”

“我已经联系好了人，买了票。下周末我会从港口乘船去美国，离开这里。”黑川汐里的手指攥紧了裙子，低声说道：“所以只要保护我到我登船，安全离开横滨港就好了。”

“下周的船吗……明白了。”谷崎润一郎低着头，边听边记：“但黑川小姐，希望您明白，这件事就像敦所说的那样，‘迅速买票逃离横滨’并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也许可以为您提供更多的帮助。”

“不，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需要。”黑川汐里的声音很轻，却在此时异常坚持地重复道：“只需要保护到我下周登船就好。”

和敦略带不解地对视一眼，转回头，谷崎润一郎轻轻一耸肩，说道：“既然是您的坚持的话。那么，您看看这份合约是否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您就可以交付委托定金了。”

从夹板上拿下刚刚填好的合约，谷崎润一郎放在双方中间的桌面上推过去。黑川汐里轻声道谢后接过，仔细看起来，于是大家终于看见了这位年轻女孩子的眼睛，居然是一种很漂亮的浅蓝色，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

黑川汐里看得很认真谨慎，合约上的条文逐字逐句地认真阅读，中岛敦帮谷崎润一郎收拾了合约的复件等待一会儿委托人确认后签字，看着女孩纤细瘦弱的身影，几秒后还是没忍住地开口问道：“黑川小姐遇到威胁的事情，以及因此要离开横滨、离开日本的事，请问您与您的男朋友沟通过吗？”

“没有必要的。”黑川汐里一边看一边礼貌回答：“我不想让自己的事过多麻烦他。他在黑手党内似乎很受看重，最近也一直在出差，工作很忙，我不想给他增添更多负担了。”

“欸？”敦皱起眉，不解地说道：“但您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我觉得应该……”

他的话没说完，谷崎润一郎轻轻用手肘碰了下后辈，于是中岛敦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话。谷崎润一郎略过了刚才敦提起的话题，挠了挠脸颊，说道：“那能请问下您男朋友的名字吗？或许我们能因此知道这次针对您的仇家是哪边的势力，接下来的保护措施能更加完善。”

黑川汐里一时没说话。她在几人的目光中先是平静地旋开放在桌上的中性笔笔盖，在合约下方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向侦探社的几人，第一次露出一个非常浅的微笑：“可以的。名字可以告诉你们。”

中岛敦和一旁一直没有走的谷崎直美洗耳恭听，而谷崎润一郎则是拿起钢笔，准备记录下来这个关键讯息.

 

“中原中也。”黑川汐里红唇开合，说道：“我男朋友的名字叫中原中也。”

 

“……？”

“……？？”

“…………”

 

“啪嗒”一声，钢笔水从陷入呆滞的谷崎润一郎手中的钢笔尖顺重力落下，在记录纸上落下一个墨蓝色的圆点。

 

似是察觉到了一瞬间气氛的微妙，黑川汐里不解地看过去：“请问……？”

还没人想好怎么回答，侦探社的门忽然打开。被冬末仍然严寒的凉意冻回来的太宰治一边打着连环喷嚏一边抱着手臂走进温暖的室内：“好冷啊，有没有热茶……阿嚏！唔，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究竟是感冒了、还是有人在念叨我么？”

他关上门，回头就看见会客区似乎有客人在，是位年轻的女性，在触及到他的目光后便很快垂下了眼神不与他对视；而对面的是他几位年轻的后辈，正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太宰治眨眨眼，抬手对他们微笑打招呼：“下午好呀。有委托吗？

疑似正在心里集体疯狂联想到这位的几人露出不知道怎么该怎么说的表情，最后还是谷崎直美轻轻跺了下脚，对太宰治笑着说：“欢迎回来，太宰先生，这位黑川小姐刚刚与我们签下委托合约。您来听听看？我去给您冲杯热饮。”

“哦哦，谢啦，谷崎妹妹。我要滚烫滚烫的大麦茶——”拖长了嗓音，太宰治被室外低温冻到苍白的脸色在温暖室内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他双手插在风衣外兜内，溜溜达达走到沙发旁边。靠在敦那一侧的沙发扶手上时，他看了看侦探社内其他社员的位子，笑眯眯地问这里的后辈们：“其他人还没回来么？”

这一周开始侦探社就格外忙，连组队搭档行动都无法完成，只能每人接一个委托去分头处理，太宰治刚刚去了怀疑丈夫将私房钱全部划给了情人的主妇家中交了调查结果，然后回到侦探社，结果没想到其他人都不在。

实际上，就连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都是刚回来不久，在侦探社楼下恰巧碰到。黑川汐里来侦探社时，还是在会客区等了十五分钟才等到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回来。

“还没回来呢。国木田前辈和与谢野医生方才打回来电话，说是似乎都要在委托人那里待到晚上了；社长去市政厅开会还没有回来；贤治和小镜花暂时还没有联络。”中岛敦小声说：“至于乱步先生则是……”

“完成委托后在附近的甜点店坐下吃点心、等社长去接他再一起回来是吧？”太宰治说。

“就是这样……”

“那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什么情况呢？”

对面的黑川汐里并没有动，仍是温顺拘谨地坐在原处，轻轻垂着眼神，不与太宰治对视。谷崎润一郎则对太宰治三言两语说完了对方的委托内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太宰治听完，不知道有没有从那番叙述中猜测到什么，仍是笑眯眯的目光落到对面年轻漂亮的女性身上：“这样漂亮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真让人心碎。向您做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太宰治，愿望是寻找漂亮的女性一起殉情~请放心好了，他们两个虽然年轻，但办事也很可靠，一定能解决您的问题。”

 

“实际上，太宰先生,”谷崎润一郎愈发尴尬，在心里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然而在委托人面前，他只能强装镇定地、不动声色地解释：“这位黑川小姐在港口黑手党的那位男朋友……名叫中原中也。”

谷崎润一郎说完就紧紧闭上了嘴。中岛敦则是变得和黑川汐里一样，疯狂盯着自己的膝盖。

为什么？

因为侦探社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在去年春天的时候，私下得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评价的太宰治，居然与人确定了交往关系，谈了恋爱，并且火速同居，几乎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而那个人，好巧不巧，也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

也叫……中原中也。

 

“欸……黑川小姐居然是中也的女友吗？”

在寂静中，太宰治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嗓音响起了，温柔的、带着笑意的，和刚才没有任何分别，也和一年前他提起中原中也时没有任何分别：“多少也算是认识。没想到黑川小姐这样的美人居然是那个白痴蛞蝓的女朋友，横滨还真是很小啊。不过这样的话就更不必担心了，那个小矮人虽然有很多坏毛病，但保护女人的安全这种事还是能做得到啦。”

 

“……我……我不太想让他困扰……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拖后腿……”黑川汐里低声说着，从一边的包包里拿出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放在桌上：“那么，委托的定金……”

谷崎润一郎这时才回过神，拿过那个信封：“啊、好的，收到您的定金，也已经了解您的需求了。接下来请您先回家，锁好门窗，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去偏僻的地方，我们这就着手安排调查。”

“好的，麻烦您了。”黑川汐里站起身，看起来准备离开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相送。黑川汐里在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那双浅蓝色的眼镜第一次直视了太宰治：“您是……太宰治先生是吧。”

刚才有做过自我介绍。太宰治微笑不变地回答：“嗯，我是哦。”

令几人都没想到的是，黑川汐里在得到太宰治的确认后居然对他们深深弯下腰，黑色柔软的长发垂落。

“中岛先生、谷崎先生，还有太宰先生。”黑川汐里郑重一礼后便重新直起身，低声说道：“这次的事情……给各位添麻烦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安静低调，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侦探社一片沉默。

“这位小姐好像说错人了，负责她这起委托的应该是你们两个吧。”太宰治看着侦探社重新关上的门，嘴角的微笑不见了，他轻轻皱起眉，目光若有所思：“不觉得她对我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么？”

 

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谁都没说话，尴尬地站在后面笑。

我们不觉得微妙。

但您觉得微妙那真的太正常了。

 

和前男友的现女友正面相遇——

 

不管怎么想，觉得氛围正常才是不可能的吧！

虽然看起来，那位女性似乎并不清楚太宰先生和自己男友的过去，刚才的郑重鞠躬也是对着他们三人，应该是实在饱受困扰，希望尽快解决才会那么做。

 

“嗯？那是什么眼神，在想奇怪的事情吧。”太宰治回头注意到，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尴尬什么，因此嫌弃地摆摆手：“入冬前我就和中也分手了，所以不要把你们脑袋里的奇怪情节乱安到我们之间，影响到工作的话会被社长和国木田君挨个训斥哦。”

 

“是、是！”

被赶去工作的两个人迅速离开，谷崎直美抿嘴偷笑着端来热茶给太宰治：“所以说，太宰先生为什么和那位中原先生分手了呢？”

“想知道？”太宰治接过茶杯，眉眼一弯，重新挂上笑容：“是很无聊的原因。”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超想知道的！”

 

两人嘻嘻笑了两声，太宰治哄了小女生开心，笑眯眯端茶回到座位前。他坐回座位上，从抽屉里顺手拿出了昨天没看完的杂志。

“但是很可惜。”太宰治翻看着杂志内容，似乎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似的，轻松说道：“关于分手的原因，确实没什么好讲的。”

谷崎直美抱着托盘，闻言轻轻一耸肩。

 

于是，发生在这忙碌一周中的这个小小的插曲，谷崎直美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社员们陆续来上班，在大家吃早饭的时候谷崎直美顺手打开了电视，调到了大家每天都会看的早间新闻。

 

「今天凌晨，在南区五丁目的一条小巷中，发现了女性的尸体。」早间新闻的女主持人一脸严肃地念着通稿：「通过该女性尸体背包中的名片，我们确定了其身份……」

电视屏幕上是现场的一段影像，警方人员拉起了黄线进进出出，从人群的缝隙中，能够窥见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影，身上好像穿了一件宽松柔软的白色针织衫。

「……是名叫黑川汐里的女性。」女主持人说。

 

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吃惊转头；谷崎直美掉了手中热好的三明治。

在座位上躲懒睡回笼觉的太宰治顿了顿，拿开了盖在脑袋上挡光的书本，抬眼看向电视。

 

02.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有毛病啊。」

「委托出了一点小麻烦，拖到了这个时间而已。」

「所以？有什么事啊你这混蛋。该不会只是想要吵醒我吧……等等，越想越像是你在耍我，可恶，挂了！」

「等等、等等啦！真是的，我今天可是认真的。」

「认真的什么啊？」

「认真的想要寻死，所以在敌人拖我一起从海边悬崖掉下去的时候，没有特意去挣扎。」

「什……！…………算了，反正你现在给我打这通电话，就证明你没事。又没有死成，真是遗憾啊，太宰。」

「什么嘛，那种微妙嘲讽的语气。不过虽然是没有死掉，但爬上来前还是被礁石狠狠撞了一下，一只手臂现在抬不起来了。」

「那种事，给我好好去医院啊混蛋。」

「不要。」

「哈？？？那你就流血过多去死好了！」

「误会，我说不要的意思是——」

 

有小石子敲在窗玻璃上的声音。

 

「——我现在、在中也家楼下哦。」

「…………」

「拉开窗户就能看到，所以没有骗你。中也要不要下来？」

 

「……什么意思？你这家伙又心血来潮了是吗。」

「不是啦，其实是今天掉进海里的时候，突然回想起来一些事……话说回来，中也到底要不要下来？」

「……呿。给我等着。」

 

……

…………

 

「所以说。」

带着笑意的嗓音。掉下海后狼狈却仍然英俊的样子。笑盈盈弯起来的眼角。不断流着血的手臂。

「要不要试试看？中也和我。我们两个，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看？」

 

「你……」

睁大的双眼。不可置信的表情。深刻怀疑的语气。

以及，在背后不由自主扣紧的手指。

 

「…………好啊。反正陪你一起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就、在一起吧。」

 

03.

太宰治在警局的会见室门口遇到了一身风尘仆仆的中原中也。对方明显是刚刚下飞机，从机场出来就接到了警方通知，然后径直来到了警局。他的行李还在警局外的车上，来接他的司机把车停在了距离警局不远的停车场。

“呀。中也。”狭路相逢，都怪警局的走廊太狭窄，像装作没看到都不能够。太宰治神色寻常地伸手打了招呼，他刚刚从法医室了解了尸体情况出来，正要下楼的时候，在会见室门口遇到了他好久不见的前男友。

的确是好久不见，分手之后就没再见过了，但较真来说的话也不能算“好久”，因为这远远不及他们过去大段大段没见过面的那些时间。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眯起眼看了他几秒，随后不明意味地轻轻嗤声，略带不屑地开口：“还真是哪里都有你们侦探社啊。这么爱多管闲事，小心总有一天被人打破你那颗漂亮的脑袋。”

“能来的话我当然欢迎，只是这么久了，你也没见过真的能敲破我脑袋的人出现是不是？”

“哼。”中原中也说。顿了顿，他才再度开口：“我听说遗体的背包在两条街外的垃圾桶被发现，里面除了一张落在缝隙里的名片外什么也没有。是你告诉警方我的电话的吧。”

“没办法呀，谁叫我们应该就是最后发现死者的人。法医说死亡时间是昨晚七点左右，应该是从侦探社出去没多久就遇害了。这位小姐对我说她是中也你的女友，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过来看看情况啦。”

“……她去侦探社做什么？”

“是我们与委托人之间的合约。侦探有义务为委托人保守秘密，这是职业道德。”

“什么职业道德？你知道那几个字怎么写么？”

 

“我没有在和中也开玩笑哦。”太宰治不笑了，他静静看着中原中也：“连女友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在为什么而饱受困扰都不清楚，最后让她如此凄惨地死去。中也终于不仅仅是身高，现在连脑子都烂掉了是吗？”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几秒后，他才转过头，手放在了会见室的门把手上：“……与你无关。滚远一点。”

 

太宰治也没有说话了，他看着中原中也推门走金会见室的背影，看着里面早有听闻对方大名的警察戒备又紧张地站起来，开口问了他的前男友最后一个问题：“喂，中也。”

 

“你真的和那位女性交往了吗？”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半晌，他才声音沉沉地回答了肯定句：“为她报仇、以及汐里的一切后事，我都会负责。”

“是吗。”太宰治知道了，笑了笑：“那是位很漂亮也很温柔的女性，我为她的过世感到遗憾。”

“……嗯。”

会见室的门关上了；太宰治停了两秒，便也接着乘电梯下楼，离开了警局。

 

 

和中也在一起是去年春天的事情。

那天接到了委托，内容本身倒是不麻烦，麻烦的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出来了妨碍的人，似乎是委托人的仇家。侦探社不会坐看委托人被杀害，于是双方不可避免地混战在一起，因为对方也有几个异能者而一时陷入僵持。

而在混乱中，他解除了对方一直在用能力干扰的异能者异能，却在最后被对方扯住了手臂，从悬崖摔下，要他一起陪葬。

 

能在掉下去之前挣脱开的方法有一百种那么多；悬崖下是大海，一时摔不死，摔入海中后自救的办法又有一百种那么多。

但他当时并不想这么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在被扯出去的时候，他想着“啊，随便了，就这么死去也没什么所谓”，于是没有挣扎。

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宽广无边的海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天气风雨欲来，海水反应天空的颜色，所以那天的大海也不是蓝色的，而是压抑汹涌的黑灰色。砸入水中时扯他下去的敌人就已经死了，从高高的悬崖掉到水中，效果和摔倒水泥地上没太大区别，只是太宰被尸体垫了一下，所以安全落入水中。

而突然想到中也是在那之后，他在水中看到面目狰狞丑陋的尸体，如同掉下悬崖前的无所谓心情一样，在即将死去的时候，他又突然为自己死时身边只有一个丑陋的男人尸体作陪而感到心酸。

