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正中|极禹】初智齿
☽世界正中0430张泽禹十八岁生日联产✰
竹马竹马|校园|含私设
☆7 战车
上一棒@失氧
下一棒@wintersnow
00
“一颗苹果掉落变成宇宙,一颗乳牙交换成为心脏。”
01
要追溯他和张极认识了多久,张泽禹想,大概是他目前为止的整个生命。
思政讲座留下的问题真奇怪,毕竟放在平常生活中,张泽禹根本不会去思考,"你和你最重要的朋友认识了多久"这个问题。并且相当自然的只思考了时间,而不是纠结犹豫这个最重要应该是谁。
张极应该和他一样不假思索。
毕竟他俩从小到大都在一起,说起来这个特别的缘...
☽世界正中0430张泽禹十八岁生日联产✰
竹马竹马|校园|含私设
☆7 战车
上一棒@失氧
下一棒@wintersnow
00
“一颗苹果掉落变成宇宙,一颗乳牙交换成为心脏。”
01
要追溯他和张极认识了多久,张泽禹想,大概是他目前为止的整个生命。
思政讲座留下的问题真奇怪,毕竟放在平常生活中,张泽禹根本不会去思考,"你和你最重要的朋友认识了多久"这个问题。并且相当自然的只思考了时间,而不是纠结犹豫这个最重要应该是谁。
张极应该和他一样不假思索。
毕竟他俩从小到大都在一起,说起来这个特别的缘分还是得提及孔女士在十几年前拍板定下在这个小区买房的决定,卡着道口,从新建房一跃成了寸土寸金的学区房,还刚好处在交通中心,换谁来都要称赞上一句眼光毒辣,而像孔女士一样眼光毒辣的应该还有张极一家。
因为他俩是对门邻居。
但一开始,张泽禹真的很讨厌张极,倒也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张极在搬来的第一天买走了小卖部最后一个葡萄味棒棒糖,这对当时五岁的张泽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一周一次的甜食日居然只能够吃不喜欢的荔枝味棒棒糖足够让他在心里小小的给张极记上一笔。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他后来在公园里刚好碰到了张极,帮他赢了拍翻牌,拿到了对面小孩儿手里的绝版奥特曼高位卡,当作感谢,最后那一个葡萄味棒棒糖还是进了他的嘴里。
尽管张泽禹连奥特曼有几个都认不清,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项技能他打小就有,让小小的张极十分坚定的认为他俩都是相信光的好朋友,直到上了初中才知道张泽禹最喜欢的明明就是熊大熊二。
总之当晚他就和张极建立了十分深刻的革命友谊,等晚上要各回各家吃饭的时候张泽禹才发现张极就是对门儿的新邻居。
远亲不如近邻,孔女士的教导他手拿把掐。
后来他和张极上小学也奇迹般的分到了同一个班,真正做到了一声同桌一生同桌,最起码从小学到初中毕业之前,他俩就像那种被晒的半化不化的葡萄味剥皮软糖,表皮和夹心直接的缝隙被融化的糖浆填满,密不可分。
至于为什么是葡萄味儿的,当然是因为张泽禹喜欢。
上了高中之后这种情况就有所改善,但也仅限于一点儿,高一上了半年先来了个文理分科,张泽禹毫不犹豫的选了理科,一个是因为金牛座对数字还是过分敏感,另一个原因是文科要背诵的东西实在太多,叫人头大。
张极和他恰恰相反,事实上张极选文科这件事张泽禹一点儿也不奇怪,就算对方再怎么大大咧咧其实内心依旧是那个柔软敏感的小蝴蝶,这点张泽禹早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不免又想起当时初中毕业典礼那件被张极眼泪浸泡过的校服短袖,原本同学写在他肩膀位置的字迹被泪水泡开,张极吸了吸鼻子告诉他做晕染其实很简单。
只不过后来张极继续学文科的念头被他亲妈硬生生掐灭了,从一大堆专业分析,学校分析和工作分析中含泪继续和他一个班。
正想的出神,肩膀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两下,转头一看刚刚被他想着的主人公就站在他身边,抱着手里的篮球准备喊他去上下一节体育课。
谢天谢地居然不是上数学。
02
他和张极的爱好虽然都是球类但还是不太一样,张极爱打篮球,他反倒喜欢踢足球,以至于体育课他俩一般一个在体育馆的篮球场,一个在操场上的绿茵地。
今天不一样,今天体育器材室的管理大爷没上班,张泽禹踢足球的美好幻想就在这一刻破灭,把自己团吧团吧变成一小坨长在体育馆篮球场座椅上的蘑菇,说什么也不肯上场。
张极问他为什么,一双眼睛睁大装满了受伤,仿佛张泽禹不和他一起打篮球就变成了负心汉,但张泽禹只是把他的脸拍的偏向一边说垃圾短信TD。
其实张泽禹也没那么讨厌篮球,只是因为一群人打球汗味儿太臭冲鼻子,他怕在场上窒息而亡。
好说歹说劝人上场之后张泽禹也未曾设想过自己会在十分钟进医务室,本想窝在角落安心当一颗发霉的蘑菇,直到张极大喊一声,“张泽禹,小心!”让他抬了头,就看到一颗篮球以一道极其优美的抛物线和根本不小的力度降落在他的嘴角。
怎么不算体验了一回小说女主和眼冒金星的感觉?
以至于张泽禹被砸的晕晕乎乎,连什么时候被连人带包送到医务室的都想不起来。
“总不能被篮球砸成傻子了吧,这不是砸的嘴角吗?”听到这句话 张泽禹下意识的抬手把张极的嘴巴捏成了小鸡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特别是这种有损他英勇形象的话。
刚张开嘴准备反驳,一阵强烈的刺痛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脸颊肉被张极一把掐住。
嗯,这人有仇当场就报了。
“先别说话了,小心牙都给你砸掉了,辛辛苦苦长的呢。”冰凉的药膏用棉签涂在红肿破皮的嘴角,那种灼痛感几乎是瞬间就被压下了不少。
说到长牙,张泽禹就算龇牙咧嘴的没法清楚说话也要捍卫牙齿自主权,“嗦什么呢 又威胁我的牙齿!”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张泽禹明白,每个人长牙周期不一样张泽禹也明白,但为什么他的长牙周期和身高生长速度一致这点他真的不明白。
当每一个初中生开始长身高的时候,张泽禹都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羡慕的眼泪水在心里哗啦哗啦流成了一条小河。
但也没有羡慕很久,张泽禹自我调节能力相当好,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晚长不是不长,默念三遍现在不长以后一米八这点就算过去了。
后来他终于掉了最后一颗乳牙,还是在张极的见证下,一口苹果嘎巴一声,关于张泽禹换牙期的命题才终于论证结束,那颗乳牙被他用纸巾擦了擦塞进了张极手里,说要送张极一个向牙仙子许愿的机会。
说完看了看手里白白的小米牙,觉得他这么爱护自己的乳牙,愿力一定嘎嘎强,但张极却不许愿,只是说先把这个没许的愿望存着吧,说不定以后张泽禹要有求于神呢。
张泽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充当牙仙子替张极实现了想买滑板的愿望。
张极下手可能重了点,疼的张泽禹龇牙咧嘴要躲开那跟沾着药膏的棉签,没成想被张极一只手扼住了命运的下颌骨,虎口卡着他的喉结有些难受,被迫抬头眼泪汪汪的盯着对方。
张极背着光站在他面前,脑袋被固定住张泽禹只能开始打量张极,说实话他好像很久没这样认真的端详张极到底变成了什么样,青春期的男生一天一个模样,而他天天和张极混在一起,就觉得什么好像都未曾改变过。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样仔细端详下来张泽禹觉得张极现在长得还挺帅的,不过还是略微逊色于他,至于他有些加速的心跳声,他把这归结为受了惊吓之后还没彻底平静下来。
嗯,绝对是这样。
03
从那天之后张泽禹觉得自己面对张极的时候会变得很奇怪,但他还没搞清楚原因,总不能是篮球砸到嘴角把脑子都砸坏了,看张极也目光总是带着几分躲闪。
但是张泽禹觉得张极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因为这个人总是过分迟钝,和张极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他也不像之前那样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废话,人有了心事之后就会被苦恼困住,就算再迟钝的人都该发现不对劲了。
于是张泽禹被张极在家门口按住了肩膀,对方面色严肃的贴近他,心脏里那杆小小的天平好像又要失衡了,张泽禹感觉心跳声大的都快要脱离自己胸膛要跑到一旁独自美丽。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是小时候的张极,这时候应该是大声喊出来的,同时眼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质问他难道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仿佛他俩不是天下第一好是件罪不容恕的大事。
但现在的张极只会按住他的肩膀,嘴唇抿的发白,一脸严肃的问他,像在探究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问那样眉头紧锁。
这样的张极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以至于张泽禹此刻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糊弄完赶紧逃跑,扔下一句没有就要转身回家,自以为镇定其实两个字都说的磕磕巴巴,转身逃跑都差点左脚绊右脚。
身后的气压好像更低了,张泽禹却根本不敢回头,趴在自己的书桌上唉声叹气,心中多了一点背着张极有了小秘密的愧疚感。
尽管这个秘密是和张极有关的。
张极说的没错,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喜欢张极。
张泽禹没想到自己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会这样镇定,他以为自己会觉得惊讶,天呐他怎么会喜欢张极,但事实是他对这件事接受良好,甚至觉得知根知底,妈妈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喜欢上了不好的人。
只是他好像完全没办法再用之前的态度和张极相处,别扭的情绪会变成洪水猛兽把他整个人吞掉。
不过张泽禹好像不用思考这些了,因为张极和他冷战了。
在张泽禹看来其实是张极在生闷气,因为他昨天再明显不过的撒谎,张极总能一下判断出他的真话与谎言,是一种从小就具有的特殊超能力,不过只在他身上奏效,当然也可能是张极懒得去拆穿其他人。
他总说我们之间不能有一点点谎话存在,那样就会变得不纯粹。
可这不一样,青春期多巴胺分泌带来的少年心事本身就难以启齿,变成一个无言又禁忌的苦梦,发生在春天的尾梢。
想要解除冷战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他扯一下张极的衣角先一步低头,对方自然而然就会顺着他给的杆儿呲溜一下滑到底,连楼梯都不走。
张泽禹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绪,具体需要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结果就是张极好像更气了。
具体体现在课间和吃饭都和新朋友结伴而行,放学也不再等他,张泽禹这才发现,好像某些事情也不是非他不可,他并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不可替代性。
张泽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拔智齿,尽管他已经很爱护自己的牙齿也避免不了智齿发炎的情况,无法再忍受的肿胀疼痛终于在切断神经那一刻脱离他的身体,牙科诊室的无影灯刺的眼睛不自觉分泌泪水,托盘上红的白的混作一团,属于他的一部分已经被剥离。
或许他也意识到了,张极就等同那颗被拔下的发炎智齿。
曾经纠作一团,密不可分的两个人,如同交缠生长的藤蔓,经过被迫分离的苦楚,还是能够顽强的向上生长。
暗恋也是一样的。
04
张泽禹和张极低头了。
他放学的时候拽住了张极的书包带子,什么也没有说,张极就自动接受到了他的和好信号,他的手被抓住,被张极紧紧攥在手心里,像只恶龙在守护自己的珍宝。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哄我了。”张极把脑袋抵在他的后背上,声音透过布料闷闷的传过来,“你又气我气出新记录了张泽禹。”
“你已经一个星期零18个小时23分钟没有和我讲话了。”
“好过分,比上次多了6天19个小时2分钟。”
“下次不会了。”张泽禹很认真的回答张极,他想除了喜欢张极这件事以外,其他什么事情都不会有这个重要和困扰了。
“你要过生日了。”
张极突然冷不丁的出声,“我生日礼物都准备好了,你要是还不理我,你的生日礼物当天就拿不到了。”
提到这件事张泽禹突然愣住了,这段时间他脑子总是很乱,以至于差点把自己生日这件事抛之脑后忘的干干净净。
“我今天还订了蛋糕,你是不是知道我买蛋糕了才理我,不然今天蛋糕就会被我全部吃掉。”
不知不觉就已经要走到家门口,张泽禹就这样被张极牵到了他的房间,又看着张极去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了一个蛋糕盒子。
“为什么是苹果?”张泽禹看着蛋糕奶油的苹果裱花发问,在他印象里出现在蛋糕上的水果常客明明是草莓芒果火龙果。
“先许愿吧。”张极扯开话题,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给他点上了蜡烛,又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烛火在昏暗的房间里摇曳着,在张泽禹闭上的眼睛投射出一片朦胧的暖色光晕。
他许愿——
他许愿张极喜欢的人也可以喜欢张极。
许愿让对方爱上自己的愿望好像有些自私,这样一点儿也不好,张泽禹想,还是让张极幸福比较好,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到底有没有出现。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苹果了吗?”
他笑的眉眼弯弯的问张极,却看见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是他15岁脱落的最后一颗乳牙。
因为苹果代表着牙仙子的愿望,张泽禹听到张极这样说,现在我可以使用这个愿望了吗?
张极又在问他,张泽禹好像有了一种预感,于是他点了点头。
“我喜欢张泽禹,张泽禹也是这样吗?”
一只青虫咬下的第一口苹果,在清脆的迸裂声中,炸出了千万只纷飞的蝴蝶,翅翼“簌簌”抖动着,和此时此刻的心跳声同频。
是的,张泽禹也是这样的,他听到自己声音颤抖着回答了张极。
张泽禹三年前在牙仙子那里寄存的愿望实现,他从一而终喜欢的人,在十八岁的第一天,变成初恋。
END.
【极禹】你接过吻吗
极禹only 现背
全文4k 一发完
微钓系小狗宝&喜欢不自知迟钝极
1.
“张泽禹,你接过吻吗。”
张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在电影院,一群人吵吵嚷嚷地看电影团建,看到吻戏的时候默契地齐齐噤声,抓耳挠腮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大屏幕。张极有些僵硬地掩饰般垂头去抓手边的可乐,却抓到了张泽禹同样去拿可乐的手。
张极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手,反倒是张泽禹很坦然,笑着说原来这杯是你的啊,我刚刚一直在喝这一杯来着。
张极沉默,说我就说怎么每一次拿起来都轻了这么多。
张泽禹笑出一点在有些躁动的影院里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去拿另一边的可乐...
极禹only 现背
全文4k 一发完
微钓系小狗宝&喜欢不自知迟钝极
1.
“张泽禹,你接过吻吗。”
张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在电影院,一群人吵吵嚷嚷地看电影团建,看到吻戏的时候默契地齐齐噤声,抓耳挠腮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大屏幕。张极有些僵硬地掩饰般垂头去抓手边的可乐,却抓到了张泽禹同样去拿可乐的手。
张极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手,反倒是张泽禹很坦然,笑着说原来这杯是你的啊,我刚刚一直在喝这一杯来着。
张极沉默,说我就说怎么每一次拿起来都轻了这么多。
张泽禹笑出一点在有些躁动的影院里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去拿另一边的可乐杯。冒着气泡的冰凉液体沉甸甸的,和张极快要见底的那一杯形成鲜明对比。
张泽禹把自己那杯推给张极,说你喝吧我就喝过一口。张极接过来,看着张泽禹拿起原本属于自己的可乐咬着吸管喝,忽然觉得口渴。
于是他喝了一大口可乐, 酸甜的液体流入口腔 气泡炸开在喉口,冰凉地滑过喉道 。
张泽禹喝饮料喜欢咬吸管,所以吸管尖端有些扁了。张极又喝了一口,清了清因为甜腻而有些沙哑的嗓子,看着身边因为吻戏结束而不再别扭重新开始聊天的兄弟们,微微偏头问认真盯着电影眼睛亮亮的张泽禹。
“张泽禹,你接过吻吗。”
张泽禹愣了一下, 随即弯着眼笑起来, 思考了几秒后回答他。
“如果小时候被我妈亲也算的话那就有过。”
张极用手肘捣他一下说那就是没有嘛,张泽禹不服输地捣回来,说难道你有过吗。
张极说,没有。
“吓死我了……”张泽禹小声嘀咕,“张极我以为你偷偷背着我们谈恋爱了嘞,被公司知道你可要遭。”
张极还没来得及回答,张泽禹就兴致勃勃地往他这边凑了凑:“话说我真想象不到你谈恋爱的样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张极?”
张极被问住,垂眸想了半天。可能是因为张泽禹凑得有点近,电影院有点闷,他脑子转不过弯来,满脑子都是张泽禹小狗一样的眯眼笑。
于是他嘴比脑子快地说了句,你这样的我觉得挺好,顿了两秒又掩饰一般地补了一句,聊得来还好相处。
张泽禹又笑,说张极谈恋爱又不是找朋友,你也太敷衍了。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张极侧过脸看张泽禹的眼睛,语气淡然又很认真。
小狗神色凝重地想了几秒,说张极我忽然理解你了,我现在也觉得你这样的不错,聊得来好相处。
“行吧。”张极转回去好好看电影,“我就当我们是对方的理想型。”
2.
体能课是跑楼梯,结束后张泽禹连腿根都在抖, 整个人稀泥一样瘫在楼梯扶手上。张极喘着粗气站在他旁边,双手抱在胸前说张泽禹你不行啊。
张泽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不也累成这样,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然后两个人就大脑放空站在楼梯间喘气,张极靠着墙看张泽禹,光线昏暗的楼道里他熠熠生辉,鲜活得漂亮。
跟拍老师说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完了去吃饭就先出了楼梯口,于是安静的楼梯间里只剩他们两个。张泽禹喘匀了气,感受到张极的目光偏头问他怎么了。
张极大脑因为缺氧有点混沌,他看着张泽禹的唇瓣问他,张泽禹,你接过吻吗。
张泽禹眼睛笑成月牙,说张极你就是累糊涂了吧,之前在电影院你早问过了。
你想接吻吗。
张极垂着眼开口,细碎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 眸光敛着,叫张泽禹看不清他的神情。
楼道的灯光是暗色调的,绕过发丝打在张极脸上错落成毫无规律的明暗交界线。张极的唇是浅红色的,此时因为昏暗的缘故颜色偏深,不是上完妆后的那种深,是张泽禹匮乏的色彩库里搜索不出来的红色,是他从未见过的红色。
张极几乎是说出口就后悔了,那一秒他鬼使神差地几乎要抓着张泽禹微微敞开的领子吻上去。 他不清楚这种莽撞又热血的冲动从何而来,他只能把它归结于他昨晚睡前玩手机的时候看到了青春校园偶像剧的电视剧解说,前后桌的少男少女从打打闹闹到一起讨论题目一起上学放学,最后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
就像他和张泽禹。
昏暗的楼道几乎复刻了昨晚手机里的场景,男主角吻上面前的心上人,而此刻他面前是张泽禹。
张极从不觉得自己这叫喜欢张泽禹,毕竟性别摆在那里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弯的。只不过他和张泽禹玩的一直都比和别人好,就像朱志鑫和苏新皓两个人虽然各自也有很多别的朋友, 但他俩站在一起就能和别人有壁一样。
他只是觉得张泽禹是他的,张泽禹不能和别人玩的比和他好,所以看到张峻豪和张泽禹一块出去他会生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介意,就像他说不清为什么别人提起最好的朋友的时候他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张泽禹。在他心里张泽禹应该是超过朋友之外的,可超过朋友的是什么他也不会去想,这太难理清了。
可刚才那一瞬间,他只想吻张泽禹。
于是他不管不顾地问出口,连带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心思一起。
3.
“我就随便问…”
“和你吗?”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张极的欲盖弥彰在张泽禹的坦坦荡荡面前一败涂地。
张泽禹放开扶手 几步走到张极面前,张极比他高,所以他看他总是要抬点头。
张极看着近在咫尺的张泽禹,呼吸几乎停止。 他别开眼,嘴唇动了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泽禹忽然笑了,弯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张极, 猛地往前一凑又在唇与唇之间只剩几毫米的时候退开,说张极你想得美,这种便宜可不能让你随便占了。
“走啦,休息的够久了。再待下去你就是真不行了张极。”
张泽禹转身要去开楼道门,手腕却被张极拉住了。
卫衣袖子挽到小臂的高挑少年垂眼看他,下一秒手指卡着他的下巴吻上来。
少年人接吻没有章法,张极一下一下地啄张泽禹的唇,分分合合粘粘糊糊缠人的很。张泽禹的腿根又开始发软,在张极手开始搂上他的腰的时候及时推开了他。
“抱歉。”
张极看着面前唇色比平时更显绯红的人偏开视线道歉,张泽禹身上有独属于他的味道,他闻到就会心颤。张泽禹那张话很多的嘴亲起来意外的软,天塌下来宝老师的嘴怕是顶不住,反正他张极是顶不住。
张泽禹别过脸说没事去吃饭吧,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楼梯间,然后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提起这个浅尝辄止的亲吻。
可是张极发现自己变得心神不宁,超过一段时间看不见张泽禹就心慌,以至于张泽禹和张峻豪出去录日常的那节声乐课他发挥失常唱错好几个调被老师骂的狗血淋头,只能捂住狂跳的心口说抱歉老师可能是没休息好。
挨到下课他回宿舍,张泽禹好一会儿之后才姗姗来迟说和张峻豪去吃烧烤了。
“重庆路边摊的烧烤是真有点东西,张峻豪这个重庆人都被辣的和我去买了饮料,张极你肯定一口都吃不下去。”
张泽禹边整东西边笑,张极胸口发闷,那种想亲张泽禹的冲动又涌上来,在张泽禹说到他和张峻豪去抓了娃娃结果什么都没捞上, 一起玩投篮机拿了好高的分数时达到了顶峰。
于是他抓住张泽禹的手腕,在那人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中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说着和别人有多么高兴的嘴。
4.
张极这次叼住了张泽禹的唇瓣,舌尖探到唇缝边缘含含糊糊地亲他。他说不上来心里那种憋屈得快要爆掉的情绪是什么,可是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对张泽禹的情感早就掺杂了别的东西,是想要对方也和自己一样离不开他的东西。 他有点委屈地亲张泽禹,半晌松开他,把头搁在张泽禹的颈窝里。
张泽禹沉默片刻,抬手抱住了怀里的张极。
他喜欢张极,他比张极在这方面心如明镜得多。 他和张极认识太久,也知道张极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心思。张极多半不愿去深想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什么不同,张极有他自己的思维方式,所以张极意识不到这是喜欢。
“张极。”张泽禹开口叫他,张极飞快地从张泽禹身上抬起头,眼睛里有点水光,唇色发红,像受了委屈的大型犬。
张泽禹斟酌着开口,说张极,如果今天是朱志鑫跟你说他和苏新皓出去玩了玩得很开心,你也会这样亲朱志鑫吗。
不会啊,张极答得直白又爽快,他们俩本来就好。
张泽禹放开张极,退后几步认真地望着他,说如果你看到朱志鑫和苏新皓在你面前接吻了 你会怎么想。
张极没思考多久,说那我可能会说啊原来这俩儿子是真的啊。
那张极,如果我和别人在你面前接吻呢。
“不可以。”张极打断他打断得干脆利落,“我会拦着。”
张泽禹又弯了眼睛,宿舍暖黄的灯光下穿着卫衣的男孩子柔和漂亮,他说张极,为什么呢。
张极大脑宕机了,为什么呢。
张泽禹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转身说张极我累死了我去洗澡了,留下张极站在原地发蒙,为什么呢。
我好像是喜欢张泽禹。
张极问自己,你喜欢张泽禹吗。
回应他的是地震的心脏和发烫的耳尖。
我喜欢张泽禹。
所以这些莫名其妙的,翻涌不息的,贪恋渴望的占有欲和冲动都来源于喜欢。张极喜欢张泽禹,久到成了习惯,深到他反应过来才发现早就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张泽禹圈进他的领地。
超出朋友以外的是恋人。
5.
张极一天没跟张泽禹讲话。
大家都看出来了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但又不像是吵架的样子。毕竟张极该盯着人看还盯着人看,只是有意无意地避免和张泽禹对视,更像是自己和自己在闹别扭。
课间张峻豪站在张泽禹旁边喝水,瞅一眼不远处以为自己看这边看得很隐蔽的张极又瞅一眼谈定的张泽禹,皱着眉问:
“你和张极咋个了嘛?”
张泽禹拧开水瓶朝张峻豪笑,下垂眼弯成月牙 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说你别急,他就快忍不住了。
张极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心里一团乱麻以至于不敢正面对上张泽禹, 可是张泽禹跟没事人一样和这个聊跟那个笑。
和张峻豪就这么好吗!
童禹坤怎么也过去了!
朱志鑫把你的手从他身上拿开!
在张泽禹差点要接过张峻豪的饮料喝一口的时候张极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还好老师喊了集合上课,没喝上。
否则他真的手刃张顺,张极面无表情地想。
于是宝老师在训练结束去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被人堵了。
他刚放下手中的外套,转身就被人压到了旁边的柜子上,算是有点良心,记得避开金属把手。
张极一只手搂着他腰一只手捂住他眼睛,张泽禹眼前一片昏暗,刚想说点什么拿回主动权, 就被张极铺天盖地的吻毒哑了。
“张泽禹……”
那人含含糊糊地叫他名字,语气居然很委屈。 张泽禹觉得好笑,抬手给人顺背,由着他亲。
更衣室空间很狭小,两个人贴的严丝合缝。张极终于松开的时候张泽禹耳朵已经全红了,抱着张极喘气。
“你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抱了一会儿张极闷闷开口,松开捂着张泽禹眼睛的手,脸埋在他颈窝。
张泽禹眯了眯因为不适应光线而模糊的眼睛,刚打算躲开两步好说话,张极就更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腰。
“张泽禹。”张极声音蔫蔫的,“你让我想为什么,我现在想好了。”
然后他终于抬头,桃花般漂亮眼睛里满满当当盛着张泽禹。
“张泽禹,你能只和我好吗,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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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少年人成长中的临界暧昧
彩蛋里是一些张顺视角!
他说爱淹没夏天
极禹 | 直掰弯 | 校园恋爱文学 | HE甜 ooc | 6k一发完
腹黑撩人冰山 x 外野内乖校霸
- “少年的心思如揉碎的星,命名为夏 。”
建议配合bgm 《笑》- 太一食用
夏日的绿色藤蔓爬满渝中砖红色后墙,如桑树枝丫一般疯狂蔓延生长。
张泽禹压着眸子,吊儿郎当地拿着根不知道哪儿找来的破铁棍,拖拖拉拉摩 | 擦 | 在地面时发出极其难听尖锐的声响。
眼前一群非主...
极禹 | 直掰弯 | 校园恋爱文学 | HE甜 ooc | 6k一发完
腹黑撩人冰山 x 外野内乖校霸
- “少年的心思如揉碎的星,命名为夏 。”
建议配合bgm 《笑》- 太一食用
夏日的绿色藤蔓爬满渝中砖红色后墙,如桑树枝丫一般疯狂蔓延生长。
张泽禹压着眸子,吊儿郎当地拿着根不知道哪儿找来的破铁棍,拖拖拉拉摩 | 擦 | 在地面时发出极其难听尖锐的声响。
眼前一群非主流似的黄毛绿毛迷迷瞪瞪站他眼前,骂着没个正行的下流话。
这场中二病约架来的太不是时候,张泽禹觉得自己有点发烧似的头晕,手臂被划出极其触目惊心的血痕,青筋暴起。
烦了,想回家睡觉。
他打架的时快准狠,毫无章法但每个动作都极其用力,仿佛要把对面非主流胃酸都打出来的凶狠架势,那双明亮的杏仁眼睛染上点近乎偏执的野性。
学校后墙的巷口尘土弥漫,如同少年张扬的眼眸般肆意。
还差最后一个。
太阳穴一阵莫名其妙的酸疼,张泽禹只觉得自己脑袋沉极了,热潮如洪水般上涌,他微微眯着眼,觉得自己都快看不清眼前黄毛的模样,只机械般地招架着他愚蠢的动作。
张泽禹觉得好困,有个人挡在他前面。
少年的背影高挑,泛点从容淡定的慵懒。
他极其规矩地穿着蓝白色校服,外套敞开,白色衬衫连一丝褶皱也没有,风吹起衣角的弧度如他的眸,带点冷淡的疏离。
他脚底生风,极其利落地反拧眼前黄毛的手,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人腹间,神情极其冷淡,一双桃花眼低垂,眼睫微颤,斑驳上迷糊的光影。
黄毛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极为狼狈地半跪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开始求饶:“大哥....痛痛痛...靠!”
