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__wiek3 __wiek3 的推荐 shyh1988.lofter.com
月移凉梦

当魏无羡遇上楚留香(七)

蓝忘机走了。

楚留香也要走了。​

这里已经没有他能做的​,他也该带着自己的金丹,找几个刚出门的小少年,一起体验一下夜猎的乐趣。

魏无羡送他下山,顺便继续没完成的采购任务。到了小镇上,分别的话还未出口,​魏无羡目光一凝,不动声色地追着一道紫色背影向前。楚留香也跟了上去。

楚留香看着​魏无羡追着那人影闪进一座小院,自己悄悄贴在墙上窥视。

​院子里站着一个女子,戴着垂纱斗笠,身披黑色斗篷。魏无羡的喉咙梗了梗,道:“……师姐。”

这便是无羡​口中天下最好的姐姐?楚留香瞪大眼睛,看那女子摘下斗笠,取下斗篷。

出乎意料,这女子远没有楚留香想象的漂亮,样貌气质都不过尔尔,无甚动人之处。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泓溪水,好像就是...

蓝忘机走了。

楚留香也要走了。​

这里已经没有他能做的​,他也该带着自己的金丹,找几个刚出门的小少年,一起体验一下夜猎的乐趣。

魏无羡送他下山,顺便继续没完成的采购任务。到了小镇上,分别的话还未出口,​魏无羡目光一凝,不动声色地追着一道紫色背影向前。楚留香也跟了上去。

楚留香看着​魏无羡追着那人影闪进一座小院,自己悄悄贴在墙上窥视。

​院子里站着一个女子,戴着垂纱斗笠,身披黑色斗篷。魏无羡的喉咙梗了梗,道:“……师姐。”

这便是无羡​口中天下最好的姐姐?楚留香瞪大眼睛,看那女子摘下斗笠,取下斗篷。

出乎意料,这女子远没有楚留香想象的漂亮,样貌气质都不过尔尔,无甚动人之处。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泓溪水,好像就是乱葬岗的凶尸也能干干净净地照进去。楚留香望着那明艳的喜服,那精心描画的双眼满满地倒映出魏无羡仿佛突然细弱了三分的清亮身影,在心里同意了魏无羡的观点。

这真的是个最好的姐姐。

魏无羡的眼眶热了。

楚留香的眼眶也热了。他忽然有些不想走了,不想丢下少年一个人待在阴暗的伏魔洞,独自想象​千里之外的那场盛大婚礼。

正感慨纠结着,底下魏无羡和江澄吵了起来。楚留香把那番“如兰”“如蓝”的争执一字不落地听了,碍于自己正做着梁上君子,只得忍着不笑。脑子里回闪过蓝忘机的风采,在心里给魏无羡比了个大拇指。

如……蓝么​?这眼光,不错啊。


 

​楚留香直到城门口还在纠结,倒是魏无羡,十分干脆地推着他走:“你这刚结丹就不想出去夜猎?难不成你想以后一个小鬼都对付不了,给我当小弟?”两人打闹着出了城门,魏无羡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他:“楚兄,走吧。咱们,各自去该去的地方,走各自的路。”

楚留香没再说什么,也无须再说什么。只点点头,转身,足尖轻点,袍袖翻飞,展眼不见。​


 

​壬子月 癸巳日

宜嫁娶。

魏无羡难得一大早爬起来,抱着膝,坐在石床上发呆。​

温情姐弟都听到了动静,都体贴​地没有打扰他,还把想跑进洞叫羡哥哥起床的阿苑抱走。他们都知道,今天是……

江厌离的婚礼。

魏无羡平素不到午时前最后一刻不起床,早饭温情索性也没叫他。午饭做得了,温情看了看仍然没动静的伏魔洞,叹了口气:“阿宁,去叫魏无羡吃饭。”

温宁口舌还不灵便,说话一字一字地吐,怯怯地道:“姐姐,还是,你去吧。”温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迈步方欲走,背后传来宝剑破空之声。

温情姐弟回头,只见一人长身玉立,素衣如雪,雪白的抹额随着风上下翻飞,乘着一把剔透流光的宝剑,翩翩而来。

蓝忘机收剑,施礼:“魏婴在何处?”

温情:……

真干脆!