算了。

不死了。

如果要选的话，果然还是漂亮的女性一起殉情。

或者，再退一步。

让中也陪自己一起死也好过和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丑陋男人好。毕竟那个讨厌的蛞蝓，浑身上下唯一比较亮眼的优点不就是那张脸了吗？那双似乎永远燃烧着星火的双眼，带着他讨厌又不曾拥有的明亮的生命气息，怒骂他的时候会变得格外生机勃勃，让他一度觉得，没有什么比逗弄中也、惹中也跳脚生气，然后冲过来和他打架更有趣的事情。

在他死去的这个时候，中也在做什么呢？

之后听到他的死讯，中也会有什么心情呢？啊……大概只是会惊愕一阵，然后沉默地耸耸肩，说，“太宰那家伙，终于得偿所愿了吗”吧。

……好像有点不甘心。

想看到更多的表情。

想看到在听到他的死讯后，中也会露出更多、更复杂的表情。

 

这样的心情，算什么呢？

 

在思考这些的时候，他被匆忙追下来的侦探社同僚们七手八脚地救出海面，浑身湿透，手臂被暗礁撞出了血流不断的外伤，整个人狼狈至极。但他在剧烈咳嗽出呛进去的海水后没等国木田开口骂他，也没等与谢野把他强硬按住包扎伤口，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跌跌撞撞爬起来，好像赶火车一样在路边拦了一辆TAXI，一声没吭地付了额外的钱让司机允许又滴水又滴血的他上车，然后一路飞驰到中也家的楼下。

再然后，他和中也就在一起了。非常迅速，没有吵，也没有打，被他从被窝里喊出来的中也穿着珊瑚绒的居家衣站在楼下，在沉默听到眼睛亮晶晶的他说出“要不要试着在一起”的时候，只吃惊地挑了一下眉，随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同意了。就像同意以前那些由他提出地百分百成功率的作战计划一样顺利，顺利到反而是先表白的他疑惑地把手放在中也的额头上测试温度，被中也无语地拍开手后，一把扯住他的领口，温热触感碰到他冰冷的嘴唇。

 

他和中也在一起的事情没有特意说出去，但是不久后，两边相熟的同僚们也差不多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有男友的生活确实和单身汉们有不同，更何况隔了两天后他就搬到中也家里开始了同居生活。说起来在过去他还在黑手党打工的时代，他也曾和中也短暂地当过室友，住过双人宿舍，但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以恋人为前提条件下的同居生活又不太一样。起码他十五岁的时候，不会在中也早起做早饭时打着哈欠从后面搂过去，也不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悄悄挤进中也的被子，然后眨着眼笑眯眯把手伸到中也的内裤里。

“成为恋人”的生活，好像也很有意思。就像那些哄骗少女心的各种恋爱小说一样。

 

但是。

几乎大部分的恋爱小说，结尾都停留在了两人披荆斩棘然后顺利表白，或者中间表白，再一起披荆斩棘解决其他障碍，最后幸福生活。很少有人写在那些幸福的HAPPY ENDING之后，延续出来的又是什么样的现实。

就算曾经有一个“双黑”这样仿佛关系很好的名头又怎么样呢，成为搭档或者室友，和成为恋人绝对大不一样，他和中也未能免俗。刚恋爱的热烈只保持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很快他们就又开始吵架，很多其实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实话，假如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和中也反倒绝对不会吵起来——但就是一件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反而在不停消磨他们两个的耐心。

 

他和中也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对对方的耐心”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笑话，如果不是一点刚谈恋爱的新鲜感作祟，恐怕还会吵得更多。每次基本上都是因为幼稚到死的理由拌嘴——心里想着“凭什么要听你的/让着你/哄你高兴”而都不肯退步——吵起来——冷战，这样一个流程。

但又和以往的吵架不一样，以往吵就吵了，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他也并不会生气超过当天，虽然很可能接下来一星期都会因为吵架的事情捉弄中也，但那只是因为好玩，因为有趣，因为要报复回去，而绝不是因为他还在生气。

发生这样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因为关系改变了吗？

本来不会生气的事情，也会变得很火大。比如吵到一半的时候，中也会因为工作上的电话而立刻离开，或者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很晚回家——倒不是他很想黏在一起，那样也很恶，但说好了要一起吃晚饭的，但一直到半夜才回来，甚至在疲惫推开家门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半天才说出一句“原来你……没睡啊”这种话就太过分了吧！

当然不可避免地再次吵架，没有吵完去各自睡觉，第二天早晨醒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早早离开，桌上只剩下一张“要出差”的便条，成了让他们分手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和中也谈恋爱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吧。就算那些又酸又甜的心情算是孩子气的占有欲和喜欢又怎么样呢，恋爱小说都是骗人的。

和中也的搭档很合拍，但也许他们不会是合拍的恋人。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听到侦探社的可爱后辈对自己介绍说，对面的委托人是“中也的女友”为止。

 

 

太宰治来到死者黑川汐里的公寓。那不是什么很高级的地方，地段也不算好，和楼下的管理员说明情况后，对方才拿着备份钥匙，走到属于黑川汐里的那一间开门。

狭窄破旧的小公寓，门一开太宰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听管理员从楼下絮絮叨叨到楼上，大部分是在遗憾，但也说了一些黑川汐里的事情，那位女性工作的地方不太好，但是个很乖的孩子，没有男朋友，也不会带杂七杂八的人回来。

这样的话，门口玄关处半个没擦干净的男人鞋印就很耐人寻味了。

 

避开了那个鞋印，太宰治插着兜走进室内，小小的房间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完全，落地窗没有关，风吹进来带动了窗帘飘起，窄窄的阳台上放着一台小洗衣机。

太宰治站在屋内中央，整间屋子很符合一个单身女性在此居住的特典，也许因为经济原因没有太多的东西，但非常整洁，墙上的日历还用红笔仔细圈出了之后的日程安排。

 

有人在他之前来过这里。太宰治没花几秒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对方翻了黑川汐里的抽屉柜子，看桌上的痕迹那里应该曾经放过一台笔记本电脑但现在不见了，可小桌柜上那块看起来值一点价钱的手表却没有拿走，也许并不是单纯的被闯空门。

何况，黑川汐里前脚遇害，后脚就有人闯空门，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没来及想太多，就听到门锁咔哒一声，以及再度听到管理员“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害了汐里那孩子的坏人”的声音，太宰治挑了下眉，半侧过身，看到来人推门进入。

几小时前在警局碰到的两人，此刻在被害者的家中再次相遇了。

 

“怎么了，中也。”太宰治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身为黑川小姐的男朋友，原来也是要靠管理员先生才能进来她的房间吗？”

 

 

04.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中原中也同样也注意到了门口的脚印，他皱了皱眉后避开走进屋子，没说话。他手里拿着烟盒，从玄关走进屋内，接着和太宰治注意到一样的问题。

但他却回答了刚才太宰治的问题：“并不是所有情侣都会在确定交往后的第三天就开始同居，没有对方家中的钥匙太正常了吧。”

“听起来像是在嘲讽。”太宰治神色如常，话音一转：“一开始有点吃惊，但刚才在路上仔细想想后就能想清楚了。黑川小姐并不是中也的女朋友吧，大概你们是有认识的程度，但远远不是那种关系。”

中原中也看到桌柜上有放烟灰缸，便敲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垂头点烟。他垂着眼，声音含混地冷淡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太宰治本来有很多的理由，有详尽的、完整的逻辑和证据来印证这个结论。但他看见中原中也这副好像无所谓的脸就很不高兴，想激怒他，那些话一句都不想说了。于是太宰治像小孩子一样，重新闭紧了嘴，只是固执地说“反正就不是”。

在如何激怒中原中也这件事上太宰治真的有丰富经验和超绝的直感，他想惹怒中原中也，让他不要装得一副成熟样子在那一言不发，便只开口说了“反正就不是”这五个字。听到他这句话后，不知道由此延伸联想到过去的哪一桩旧事，自和他见面起就显得异常沉默、仿佛并不想和他多纠缠的中原中也突然就火大起来！

 

“随便你！！！！”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拿下嘴角咬着的香烟，咬牙切齿地说：“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有什么结论还需要问别人么太宰治？就好像几个月前吵架，你发短信来说既然没法生活到一起去干脆分手，那就分手好了，反正一开始也是你擅自提出的交往！现在满意了么？！满意了我要去继续找是哪个人渣害了汐里的线索，没空和你扯这种烂账！”

对嘛，这种暴怒跳脚的中也才是他熟悉的。太宰治面无表情，心里仍然看不顺眼对方得很。但太宰治生气时并不会和中原中也高声对骂，嗓音如平常一样，只是听上去很冷：“所以当时那场没吵完的架，现在终于要接上后续了是吗？中也想从哪里开始吵？不如说在你的控诉中好像我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方，你是认真的？在开玩笑吗，会变成现在这样根本就是中也的问题吧！”

中原中也手指捏紧，简直想把烟头摁在太宰治那张带着嘲讽微笑的可恶的脸上。他高声骂回去：“放你的狗屁！”

太宰治：“呵呵，反正现在在这里像小狗一样狂吠的人不是我。”

中原中也：“滚！！！”

 

随后他们便互不肯让地僵持住了，和以往一样。唯一好在已经到了濒临争战爆发的边缘，但好歹是记得他们两个此行的目的，以及眼下发生的事件。他们冷冷看着对方夹杂不爽、烦躁和愤怒的脸，几秒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同时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打算再看着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

吵架的动静招来了管理员，在门外敲门询问他们“没事吧，年轻人不要在这里吵架”，中原中也脸色一僵，片刻后，他闭了闭眼，深深吐了口气，向玄关处走去，开门对管理员道歉。

太宰治没有出去的打算，他还在观察这间屋子。等中原中也从玄关回来后两人之间氛围仍然令人窒息，可好歹能勉强说一说正事。

 

半晌，还是太宰先开口了，嗓音冷冷淡淡地说道：“他们在找东西。”

中原中也没说话，但认同这个看法。在他们两人的注视下，房间内所以细微的不寻常之处都无所遁形：那些抽屉被翻开的痕迹，柜子被曾经挪开后留在地板上的印痕，被带走的笔记本电脑，也许还有其他的……

没多说什么，他们各自去查看起来自己认为不对劲的地方，没多久，太宰治从桌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日记纸。他用一张餐巾纸垫着拿出来，检查了纸张的边缘，发现这张日记纸并非是被人撕扯下来的，边缘呈较为平直的锯齿转却有一个微小弯曲的弧度，应该是那种锁线的日记本，主人为了用纸而从后面撕了一张下来，然后在拿起那个日记本的时候，导致前面与之对应的页面滑脱、掉落下来，留在了桌子下面，没被人发觉。

没有发现类似日记本的东西……是被带走了么？找到了日记本，匆匆翻看时使得页面更加松垮，随后带走时没有注意到，让这张纸掉了出来。

但要一个普通女性的日记本有什么用?

带着没想通的部分，太宰治将那张纸翻到正面，阅读起了这一页的日记内容，觉得也许会有什么线索。日记并不长，只有寥寥几句，但看完后，太宰治轻轻挑起了一边眉梢。

 

“应该是有人来这里找某样东西。但没有找到。”中原中也检查完了他那边，一边走过来一边若有所思地说：“被带走的笔记本电脑……假如他们的目标是那台电脑的话，就不会还翻箱倒柜，把家中的其他地方也都翻了一遍。”因为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进来直接就能看到，不需要翻其他柜子和抽屉。

“嗯，大概是吧。”太宰治转过身，开口：“带走那台电脑，是因为要找的东西大概率会存在于那台电脑中，而翻其他地方，是因为担心电脑中没有，黑川小姐把东西藏在了其他地方。”

“这么来看，他们要找的东西也许是什么资料。”中原中也皱起眉：“但汐里手上怎么会有……”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话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那副表情，看来是想到什么了。”太宰治扬扬手，展示那张日记：“顺带一提，那些人除了笔记本电脑外，还带走了这位小姐的日记本。”

“？”中原中也抬起头时的眼神很茫然，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太宰治在那一瞬间更加确定了他对黑川汐里的不知情，把日记纸递过去给他看：“喏。”

中原中也接过来，皱眉看了一眼就清楚了。

 

12月11日星期五

在以为“啊，我就到此为止了吗”的时候被那个人救下来了。虽然他并不大在意我、只是在教训那个人渣，来维持某种秩序的样子。

听其他人说，连恶心的老板都在对那个人点头哈腰地恭敬行礼，明明看上去年龄比我还小……却什么都能做得到呢，感觉。

想向他道谢而悄悄在后门拦住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赴约。

头一次感觉自己也许还能活很久，所以尝试写日记吧。

今天也是非常非常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一天。

 

“是非常老套但却什么时候都能打动人心的英雄救美情节啊,中也。”太宰治耸耸肩：“那么，差不多也该把一些内情说出来了吧？毕竟是我们的委托人，出了这种事只好帮对方把身后事料理清楚，也算我们履行了那份合约。”

“……”中原中也收起那张纸，叹了口气，抬起眼睛看他。“车上说吧。”他说。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查的了，去车上还能坐着吹暖风，太宰治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便率先迈开长腿向门外走去；

中原中也跟在他身后，看着太宰治轻松平淡的背影，心里再度想起了那一天，也是他们两人信箱里的最后几条讯息。

 

 

2019-11-26 10：23：30

「既然没法生活到一起去，干脆分手吧。」

 

 

2019-11-27 00：13：29

「好。」

 

 

05.