张泽禹清晰听到那人手指骨骼被少年生生掰折的可怕声响,连带着黄毛要命般的痛呼。张极却只居高临下地看他,像看一只路边走过来祈求面包的流浪猫。
那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出胡同。
张泽禹觉得头还是很晕,却因为张极眼底一片清亮,眯着眼睛愉悦地笑了,靠着墙壁朝他说话:“谢谢漂亮哥哥,你打架还挺凶。”
张极随意地扯上校服拉链,薄薄的眼皮懒懒掀开:“身体不舒服,还打架?”
“是啊,校霸使命。”张泽禹回答,带一副极其人畜无害的笑容,手臂上的伤触目惊心,刚刚还又凶又野揍人的小孩儿,看上去居然挺乖。
张极没说话。
张泽禹百无聊赖地 | 咬 | 着嘴唇,堪堪注意到张极的校服——他们一个学校的。
自己都逃课大半个月了。
“哥哥,你打架这么厉害,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张泽禹极其直白地问他,掏出手机找出vx二维码递给他,眼尾轻佻地上扬,如同沾染上点点水雾。
张极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几秒,莫名其妙地想到张泽禹这张脸抽烟什么的应该很好看。随即掀起眼睑,厚重的双眼皮懒洋洋晃着,轻轻推开张泽禹的手机。
他似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好听的轻笑。
“不好意思啊,哥哥不搞 | 基。”
-
张泽禹第二天半倦着眼皮跌跌撞撞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时候吓得全班鸦雀无声——他回来上课了,在光明正大逃课以后的第十六天。
校霸什么祸没闯过,开学典礼和教导主任耍嘴皮子三百个回合,上课睡觉下课滚网吧打游戏,无聊了就接受一下其他学校的非主流中二病约架战书,把枯燥无聊的高中生活用极度任性的节奏疯狂涂鸦。
他竟然回来上课了,安安静静趴在那里,手臂上还有没好的伤痕。
校长恨铁不成钢,下课先把张泽禹拉办公室骂一顿,语重心长地要求他写三千字检讨,再唾沫横飞地唠唠叨叨,走那套弱智思想教育程度。
“你看前几天七班转过去的那个转校生,叫什么来着?噢——张极,人家刚来几天,物理竞赛已经给学校拿了一个金奖!泽禹啊,多和身边有上进心认真学习的同学交流... ...”
张泽禹哼哼唧唧敷衍过去,正准备扭头继续回去睡觉,校长极其郑重地扶了扶黑框眼镜:“我准备安排你和张极成立学习小组,以后你在学习和生活上有任何困难,记得随时交流。”
张泽禹:... ...
他又想逃课了。
张泽禹找了个图书馆不显眼的角落,他长得高骨架却小,身材清瘦没骨头似的靠着书架,手里捧着一本《百年孤独》故作深沉,实则看都没看一眼,眯着眼睛快要睡过去。
“你还看这个?”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抽走他怀里的书,挑着眉好笑地看张泽禹:“你给我在这儿装好学生呢?”
是打架很凶的漂亮哥哥。
张泽禹眼睛都亮了,眨巴着瞳孔亮晶晶地看他:“你怎么也在?”
张极面无表情地把书放回原位,低垂着眼皮懒洋洋地敲了一下张泽禹额头,语气冷淡不带什么起伏:“我怎么也在?我来找你搞 | 基 | 啊。”
“真的吗?那好,咱俩等会儿牵手出去吧。”张泽禹弯着杏仁眼睛,扬起脸简直像只楚楚可怜的小鹿,眼尾下挑有种莫名的委屈。
张极挑了挑眉,他眉眼生的好看但冷漠,双眼皮很大,垂下低微的弧度,语气戏谑地给张泽禹一盆冷水泼到底:“你想太多——哥哥来辅导你学习了。”
张泽禹撇了撇嘴:“搞学习?你是张极?没意思。”
“那搞什么有意思?”张极轻声问他,手指 | 掐 | 住他脸颊,声音拖拖拉拉的,极为调笑的语气,那双桃花眼眼波荡漾。
“搞你吗?”
张极极其恶劣地看着一丝可疑的红色从张泽禹的脖颈锁骨一路蔓延至左耳耳垂,非常不知所措地盯着他看,懵懂地眨着眼。
那抹红色攀上张极指尖,如滚烫的星。
-
渝中最近出了大新闻。
天不怕地不怕的校霸开始和七班那个新来就已经迷妹成群的冰山帅哥转校生形影不离,黏黏糊糊的简直快挂张极身上。
张极和张泽禹似乎都没有澄清的自觉。
只因事实如此。
张泽禹似乎开始了一天八百个学习问题的感人旅程,一下课就跨越大半个走廊从一班到七班找张极问题,实则是抓紧一切机会赤裸裸的表白。
偶尔做物理题快要睡着的时候,张泽禹会迷迷糊糊抬起头突然无厘头地冒出一句“张极我好喜欢你”。
这种时候张极总是懒洋洋撑着脑袋,眯着桃花眼轻轻揉了揉张泽禹的脑袋,强迫他低头看一堆乱七八糟的物理公式,然后毫不留情地回答。
“哥哥不搞 | 基。”
他们的夏日如风过膝。
张极的生活平淡无趣,如他的人一般冷淡,张泽禹硬生生让两条平行线相交,用极端任性且疯狂的节奏把张极扯进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五彩斑斓,温度骤升,充斥整个夏天的记忆。
张泽禹总是笑的热烈张扬,意气风发的少年偶尔会使坏挠挠他的手心,因为张极一个眼神乖乖上课不去和隔壁学校约架,再因为张极一句脱口而出地调戏话红了脸。
渝中后墙的藤蔓又生了,在夏风里肆虐整个墙面,绿油油地疯狂攀爬,如一张蛛结下的网。
张泽禹如他整个夏天,不用春风吹过便肆虐无尽。
校运会。
张泽禹毫不费力地跑完一千米,全程俯冲不带犹豫,体力用不完似的,柔软的黑色发丝沾染汗水,金牌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半掀开T恤擦汗的时候又拽又野,勾人的要命。
“水。”张极垂着眼睛,高挑身影恰好帮他挡住大半灼热的阳光,手里握着冰水递给他。
张泽禹弯着眼睛接过去,他手臂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手背处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拿着冰水咕噜噜往嗓子里灌,水 | 滴 | 极其 | 暧 | 昧地沿着少年脖颈的弧度往下 | 流 | 。
张极直直盯着,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他太辣了。好像哪里都是烫的。
想摸摸。
张极半敛着眼皮,一双桃花眼点了墨一般漆黑,深邃却看不清。接回张泽禹喝了大半瓶的水,心里恶劣的心思微动,随即被理智强硬消灭。
张极摇了摇头,被心里莫名其妙的想法搞得有点烦躁。
“哥哥,低个头呗。”张泽禹笑的乖张,像是极其愉悦地朝他招手。
张极抿着唇,听话地半垮着肩膀底下来。
张泽禹的金牌被挂在他的脖颈上,冰凉透亮的半金属质感,被扣上蓝色的绸带,正好碰在张极心口的位置。他们的距离似乎又贴近了些。
气氛暧昧又微妙。
张极笑了,心情极好地摸了摸他刚跑完步温度滚烫的脸:“你的金牌,为什么给我?”
张泽禹扬着眉毛,语气极其骄傲,透着点儿鲜为人知的可爱。
“本来就是给你拿的,不然我才不跑。”
“为爱拿金牌,很酷。”
张极愣了一下。
张泽禹那双杏仁似的眸子泛着水光看他,如从前千万次一样,如此直白又热烈地聊表心意,金牌冰凉,却不像他的温度。
他永远是滚烫炽热的存在。
少年发丝飞扬,如同第一次见面时挡在张泽禹身前的时候,张极的白色衬衫清晰,扬起风的弧度。
张极没说话,只听清自己如雷贯耳的心跳。
如同这疯狂且荒唐的夏。
-
校运会闭幕式一直到傍晚八点多,操场开了几座银白色路灯,在已经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明灭宁静,张极靠着跑道外的围墙,姿态慵懒地低头站着吹风,眯着眼睛看不远处的张泽禹。
不知道高几的学生,穿着蓝色球衣,一只手抱着篮球,一只手拿着手机,显然是在找张泽禹要微信。
张极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挺高挺瘦,大概率是校队的体育生,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上去要微信估计也丑不到哪儿去,但张泽禹说了几句话,显然是拒绝,那男孩儿极其落寞地转头走开了。
“啧。”张极低着头,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和占有欲上涌,突如其来快把他淹没,好像他的小猫咪被别的人抱了一下一样难受。
他干脆扭头,朝学校小卖部走过去。
再出来的时候张泽禹似乎已经不在操场,之前穿蓝色球衣的体育生倒是突然晃悠到他眼前,身边多了几个人,惹得张极更烦了。
“你说他清高什么啊...微信不给,真以为自己是谁。”那男生朝身边人埋怨,语气嘲讽且声音细碎,还是入了张极的耳。
压着的那点脾气似乎找到了临界点,张极忍着不耐,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手里喝完的汽水易拉罐,发出金属般刺耳的声响。
随即单手 | 插 | 着兜,随手把易拉罐往那男生身上丢,直直砸在他的后背。
“我靠!哪来的神经病啊!你爹也敢砸?”那男生气急败坏扭头,对上张极冷淡的眸。
“不好意思啊,”张极偏着头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戏谑,道歉的话却不带半点歉意,似乎是摸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拍了拍手,眯着眼睛轻蔑地看他。
“想扔个垃圾——手滑了。”
“还有,”
“张泽禹,我的。”
少年挑眉,侧面的鼻梁立挺,眼眸若有似无的撩人,是一张极其优越且带攻击性的脸,说话时语气疏离冷漠,念张泽禹姓名时却沾染欲望。
如一匹喧宾夺主的狼。
-
“抓到你了。”张泽禹单手撑着厕所隔间的墙壁,把人堵在自己身前,挑着眉看张极:“校长要是知道他的得意门生张极藏厕所吸烟,你的好学生头衔今天开始就下岗了。”
张极嘴里 | 叼 | 着没点燃的万宝路烟杆,勾着唇笑的有些痞气:“我打火机都没有 。”
张泽禹眨了眨眼,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个打火机,燃动的火苗星火明灭,泛着光映在张泽禹鼻尖。
他眨着眼上前,点燃了张极嘴里的那只烟。
张极抽烟很好看。
白色烟雾极其轻佻地上扬弥漫,那双撩人的桃花眼微眯,眉间锋芒毕露毫不收敛,他生的冷淡又深情,这种矛盾感在抽烟的时候体现的极其淋漓尽致。
带着点儿又野又痞的狂,冷淡又勾人的流 | 氓 | 相。
看了一会儿,张泽禹突然一把把他的烟 | 掐 | 了。
张极被他反反复复逗笑了,语气似是无奈:“怎么?”
小孩儿亮着眸子,笑的又乖又甜,平日里在其他人面前总是一副又凶又野的小霸王相,在他这儿软的要命,像草莓夹心硬糖,外壳被咬开,里边全是酸甜的果酱。
泛着甜的,要命的反差感。
“哥哥好帅,可以亲亲你吗?”他如此自然又真诚地要征求他的同意,唇边露出不太明显的酒窝,眼底像有星星。
张极低下头,肩膀半垮着,他们太近了——他甚至看得清张泽禹每一根小刷子似的睫毛。
“你们校霸亲人,还要征求同意?”他拖腔带调地问,整个人妥协似的被张泽禹死死堵在墙边,猛然凑近他的鼻尖。
“我们好学生不用征求同意。”他轻声说。
——他偏头吻了他的喉结。
张极的唇很薄,冰凉透明的温度,却柔软,像虔诚地亲吻某个宝物。
张泽禹懵了一瞬,突然明白过来似的极其艰难地开口:“你亲我,你也不负责,因为你说你不搞 | 基 |,可是你还是要调戏我,OK,你这个渣男。”
“我就是喜欢你,我能怎么办 。”
张泽禹的人生信条简单到直白,从来都是想说就说想做就做,喜欢的人要锁在身边,他偶尔锁不住张极,于是固执己见地自己留在他身边。
好喜欢张极,他低头眼睫毛轻颤的弧度也让他心动。
可他说不喜欢自己,也许他喜欢穿白色裙子一头黑色长发,球鞋永远刷的干干净净,笑起来眼睛弯成月亮的漂亮女孩。
张泽禹那一刻只记得自己不是漂亮女生,不穿白色裙子和白球鞋,突然忘了自己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会弯成月亮。
而张极不在乎别的。
他只是钟情那一轮月亮。
可张泽禹反手拧开隔间的锁,狠狠关上门,留张极一个人待着。
他的的热烈如此这般落荒而逃,为了这个夏天第一个吻。
-
张泽禹以极其惊人的速度从自己的枯燥生活里抽身,顺便带着一腔热烈勇敢,沿着张极整个夏季走过的温柔痕迹。
他们极其自我拉扯和高度默契了选择了避而不见。
少年的心思如揉碎的星,塞进玻璃瓶里,命名为夏。
某个凌晨三点。
张极睡梦里迷迷糊糊接到电话,忍着被吵醒的起床气被电话那头的人告知张泽禹人在酒吧喝醉。
“禹哥说让你接他回家,不然他哭给你看。”
张极淡然,忍着夏天凌晨的夜风,打了个车去往酒吧地址。
见到张泽禹的时候小孩儿手撑着脸坐在吧台,脚边零零散散放了一堆啤酒,他眼眸低垂时看不出太多情绪,好像只带点儿极其单纯的委屈。
张极被眼前的场面气笑了,上前半掐着张泽禹的脸威胁似的问他:“害我半夜没觉睡,半个月没管着你你就敢喝酒了?”
张泽禹恍若未闻,格外大胆地抱住他的腰,脑袋小狗似的蹭蹭张极腹间,只蹭到少年明显凸起的肌肉线条,呓语似的嘟嘟囔囔:“哥哥你怎么这么硌...我们回家吧... ...”
这人喝醉了似乎更挨亲了,不管不顾什么都敢做,勾着张极的脖子强硬地把人拉到自己面前,眼睛里水雾一片,可怜兮兮的到:“算了,你不喜欢我,不跟你回家。”
张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单膝蹲下摸了摸他的头,恨不得把这辈子的耐心抖落出来哄人:“我又不喜欢你了?别造谣。”
张泽禹认认真真地朝着他掰手指,小珍珠一个劲往下掉:“可是你和我说,你不...不搞 | 基 。”
... ...
张极被逗笑了,手忙脚乱地开始帮他抹眼泪:“行行行是是是,但是现在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张泽禹眨巴着眼睛,憋着一眼眶眼泪问他。
“现在哥哥最喜欢你,所以哥哥只和你搞。”张极弯着眉眼,平日里的锋芒悉数收敛,声线透着刚睡醒的沙哑,语气温柔的像融化的冰。
“可是我现在想亲你,你也不给我亲。”张泽禹理直气壮。
张极又笑了,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
少年冰凉的手指攀上他的后颈,张极把张泽禹整个人勾下来,抬头和他接了个啤酒味儿的吻。
张泽禹被他勾着强迫般地低头,张极的唇薄且冰凉,透着堪堪的柔软,他的唇覆盖他的,手臂也不安分地环住他的腰,气氛缱绻又暧昧,他们的吻透露滚烫的温度和酒精气息。
张极甚至极其恶劣地轻 | 咬 | 了一下他的舌尖,他对接吻这回事似乎无师自通,毫无章法又极度热烈地席卷他的唇齿。
张泽禹又有点儿想哭了,最后只乖乖扶住他的肩。
他吻他,他平静夏日里最热烈滚烫的星。
他的气息疯狂肆虐将他包围,甚至恋恋不舍地在他的嘴唇上啄了好几下,张极半眯着桃花眼,如同吃饱喝足后慵懒地猫,发出满意的叹息,手指轻轻摸了摸张泽禹被自己亲红的嘴唇。
“单膝跪地和你接吻真的好累啊 。”张极低声说。
“不过现在你要对我负责了,你不能招得我这么喜欢你了,你还跑。”
张极说着戏谑地笑了,凑上前去蹭蹭张泽禹的鼻尖,小孩儿像只懵懵懂懂的小鹿,又凶又乖地看他,没动。
少年的声线沾染欲念,极其嘶哑:“阿禹宝宝。”
我的宝贝。
我心动珍藏的夏天,我张扬热烈的星。
你是我十八岁第一首名为恋的诗。
-
宿醉后的清醒和头疼最折磨人。
张泽禹揉着太阳穴躺在床上,昨晚怎么被张极哄回家的已经忘了,只记得被亲的想哭,他的嘴唇好软好凉,有薄荷的味道。
他英明一世的校霸传奇也许要在今天落下帷幕——没空打架就要先去爱张极了。
低声骂了几句,手机消息响了两声,张泽禹手搭在额头上,迷迷糊糊地看微信,是张极的消息。
迟早得到他 : 下楼
Z : ?
迟早得到他 : 哥哥接你约会
迟早得到他 : 小男朋友
张泽禹心下一动,从床上跳起来靠在阳台上往下看。
——张极穿纯黑色卫衣,黑色发丝干净又柔软,戴着蓝牙耳机对上他的视线,那双桃花眼冷淡疏离,却和初见时候不同,看到张泽禹时永远存留几许温柔。
张极偏着头,笑的极其撩人好看,对着他做口型。
——“还不下来?”
张泽禹觉得自己十几岁的青春道路里仅存在唯一一个夏天。
那个夏天有那么一个人,牵着他的手,说要走到未来去,说最喜欢他了,说这光怪陆离的人间里,他永远是他热爱的浪漫礼物。
他的夏天生生印上张极的姓名。
他的少年时代,炽热欢喜,还有最后八十秒,淹没他整个十七岁的夏。
END,
灵感来自歌曲
太一 - 《笑》 | 葛东琪 -《悬溺》
写的挺多 这次没有打太多空格
算是大家催了好久的 《他说相爱或拉扯》的姊妹篇
望喜 。
“经过的叶子路都比记忆还清楚 。”
最纯情電影
极禹 | 破镜重圆 | 年龄差 | 猛吃回头草
纵欲深情爹系 x 纯情热烈忠犬 | ooc
张泽禹扒着门框从包间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唱《死了都要爱》,音响剧烈程度让质量不佳的隔音墙瞬间成了摆设。
他捂着胸口,KTV包间里人挤人,闷热潮湿的气息混合酒精的作用,让胃里翻江倒海,张泽禹毫不怀疑自己会把一日三餐都吐出来。
这场堪比鸿门宴的高中同学聚会简直在挑战他忍耐 | 傻 | 逼 | ...
极禹 | 破镜重圆 | 年龄差 | 猛吃回头草
纵欲深情爹系 x 纯情热烈忠犬 | ooc
张泽禹扒着门框从包间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唱《死了都要爱》,音响剧烈程度让质量不佳的隔音墙瞬间成了摆设。
他捂着胸口,KTV包间里人挤人,闷热潮湿的气息混合酒精的作用,让胃里翻江倒海,张泽禹毫不怀疑自己会把一日三餐都吐出来。
这场堪比鸿门宴的高中同学聚会简直在挑战他忍耐 | 傻 | 逼 | 同学的极限。
眼前一片模糊的眩晕,热意潮水般涌来,他有点儿站不稳,只觉得憋吐快憋疯了,扶着墙路也不看就往厕所的方向跑。
——直到狠狠撞上某个滚烫结实的胸膛,似乎是个很高的男人。
张泽禹低头,只盯着地面,这人显然穿着价格不菲的昂贵皮鞋,接下来一双青筋暴起的漂亮手掌映入眼帘,那人似乎低沉着声线问他你还好吗,随即轻轻单手禁锢张泽禹单薄的肩膀。
“哗——”
张泽禹吐了。
散发难闻气味的恶露,顷刻间全淋在眼前男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连带着外套袖口一起沾湿,张泽禹如释重负,然后灾难一样注视着眼前脏透的手,他清楚地发现这人戴着价值百万的柏莱士高定腕表,此时这只豪华手表已经淹没在张泽禹的呕吐物里。
他怀疑自己要做一辈子长工还钱了。
“对不起...撞到你...真憋不住了... ...”
张泽禹眼眶里有憋不住溢出的生理性眼泪,身上散发浓厚的白兰地酒气,像一棵飘忽不定、摇摇欲坠的尾草。
那人还有一只手是干净的,用力扣着张泽禹的下巴逼他抬头,手掌冰凉如同男人毫无温度的声线:“你见到前男友,就会犯恶心么?”
那张偶像剧男主一样极具侵略性的浓烈五官直直闯入张泽禹的视线。
紧皱的剑眉,眼皮内收的桃花眼,鼻梁直又挺立,居高临下地望他,似乎极其耐心地等待张泽禹的答案。
张泽禹感觉自己被掐在他手里,压迫感如一面墙往下降,他是一尾奄奄一息毫无招架之力的游鱼,马上要被眼前这只大猫扒掉脆弱的鳞片吞拆入腹。
他红了眼睛,抬着头看张极堪称冷淡又俊美的一张脸蛋。
他的嘴唇上薄下厚,泛着似乎是晕染开的血色,他在懵懂的十八岁吻过。
张泽禹记得张极还有一只手是干净的,开始庆幸幸好没有两只手都吐到,不然不太方便张极现在戾气横生地掐自己下巴。
“张极... ” 张泽禹轻轻喊他名字,语调温软,不是求饶,更像撒娇。
“你捏疼我了...放开一下...我们去洗洗手,好不好?”
张极恍惚想起三年前的夏天,那间潮湿窄小,墙皮尽数脱落的出租屋里,自己曾紧紧盘踞在张泽禹身上,极其依恋地吻他,他们躺在张极原本一辈子也摸不到的廉价凉席上,四周是花露水的香气。
那时候张泽禹脸上还有白皙的婴儿肥,一双杏仁眼睛亮晶晶的,乖乖的勾住他的脖子由他亲,单纯又无辜地笑。
他那时候说,张极,你亲疼我了,停一下,等一下再亲,好不好?
-
市中心街角最近开了一家生意红火的猫舍。
店主似乎是个宠物博主,自媒体引流让这家猫舍在A市市区闻名,甚至不少外地游客专门来此领猫。
大三课少,张泽禹一结束上午的课程就赶来这家猫舍。
法学院专业课教授是个年过六十还没退休的白发老人,讲话拖沓催眠效果极佳,张泽禹强撑着不睡觉,这会儿睡眼惺忪地进来,背着高中生一样的运动背包。
“弟弟,来看猫?”店主是一头酒红色高马尾的九零后姑娘,语气自然地问他:“随便看,可以互动,有喜欢的品种我给你介绍。”
张泽禹其实是个不太擅长社交的主,店主的表情语气显然以为他是附近高中的学生,他点头,没解释自己就快大学毕业的事实
这家猫舍环境很好,布满猫爬架和猫柜,店主似乎实行散养,很多小猫毛茸茸地聚集在一起,看了让人心情极其愉悦。
角落的猫爬架阴影里有缩成一小团的赤金色,张泽禹伸手温柔地摸摸,金色毛球猝然转过身,猫咪似乎是流体动物,坐直了露出一张甜美的脸,眼球是漂亮的翡翠绿。
是一只漂亮到让人眼前一亮的长毛金渐层。
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睥睨张泽禹一眼,随即纡尊降贵地抬头蹭了蹭张泽禹的手背,黏黏糊糊地叫了一声。
张泽禹笑了,轻轻摸着它软乎乎的圆脑袋哄:“小漂亮,跟哥哥回家吧?”
“呦,”店主很快注意到张泽禹的动静,上前抱着小猫辨认:“这只是品相最好的金渐层了,但是一个月前已经有顾客预定,今天估计来领走呢... ”
这姑娘语气为难,眼前的小猫挣扎着想从女人盈满香水味的臂弯里溜走。
张泽禹心里叹气,十八岁那会儿整天想着要攒钱养猫,真的获取养猫资格的时候,心仪的小猫轻轻松松就跑了。
他的成熟似乎来的有点儿晚,很多舍不得的东西再也追不上。
-
讲先来后到是人之常情,张泽禹温和地不再说什么,只留了联系方式,请求店主收到相似的金渐层可以随时联系他。
他确实有些舍不得这只小猫,小东西实在可爱的紧,于是有些贪心地留下来逗它,金渐层毛发蓬松,活脱脱一块炸毛的小吐司,亲昵地抵住张泽禹的手。
“你好,我来领我的猫。”前台的男人西装革履,身高腿长直逼一米九,气质凛冽无俦,怎么也不像需要一只小猫陪伴的人。
第二次见到这位先生,店主仍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指了指张泽禹的方向:“在那,小猫第一针疫苗已经打过了——刚才这位客人挺喜欢这只小猫的,就...留下来逗了一下。”
张极扭头,视线落在少年干净的背脊。
张泽禹穿一件纯白涂鸦的T恤,头戴暗红色的鸭舌帽,眼眸垂下时鸦睫泛着亮光,很多年前青涩的脸颊肉早已经不翼而飞,挂着露珠似的漂亮,他似乎笑的很开心,动作轻柔,简直在伺候脚边这只骄傲的猫。
张极突然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能按下定格的相机。
他的人生能够弥留的事物一向寥寥无几。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这么一个人,热烈到像发烫的夏天的路,他为此痴迷发狂,直到一盆冷水泼下来,他仍不愿意走。
他二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因为张泽禹的存在繁花似锦,绿树成荫。
“抱歉...我没想到是你的猫。”张泽禹有些慌张地垂眸解释,神色难掩紧张:“它...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张极和他并肩而立,一双修长的腿带出强大的气场,冷淡地看到他柔软黑发的头顶,然后毫无预兆朝他伸出手掌:“银行卡。”
张泽禹一懵,手忙脚乱掏出银行卡往张极手上放,语气真诚:“现在里面攒了十万九千多块钱!”
... ...
“买猫,不是出彩礼,不用汇报身家。”张极轻轻说,语气毫无波澜,声线是浑然天成的冷感,却犹如给张泽禹一记重拳。
张泽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暗骂自己的蠢货行径,眼睁睁看着张极用自己的卡刷了五千块钱出去。
他猛然想到上个星期自己吐了张极满手,连带着淋脏那只天价柏莱士手表,语气很心虚:“那个...五千块钱都没摸到你手表的零头... ...”
下一秒,张极简直拎小鸡一样抓着那只漂亮的金渐层,塞进张泽禹怀里。小猫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瞪圆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张泽禹的银行卡被张极放在小猫头顶,看上去傻乎乎的。
“猫,是你的了。”张极只字不提酒吧偶遇和手表的事,似乎送了张泽禹一个突如其来的礼物。
张泽禹如遭雷劈,意识到五千块钱是猫咪的身价。
先是酒吧偶遇吐天价手表,再是猫舍偶遇慷慨让猫,张泽禹瞠目结舌又受宠若惊,感叹二十一世纪张极这种以德报怨人傻钱多的少爷不多见了。
“这只猫你不要了,不是预定了一个月吗?”张泽禹抱着猫,抬头震惊地问他。
“像你这种陌生人问银行卡就给的没心没肺大学生也不多见了。”张极微微低头,答非所问。
他似乎温柔地勾了一下嘴角,那抹笑意转瞬即逝,张泽禹想,他似乎轻易就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心里某根敏感的神经轻微跳了一下,那句“你不是陌生人”堪堪卡在张泽禹喉咙里,不上不下,犹如干涩的苦水,刺的他咽喉一阵发炎似的疼痛。
走出那家猫舍,张泽禹只希望自己立马变成一滩水蒸发掉原地消失,小跟班一样低着头走在张极身后。
“小猫的名字,”张极极其突然地转身,声调自然:“可以我来取么?”