温情手指伏魔洞的方向,眼前一花,蓝忘机已闪身进洞。

温情:……

温宁:“姐姐……”

温情:“不用叫他吃饭了。”


walnut

【双玄】玻璃海

*原著向。假如神明存活到这个没有信仰的时代。没用大框架,依旧儿女情长。
*70%剧情30%车,糖刀混杂慎。


他在情目长眉下蓄着一片玻璃海。


+


二十一世纪,神明穷途末路,信仰四面楚歌。薄情的人类是这个时代的特产。他们不停地忘记、背叛,打碎自己,成为一地鸡毛。神像退化为摆件,神祇下降为景点,在背弃中顺理成章衰败。


生活总归得继续。


权一真殴打学员差点进局子,不再当健身教练,转开网吧。实则多是引玉帮忙打理。养魂归来,灵魄微弱如一盏风灯,只能做账目清算之类不费力的工作。裴茗的酒吧风生水起,京圈里小有名气。坚守神明阵地的谢怜,受不住花城软磨硬泡,踏上了充当加长蜜月的环球...

*原著向。假如神明存活到这个没有信仰的时代。没用大框架,依旧儿女情长。
*70%剧情30%车,糖刀混杂慎。



他在情目长眉下蓄着一片玻璃海。


+


二十一世纪,神明穷途末路,信仰四面楚歌。薄情的人类是这个时代的特产。他们不停地忘记、背叛,打碎自己,成为一地鸡毛。神像退化为摆件,神祇下降为景点,在背弃中顺理成章衰败。


生活总归得继续。


权一真殴打学员差点进局子,不再当健身教练,转开网吧。实则多是引玉帮忙打理。养魂归来,灵魄微弱如一盏风灯,只能做账目清算之类不费力的工作。裴茗的酒吧风生水起,京圈里小有名气。坚守神明阵地的谢怜,受不住花城软磨硬泡,踏上了充当加长蜜月的环球旅途。花城无需担心生活,他在澳门的赌场日进斗金。


贺玄听着花城的日子,有时不解自己是何必。黑水岛上蜗居,指尖流逝日复一日的空虚。偶尔中偶尔,出山收拾鬼界的烂摊子,竟混出个冥界之主的名号。当世众鬼王不务正业,铜炉久已不开,没办法。


他们称他冥主,鬼王,贺先生。他几乎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快忘了曾有人唤他贺公子…明兄。


或许那人早消弭于世,化作不知哪家的花泥,喂了一壁灿烂的春。死人心上不见颜色。贺玄模糊的回忆中,惟师青玄鲜妍亮堂。而他亲手掐灭这光,扎进鬼域长夜,孤独且执拗。


无可奈何。


死路一条。


此后阳关道或独木桥,都与他无关。漫无目的几百年,也习惯了收拾烂摊子。


“姓名。”圆珠笔尖敲击桌面笃笃两声。


男人脸色死白,局促如油锅上的猫,盯了空无一物的双手半晌。“我这是死了?”


“姓名。”圆珠笔尖发出了催促。


男人喃喃念出普通的名字。他迟疑着。“我知道不合规矩。但我…我能回去送点东西吗。”


贺玄见过许多这样的人。“不能。”目光滑到对面衣兜上方的警号,“如果非常重要,我可以破例转送。”


感激落幕后,浮出一个故事。故事平平无奇,潜伏的刑警为人质挡了颗子弹,然后一切结束。藏在衣柜的文件袋有他潜伏生涯的浓缩。护不住人证起码护住物证,他把这当作最后一点光。


可惜人类脆弱,只能用支离躯体托起狭路的光和火。有点可悲。


“我会送给你上级的。”



+


云朵晃晃悠悠撞翻日光。贺玄眯起眼,火柴周折两圈,与雪茄盒同塞进口袋。


他很久没被这种生机勃勃的热烈拥抱了,怕自燃,大步走入老楼。


根据男人报出的门牌号,贺玄停在那扇老式防盗门前。扭动门把手,没锁。“麻烦。”他无声嘟囔,皱了眉。


满室阒静,紧张踩空,贺玄未放松警惕。老迈的建筑格局不佳,七八十平被吝啬日光分割开,明暗显见又似模糊。


他慢慢靠近衣柜所在。


卧室有人。暗影中的人正立在衣柜前。


贺玄掏出手枪,火柴盒却先落地。寂静中清晰可闻。


那个人被踩了尾巴般惊跳,慌慌张张看过来。眼睛明亮,如同蓄着一片玻璃做的海。核心坚硬,外表年轻。澄澈,干净,有长满花的岛屿漂浮。


他没有死去,没有衰老,没有堕落。除头发剪短外,师青玄好像半点没变。


贺玄的理智追随着落地。堆叠的苦涩长夜,数不清几百个年头,也随之轰然坍塌。他漠然地无措着,抬手按亮了灯。


突然刺来的光让师青玄闭了闭眼。他眨眼时候闪动的星星,仍是天真的。岁月怎么偏厚待他,贺玄舌尖泛苦。


师青玄手在身后绞着衣角,试图牵一个礼貌的笑。比哭好不了多少。“贺…先生,好久不见。”