“黑川汐里不是日本人，她的妈妈偷渡到日本来，和身为流浪汉的父亲生下了她。然后把黑川汐里照顾到七岁，她的父母就在一场疫病了双双死去了。”

不在乎耗油量的问题，停在路边的车子暂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却启动了起来，开了暖风。中原中也坐在驾驶座上，手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草，对太宰治简单叙述关于他所知道的黑川汐里的事情。

“她是黑户，没了父母的照顾，如果遇到好心人，也许会把她送到孤儿院去。但很可惜，她被人蛇发现，带走经手几次卖掉，最后被组织旗下的一家夜店买下。那个时候无论你我都还没有接触黑手党，森先生仍然只是中立区的一名医生，所以……”

“上一任的时代么。”太宰治淡淡说道：“黑手党那时候确实有很多不入流的下等手段，我只会比中也更清楚。直接说重点吧。”

“那家店的店长也是黑手党的老人，起码是从上一代时持续到现在的。对店里的人说不上好，但也不算最坏，特别是森先生上任之后，禁止了部分生意，便更收敛起来，除了有的客人自己不长眼。”

“一个季度一次的五大干部巡查，那天有人在店内点了黑川陪酒，喝多了就不把自己当人看，准备干点混账事的时候倒霉透顶被巡店的我撞到。”既然揭破，中原中也就也没有再称呼“汐里”，而是回归了原本的称呼。

太宰治注意到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说：“是有够倒霉。死了么？”

“没有。对方是另一个组织的高级成员，不太好直接撕破脸，只是打断了他的四肢后从后门扔出去罢了。”中原中也用平静寻常的口吻叙述了血腥的结果：“所以根据你们侦探社所说，黑川说有人寻仇，那多半就是那个混账。”

“嗯……这个先不谈，也许是，也许不是。”太宰治坐在副驾上，一边听一边轻轻摆弄着中原中也的车内摆设：“你先继续往下说。”

“后来她要向我道谢，请我在邻街的酒吧街上喝酒。那个时候心情不怎么好，当打发时间就去了，后来还在别的店里遇到过两次，所以稍稍熟了一点。但也没有熟到哪里去。”中原中也没有说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连手机号都没有留过，喝酒也只喝过那两三次，后来又出差，就再没遇到了，一直到今天我回来，结果下飞机就接到警署的电话，说‘您的女朋友黑川汐里的遗体被发现’，只好先过来这边。”

 

太宰治说：“所以中也也不知道为什么黑川小姐要在去侦探社的时候，对大家说自己是你的女朋友。”

中原中也说：“何止是不知道，接到电话简直是莫名其妙好吧。如果不是打电话的人是有接触过的警官，我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小鬼活腻味了，电话诈骗到我头上。”

太宰治轻轻将那个车内摆设推开，往靠背上一躺，伸了个懒腰：“嗯……还以为是很简单的案件呢。现在看根本是疑点一个接一个，除了不知道那些人在找什么东西外，现在又有了两个不清楚的地方：为什么要杀她，还是用那种残忍的方式；为什么她在找侦探社求助的时候，要声明自己是中也的女朋友。”

“也许这样才好说明，为什么自己会被黑道的人追杀？”中原中也说：“否则她作为陪酒女，似乎没有机会被人这样记恨。而且黑川为人很谨慎，不会上来就对陌生人交付信任。”

“解释有点强行，总觉得那位女性这样做还有其他的深意。她的谨慎和敏感倒是很能理解，大约是在那种工作环境下长年累月的工作，为求自保而锻炼出来的本能。”太宰治说：“先前她在侦探社的时候，对敦和谷崎就比较容易放下戒心，但她很警惕后面回来的我……不如说，她是在警惕所有能对她造成威胁的成年男性。”

不过说到这里，太宰治倒是记起来了另一件事，转头问中原中也：“中也告诉过她和我的事情吗？”

中原中也皱眉瞥了他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觉得她对我的态度有点微妙。”太宰治摊开手说。

“你自己刚刚不是都说了，她在警惕的不是你，是‘所有能对她造成威胁的成年男性’。”中原中也玩着烟盒。

“所以是说过，还是没有说过？”

“烦死了，没说过啊。”中原中也啧了声：“我和她说这个做什么？话说前面，喝酒的时候我们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基本上只是在各自喝酒，偶尔才会聊一两句。我怎么可能会对黑川说‘我有一个前男友，名字叫太宰治’这种事？”

“……”太宰治收回视线，轻轻眯起眼：“是错觉吗……”

“但她的确说过想离开这件事。”中原中也说：“她有自杀倾向。状态好一些的时候会对我说，她想离开这里，回家乡去。状态不好的时候就一言不发的喝酒，但总觉得她会在回家的路上直接投河。”因为这个，那一次喝完酒分开后他嘱咐了部下远远尾随，看到黑川安全回了家，那一夜又没有其他动静，确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也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了黑川汐里的住址。

“咦，不是说不怎么聊天吗？”太宰治皱起眉:“中也怎么知道她有自杀倾向？”

中原中也转过头，冲太宰治假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眼睛：“因为我认识一个全日本最热爱自杀的男人，并且认识八年了。”

“喔。”太宰治说：“那么，你觉得她会因为想离开店里这件事，被店长追杀吗？”

“应该不会。”中原中也想了想：“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她年纪比你我大一点，对她这份工作来说不算年轻了，不出意外的话，店长并不会抓着她不放，拿一笔钱将人打发走，应该是那些店常做的做法。”以前的话不好说，但在森鸥外上任后的这十年里，港口黑手党的旗帜下比起其他地方还是干净了很多。

因为森鸥外的目光不在于此，他的目光放在了整个横滨，从以前到现在，他都只是要这座城市的和平。

“再强悍的势力，阴影处总会有霉斑。”太宰治悠悠地说。

中原中也倏地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既然你觉得是其他组织的人想要追杀她。”太宰治说：“那么为什么，那位黑川小姐不选择向店里求助呢？”

中原中也一怔。

 

“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绕到侦探社求助，甚至连自己的工作地点和真正被追杀的原因都不敢说，只敢小心翼翼地说自己有个黑手党的男朋友，是你的仇杀对象想要抓住她来威胁你。虽然我离开黑手党几年了，但组织旗下的这些店怎么管理是过去我在安排的事情，假如有其他组织的人对黑手党旗下的店出手，哪怕只是动了店里的人，那么也会招来凶狠的报复。这么做会增强基层成员的凝聚力，而黑手党的威信也是这样树立起来的。”

“那位女性在店里从小孩长成到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所待的店是谁在罩，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敢对店里的人说，而是跑出来，用奇怪的理由来求助一家从未打过交道的侦探社？”

 

中原中也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拳头一下子攥紧了。他冷着声音开口：“她在躲的人不是什么其他组织。她就是在躲那家店——躲的是港口黑手党。”

“Bingo~基于以上，为什么黑川小姐要躲从小长大的店呢？生活了十多年之久，多少会有些情面才对吧。所以我就想到了，她在那家店被其他组织的人骚扰，真的是碰巧吗？为什么在那之前都没人阻止，是被中也你的巡查发现？我记得你巡查一贯是没有事前通知，从来都是突袭检查吧。”

“……是吗，暗中勾结到一起了啊。”中原中也已经完全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眼中一片杀意和寒光：“看来一个个的，都是嫌活得太久了！”

“大约是吧。恐怕是你到店里时他们正在密谋着什么，无论如何来不及离开，只好出此下策，叫了一个女人进来施暴，这样虽然会被你揍断很多根骨头，狠狠收拾一顿，但看在两边组织的面子上你会留他一条命，也不会起疑为什么他会在黑手党的夜店里。”

 

“黑川汐里恐怕是后来意识到了这一点，而老板也发现了她，所以要灭口。没有立刻杀死的原因大约就和她藏起来的东西有关，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到侦探社，然后对侦探社的人说，她是你的女朋友。”太宰治说：“我在刚才的公寓里发现了一张报纸，上面刊登的是上个月白鲸沉没在港口的新闻，上面有提到是侦探社和黑手党的共同出手。她知道侦探社和黑手党有联系，一定程度上是相互认识的。”

中原中也沉默了。

 

应该是察觉到了迫近的杀机，所以她冒着风险也要到侦探社，订下一笔委托；

所以，黑川汐里在侦探社说，她的男朋友是黑手党，名叫中原中也。

 

因为她知道侦探社和黑手党有所联系，这样说的话，假如她出了事，那么无论如何，消息第一时间都会传到自己这里。

她是为了给自己传信。让他知道去查死亡的真相，然后就会查到那家店头上，进而发现他们已经背叛了港口黑手党。

 

“我对黑川小姐的印象要改观了。谨慎果断、聪明大胆，就算自己会死，但那些害了她的人却也一个都别想逃。”太宰治轻声说：“是位勇敢坚强的女性。”

“我知道那些人想找的东西，被黑川藏在哪里了。”中原中也忽然说。

“嗯？ ”

“打火机。”中原中也说：“我有一个打火机在黑川那里。最后一次喝酒的时候我因为工作提前离开，那个时候打火机忘在了桌子上，应该是被她拿回去了。她有想拜托店里的人辗转留言给我，所以大约是那个时候吧，店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她手上那枚打火机是我的东西。”
太宰治不知道这一节，在心里迅速盘算：“公寓里没有。警方的报告上说明，现场和她的随身物品里也没有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下手的人多半就是自己人。估计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拿走了我的东西。”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挂挡，跑车咆哮着冲了出去：“那个打火机有没有被发现都无所谓，即使被发现了也不过是‘怕被发现而扔掉’和‘自己捡回去带走’这两个可能，不会有人想着去拆开那个打火机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中原中也的东西。

 

中原中也眼底一片冰冷：“现在我知道要去找谁算账了。”

 

 

“中也后悔吗？”路上，太宰治问。

“说无聊的话就打爆你。”中原中也说。

太宰治才不怕他的威胁，仍然自顾自说下去：“黑川小姐人很不错呢。没有和她在一起，现在再没有机会了，中也后不后悔？”

“太宰治。”高架桥上，中原中也阴沉着脸看着前方的路，轻声说：“别逼我在这里把你扔下去。”

“哈哈，扔也可以哦，我不会挣扎的。”太宰治也看着前方的路面，嘴角轻轻向上弯起，那双浅色的温柔眼镜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地说道：“你该和别人试试的。毕竟和中也的搭档很合拍，但我们并不是合拍的恋人。一开始只是因为想要看到未来中也在我的葬礼上能露出个更多痛苦的表情，才想着也许和中也在一起的话就可以了吧。”

中原中也不想和他谈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话题：“闭嘴。”

“虽然后来发现，其实不是那样的。”太宰治说。

 

“我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我好像是一直以来，都在喜欢着中也而已。”太宰治用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的语气说：“在听到黑川小姐说中也是她的男朋友时意识到的。”

 

车体狠狠颠簸了一下，路面上有一个浅坑而中原中也没有看到，他只是一下子扣紧了方向盘，嗓音紧绷地问：“……你说什么？”

 

“说这个也没什么用吧。”太宰治说：“因为中也和我交往的时候，除了会接吻和Sexy之外，对待身为‘恋人’的我和以前对待身为‘搭档’的我没什么不同吧？和对待搭档没什么两样，会忘记说好一起回来吃晚餐，甚至在回来之后，看到我时说‘原来你没去睡啊’这种话。”

终于到了红灯，可以停下了，中原中也狠狠踩下刹车，不顾两人都受惯性猛地往前一冲，他探手一把扯过太宰治的衣领，脸色非常难看。

 

中原中也扯着面无表情的太宰治的衣领，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了那个问句。

“你说、什么？”

 

 

06.

西口英敏成为黑手党的成员，经营这家夜店已经接近三十年了。

他从还是小鬼的时候就跟在先代首领的身边一直到现在，用各种手段保证这家店的最大收入，对黑手党的贡献不比任何人少，就算是现在，他走出门去，也会受到相当一部分成员的尊敬，因为任谁都知道，他的资历比谁都老，在这个组织里，只有广津柳浪他不敢说，就连现任首领和尾崎红叶那个女人的资历都没自己深厚，更别提中原中也那个小鬼。

但他原本会拥有比这更高的地位的。跟着先代首领，手段无所用不及，那真是最痛快的十几年。只是这一切，包括他的大好前程，都在现任首领上任后被毁了。

现任首领不再允许他动用那些粗暴但最为迅速的手段，按下了他的升迁，让他仍然在这里经营这家小小的夜店，并且一呆就是又一个十年。他已经五十岁了，还有多少个十年？

他在这个组织已经没希望了。不过，等到他带着组织的资料去另一个组织，这一切都会被改变。

没错，只要他马上离开……

 

“老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店员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嗓音不自觉地哆嗦说道：“有人、有人……想见您。”

“什么人？”西口英敏皱起眉：“没有预约就赶走。”

“不、不不……他说一定要现在见您。”店员哆嗦着。

“说话结巴什么！”西口英敏不耐烦地说，然而到底是心存鬼胎，现在一切略微的不寻常都会让他起疑，黑川汐里那个吃里扒外的婊黉子就是这么才会被他发现，最后凄惨死在一条肮脏的小巷子里。

想了又想，西口英敏勉强按下暴躁，挥挥手说：“那就带他进来。”

“不、不不不……”

“又怎么了！！”

 

“他他他…他的原话是，”店员看起来都快哭了，最后闭眼咬牙，复述了那位“客人”的原话：“‘我给他一分钟，让那个老东西立刻滚出来见我’!”

 

西口英敏先是愣住了，紧随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枪放进怀里，匪夷所思到简直被气笑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敢这么大胆和我说话。”

 

……然而，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权力和实力面前，他才是那个“兔崽子”。在这种时候，年龄和资历是最后才会被考虑到的问题。

 

白天的夜店没有营业，店内没有一个客人，值班的店员此刻都战战兢兢贴着墙壁站成一排；西口英敏站在店中央，面对着前方店内的某个卡座，脸色苍白，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

中原中也嚣张交叠着双腿，坐在这家店最好的卡座里，冷漠看着面对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西口英敏，如同捕猎前野兽一般可怕的目光在中年人的身上停留片刻后，他移开了眼神，开口道：“那么，有什么应该交代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中、中原先生……”西口英敏勉强露出一个笑来：“我不明白您说的意思……”

“如果等我开口。”中原中也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只有冰冷：“你就不会是一个‘死’字这么简单了。”

太宰治站在他身边，却并不大想掺和中也清理门户的事情里，因此只是在端详墙上的照片，黑川汐里的笑容定格在拍照的那一瞬。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要被您处刑，中原先生。”西口英敏的心里念头千回百转，想继续扯谎，却在开口前，极为忌惮地看了一眼本以为再不会看见的那个青年。

太宰治。

没有人能在太宰治的眼皮下说谎。

太宰治的敌人最大的败笔，就是与“太宰治”这个人为敌。

当年的各种传言此刻疯狂回溯，几年过去，太宰治的余威尚且根深蒂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叛徒会再次和中原中也一起出现在这里，但情势之下，他说错一句话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所以眼下还是不要继续说谎……何况中原中也也并不是好欺瞒的对象。

想到这里，西口英敏定了定神，说道：“如果您为了黑川汐里那个贱女人而来，我只能说，她犯了不能犯的错，被处刑是应该的。中原先生不能因为私情而寒了兄弟们的心啊。”

“错误的回答。”中原中也偏着头，一手撑着下巴：“最后一次机会。”

 

那一瞬间，西口英敏和这位极为年轻的最高干部对视，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中原中也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全部。他来这里不是真的要问话，他就是来清理门户的。

那还说什么呢？

 

在西口英敏的眼神示意下，他和店内的店员们慢慢拿出武器，十几支黑洞洞的枪黉口对准了中间位高权重的最高干部。

“既然如此，”西口英敏淌着冷汗说：“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中原先生。”

 

在接二连三拉开保险的声音中，中原中也垂下眼：“错误的回答。你们没有机会了。”

 

“现在。”中原中也站起身，将外套随手扔到了一边。他用看死人的平静目光看着眼前曾经的部下们，开口。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了。”

 

 

……

“下手还是那么简单粗暴啊。”太宰治站在血泊中，啧啧出声。

店内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全员都被肃清。中原中也打电话回去报告这件事，而太宰治站在一片血色中，轻巧绕开那些已经变得破烂的肉黉体，走到死不瞑目的西口英敏身边，弯下腰，在他的外套内兜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两个打火机，其中一个像是中原中也会喜欢用的那种外型。

拿出来准备拆开，看看黑川汐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然而拿出来的那刻太宰治今天第一次愣住了，看着样子熟悉的打火机静静躺在自己手心，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金属的漂亮色泽。

 

那是他去年送给中原中也的情人节礼物，一个高端品牌的定制打火机。

底部刻着他一时心血来潮，一边嘲笑自己肉麻一边笑眯眯请店员记录刻上的字迹。

 

DO&NC

 

“我从没和黑川说过你的事情。”中原中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只是那一天我心情不好，因为和你分手的关系。所以坐在那里一边沉默喝着马丁尼，一边看着这枚打火机很久，她多少察觉到了这枚打火机对我来说有着不同意义。”

 

太宰治愣愣地看着那个打火机。

 

是吗。

所以他会觉得黑川汐里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是因为意外发现了这个打火机上的缩写指代，而敦他们微妙的态度印证了她的想法。

所以，她当时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您是……太宰（だざい）治（おさむ）先生是吧。」黑川汐里在深深弯下腰，黑色柔软的长发垂落。

 

「这次的事情……给各位添麻烦了。」

 

07.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中原中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太宰治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

 

太宰治怎么会也喜欢自己呢？他那样的人……

他那样的人。

 

中原中也从来没想象过自己长久以来的喜欢会得到回应。所以在那天晚上，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太宰治这个混蛋发现了他的心情，又在耍他。