他语气礼貌,把握到精准无差的分寸感油然而生,张泽禹紧紧抱着那团金色毛球猛点头:“没问题!当然了!应该的!”
张极低垂着眼皮,淡淡扫了一眼在张泽禹怀里作威作福的漂亮小猫,男人体态修长,脸蛋优越,一身裁剪流畅的纯黑色西服,简直像个刚从秀场跑出来的俊美男模。
“叫小宝吧。”男模如是说。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一抹可疑的红色以惊人的速度从张泽禹脖颈蔓延至耳根,他猛地压低鸭舌帽帽檐,把自己整张脸埋进帽子的阴影里,呼吸急促。
于是张极笑了,他平日里冷淡惯了,真正扬起唇角时有种轻佻又撩人的张扬,他不容怀疑地上前,堪称唐突地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张泽禹的鼻尖。
犹如蝴蝶落上荼蘼花纯白的瓣,他发觉张泽禹颤抖了一下。张极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着全世界最赤裸的纯情。
时间回到很久以前,他们相爱,亦或张极以为他们很相爱的时间里,那颗很老的梧桐树底下,他们曾一起幼稚又大胆地规划看似很近的以后。
那天张泽禹抱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抵在梧桐树粗糙的枝干边,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闷声和他撒娇。
“以后我们一起养猫,养那种特别可爱的,我们就是一家三口啦。”
张极那会儿摇头拒绝,他对小动物没什么情结,更是个怕麻烦的人,低下头亲亲张泽禹的眼皮,温柔哄他,告诉他我不要,不然你就只喜欢猫,忘记喜欢我了。
后来张泽禹真的忘记要喜欢他了。
于是张极毫无理由地想去养一只和自己毫不匹配的可爱的猫,给很多年前的爱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
张极走了。
执行总裁果然忙的昏天暗地,他们以这只猫为理由莫名其妙地加了微信,张泽禹大一下学期从学校宿舍搬了出去,住在自己租下来的公寓,小猫一到家就好奇地闻来闻去,随后找到一块舒服的榻榻米,懒洋洋地趴上去。
张泽禹点开张极的微信主页,一如本人的冷淡和简洁风,完全空白的朋友圈,头像是他养了很多年的短腿柯基在喝牛奶,小家伙锦衣玉食了整个前半生,早已经是胖嘟嘟的一大只。
“还以为你真要过猫狗双全的人生... ...”张泽禹呓语般自言自语,随即毫无理由地无声笑了一下,随手拿起茶几上猫舍送的逗猫棒,往金渐层眼前晃晃,小猫有点儿慢半拍地去抓,一双绿莹莹的圆眼睛睁大了。
张泽禹拿起手机给猫咪拍了张照片,恰到好处的光影,他鬼使神差地把照片发给张极。
手机那头出人意料地秒回。
- Z : ?
- zyzzzz :小宝有点想你 。
-Z : 你想我 ?
张泽禹手指停留在亮起的屏幕之上,突然自暴自弃般往身后的软布沙发上倒,手机按下黑屏捂住眼睛,嘟囔着声线骂张极 :“神经病...老男人...拿我小名给猫当名字是什么意思... ...”
十八岁那一年的张泽禹沉迷仗剑走天涯的武侠小说,向往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的昏君式爱情,直到2012年夏天,这个霍金预言的末日年代里,他遇见了一个慷慨赠他爱情的人,犹如春季泛滥雨水的屋檐,把干枯的冬日淹没到不复存在。
2012年,B市,这座冬天有雪的北方城池,张极大学毕业踏入二十二岁的尾巴,张泽禹迎来高考完的长假,是标准的穷学生范本,穿着人字拖和无袖白T出门刷牙,遇见蹲在胡同口一脸少爷相的张极。
他依稀记得他曾讨厌过张极的,讨厌他十指不沾阳春水把鸡精当成盐,把面条都煮成黑暗料理的富贵少爷样儿、讨厌他偶尔接到来自A市的电话,电话那头有个男人强硬地要求他“回家”,张极不屑一顾,把下巴搁在张泽禹的肩膀,朝着电话那头云淡风轻地送去一句“滚”。
他们的感情在某天悄然变了质,夏天的夜,蚊虫叮咬,他们在那间破破烂烂的出租屋里疯狂接吻,他摸过张极有力结实的胸腹。
那时张极常低低伏在他耳边,说话间呼出的温热气息惹的张泽禹很痒。
他说宝宝,等你开学我们一起回A市,我赚好多好多钱养你,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他发现过张极很多秘密,例如电话那头的男人是他父亲,他来自繁华的江南城市,A市那些年发展迅速,他只要乖乖回家就能一展宏图;例如第一次见面他因为刚刚大学毕业不愿意受到家里的禁锢连夜坐飞机来到这座陈旧的北方小城,装可怜只是为了被张泽禹收留;例如他不属于会漏雨的窒息的出租屋,他或许属于高楼林立的大厦。
但他们如同陷入夏日一般陷入恋情。
张泽禹的十八岁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简直神兵天降的男人而生机勃勃野草丛生。
直至突然有一天的夜,狭窄的胡同里涌进张泽禹从未见过的豪华车辆,张极在贴满周杰伦和张国荣海报的小屋里睡的很沉。
张泽禹梦中惊醒,第一次堂而皇之地触碰到了他的世界。
他知道张极还没来得及看见B城冬日里温柔的大雪,就跌跌撞撞要朝着A市的春季跑去。
2012年秋季末尾,他和张极度过了简直是偷来的两个季节,张泽禹如同一只吊着九条命的濒死的猫,站在胡同里看着一行车队离开。
他想,我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十八岁好长,我也想要变成二十二岁,像他一样说来就来,到B城来融化了一个人的心,说走就走,去A市结束了一个人的万种荒唐。
自此张泽禹的爱覆水难收,情人一别就再不回来。
-
眼前的小猫已然满足地熟睡,张泽禹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迟迟没有回复的微信页面,终究很没出息地开始打字。
-zyzzzz : 是猫想你 ,不是我 。
-Z : 我知道 。
-Z : 你是坏小狗 。
张极其实想说你很坏,从来都不等我,不相信我会带你走,一如不相信我其实喜欢那座会下雪的小城。
但他不善言辞,且毫无立场。
二十二岁,和张泽禹的回忆渐渐模糊,他只记得有个人的眼睛好漂亮,弯成月亮,江南地域最最缠绵的风,比不上他深陷的唇窝。
如此种种,让二十五岁的张极觉得很痛。
-
难得的休假日,张泽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第一件事是往猫咪碗饭里倒满猫粮和水,迷迷糊糊泡了碗泡面,打开电脑开始思考学校下达的功课。
小猫热衷于自娱自乐,这些天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偷偷藏到窗帘后或沙发底下玩儿,张泽禹无暇顾及,皱着眉往文件里敲字。
一直忙到傍晚,天有些蒙蒙黑,才疲倦着起身,看到墙边没被动过一点儿的猫粮,再注意到榻榻米上可怜兮兮缩成一团的金色毛球,有些无奈的走过去抱起它:“怎么啦?怎么不吃饭?”
小猫焉成一团,有些紧张地缩在他臂弯里,原本蓬松柔软的毛发似乎都没了光泽,张泽禹皱眉,安抚地摸摸怀里的小猫:“不舒服吗,小宝。”
小猫抵抗力差,年龄太小疫苗又还没有处理完,张泽禹敏感地放下小猫,进房间收拾东西,犹豫许久终究还是给张极发了消息。
-zyzzzz : 小宝好像不太舒服
对面没有立马回复,张泽禹没有多想,查找最近的宠物医院,随手给张极发送了定位,抱着小猫下楼打车。
宠物医院里弥漫消毒水和宠物用药的气味,张泽禹抱着猫靠在墙上,路上小猫已经吐了一次,这会儿看上去极其没有精神。
他有些焦虑地吸了吸鼻子,觉得好累,怀抱里暖烘烘的小家伙变得格外乖巧,无力地蹭蹭张泽禹的手臂。
张极没有回复他的微信。
张泽禹觉得自己也有点困,轻轻拍拍小猫的背:“对不起啊...刚带回家你就生病了,我太笨了。”
张泽禹只觉得好累,抱紧小猫蹲在原地,耳廓白皙,透露出单纯的脆弱。
他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歪头的一瞬间,耳边传来不属于自己的炽热温度。
张泽禹如梦初醒,恍惚间看清张极紧皱着眉间的脸,男人四周有清淡烟草混合柠檬的好闻气息,强硬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糖果迅速融化,香甜的牛奶味弥漫口腔。
张极轻轻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怀里送,紧抱他单薄的肩膀,一种极其亲昵又控制的姿态,张泽禹无知无觉地蹭开张极脖颈处白衬衫的纽扣,露出男人精致的锁骨:“我好像也不舒服。”
“你低血糖了,没事了。”张极似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无可奈何的叹息,下巴轻轻放在张泽禹头顶,声线是一贯的冷淡,却透着巨大的安全感。
“小猫也会没事的,我回来了。”
被张极的气息包裹,哪里都是热的。
张泽禹隐约记得某个湿润的吻落在他发旋,像某段溪流终于抵达海洋 。
-
忙到晚上九点,张极开车把一人一猫送回家。
小猫呕吐是因为吞毛球,长毛猫常见的小病,用药之后带回家观察两天就好,张泽禹如释重负,疲倦上涌,于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眼睛酸酸地邀请张极上楼坐坐。
张极没吃晚饭,张泽禹其实厨艺不佳,但还是硬着头皮给张极煮了碗热气腾腾勉强能吃的鸡蛋面。
男人身高腿长,挤在小小的沙发和茶几之间,沉默着垂眸吞咽面条。
张泽禹觉得似乎什么奇怪的东西或氛围在茶几下狼狈地攀爬。
一天的劳累和疲倦在此时悉数爆发,张泽禹揉了揉眼睛,开始慢半拍地觉得很尴尬:“吃完就走了吧?你应该还挺忙的,门不用上锁,你慢慢吃。”
随即他落荒而逃,头也不回地进房间关门,发出刻意又巨大的声响。
... ...
张极吃完最后一点面条,抬头一言不发,无端轻轻地笑了下,漫不经心地玩弄手指上的戒指。他忽然觉得有些食言的家伙该获得一些惩罚。
可他又极其无奈地压根舍不得。
-
张泽禹半梦半醒间发觉身后的床垫塌下去一块,随即腰间传来一片冰凉,给他吓得一惊,转身想开灯,腰间禁锢他的力气加深,张极把人捞进自己怀里,单薄的丝绸被子下,男人脚背抵住张泽禹的脚掌,他语调平稳,声线沙哑地好像抽了很多根烟。
“别动,是我。”
张泽禹僵硬了一下,随即中蛊似的在张极的温度和声音里放松,语调温软地出声:“张极...你太凉了。”
房间里昏暗,他没敢看张极的脸。
张极喉间滚出一声极其好听的轻笑,手上一言不发地加大力度把人扣的很紧,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大猫,轻而易举就调换位置逼张泽禹转过身,凑前蹭着怀里人的鼻尖,声线带着浓厚的鼻音:“抱抱我就暖了。”
某根极度敏感的神经似乎再度降临,心脏泛动巨大的酸感,快把张泽禹吞了个遍,最后妥协如期而至,张泽禹发出轻微的“嗯” ,小狗似地自己钻进张极怀里。
“张极,我抱着你呢。”他于是小心翼翼地说,像念一封告白的信那样青涩又害羞。
可张极明明记得他们接过许多 | 露 | 骨 又热烈的吻。
下一秒,张极的吻来的天翻地覆。
光线昏暗,张泽禹双臂被张极极具侵略性地抓紧上扣,那张俊气的脸庞近在咫尺,如一只攻击力极强的蛇一样伏在张泽禹身上。
他真的抽烟了,张泽禹意识到。
唇 | 齿之间弥漫浓烈的万宝路烟草香,薄荷爆珠刺激的张泽禹到抽一口冷气,又被张极近乎发疯般的吻卷走凉意,眼前的男人温柔地 | 舔 | 舐 |他柔软的唇瓣。
张泽禹觉得嘴都快麻了。
亲吻间隙,张泽禹被亲的简直有点晕晕乎乎,无规律的小幅度 | 喘 | 气,一双杏眼泛起暧昧的涟漪,用力掀起眼皮,张泽禹撑起半边身子上前捧住张极的脸:“张极,张极... ...你太用力了,弄得我好痛,不要咬我,好吗?”
身上的人视线恍若未闻,抓住张泽禹的手掌捂住自己半脸冰凉的脸,张泽禹手指摸出来一片冰凉,指尖流过张极剧烈的滚烫呼吸。
“你哭了吗?开灯好不好?”张泽禹哄他,轻轻用手指抹去他的眼泪。
他的心疼毫不掩饰。
“不好,”于是张极极其嚣张地拒绝了,低头猛兽嗅猎物一般吻张泽禹的鼻尖和嘴唇,混乱间哑声喊他的名字,张泽禹悉数承受,气氛毫无温柔可言,身下的人堪乎纵容地承受他的负能量。
“张泽禹,”忽然间他停下动作,语气听上去很可怜,白天里那点疏离感荡然无存。
“你想我吗?你想过我吗?A市从来不下雪,B城的冬天我还没看到。”
哐当,有什么东西碎了。
一股温热的泪突然顺着眼尾往下流,张泽禹尝到自己眼泪的滋味,咸的,泛着单纯的苦涩。
他想说我想你啊,我大概是这个世界最想你的人了。
可是江南的春天好漂亮,摇曳我这辈子在北方从未看过的万种风情,你就留在这样的春天里吧,北方的十二月很冷。
-
A市地处江南,夜晚华灯初上,暴雨降临,这座灯红酒绿的发达城市有永恒不灭的长夜。
距离在张泽禹公寓里堪比荒唐的一夜过去一周,张极撑着伞,穿着偏日常的棉质短袖,丝绸长裤衬的双腿修长,看到如此一幕。
张泽禹蹲在他私人别墅的避雨凉亭中央,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只,地上摆着花花绿绿各种稀奇古怪的银行卡,他似乎在算数,迷迷糊糊神情烦躁,许久以后抬头,终于看到张极那张精致的脸,随即呆呆的停下动作。
“下雨了,我借你家躲躲... ...”他于是解释到,像某种好欺负的软体小动物。
“你在清点家当跑路吗?”张极挑眉,俯视着他白净的脸,像一只运筹帷幄的豹。
不是,我在清点嫁妆等着等会儿和你结婚。
张泽禹偷偷打腹稿。
-
别墅的厨房是开放式,杏仁色的大理石流理台冰凉,张泽禹被张极轻而易举一把抱上去,挂满青紫色血管的脚踝不太安分地晃荡。
张极穿着纯棉拖鞋,手指撑在张泽禹两侧把人圈住,透露精瘦的肌肉线条,语气冷淡地问他:“带一大堆银行卡来我家?”
那堆花花绿绿的卡被张极毫不在意地扔到一边,男人眼神无波无澜,紧盯张泽禹 | 抿 | 合的唇 :“怎么回事?”
“都是我的卡...”张泽禹有点儿委屈地开口:“不多,就十五万多一点儿,这三年攒下来的,我还有一年就毕业,认真工作了会有更多钱的。”
“我知道这些钱都不够你买一个领带夹,但是张极,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很多钱,我会养你的,我很想你,不是猫,是我。”
眼前的人似乎长大了很多,脸部顺下流畅清晰的线条,一双明亮的眼睛格外动人,他漂亮的无可厚非,找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银行卡,拿着这些年他攒下的钱和成熟。
他问他,十八岁的张泽禹没变成厉害的大人,现在的张泽禹能不能用攒下来的东西换他回来。
一如三年前的夏天,那间闷热到让人喘不过气的破旧出租屋,二十二岁的张极说,以后我赚好多好多钱养宝宝,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张泽禹有全世界最赤裸的纯情。
旧城的雪凛冬将至,但爱人的勇敢千金不换。
张泽禹望着他,如同尘埃里的阴影偷偷贪恋九天之上的完整月亮:“张极,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他于是如此告白,像融化在冬天的一抹 | 春 | 水。
-
吻像昏天暗地的 | 潮 | 水突至 。
张极的膝盖极其强势地抵入张泽禹腿间,滚烫的大手毫不掩饰地脱下张泽禹的外套,唇 | 齿 | 入侵,极其恶劣地轻轻 | 磨 | 着他的嘴唇。
暧昧缱绻的呼吸无限交缠,张泽禹被亲的七荤八素,迷糊间勾住张极的脖颈,荷尔蒙气息顷刻爆发,张极轻轻叫他宝宝,勾住他的腰一路朝下,利用巨大的体型差把张泽禹完全禁锢在角落里。
张泽禹仰头,极其认真地吻他喉结,一遍一遍地说很爱他,不会走的,他最好了,给张极耳根终于说软了,轻轻把脸蛋埋进人的胸膛喘息,随即仰头咬了一口张极的下巴,语气很可怜:“你好像一点都不爱我。”
张极于是笑了,上扬着嘴角亲他眼睛,声音压的很沉:“我爱不爱你,你不知道么。”
我明明最爱你了。
我存在主义的爱情,我午夜梦醒停留脸颊的雏鸟,我漫天大雪的春季,我塌陷的酸软的心脏,我一望无际的夏天,我幻想一万次的重逢场景,我终其一生的最纯情电影。
他想说你不要哭,你已经很好了,不要对B城我们没有一起并肩的雪觉得遗憾,不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想说我没有雪天情结,只是太过爱你,连带着爱上一座温柔的北方小城。
他想说我很想你,很多个夜里我辗转难眠。他想说一年前我买过B城的机票,偷偷看到你在胡同口吃早餐,满嘴都是甜豆花的样子很笨。
他想说,二十二岁和二十五的张极都会爱你。
爱不止十八岁,懵懂勇敢,一往无前的你。
但张极没有说,只一味地索吻。
他不善言辞,但有人万般热烈的说爱他。
-
A市的冬季不下雪。
萦绕着甜蜜香气的咖啡店,张泽禹小狗一样藏进张极外套,那只毛茸茸的漂亮金渐层趾高气昂着在吧台巡视。
张泽禹漫无目的地玩张极手指,成对的婚戒素雅,两双手交叠在一起,他毫无理由地开口:“我好无聊啊!你亲我一下吧。”
张极失笑,弥漫美式咖啡的吻落在他侧脸。
一如很多年前夏天,张泽禹喝了胡同拐角处的绿豆糖水,咋咋呼呼跑进出租屋朝他索吻。
他说我好喜欢你喔,你也要喜欢我。
直至张极把“喜欢”换成“爱”的时刻,那个人还在身边。
END
好久不见 。
【弘叶题石】三十七次梦见你
男大学生甜甜恋爱罢了
ooc 勿上升
灵感来源于我自己做的梦
0.
熟悉的闹钟声准时响起,石凯顺着感觉摸到了手机把闹钟摁断,躺着睁着眼睛缓了缓神,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蹬上拖鞋迷迷蒙蒙地去洗手间洗漱。
水龙头流出的水拍在脸上让刚醒的人渐渐清醒,石凯回想了一下刚刚做的那个梦。
仔细算一算,他梦见那个人,已经第三十七次了。
1.
从大概高三那一年开始,石凯就会时不时梦见同一个人。
梦见很多很多次,醒来还特意算过,但是再梦见时梦里的自己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曾梦见过这个人,反复地人生若只如初见。
也许在梦里,他们互相道过名字但醒来后忘了,反正石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男大学生甜甜恋爱罢了
ooc 勿上升
灵感来源于我自己做的梦
0.
熟悉的闹钟声准时响起,石凯顺着感觉摸到了手机把闹钟摁断,躺着睁着眼睛缓了缓神,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蹬上拖鞋迷迷蒙蒙地去洗手间洗漱。
水龙头流出的水拍在脸上让刚醒的人渐渐清醒,石凯回想了一下刚刚做的那个梦。
仔细算一算,他梦见那个人,已经第三十七次了。
1.
从大概高三那一年开始,石凯就会时不时梦见同一个人。
梦见很多很多次,醒来还特意算过,但是再梦见时梦里的自己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曾梦见过这个人,反复地人生若只如初见。
也许在梦里,他们互相道过名字但醒来后忘了,反正石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只记得那是一个明媚如朝阳的少年。
石凯记得第一次梦见这个人时,他是梦见自己在一片很空旷的地方,像公园之类的,他以为没有人,音乐生DNA习惯使然就不自觉唱歌。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和着他,唱的声部比他高。
转过头去寻找,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从枝叶疏影中探出半个身子,他微微抬手挡着照在他脸上的阳光同时笑着和石凯打招呼。
从此,犹如一束阳光,高三的所有劳累与压力,只要晚上梦见他就可以被轻松治愈。
在梦里,每一次相遇都不同,但都开心。在梦里,他们互相捉弄搞恶作剧追逐打闹,一起去游乐场在鬼屋里被吓到抱着人家说死不撒手,喝同一瓶橘子汽水吃同一碗冰激凌,就算是做了噩梦他都会从黑暗中走来把难受的自己拥入怀里。
石凯已经洗漱完且收拾好了,今天是他要去大学报道的第一天,他提着行李箱赶着时间就出了门去火车站。
顺利安稳地坐上车了之后石凯开始回想自己今天早上做的那个梦。
2.
“喂,你怎么还搞偷袭啊!”被石凯猝不及防泼了一点点水的人草草地抹了一把,然后双眼发亮的弯腰捧起一捧江水跑向拔腿就跑的石凯:“我跟你说有本事你不要跑!”
两个大男孩光着脚在江边的浅滩上追逐,石凯猖狂地笑着一个假动作躲开泼来的水直接原地起跳像树袋熊一样挂到人家身上。
被挂的人反应很快地接住了石凯,护着不让他掉的同时惨叫:“我的祖宗,我胳膊要断了你好歹提前说一声。”
“我就不,我看你敢摔我。”石凯得意扬扬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思:“点烟花点烟花,我想看。”
“好好好。”他满口答应,小心翼翼地放下石凯,然后转身回去取了一个烟花筒,在浅浅的水面上小心翼翼地立好。
星星火光如绚烂的礼花从筒中盛放,在江面留下一层倒影。
石凯站在他身边哇地感叹,而身边的人精致漂亮的小狗眼亮亮地看着他。
梦里的人一般都会有一些奇怪的先入为主的认知,比如石凯就觉得自己和他是熟人拉拉扯扯的没什么,也不觉得自己和他眼熟。
梦快醒的时候,也就是石凯快走的时候,吵人的闹钟铃声显得格外空灵遥远。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夕阳的余晖被他披在肩上,他问石凯什么时候能再见。
石凯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石凯靠着车窗揉了揉太阳穴,那个少年的身影还是挥之不去。
最要命的是,这些梦做得特别真实,每一分开心的情绪、每一次拥抱的触感,都十分真实。石凯连那个人名字都说不上来,却能清晰地复述拥抱他的感觉,能记得他身上的清香和可靠的肩膀。
石凯发现,他好像喜欢上他梦见的这个人了。
3.
石凯的宿舍在最顶楼。
对,没有电梯,的最顶楼。
石凯看着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陷入沉思,最后视死如归地一点点往上搬。
好在爬楼没爬多久下来一个志愿者帮他搬,帮石凯拎起一个包就往上走,然后在楼道里问同学你哪个宿舍的。
这俩人再加上几个大件行李完美把走廊挡得死死的,石凯一边把包往里面拎一点让要下楼被挡道的同学过去,一边报了自己的宿舍号。
“诶?”才堪堪从石凯刚给他挪出来的缝挤过去的那个同学闻言转身:“那我们是一个宿舍的,我帮你拎吧。”
声音有一丝丝熟悉,石凯抬起头,一瞬间瞳孔放大愣在原地。
这个人……不就是???
这不就是我梦见了三十七次的人吗?石凯反应了好久都没重新开机,愣愣地保持那个姿势盯着人家。
被盯的那个人也有几分讶色,但也的确被盯的有点懵,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额这个……我脸上有东西吗?”
“啊没有。”石凯回过神来,努力平复下心情:“我叫石凯,学声乐的。”
“我叫黄子弘凡。”黄子弘凡笑着顺手牵过来石凯的行李箱拎上台阶:“我也是学声乐的,走吧。”
石凯赶紧拣了剩下的行李跟在黄子弘凡的身后,一边走一边盯着他的背影。
黄子弘凡。石凯在心里复读了一遍他的名字。
从高三第一次梦见算到现在,都一年了,他终于知道这人叫什么了。
4.
石凯有一天刷帖子,刷到一个说法,就是你梦到一个人三十四次,你就会在现实中遇见他。
石凯在上铺心虚地往下看了一眼,黄子弘凡正戴着耳机看书,注意没在他这边。
关于黄子弘凡这件事,一开始石凯心情还是挺复杂的,因为毕竟梦只是梦,如果自己身边的人和梦里的人性格不同那也不能说什么,结果性格还真就是没什么不同,顽皮而真诚、阳光且靠谱,石凯几乎都要相信是同一个人,自己就是预知能力极强地梦见了一年后才会见面的黄子弘凡。
可是这可能吗……哪有这么玄的事。
石凯和黄子弘凡现在关系特别好,刚见的尴尬其实被消磨得很快,俩人一起上课回宿舍、帮对方在课上答个到、一起翘课出学校潇洒、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一起在各种晚会上唱歌。
这俩人长相又优秀,性格又成,关系又好,很快成为了这一届有名的风云学弟,当然石凯看在眼里,还是黄子弘凡更受欢迎一点,从他接到的要他转交给黄子弘凡的情书数量上看出来的。
黄子弘凡会接过粉红色的信封,似笑非笑地跟石凯说:“瞧瞧你那样子,嘴快撇到地底下去了,你不愿意可以不用帮她们嘛。”
“什么话。”石凯心里有点郁闷:“人家喜欢你,我在中间插一脚是不是有点毛病,我不会耽误别人好事好吗兄弟。”
“得了得了,瞧你那个样子。”黄子弘凡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咧开嘴笑把人家女孩子的心意放到固定的那个抽屉里——他的确会收情书,但是从来不会拆开看。
石凯弟弟心里有点堵,但石凯弟弟不能说。那你还要我怎么和你说嘛,我看着我喜欢的人收情书我能乐意吗。
但石凯又不敢说,越是喜欢就越是不敢碰,经常闷闷不乐的黄子弘凡总以为他遇到什么事了,变着法地带他出去玩逗他开心。
“石凯?”
“啊,怎么啦?”石凯回过神来。
“喊你半天了。”黄子弘凡皱了皱眉,他总觉得最近石凯特别不在状态,还不是自己平时能哄好那种,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社团聚餐,走不?”
“我不去了吧,今天有点累。”石凯往床上一躺,脸埋在枕头里摆烂。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黄子弘凡闻言关切地挪过去抬手去摸他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殊不知这个动作让石凯心更乱了。
“没,没事。”石凯有点心虚地翻了个身自然地躲开黄子弘凡的手:“我不去了,我躺一会就行。”
“那行。”黄子弘凡点点头,回去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石凯想起了什么,从枕头里抬起头嘱咐:“长几个心眼,别又人家让你喝酒你就喝,自己能喝多少有点数。”
“好好好知道知道遵命遵命。”黄子弘凡给石凯比了个装模作样的美式敬礼,然后吐了吐舌头关了门溜了。
耍什么帅。石凯埋在枕头里暗暗地吐槽。
5.