贺先生。贺玄觉得好笑。又庆幸师青玄不自在,有破绽,给了他余地。理智趁机回魂,“你来这儿做什么。”


“有祈愿。”回答撞在上颚,力度削弱,“信徒祈愿。”拉长的解释弱到显得委屈。


他凭什么委屈。


躲了自己上百年,他凭什么委屈?


“师青玄,你凭什么。”


师青玄会错意,头更低了。“我知道我不配。我没把自己当成神官,趁还有力气,做些力所能及的罢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贺玄冷笑,步步逼近。“你对不起我什么?”


师青玄埋着头,衣角被颤抖的手绞得不成样,吸引了贺玄的目光。


“这么怕我?”


湖面破冰,熔岩射出火星,手枪抛在地砖。


“那就光明正大地怕吧。”



+


师青玄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


他腕上手铐锃亮,另一端铐着茶几柱子。贺玄从衣柜里找到不少东西。


“你记住,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贺玄近乎撕咬地施加吻,交换唾液和鲜血,摧毁他的天真。用流泻的欲望一寸寸填满他,把他钉在千百不可回溯的光阴头顶。


在猛烈的颠簸中,师青玄终于不着寸缕,毫无保留了。发酵的思念缓缓蒸出皮肤,又冷凝成汗滑过沟壑。他以沉默的爱迎合。


“对不起。”


“闭嘴。”这几个字让贺玄莫名躁郁,“不想死在这张沙发上,就闭嘴。”


“不闭。”师青玄得寸进尺地去咬贺玄下唇,含含糊糊地说,“做鬼也风流。反正我早应该死了。”


温软的丁香舌试探着贺玄舌尖。


贺玄不给试探,按上师青玄尾椎骨引火。


“做鬼可不风流。”


师青玄触电似的绷紧了脚尖,畏惧伴生难堪。


“放过我吧…贺先生,贺公子…”师青玄迷糊间勾住贺玄,湿润的唇蹭着他耳垂,喘息声是细小的海浪,“贺玄。”


久违的,沙哑的,犹带巫山意味的低唤。


吊住贺玄分寸的弦嘎嘣断了。


“晚了。”


贺玄迟迟意识到,自己从未真切恨过师青玄。他恨仗势行凶者,恨天,恨命,却不恨师青玄。他凭恨成绝,仍存一线隐秘温柔,所以会痛苦,会害怕,会因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血海深仇淌成赤色静流,水在虚无缥缈间。而师青玄,此刻活生生在他身下,唤他的名字。


一句轻唤,一切都回来了。


这实在不应该。


但骑虎难下,他们心知肚明。



+


贺玄轻揉手铐给师青玄留下的磨痕。师青玄伏在他胸口,睡得很沉。


文件袋躺在地砖上,跟手枪可怜巴巴靠在一起。


贺玄放轻动作,拿开师青玄搂自己腰的手,捡起文件袋。里面有录音笔,几摞照片,薄薄一本订好的材料。材料A4大小,第一张的照片栏,年轻男人笑得没心没肺。


标准的混蛋长相。


师青玄臂下空了,蝴蝶扇动翅膀,展翅。他揉着眼问:“怎么了?”


“你来这儿是为了信徒的祈愿,”贺玄用外套盖住他赤裸的肩膀,“哪个,这个?”他指向那个年轻男人的照片。


“诶,你怎么知道?”师青玄往贺玄怀里凑了凑。他指尖点点男人的头像,“他的愿望是再见死去的救命恩人一面。这里也是他告诉我的。我本打算拿件死者的贴身衣物想想办法,结果…”


师青玄偷偷觑着贺玄,低垂眼帘洒出一点难过。他又钻出贺玄怀里。


贺玄把他捞回怀里,若无其事继续说,“直觉。不巧的是,我受他恩人所托而来。”


贺玄复述了警察的故事,并得到了年轻男人的信息。人质角色变得立体,故事得以填补完整。男人在那个盗窃团伙里很吃得开。年轻,灵活,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多适合做一个小偷。给他安排浪子回头的戏码,就像要求白马王子披袈裟。


“他不像坏人。年轻人一时冲动犯错,日子还长。检举揭发相当戴罪立功,我能帮他争取减刑。”


天真。好人都这么天真吗?