但那天太宰治的眼睛在闪闪发亮，滴着水，流着血，像个白痴一样站在他家楼下，笑眯眯让他下去。他喜欢那样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又可恶的太宰治，喜欢得不得了，也不敢置信地发现，太宰治似乎是认真的。

他的喜欢居然开花结果了——真的吗？总觉得是太宰治那家伙心血来潮吧。

不太能想象那家伙也喜欢自己的样子，大概就是因为什么事心血来潮，跑来找自己玩，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

而自己他妈的从来都拒绝不了。

 

同居的生活大概只有第一周是顺利的，可能是因为刚开始恋爱，对彼此身体的兴趣和索取占比更大，而只要是男人，在床上都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那一周大约是自八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认识以来最和平和肉麻的一周，这绝对是假象，当然是假象，第二周他们就开始吵架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系的变故，中原中也总觉得成为恋人后的吵架，比当搭档时的吵架更让他生气。

气到他觉得跳脚怒骂都觉得没意思。

然后那个怀疑也在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吵架中，逐渐占据了他所有的想法。

 

太宰那家伙，会想要和我谈恋爱，果然是心血来潮吧。

仔细想想，他当初表白的时候，说的也只是“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啊。

……虽然听起来似乎在钻牛角尖，但果然还是自己一头热地当真了吧？

 

约好的晚饭是因为那天任务结束前陡生异变，匆忙中他想给太宰治发条消息回去，结果在按下发送的同时手机被砸了出去，也不知道发没发出去，但情况之下他也来不及想太多了。后来他忘记了手机砸了的事情，只以为发出去了，回家的时候发现太宰治过了入睡的时间居然还醒着，疑惑地挑眉，问了他“原来你没去睡吗”。

那个时候，太宰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几乎是立刻地，他就听到了不紧不慢但刺耳嘲讽的话，争执一触即发，还是再次吵了起来。

 

会想要和我谈恋爱，果然是心血来潮吧。

 

不想再争执下去，失眠了一晚只好在凌晨的时候就出发去机场，先定好了航班，再从森先生那边调来了一个可以出差海外的工作。他走的时候天还没亮，落地时因为时差的关系仍然是深夜，就在那个时候，太宰治的信息过来了。

 

「既然没法生活到一起去，干脆分手吧。」

 

会想要和我谈恋爱，果然是心血来潮啊。

 

本应该倒时差却再次失眠到天亮的中原中也，在天际露出光亮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从椅子里站起来，在手机上敲了一个字发送后就扔到了一边，去洗漱了。

 

「好。」

 

虽然后来有发现是自己手机的问题，没能把那条信息发出去，但那是他和太宰治分手的原因吗？不，那只是导火索而已。他们成为恋人，却还是像小孩子时一样互不相让，谁先低头谁先死，他和太宰治永远把刀锋别在对方的脖颈上。

这样可以做最好的搭档……

但大概，是没办法做恋人的把。他和太宰治，遇到争执的时候谁都不肯退步，而且全都是鸡毛蒜皮却更让人心累的小事——大事反而不吵，因为大事那个属于“搭档”的范畴。

 

更何况，太宰那家伙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从黑川汐里的公寓出来后，车上，太宰治仿佛自言自语、但又确实是说给他听的那句话。

 

「我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我好像是一直以来，都在喜欢着中也而已。」

 

08.

事情的后续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中原中也肃清了背叛的部下。那个打火机有被拆开的痕迹，打开后，在缝隙中发现了一个记忆卡，里面是店主和其他组织勾结的证据，还有他打算带走去其他组织当作敲门砖的港口黑手党的机密情报。想来那天，黑川汐里那么郑重地对太宰治鞠躬，除了那些复杂的深意外，恐怕还有对拆开了对他们两人有特殊意义打火机的歉意吧。

之后，黑手党以此为契机，彻底吞并了从以前就一直在旁蠢蠢欲动的另一个组织。

黑川汐里被黑手党安排在了最好的墓园，举行了庄重严肃的葬礼。轮流献花的时候，中原中也将白菊放在安然沉睡的黑川汐里心口，低声对她说了“谢谢”。

黑川小姐的葬礼结束后，没过多久，大家就听到了自家干部好像和侦探社那边的跳槽前任干部复合了的小道消息。

 

“是说，”笔直的海边大道上，碧蓝的天空之下，行驶中的跑车里传出来声音：“其他的时间不算，但在快要吵起来的时候，我会努力学做成熟的大人，而不是还和小孩子一样啦。”

“你要是能这么做的话，”中原中也带太宰治开车兜风，开了敞篷，呼啸的风声让他提高了声音：“我以后也会尽量让着你一点！起码有误会的时候会尝试和你沟通而不是气急败坏地和你吵！”

“那我今晚要吃海鲜锅。”

“放屁！刚才明明说好了要吃烤肉的吧？！”

“你看！你看！刚说好的——”

“太宰治，我今天就要打到你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

“唉，我就知道，中也以后一定会欺负我。不可以欺负我太过分哦。”

“……少来了，究竟谁欺负谁啊。”

 

“中也。”太宰治从副驾驶探过去，才不管行车安全，和中原中也靠在一起，在阳光下满足长叹一声，笑眯眯地说：“我喜欢你哦。”

“…………我也是啊。喜欢你这件事。”中原中也耳朵滚烫，一点不想听太宰治在旁边很得意似的窃笑，大声说：“给我点烟啊混蛋！”

“是、是——啊，我也抽一根好了，中也的烟是好烟欸。”

 

清脆的“咔哒”中，高端品牌的定制打火机点燃了两根烟草；

袅袅的白烟被海风撕碎。和他们两人的大笑一起，被卷到了身后的绵延的海岸线上空。

 

Fin.

 

*ABO/先婚后爱/双向暗恋/狗血误会

送给国家一级催更选手@·小葵小葵· 

阅前须知：

全文充斥各种气味，鼻炎患者自行避让。

对于ABO很多不懂且私设多。

特别狗血矫情。

一支玫瑰A·调香师战/一枚小青桔O·小少爷博

结婚证被在座众人传阅一遍。经此一役，宾主尽欢，喜气洋洋。

王一博事不关己般坐在角落里打游戏，耳机里嘈杂的打斗音效也盖不过气氛正好的家庭围谈— —老太太正故意含笑嫌他照片拍得太僵。

“我觉得拍得不错啊。”肖战倒是替他解围，“可能我们都有点紧张吧。”

这句话惹得众人笑起来。“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知谁戏谑接了一句。

王一博手上的动作一顿。就算看着屏幕上自己操纵的角色连着掉血，他还是腾出手，不动声色地调低了耳机的音量。

但肖战没有再接口。

数秒后显示着惨败的界面弹出。

沉默片刻后他抿着嘴锁上屏幕，扯下耳机。免得因为不搭腔而被指责不懂事，王一博望过去，语气平淡：“这不挺好的。我本来就不上镜。”

在场的人今天总是轻易被各种无聊的话逗笑，王一博的这一句也不例外。笑够了，一位姑妈轻轻推搡着肖战道：“怎么坐这里？一博在那呢。”

“婚都结了，脸皮还这么薄呢。反倒是小时候黏得紧，分都分不开。”又有人揶揄。

“这事情也能七岁看到老呀。”

肖战在调侃声中低着头笑，也没说什么，顺势起身过来。王一博让开一点位置，但肖战坐下后两人还是挨得很近，肩抵着肩。

错觉般的温热传过来，王一博强忍住避让开的冲动。

明明王家老宅子的会客厅大得很，非得这么挤着坐，图热闹吗。

肖战身上是淡淡的木质辛香——他向来把自己的信息素藏的很好，如果没有几天前那一次荒谬的标记，王一博可能一辈子不会知道他浅淡熨帖的香水味背后是铺天盖地般浓郁的玫瑰香。

“越长大，这脾气还真是越收着了。”老太太看着他们感慨，“一博小时候可不是这样。”

肖妈妈听了笑起来，接口说：“一博从小就黏我家阿战，阿战又出去这么些年，回来了终于也能走到一起去，我心里那大石头算是放下了。”

“也就这对小年轻在这里瞒着我们，否则我早早喊阿战回来，把婚给结了。”

这说的像是替他们想象了一段异国苦恋似的。王一博觉得好笑，他和肖战这些年来的通话记录应该是个位数。

就这么聊着，王一博又输了几把游戏，终于熬到了夜幕降下来，几位旁系也陆陆续续告辞离开，但走之前都给肖战和王一博送上了所谓新婚礼物和几句漂亮话。王一博在王妈妈的眼神暗示下不得不起身，与肖战一起郑重道谢。

诸如“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这类祝福词，虽听着讽刺，两人倒还是能面不改色应下。等到一位年纪尚小的表妹嬉笑说出“早生贵子”后，王一博被逗笑了，但肖战却微微变了脸色。王一博瞥眼看他，目光一触即收，然后敛了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不该笑。

女孩似乎被两人都稍显凝重的神情吓到了，一时也不知所措。肖战率先回过神来，蹲下去悄声说了几句什么，王一博没听清。但效果是显然的，女孩越过肖战的肩头看向王一博，眼神几乎亮晶晶的，笑得烂漫。

王一博也蹲下来，和表妹拥抱以示回应。小姑娘抱得倒是很用力，王一博的项链磕的他胸口发疼。

他知道肖战很会哄小孩子，或者说自己也不是没有被哄过。

那时候肖战不像圈子里的一众少爷一样在私立高中混日子，他的学校管理严格，两周才能回来一次。每次短暂的假期结束，王一博倒也不会哭出来，只是板着脸一声不吭，拽着肖战的校服一角不放；而肖战也是这么蹲下来，把王一博的领子抚平，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这类无聊的琐碎事情做够了，才悄声告诉他，卧室里的那一捧鲜花会陪着他，等花要离开了，那哥哥就会回来。反正，不会让他孤单。

后来王一博才想明白，他的期盼与花的枯萎联系在一起，这本身就是一个隐喻。

这件事情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大部分和肖战有关的记忆意义都不大。一想起来只剩下好笑的事情还是有的，比如他十二岁的时候，刚成年的肖战被长辈调侃着问了将来想找怎样的伴侣，刚迷上了滑板和街舞的王一博听到“温婉居家”四个字后，一面在心里痛骂肖战的封建，一面又苦想办法，偷偷跑去找家中厨娘。折腾一通，却连盘拍黄瓜也学不像样。

那时候王一博和肖战都还住在自家的老宅里，两家挨得近。王一博端着那盘黄瓜跑出家门，找到的却是和一袭白裙的宣璐姐姐一起在花园里侍弄花草的肖战。

十二岁的王一博在肖家院子外望了半晌，然后走开了。

说这些记忆没什么意义，或许也不准确。非要说，王一博得到了一些还挺现实的经验：鲜切花大概能保存两周，十四天；他的那一盘拍黄瓜如果少放点醋其实味道也还行；肖家花园里他不认识的紫色植物叫鼠尾草。

还有，一个人谈及理想型的时候，那些形容词并不是指喜欢这样的人，而是他喜欢的人恰好有这种特质。

这一点经验在后来的年岁中被验证过很多次。比如肖战出国后创办自己的品牌，推出的香水里就有一款名叫“被偷走的肋骨”，闻起来和宣璐信息素的茉莉味几乎一模一样，而尾调又是他们一同在青梅竹马的年代侍养过的鼠尾草，实在太过直白。

就算王一博再没有鉴赏力，也明白这什么意思。官网简介中那一句“朱丽叶在一个仲夏夜被偷走的肋骨”让他更觉得肖战这个人矫情又懦弱得近乎好笑，因为那一年宣璐结婚了，而据说肖战只是送上了视频祝福。

真可怜啊。他曾这么想，和我一样。

朱丽叶。王一博从来不是朱丽叶。不是肖战的朱丽叶。

最后这场家庭聚会以肖战的车后座载满了所谓新婚礼物，副驾驶塞进一个王一博结束。肖妈妈被王妈妈盛情留下来讨论婚礼上的伴手礼和捧花去了，本来她们也想劝王一博和肖战留下来住一晚上，不过没等王一博反对，肖战率先开口婉拒了。

可能是不想被逼着和他住一个房间吧。王一博懒得去猜肖战的心思。

等到只剩两个人的车里，气氛倒是冷下来。其实王一博也是觉得很好笑的，他们俩到底在较什么劲。一次临时标记而已，都是成年人了。他也好几次想对肖战说，偶尔被长辈指责一次不负责任，是小事；把余生这么赔上，才是大事。

肖战你活该。王一博心想。你自己点的头。

他可能是寄希望于王一博会拒绝——可这也太欺负人了，好人尽让他做了。

做梦。

就这么沉默着，到了王一博自己的住处，车还没停稳，他就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肖战瞥了一眼过来：“什么时候搬过来？”

“明天早上。”王一博给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几点来接你？”

“不用。”王一博推门出去。

冬天车内外的温差还是明显的，能看见他的这两个字在路灯下化成了薄薄的雾气，很快散开去，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

冬日的阳光虽然虚伪，但还是很刺眼。王一博只套了一件卫衣，依然满头大汗。

仰头喝了一口水，刚把水瓶塞回焉栩嘉手里准备回去继续练习，就被拽住了。

“歇一歇吧你。”焉栩嘉大冬天被喊出来练滑板，穿得像只熊，“太狠了你。别冲自己撒气啊。”说着瞥了一眼王一博的膝盖。虽说看不见伤成什么样了，但刚刚摔的那几下可是结结实实的。

“没事。”王一博简单地回答，抬手擦了一把额间的汗，“我撒什么气。”

“你哪次突然把我喊出来，不是想发泄？”焉栩嘉回噎他，“还跟我装呢。说吧，什么事。”

王一博哼笑一声，又沉默着。

“进去说。”最终他这么回答，同时冲着一旁滑板俱乐部的娱乐区抬了抬下巴，那是个玻璃花房模样的建筑，很精巧漂亮。当初投资建这个滑板俱乐部的时候，王一博全权扔给设计师去做，只有这个娱乐区他也给了点意见，最后被设计成了这种活像个茶座的样子，还被不少板仔吐槽过。

拉着焉栩嘉出来确实是临时起意。九点多王一博都打算出发去肖战家了，结果临走前看到朋友圈里宣璐刚刚更新的照片，是在她的花店里，肖战侧对着镜头挑选花，随便一拍都像是精心制作的宣传海报。

配字是“好久不见的战战回来了，让帅哥给我打个广告，同款鲜切茉莉还有哦~冬天开花不易，且买且珍惜！”

茉莉。

王一博的确觉得憋屈，同时也觉得肖战这人真有意思。

然后行李箱就被一扔，干脆喊焉栩嘉出来玩滑板，反正估计肖战也忘了他要过去。

冬天的大早上，俱乐部的确没什么人。两人一前一后进去，随便找了张台球桌。

还冒着热气的玫瑰花茶被端到一旁的咖啡桌上，王一博看了一眼，自顾自弯腰试了一球，没有去拿的意思。

玫瑰和茉莉，绝对是最阴魂不散的两种花。

“到底怎么回事啊。”焉栩嘉倒是老年人一样，端了杯茶倚在球桌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放心，你只要不说你遇到了什么恋爱难题，别的我还解决的来——”

“我结婚了。”

焉栩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球顺畅入袋。

“没骗你。”王一博看到他这幅样子，语气依然平淡，起身观察着球桌，换了个位置。

“等等等等！”焉栩嘉依然不可置信地瞪着王一博，走过来拦下他，“你先别在这装逼了。说清楚先。”

“说清楚什么？”王一博抬起眼，“证领了，婚礼准备中。”

焉栩嘉愣愣地瞪着他，半晌道：“...敢问我嫂子是何方神圣？”

王一博听了这句话，嗤笑一声，又弯腰看准了一个红球：“你嫂子啊——”

“大名肖战，认得不？”