黄子弘凡有没有长这些心眼不知道,但是石凯一直留着这些心眼。
以前他跟黄子弘凡去过社团联谊活动的聚餐,别的社团女孩子多,里面倾慕黄子弘凡的女孩子就不少,一群大学生还幼稚得跟什么似的非要真心话大冒险,每次这种游戏黄子弘凡都必然是全场焦点,各种互动基本都是找他,他喝的罚酒也就不少,关键就是这人酒量根本就一点都不行啊,为啥人让你喝你就喝呢!石凯怒其不争。
所以几乎每次聚餐俩人都有时间一定是俩人一起去,每回该黄子弘凡喝的时候石凯就出手拦替他说行了他不能喝对嗓子不好,石凯也跟黄子弘凡说了很多次你自己也要知道这些事,黄子弘凡每次都说知道了没有一次表现多好的。
所以石凯看时间一点一点越过他心中黄子弘凡回寝的最合理时间时,他就打开社团群聊找到聚餐地点,随手抓了件外套就一骨碌下床跑出去找人了。
拉开包间门的时候,石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里面的黄子弘凡,还好,这次看起来的确没喝那么离谱。
黄子弘凡抱着手机缩在角落半天了试图躲着那些要喝酒的游戏,突然门被拉开带来一股嗖嗖冷风,他一抬头就看见了石凯,瞬间感觉自己活了一点冲他招手。
“喝了多少?”石凯跟几个社员打了招呼后坐在黄子弘凡身边。
黄子弘凡眼神真挚但也没有特别清醒:“真没多少,两杯。”
石凯看了一眼杯子大小,就是正常的玻璃杯。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两杯算的了啥啊,但石凯太了解黄子弘凡了,这人酒量差的闻所未闻前所未见,再多一杯估计今天就不能自己回去了。
石凯拉着黄子弘凡起身:“你现在跟我回去吧。”
黄子弘凡觉得不至于,但他喝了酒反应就慢,就看起来还挺听话地跟人走了。
石凯扶着黄子弘凡的胳膊两个人在路灯下的街道走着,黄子弘凡说过好几遍不用扶他不至于,石凯说漱个口就能倒的人没资格在这吹牛批。
屡次提出建议无效的黄子弘凡放弃挣扎,歪着头盯着石凯,慢慢地开口说:“我最近哪惹你不高兴了吗,怎么感觉你最近怪怪的。”
“我没有。”石凯心虚地嗫嚅着。
“你有,”黄子弘凡酒劲有点反上来了,语调蓦地抬高,还有点委屈:“我可太了解你了石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是。”石凯应着,寻思看着他喝酒了的份上不喝他计较。
“我是说真的,我跟你说,我早就梦见过你,在开学之前。”
“是……嗯?”石凯惊讶地转过身,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挣脱石凯扶着他的手然后直接牵住那一只手:“我从那个时候,还没见过你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小狗的眼睛晶晶亮亮:“不要因为我不开心好不好?”
6.
黄子弘凡一年前开始梦见一个人。
他记得那一张脸,却不记得那人的名字。他第一次梦见这个人是在一片空旷的公园中听见有人唱歌,声部比他低一点,他就用男高音给他和声,后来他就成为了黄子弘凡梦境的常客。
他陪伴黄子弘凡度过迷茫的青年的时光。
黄子弘凡热衷于逗他把他惹毛了之后看他拔腿追来再自己把人哄好。
在鬼屋里他会从身后紧紧地抱住自己,后背传来来自他胸口的每一声心跳,黄子弘凡会握住他搂着自己腰的手,手心覆住手背。
黄子弘凡会直接抢过他喝了一半的橘子汽水不换吸管直接喝,他会不客气地挖一勺黄子弘凡的冰激凌喜滋滋地塞到嘴里。
有的时候遇到他时他心情不好,黄子弘凡心里暗暗地疼,小心翼翼地靠近把他抱在怀里,他毛绒绒的头发就贴着自己的侧颈。
他们在江边共同玩耍,他会直接跳起来抱到黄子弘凡身上,他们一起看烟花。
那天黄子弘凡梦里问了他一句什么时候能再见。
黄子弘凡记得,当时他说,快了,快了。
一共梦见他三十七次。
三十七个夜有所梦,足以让年少赤忱的黄子弘凡喜欢上这个同样可爱热烈的孩子。
开学的时候,他累的不行搞完了自己的行李,下楼准备买瓶水,被一个带了很多行李搞不上去的新生堵道,然后听到这人和自己一个宿舍的,习惯性的热心肠促使他开口,那个低头摆行李的人也抬了头。
视线交汇那一眼仿佛过了一生的时间。
他竟然真的见到了梦里的人,他本来以为遇到喜欢上梦里的人这样荒谬的事只能一辈子自己难受了。
“我叫石凯。”盯了自己很久的人有点雀跃地开口。
“我叫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拎着石凯的行李箱上楼的一路,脑子里已经畅想了和这人的不止大学四年。
如果这是梦,那就不要醒。
我喜欢你。
互相确认了对方都有梦见自己后,黄子弘凡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紧紧地把石凯搂在怀里。
不是梦,是真实。他真真切切地和他的爱人在夜晚的路灯下相拥。
“那我这算,成功地和梦中情人在一起了吧。”
“我也是。”
当你梦见一个人三十七次时,你会在现实中真的遇见他。
不是南柯一梦还要担心会不会醒,而是爱有天意命中注定。
多幸运当初会梦见你。
End.
【极禹】少点不幸
/年下/暗恋//
绿茶直球极×温柔倔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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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才会不择手段
接到电话,张极直接飞奔到机场,订了最早的一班航班飞往C市,两个小时的时间,眼前景色天南海北地变换彻底,他没来得及欣赏,就被母亲催促的电话赶回家中。
电话里只说了情况紧急却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回到张家老宅,看到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张极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泽禹要跟他哥离婚。
事情发生到现在的地步,张极并不惊讶,他甚至觉得时间过地太久了些,两人毫无意义地婚姻竟坚持了两年,明明一天都不该…
张极默然地拿起那本离婚协议书,看着两人落实的签字和手印,眸中欣然的光片...
/年下/暗恋//
绿茶直球极×温柔倔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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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才会不择手段
接到电话,张极直接飞奔到机场,订了最早的一班航班飞往C市,两个小时的时间,眼前景色天南海北地变换彻底,他没来得及欣赏,就被母亲催促的电话赶回家中。
电话里只说了情况紧急却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回到张家老宅,看到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张极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张泽禹要跟他哥离婚。
事情发生到现在的地步,张极并不惊讶,他甚至觉得时间过地太久了些,两人毫无意义地婚姻竟坚持了两年,明明一天都不该…
张极默然地拿起那本离婚协议书,看着两人落实的签字和手印,眸中欣然的光片刻而去,很快,他扯下唇,惋惜地说“嫂嫂,你确定了吗?”
确定?张泽禹为了这两个字痛苦了太长时间,名义上的婚姻没有带给他片刻的温情,他自以为地爱到头来终究是个笑话,年少情深的过往被真切的两年打下罪恶的烙印。
“离婚证我们都办好了,现在来问确定是不是晚了些?”张泽禹扯出唇边苦笑,转身对向张极的母亲“这两个月瞒着您是怕您难过,我跟张利实在没什么缘分,到此为止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之间没有爱,强迫只会带来痛苦。”
原以为的千疮百孔之外早已有了狠厉的遁甲,可话开了口,破洞的窗又如何能抵御寒风,张利所认为强迫,说到底是自己一厢情愿带给他的,所以亲手结束的也只能是他。
张泽禹早已收拾好了行李,他实在不想再像个傻子站在原地,幸好,也是有人为他等在门外的。
“哭了?两年了眼泪还没哭干?”苏和装作嫌弃地接过张泽禹的箱子,恨铁不成钢地将他抱在怀里“两年就一个行李箱的东西?”
张泽禹再也忍不住了,憋久了地眼泪如决堤般掉落。
*
“回来这么突然,早点说,我直接去机场接你。”赵烈说着将残留的烟蒂摁向烟灰缸,他拍拍手,起身走向酒柜,随手拿了瓶威士忌,又拿了两个杯子,他将一杯酒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张极,玩笑地拍向他肩膀“你哥离婚了。”
赵烈陈述的是事实没错,只不过口中的戏谑着实让人奇怪,张极轻晃着酒杯,淡然看向他“我哥离婚很好笑吗?”
赵烈轻笑点头“当然,如果你跟张泽禹结婚,会更好笑。”他说着,坏心眼地拍了拍张极的脸侧“毕竟你跟你哥可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他,可是很喜欢你哥呢。”
众人皆知的事,不论多少次提及在耳侧总让人这么不爽,酒杯被扔放在桌边,无名指中夹杂的香烟被掐断割裂,赵烈成功地让他心中留存的那点欣喜变成躁动人心的火焰,正如他口中的,离婚了又怎样,张泽禹喜欢的,永远不是他。
赵烈侧眼看向他,轻声哼着笑,眼前人的背影似乎比两年前宽广了些,眸眼的轮廓也变得锋利,陷入黑幽深夜的光在这一次得到了回应。
*
陪着张泽禹昏黑昏地地喝了三四天的苏和彻底宣告投降,张泽禹是居家办公,他又不是,每天晚上喝到半夜,第二天他还要累死累活地爬起来上班,先不说熬夜他要疯,再这么死喝,他迟早咽气。
苏和无奈躲过张泽禹的酒杯“你天天在这练酒量呢,离都离了,还这么为难自己干嘛啊。”
“我不是为难自己,我就是不甘心,当初是我硬要嫁的,结果到头来,两年了,他就真一点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我。”说着说着眼泪又流出来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他喜欢了张利这么多年,天知道,他当时知道张利答应跟他结婚,他多高兴,可到头来,还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张泽禹擦擦眼泪,叹了口气“没事,我就是过了这一阵就好了,我再喝一会,你要累了先去睡。”
苏和也知道张泽禹对张利的感情,但离都离了,也不能总这样颓废着,说到底是不甘心,结婚两年小嘴没亲过,小手没拉过,连个临时标记的味,苏和都没闻到过,他实在不能想象张泽禹这两年的柏拉图恋爱是怎么撑下来的。
“你当时为什么喜欢张利?”
张泽禹哽咽着,擦了擦鼻涕,仔细思考了下“我喜欢他的脸。”
多么肤浅的喜欢,张泽禹竟然还能坚定不移地坚持这么多年。
苏和扶着旁边的沙发猛地站起来,他拍拍屁股,伸手去拉张泽禹“现在起来,给你找个更好看的。”
张泽禹不明所以地皱皱眉,怀里还抱着他那个酒瓶子“什么意思?”
“给你找个二婚。”
张泽禹连忙挣脱苏和的手“我刚离婚,我还难受呢。”
“我带你去找找自我。”
见张泽禹还是犹豫地不动身,苏和直接把他拉起来,强拽着张泽禹去换衣服,张泽禹也终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去寻找自我的说法。
一个小时,被精心打扮的张泽禹就这么水灵灵地来到了酒吧。
他实在不想承认他所谓的自我会在酒吧,但事实告诉他,大概就是这样的。
在张泽禹艰难的单恋中,他努力地将自己变成张利的理想型,酒吧实在跟优雅稳重这样的形容词有太大偏离,要说上次,好像还是在两年前。
震动躁狂的音乐敲打着耳膜,所有的不愉快在这一刻被消散成虚妄的烟雾,苏和将手中刚点燃的烟递给张泽禹“不会这个也忘了吧。”
“当然不会。”张泽禹熟练地拿过,唇中吐出一片迷雾。
“身为一名专业的医生,我想我需要告诉你,你长时间的禁欲对你烦躁的心情只会是雪上加霜。”苏和说着悄然在他耳边吹了声口哨。
很不正经的医嘱,但张泽禹并不反对。
意外的,嘈杂的环境竟然让他静了心,烈酒不知从哪出了品出了甜滋味,一杯一杯,心头总算少了些许的苦。
在打发了第四个向他搭讪的后,张泽禹看向身旁正跟不知名*调情的苏和轻笑了声,他来之前就喝了不少酒,虽说刚才润唇只是小喝了口,但难说后来的思绪混乱,上了头,本想上个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下,谁知步子都乱了套,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了跟头。
“不好意思。”幸好,他没倒霉地摔到地上,张泽禹努力站稳,倚靠着墙壁,抬眼的一瞬,脑海中乱成团的思绪仿佛死机般顿在原地。
张利。
他怎么在这。
“你喝多了。”张极抬手撑了下眼镜,又伸手去扶他,指尖相触的一刻,他仿佛闻到了张泽禹后颈的茉莉花香。
“张利?”
话音落地,牵握的手下意识地抓紧,张泽禹吃痛地想要抽出,却被握地更紧。
张极顿了片刻,忽地抬头望向他“你希望是吗?”
大脑被酒精侵蚀,他没办法多理智地回复这个他听都未曾听清地答案,他只能重复刚才未被回答的问题,他再次开口“张利?”
那是张泽禹意识断片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谨慎来说,他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是否说了那句话。
再次清醒就是现在,他跟张极躺在一张床上,而在刚刚的两分钟前,他意识不清,以为这是个梦境,依旧把张极认成了张利,可随之而来的身体的疼痛告诉他,这是个不争的现实,张利不会这样抱着他,而他们,也早已经离婚了。
和离婚老公的双胞胎弟弟睡了,还是他醉酒强迫的勾引,疯了,他做梦都觉得荒谬的事实竟然以现实呈现在他面前。
“嫂嫂,昨晚真的不怪你。”张极小心翼翼地开口,又拉拉胸口滑落的被子,俊秀的眸眼微皱着,看起来倒有几分委屈。
宕机发呆地张泽禹强迫自己从中抽离,他努力地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可残留记忆中,除了无言的疼痛再无其他,空中漂浮的茉莉花香和淡薄的薄荷交缠相依,他大梦初醒感知触摸后颈的禁制。
张极对他进行了临时标记!
“你当时太难受了,我实在没办法把你送到医院,昨晚,是我的错,我不请求你的原谅,对…”张极注意到张泽禹的错乱,他垂眸低头再一次认错,余光看向静默的张泽禹。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何况张极还长着这样一张与张利相差无几的脸。
但跟前夫的弟弟发生一夜情,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张泽禹弯下身子,费力地拿起被扔在地下的浴巾,他躲在被子里,将浴袍的带子系成死结“你别叫我嫂嫂了,我给你哥已经离婚了。”
张泽禹下床站在床侧,目光搜寻着地上的衣服碎片,可惜,他昨晚的衬衫纽扣正零零落落地立在沙发的卡角处。
足以证明昨晚的一夜两人是多么的荒唐。
“能帮我拿件衣服吗?我的衣服昨晚…”
张泽禹再一次及时打住,他简直要羞愧而亡,资源缺乏地酒店被他搜寻到第二件浴袍已是不易。
两人磨磨蹭蹭终于穿戴整齐,张泽禹在沙发底下找到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又向酒店前台借了个充电器,手机艰难开机,张泽禹这才看到苏和的信息轰炸,点开一看,张泽禹才知道,他昨晚一夜失联,苏和为什么找他。
原来苏和把张极错认成了张利,以为张利来求他原谅,害怕打扰,所以退到一边。
该死,他到底该不该庆幸。
“昨晚发生的一切,我们都有责任,当然,最大的过错方是我,我也要说对不起。”张泽禹避开张极的视线,磕磕绊绊地开口,事情发生的突然,他其实也没能做足心理安慰“所以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吧。”
话音落地,处在短暂沉寂空间的张泽禹几乎接近窒息,他下意识地抬头想要得到张极的反馈,却被灼热的眸光逼退,这时他才发现,张极与张利的长相的不同全然在那一双眼睛上,张利的眸永远是冷淡的,狂风暴雨袭来依旧卷不起一层波澜,可张极不是,他炙热的发烫,像是一把雄烧地烈火,坦荡又肆意。
他在张极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没发生?”那双眸再次黯淡下来,仿佛张泽禹刚才的发现只是错觉。
张泽禹咬咬牙,嗯了下来。
张极点点头,自说自话“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本就没把昨晚的计划当成最后一步,只是可惜,还是会觉得难过。
“我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张极抬抬眸“尤其是我哥。”
张泽禹打字的手一顿,他皱皱眉,一脸认真地看向张极“我跟他已经离婚了,我们昨晚发生的只是误会。”
张极很快抓到关键词“误会?因为你把我认错了的误会?”他穷追不舍“所以你还喜欢…”
“没有。”如果昨晚张泽禹还在痛苦的挣扎,如今的张泽禹已经可以坦荡地接受,虽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荒谬,可真切带给他的是绝佳的快感。
而张利,什么都给不了他。
原来放下真的只在一瞬间。
“那哥的临时标记怎么办?”
张泽禹听张极喊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毕竟听他叫了两年的嫂嫂,也对,他刚才不让张极叫他嫂嫂的,他又比张极大两个月,叫哥也没差。
真是个问题,他从没被人临时标记过,自然没什么经验,回想起小时候的生理课程,倒是可怕的描述“我可以打抑制剂…”
“好的,那如果哥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联系。”
相似的背影消失于眼前,张泽禹对张利这个弟弟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三人高中在一个学校念书,只不过张泽禹提前了一年上学,所以跟大一岁的张利处在同一年级,那时候两人在一个班级,日久自然相处出了情意,到后来进入大学,也是张泽禹穷追猛打追着张利考上一个大学。
至于张极,他比张泽禹和张利小一年级,教学楼也不在一处,三人在学校几乎见不了什么面,张泽禹第一次认识张极还是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把张极认错成了张利,那时候张极似乎是个叛逆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被他逮到抽烟,不过记忆当中,在他面前倒是乖的,很少生气。
张泽禹回到家中,天都黑了,他没能经受住苏和的审判,从头到尾将昨天发生的一切全盘托出,在这期间,苏和的表情变化恐怕能入围奥斯卡。
当中最为惊讶地自然还是,张极留给他的临时标记。
那张极呢,他也不可控吗?
这个问题,张泽禹也考虑过,他有点吸引力很正常啊,何况两人还喝了酒,彼此不清醒罢了,而且张极也说了,他昨晚是喝醉了,在清醒之前都没能认出那是张泽禹。
好吧,理由充分,但苏和依旧持有怀疑态度。
“那你的临时标记怎么办?”苏和随意地耸耸肩“这个你有解决方案吗?”
苏和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哦,对了,抑制剂要少用。”
张泽禹撇撇嘴,无奈地看向他“怎么了?”
“过量休克。”苏和淡淡开口。
*
“临时标记要两个月才能彻底消除,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张泽禹攥紧的拳头不知何时出了汗。
张极没马上回答,他随手拿起旁边的纸巾放到张泽禹面前,又拿起面前的水,轻轻润了润唇,故作无奈地低下头“我不是不想帮哥,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公司那边也已经在催了。”
张极现在的工作在a市,本来这次回来就是因为他要跟张利离婚临时回来的,现在要走也正常。
那他呢,难不成要在医院度过发情期。
“哥要不然跟我一起走呢?”张极垂眸将目光落在张泽禹干裂的嘴唇上,他下意识地舔舔唇,随后抬头看向张泽禹“哥不是在家办公吗?可以住在我的公寓。”
这似乎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落地A市,张泽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把张极约在咖啡馆讨论解决办法,怎么这么迅速就收拾好行李,来了A市,甚至天都只是微黑。
“我把次卧收拾了一下,应该不会住地很不舒服。”张极拉过张泽禹的行李箱,将他放到他刚收拾好的次卧里。
空荡几天的家里还残留着淡淡的信息素,张泽禹慕然看向张极的后颈,后颈覆盖的抑制贴紧紧包裹着线替,这人大概之前在家是不带抑制贴的,所以信息素浓度才会这么高。
“实在不行我去住酒店呢。”他实在不想麻烦张极太多。
张极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我早上上班比较早,晚上下班也会很晚,中午基本不回家,如果哥住酒店,我恐怕也要待在酒店了。”
事实证明,张极真的很忙,张泽禹一般只能晚上见到他,何况他天天贴着抑制贴,除了张泽禹实在受不了,他才会勉为其难地撕个小口,其他时候张泽禹几乎闻不到那股薄荷香,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以至于最后只能待在张极的衣柜里寻求安慰。
那是张泽禹来到A市的第二周,第一周,临时标记带来的反应很小,张极也有时间陪他,张极工作不忙时,两人也会一起出去走走,如果身体不舒服,碰巧赶上张极在家,他就会比较放肆,张泽禹信息素混乱,意识不清,抱着人家又闻又啃,不过第二天醒来就跟失忆似的,什么也不记得,但是罪证不可能消失。
可最近这几天身体的反应越来越明显,恰巧,张极的工作也越来越忙,有时他甚至睡着了,张极才会回到家,随之而来的,家里留存的信息素也越来越少。
张极是在自己卧室里发现张泽禹的,他可怜巴巴地藏在张极被子里,卧室里的茉莉花香浓郁地几乎将空气掠夺吞噬。
可惜张极依旧没有将后颈的抑制贴撕下。
他静默地坐着,任凭眼前人近似疯狂地与他拥抱接吻,被欲望控制的人,几乎没有意志可言。
他想要的,又不想要的。
“你不会吗?”张泽禹见他没有动作,便变得有些急,自顾自地去撕扯他后颈的抑制贴,张泽禹得手地很轻易,反倒是张极的不顺从不反抗让他有些不爽。
张极大概看出了他的变化,终于舍得开口,可惜嘴动了,身下却没什么动作“嗯,我不会。”
信息素反馈减少了烈火灼烧的疼痛感,摇摇欲坠地理智依旧在奔溃的边缘,张泽禹伸手去勾弄张极的脖颈,指尖落在袒露的//线提之上,他皮肤火热,指尖却是冰冷的,烈火与寒冰,不禁让张极轻颤,他抬头对上张泽禹的眸,张极的手又抚上他的脸颊,水润的唇上下起伏,落在耳侧的声音又轻又柔“你眼睛好漂亮。”
“张极。”
“信息素也很好闻。”
*
爽的痛跟疼的痛,张泽禹第一次这么明确地区分开,本以为昨晚闻闻张极的信息素能好一些,谁知道事情的发展又变得不受控,不过唯一值得庆幸地是,张极没有对他进行临时标记。
只是好奇怪,腺体没有感觉,锁骨却又酸又疼,他努力低头去看,无奈视线受控,只看到了肩膀上未曾褪去的牙印。
他想到了,昨晚情到深处,两人差点又没能控制住,幸好那时他突然清醒过来,即使制止了张极,不过这人报复心怎么这么强,不让他咬腺体,换一处给他咬地又凶又恨。
“你醒了?”身旁睡了人,张泽禹自然能察觉到变化,昨晚的衣服变成了碎片,不知张极这是什么恶趣味,他只能暂且先从张极衣柜里拿了件衬衫穿上。
张极动了动,躺在张泽禹刚才的位置,他又拉了拉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遮了起来。
张泽禹有些不明所以,坐到他旁边,拉开被子“怎么了?”
“没事。”
他话音中含弄着鼻音,声音弱弱的,尤其与神清气爽的张泽禹一对比,又可怜又委屈。
张泽禹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生病了吗?”
张极背着身不去看他“易感期好像要到了。”
张泽禹想要探他额头温度的手忽地停了下来。
他像是察觉到什么,转过身面向张泽禹“哥这两天去酒店住两天吧。”
“我这两天可能情绪不会很好。”
张泽禹忽然变得迟钝,他发觉两人的关系多少变得有些奇怪,就像自己刚刚伸出又退回的手,他自己也不知道正站在哪一处的边界点,靠近又退后,这并不是他的做风。
因为他的信息素失控,所以张极对他进行了临时标记,这是两人谁都没办法控制的,所以张泽禹才来到a市,张极也被迫才成为解决他痛苦的alpha。
同样的,如今张极自然发生的易感期,才会推开他,毕竟,他们什么都不是。
张极要与他划清界限。
张泽禹有些难过,大概是昨夜情事还未层退散,欲望之下,是习惯了的依靠。
“好,那我收拾下东西,需要我给你拿抑制剂吗?”张泽禹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需要,我想休息一下。”不只是不是易感期的缘故,张极的性子要比平时冷很多,说话的间歇连个眼神都没看向张泽禹,那双漂亮的眼睛也被藏了起来。
虽然他说了不用,但是张泽禹还是把抑制剂放在了床头柜上,他来a市带来了不少衣服,但只拿了两件去酒店,其他还在次卧的衣柜中放着。
张泽禹随便收拾了下,在张极公寓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了,刚躺到床上就接到了苏和的电话,苏和晚上一下了班就要给他打电话,好听来说是怕他们孤a寡o的安全,其实就是为了看热闹。
“哎,你在哪,不在张极家?”苏和一眼就注意到了张泽禹身后的背景,这两天他出了张极的卧室不了解,张极家里其他空间他几乎是看遍了。
“他易感期,我就出来了。”张泽禹点点头,无精打采地扣着床单。
“什么!他易感期你住酒店?你们不是互相帮助呢吗?”
张泽禹没想气地说“可能他觉得没必要吧。”
“我懂了,你们之前是意外,没办法了所以才那样,他现在易感期,跟你没关系,所以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
张泽禹没否认,他与苏和的猜测无异。
“那说明他人还不错啊,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对啊,他为什么不高兴?
“你喜欢他?”
张泽禹下意识地拒绝“你疯了吧,他是张利的弟弟,我怎么会喜欢他。”
“原来你还知道他是张利的弟弟呢。”苏和阴阳怪气,他轻声笑着安抚“可你这几天把他当做是张利的弟弟了吗,还是你只是把他当张极而已。”
苏和见张泽禹不回答,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又闲聊了一会,便挂断了电话。
喜欢?不知道,总之不讨厌。
但张泽禹认为,痛苦应该让讨厌的人来忍受才对。
*
张极给了他公寓的钥匙,所以进与出全凭张泽禹的心意,这个完全属于张极的空间却对他没有一丝地禁制。
他对alpha的信息素很熟悉,雨后的薄荷,湿润又清爽,仿佛夹杂在雨中的风,滴落在身体的每一侧。
张泽禹撕开后颈的抑制贴,淡丽的茉莉花香安抚着躁动不已的alpha,他轻车熟路地来到alpha的卧室,画面并没有想象中美好,他亲眼看到alpha手中正拿着他每晚穿着的真丝睡衣,他头低得很深,脸颊几乎都埋在衣领中,风雨覆上薄荷根支,浸透在茉莉花田。
alpha很聪明,知道什么最重要,以至于在看到omega的第一眼,迅速地扔掉了那件依然没有温度的睡衣。
他的眸色深沉近似墨,亲吻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柔情可言,这跟这几日张泽禹记忆中的张极有些差别,以至于他迷迷糊糊只是呆愣地顺从,只至危险地界的腺体再次被触碰,他下意识地逃离,却被alpha的手掌狠狠压制,舌尖再次刺入皮肉,大量的信息素泉如喷涌地注入夺取,不知过了多久,omega觉得犬牙要刺入骨髓,alpha才会甘心罢休。
可惜这一次,张泽禹保留着最后的那份清醒,他清楚地听到了张极落在他耳畔的那句话,没有任何的掩饰,似乎是被信息素迷乱释放出的真实。
他说“嫂嫂是我的。”
那个被他否定了的称呼。
在床上厮混了三天三夜都不止,张极卧室有着充沛的粮食补给和营养液,两人很少有着理智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张泽禹更是完全没有力气,他醒了,就让张极喂他喝东西,完了就让张极给他清理,只不过有时醒着发现两人还是连着的,但这时他大都努力忽略继续再睡,因为他实在提不起一丝力气。
但这一次最先醒来的还是张泽禹,卧室里的信息素渐渐淡去,看着身旁熟睡的alpha,他打消了再次将张极叫醒的念头,alpha将他抱的很紧,张泽禹小心翼翼地拿开alpha的环在他腰间的胳膊,下了床。
奇怪的感觉遍布在身体的每一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睡了个不错的觉,或者说他几乎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好巧不巧,就被床头半开的柜子撞到了膝盖,张泽禹吃疼将叫声掩下,他偷看了眼张极,alpha只是翻了个身。
他收回脚,本想把柜子关上,却在一盒盒营养液下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是一张照片。
不对,直到张泽禹拿出。
那是一沓照片,厚度像是一本短篇小说,照片下面装着一个信封。
如果照片是别人,张泽禹可能不会在意,可照片上的人是他,他没办法忽视。
一张张照片在眼前闪过,时间大概应从高中到,他与张利的婚礼,那是单一面孔中的他之外,唯一有第二个人的出现。
最后是那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幼稚男高中一见钟情的暗恋,只不过最后落定的日期,张泽禹很熟悉,糟糕的,是他对张利告白的前一天。
张泽禹突然意识到什么。
“在装睡?”