贺玄瞥向认真看资料的师青玄。他趴在沙发上,真空披的外套遮不住遍身痕迹。他察觉贺玄在看他,回看过来,坦坦荡荡。眼底碧波万顷,碎光微漾。


贺玄想摸烟。用香烟刺激休克的理智和自制力。


他从外套兜里摸出雪茄盒,抽出一根,托了个掌心焰。火光映亮他眼角眉梢,浓黑淋漓的眸色。师青玄望着这张脸,心里就自行生长出蓬勃如野草的爱意,烧不尽,吹又生。无边荒芜,却也无边快乐。


毕竟暌违百年,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思念这张脸,这个人。师青玄想着,又有点难过。


“铺张浪费。”浪费灵力。


“不用白不用。”贺玄的神色在云山后扑朔,“你灵力怎么来的?”


“我不告诉你。够用就是了。”


师青玄在看有裂纹的天花板。裂纹覆上陈旧的粉刷,边角水渍深浅不一,脏脏的,为漏雨作证明。这房子可真老,真的很老了。


贺玄捏起师青玄的下巴,加深一个烟草味儿的吻。“不够也没关系,我借你。”


“流氓。”师青玄气呼呼的把贺玄向外推。


“我一会把这些东西送出去,你怎么打算?”贺玄把材料装回文件袋,又补了句,“他以为人证暴露会出事,才着急把物证送出去。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想保护人证。”笃定的。


“他想保护的人希望见他。”是强调。


师青玄深深嗅空气中的烟味儿,“我还是想让他们见见。”



+


房间从外面反锁,陈设简单,椅子冷硬。最不简单的大概是木板床上的香炉。


男人没坐相地摊在椅子上,笑眯眯的。


第一句话:“哥们儿,有烟吗?”


被拒绝后也没什么波动:“世上还真有神仙啊。”


贺玄懒得拐弯抹角:“你背叛了他。”


男人的笑容僵硬一瞬,转而消散在干冷的夜气。“林哥是个好人。到这儿头天我就明白,他和我们不是同路人。”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到后来,他还想怂恿我给他当人证。他说,觉得我不是坏人。”


男人又笑了。“挺蠢的吧。我更蠢,因为我被他打动了,竟然真以为自己可以变好,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他的笑容褪色。“我也不想的,可老大说,不认就把我和林哥直接拉去乱葬岗毙了。他原来留着林哥是想钓大鱼,但这帮条子太精了。”


“他是个好警察,不该替我挨那一枪。他要是知道真相,会后悔吧。”


“他不会。”一直没有发声的师青玄看向墙角,“他说他不怪你,你本来也没有保密义务。求生是人的本能。”


男人突然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窜起身。贺玄和师青玄才发现,他右踝骨已被子弹打碎。永久性残废。“他…来了吗?”


“牛渚燃犀听过吗?”师青玄自问自答,摇头晃脑地,“峤旋于武昌,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出,奇形怪状。”


犀角磨下的细粉落进香炉,被一束线香点燃。墙角男人身形转明,暗礁浮出水面。


他站在原地,笑了笑,挥挥手。仿佛被擦拭的铅笔画,愈发模糊,渐渐的,只剩浅淡灰迹似有若无。


男人冲他挥手,笑得没心没肺,笑着笑着咳嗽起来,咳出了泪。“到时候还有命,我就去作证。”



警察局长桌上凭空多出一个文件袋。


一个月后,该市最大的盗窃团伙落网。关键人证在作证成功后第三天,于看守所自杀。饮弹自尽,枪却找不到来源。末尾不了了之,权作都市怪谈。


他终于变成了好人,也变得和那个人一样。


拥抱火药,死于光。



+


“我认床。”


“所以把你带回家了。”


师青玄赤脚挂在贺玄身上,吻从玄关接至卧室。他小口小口地喘息,啜泣,哭或笑。


身体撞击出一片海,师青玄仰头,眼泪淌进发丝间,床单上留下一小块短命的证据。


“贺玄。”


“嗯?”