又是一杆推出，焉栩嘉的目光茫然又呆滞地随着那个红球滚入袋中，又转向王一博，说不出话的样子活像能塞个台球进嘴里。

“前几天我发情期。”王一博看他这幅样子实在可怜，只好解释，冷漠的语气好像在说什么与己无关的事情，“在海宽哥那儿的时候，和他碰上了，我当时有点失控，他临时标记了我。后来被我妈闻出来了。然后他家里也知道了。”

“一次临时标记而已。”焉栩嘉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就结婚了？

王一博笑了，笑得焉栩嘉觉得瘆得慌。

“你觉得他不像那种对一夜情对象负责的人吗？”

·

王一博以为肖战至少会给他来开个门，没想到轻轻一推就开了。这种留门的方式让他没来由的心虚，就好像小时候做错了事情，爸妈异常平静地等着他一样。

肖战回国后，王一博没和他怎么见过面，所以当然没来过他家，那天在刘海宽的酒吧里遇上纯属孽缘。

这地方没来由地让王一博觉得不舒坦。如果非要说，那就是他讨厌这种装修风格。

精致而妥帖，从挂画的高度到桌布的绣纹，还有萦绕在空气里不知来处的淡淡清香，好像每一个细节都精心设计过。乍一看的确温馨浪漫，却也没有真正家的感觉。

但这是肖战的风格没有错。

肖战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过来一眼，没有要起身迎接的意思。

王一博猜肖战可能有点生气。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他爽约迟到在先，但这也要怪肖战他自己— —

算了。王一博自嘲着想，和肖战争对错是最没意思的事情。无论对还是错，都没有区别。

抬起眼睛扫视了一圈，王一博有意把手上的滑板在摆了那瓶刺眼的茉莉插花的置物架旁边放下，欣赏片刻这不伦不类的景象后，拉着行李箱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滑板放在客厅电视柜旁边吧，我收拾过了。”肖战的声音倒是听不出情绪。

“我就喜欢放这里不行？”王一博停下脚步，“房产证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名字。”

语气很冲。但其实这话王一博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很有仗势欺人的意思。硬把肖战自己住得好好的房子也算成是王一博的，是肖母的意思。怎么看都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没什么好补救的，他偏过头不去看肖战，径直走进房间。

“既然知道是自己家，进客房又是和谁客气呢？”肖战也不生气，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

王一博装作没听到。他把行李箱一扔就准备走人，被肖战喊住了。

“去哪？”

虽然焉栩嘉的确安排了一个晚上的局，说是单身派对，给他发泄情绪用的，王一博也不想和肖战共处一室，就随他安排了。但是现在下午三点的时间，说实话，他没什么地方好去。

“骑摩托。”王一博随口回答。

“早上去哪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种面对家长一样的心虚感又涌上来，大概是小时候肖战的确一度全方位负责他生活的后遗症。王一博也一如既往，下意识把一起“犯罪”的同伴名字放在前面：“和焉栩嘉玩滑板。”

肖战抬起眼睛看过来，“中午也和他一起吃的？”

王一博正往门口走去，闻言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肖战扬起眉毛，点点头的同时目光又落回书上，“晚餐六点，别忘了。”

“都说了我们各过各的。”王一博停住脚步，回过头盯着肖战，“不要管我，你才别忘了吧？”

“没忘。”肖战轻飘飘地回答，垂着眼翻了一页书，“我只是说——晚餐六点。”

·

看着明晃晃又指向自己的酒瓶口，王一博别过脸嗤笑了一声，刚要伸手去拿酒杯，就被汪卓成拦下了：“别喝了你。今晚够多了。”

“愿赌服输。”王一博冷淡地回答。实际上他的确早就开始头晕了。

“那也没非要让你喝酒啊，真心话大冒险就这么为难你？”

王一博抬了抬眼没说话。

焉栩嘉喊了一帮平日里王一博其实也不太来往的狐朋狗友，幸好这小子没有把他结婚的事情说出去，只是说博哥请客聚一聚。不过这帮人本来动不动就爱到处扎堆赶场，也都像平常一样玩闹，没把王一博当主人公这一点倒是不错。

眼看一众人要半是逼迫地让王一博加入游戏，焉栩嘉看着不对想过来拦，但王一博突然笑了笑，摇了摇头说：“牌呢？”

伸出手的时候，王一博心里还想着，没那么背吧。

但事实就是有这么背。

牌面上清晰的字好像在嘲笑他的侥幸——给你最近通过话的并且不在场的那个人打电话，说“对不起”。

“哇哦。”汪卓成凑过来看大冒险的内容，想了想说，“要是长辈就顺延，晚上打扰到他们不好。”

“不是。”王一博心里清楚是谁。和焉栩嘉他们当然都是微信交流，也就肖战昨天接他去王家老宅前，打过一个电话。

他拿出手机，已经十点了。几个小时前那种盯着时间，焦虑又甚至期待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肖战的确说到做到，互不干涉就是互不干涉，只是通知一句“晚餐六点”而已。

他认命地把手机交出去，看着汪卓成翻出备注着“肖战”的联系人。

还好没备注什么别的。

焉栩嘉看起来比王一博还绝望，忙拦着说：“别了吧，这么晚上打扰人家也不好，也不是什么熟人......”越说底气越不足。

焉栩嘉不止是因为这场结婚的闹剧而担心，他也是知道一些王一博小时候和肖战关系好，后来莫名其妙就别扭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随着各自人生的安排，越来越淡。所以虽然不知道两人到底怎么样了，但这样一通电话，指不定让人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去。

“见不到人还不能听听声音吗，一博快让我们见识一下，我好像刚看见过肖战拿了什么很厉害的奖，网上铺天盖地在吹呢，中国籍的黑马调香师。”但当然没人买焉栩嘉的账。

“他的那款中式风格的，拿了哪个世界级奖的叫什么来着。”汪卓成说。

“无羡。”王一博下意识接口回答。

汪卓成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王一博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我也刚看到过。这名字挺好记的。”

由此可见，虽然肖战之前一副温和但疏离，没有融入过这个纨绔圈子的样子，但是这群少爷千金们还是对他又崇敬又好奇。越是保持距离的人，越想去接近。

人都犯贱。王一博充满恶意地想，同时拨出号码。

他自己也犯贱。

王一博在要求下开了免提。接通的那一刻他几乎把自己的心跳听得清清楚楚，强忍住去挂断的冲动。

那一头安静着，好像在等他说话。但王一博的那一句任务里的“对不起”卡在喉咙口，在众人无声的催促下也憋不出来。

“说话，王一博。”

肖战的声音没有不好听的时候，就算从手机传出有轻微的失真，也不例外。但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一博攥着手机的手更紧了紧，指节都发白。

“战哥。”因为酒精，或者紧张，他脱口而出的称呼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秒，包括电话那头的人。

那边传来一点杂音，而肖战的声音也终于有了点波澜：“你在哪？”

王一博看了一眼在他眼前被汪卓成晃着的那张任务牌，一咬牙，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虽然声音很低，但咬字还是清晰的，只是最后好像哽咽了一般，尾音被古怪地截断而吞没。

几乎是一片寂静，而王一博的心也像沉入了刚刚喝的一杯又一杯的烈酒里，被近乎苦涩的酒精麻痹了大部分鲜活，只剩下空落落的、游离着的那些杂念。他是知道的，他的确欠了肖战这么一句“对不起”。出于他的贪得无厌，迁怒于无罪甚至以德报怨的肖战。被喜欢是没有错的，他一直不愿承认，肖战没有错。

肖战特别好。

不知道是因为环境太安静还是什么，那一头肖战的呼吸声都很清晰。他先是默然了片刻，然后传来起身、衣料摩擦等细碎的声响。

“把定位发我。”所有人都听见肖战说，“我来接你。”

这种转折让在场的众人都无法消化，包括王一博自己。不知是谁“卧槽”了一声又马上捂上嘴后，王一博也反应过来，迅速把免提关了，在众人的微妙的目光下起身推门出去，也没有人拦他，只是也听到门关上的那一刻议论就不可避免地响起。

王一博走到过道尽头的窗口，推开了一点窗户，夜风几乎像冰刃一样直直刺过来。迟钝的大脑清醒了一点，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轻颤：“刚刚是在玩大冒险。”

然后又补了一句：“抱歉。”

“嗯。”肖战似乎毫不意外地接口，伴随着轻微的窸窣声响，他说话声也有了起伏，听起来像是在走动，“喝酒了是吧？”

王一博抿着嘴点点头，然后意识到肖战看不到，闷着声嗯了一声。

“在哪？”

隐隐约约，车门关上的声音传来。

“不用，他们会送我——”

“王一博。”肖战吐出这三个字后，又沉默了，一下子没了别的动静。

王一博闭上了嘴，握紧手机，等待着接下来的审判。

但等到的似乎不是审判。

“王一博。”肖战轻声说，“菜凉了。”

很飘渺的声音，但清晰的是其中毫不掩饰的低落。

这是控诉。

王一博在一瞬间红了眼眶，挤出一声“哥”，又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

“好了。”肖战静默了几秒后，打断了他，“我看见汪卓成发的朋友圈了。不早了，我来接你。”

还没等王一博回答，肖战低声补了一句：“可以吗？

这三个字砸在王一博的耳膜上，同时砸穿了他那些本不该存在的欲望和贪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实话实说，他和肖战没有那么多缘分。那就是那一天他是算准了自己的发情期，看着刘海宽发的朋友圈找过去的。不是意外，是他不甘心之下的鬼迷心窍，是他发情期脆弱神经下的胡闹。

但王一博想要为自己辩驳，他其实没有贪心到要和肖战结婚。他想要知道肖战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仅此而已。

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说了。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肖战的每一点包容与迁就都更加衬得他更卑劣。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了。

酒精作祟，焉栩嘉找出来的时候王一博还呆立在打开着的窗口，鼻尖都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焉栩嘉赶紧把他拉开，但王一博不肯再回包房去。

他只是安静地摇头，然后说：“我等我战哥。”

焉栩嘉哑然。

“你喝多了。”他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潇洒恣意的朋友，讷讷道。王一博很少有失意的时候，所以他似乎对于失意这件事很生疏。他只是安静，安静得苍白脆弱。

肖战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一博垂着脑袋蹲在过道边上，焉栩嘉拗不过他，站在旁边看手机，算是陪着他。

肖战看了一眼焉栩嘉，后者似乎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耸耸肩推门回包厢了。

王一博抬起头。

“哥。”他的声音有点哑。

肖战也在他面前蹲下来，王一博头晕到有点看不清他的脸了。他只感觉到肖战把他额前有些过长的碎发拨开，温热的手背贴上来，和小时候王一博生病时候一模一样，探着他的体温。

“为什么在外面冻着？”肖战的声音也如同哑了一般，“王一博，你存心折磨我是不是。”

王一博用力摇摇头，然后眼泪猛地掉下来，自己又发愣着去擦，被肖战握住了手。两人又较劲一样对视了半晌，彼此不稳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最终还是肖战先认输。

他偏了一下头，像是低低笑了一声，但等到转回头来的时候，眼眶也红了。

他慢慢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用以安抚。

肖战的玫瑰不是清晨沾了露水的那一种，更像是他已经把自己摘下，提炼成浓郁温热的香气和琼露，温柔地包裹着需要他的人。

王一博的头痛舒缓了一点，挣扎着想站起来，被肖战拦住了。

“我抱你可以吗？”

又是一句“可以吗”把王一博钉在原地，他怔怔看着肖战。

“抱我？”

“嗯。”

“回家吗？”

“回家。”

·

肖战见王一博喝蜂蜜水又是那副灌酒的做派，只好夺下来，一勺一勺喂给他。

王一博的睫毛被浴室水汽濡湿后显得更长。他垂着眼一口一口喝，好几次还含着勺子忘了松口，让肖战无奈地说了好几声“张嘴”。

不过一说就乖乖张开了。乖得有点呆了。

王一博十二岁之后就没有这么乖过了。

肖战刚刚抱他出酒吧的时候就觉得他缩着腿的样子不对劲，把人塞进浴室前特意看了一眼，果然膝盖上一大片淤青。好不容易给人灌下这一杯蜂蜜水，肖战要去看他膝盖上的伤，王一博却死死按着被子不给看，还小声地求：“下次会当心的。”

肖战知道这时候酒的后劲全上来了。

“下次当然要当心。”肖战倒是很耐心地和醉鬼讲道理，“要是肿了就好得更慢。”

“给哥哥看一下。不说你。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王一博呆呆地盯着肖战，良久才文不对题地接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凶我。”

肖战被他弄得实在没脾气，又好声好气连骗带哄，才成功给王一博膝盖上那一块淤青敷上冷毛巾。突然的冰冷刺激地王一博浑身一颤，本能地却不是躲或者挣开，而是带着小心试探般伸手去抓肖战。

王一博的神情看起来的确是觉得难受了，但连用力握住都不敢，只是小声喊肖战：“哥。”

一同静默了几秒后，肖战反过来握住了王一博的大拇指，轻轻在他的虎口和手背摩挲着，像是安抚，“哥哥在。忍一忍。”

柔软耷拉着的栗发被肖战另一只空出的手无止境地拨弄着，王一博大概被他弄烦了，像被淋湿的小狗那样抖了抖脑袋。肖战刚要笑，不料王一博直直钻进他怀里。

他的小青桔坠进气泡酒里，溅出的是甜，留给他的是酸。

肖战有那么一瞬甚至不敢呼吸，怕吵到了在自己怀里的人。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王一博后脑的头发，又小心抚上他后颈那个自己造成的伤口，却被缩起脖子躲开了。

肖战的手停滞在半空，良久才放下。他沉默地低眼看着长大了的少年依旧柔软的发顶，转而轻轻拍抚他的脊背。

王一博的呼吸声平稳起来。

等到冷毛巾被撤开，尽管肖战的动作已经轻得不能再轻，王一博还是迷迷糊糊地又醒过来，哼哼唧唧着，不太安稳。

肖战怕自己胸腔的震动吵到王一博，近乎用气声说：“睡下了好不好？”

王一博没回答，又往肖战怀里钻了钻。

·

王一博又梦到了以前的事情，虽然是被记忆扭曲模糊过的内容。

扑面而来的是茉莉的香味。出乎意料的不讨人厌，王一博甚至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他心底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没能抓住一样。

肖家盛夏的花园是茉莉和鼠尾草，挤挤挨挨，在夜晚温热的风里流淌，安宁得近乎苦楚。

王一博——梦中的王一博费力在寂静的花园里爬上一个露台，去看因为包庇他闯祸而被禁足在房间的肖战。

他轻轻敲了敲玻璃门，梦里的心也重新体会了在一遍多年前那个仲夏它是如何跳动的。肖战有些惊讶地推开门，而王一博扑进他怀里，打碎了一室宁静的灯光，好像变成了繁星点点，落入肖战笑着的眼睛里。

“你干嘛呀王一博。”肖战说话的时候唇边的小痣也仿佛在微笑，“你以为你在演话剧啊？太危险了，以后不要——”

王一博感觉自己在笑，同时又说了一句什么话。梦里的声音他没能听见，而记忆里的也影影绰绰地抓不住。在这时梦里的声音全部消失了，色彩也在褪去，夜风突然从温热芬芳变得凛冽刺骨。画面扭曲了。

十七岁的肖战的笑容看不清晰了。

梦醒了。

王一博猛地睁开眼。还是冬天。就算空调的温度很适宜，依然是冬天。

房间里淡淡的香味很熟悉，王一博敏感的去辨认，确定不是茉莉后放下心来。他就这么盯着天花板好一会，想起来，这种香味就是肖战高中时给王一博卧室里放过的熏香的味道。

后来他试过很多种，但都没能在市面上买到一样的。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地记不真切，但想也知道醉得失去意识的自己会胡闹成什么样。王一博也没什么心情去觉得脸热，反正他在肖战这里一直是没有什么脸皮可言的。