果不其然,原本背对向他的alpha正面向他。
张泽禹挥挥手中的照片和信“什么意思?”
“想你喜欢我。”
“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几分钟。”
“每一次吗?”张泽禹抬头看他。
“每一次。”
张泽禹突然发现在爱情中倒霉摔跤的不只是他,相反,他竟也是一直被爱着的那一个。
“那下一次呢?”
张极还是重复着上一次的答案,只不过这一次他将张泽禹抱在怀里,再次覆上那柔软的唇“每一次。”
爱才会不择手段,张泽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隐藏结局:吃醋,钓系小狗在线哄】
【彩蛋:可怜巴巴🥺暗恋史】
sup:晚上好啊💤
三秒后梦见
*现背|1.2w
*RapperX主持人
*架空|双向选择|轻松治愈甜向
“睡不着记得想着我 三秒后会梦见我”
都说故事的开头总是在阴雨天,但事实是故事里的人早就忘了开头相遇的那天是晴是阴或是雨。今天北京朝阳区气温十八摄氏度,中雨。
睁开眼时离他入睡也不过才过去三四个小时。短觉的毛病是近几年才染上的,去看过医生,有的说是压力太大开点安眠药保证正常睡眠,有的说只要睡眠总时长正常不影响生活就没必要用药物干预。
严浩翔在这方面一向比较乐观,在两个医生截然相反的答复里听从了后者,不过也没有拒绝前者的建议,安眠药小小一瓶躺在床头柜的最...
*现背|1.2w
*RapperX主持人
*架空|双向选择|轻松治愈甜向
“睡不着记得想着我 三秒后会梦见我”
都说故事的开头总是在阴雨天,但事实是故事里的人早就忘了开头相遇的那天是晴是阴或是雨。今天北京朝阳区气温十八摄氏度,中雨。
睁开眼时离他入睡也不过才过去三四个小时。短觉的毛病是近几年才染上的,去看过医生,有的说是压力太大开点安眠药保证正常睡眠,有的说只要睡眠总时长正常不影响生活就没必要用药物干预。
严浩翔在这方面一向比较乐观,在两个医生截然相反的答复里听从了后者,不过也没有拒绝前者的建议,安眠药小小一瓶躺在床头柜的最后一个抽屉,上一个抽屉用来放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里面有不知道谁送的香薰,有买奢侈品送的小配饰,还有一张黑色的贺卡,一打开上面写着“祝严浩翔演唱会顺利”,落脚写着一个名字,贺峻霖。
时至今日仍然记得这张贺卡是他第一次开演唱会时,贺峻霖送的花篮上附带的一张。应该是花店打印的,上面的字体板正得毫无生气,一笔一划没有存在任何人的体温。
贺卡冷冰冰地藏在一大捧鲜花里,贺峻霖的花篮和其他五个人送来的花篮一起摆在离严浩翔的休息室最近的走廊,款式几乎一样的花摆在一起,花团锦簇的模样叫人看了也觉得欣喜。
严浩翔给七个花篮全部拍了照,还有一个是公司送来的,贺卡的落脚是时代少年团。最后七张贺卡全部被严浩翔收走,至于花朵的下落,只有贺峻霖那捧花里藏在最角落的那朵洋桔梗被严浩翔拿走,剩下的全送给工作人员。
洋桔梗保存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一直塞在角落里被其他花朵挤压,所以白色的花瓣上出现了一道一道扎眼的痕迹。在做手工这方面严浩翔向来是没什么天分的学生,即便他很好学也扛不住花朵的自然凋零。
于是那朵桔梗的最终结局是被他埋进阳台上的小花盆里。小花盆是很普通的陶瓷盆。严浩翔在北京买房后请哥几个过来吃过饭,说好不带礼物的,结果每个人到的时候手上都拿着东西。
马嘉祺送了Cire Trudon的香薰,是他前不久去巴黎带回来的“法国特产”;丁程鑫说他的还在路上,两天后严浩翔收到一个最新款的家居机器人;刘耀文送的是一个定制话筒,亮闪闪的全是钻;张真源送的是一个火锅烤盘二合一的锅,还和刘耀文那个话筒一起凑了一对,额外送了个刻着严浩翔名字的耳麦。
宋亚轩送的是一个娃娃,没人认出来这个毛绒娃娃有什么特别,直到贺峻霖拿着一盆花出现,一眼就认出这是以前住在小三层时严浩翔床上的小玩偶。
这个玩偶实在小得不起眼,严浩翔又不爱这些,从来没有让它真正地成为自己床上的一部分,其他人,甚至包括他自己不记得也再正常不过。
但贺峻霖记得。
所有人都惊奇,只有宋亚轩在乐呵呵地感叹bro你懂我。贺峻霖笑了两声,绕了一圈后发现哥几个带的礼物怎么都有点价格,他翻了个白眼指着五个人说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好不带礼物的吗。
丁程鑫摊了摊手,说都多少年了你还信我们的话,还是太嫩。贺峻霖气得要骂人,但严浩翔接过话头,主动问起他手上这盆是什么。贺峻霖觉得自己这盆花在众多礼物之中有点拿不出手,叹了口气说这是绣球花,跟咱一样好养活,送给你养着别养死了。
刘耀文大叫一声说哎呀你送绣球花那我们这些肯定输了呀,贺峻霖又神气起来,晃了两下脑袋说哥肯定赢的啊。其他人都在笑,严浩翔也不例外,他接过贺峻霖手中的那盆绣球花,低头笑着说你赢了。
后来这盆绣球花倒是真让严浩翔种活了,没多久就艳艳地开了几团蓝紫色的花,一朵朵小的花紧紧挨在最终簇成一大团,看着看着就让人想起互相拥抱着围成圈的七个人。
严浩翔很喜欢拥抱,喜欢不用花太多精力想太多其他的就可以抱到一个人。时代少年团出道这么多年,互相拥抱的次数多到要用“无数次”来概括。
但严浩翔并不太能回忆起太多他和贺峻霖拥抱的细节,他们私底下待着都是偏静的性格,两个人待在一起不会莫名其妙大喊大叫,也不会突然就抱在一起。
总觉得别扭,但说不出缘由。
他和贺峻霖就在这种憋闷的别扭里长大长大,最后成为聚光灯下耀眼的两个人。团的活动仍在继续,但频率的确不高,反而成员个人的活动要更多些。
严浩翔办了个人的演唱会,几次演唱会下来去过很多从前没去过的城市,而另一边的贺峻霖也没闲着,他有了自己主持的固定节目,还要时不时抽出时间去主持各大电影节或是颁奖礼。
总之是忙,七个人的繁忙程度只能分出“很忙”和“特别忙”两个分区。其他几个都是全国各地地飞,严浩翔和贺峻霖倒还算工作地点固定的,基本都在北京。
群里经常有人问他们两个在北京有没有一起吃饭,贺峻霖在这时候会冒出来,回答一个字。
【贺:有】
事实上真的有。贺峻霖工作时间地点固定,但严浩翔想找他吃饭需要至少提前一周和他说,因为贺峻霖不工作的时候很有可能一头扎进被窝里大睡一觉。
之前严浩翔有次临时起意想找他吃饭,给人发了消息发现半天没回,干脆开车去他家找人。结果就是贺峻霖家门口按门铃也没用,最后严浩翔给贺峻霖打了五个电话,被扰了清梦的贺峻霖迷迷糊糊地还在说梦话。
严浩翔喊他下来开门,贺峻霖说好,我让富贵来开。幸亏严浩翔在收藏夹里翻出了贺峻霖家的门锁密码,纯自助开门进来了。
贺峻霖一觉睡了三个小时,他就在一楼客厅沙发上坐了三个小时。期间富贵来找他玩逗猫棒,严浩翔耐着性子陪猫玩了会儿,看见沙发套上的猫毛又没法视而不见,于是让富贵带他去找粘毛器。
富贵直直朝一个柜子走去,严浩翔一打开发现里面放着罐头和冻干。无奈给它开了一个罐头,他又自己开始找粘毛器。
就是在他找粘毛器的时候,贺峻霖醒了,他迷迷瞪瞪地记起刚刚好像接了严浩翔的电话,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还特地翻了通话记录,发现还真有这事。
贺峻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把电话又拨了回去,然后听到严浩翔的手机铃声在一楼响起。
两人一起出去吃饭,找了个很隐蔽的小店,吃的是日料。贺峻霖不太爱吃生鱼片这类的,又点了个寿喜锅当火锅煮。严浩翔对全世界的美食,除了半夜的泡面烧烤外都大差不差,坐在贺峻霖对面时不时夹一块厚厚的三文鱼片放进嘴里嚼。
贺峻霖慢慢悠悠地等着寿喜锅煮开,用手托着脑袋看严浩翔,后者抬头和他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地晃了晃刚夹的一条甜虾问他要吗。贺峻霖本来没想要,但一想甜虾是不是可以丢进寿喜锅里煮,于是点头。
但严浩翔显然会错意,他在等贺峻霖拿碗过来接,等了几秒后没等到,他迟疑地把筷子往前又递了递,递到贺峻霖嘴边。贺峻霖也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张嘴吃了。
贺峻霖嚼了几下还真品出点甜味,夹了几筷子扔进寿喜锅里煮着。看他这样,严浩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贺峻霖应该是想让他直接放锅里。
这个小插曲让整个包间的氛围莫名变得很温热。寿喜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腾起的热气熏红了两个人的耳尖。
贺峻霖拍了张煮甜虾的照片发到群里说兄弟们我发现一个新吃法,那会儿其他几个应该都在忙工作,只有坐在他对面的严浩翔回了一个“好吃”。
贺峻霖看了一眼只有他和严浩翔的聊天框,不知怎么的有点脸红,明明人就在自己眼前,却在群聊里接了自己的话。
后来的人也会点进来看到这两条无厘头的消息,但刹那间的触动确实很隐蔽的,只存在他和严浩翔之间的。
这是一种很隐秘的悸动。
那天晚上回去,严浩翔以为自己会失眠,事实却是他难得睡了个很长的饱觉。反观平常睡眠完全正常优质的贺峻霖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把这一切归咎于三个小时的午觉,脑子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严浩翔的模样。
关于严浩翔有入睡障碍和短觉,贺峻霖是很久之后才得知的。当时还是和刘耀文他们一块儿吃饭的时候突然聊到,一伙人讲起以前的事,说到刘耀文以前有段时间失眠很严重,马嘉祺在边上接腔说翔哥现在也这样,你俩开的药都一样。
贺峻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想多问几句,但他们已经换了话题。饭局结束后,贺峻霖驱车回到家,躺在床上还是没忍住给马嘉祺打了个电话。
马嘉祺以为他是有什么东西落自己这儿了,一张嘴就问他是不是丢了什么。贺峻霖难得有点卡壳地说没有没有,我来问点事。估计是听出他语气的紧张,马嘉祺笑了两声说贺主持要问什么,说话这么磕磕绊绊的。
他做了个深呼吸,一不做二不休把严浩翔那事问出了口。马嘉祺一听是这事还说这你有什么可紧张的,严浩翔睡眠差有段时间了。贺峻霖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马嘉祺说之前严浩翔来找他问过什么植物有安眠的效果,那时多问了几嘴才知道的。
听他这意思估计其他几个也不知道,贺峻霖心里好受了点,挂断电话后他又很快反应过来,严浩翔睡不好又不一定要和他说,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医生。
就是这么硬生生地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严浩翔的事,还是自己不知道的事,心里容易生出几分奇怪的生疏感。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他和严浩翔有很长一段日子就是处在这样一个若即若离的状态。现在想来应该是十八岁到二十出头的那段区间,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更没有吵架,他和严浩翔这么多年下来真正吵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团里基本没有“隔夜仇”,长久待在一起的几千个日夜让七个人彼此熟悉到穿裤子先穿左还是先穿右都一清二楚。而相处时间很长的严浩翔和贺峻霖却在成长的这条路上莫名走得有点“艰难”。
这种“艰难”并不实际指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磨难,只是这段关系让看客看了别扭得难受,而身处其中的两位当事人也大差不差。
团里其他五个人私底下为了这两个人开过小会,但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又回到最本源的问题——严浩翔和贺峻霖到底怎么了?
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找不到答案。他们两个吵架了吗,丁程鑫问。其他四个人摇头,说没有啊,昨天五排他俩还一队的。那他们两个怎么了,丁程鑫又问。其他四个还是摇头,说不知道啊丁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招的我们都招了。
看来大家那里都没什么有用的情报,丁判官大手一挥,宣布散会。
这个问题就算是问严浩翔和贺峻霖本人,得到的答案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宋亚轩曾经暗戳戳地问过贺峻霖,你和严浩翔怎么了啊。贺峻霖头也没抬地说没事啊,怎么了吗。被反将一军的宋亚轩挠挠鼻子走了。
严浩翔也被人问过一样的问题,这个人是马嘉祺。马嘉祺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他身边说翔哥,最近是不是和贺儿吵架了。严浩翔瞥他一眼,摇摇头说没有啊,我刚还让他顺路给我带桶挪瓦的美式。
说罢他晃了晃手机,马嘉祺拉着他的手腕说等一下看不清,定睛一看对面确实是贺峻霖后他松了口气,给丁程鑫发消息说今日已确认时代少年团队内和谐稳定,请全世界安心。
所有人都说他们俩没事,但全世界都能看出两个人之间真的有事。
由于找不到任何实质性证据,丁程鑫只好把这种情况定义成一种“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因人而异,有的人觉得是苦的,有的人觉得是涩的,也有人觉得这是酸酸甜甜的,总之没有谁能给出一个绝对的答案。
好在在熬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后,严浩翔和贺峻霖之间这股奇怪的别扭感终于随着他们真正长大而完全消失。
随着时间流逝,原来七个人的北京变成两个人的北京。
贺峻霖有时候路过以前住的别墅小区还会拍张照发到群里说兄弟们回家了。然后其他几个就会往群里发个定位,有的在浙江,有的在湖南,有的在重庆,还有的在国外…最显眼的其实是那个唯一和贺峻霖定位重合的北京定位。
严浩翔和贺峻霖好像恢复到最初的相处模式,自打上回严浩翔“不打招呼”就进他家客厅后,两人就像彻底打破了最后一层壁垒似的,彼此不打招呼就能随意进出对方的家。
两人买的房子离得不远,中间就隔了两条马路。这个距离蹭饭实在方便,但可惜就可惜在严浩翔和贺峻霖没有一个人会做菜,充其量就是坐在一桌点外卖。
贺峻霖在他家跟在自己家似的,毫无形象地随地大小躺。严浩翔有洁癖,家里弄得干净整洁,贺峻霖偶尔会把富贵带过来给他家的吸尘器和扫地机器人增加工作量。
出道第九年,严浩翔发了第四张个人ep,同月官宣了时代少年团九周年演唱会。
官宣那天,七个人叽叽喳喳地在小草屋里放鞭炮,宋亚轩与众不同地往里面扔炸弹,贺峻霖一言不发地加入,最后演变成扔炸弹大赛。
刘耀文默不作声地突然投了个粑粑,没来得及收手被炸了一屏幕屎的贺峻霖自拍了一张翻白眼的照片发到群里,三秒后就被宋亚轩做成了表情包,至今仍在小草屋里流传。
三天后,七个人又聚在练习室,吵得舞蹈老师拿小蜜蜂喊话保护嗓子。练了一早上,贺峻霖累得嘴唇都白了,蔫蔫地坐在角落里喝水。
刚还和几个人抱在一起的严浩翔余光瞥到他,默默去糖罐子里拿了几颗巧克力,走到贺峻霖边上拆开包装袋递到他嘴边。
贺峻霖一张嘴就叼走了巧克力,含了一会儿后才咬开,里头是甜甜的草莓果酱,甜得有点糊嗓子,贺峻霖喝了口水才顺下去。
再抬头时就看到张真源叉着腰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笑意。贺峻霖被他盯得臊的慌,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说这什么眼神啊,张真源不说话,脸上的笑却是越来越荡漾。
声乐和舞蹈循环练了一整天,一行人坐上回家的车时都累得不想动弹了。贺峻霖坐在后座靠边的位置昏昏欲睡,严浩翔坐在他身边,夹在贺峻霖和张真源中间。
练习室和公寓还有好一段距离,合训的这段时间公司又租了个七个人的公寓方便合体上下班,严浩翔和贺峻霖抽签抽到一个屋,时隔多年又一次成为室友,但这次是短期的。
当时严浩翔到的时候房间还剩最后两个,一个单人间一个双人间。贺峻霖看他来了,轻轻拉了他一把说睡一屋呗,严浩翔也没什么异议的空间,点点头说行,然后顺手把他和贺峻霖的行李箱都拉到房间里去。
每天训练完几个人还会凑一块吃个夜宵,等真正上床休息已经是凌晨两三点。贺峻霖洗完澡后懒得吹头,一身软骨头就往床上躺,怕头发弄湿枕头又只敢坐着,玩手机也玩不舒坦。严浩翔在一门之隔的浴室里洗澡,时不时能听见贺峻霖字正腔圆地给人发语音聊些工作安排。
听前两天他说台里有意让他换个节目主持,但现在没有合适的主持人顶他的节目,所以拉了俩学弟学妹给贺峻霖带。贺峻霖一个头两个大,收到通知的那天晚上抱着富贵在严浩翔家里嚎了半天说我这个年纪都当师傅了,再过两年我是不是能做台长。
严浩翔笑得停不下来,趁贺峻霖张嘴嚎的时候把他没吃完的薯片塞人嘴里,贺峻霖话说一半又开始嚼嚼嚼,嚼到一半才想起来最近在体重管理,又全丢给严浩翔了。
话又说回来,严浩翔的失眠症状还是没什么好转的迹象。贺峻霖的睡眠从始至终都好得吓人,什么咖啡因什么茶多酚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所以宋亚轩喝不下的奶茶总推给他喝,贺峻霖摆摆手说婉拒,练腹肌中。
这几天训练强度大,贺峻霖更是累得每天晚上睡觉都能打一阵子呼。但他打呼也轻轻的,严浩翔有时候听着那调都觉得有点京腔,听着听着就想笑。
有次贺峻霖睡前饿得喝了一大瓶水,半夜起来上厕所时才发现旁边床的严浩翔还没睡。他揉揉眼睛,一看手机时间都凌晨四点了。贺峻霖迷迷瞪瞪踩着拖鞋走过去,没上自己的床,反而直愣愣地往严浩翔床上躺,眼睛都没睁开只能靠手摸他人在哪。
严浩翔让他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气声问他怎么了。即便在凌晨四点也不妨碍贺峻霖做小辣椒,他摸到严浩翔的手臂往怀里一抱,蹭了两下说你睡觉啊,别看手机了。
手机倒确实是放下了,但严浩翔睡不着根本不是手机的问题,他闭着眼睛半天还是没能酝酿出睡意,倒反天罡的作息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疼眼睛也疼。
一只手让贺峻霖抱着,严浩翔只能用左手去按自己的太阳穴,动作还不能太大,怕把贺峻霖弄醒了。
但贺峻霖还是被他弄醒,很迷糊地拿他手臂当玩偶抱着,又很迷糊地隔着被子一下一下拍着。他以为自己拍的是严浩翔的胸口,但事实上他拍的是严浩翔的肚子。严浩翔想笑又不敢,愣是憋了好久,最后还真睡过去了。
第二天丁程鑫来叫人起床,扑到贺峻霖床上的时候扑了个空还以为他已经醒了,转头去喊严浩翔的时候才发现一个被窝里挤着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丁程鑫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想起自己家里小时候养的小鸡崽,也是这样一身绒绒的毛挤在稻草上睡觉。
咔嚓一声拍了一张发到小草屋里,丁程鑫配文是今日已抓包双人间两个人睡一起,请单人间担心。
被马嘉祺拽起来的宋亚轩顶着鸡窝头回了一个“丁哥扫同”,后来被贺峻霖抓住一顿打,你一拳我一拳打急了两个人又冷战,一天下来说了八百遍要互删微信好友,但事实上仍是对方唯六个星标朋友之一。
演唱会训练在欢声笑语和怨声载道的双重奏中一天天过着。那天舞蹈老师请假半天,丁程鑫站在椅子上看其他六个人练舞。
严浩翔和贺峻霖有个合作的动作,但因为走位慢了点没做到位,手没握住,丁程鑫啪啪拍手喊停,从椅子上跳下去走到两人跟前拉着贺峻霖的手往严浩翔手里放说握紧点握紧点,动作要做到位知道吗。
旁边的刘耀文和宋亚轩在那嘿嘿笑,贺峻霖一个眼刀扫过去,两个人又躲在丁程鑫后面说哎呀别瞪我啊丁哥说的嘛,手要握紧动作要做到位啊。
严浩翔也不帮腔,就站在贺峻霖身后笑。贺峻霖听到他压制的笑声,往后一仰头又想瞪人,严浩翔正好低头看他,两个人的距离近到严浩翔再低点头就能亲到他的嘴。贺峻霖脸一红,眨巴几下眼睛没说话,又把身体直回去了。
演唱会那两天几个人兴奋得不行,在舞台上又蹦又跳,结束后睡了一整天还是觉得腰酸背痛。马嘉祺一个个敲门叫人起床准备去庆功宴,贺峻霖抱着被子怎么说都不肯睁眼,偏要他先去叫刘耀文和宋亚轩再来喊自己。
无奈马嘉祺只好拍了拍严浩翔的肩,又指了指贺峻霖,意思是让他把贺峻霖喊起来。严浩翔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包在他身上。
他喊人起床的方式很别致。严浩翔抽了两张洗脸巾去卫生间浸了温水,然后挤干水分拿着洗脸巾给贺峻霖擦脸,擦着擦着贺峻霖就醒了,完美且无痛起床的方式。
庆功宴的地点是一家酒店包厢,这家店在北京经久不衰,从他们几个还住在小三层的时候就开着,这么多年下来客源不减价格倒是高了。点菜前马嘉祺还问丁程鑫这餐有没有给报销餐标,没有的话咱七个A吧。
宋亚轩听到他这么说站起来说马队不请客我不吃了,其他几个纷纷站起来响应号召。马嘉祺跟幼师似的哄这几个二十多岁一米八几的大孩子,大手一挥把菜单甩几个人面前说点,都点。
七个人都喝了点红酒,有几个人喝酒上脸,马嘉祺才喝一杯就已经脸红耳朵红脖子红,懵懵地坐在位置上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反正就是乐。
刘耀文宋亚轩张真源这三个在火龙波,赢的可以往杯子里倒别的饮料。张真源今天运气极佳,连赢三局,已经往宋亚轩的杯子里倒了三种不同的饮料,分别是冰红茶雪碧和红酒。
丁程鑫站在一边喊张哥别这么凶残,边喊边给张真源递饮料瓶,气得宋亚轩大骂丁哥你帮凶。严浩翔和贺峻霖埋头在吃,两个人吃饭都慢吞吞的,吃相很好但吃得不多。贺峻霖总觉得口渴,哐哐喝冰水。
严浩翔问他要不要尝尝红酒,贺峻霖想着过两天还得录节目,最后就用筷子蘸了点尝,苦着一张脸说不好喝。严浩翔点点头,把红酒放得离他远了点。他看了一眼被全部糟蹋完的饮料,只好喊服务员再上点冰水。
一餐饭吃了几个小时,结束之后七个人又要各奔东西。刘耀文喝醉酒,站在门口等车来接的时候抱着马嘉祺说马哥我有点想哭,马嘉祺拍拍他的背说哥也想哭。一行人工作太忙,七个人总是聚不齐,每年也就演唱会前后的这段日子可以待在一块儿。
刘耀文一撇嘴看得丁程鑫也眼眶热热的,宋亚轩模仿他往丁程鑫怀里钻说小丁我也想哭,刘耀文指着他说宋亚轩儿你学我干嘛啊,马哥你看他。
一群人哭哭啼啼地站在酒店门口,最后不知道是谁组织了一下又抱成一团,别的可能是真哭,贺峻霖是假哭,欠嗖嗖地凑到刘耀文面前说哎哟我想哭我想哭。
刘耀文被他气得眼泪都憋回去了。他是第一个被接走的,上车的时候六个哥哥都看着他,刘耀文匆匆摆了摆手都没敢多看他们几个几眼。等车开走,张真源悠悠地开口说耀文在车上肯定又抹眼泪。
话都还没说完,刘耀文的视频电话已经打了过来。小草屋里七个人纷纷加入视频通话,六个人围观刘耀文哭哭啼啼地说我舍不得你们啊,严浩翔安慰了一句说明年还有演唱会的,刘耀文一想离下次演唱会还有三百六十五天,哇的一声又想哭了。
后来接二连三地送走了哥几个,有的目的地是机场,有的目的地是高铁,还有的是铁腚直达。走到最后酒店门口就只剩严浩翔和贺峻霖了,两个工作地点在北京的人在这时候显得格外松弛,贺峻霖打了辆车,目的地填的是一家宠物店。
富贵被他送去寄养了半个多月,这会儿得去接回来。严浩翔下午没什么工作安排,于是跟着去了。两人一起走进宠物店的时候贺峻霖猛然反应过来,他和严浩翔像那群站学校门口接孩子放学的父母似的。
富贵已经是中年贵,贺峻霖抱着它把脸埋进它的毛里,吸了一鼻子猫毛之后老实了。严浩翔站在他边上,手上拎着富贵的猫包,猫包里没有猫,有的是他刚在宠物店冲动消费的猫罐头猫条和逗猫棒。
由于贺峻霖经常来,就算他不来也会时不时把富贵放在严浩翔家里寄养,现在严浩翔家里俨然一副养了猫的样子。
随时随地可能在某个角落找到富贵的猫毛,又随时随地可能踢到富贵的猫玩具,贺峻霖抱着猫躺在他家的沙发上看严浩翔用吸尘器吸猫毛,不客气地说你这房子写富贵的名算了。
严浩翔不知怎么想的,接了句说写严富贵啊。贺峻霖大脑宕机几秒,扔了个抱枕过去说怎么占人便宜啊,富贵姓贺好不好。
搞完局部清洁,严浩翔直起身把吸尘器放回原位,从地上捡起刚贺峻霖扔来的抱枕说干脆改名严贺富贵得了,寓意还好,我富贵你也富贵。
贺峻霖又扔一个抱枕,骂了句滚,这次抱枕被严浩翔稳稳当当地接进怀里。
严浩翔和贺峻霖两个人在一起的契机特别意想不到,主要是因为太普通,和贺峻霖想象中那种后备箱一打开一大滩鲜花然后穿着西装表白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那天其实是特平常的一天。贺峻霖早上去电视台,录到晚上七点结束。严浩翔来接他一起去吃饭,去了家重庆嬢嬢开的火锅店。
这家店开在特别窄的一个巷子里,严浩翔的车停在离巷子老远的一个停车场,贺峻霖和他一起慢慢悠悠地晃过去。
这会儿刚好是本地人吃完饭出来遛弯的点,附近老人多,贺峻霖瞅见一对爷爷奶奶站在家门口吵架,奶奶一直在前面走,身边是爷爷追着念叨,一口纯正的京腔说诶你今儿明明是你说要喝豆汁儿的啊,这会儿是生什么气呢我弄不明白。
贺峻霖听得乐,他一个人乐还嫌不够,拉着严浩翔一起听。那爷爷看见他笑,还走上来拽着贺峻霖让他评评理,贺峻霖当了回爱情判官,最后把奶奶哄得乐呵呵的,听说他是什么台的主持人还要了张合照才走。
期间严浩翔就站在边上看着,抱着手臂半无奈半配合地偶尔帮贺峻霖搭两句腔。最后走到火锅店落座的时候都快八点了,贺峻霖饿得前胸贴后背,流畅地在菜单上勾了几大盘肉后又谨慎地只点了一小盘蔬菜。
他和严浩翔已经熟悉到点菜不需要过问对方意见,贺峻霖说严浩翔这人比谁都好养活,给他什么都吃,不给他吃他也无所谓。
在等待牛油化开的时候,严浩翔突然开口问他有没有想过七八十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贺峻霖拿着筷子玩半化的牛油,想了想说可能在院子里养条狗吧,过了一会儿又说算了算了还是猫吧,我感觉我还是有点怕狗。
还以为贺峻霖会说什么老伴儿之类的,结果听他讲了半天不是狗就是猫,没得到理想答案的严浩翔有点局促。
说完自己的答案后,贺峻霖问他那你呢,想过七八十岁干嘛没。严浩翔眨了几下眼睛,说我也养只猫吧,老伴可能怕狗。贺峻霖又乐了,说你这么早就知道老伴怕狗啊,说完这句后他和严浩翔都陷入短暂又诡异的沉默。
五分钟后贺峻霖踹了他一脚,脸红着嚷嚷——
“你现在去隔壁花店买束花回来重说。”
后来严浩翔真要去买花,被贺峻霖拦住了,他的脸皮在关键时候薄得吓人,说严浩翔今天要是买花他也不会收的,抱着一束花走在老北京的街头太害臊了,一想想这画面贺峻霖都手脚蜷缩发麻。
虽然没有花,但贺峻霖还是非常大度地答应了他的告白。从此富贵真的改名贺严富贵,贺峻霖坚持要求自己的姓排在最前面以示家庭地位,严浩翔说好好好,贺严就贺严。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据富贵透露,其实贺峻霖去上班的时候严浩翔都喊他严贺富贵,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类。
两个人恋爱的事没有告诉其他五个,倒也不是故意瞒着,就是热恋期过得太幸福一不小心把兄弟抛在脑后了。
再后来张真源提着一箱车厘子送到贺峻霖家,一开门发现里头坐着的怎么是严浩翔,吓得他还特地退回去看了眼门牌号说没走错啊。
严浩翔抱着富贵,富贵的一只猫爪被他握在手里揉。一人一猫都只是抬眼看了张真源一眼,严浩翔还差他把车厘子放冰箱里,对了再帮富贵拿个罐头,开了之后和点水倒猫碗里。
气得张真源说我来你家给你当保姆来了,严浩翔说纠正一下,这是贺峻霖家。张真源愣了一秒后,皱着眉说哦对,那小贺去哪了,你凭什么抱着人家猫坐在别人家的沙发上享清福。
严浩翔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眨眨眼说你问霖霖吧。张真源干呕一声说霖霖霖霖,贺峻霖都多大人了还霖霖,我是不是要喊你翔翔。严浩翔摇摇头说浩浩吧,霖霖说翔翔不太好听。
张真源又要吐了,严浩翔指了下厕所说去那儿吐,吐地毯上不好收拾。这会儿张真源终于咂摸出几分不对劲了,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严浩翔,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哪里飘来的一股人夫味。
兄弟里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马嘉祺。那天马嘉祺回北京找他俩吃饭,吃着吃着发现严浩翔给贺峻霖夹菜就算了,关键贺峻霖把咬了一半的虾放严浩翔碗里是怎么回事。
他越吃越觉得这饭不对劲,吃到后面干脆放下筷子就看眼前这两个人给自己演罗曼蒂克偶像剧了。十五分钟后马嘉祺终于难以忍受,拿出队长的威严敲了敲桌子说交代交代吧,不老实我马上喊其他四个帮忙,我说不过你俩我要喊我的四张嘴回来。
贺峻霖又学他,贱兮兮地说哎呦还喊四张嘴回来,我今天就不说,急死你。吃不到第一手八卦的马嘉祺真急了,从一开始放狠话到后来说我求求你你快说啊。
最后马嘉祺还是获得了第一手热乎八卦,用一餐饭换的。团里向来都是有一个人知道就等于整个团知道,那天晚上小草屋的消息就没断过,宋亚轩一直刷屏发表情包,说直善被同欺;刘耀文坚持不懈要严浩翔和贺峻霖发红包,贺峻霖说凭什么,他说你俩能在一起难道我们就没有出力吗。
张真源跟着宋亚轩刷屏了二十分钟后刷不动了,问有没有人打排位。这条消息很快又被宋亚轩的消息刷上去,石沉小草屋。
录节目录到凌晨才看手机的丁程鑫错过了吃八卦的最佳时机,急得拍大腿。凌晨两点,严浩翔和贺峻霖分别收到两个大红包,均来自阿程哥。
五个人替他俩打掩护没少打,连后来严浩翔和贺峻霖飞慕尼黑看比赛时都差刘耀文跟着去了,说是三个人过去看着像兄弟点。
才刚到那儿第一天刘耀文就在小草屋里说妈的下次再也不来了,丁程鑫问他怎么了,刘耀文说感觉自己像跟着干爹干妈出来旅游了,这对情侣的屏障感足到他想喊爸妈。
丁程鑫笑嘻嘻地说早知道我去了,收获刘耀文一个白眼。
旅游最后一天,三个人打算去南郊的Herzogstand看日落。但到时间了刘耀文还一睡不醒,贺峻霖喊了两声没喊醒他,拉着严浩翔走了。
他们去的早,到山顶的时候还没到日落时间。昨晚没怎么睡的严浩翔说有点困,贺峻霖看了眼手机时间,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那你睡会儿,到时候我喊你。
严浩翔把头枕在他腿上,眼睛是闭着,但一直没有睡着。贺峻霖的手挡在他眼睛正上方,替他遮住了光亮。见他这么久没睡着,贺峻霖的手开始左右缓慢移动,感受到光影变化的严浩翔被他逗笑,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贺峻霖一本正经地说催眠,保你三秒就能睡着。严浩翔又笑,脑子里不自觉地冒出一句歌词——
三秒后会梦见我。
那是他十九岁那年和贺峻霖一起唱过的歌。
而现在三秒后,他真的梦见贺峻霖。
梦见他枕在贺峻霖的腿上,梦见他们在慕尼黑的山顶看橙色的日落,梦见他们一起从十几岁到几十岁。
而他睁开眼,真的看到贺峻霖和日落。
贺峻霖正举着手机,严浩翔能听到手机对面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时不时还伴随着张真源卡带的说话声,他说网好卡,根根根根本听不到你们说话。
被网卡搞得烦躁,贺峻霖啧了一声说那我不说话了,大家伙欣赏景色吧。枕在他腿上的严浩翔起身突然吻住他的唇,贺峻霖手一抖,按到镜头转换键,以至于其他五个人从看日落变成看日落下的两个人亲嘴。
亲完后一转头才发现手机里的五个人脸上表情五彩缤纷,不知道谁带头说了句“真幸福”,其他四个纷纷附和说什么百年好合说什么早生贵子。
贺峻霖难得害羞,把镜头转了回去,笑了两声没说什么,严浩翔也不说话,只抱着他看日落。
七个人就这样看着太阳一点点融化,金灿灿的光洒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存进定格的结尾。
已经提前看过的宝宝可以给我点点小蓝手吗🥹
END.