“死亡是什么感觉?”


这并不是明智的话题。贺玄停止动作,抬起师青玄下巴,直看到他眼底,“每个人对死亡感觉都不同。”


师青玄欲盖弥彰地合了眼,睫毛颤颤。“对神来说,失去最后一个信徒就是死亡吧。”


“不会的。”贺玄吻上他的眼睑,“专心点。”


“我困了。”师青玄似疲倦了,抱住贺玄不撒手。贺玄稍一动,他的身体便无比诚实。“咳。”


贺玄抽身,抱师青玄去浴室。师青玄搂着他脖子,竟在浴缸中睡了过去。他检查遍师青玄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始终不安。


师青玄解释说二人纵欲过度,他睡眠严重不足。要求分房,抱起枕头去睡客房。


执行第一天早上,某人就去钻别人被窝了。


师青玄蹑手蹑脚钻进去,啄了口贺玄的下巴,没反应。又啄了口唇角,还没反应。他扶住贺玄侧脸,以馥郁唇舌撩拨,依然没反应。


师青玄怀疑贺玄故意的,不玩儿了。一只脚方踏到地板又被捞回。贺玄贴着他鬓角,“来了就别走了。”


师青玄没有走,贺玄不会先离开。他们之间横亘的过往铺开重洋,而他们相隔重洋仍要拥抱,要亲吻,要晒太阳,要折花。


要生,也要活。


“孽缘。”裴茗给酒吧里的无头骨架正了领带,半感慨半幸灾乐祸,“水师兄防了一辈子还是没防成。唉。”


师青玄嗤笑,“有本事你把我哥的骨架还给我。”


裴茗脸色顿变,“有话好说啊。喝什么?”


“蜂蜜水。”


“养生?”


“惜命。”师青玄打了个哈欠,用勺子搅动盘中草莓山。是裴茗给他准备的,人人知他嗜甜。糖霜扑簌簌落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归于不复饱满的红。像易逝的春雪。


裴茗调酒的动作慢下来,“几百年前不惜命,现在晚了。它从不因为你珍惜而停下脚步。”


时间有它的长度和质量,藏在不同的易拉罐中,被形形色色的人捡到。你以为宇宙藏匿其中,天光怀抱彩虹,拉开拉环发现,你什么都不曾拥有。


时间自我又狡猾。


师青玄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没有自信去跟时间抗争了。他望向跟骨架聊天的裴茗,望去长长一眼。“裴茗,好好照顾我哥。”


裴茗转回身,空无一人。


人如灯,有燃尽灯芯的那天。师青玄快燃尽了。百年来他稀薄的灵力是以神格消散为代价换的。油尽灯枯后,他将飞快地老去,死亡,不入轮回,没有转世。


师青玄坐在码头的集装箱上,眺望海。二十一世纪,电话比通灵方便得多。他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贺玄,是我。”他在笑。


“想你啦。新手机我还不太会用,所以第一次打给你。”


“和你重逢后我开始惜命,开始舍不得。生本有涯,可我舍不得每个跟你同度的须臾。”


“原来濒死的人就像开裂的天花板。”


灯灭了。再无光。


人人知他嗜甜,少有人知他吃过许多苦。


爱别离,怨憎会,从此清零。



+


其实师青玄没有拨出那通电话。许多事贺玄是通过裴茗知道的。


师青玄什么也没留下,能聊做纪念的,只那个香炉。贺玄燃光了整块犀角,无济于事。他再没见过师青玄一面。午夜挣扎在漫长的黑,白衣如同一个奢望。


一个有月无风的夜,贺玄梦见了师青玄。他长出的白发,像拂不净的新雪开成了花。他兴高采烈的,对贺玄说:我要回家啦。


可师青玄没有家了,没有亲人了,他要去哪儿呢?贺玄想问,师青玄却被风挟向远方。贺玄不停地追赶,追逐过野旷低天,春江十里,于荒野茫然四顾,发现自己风干成一具干枯的骨架。


浑噩人世,莽莽天地,剩他一个人。


他醒来,透过窗望见一轮明月。澄澈,干净,好像漂浮着长满花的岛屿。



fin.





*峤旋于武昌,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出,奇形怪状。——《晋书.温峤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