跳下床的时候王一博才发现，比起他来放行李箱的时候，客房的地上已经多了一大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的。而一旁则很醒目地摆着一双拖鞋，让他觉得不穿都不好意思。

王一博轻手轻脚地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整理出来，又进了浴室洗漱，连刷牙都刻意防缓了动作，怕肖战听到他醒了后走进来。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肖战。

等到做足了心理准备，推门出去，却发现家里实际上空无一人。

客厅也开着空调，与房间里几乎没有温差。王一博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的滑板还是好好放在自己选的那个位置上，那一瓶茉莉也照样静静半开着，还没有完全绽放。

装在保温盒里的粥放在桌上，王一博不知怎么又眼睛发酸，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混在一堆杂乱的信息里其实有肖战的留言。

有事出去，起了和我说一声。

粥要是冷了自己热一下，腾到普通的碗里，不要忘。

王一博送了一口粥进嘴里，还是温的。手指浮在语音键上好几秒，微张着嘴没能想出说什么话回复。最终还是切换回键盘，编辑了两个字。

起了。

然后才有空去翻看别的消息，焉栩嘉爆炸式的发了十多条，昨天晚上的是问他有没有事，今天早上的则是通知他，下午有滑板俱乐部开张两周年聚会，王一博作为老板最好要来一下，不过实在不方便不来也算了。

现在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回了一条语音：“来，为什么不来。不早和我说，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怎么回事。”

焉栩嘉迅速回复：这不是昨天想和你说，你却震撼我全家，我给忘了吗。

你是老板，自己不记得两周年，还怪我。

说我婆婆妈妈，问我亲爱的嫂子去。我都被他搞怕了。

王一博一时没理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干脆点了语音通话过去。焉栩嘉好像就等着呢，开口就是诉苦：“大晚上的，我就不该发宣传俱乐部两周年的朋友圈，结果就被你家...呃，就被肖战知道我还没睡，来问我你是怎么摔的。”

王一博没吭声。

“我说就是玩滑板摔的，还能怎么样，谁滑板还没摔过呢是吧，结果我真的看着他在那边‘正在输入’好半天，足足四五分钟，紧张的我也一句话不敢说就等着他，我还以为你摔出什么毛病了呢——诶，你真的没事吧？”

“没。”王一博回答，“能有什么事。后来呢，肖战说什么了？”

“没事就好。你还问我他说什么了——”焉栩嘉极具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他后来竟然就给我回了一个‘谢谢’，两个字，足足打了五分钟！我后来吃鸡都没心情了，近一个月第一次零点之前睡下。”

王一博配合地笑了一下。

“不过说实话啊，我觉得肖战真还挺关心你的。”焉栩嘉犹豫了一会还是补了这么一句，“我...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就是，你别当局者迷。”

“我看他昨天手上婚戒都带着呢。大大方方的，我特意看了一眼。”

王一博怔了怔。

领证那天肖战就把戒指给他了。很干净的款式，王一博回去后研究了半天，从外到里，的确是一点诸如刻字的巧思都没有找到。肖战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从各种方面都能看出来，如果选的婚戒是流水线的款式，那说明的问题也似乎不言而喻。

戴起来一点也看不出这是婚戒，怪不得肖战可以坦然地戴上。

王一博也在自己手上试过，然后沉默地取下了，去配了一条链子戴起来。别人只当是普通的项链，但见肖战的时候，他又不敢拿出来，比如前天，回家后他看到自己胸口被戒指的碎钻磨红了一大片。所以他昨天在提前知道要和肖战见面的时候也就不戴了。

王一博沉默了一会，只是说：“我下午会来的。”

·

王一博实在没想到肖战也会来俱乐部。

刚刚肖战的确问了他去哪了，他没多想，如实回答了，打完几个字就又被拉走，陷入狂欢的盛典中。

板仔们疯起来真不是人，就算是在这种装修成玻璃花房样子，飘扬着雾霾紫的纱帘，搭配着鲜花的“茶座”，也是该蹦迪的蹦迪，该炫技的炫技。

比起没想到肖战会来，王一博对于自己的运气之差才是最为感慨的。

刚刚和一个板友battle，王一博大概因为昨晚后遗症的缘故，不仅输了，还摔得挺惨，吓得人都围过来关心。腿倒没什么事，反而是他今天挂出来的戒指似乎在他摔下去的时候，狠狠在侧颈上划了一道。

就在他捂着颈上的伤，偷偷把戒指塞回领子里，然后摆摆手对众人说“没事”时，肖战到了。

在场的也有好几位是昨晚亲耳听过那一句“对不起”的，看着王一博坐在沙发上，依然捂着伤口不肯放，有些不知所措地和站在楼梯口的肖战对视，他们都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当然还有不明情况的人接着劝王一博，“是项链划的吧？快取下来，处理一下伤口吧。”

王一博又只是摇着头，维持着这个姿势，往洗手间走去。

他关上门，没急着看伤口，先把戒指拎出来看了一眼，确认没弄脏。当肖战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几乎吓得一颤，飞快把戒指再扔进领口，戒备地扭头看过去。

“你怎么来了？”王一博强装镇定。

“伤哪了？”肖战没有回答，只是走近了伸手要去看，王一博却又后退躲开。

“没什么事情。”王一博说，“你不用——”

肖战默了片刻，好像忍着气一样：“王一博。”

“项链拿下来。过来我看一下。”

王一博捂得更紧了。他的秘密和他的尊严，他十多年来狼狈的一场单恋，近乎不堪一击地藏在他的胸口。

但他只能抿着嘴摇头。

“我自己会处理。”

给我留点面子，肖战。王一博在心底说。

肖战在王一博猝不及防地时候大步走过去，直接逼得他退无可退，靠到了墙上。肖战深深看着他，闭了闭眼睛，尽量稳着声音：“你自己处理什么？”

“玩滑板摔成那样？喝这么多酒？发情期跑去酒吧？”

“王一博，你告诉我，你——”

够了，肖战，够了。

“反正我就是不懂事！”王一博红着眼眶吼回去。

肖战的后半句话被硬生生截断在喉咙口。

王一博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他恶狠狠抹了一把，同时把脖子上的项链一把扯下来，连带着那个戒指砸进肖战怀里。

“我不要了。还你。”王一博恨自己在这种时候还哽咽起来，“我会和爸妈他们说的。反正婚礼还没办。我就是这样。你也不用想着什么负责任。我无所谓。”

“你不喜欢我，我又不勉强你。”王一博的声音在颤抖，但同时又觉得这也许是解脱，“你不用管我了。我这样挺好的，反正我一辈子也长不成什么狗屁温婉居家的样子了——”

“王一博。”

肖战终于从怔忡中回过神来，看着他。

“你觉得我就是对你负责任？”

王一博没有回答。两人对视半晌，沉默着，王一博能明显感觉到因为他们的激动，空气中玫瑰香和青桔的味道已经淡淡交织在一起。

“否则呢。”王一博痛恨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有微弱的希望燃起，他扯出一个嘲讽的笑，“肖战。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还不是和我一样，连见她一面都要找借口。”

“谁？”

“你的朱丽叶。”王一博几乎想笑了，“你的肋骨。你的茉莉。不过你放心，如果不是我真的像个傻子一样关注着你，这些事情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王一博。”肖战不敢置信般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王一博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你能不能不要——”

他突然截住所有口边的话，一瞬间气焰全消，低下头不让肖战看到自己狼狈的脸，慢慢蹲下去，“对不起。战哥，对不起。”

肖战也蹲下去，抓住他的手，却被甩开。浓郁的玫瑰花香又涌上来，肖战也许抱着让两个人都能冷静一点的念头。

肖战的声音好像在叹息。

“王一博，你到底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什么话？”

“你十一岁的夏天，我帮你逃课去看摩托车赛，我被关在房间里，你从花园爬上来找我。”

“你是不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王一博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昨晚那个梦又清晰地重现在眼前一样，他大脑突然清明了许多，隐隐约约要抓住一点什么。

花香。茉莉花香。

少年。露台。

仲夏夜。

“干嘛呀王一博。”

“你以为你在演话剧啊？”

......

——“哥哥是我的朱丽叶。”

王一博几乎能听见自己太过剧烈的心跳。

肖战轻轻帮他擦去脸上的眼泪。

“我哪有什么朱丽叶。”

“你才是我丢掉的那根肋骨。”

“王一博...”肖战停顿了片刻，“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王一博是一阵风。青涩而鲜活的风，飞溅出的橘子汽水，多年来留给肖战的是一个恣意无畏的不会回头的背影，剩给肖战的是一个空荡荡的胸腔，他只能拿那个仲夏夜少年身上携来的花香填满。

“我怎么舍得让别人闻我爱人的信息素？”肖战把王一博抱起来，他近乎乖顺地双手搭在肖战肩上，被放在洗手台上，“我要是早知道，这么多年，我一次都不会把青桔用在任何一款香水里。”

“伤哪里了，让我看一下。”

王一博依然愣愣地看着肖战，偏过头露出伤口的同时，还固执地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喜欢温婉居家——”

“我怕被你知道。”肖战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洒在王一博的侧颈上，“我才十八岁。王一博。”

“你能不能原谅十八岁的肖战啊。”

“他真的还是口是心非的年纪。”肖战笑着笑着，眼睛也红了一圈，“他犯的错，你怎么能记这么多年啊。”

小青桔掉在玫瑰花瓣上，打落了晨露。

“王一博。”

王一博屏住呼吸，再次等待着审判。

“亲我一下好不好。”

彩蛋1：婚礼

1

表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王一博弯腰抱她，小女孩小声在他耳边说：“哥哥摩托车比赛加油哦。”

“你怎么知道的？”王一博扬起眉毛。

“哥哥要比赛。不能生宝宝。”

2

焉栩嘉把娱乐区现在的照片拿给王一博看，好好的一个文艺花房的玻璃上贴满了喜字，然后一群板仔一脸装逼戴着墨镜仰着下巴站成一排合影留念。

“你们有毒吧。”王一博简直没眼看。

肖战倒是饶有兴趣地接过来看。

“不错。”

“谢谢老板口是心非的赞赏，谢谢老板娘认可。”焉栩嘉说完就跑。

“这是给你的。”王一博想了半天才小声说。

“不是他们搞的这些。就是，整个花房。”

“嗯。”肖战笑着看他，帮他把或许并不存在的碎发拨开，“谢谢老板。”

3

宣璐送的新婚礼物是鼠尾草精油。

“我说为什么那天战战这么兴冲冲地来买花。”她说，“不过我也猜得到。”

“他十七岁，就知道想办法给你做安眠香薰了。就是这种鼠尾草，保证十年如一日的好品质。”

说着又笑起来：“记得给我的花店打个广告。”

4

王一博枕在肖战腿上，肖战坐在沙发上。婚礼结束，肖战还在不断处理源源不断的消息。

王一博研究着手上的戒指，“肖战，你是不是不爱我。”

肖战没理他。

“你这个戒指是不是随便买的？”

肖战总算分了一个眼神过来。

“我自己设计的。”

王一博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怎么一点特殊的地方都没有。也不怪我没看出来。”

“怕你不肯戴。”肖战淡淡说，“谁知道还是不肯戴。”

王一博坐起来，肖战故意往后躲，还是被王一博黏黏糊糊亲了一下唇下的痣。

“我错啦。”王一博说，“哥哥永远是我的朱丽叶。”

家里的茉莉已经全开了。

彩蛋2：某博主给肖战的香评

（无聊写的，不如跳过）

既然有人要我说一说这次的黑马DAYTOY，那就不妨聊一聊。

不少调香师都尝试过东方意趣的主题，佳作却鲜有，大多有不伦不类之感。这也无从诟病：向来西方看东方，都隔了纱幔一般，被勾得魂牵梦绕，实则没能窥探到什么内里。

但DAYTOY不一样。这个品牌的创始人肖战，的确来自东方土地，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将竹、桂、莲、茶这一类元素驾驭的炉火纯青，勾勒出形神兼备的风雅来。他不光抓住了东方情意中旷达与哀寂的最佳平衡，最难得的还是他所刻画的月光与静水背后那一柄锋利冷剑。

当年杀出重围的黑马“无羡”，前调的莲倒是很明显，鲜活而风情，几乎能让人感受到摇曳的船，湿漉漉的水珠，动人的卖花声，这是这支香灵魂。但我相信所有为它神魂颠倒的人更爱的肯定还是其后涌上的胡椒与松木，这是这支香的骨架。衔接的太自然，汹涌而辛凉的命运洪流，大抵便是如此。而尾调是最耐人寻味的，因为配方没公开过的缘故，千人能品出千种滋味来，我说似乎有酒香，也有人咬定有枇杷的那种酸甜。但无论如何，的确读的出，一身俗尘，却不改清澈明耀。

在我眼里，“无羡”从来没有被过誉，它刻画了寻香溅酒、鲜衣怒马的少年从不屈服的一生。

曾有幸见过DAYTOY的创始人肖战一次，是让人不敢置信的年轻与英俊，交谈了几句便明白这个品牌的内核吸引人之处的确是他赋予的。

这一次，他推出的这一款“被偷走的肋骨”，是大改之前风格的。迫不及待地尝试后，却给我带来困惑。美是极美的，一朵一朵小巧冰凉的茉莉，盛开在夏夜的浓郁月光中。但这样的妥帖而细腻，没什么大波折的香，真的是出自DAYTOY？

看了发布会上的介绍后明白了一些，这一款依然是肖战的手笔，他说这是一段记忆。夏娃是亚当丢失的肋骨，我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不是这一点，这其中一定有个故事，或者说他丢失的那根肋骨，才让他选择了茉莉这一种甚至被人诟病为俗气的香气去讲述。

我想，让他创作出这一支小巧茉莉的那段故事，那个人，一定是他最清朗的世俗。

END

终于写完了。为了写这篇文我听的歌已经把网易云给我的推荐洗成了郭敬明作词，哈哈，苦涩。

最后的节奏又崩了，不过我相信看过我的文的都知道，这是常态。

葵说的对，狗血拯救世界。

一发完小甜饼。

🐰🐷

 在肖战心里，王一博就是个小朋友，是一只需要精心爱护好生照顾的小金猪。

 小金猪自己不知道自己多贵，成天把金箔换成糖霜，跟在他身后就不要钱似的洒。

 但是肖战毕竟年长一些，吃过更多大米，走过更多歪路，听过更多老人家的古语，于是自然操心的事儿就多的多，也是一起拍戏那会就养成了的习惯。

 小朋友吊着威亚不老实，那威亚的线跟着他左摇右摆看着岌岌可危，他就蹲在威亚老师身边念念叨叨，小心啊小心一点；

 小朋友容易水肿所以喜欢空腹喝咖啡，就要被肖战哄着骗着换走那沁着冰珠的纸杯，然后往他手里塞进一瓶温热的绿茶，乖，这也会消肿；

 小朋友素来自信满满，但偶尔狮子尾巴也会因为自我怀疑而耷拉下来，于是大人就会给他比个赞，超棒的，王一博。

 其实王一博听到的夸奖已经足够多了。

 从导演到制片人到片场工作人员，就算是陌生群演在看到他的时候也会报以一个肯定地微笑，谁能不喜欢柔软的小孩子呢。

  只不过小孩子有执着的偏信，就算穿过大半个片场，也一定要走到那个哥哥面前，听一句无奈和骄傲对半开的‘你超厉害’才算结束。

 后来不能经常在一起了，那每天的通讯记录和备忘录就成了大人千里迢迢的关心，他总归是怕小朋友独自在外受委屈，更多的还是怕他照顾不好自己。

 几乎所有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说，王一博真是幸福，二十多岁了还能被人宠成个小孩子，涵哥也跟着说道，他家沐沐现在都不需要人喂感冒药了。