祝大家高考顺利 你们就是最不可战胜的夏天💙💖
情比金坚
·多金老狐狸×财迷小辣椒
·先做后爱|竹马|冤家
·ooc|勿上升
-我不要金,我只要爱情而已!
喝酒误事。
从酒店的大床上浑身酸痛地醒过来时,张泽禹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横着的是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却因为太过熟悉而内心毫无波澜。
“啪。”
装睡的张极脖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掌,火辣辣的疼,他咬了咬后槽牙,慢腾腾地睁眼,和面无表情的张泽禹四目相对。
“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不太好吧。”
张泽禹说话时眼神冷得像是要杀人:“那就把你的手从我腰上拿走。”
张极闻言挑逗似的...
·多金老狐狸×财迷小辣椒
·先做后爱|竹马|冤家
·ooc|勿上升
-我不要金,我只要爱情而已!
喝酒误事。
从酒店的大床上浑身酸痛地醒过来时,张泽禹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横着的是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却因为太过熟悉而内心毫无波澜。
“啪。”
装睡的张极脖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掌,火辣辣的疼,他咬了咬后槽牙,慢腾腾地睁眼,和面无表情的张泽禹四目相对。
“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不太好吧。”
张泽禹说话时眼神冷得像是要杀人:“那就把你的手从我腰上拿走。”
张极闻言挑逗似的朝张泽禹抬了抬眉,非但不听,还很不要命地用了点力,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张泽禹彻底被惹火,翻身起来,跨坐在张极身上,拿着枕头就往他脸上砸:“你他妈把我睡了是不是?”
“就知道你会断片。”张极无奈地叹了一声,然后招架不住,一边笑一边把枕头扔去地上,握住张泽禹的两只手腕,不让他胡来,仰头对他说:“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没睡我似的。”
张泽禹恼得不行,吼他:“昨晚谁上谁下你不清楚?”
张极意味深重地“哦”了一声:“如果你说的睡是这个意思的话,那确实是我睡了你。”
张泽禹懒得跟这混蛋多说,一下泄了气,从他身上起来,在地上找自己的衣服。
张极也撑起身,笑眯眯地和他打趣:“你要真这么介意,不然下次让你睡我?”
张泽禹头也不回地把地上的枕头精准扔回张极脸上:“我去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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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泽禹在这世界上活了多少年,就认识了张极多少年,两家妈妈是学生时期起的铁闺蜜,对彼此的儿子更是比亲儿子还亲,张泽禹刚学会爬的时候就开始跟在张极屁股后头为非作歹,一路吵吵闹闹,性子也被养得和张极一样浑。
昨晚的那档子事真是纯属意外,酒后乱性,谁也不想,两个人熟得不行,又都是成年人,自然没打算讲什么负不负责的事。
张泽禹收拾好自己,从卫生间出来,脖子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吻痕遮不住,干脆不管它,反正张极也没好到哪去,刚刚他穿衣服的时候张泽禹看见了,背上的抓痕。
床上的手机响铃,张泽禹拿起来看,是备注为“妈”的号码打来的电话,他想也没想就接起来:“喂,妈。”
对面静默了三秒,试探地回了句:“泽禹?”
操。
张泽禹把手机从耳边拿到面前,退出通话界面看了眼壁纸,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手机,二话不说朝张极扔过去。
张极堪堪接住,贱嗖地嗤笑了一声,把手机放到耳边:“喂,妈。”
姜女士总算听到了自家儿子的声音:“这么大清早的,泽禹跟你在一块儿呢?”
张极看着坐在一旁沙发上揉太阳穴的张泽禹,回道:“嗯,他昨晚喝多了。”
张泽禹一记眼刀扫过去,威胁张极好好说话。
张极收到威胁,对张泽禹微微一笑:“我照顾他呢。”
姜女士“哦”了一声,丝毫没有对儿子的心疼:“应该的,我和你俞阿姨中午做大餐,你俩回不回来吃饭?”
张极把手机拿远了点,问张泽禹:“要不要回去吃饭?”
张泽禹摇头。
张极重新把手机贴回耳边:“张泽禹说他不回来。”
姜女士很爽快地答应了:“行,那你也别回来了,带泽禹去外边吃点吧,我挂了哈。”
张极:“?”
临了姜女士又想起什么,十分八卦地问:“哦对了,昨晚泽禹喝多了,你俩没发生什么?”
张极心虚地皱了皱眉:“你想什么呢?”
姜女士表示理解:“唉,也是,泽禹看不上你是正常的。”
张极气得发笑,刚想同姜女士好好理论一番,却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还有没有天理了,他无奈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坐在沙发上的张泽禹抬眸,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气氛陷入一种罕见的尴尬,张泽禹率先扛不住,站起身往外走,故作自然地指使张极:“我跟朋友约了看展,送我过去。”
张极耸了耸肩,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的表情,拿起手机房卡,又捞过张泽禹落在沙发上的外套,跟着出了酒店。
车内,张泽禹坐在副驾上,刚系上安全带就兴奋地四处查看:“你什么时候又换新车了!这都第几辆了?”
张极用手掌按着他的脑门,把人按回座椅上,看着后视镜打方向盘,车子从车位里顺利倒出来:“好好坐,前天新提的。”
张泽禹眼巴巴地望着张极的侧脸:“你钱要是够花的话,分我点儿呗。”
张极对张泽禹在他面前的这副小乞丐样已经见怪不怪了,边导航去他刚才说的地点,边慢悠悠地回他:“我提这辆车的前一天,给你转的够它的首付了。”
张泽禹朝他嘿嘿一笑:“那剩下的呢?一月一付,微信还是支付宝?”
张极确实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过上还车贷的日子。
把张泽禹送到展览馆后张极先开车回了公司,忙到中午给张泽禹发了消息,问他中午想吃哪家店,张泽禹回复自己已经和朋友吃过,张极说好。
临近晚饭点,张极提早收工,打电话问张泽禹现在在哪,自己送他回家,张泽禹说他已经到家,不用麻烦,张极站在下行到地下车库的电梯里,低声回复知道了,随即又重新按亮了十八层的电梯键。
张泽禹的躲避在张极眼里太过明显,从前把他当免费的私人司机指使,现在故作自然地说张大总裁日理万机,不敢麻烦;从前事事找他报销,大到房产小到一日三餐,恨不得路上丢了个硬币也要同他装乖卖惨,而现在,张极昨天给他发的一个备注为“每月车贷”的转账,张泽禹到现在都还没收,大有等其自动返还的架势。
张极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觉得那晚也许是得不偿失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阿姨。”
俞女士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小极啊,怎么啦?”
“没什么事,张泽禹在家吗,我过来找他。”
“你说泽禹啊,应该马上回来了,我上午叫他相亲去呢。”
-
“相亲?”
张极站在张泽禹的房间里,看着盘腿坐在床上的人,难以置信地问。
张泽禹有几天没见过张极了,此刻格外老实地朝他腼腆一笑,甚至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故意插科打诨想放松氛围:“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张极依旧插手靠墙站着,神情是少见的冷,气氛沉默到张泽禹都想用尿遁的借口逃离,他终于不悦地开口:“你的意思是,我给的不够?”
正反话都听不出来,张泽禹对这个老男人的幽默细胞表示堪忧,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朝后躺去,直直砸进柔软的大床里,脑袋乱成一团麻。
果然,喜欢上竹马是一件令人头大的事情啊。
二十余年的发小情,家人般的存在,可以全盘托付的信任,他喜欢对张极使小性子,他喜欢事无巨细地和张极分享,他喜欢用各种借口让张极待在他身边,他——喜欢张极。
张泽禹有自己的竹马社交距离,并自认为将一切维持得恰到好处,不会让这份喜欢露馅,披了层竹马的外衣,对于普通朋友来说过于亲密的举动就变得可以理解,直到一夜荒唐的发生。
这个微妙的平衡似乎被打破了,至少对张泽禹来说,他没办法再若无其事地行使竹马特权,这种感觉太怪异了,让他很不舒服,张极不作为的态度也同样令他恼火。
他决定让两人分开一段时间,都想清楚接下来要如何,虽然这个决定似乎并没有通知到张极。所谓相亲不过是正好在这个档口撞上的小概率事件,俞女士朋友的儿子刚来这个城市工作,叫张泽禹带他熟悉熟悉环境而已,但不得不承认张泽禹确实有认识新人、转移注意的心思。
越想越烦,张泽禹用十分不标准的粤语颓丧地念道:“我不要金,我只要爱情而已!”
这是两人曾一起看过的动画版倩女幽魂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彼时宁采臣的未婚妻小兰要另嫁他人,宁采臣追上花轿,诉说自己忙于生计,而小兰便是丢下这样一句话扬长而去的。
张极见他这副模样,低头无奈地笑了一声,叹口气问他:“我怎么记得你当时说的是,情比金坚,都是屁话。”
张泽禹没料到他还记得这茬,左右摇头,语重心长时有种小孩故作成熟的违和感:“唉!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发现,原来金和情,我都想要!”
张极喜欢看他这样的生动,好像只要张泽禹在他面前闹一闹,说几句逗他的俏皮话,不管先前是怎么样的乌云密布,心情立马就会放晴。
他忍着笑,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道:“金和情而已,其实我都能给你。”
张泽禹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无知无觉进入了睡梦之中,不然怎么会听到张极对他说这样的话,大脑艰难且缓慢地给出了判断,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张极依旧站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站得比方才端正了些,微微歪着脑袋,扬起唇,眼神坚定,志得意满得如同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张泽禹张嘴想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俞女士很不合时宜地敲响了卧室房门,在外头喊了句开饭了,张极笑意更甚地朝他耸肩,在张泽禹第二次鼓起勇气前出了门。
张极公司有事,并没有留下用饭,张泽禹发誓,这顿饭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食不知味的一餐,就连小时候急着去看少儿频道的大风车也没这么心不在焉过。
在家躺着胡思乱想了一天,第二天早晨,张泽禹顶着眼下的乌青,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必须要找张极问个清楚。
俞女士对其早起出门的行为也表示稀奇,一边遥控电视一边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自己亲妈,张泽禹选择忍了,在玄关处穿鞋时,张泽禹想到什么,抬头认真地询问俞女士:“妈,你觉得,让张极当你儿媳怎么样?”
俞女士终于拿正眼看他了,并且是以一种“我儿子脑子果然是坏了”的眼神:“你终于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我真是多余和你说。”张泽禹被打击,继续穿鞋。
俞女士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再说,小极要是真和你过,不应该是来当女婿的吗。”
张泽禹抗议:“这是对你儿子的人格侮辱!”
俞女士冷哼一声:“我自己儿子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张泽禹语塞,遂摔门而去。
离开家的时候信心满满,一走到家楼下张泽禹又泄了气,蹲在一棵樟树下,思考怎么找张极比较合适,直接去他公司?万一人不在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要不先给他发给消息问问?那要说什么才好呢……
张泽禹烦躁地胡乱抹了把脸,都怪张极那个混蛋,就不能好好把话说清楚吗?模棱两可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说完这种话就跑,一点也不负责!渣男!
他内心正在痛斥某人的卑鄙,抬头发现有辆黑色轿车在自己面前停下时,张极已经从驾驶位上走下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张泽禹二话不说站起身,直往张极面前冲,张极被被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背靠在车门上,已是退无可退。
他举手表示投降:“我发觉你脾气是越来越厉害了。”
“全是被你惹的!”张泽禹恶狠狠地瞪他,不给他岔开话题的机会,“说清楚了,昨天的话到底算什么意思?”
张极朝他狡黠地挑眉,然后猝不及防地低头,距离变的无比接近,只消再往下压一点点,两人就会碰在一起,张泽禹不肯躲他,像是不服输。
就着如此亲密的距离,张泽禹听见张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是想把工资全部上交给你的意思。”
又耍滑头,张泽禹还是瞪他,不接这茬,追问他:“把工资给我干嘛?”
张极知道他想听什么,不再绕弯子,认真且郑重地看着张泽禹的双眼,许下海誓山盟般:“我答应过我妈,工资以后会交给男朋友,所以,能不能请你,当我的男朋友。”
有星星跑进张泽禹的眼里,一闪一闪地亮着,藏不住笑意,他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一下跳到张极身上,张极将他接住。
头埋进张极的肩里,小狗似的左右蹭着,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耳边是张极说痒的笑声,张泽禹蹭得满足了才把头抬起来,这才发现前方的车子是他没见过的:“张极!你又换新车!”
张极抱着他不松手:“嗯,不过现在算你的了。”
看完的宝宝请红心蓝手!不要白嫖我捏!
上次更新:《上等酒精》
【极禹】立冬
*立冬短打 现背 禁止上升
*如果下雪的话那应该陪着最爱的人去看雪
*文/娇让
/
北京下雪的时候是毫无征兆的。
也不算毫无征兆,毕竟对于张泽禹来说,见过的雪数不胜数,什么样的天气会下雪是常识一般的东西印在骨髓里了,没什么值得惊讶更没什么值得惊喜的,最多是在身边伙伴趴在窗户上看雪的时候淡淡地补上一句:“这有什么好看的,哈尔滨的雪比这大的多。”
猝不及防地又提到家乡,不像身边人的惊喜兴奋,反而有些思乡的惆怅。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看看?”
张泽禹正想着印象里哈尔滨的雪...
*立冬短打 现背 禁止上升
*如果下雪的话那应该陪着最爱的人去看雪
*文/娇让
/
北京下雪的时候是毫无征兆的。
也不算毫无征兆,毕竟对于张泽禹来说,见过的雪数不胜数,什么样的天气会下雪是常识一般的东西印在骨髓里了,没什么值得惊讶更没什么值得惊喜的,最多是在身边伙伴趴在窗户上看雪的时候淡淡地补上一句:“这有什么好看的,哈尔滨的雪比这大的多。”
猝不及防地又提到家乡,不像身边人的惊喜兴奋,反而有些思乡的惆怅。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看看?”
张泽禹正想着印象里哈尔滨的雪是什么样的,肩膀就突然被人撞了撞。
张极挂着一贯会有的笑,盯着他瞧。
张泽禹回过神来,挑挑眉毛,“带你们去看可以,但我可不包机酒。”
这一回答立刻让伙伴们炸开了锅一样,纷纷拉着张泽禹要报销。
张极只是靠在一边,静静地瞧着不多时就被围在中央进行一顿‘教育’的张泽禹发笑。
如果是年少时候的张极,他定然是要纠缠着张泽禹,叫他讲讲哈尔滨下的雪是什么样的,听听他在哈尔滨是怎么玩的。
但如今的他,骨骼被催促生长的同时拉扯着肌肉纤维,大概是一种固有现象让他也和自己较起劲来,他不再是两年前那样的胆大,有些话是只在心里想想都会觉得难为情的程度。
这话说起来让人有点少年强说愁的感觉,但于他们而言,两年的极速成长带来的绝不仅仅是身高的变化。
好说歹说终于把伙伴们的目光又拉回了景观上,得以脱身以后连忙从人群中央逃出来。
张泽禹偶尔也会觉得童言无忌的小时候更让人高兴些,但看着站到自己身后懒洋洋地靠着墙壁的人,想起前两年这人被自己怼到张嘴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又没由得觉得好笑。
这样也不错。
人都会成长的,譬如对于张泽禹来说,诚然,他骨子里是一个胜负欲极强的人,被占了便宜就一定要讨回来,在他十几年的人生字典里就从没有过‘认输’这两个字。
偏偏这胜负欲对上张极,或许是对方一贯散漫地对待他并不感兴趣的事情,于口舌之争上也鲜少给眼神,但到底少年血性,又和张泽禹的情分不同旁人,你知道,人对着亲近的人总更容易口无遮拦一点。从前和他吵过的架多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
不过很可惜的是,在张极的印象里,但凡和张泽禹对上,他就没有赢过的时候。
想到这里的时候张极不由得叹了口气,那时候年轻气盛,轴劲儿一上来,是谁也不肯让谁,到最后还是同伴来劝,才会面无表情地和对方拥抱了一下算完。
可顺着时间再追寻下来,他们吵架的频率一点点下降,到现在几乎不会因为任何事再起争执了。
张极常常会想,张泽禹这样有胜负欲的人,为什么突然就不和自己为了逗他于是刻意为之说出口的犯浑言论计较了?难道是觉得和自己争吵已经失去趣味了吗?
听到张极这闷闷不乐的质问的时候,张泽禹简直要跳起来喊冤枉!
原本是在某一次吵架以后,看着张极垂着头半天不说话的样子,张泽禹一通言语发泄完以后,竟然诡异的心软了。
那也是一个冬天,窗外的万丈霞光正好,透过玻璃被洗得越发明亮,然而映在张极身上,光从那人的头发丝上垂下来,配着他垂头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是不知道受了多大委屈的小朋友。
倒好像面无表情翘着二郎腿坐在阴影里的他是实打实的恶人了。
那是张泽禹第一次主动去找他和好。
那算了,他这样笨,吵架都吵不赢,我也让让他好了。张泽禹这样想。
于是在张极又一次欠揍的占便宜的时候,张泽禹只会淡淡地瞟他一眼,随后半是妥协半是纵容的就这样放过了。
甚至偶尔主动应和两句,美得张极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在无限的包容和妥协里,他们竟然也就这样过了一年,从冬天再到一个冬天。
张泽禹也是这样想。
昔日里总是不给闲杂事眼神的少年如今也会挑起大梁了,肩膀也越发足够宽厚可靠,站在他身后无端地让人觉得是像后盾一般的心安,仿佛他在,就有无尽的底气。
爱是你是我的利剑,我是你的盔甲。
*
哈尔滨的雪是什么样的。
你问张泽禹,那他大概可以和你聊上整整一天,从家乡景观到风土人情,滔滔不绝。
但如果你问张极,那他定然是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和你讲:我知道哈尔滨的雪是什么样的啊。
是波澜壮阔的,是声势浩大的,不是北京这里隐忍又胆怯的,也不是重庆那里常年静默的。
是疯狂又热烈的,是包容又妥协的。
是张泽禹告诉我的。
我的第一次爱人,是他告诉我的。
——END——
感谢阅读,立冬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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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之箭·极禹金箭组」酸楚也无怨
* 现背极限推拉|张极视角第一人称
* 4.6k 一发完|禁止上升
「爱神之箭·极禹」元旦联文活动
上一棒老师:@乔翊
下一棒老师:@十二點五十七
/ 难道我别无异心完全没好感 都可以跟你散心装作假天真?
00.
如果人生是场旅途,你在我的风景里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那年夏天的冰淇淋,是同一个教室窗外清凉的风,还是那颗我永远也得不到的星?
01.
年少时候独自来到陌生的山城,一切都是我不熟悉的样子,在这个城市里,张泽禹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星。...
* 现背极限推拉|张极视角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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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之箭·极禹」元旦联文活动
上一棒老师:@乔翊
下一棒老师:@十二點五十七
/ 难道我别无异心完全没好感 都可以跟你散心装作假天真?
00.
如果人生是场旅途,你在我的风景里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那年夏天的冰淇淋,是同一个教室窗外清凉的风,还是那颗我永远也得不到的星?
01.