 小金猪还是皮薄，被这么调侃着就只会笑着往哥哥那里躲。

 肖战有时候也开玩笑的搂着他感叹，说王一博你什么时候长大呀，哥哥老了，以后要换你背哥哥了。然后就会被小朋友一本正经地捂住嘴巴，哥哥不许说老，战哥永远是少年才不会老。

 可毕竟大家都是人，那越来越繁重的工作就像发着光的稻草，大家都在负重前行的路上也会被荆棘划得遍体鳞伤。

 肖战和王一博一样，属于报喜不报忧的类型，尤其是小朋友最近都在连轴转，他更不想给对方徒增看不见摸不着的担忧，反正近来他的消息藏得严实，只要不是被王一博恰好逮到，那些小病小伤的基本都能给忽悠过去。

 当然也会有例外情况…

 比如肖战下了节目回到酒店，结果就看到房间里站着一只正在研究桌上药盒的小金猪。

 “一博你……”

 完了，一紧张连名字都叫出去了，这下本来就面色不虞的小朋友更是眼睛里都开始燃起火星子。

 肖战难得有点紧张，把口罩往鼻梁上扯一扯，再压着喉咙里干哑的咳嗽，走到王一博身边从他手中将药板板抽走。

 “怎么过来不提前说声？吃饭没有？”肖战轻咳一声，他已经感冒好几天了，原以为吃点感冒药就会好，没想到最近工作一个连着一个，每天又头疼的睡不着觉，结果反而还更严重了一些，隐隐有些从低烧转高烧的趋势。

 也正因如此，他都已经两天没有和王一博通话了。

 肖战压紧了口罩的边缘，背过身咳嗽了几声，他眼睛本就容易干涩泛红，这一咳，更是眼尾都像染了梅花的烙印，红通通的。

 王一博闷不吭声地转头拿起烧水壶咕嘟嘟倒进矿泉水，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从那嘟起的奶膘和重重按下烧水键的手就能看出，此人现在心情相当不好。

 “崽崽。”

 肖战勾了勾他的手指，嗓音还是哑着的，他一大清早就忙着化妆接采，水都没能喝上几口，喉咙早就干得像要裂开，出声都疼。

 王一博总算肯看他了，他这两天都在做见面会，离肖战不远便早早就想好了要来见他，倒也不是王一博想瞒，只是肖战这几天忙得很，话都没能捞上说几句。

 起初王一博还犯嘀咕，下意识是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事，惹得这个哥不高兴了，可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哪里得罪了肖战，所以干脆就不打招呼，下了录制直接奔高速来了。

 没想到原来是肖战自己生病了没告诉他，这人以前还总责怪自己有事都不肯说呢。

 这样想着王一博就更生气了，抿着嘴唇把肖战往床上推，也不顾他嚷嚷着还没换衣服，直接就将人给裹进被子里包个紧实。

 “不许乱动。”

 小朋友沉着脸的威胁还是挺有力的，正好肖战烧的头有些发晕，也懒得管身上是穿了一天的外套，抱着枕头看着小朋友忙忙碌碌的背影，眼前渐渐开始迷糊。

 肖战醒来的时候窗外星星都快要到交接班，他所住的酒店楼下惯常都是吵闹的，所以肖战从来不会拉开窗帘，但此刻窗户却是微微开了缝，吹着帘子不停摆动。

 他睁开眼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王一博，眉头就皱了起来，“幺幺？”

 一道声音从客厅传来，接着门边就出现了一个捧着一只小碗的人，小步挪着，嘴上也不饶人，“不是叫名字吗？继续叫啊。”

 真是记仇。

 肖战睡了个安稳觉便感觉好多了，只是嗓子仍是疼，刚一想说话就被咳嗽给呛住。

 王一博这下有些着急了，慌忙把碗放到桌上，不小心漾出一些烫到了手背上也不管，急忙忙伸手就探向肖战的额头，“怎么还在烧啊？要不去医院吧……”

 那冰凉的指尖带着被烫红的娇嫩一齐抓进了燥热的掌心里，肖战蹙眉朝着那块微微泛红的伤处吹了吹，哑着声道，“去拿凉水冲一冲。”

 “哎呀，没事。”王一博满不在意的抽回手，顺道给肖战的后脑勺底下又塞了个枕头，“喝点粥吧。”

 一碗普通的白粥，拌上了点肉松，大概制作者自己觉得太过寡淡了些，于是还放了两条可怜巴巴的榨菜。

 肖战看着王一博里里外外转悠，一会儿去打湿个毛巾给他敷在额头上，一会又舀起一勺粥试试温度，结果小猪崽儿没有经验，自己被烫个呲牙咧嘴。

 “我自己来吧。”肖战被他逗笑，半坐起来欲接过碗，结果手就被毫不留情的拍了开。

 “别动。”

 王一博假模假式的凶，也只能唬住别人，在肖战看起来就是个呲着奶牙的幼崽，差点就要伸手去看看是不是快到换牙期。

 小朋友照顾自己都没这么尽心，所以格外显得笨拙，可还是努力得像肖战往常照顾他那样，一口一口把粥给人喂下，还不忘抽一张纸巾擦去溢出来的米汤。

 一碗粥从滚烫喝到半温，肖战这么些天来头一回感觉神清气爽。他笑着掐了掐王一博的脸蛋，“小朋友长大了。”

 都能照顾哥哥了。

 他突然想起以前半带着玩笑似的跟王一博说的话，他说小孩儿你比我小那么多，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伤不要生病，毕竟以后我们还要走好多年，有的是需要你身强力壮的时刻。

 然后小朋友很乖，听了进去，后来护膝和温水便不离身，吃糖都只吃哥哥给买的润喉糖。

 肖战这才发现不过两三年时间，他的小朋友真的长大了，会为了他一句随口无心的话而抛去那些浮华的装饰，也会为了他而去学着怎么让没有胃口的人吞下一碗清粥。

 王一博闷声不吭地把碗碟给收拾走，然后又回来探了探肖战额头的温度，已经退下去不少，大概只有浅浅的低烧。

 肖战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忙活了好久的小朋友就忽然扎进了他的怀里。

 还是那柔柔软软带着些刺手短发的小朋友，带着浓郁的委屈，“我会尽量学很多，也会好好照顾你，所以你别生病了嘛。”

 小朋友没有安全感，最害怕就是一直倚靠着的参天大树忽然哗啦啦被风吹掉了几片叶子。

 肖战哑然失笑，捏了捏他的耳朵，“你这下知道每次你生病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了吗？放心，我可不是白比你多吃了六年大米，有你刚刚这碗粥，我保证明天就好了。”

 所以别害怕，你可以慢慢长大，可以当很久很久的小朋友。

 那一晚上肖战睡得格外好，因为他又抱到了自己的小金猪，而小金猪还会在他睡着睡着感觉头疼的时候，轻轻把手放到他的太阳穴上揉一揉，然后有模有样的把肖战揽得更紧了一些，口中低声念念叨叨。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白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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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棒：@得臣子玉【本宣】 

下一棒：@女明星阿九 

策划：@打烊啦【呆桃不呆】@安妮日记  

联文官号：@一个冷漠的联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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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花花送给我的圣诞节礼物！！！

我爱她！！！！！@芜落荒花❁（不问阴间事） 

给你们看看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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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战抱着杀青的捧花推开房门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站在门口的王一博。

这个捧花被他从剧组抱到杀青宴，现在又好好地呆在王一博的手里，被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捧花很好看的，米白色的包装纸，红白玫瑰搭配，花瓣的边缘还用亮粉点缀。最让肖战满意的，就是缠花的蝴蝶结，粉粉小小的一个，竟然对着正前方居中了，要多标准有多标准。

多可爱。

他进门前还在和工作人员调侃这件事，可是现在门开了，遇见了平时最能没心没肺地开玩笑的王一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多奇怪。

王一博没穿拖鞋，穿着黑袜子踩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抱他，把脸蹭在肖战的耳边，热乎乎的，暖融融的。

房间里很安静，连灯也没有开得很亮，一点也不像刚才热闹的杀青宴。朋友都来恭喜他终于解脱，不用再每天早起晚睡，熬夜背台词。肖战好像喝了好多酒，红的、白的、啤的，干杯的时候什么也不管，一饮而尽，像痛快的顾一野一样。

现在却有些晕了。

于是他慢吞吞地把王一博抱紧了些，想给自己一点支撑，可是转瞬又后悔，因为这样很累。肖战决定找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他一下子跳到王一博的身上，双腿箍住他的腰，胳膊圈着他的脖子，懒洋洋地把头埋在王一博的肩膀上，毫无威慑力地下命令：“抱我去床上。”

王一博腾出一只手顺顺他的头发，把人放在床上，蹲下身子伺候着他脱了鞋和外衣外裤，连着保暖衣一起埋进被子里，裹了个严严实实。

肖战拽着他的衣角不放，问他要去干什么。

“给你拧个热毛巾擦脸，而且你不刷牙至少也要用漱口水漱个口。躺着别乱动。”

你看看，狗崽子，多凶。

肖战到底还是个重庆耙耳朵，让王一博把他抱到了洗手间，光着脚踩在王一博穿了黑袜子的脚上，洗脸、刷牙、护肤。

洗手池的篮子里堆了好多种面膜，补水的、清洁的、提亮的……肖战抽出一片写着韩文的递给王一博：“别人送的，我看不懂没敢用，你能看懂是什么功能的吗？”

王一博抽出面膜放回篮子里，一把将他再次抱起，关了洗手间的灯，头也不回地抱着人走出去：“明天看，你要是再站下去我就得截肢了。”

你看看，狗崽子，多凶X2

肖战很听小男朋友的话的。

他现在乖乖地窝在小男朋友的怀里，捣乱。王一博由着肖战捏完耳朵捏鼻子，现在又揉着他的脑袋，问他下次染个一半黑一半白的好不好，我看动画片里的人都这样。

这人只要有想说的话，就能又玩又闹地扯出好远，非要耗到不得不说的时候才肯开口。像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傻鸵鸟，屁股都明显地露在外头呢，自己还不知道。

王一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有点哄小孩睡觉的意思。

偏偏这小孩还浑然不觉，自以为把情绪藏得很好，支着个不着调的表情继续讨嫌：“诶，王一博，我喝了这么多酒，怎么不见你生气？”

喝的多吗？是挺多的。酒意熏得他眼睛红彤彤的，里面含着一汪水，晶晶亮。两颊泛着淡粉，随着他说话而嘟起的嘴……这醉酒的小兔子，是真的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这副好模样。

王一博被他的毛栗子脑袋扎得一点坏心思起不了，有些无奈：“我就是再不讲理，也不会拦着你杀青宴喝酒。”

小兔子突然就蔫了。

隔了半晌，没头没尾地念叨了一句：“我还……挺感谢他的。”

别人或许听不懂，王一博却很快地接上了：“你和顾一野相处这么久，他也感谢你陪他。”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肖战抬头看他，又很快地低下，露出脑袋上的小发旋，“我在遇见他之前……很迷茫。”

王一博沉默着搂紧肖战，把他的腿圈进自己的腿间，像挂着一只小小的树袋熊。

“我觉得好难啊，王一博，我为什么要这么难……她们都说我很坚定，说我处理得很大气，说因为我她们也变得更坚强，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有多不甘心。”

“我好像被困在一个玻璃罩子里……我的感情根本传递不出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又好像怎么说都不会，怎么做都犯错。”

王一博亲亲肖战的发顶：“放开手去做，肖战做什么都是对的。”

“我的人生中好像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我无助、我愤怒、我悲伤，我甚至根本就不理解为什么是我？怎么就到了这副田地？”

“我就带着这样的心情进了组。我真的好怕给别人惹麻烦……你记得我进组前还问你，我要是拍到一半人家不让我拍了，我该怎么办。”

王一博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说他们要是不让你拍了，我就去接你走，然后咱俩去把投资人家里的窗户给砸了。”

“哈哈哈哈哈哈……”肖战笑得停不下来，“可是后来，也是制片人告诉我，说我就是顾一野，谁也抢不走的顾一野。”

“所以砸别人家窗户要谨慎。”王一博亲亲他脑门。

“对！”肖战也抬头亲了亲王一博。

难过的气氛好像已经被冲走了，王一博把肖战抱到自己的身上，被压了个结结实实，剩下的话至少不用在一个糟糕的氛围里说了。

肖战继续说着，呼出来的热气都洒在王一博的脖颈上：“所以我真的很感谢每一个人……我也感谢小顾。有时候人的境遇由不得自己选，甚至连度过都很难。排解不掉，只能换一个角度，看开它。”

“那你是怎么看开的？”王一博被他压着，说话有点艰难。

“小顾是一个军人啊，他的选择，他的人生，都是从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出发的。我有一天晚上在背台词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我的情绪都来自于我的个人得失，这是很小很小的事情，”肖战用食指和大拇指掐起王一博的一小片衣角，好像那真的就是很小很小，“可是小顾的情绪，来源却那么那么大。”肖战又比划了很大的范围。

王一博看得有点好笑，抱着肖战翻了个身，又把人搂怀里：“说个话这么多小动作。”

“真的！王一博！我到那个时候才明白，家国情怀才是最大的，是最深沉的……我们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你高考政治满分吧？”

“我们高中政治不学这个，唯物论认识论……我都快背吐了，一上课就犯困，坐得直直的都能睡着。”

“还感谢小顾什么？”

“还感谢小顾啊……感谢他让我有事情做。人有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我不会，你也不会，是不是？”

“嗯，一想到你在剧组，就会很安心。”

“我妈打电话问我干什么呢，我说我拍戏呢，在剧组呢！都特别大声……我妈说好，好好工作，然后用那种好欲盖弥彰的语气在我们家族群里说哦，战战在剧组拍戏可累啦！我要带着酱牛肉去看他呀！”

王一博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擦眼角：“后来才知道妈是骗人的，酱牛肉一大半都寄给我了。”

“才不是！”肖战扯过王一博的衣摆自己擦，“我妈那是给我到剧组做新鲜的！你吃的都是冷藏的！哪有我的好！”

“牛肉酱也没放辣。”

“那是我、我最近不想吃辣的，我妈特意没给我放的！”

“嗯嗯，你说得对。”

“她在群里发完了，我还问她发这个做什么呀，告诉别人你是模范妈妈呀？还是我爸拿着手机跑到里屋和我说，有几个亲戚私下里挤兑她，说小肖要是没工作了，就回重庆，她给介绍工作。”

“你没工作了也是我养你，轮得到别人去介绍。”

“那不行，谁要你养我。”

“那我不让乐乐干了，你来给我当保镖。”

（乐乐：？？？）

“好呀，明天就不要他了！”

肖战把脸从王一博的怀里挣出来，用红彤彤的眼睛直视着他，继续说：“我觉得……小顾给了我很多的思考。他让我真正地沉下心来，去反思，到底什么才应该是让我记在心里的，什么是该丢在身后的。”

“让你沉下心来的是你自己，宝宝。”

“肯定是我自己呀！那我不是要谦虚一些嘛。”

“嗯，谦虚的小肖。”

“我每天看着镜子里自己被化妆师涂黑的脸，都觉得自己满血复活。我都把自己涂得这么黑了，还有谁能让我更黑吗！没有了，所以什么都打败不了我了。”

“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嗯……感谢制片人给了我和小顾相识的机会，感谢小顾在我的人生中占了这么重要的地位，感谢同组的所有朋友和工作人员对我的照顾、包容，还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带着好吃的来看我，陪我工作。”

“没有了？”

“没有了。”

“肖战你长本事了。”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你自己睡吧，别窝在我怀里，我还嫌热呢。”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好不，最最最感谢的，是我的男朋友王一博，每天早中晚陪聊，不定期陪睡，鼓励我、安慰我、夸奖我，让我觉得自己是最棒的！”

“你就是最棒的……如果明天早上起来眼睛不会肿的话。”

“……”

“肿了也爱你，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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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七杂八：感觉明明也没过几天，但就是觉得自己经历了很多糟糕且荒唐的事

我每天和你们嘻嘻哈哈惯了，好像也很少会拿出一个让人不那么开心的话题去写，但我这次还是写了。

有很多话就是我的心里话，其实那些想感谢顾一野的人里也有我一个。是小顾让我知道了，我们肖肖还在充满活力地拍戏，我们肖肖还是剧组的小团宠。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认真、敬业地对待自己的工作，或许现在会更加珍惜每一个机会。

我一直在说，我希望这次能够带给肖战的，不只是伤害，还要有收获、有成长。他真的做的很好，比我们任何人能想象到的都要好。

选择在圣诞写这个，是因为快要跨年了。马上就是2020年了，我们和小顾说再见，也要和坏运气说再见，和过去做一个告别。

我始终没有忍心让这个告别全是残忍，或许里面的一点点欢脱成分能让你有些释怀，也或许会让一些人觉得破坏了气氛。

但是没关系，生活就是要这样糟糕而精彩地过下去，我们都一样。

祝愿我们肖肖，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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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最后的最后，对不起呀我嘴有点碎，好像文少没用的话多，为了弥补你们我最近尽量多写点好看的…

我很想让你们看看另外一个老师的圣诞联文还是下着雨才如此 @安妮日记 

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很想推荐给大家的写手。文字很细腻温柔，典型的文艺范，应该属于小宝藏了。不想看见好的文没有被发现 所以真诚地推荐大家去看看，不会后悔的。可以进去点点小红心小蓝手，让更多的人看见。

谢谢崽崽们了（鞠躬）

短打一时爽xx！是在今日最热的时候写下的，大概36度左右呜……摸鱼好快乐我永远爱摸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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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小日常也是我一直认为的真实•太中相处模式（轻松向），毫无意识地亲近让两人没有感觉任何不对，是一个「直球VS不坦诚」的小剧场！！！！！（甚至想要是有广播剧就好了）

一直在想中也来武侦是怎样场面，太宰回Mafia是怎样场面。但官方所让两人搞在一起的画面太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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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占tag给话多的几位哈哈哈，那么食用愉快！

00.

「真不想来啊。」

「我也是，想到一整天都要面对中也从一大早就毫无干劲。」

「吵死了啊，等我办完公事就马上踢死你。」

「黑手党的小矮子。」

「寒碜的女性公敌。」

「…呼……」

「好热啊……」

「顺便一提侦探社是禁烟场所~」

「别在我点着后才说啊你这混蛋！」

01.

中岛敦汗流浃背地从门口进来，他抖动着领口试图让室内的冷气散去皮表的热度。

角落处传来的游戏声让他好奇地探了探脑袋，而视线却被不友好的大型盆栽遮挡，仅能依稀识别出是两个身影紧凑在一起。

「敦君，好渴啊，给我拿一瓶冰镇的柠檬汽水，我要柠檬汽水——」趴在桌上的神探先生懒懒地说。

「好的，请稍等！」中岛敦收回目光，小跑来到了冰柜前。

「话说乱步先生，今天是有委托人来嘛？」中岛敦问。

江户川乱步熟练地撬开汽水瓶盖，透亮的碧玉冰饮浮出清爽、剔透的气泡，水汽还未凝结，这份冰凉便被他灌入口中，「真好喝~哈？那是可爱的帽子君和太宰啊。」

「哎？！」

可爱的帽子君……是港口黑手党的那位…操控重力的干部吗？！

记得…似乎的确是太宰先生的朋友呢……

偶然碰面时，太宰先生那少见的夸张表情和嘴里下意识吐槽“唔哇糟糕透了真糟糕——”的场面此刻在中岛敦的脑海中显现。

「那……」本想再打听些什么的中岛敦眨了眨眼——面前这位几秒前还在讲话的神探先生，此刻抱着冰镇汽水满足的昏睡了过去。

中岛敦颇感压力地叹了口气，他放轻了脚步，紧张的如同一个私闯民宅的小贼，在历经长途跋涉终于慢慢地移到了盆栽后，他蹲下了身子缓缓探出了头。

那位身躯娇小的黑手党干部脱下了沉重的外套与帽子，此刻正聚精会神地投入手中的游戏机，眼里骇人的专注力让人感到吃惊——不，最重要的是——太宰先生的手抱住了他的腰，尽管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骚扰着他按键，他仍放纵着没有过多的反击。

瘫软在中原中也身上的太宰治打着呵欠，懒懒地将太阳穴倚靠在中原中也撩过头发的耳朵上方，他揉了揉眼睛，不经意地挑起眼皮与那个蹲在地上表情奇怪的人对视了。

「敦君，你在干什么呢？」太宰治眨巴着眼，那搂腰的胳膊也下意识缩紧了些，让怀里人坐在边缘的屁股往后挤了挤。

「你好。」中原中也礼貌地看过去，似是对自己客人的身份作以答复，他朝那个蹲在角落里的少年点了点头。

「啊……你好，没事……你们在干什么呢？」中岛敦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因为实在是太热了，中也一直对我找茬也只会更热——这个幼稚园一年级的小鬼就要用游戏定胜负，而且一局下来先和对方搭话的人就算输。」

「是你不停对我找茬才对啊！！而且用游戏定胜负不是你这混蛋先提出的吗？！」

「很好！一局还没有结束就对我搭话，是中也输掉了~！」

「是你先作弊的吧？！！！」

「中也不要说了，感觉呼吸的氧气里都带着你的热气。」太宰治无精打采地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中原中也也像玩累了孩子一样，扒下那只嘴边的手便不再反抗地向后仰倒，如一只优雅的暹罗懒洋洋地歪过头靠上了太宰治的肩。

这样啊…中也先生对太宰先生不反击的原因是搭话就会输……不…总感觉满是槽点？！！为什么中也先生会在这里？？黑手党的突然袭击？？但是看上去完全不像？？？

中岛敦面向安静休息的两人，吞咽下了其中未点燃的炸弹似的，内心不知所措。

02.

「啊啊，即使是这样的天气，预订表里工作二字也不能落下啊。」国木田独步捏住时间，在提前两分钟的恰当时机下稳健地推开了门。

「呃…？！」

侦探社社员太宰正用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一个男人的腰，两人像热恋期的情侣在这宽广的长沙发上黏成仅一人位的空间，太宰用下巴抵在他怀里那人的肩膀上，恰到好处的位置和凹陷处让他舒服的蹭来蹭去。这个男人好眼熟…好像是黑手党的……

太宰治睡眼惺忪、睫羽簌簌，脸蛋不间断地蹭着中原中也的耳垂，中原中也自然地抬起手背摩挲那张凑近的俊脸，嘴里还小声嘟囔「是这里吗」「自己拿手挠啊」，太宰治见他扭过头便习以为常地用鼻尖、颧骨蹭了蹭他的脸颊。

「怎么了国木田君，被人紧紧盯住的话可是会全身都变得炽热的！」太宰治半眯着眼，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你好。」中原中也象征性地对他问好。

「……」

「国木田君脸色好差啊，中暑了吗？不如今天就这样放假去好好休息吧？」太宰治疑惑地看向门口那位脸色苍白的同事。

而门口那个几乎要僵化的人也少见地没有反驳，连上三阶层楼梯都没有喘气的国木田独步，此刻愣在原地大汗淋漓。

他沉默地转动自己麻木的身躯，向社内那个正打扫卫生的社员走去。

「那是什么，敦……」国木田独步难以控制自己狰狞的面容。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没事吧…国木田先生……」比起刚才那幕，此刻这一正面的惊吓更让中岛敦难以组织语言。

「预订表里可没有写怎样应对这一偶然事故啊，太宰那家伙…原来会和一个男性这么亲密的吗……」

「说不定正是因为习惯了才没有察觉到亲密。」闭目养神的江户川乱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乱步先生！」傻眼的两位异口同声叫道。

「乱步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中岛敦当机立断地优先发出问询。

「是关于前不久的‘共噬’事件吧。」江户川乱步扶了扶帽沿，从桌兜里掏出来降温的零食，「因为，今天军警提前预约了社长，要晚些才能回来，帽子君身为干部，责任和义务都难推辞呢。」

「这样啊……」中岛敦平复下心情，理解的会心一笑。

不…更大的问题难道不是太宰那家伙和一位男性这么……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此刻脑海中的过多成人猜测让他有些胃痛。话说回来，一直念叨和女士殉情却从没有见过他和哪位女士交往，莫非他真的……

「国木田！」名侦探一本正经地叫住了他。

「啊…是！」难道乱步先生看穿了我的想法吗……国木田独步忐忑不安地应声，期待他的下一句推理。

「通知谷崎君路过车站的时候买粗点心回来，这样的话就可以有两个惊喜了！」

「啊？这、这样嘛。我明白了。」国木田独步有惊无险地擦了擦额上的密汗。

03.

一位妙龄少年迈着快活的步伐推开了门，尽管挥汗如雨，他头上那顶草帽仍是高扬灿烂的乡土气息，小小身躯欢悦地迎着室内的冷气，徒然放开了手上数十件包装袋。

「辛苦你陪我去采购了，贤治君。」与谢野晶子疏了疏筋骨，倦怠地从他身后进来。

「没事的啦，真是炎热的一天啊。」

「啊！惊喜回来了~我要红豆味的！」嘴中还正咀嚼着零食的江户川乱步朝门口两人挥动双臂。

「欸，乱步先生知道我们带回来了冰棒嘛？」宫泽贤治惊奇地耸起了肩膀。

「当然了，一切都瞒不过我名侦探的眼睛。」

「不愧是乱步先生，好厉害啊！」

忽略过那为乱步先生送冰棒的活泼身影、正站在原地的与谢野晶子定了定神，注意力转移到了沙发的那两位身上。

黑手党干部中也先生毫无戒备地依靠在旁边这位前干部的身旁，那珍爱的小黑礼帽此刻也被它的主人落到了角落，两位都在这爽朗的温度下变得神志不清，太宰双臂交叠，迷迷瞪瞪地歪斜身子撞上了旁边这位干部的脑壳，两人才吃痛地睁开了眼。

「啊……与谢野医生，采购辛苦了啊。」太宰治揉着脑袋，脸上写满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嗯，带了冰棒回来，要吃吗。」这么说着，她从附带冰袋的包裹里取出了两款不同味道的冰棒递了过去。

「非常感谢。」中原中也有些意外地接了下来。

挨着坐的太宰治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其中之一，并撕开包装流水线似地含在了嘴里。

「真好吃啊~！」

看到了这十足有趣的场面，与谢野晶子微微一笑，识趣地移开了脚。

「中也，草莓味的让我尝一尝嘛。」太宰治舌尖舔着冰棒，目光不离近在咫尺的另一款。

「你是小孩子吗还要口味换着吃，那巧克力味的我也要尝。」

「好好~」

而在小孩子式交换过后——

「我感觉……你的巧克力味的更好吃。」中原中也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对吧！我也这样觉得。」

「再让我吃一口巧克力味的啦。」中原中也掩鼻偷香地把脑袋凑了过去。

「我不要！」太宰治一抬胳膊，闪过了那张小嘴的偷袭。

「就一口！」尾梢的一撮橘发也跟着翘了起来。

「不要！」具有身高优势的那位又一次轻易躲开。

「我的草莓味也让你再咬一口！」

「中也是小孩子吗还要口味换着吃。」

「……我…我才…无所谓…口味什么的……」这么说着，那本是贴在身旁的小身躯一下挪到沙发的最边缘。

「真拿你没办法，那中也再咬一口好了，不过草莓味的我要……唔啊！」

趁那位掉以轻心，一个灵活的影子已先行咬掉了他手上的大块冰棒，受嘴里的热浪包拢，冰棒化掉的糖水也顺着中原中也的嘴角淌落，他顽劣地得意炫耀，「哼哼！我才不……」

——话卡在喉咙里，那大型动物太宰治已如狼似虎地扑倒过去，攫取了身下人此刻噙着的甜味。

「啊！是那位帅气、亲切的干部先生。」宫泽贤治歪了歪头，透过盆栽的叶柄看着那两人奇怪的举止，他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原来和太宰先生关系这么好呢！」

04.

「哼~哼哼♪」穿着制服的少女手中提着遮阳的花伞，她哼着小曲，在打开门后便转过头去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兄长大人快点啦！」

「直美…真是…玩了一天还这么精力旺盛啊。」谷崎润一郎气喘吁吁地扶着墙进来。

「真慢啊谷崎君。」江户川乱步嘴里叼着一根冰棒木棍，本是仰在靠椅上的身板当即坐起，「不过看在有带回新品粗点心的份上，原谅你了。」

「抱歉乱步先生…陪直美去逛了逛车站附近的小店……嗯？」

眼前这一和睦的景象让他诧异地揉了揉眼睛。

太宰先生正安逸地躺在沙发上打盹，而他的身上竟多出了个疑似黑手党干部的矮个子男性，且是同样…看上去舒适的趴在太宰先生的胸口上，这画面让人没有任何不协调之感……太宰先生的手甚至还搭在他身上那位的背部。

去拿过冰镇汽水的谷崎直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此情此景让她也愣了一愣，「这个人是谁啊？」她一边这么问道，一边抱住了心爱哥哥的手臂。

「我记得……好像是黑手党那边的……」

「莫非，他们是恋人吗？」谷崎直美一脸坏笑地凑近到他脸前。

「欸……这样吗？没有听太宰先生说过呢……」谷崎润一郎难为情地看着这张不停凑近的小脸，手掌轻轻扶上那柔顺的长发。

「我也要和兄长大人这么靠近，只是抱住手臂胸前的某处就达到了想不到的快感了呢~」

大概是枕着的地方不够柔软，中原中也像是经历一场噩梦般皱着了眉，沉睡中的他嘴里咕哝了一声：「太宰……」

躺在他身下的太宰治锁紧了一圈胳膊后晃了晃僵麻的身体，两人都整顿了下睡姿，毫无睁眼的预兆。看似下意识地，太宰治落在他脊背的手向上滑去，带着亲昵地揉了揉那头赭色的明艳头发，而那个被宠惜的对象也有所回赠一般，本压在他锁骨上的手一下握了上去。

无意间看到这幕的谷崎润一郎眨了眨眼，轻轻地发出了「欸？」的一声质疑。

「怎么了，谷崎？」国木田独步一手拿笔一手拿着那本‘理想’，整理完过去资料的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疲惫，「啊，那位中原中也先生似乎是以黑手党的立场，来找社长谈什么公事。」

「唔，这样啊，但是…太宰先生……」

「果然！你也发现了…那个不合理的关键所在了啊！」国木田独步眼中晃出一圈光晕，他激动地身后的小辫都因静电炸起。

「…哈？」谷崎润一郎嘴角抽动了几下，不知所措地双手抬起，「或许是一些比较私密的关系……」

「私密关系？？！」

「怎么说呢…可能是彼此间发泄需求之类的……」

「？？？」

05.

「社长！」众人齐声。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一同从沙发上起身，整理好衣物后，那位谨慎的黑手党干部摘取帽子对他颔首致意。

敦：“关系真好啊……”

“哈？！”两人过于诧异地异口同声。

太宰：“谁和这家伙关系好啊。”

中也：“别说让人恶心的话啊。”

贤治：“不是好朋友吗？”

中也：“谁和这家伙是朋友？！”

谷崎：“我以为是恋人……”

太宰：“谷崎君你说出了很可怕的话啊？！”

国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