年少时候独自来到陌生的山城,一切都是我不熟悉的样子,在这个城市里,张泽禹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星。
所以我格外依赖他,运动会上那么多人的注视,那时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要把他紧紧禁锢在我身边,喝水我都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并不顺畅的把水送入胃中,哪怕如此我也不肯撒手。
我生怕我一松手他就去找别的小朋友玩了。哪怕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张泽禹不是什么物件,他不应该被我束缚、被我掌控。
但是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他是我的唯一。
“张极,”那时候他还是稚嫩的童声,他无奈的喊我的名字,“你抱得太紧了,我要喘不过气了。”却没叫我松开。
我依言松了松力道,仍然抱着他。
“你怎么了?输了游戏不开心?”他见我久久不说话主动问我,他还以为是我刚才输了游戏不高兴。但其实我这个人胜负欲本就不强,游戏输赢与我而言甚至不如今天晚上吃什么更能吸引我。
“没。”我只靠在他肩上闷闷的开口。
他见状也不再多问,只转过头看向场上交谈的别人。
02.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睡在一起,士大夫看着我们喝完牛奶,又嘱咐我们早些睡觉以后就离开了。
屋子里终于剩下我们两人,我们挨着睡,总是忍不住离对方再近一些。
我以为张泽禹是无所不能的,他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如果有人问我最崇拜的人是谁,他甚至可以在我心里排到前三的位置。
可是这样厉害的人,他在哭。
我看着他哭的一耸一耸的肩膀,听着大概是怕吵到我所以压的很低的抽泣声。
我沉默了很久,还是支起身子,决定开口:“张泽禹,你哭了吗?”
他似乎被我吓到了,抽泣声戛然而止,他抹了两把脸,转过身子对上我的目光。
“吵醒你了吗?”
工作人员大概也是考虑到我们离家不适应,所以特地留了两盏小夜灯,此刻不算特别明亮的灯光照在我们脸上,我能看见他哭的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我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于是我不受控制的抬手轻轻抹去他新从眼眶滑落的泪珠,又轻轻开口,“你想家了吗张泽禹?”
他点点头,似乎是被“家”这个字刺激到了,又要哭。不知怎的,看他这样,我竟然也想哭,于是我跟着掉眼泪,泪珠因为重力的关系,滴落在他身上,他愣了愣,随后搂着我的脖子把我拽下去。
我们就这样挤在小小的空间里,抱在一起哭。
现在想想挺好笑的,可是在当时,或许黑夜总能勾起人不好的情绪,我竟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们是彼此的依靠。
我们靠得极近,几乎要贴着彼此的身子。
“张泽禹,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听见我自己说。
但我哭的太伤心,以至于我完全忘了张泽禹听到这话以后是什么反应。
03.
后来我终于适应了这里的环境,适应了这里的人群,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唯一不适应的,就是我和张泽禹越来越微妙的关系。
我说不清楚为什么我总是待他是不一样的。
明明和其他兄弟们肆意打闹,下手轻重从来不管。偏偏到了张泽禹这里,我总是刻意控制着手劲,生怕力气大了让他疼着了。
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吧。那时候他个子小,骨架也小,比我看起来小了整整一圈,所以我总是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我是哥哥,我要保护好他。
实际上张泽禹并不会在意这些。
左航开玩笑去锤他的时候,他还是笑着的。
怎么能有人这么傻,被打了还笑,换做是我,我一定要打回去的——不过也不一定。如果是张泽禹的话……我大概也会任由他打吧?
这个想法让我吓了一跳。却并不是惊讶于我对张泽禹的态度,而是如果将这种情况类比到张泽禹身上……
我对张泽禹不同,所以我会任由他打。
那么同理可得,
张泽禹对左航不同,所以也任由左航打他。
这怎么行?!左航和我怎么能一样?
于是在那次新年物料录完以后我立刻甩了脸色,无视掉想来找我一起出去吃饭的他。
他倒没说什么,只是楞在原地,从对面的镜子里能看见张泽禹眨巴眨巴眼,似乎对我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感到莫名其妙。
是挺莫名其妙的。
因为张泽禹整整一个下午居然都没来找我和好。我有些不高兴。把自己摔进枕头里自暴自弃地想,我真的很莫名其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所以怪不上人家不理我。
在我数到第三千六百九十一只羊的时候,我还是抱着枕头敲响了张泽禹和左航的房门。
如愿以偿的钻进张泽禹的被窝,这下困意立刻袭来,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恍惚之间张泽禹说了句什么,可我却没听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左航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又在张泽禹床上,挠着头上的鸡窝,“耶?你啷个又在这里?”
04.
说点大家都不知道的。
其实张泽禹总爱往我怀里靠。跳舞跳的不好了,写词写不出来了,又或者有什么烦心事了,总爱把头往我肩膀上埋。
我问他怎么了,他也只会埋着头蹭蹭我的肩膀。柔软乖贴的发丝轻轻蹭着我的脖子,有点痒,我敢断定,那块儿肯定是红了。却没叫他起来。
每当到这个时候,我也不会继续追问,而是去抓他放在大腿上的手,轻轻捏捏他的手心。
然后过不了一会儿,他就会闷闷地开口,说着自己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呀,抱怨抱怨他这十几岁经历的人生险恶呀。到最后说着说着两个人就会笑起来,也不知道是戳中了什么笑点。
05.
给张泽禹过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无比庆幸从来重庆就开始的祈祷总算没白费。
张泽禹知道我这样的原因,视频的时候安慰我,“哎呀,你不是在我农历生日的时候说过生日快乐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啊?”我仍然不高兴。
“恩……可是在我农历生日那天,只有你跟我说了生日快乐啊。”
我突然就又高兴起来。心里密密麻麻的充满了一种情绪,让我觉得酸酸甜甜的。难以言说的满足与得意一起袭击我的大脑,于是没过脑子的话就这么说出口,“那以后每年的农历生日我都给你过好不好?”
张泽禹明显的一愣,然后笑的眉眼弯弯,点头说好。
给他过生日的时候,我的目光完全不能从他身上移开半分。我欲盖弥彰地过分活跃来掩饰我躁动紧张地快要跳出来的心。
紧张的不光是我,他也眼神飘飘忽忽,嘴上应着我的每一句话,眼睛却不敢看我。
我终于借着冠冕堂皇的理由,站起来握住他的手。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于是我十分丢脸的在裤子上蹭了又蹭,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一旁苏新皓的手,抢先握住了张泽禹递过来的手。
他的手温热柔软,我握上了就根本不想松开,然而他并没有为我停留,十分自然的继续握了下一个人的手。
我却久久不能从刚才的触碰里回过神来,直到去推到蛋糕的那一刻,我还在回味张泽禹那双手的触感。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王冠是我亲手为他戴上,那么在所有人面前,我是否也终于坚定坦荡的选择过了他呢。
后来童禹坤跟我说,那视频里我看张泽禹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恨不得黏在张泽禹身上。
“请你们原地结婚!”
“你之前这话不是还说过张泽禹和苏新皓?”我笑骂他一句,心里却对他的这句话并不反感。
“我的天张极,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你怎么还记得啊!”
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我原来这么介意张泽禹和别人,我记性向来不好,可是有关张泽禹的一句话我总是能记好久。
可有些事情大概是上天注定。就比如我来重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我们相聚,可最终也只能是短暂的相拥。
他再回到我们宿舍里的时候,我已经拿上了机票飞往常州。
所以有时候我也说不清楚,我们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
说我们无缘,可我赶上了给他过生日。说我们有缘,可我仅仅只是给他过了生日。
06.
青春期的明显征兆除了突然的变声期以外,让我最难以启齿和无所适从的是某一天早上腿/间的湿/润/黏/腻。
我当然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然而我梦里的主角是张泽禹。
梦里张泽禹在我身下面/色/潮/红,身体软的像水,湿漉漉的眼睛充满情/欲/地看向我。
我醒来的时候心还在不正常地砰砰跳。
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于是我开始躲张泽禹,我天真的以为只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长,所以我才会梦见他。
张泽禹显然对我这又突如其来的冷漠十分莫名其妙。只是他终于不再像从前一样顺着我来哄,反而是放任我一个人在角落里看着他和张峻豪亲密的互动。
我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候朱志鑫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叫你早上当众让人家下不来台,现在好了,人家找别人玩儿了。”
朱志鑫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瞬间点燃了我的火气,“滚一边去。”随后我又想起什么似的,恶狠狠地补充道,“他只会跟我好,才不会跟别人好。”
可我根本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自信。
07.
我们最终还是和好了。
左航说我就是仗着张泽禹纵容我,所以我被惯得无法无天,什么脾气都敢跟他发。
我挑挑眉没说话。确实是的,我就是仗着张泽禹对我不一样,所以肆无忌惮地发着脾气。
可我不是对他不好呀。我知道他所有重要的日子,记得他最爱吃鱼香肉丝,记得他最喜欢红色,记得他其实是过农历的生日,我带着他去抽玉桂狗,看得出他所有坚强下的脆弱,他永远是我下意识的选择。
“可你没在所有人面前选他。”
我突然又沉默了。因为我没有办法辩驳。我的确没有过,在所有人面前坦荡的表明我自己的心意。
我也曾扪心自问,我难道真的没有那么在意他吗?可我明明在意他在意的要死。但我为什么不敢坦荡?在张泽禹期待的目光看过来以后,我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逃避?
我自己揣了不该有的肮脏心思,我有什么脸面把他晾在所有人面前?如果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张泽禹会怎么想?
他那么单纯,大概只会觉得这是好兄弟的珍贵友情,毫无察觉地同我更加亲密。
然后就只有我沦陷在这份甜蜜的假象里,煎熬地看着他毫无防备地靠近我,同我欢喜同我笑。在白日里费尽心思地压抑心跳声,在暗夜里羞愧地再次开始那罪恶的梦境。
可他那么单纯善良,我怎么能拉着他进入这样罪恶的肮脏事里。他生来就应该受万众瞩目,被所有人捧在手里,被我永久的藏在心里。
08.
保持着这样微妙而平衡的关系一直延续至今,延续到我们成团出道两周年。
被聚光灯照着的舞台上再一次见证着盛大的狂欢。
张泽禹其实是个很感性的人,他在演唱会上观众面前装着笑,回到后台就红了眼眶。结束了演唱会,回到酒店在房间门口我突然叫住他。
“张泽禹。”
他转过头来看我,漂亮的眼睛里充满着疑问,等待着我的下文,“恩?”
不止一次,我想亲一亲他的眼睛,万恶的心思在胸腔里流转不止。
我不受控制的上前抱住他。他有些意外,却还是抬手拥住我,语气轻快,带笑地问我,“这是干什么呀?”
不可告人的心思在嘴边转了又转,停了又停。那一句‘我爱你’几乎要脱口而出,胸腔里的心脏带动周身的血液流转,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使我就快要发昏。
但我最终也只说得出口一句。
“早点休息,明天见。”
他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大概以为我也是被这些年我们一路走过来的不容易触动到了,于是轻轻拍拍我的背以示安慰,也轻声开口,只是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恩。明天见。”
09.
我目送他回了房间,门一点点隔绝我的视线,我看着他转身,向我挥手道别,然后关上了门。
我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曾经在综艺节目上听过的昆曲,“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那么我呢?和张泽禹继续这样纠缠不清下去,我怨吗?
我站在他的房门口良久,才转身离开。
我想要的被云朵层层遮住,暮色之中我只能凭借一腔爱意跌跌撞撞地向前不断追赶,祈求着月亮落下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当我历经艰难坎坷,终于拨开了这些迷雾,最后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遥望这颗我永远也得不到的月亮。
照在我身上的月光也在沐浴着别人。
我总是寄希望于张泽禹能再等等我,等等我这懵懂笨拙的爱,等等我这迟迟看不透的心。
可从来没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停下来等谁。
除非他也爱我。
可他怎么可能爱我。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我不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剩下多少,我不知道上天为你安排的良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你面前。
但我们总会长大,总会不勇敢。
原谅我吧张泽禹。
原谅我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原谅我这些年所缺失的安全感,原谅我永远不坦荡,原谅是我先动心。
——END——
感谢阅读 彩蛋是张泽禹视角。
可能还有后续(我在画饼)
【雇佣不合作定律】 | 极禹
双向救赎/欢喜冤家/轻松欢乐/甜/9.3k+
一心冲业绩嘴毒极×只想吃饱饭乞丐禹
道士×招鬼体质
“张极,再欺负我,我就把你祖宗招过来”
天色暗沉,昏黄的路灯点亮城市的夜景,高大建筑上漂亮的霓虹灯点缀着喧闹的街。这里是离A城的客流量最大的百货大楼最近的一条街,人群形形色色地走过,将歌声湮没在人海。直到夜色深邃、人流稀疏,也没有一个人为栈桥上的少年驻足。
张泽禹蹙起眉盯着自己面前的吉他包里零零星星的几元旧钞——这还是他昨天得到的收益,他...
双向救赎/欢喜冤家/轻松欢乐/甜/9.3k+
一心冲业绩嘴毒极×只想吃饱饭乞丐禹
道士×招鬼体质
“张极,再欺负我,我就把你祖宗招过来”
天色暗沉,昏黄的路灯点亮城市的夜景,高大建筑上漂亮的霓虹灯点缀着喧闹的街。这里是离A城的客流量最大的百货大楼最近的一条街,人群形形色色地走过,将歌声湮没在人海。直到夜色深邃、人流稀疏,也没有一个人为栈桥上的少年驻足。
张泽禹蹙起眉盯着自己面前的吉他包里零零星星的几元旧钞——这还是他昨天得到的收益,他无助地望向周围稀稀拉拉的人群。今天是他十五岁生日,也是他自己一个人生活的第八年。三岁那年,不知怎么,父亲突然就生了大病,不久后便病逝;五岁那年,母亲突然开始发失心疯,不久后跳楼自杀;六岁那年,抚养他的爷爷奶奶相继病逝;七岁那年,接管他的姥姥姥爷也接连出现意外——此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照顾这个被称为“扫把星”的孩子。
张泽禹从那之后便开始吃百家饭长大,街坊邻居见他这么小,长得也可爱,能帮衬便尽量帮衬些,但很快,这些帮过张泽禹的人家也都相继频频出现意外,轻则厄运当头,重则出现伤亡。自此,张泽禹便成为人人厌恶的对象,说他是恶童转世,靠近就会染上霉运。
他也知道自己害死了很多人,但这都不是他的本意。亲人相继离世、邻居冷漠旁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自己出生起就要遭受这些,但他不敢委屈,因为,伤害他们的人,就是那个会给人带来厄运的自己。
张泽禹就这样孤单地开始流浪,他做不到跪在大街上磕头乞讨,便用自己从五岁就开始学的吉他到街头卖艺还钱。起初大家见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在唱歌,都好奇地围过来,但张泽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围过来的没站多久就摇着头走开,自己的收入也就越来越不乐观。
那就自己祝自己生日快乐吧。最后一首歌,张泽禹唱的是生日歌。清澈的嗓音回荡在整个栈桥上,没人注意少年眸子里的水雾,和因为委屈憋红的鼻尖。
突然,张泽禹看到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过来,半蹲下,在他的吉他包里放了两百块钱。张泽禹当时眼睛都在冒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吉他包里的两抹红色——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数额的钱!
“谢谢哥哥。”张泽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这两百块钱对于他而言实在太多了,所以说话时语调都在颤抖,“不,不用这么多的。”
“唱的很好听。”男人勾了勾唇,“很多人都喜欢呢。”他站在远处盯了张泽禹一晚上,这一整晚,他都在思考着怎么跟张泽禹聊上两句,随着夜色渐深,没有人再经过时,他才走过来,刚好就听到小孩在唱生日歌。
“没有人听。”张泽禹垂眸,掩下眸底的落寞,“你是第一个,哥哥。”
“怎么没有人听,很多人啊。”男人挑了挑眉,回头扫了一眼四周——作为一个道士,他可看得分明,这孩子虽然不受人欢迎,但极其受鬼欢迎!从他开始唱歌一直到现在,张泽禹附近已经围满了鬼魂,跟着歌声的节奏跳舞,有种别样的热闹感——当然,他知道这很阴间。
那群鬼魂感受到张极的视线,顿时感觉大事不妙,准备跑路,但却晚了一步,被男人提前画好的阵全部封印。
“饿了吗?我请你吃饭?”男人笑吟吟地看着张泽禹,精致的面容看着并不像个坏人,“今天是你生日,我听到你唱生日歌了,对吧?”
“这……不太好吧。”张泽禹怯生生地回答,似乎是没见过这么热情的人,“哥哥你还是不要靠近我了,会沾上霉运的,周围的人都说我命格很不祥。”
“天杀的很不祥,你简直就是宝贝。”男人好心情地哼着歌,帮他收拾着琴包,他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张泽禹了,因为他,这个月业绩满了!一口气抓二十多只鬼,什么概念!!
发!财!了!!
“啊?”张泽禹就这样一脸懵逼地被男人牵住,往附近的餐厅走去。张泽禹盯着面前丰盛的晚餐,惊得下巴张的老大,见张极示意他吃,他也不推辞,拿着勺子嗷嗷一顿炫,因为吃的太快甚至被呛到咳嗽。
“慢点吃,怎么跟几天没吃过饭一样。”男人眸子里染上笑意,他该怎么形容这个小孩现在的样子呢——腮帮子鼓鼓的,眼睛亮亮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仓鼠。
“两天没吃了。”张泽禹眨巴着眼,他确实饿坏了。
“别人说你不祥,那不是你的原因。”男人心情极其愉悦地解释,“你体质特殊,是难得一遇的招鬼体制,靠近你就会倒霉,那是因为你周围鬼气重,让他们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厄运当天,甚至被鬼魂缠上导致了血光之灾。说到底,让他们倒霉的是恶鬼,不是你,他们看不见鬼所以把责任推给你,我是道士,我看的请。”
“那……我周围的这些鬼会不会影响到你?”张泽禹担心自己会意外伤害到对方,更害怕自己的特殊体质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问。
“影响我?”张极勾了勾唇,“见一个杀一个。”如果可以,他都想抱着张泽禹猛亲一口,在此之前,天知道他抓一只鬼有多么麻烦,现在好了,张泽禹招鬼、他杀鬼,一锅端,完美的产业链已然形成。“你来当我的小助手吧,我给你发工资,怎么样?”男人便立刻转移话题,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而后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管饭吗?”张泽禹抬起头,嚼着嘴里的饭,眨巴着眼睛问。
“?”男人一愣,他忽然发现小孩脑子里只有干饭,于是试探着问,“包吃包住,但是不发工资,干吗?”
“干!”张泽禹秒答,全然没有发觉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牛逼。”男人似是憋笑——好吧,这小孩不懂劳动法。
又赚了一笔呢,他真是个招员工的天才,招到一个很不聪明、一心只想干饭的摇钱树。男人暗爽,见小孩吃得饱饱的,便过去结账。
“老板你叫什么?”回家的路上,张泽禹显得很雀跃,他跟在男人身侧,叽叽喳喳问了一路。他也很开心,因为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接受,也是第一次有人不会因为自己满身的厄运而远离。
“张极。”张极淡声回答,随后问道,“你呢小孩?”
“张泽禹。”
“多大了?”
“今天刚过十五岁生日。”而后,张泽禹抬起头,轻声询问身旁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人,小心翼翼地问,“老板你呢?我需不需要喊你叔叔?”
“……我二十一,喊个头的叔叔啊。”张极嘴角抽了抽,他感觉小孩这话说的多少沾点人身攻击了,刚想开口骂人,但一看到张泽禹清澈的眸子盯着自己,张极有感觉自己的想法太过罪恶——万一他就是真的不聪明呢,是吧?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们便一起走到了张极的家中。张泽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独栋别墅,眼睛瞪得老大,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随后便被张极领到家里,随便只了一间空的客房,告诉张泽禹这是他的房间。
“啊,那我在哪里干活儿?”张泽禹抬起头问道,眸子里有几分期待之色。他看了一圈,发现张极家的环境好的有点离谱了,连住处都这么棒,那工作的地方一定查不到哪儿去,说不定比这里还令人惊艳。
“也在这里啊。”张极实话实说道,“我领你去。”
“真的吗!”张泽禹顿时来了兴趣,在这么大的公寓里工作,他何德何能啊!就这样,他跟着张极下楼,一直走到前方没有光亮,一切都变得昏暗又阴森。张泽禹探了探头,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地下室内,地上用朱砂画满了符咒,墙上的符纸被地下室的冷风吹得左右飘动,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几盏红烛闪着微弱的光,跟着浮动的空气左右摇曳。
“在这里工作?”张泽禹不可置信地看向张极。
“嗯。”张极轻笑,“方便招鬼,你到时候坐在那个木椅上就好。”张泽禹顺着张极的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声。只见黑漆漆的地下室正中央放着一个红木椅,椅子前摆着香炉和贡盘,而张泽禹每天的任务就是坐在那里,当成鬼的贡品,把周围的鬼魂都招过来,困在地下室的阵眼上,被一举消灭。
“在鬼被阵眼困住之前,你可以能会被骚扰一番。”张极轻笑,语气怎么听怎么像逗小孩,“你体质特殊,鬼会很喜欢,所以,很有可能被贴脸哦~”
“……老板坏!”张泽禹显然被吓到了,他这才发觉自己被坑了,原本还以为当小助手是帮张极除鬼的意思,这下好了,是让他招鬼,跟各路鬼怪来个完美贴贴。他大骂张极狗,蹭的一下就往楼上跑,想远离这个地方。张极也没拦着,勾着唇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好了,过来把合约签了。”张极将合约放在茶几上,勾了勾手让张泽禹过来。这合约是他昨天就拟好的,早在张泽禹第一次去那栈桥上唱歌,张极就注意到他了,从按时起,他就已经开始预谋他们俩的雇佣关系了。
“雇佣合约?”张泽禹盯着合约的标题,继续往下念,“以此合约为证,甲方雇佣乙方为‘招鬼师’,乙方需自愿出卖身体为甲方招鬼魂,期间不得有怨言。甲方为乙方提供住宿和伙食,作为酬劳,双方签字,合约即刻生效,如需暂停合约,需双方同意或撕毁合约原件。”
“嗯哼,没什么问题吧?”张极挑了挑眉,“没什么问题就签字。”
“好的,老板叔叔。”张泽禹为了报复张极刚刚在地下室吓他的行为,刻意把“叔叔”二字加重。
“……合约再加一条,乙方不允许叫甲方‘老板叔叔’。”张极气得牙痒痒,在合约纸上奋笔疾书地加了一条。
“哦,那就张极叔叔。”
“……不允许任何叔叔‘字眼’出现。”张极在刚才写的那句话上涂涂改改,确保没有漏洞,不给张泽禹任何喊自己叔叔的机会。
“那就万恶的资本家。”
“……任何诋毁老板的话都不可以。”张极咬牙切齿地在纸上继续更改,然后把合约扔到张泽禹手上,看着张泽禹瞪大的眼睛,张极心情愉悦地补充,“乙方如果出现诋毁甲方的情况,包括不限于取外号这样的语言暴力,甲方有权扣除乙方伙食费。”
“我抗议!不许扣我饭!”
“抗议无效。”
双方签字,合约生效。张极从张泽禹手里接过那份合约,才发现合约的标题处被张泽禹加了三个字——雇佣不合作合约。“这什么意思?”张极抬起头,盯着张泽禹,问道,“雇佣了还能不合作?”
“名义上是雇佣,但是打心眼里不合作!”张泽禹气哼哼地侧过头,拒绝和张极有任何对视。
“为什么?”
“你扣我伙食费。”张泽禹皱巴巴的表情让张极笑出了声,但小孩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嘲笑自己,有些红温,慌乱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一边跑一边不忘了气张极,“我一定会告诉你,便宜没好货,不给饭没好员工!”
“怼老板,明天早饭只能喝牛奶。”张极的声音从后面幽幽飘来,欠兮兮地盯着张泽禹的背影,而后,“砰”的一声,回应他的只有那充满抗议的关门声。张极轻笑,一时间感觉自己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禁感叹道——逗小孩真好玩。
之后的日子,张泽禹才明白自己这是真真正正签了个“卖身契”。他几乎每天早上一睁眼,吃完饭就会被扔进地下室,坐在那硬邦邦的椅子上等鬼。那地方阴气重,张泽禹每次都会被冻的后脊发凉。地下室的符咒多的让张泽禹眼花缭乱,强大的磁场让他可以依靠着符咒的力量看清周围那些一直缠着他不放的鬼魂,也正因如此,他经常和小鬼们来个亲密脸贴脸,每次看到自己身上趴着的鬼,张泽禹总能被吓个半死,当然,比这更吓人的,是那个一走进地下室看着满屋子的鬼两眼冒绿光的张极。
张极:哇!业绩!
小鬼:可恶!敌方这是美人计!
张泽禹:我招鬼我害怕,你赚钱你笑哈哈,兄弟你是全球top1资本家。。
果然,张泽禹的到来让张极更有钱了,何以见得呢?因为每次他疲惫地从地下室走上来,就能看到张极美滋滋地在数钱。刚开始,因为不熟,所以张泽禹选择视而不见。直到后来,慢慢熟悉了,张泽禹也变得越来越放肆,干脆直接跑过去,抓两张红色钞票,在张极震惊的目光中出门买零食犒劳自己。
——然后再一次被鬼缠上。
从此以后,张极和张泽禹的合约上又多了一条规矩,出门前必看黄历。除非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是“宜出门”,否则张极绝对不放张泽禹单独出去。偏偏张极每天都很忙,不可能随时随地陪张泽禹,导致小孩每天都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控诉这是——资本家的“囚禁”。
就这样,张泽禹越来越生气,一生气就得骂狗老板几句,骂完老板,他就得被扣伙食,扣了伙食他就会更生气,以此类推,陷入完美闭环。张极每次听到小孩小声骂他,也不恼,只是觉得逗逗他很好玩,故意扣的伙食,但实际上,他也不会真的饿着张泽禹。张泽禹也仗着张极不骂他,决定好好的报复一番。
那夜,张泽禹像往常一样被丢到地下室,这一次,他表示抗议,地下室是压抑的,尤其是被鬼压身时的恐惧。往常都是白天工作,倒也还好一些,这次是晚上,张泽禹说什么都不要进去。
“今天为什么不听话,嗯?”张极眯起眼,强行把张泽禹摁在椅子上,抬眸看着他,好听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地下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泽禹感觉张极在哄他。
“晚上吓人。”张泽禹嘟嘟囔囔地回答,也不知怎么,虽然在心里骂了张极不下几百遍,但是在真正和张极“对峙”的时候,他气势还是软了下来。
“今天是鬼节,晚上鬼多。”张极欠兮兮地歪着头道,而后就把张泽禹绑在了椅子上,“乖,挣钱了请你吃大餐。”
“……吃红烧张极可以吗?”
“啧,忤逆老板,大餐取消。”张极笑呵呵地说道。实际上,他脾气并不算好,因为他是道门世家,每天都在和鬼怪打照面,平日里更是因为阴气重没有一个朋友。他一直都是那样孤独地一个人打理着生活,偏偏,让他找到了一个爱炸毛的小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逗张泽禹、管张泽禹,而且被骂了还挺爽,以至于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当他去网上查了查是什么原因的时候,网友给了他回复——
哥们,你这就是纯贱。
但是,和喜欢的人犯贱,也挺快乐的。所以,张极喜欢逗张泽禹,而且乐此不疲。看着张极离开的身影,张泽禹努力挣扎着希望拜托困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之后,张泽禹彻底破防,恨得牙痒痒:“张极!你给我等着!我今天必把你祖宗招过来教育教育你!”
“行呗,我等着~”张极完全没当回事儿,摆了摆手,而后关上地下室的门。
而结果就是,本是下来除鬼的张极,看着屋内正在和自己祖宗的鬼魂唠嗑的张泽禹,瞪大了眼睛。
“不儿,啊?!”张极愣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但他清晰地记得那个鬼魂的脸曾经存在于他家的族谱上——真他妈是他祖宗!
“愣那儿干什么呢,滚过来给人家把绳子解开。”祖宗朝张极喊了一声,张极只得在满脸不可置信中给张泽禹松了绑。而后,他便在张泽禹得逞的笑容里被自己祖宗的鬼魂劈头盖脸臭骂一顿,“你看看,泽禹多好一个孩子,给你冲业绩,你给人家绑这儿干什么,还不给人家吃饭,反了你了!”
张极低着头应着,无奈地看向张泽禹——没办法,他宠着吧。好不容易把自己祖宗送走,张极便拎起一旁嘎嘎乐了半天的张泽禹,直接把人扛起来带出了地下室。
“干嘛?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张泽禹挣扎着扭动,却还是被扛着,根本挣脱不开。
“你还真敢招啊张泽禹。”张极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但语气并没有生气时该有的严厉,反而多了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扣你伙食费,给你关起来反省一晚上。”
“这是体罚啊啊啊啊,我抗议!”张泽禹说话的功夫,就已经被张极放在了地上,“嗯?软软的。”张泽禹垂眸看着,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很软的榻榻米上,再往周围看去,张泽禹两眼发光,他还以为张极会把他放在一些阴暗的小屋子里,却没想到居然是厨房!
他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张极无奈地笑笑,转身在一个大柜子上贴了个便签,随后便准备走出去。张泽禹眼尖地看到,那便签上赫然写着——“零食都在这儿”的字样。
“老板贴贴!老板万岁!”张泽禹也没迟疑,跑过去直接抱住张极。张极一愣,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孩,眸子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他有什么办法,小孩就是那么好哄,一柜子零食就可以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曾经只有张极一个人身影的房子,逐渐有了两个人生活的痕迹。他们的关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从普通的雇佣关系,慢慢超越了合约规定范围内的界限。当然,这一切都要从张泽禹被张极压榨最后下决心大半夜跑去张极卧室偷合约想趁机撕掉,开始说起。
结果就是,他被嘚了个正着,甚至给了张极睡在一起的理由——是的,张极以“我得看好你,保护好合约”为理由,让张泽禹搬过来和他一块儿睡。偏偏张泽禹反射弧长,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张极给的理由很奇怪,而是在庆幸还好张极没骂他。
于是,两人就这样水灵灵地睡在了一起。
之后的几年里,他们都保持着这样的关系,经常吵架,但吵一会儿就和好。偶尔,张极会陪张泽禹出去玩,张泽禹也会在晚上给张极弹吉他。他们都曾孤身一人,却因为机缘巧合,成为陪在彼此身边的一束光。在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他们偶尔会拿起合约调侃,张极会特意搬出“雇佣不合作”的字样笑吟吟地开玩笑;而后者,则垂下头红了脸庞。
雇佣不合作,是他们缘分的开始,是他们生活中的欢闹,也是独属于张极和张泽禹之间的特殊定律。他们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只能将那份悸动藏在心里,定义为雇佣不合作定律。
雇佣不合作定律
——心动定律。
直到那一天,张极神秘兮兮地出了门,张泽禹问他去干什么了,他也闭口不谈,用“有事”两个字简单概括。他走进屋子,拿起床头柜上的黄历,盯着看了许久,而后圈起了什么,再轻轻将它放在柜子里。
转头,张泽禹准备出门,正低头换鞋的功夫,就感受到了一个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呆愣愣地抬头,便撞入了一个几句侵略性的眸子,四目相对,张泽禹扯了扯嘴角,道:“干嘛盯着我,我出去买菜而已,菜市场应该招不到鬼吧。”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张极凶巴巴地问,“之前还看的,怎么越来越懈怠了。”
“之前没看你也没骂我嘛……”张泽禹嘟嘟囔囔地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盯着张极,“你不骂我我当然以为可以不看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骂你是因为我舍不得。”张极被张泽禹这一句话气得半死,他很久都没有对小孩说过重话了,本以为自己对张泽禹的喜欢已经表达的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到最后,小孩居然把这个归结为——他没犯错,所以不用挨骂?!
他就这么凶吗!啊?!
“nonono你说你懒得骂我都比‘舍不得’显得更真实一点。”张泽禹朝张极吐了吐舌头,看着张极愈发阴沉的脸色,张泽禹知道自己作过头了,赶紧小跑过去拽住张极的手腕,张极重心被他拉低了许多,微微弯腰,而张泽禹此时正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和喷在自己颈窝处的呼吸,直接给张极整红温了。
“干嘛突然靠过来。”张极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的张极,我是看你最近脾气特别好所以才变本加厉的,所以……”张泽禹眸子里染上笑意,闪着几分亮光的眸子怎么看怎么深情。张极都已经脑补出了“所以”之后的话,肯定是“我也喜欢你”,心里暗道这小孩果然什么都能看出来。
“所以什么?”张极勾了勾唇,好心情地问。
“所以别不给我做饭。”张泽禹眨巴着眼,“你不会饿到我的,对不对?”
“……张,泽,禹。”张极的笑容在那一刻僵硬下来,他可不敢像之前那样骂那种“我操你奶奶”的脏话,不是因为他脾气变好了,单纯是因为他怕张泽禹真把他奶奶的鬼魂招过来。毕竟,他永远铭记张泽禹把自己祖宗招回来的那天——那种被祖先支配的恐惧感——咦惹。
“你又凶!你又要不给我做饭了!”张泽禹气得瞪了张极一眼,“哼,我出去吃。”
“我又没饿着过你。”张极被气笑了,无奈,只得软下语气,他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张泽禹啊,他还等着张泽禹发现黄历上的标注呢,那可是他等了很久的日子。“乖,出门前要看黄历的,不然哪天就被鬼怪拐跑了。”
“可是你会救我。”张泽禹笑眯眯地说。
“……好,很好。”张极见怎么引导张泽禹都不去看黄历,只得气愤地转身走进自己卧室里,准备从床头柜里拿出日历,直接丢给张泽禹,“自己看。”张泽禹眨巴着眼,迅速翻开今天的日期,看清内容后,又眼巴巴地盯着张极,张极见小孩一点反应没有,头都要炸了,只得一字一句地引导,“上面写着,黄道吉日,宜嫁娶,懂吗?”
“懂啊。”张极以为张泽禹会愣好一会儿,没想到小孩笑吟吟地说完,便将日历拿在自己面前,勾着唇把内容展示给他,“可是你自己都不好好看。”
张极盯着日历直发愣,只见那句“黄道吉日,宜家娶”的字样被张泽禹用红圈画了下来,底下是一行小字——
今天,我要张极跟我求婚。
“你什么时候翻开的日历?”张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似乎是震惊,但更多的是惊喜。
“你觉得这很难发现吗,天天抱着日历傻乐,我当然得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张泽禹挑了挑眉,语气有几分委屈和调侃,“求婚这种事情,不得你先来?等我发现是什么意思,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要考虑答不答应你了张极道士。”
“戒指我买了。”张极轻笑,“这还不够诚意?”
“不够。”
“那要怎么样呢?”张极感觉遇到张泽禹之后,他不仅脾气变好了,也不会再冷冰冰的对人说话了。现在,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除鬼冲业绩的道士,因为张泽禹,他平淡的生活有了色彩;因为张泽禹,他不再孤身一人,而是有人陪伴。
“从今天起,张极和张泽禹解除雇佣关系,开启恋爱条款。一,甲方应该无条件宠爱乙方,包括不限于喂饱乙方的肚子,不允许用任何理由克扣乙方祸事。二,甲方不可以再拿乙方当招鬼工具!三……唔。”
话还没说完,温热的唇便落在他的眼角间,而后下移,唇舌间舔弄时留下的湿意顺着耳垂慢慢滑至颈部,而后向下衔住了肩部精致的锁骨,不断地吮吸啃咬,在锁骨处留下涩欲的牙印,心脏悸动时的麻意让张泽禹一颤,而后炙热的吻落下,在唇舌间顶弄。
“不用合约。”张极掐了掐张泽禹软软的脸颊,笑意快溢出眼底,“合约是用来约束的,但爱是本能。你只需要记住,张极爱张泽禹。”
“那,那我以后可以罢工嘛?”张泽禹期待地看着张极。
“……不可以,我是你老公。”
“你刚才还说取消合约的!现在还叫自己老板……嗯?老什么,老公??”张泽禹耳空,一时间听成了“老板”,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对上了张极得逞的笑。他气不过,指着自己被吻到泛红的唇,气愤地说,“你看,你还收了礼,我刚贿赂完你,你还欺负我!”
“首先,老公和老板就差了一个字,我是你老板的时候你要给我打工,现在呢,帮助老公完成业绩不是应该的吗宝宝。”张极笑吟吟地趁着自己家小孩笨笨的,便开始pua,“其次,主动送礼效果很好,送礼多一点,可以休息久一点。”
“真的吗?”张泽禹显然信以为真了,轻轻揽过张极的肩,勾住他的脖子,“那我亲亲你。”
夜很静,似乎掩盖住他们的身形,张泽禹无力地颤抖,被刺激得仰首,呜咽着慰叹,在缠绕的喘息声中失神片刻。一次次冲破,一次次要把他吞噬在水涡,随着情浪涌动,他惊呼着高潮。听着自己耳边沉重的粗喘,张泽禹无语地拍了他一下,嗓子哑到连骂他都做不到,只能幽怨地盯着他。
“噗,明天休息一天好不好?你应该下不了床了宝宝。”张极笑着抱起张泽禹,处理着一床的狼藉,而后轻轻拿着药膏抹在被撞得泛红的地方,满意地听着一声声被药剂刺激时的娇呼。
“你……”张泽禹咬牙切齿地,但终究还是累得靠在张极怀里入眠。
要是早知道所谓的“送礼”多可以换来“休息”的方式是这样,他绝对不会答应。
昨天早上,张泽禹醒的很早,他抬手拿过床头的杯子,抿了口水,狠狠掐了掐张极的脸,骂道:“可恶的雇主,万恶的资本家!”
张极微微睁开眼,挑了挑眉调侃:“这么恨你老公?”被张泽禹这么一闹,他清醒了许多,调侃过后,便感觉到后背有几分凉意,回头一看,发现两个飘忽不定地鬼魂正躲在一旁偷看。
“……两位祖宗,什么风给您二位吹来了。”张极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当然知道这两个鬼魂是谁,毕竟都打过一次照面了。
“咳,泽禹晚上招我们来的。”张泽禹的祖宗不好意思地回答,“看你们这么激烈,我和你祖宗都没好意思打扰。”
“你把他们招过来干什么啊张泽禹小朋友。”张极无奈地盯着身侧正在憋笑的人,揉了揉他软软的脸颊肉。
“你说的啊,宜嫁娶——这不请家长过来吗?”张泽禹仗着张极不会骂自己,有恃无恐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理直气壮,“你要是嫌不够,结婚的时候我可以把你三舅奶奶、四舅爷、老太爷、五姨婶、六……”
“……张,泽,禹!”
一场一触即发的嘴炮大战拉开序幕,床边的两个鬼魂看着这一幕,相互对了对眼神,在一片吵闹中,他们彼此握了握手——
“哎呀亲家。”
“哎呀。”
The end.
哈哈哈很久没写过这么快乐的一篇了,我不信有人不喜欢两个欢喜冤家!特别特别喜欢这个设定啊啊啊,老婆们喜欢的小小三连一下(是参加活动的需要小蓝手的数量进行评比www)
期待泥萌的评论,划线评、长评都可以的啊啊啊,特别想看!
【穷极其妙12:00‖极禹】想问你如何与旁人提起我
【穷极其妙】20230203联文
上一棒老师 11:00@_喻荔
下一棒老师 13:00@悦酱不生气.
♢非典型校服到婚纱|俗且狗血|私设同性合法
♢有关故乡,成长与爱。
♢全文1.2w+ 一发完
♫ 张泽禹《我好想你》(Cover)
念初中的时候学政治,满分五十分张泽禹考到四十八分,后将错了的那道题剪裁下来,翻看书中写,“人的社会关系可分为血缘政治、地缘政治和业缘政治。”他盯着三秒,提起笔在地缘二字上画了个深红色的叉。
劣质红色墨水渗进教科书粗糙的纤维里,一层层漾开...
【穷极其妙】20230203联文
上一棒老师 11:00@_喻荔
下一棒老师 13:00@悦酱不生气.
♢非典型校服到婚纱|俗且狗血|私设同性合法
♢有关故乡,成长与爱。
♢全文1.2w+ 一发完
♫ 张泽禹《我好想你》(Cover)
念初中的时候学政治,满分五十分张泽禹考到四十八分,后将错了的那道题剪裁下来,翻看书中写,“人的社会关系可分为血缘政治、地缘政治和业缘政治。”他盯着三秒,提起笔在地缘二字上画了个深红色的叉。
劣质红色墨水渗进教科书粗糙的纤维里,一层层漾开。张泽禹觉得这一定是他这辈子画过最丑的叉。
故乡巴南的夏季湿润冗长,张泽禹趿着在暴雨中浸水的运动鞋,在老街拐角的便民超市门口等人。印着雪碧logo的廉价绿色长椅,他垂着湿漉漉脑袋伸手扣了两下桌面,刺啦啦划出一条长痕,吓得缩手,四顾后往兜里揣了揣。
电话里妈妈应着好好好,单位这会儿忙,小禹再等等哦。半刻钟后,张泽禹没等到他妈,却在漏雨的屋檐底下等到了张极。
张极抬了抬帽檐说阿姨太忙所以托我给你送,又歪头看一眼他泡得快变色的鞋,问,鞋袜都湿了吗?快换吧,换好带你吃饭去。
张泽禹默不作声地接过来,觉得趾头冻得如同一脚踩进冰窖里。
其实在这之前,他与张极已经有好久没讲过话。县初中每年分一次班,顺带着科任老师也一并大洗牌,后遗症很严重,每年开学他总要走错几次。今年四月结束体育中考,张极在考点学校门口等他一起回家,听到他说跳绳一分钟一百九,咬着冰棍漫不经心夸了句,嚯,高分啊。
脚背的疼痛突然攀上脑神经硬生生将思绪扯回,他吸了口凉气偏下头去看,久泡在雨水中的旧伤如一只蠕虫,缓慢拱动着,泛起惨白而残冷的水光。
张极听到动静凑上来看,蹙着眉说你这伤,嘶,怕是又感染了。这样,我先背你去卫生所消个毒。
他没动弹,紧紧攥着衣角喊张极张极,跟你讲,我三模政治考了四十八。张极转过头,啊?啊,挺厉害的,争取中考拿满分——上来吧,我背你。
他依旧没理人,自顾自说,但你肯定猜不到我记错了哪个知识点,第三道选择题,你记得吗,明明要选地缘政治,我选成业缘。张极怔怔,停了手里的动作,表情突然如云流一样很变幻莫测。沉寂了半晌,他只是嗯嗯含糊着说,没什么,下次注意就好。
张泽禹问,那你选对了吗?张极点了下头,选对了。
哦。他蜷蜷脚趾,那句话抵在唇间磨蹭了好久,最终烫嘴似的跳出来说,我、我不想去渝中。
张极挑了挑眉,却不感到意外。从三月份张泽禹他妈跑来自己家和父母聊了快一宿,他就表现出过于明显的抗拒。这小孩鬼灵精似的,一开始就跟他打哑谜,张极忽然很后悔答应替他妈来送鞋——他不想和张泽禹再闹什么矛盾。
而如今他冲着这一张无辜稚嫩的脸蛋几乎无计可施,只得实话实说,你的成绩去渝中可以上最好的学校,巴南的教育水平只会耽误你,别任性,好不好?
张泽禹咬住下唇盯着他,葡萄籽一样亮晶晶的黑眸。张极叹口气,我没有说教,没有批评你,实实在在讲利弊而已。
他站起身,将自己的鸭舌帽取下扣在张泽禹的脑袋上, 看一双眼簇在毛茸茸的黑发底下,心里头也像暴雨后巴南的湿土地被踩了脚,轻轻陷下去一块。
“我们不要被上一辈的土地关系困住,张泽禹,”他说,“巴南生你养你,不代表你要永远被它绊着,你总要走,我也是。”
“不要被上一辈的土地关系困住,”张泽禹低声重复,“是说我和你,还是我们。”
“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
张极不说话了,在无力的沉默中看着张泽禹一瘸一拐地起身,伸手想要去抓他的胳膊却落了空。而张泽禹很艰难地扭过头去,字字都如从牙缝中挤出,僵硬又决绝。他说张极,张极,你别再管我了。
那晚,张泽禹脚背上的伤口化了脓。
十七岁,张极生长在渝中。
离开巴南地,褪去浑身湿热的旧病,关节炎在阴雨天的阵痛遥远得像上个世纪,他在青春期里飞速成长,个头不要命地往上窜。
高二分科时,张极在物理组办公室做竞赛题,见到张泽禹的班主任举着成绩单问他为什么选理。他说是家里人希望的,何况理科前景好呢。班主任说,你文科成绩优异,不学文实在可惜——何况什么才叫前景好呢?其实任何学问做好了都叫做前景好。
张泽禹沉默着思考了很久,最后划掉那个理字,规规矩矩写下文。隔着不近不远两张办公桌的距离,张极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带着巴南方言味道的普通话,有些可爱的语气词和感叹句,白紫色校服穿得很得体。
半岛的夏季午后,窗台边盆栽肥硕的绿叶懒洋洋打着卷儿,整个校园都像蜂蜜罐子掺着牛奶煮沸了咕噜噜冒着甜腻粘稠的泡,慵懒而倦怠着,他却如一阵清爽的风,立在细碎光线的剪影中,温和漂亮。
张极收回视线,低头在草稿纸上画受力分析图时,又猛地想起巴南的阴雨天他考了四十八分的政治试卷。如此说来,文科于他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隔会儿班主任回来,一瞧时钟快两点,叫他赶紧回教室上课去。他应着好,谢谢老师啦。路过刚才目光所及的办公桌故作不经意低头扫一眼,那张选科的志愿征集单仍孤零零摆在桌面上,端正清秀的字体写,张泽禹,二年十三班,理,斜杠划掉,文。
张极往外走,越过对面高建筑物投下的阴影面后,世界在刹那天光大亮。他在高二开学被班主任举荐进了校物理国赛队,人人往脸上贴着各类竞赛奖项挤破脑袋时,他背着手上台做自我介绍,竞赛经验,零。
当即底下就有人拍桌子叫板,最终是队长出面骂了一遭,张极略有些局促站着,鞠了个躬赶紧溜下去。队长是高三年段的理科榜一,意气风发的漂亮学长,张极同他握手时,视线就在他胸前的工作牌上游走,一长串锦标赛专有名词后跟着编号与姓名。张极抬头,恰好与其视线交错摩擦。朱志鑫。如同他介绍自己的名字一样,锋芒毕露又干净利落,志气的志,三金鑫。
通俗点说,朱志鑫是天生buff叠加多得有些刺眼的那类人。渝中半岛富得流油的公子哥儿,有天赐的一副好皮囊和灵光的脑袋,而又并不算羸弱的那一挂,篮球足球或者能证明其富家子弟身份的高尔夫也好,再有钢琴书法之类的文艺琐事也罢,他几乎样样精通。
张极初初在旁人口中听到这些,觉得很不可思议。
而现在人就立在他面前,且刚热心为自己解围,张极咂咂舌觉得,也没有传闻里那样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嘛。于是他平视对方,露出很谦和温润的笑容:“学长好。”
“老赵班里的?不用管那些人怎么说,你们班主任挑人的眼光很好,相信自己,”朱志鑫说,“听说你上高一就老被叫去他办公室写题,他很器重你。”
张极只说不敢当,我跟学长您还差得很远呢。朱志鑫拍拍他的肩笑了,老赵给我看过你答的题,很有天赋,迟早要超过我,不用谦虚——你是,巴南来的?
啊是,张极问,学长也知道巴南吗?
“认识个小孩儿,跟你一级,读文科,他也是从巴南来的,”朱志鑫低头翻手机相册,很久之前从朋友圈保存的照片,怼到他眼前去问,“瞧瞧,认不认识?”
张极的瞳孔被手机屏幕的白光刺地迅速收缩了下。从千拉万扯蓄成的薄薄水雾中看见一张白净稚嫩的脸,那破小孩的十三岁,在老街上新开的理发店被老板剪出来个狗啃刘海,叼根棒棒糖蹲在墙角想坏点子,哭着鼻子说这十元理发太坑人,怎么样能把钱讨回来才好。而这张照片是张极给他拍的——其实是又给买了支冰棍才哄好,所以照片里的人笑得很没心没肺,全然忘了刚刚浪费掉能买二十根阿尔卑斯的理发钱,葡萄籽眸,下垂眼角,整个人被笼在柔和明亮的光圈里。
他觉得眼睛很酸。眨了两下收回视线说,认识的,巴南每年往这儿考的人不多,基本都认识的,是以前的邻......哦,同学,只是很久没联系了。学长和他很熟吗?
“还行,”朱志鑫熄灭了屏幕,展开眉说,“在追。”
张泽禹的确被送来了渝中。当时死活不从的前一秒妈妈还在劝他,小极也去了呀,你去巴蜀读书,说不定还能跟他做同学,你们两个小孩互相也好有个照应嘛。
我才不跟张极做同学!他烦得很,没开学前就怄气着独自往渝中跑,人生地不熟的,也没长什么心眼,碰上个面善的管他要微信他就给,对方盯着他笑,说你长得太好骗,当心被拐喽。张泽禹看了眼那张蜡笔小新头像,抬起眼记住这张惊为天人的漂亮脸蛋,咬着棒棒糖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备注下哦。
对方说你记好,志气的志,三金鑫。张泽禹看见他左胸前别着校徽,巴蜀中学,过完暑假他与张极都将要去的学校。
与张极,在学校的确是不常见。他们很如张泽禹所愿的没有分到同一个班,甚至隔得有点儿太远,一到考试周他就忙碌得时常恍惚,仿佛真忘了有这么个人。
同桌是个秀气温和的外地男生,不过搬来渝中很久,他介绍自己是山东人,张泽禹想孔丘之乡嘛,所以他浑身总有洗不掉的书卷气,当然也很有学识,并有个打诗中来的名字,天润。
陈天润对他与朱志鑫的关系很好奇,毕竟旁人眼里的风云人物,总像朦朦胧胧盖着层迷雾似的,不真切。
张泽禹却觉得朱志鑫是实打实的缺心眼儿。抛开暑假误打误撞加上的联系方式不说,朱志鑫常爱与他约饭,没什么公子哥的架子,很多时候他们都能聊得来。有人开玩笑说他们登对,朱志鑫就脸不红心不跳地收下,笑嘻嘻说是吗,是吧,我也觉得。
所以陈天润问他,那朱志鑫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张泽禹不咸不淡说,啊,饭搭子。
午时朱志鑫又来找他,讲起队里新来了个小孩,据说跟你认得哦,巴南来的。张泽禹问什么叫据说?朱志鑫舀起一大勺辣酱瞧他的反应,乐了,他自己说的嘛,你们年级的,叫张极。
是认得。张泽禹的筷子顿了顿,说,他挺厉害的吧。
朱志鑫说是顶有天赋的那类,不过他以前没参加过竞赛,老赵偏偏宝贝着呢,还是给人推举进队了,我猜等我毕业,让他当队长也不为过。
其实张泽禹对他们那摊子高深莫测的事情并不很感兴趣,什么竞赛啦保送啦,于他遥远得很,只是因为饭桌对面总坐着朱志鑫才会无端端生出两三分真切。半懂不懂听着,发呆的空隙朱志鑫拿筷子敲敲他的碗沿,你怎么就吃这么点?长身体呢——
话没落地,突然面前涌上来股清新的柑橘香气,张泽禹的视线被一大片白紫色的雾挡了去,接着听到头顶飘来泠泠的嗓音:“学长中午好啊。”
他想到过去自己说张极的声音很像阳光底下生长的葡萄藤蔓,玉一样饱满圆润的果实,甜度很足,澄澈又漂亮的蜜嗓。如今张泽禹抬头去看他的脸,相差无几的漂亮嗓音和纯净的笑容,却忽然觉得与过去好不一样。
他们这一年真的很少见。美育节志愿日文艺晚会诸如此类的活动,他最多只能见到张极一个清瘦高挑的背影,校服堆里晃呀晃,很快就找不到人影,哪怕是课间简单的擦肩而过,都因横亘在文理楼之间漫长的走廊而变得无比稀有。
但仍然好不一样。这笑容很假,他整个人好像被装进了某具劣质的躯壳里,皮囊在笑心里头却没跟着笑,旁人看不出端倪的,张泽禹一眼就洞察秋毫。
张极安稳地在他对面坐下了,冲他微笑着点点头就当是打招呼,用以彰显他们的确不熟,张泽禹于是也礼貌地点着脑袋回应,懒得多讲一个字。
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期间朱志鑫将自己碗里的抄手挑给他说你尝尝我这个,他被红油呛到,匆匆接了朱志鑫递来的无糖可乐闷了两口,一抬头看见张极正注视自己,很快又别过视线。
张泽禹垂了下脑袋,觉得莫名心烦。
十四岁的时候,张极偷看张泽禹的日记本,最近的某天日期里长篇大论谈故乡,最底下一行写道,“我最讨厌张极——“
他眉心跳着不安地往后翻了一页,“说我是他的邻居。”
心又落地。
如今他笔尖流淌出一串串复杂深奥的物理公式时忽地想起这件往事,想起那时心脏如漏了一拍的紧张感,也只能无奈笑两声,深觉张泽禹的脾气真是太犟。
张泽禹讨厌一切有关地缘的说辞,认为如此将土地关系讲得太不近人情,也将他与张极的关系讲得太客套生疏。所以在巴南时他常要与张极说,跟别人提起我,你不要说我是你的邻居,要说我是你的好朋友,知不知道?张极答应得很畅快,好好好。
——啪。
又摁断一根铅笔芯,张极拣起来随手扔了去,刚准备提笔继续做题,被一颗突然飞来的亮色包装糖果挡了视线,抬头见朱志鑫正望他:“走神了?心不在焉的,这套题不是很难吧我记得。”
嗯。张极说,跟上次那套比,没那么难。
朱志鑫叫他歇一歇,许是思维疲惫了。张极拆开那颗糖尝,草莓牛奶味,醇香不腻。朱志鑫拖了椅子到他对面来,饶有兴趣问,张泽禹上次和我说,你们连父母都互相认得?那不就算是竹马吗,竹马之交啊,怎么会不熟呢。
竹马?
提及此张极的脑子里就一句诗,张泽禹教他的,什么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可连古人在诗中都描摹着如此亲密的关系,他和张泽禹算什么?偶遇时的相顾无言,文理科榜上永远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名字。人们常常用平行线来形容永不相交的陌生关系,张极却觉得,他们更像同一个顶点散发出的射线,一百八十度,朝着各自的反方向无限延伸。
他只得僵笑着说,真不熟啊,你在哪里见过我们这样的竹马?几百年不讲一句话的。
张极想,朱志鑫实在是很难与他们共情。毕竟他的人生是裘马清狂,钟鸣鼎食,几辈从商堆积的财富。自己埋头十五年换来能在渝中待下去的底气,他生来就拥有,甚至可能在几年后,很快,就会轻而易举地弃之敝履。
而他与张泽禹,是从祖辈结下的地缘,旦夕祸福,一切一切都与土地有关。张极亲手揭开张泽禹的血痂,尚未来得及安抚他的阵痛,就推着他去往巴南以外的广阔天地,往后山高路远,张泽禹要恨他便恨了。
离开巴南那年张泽禹问他究竟是什么不该被困住,我与你,还是我们。张极觉得很莫名其妙,认为这没有区别,而张泽禹生来一副文科生的脑筋就爱玩文字游戏。
到现在他幡然醒悟,苦苦挣扎的字眼中,人生海海,究竟什么是我与你,什么是我们。是我们这段关系该被抛弃,还是我们共同的志不在此。
跨过这些,其实张泽禹想问的是,你有没有将我划入未来的人生中去?而张极没有回答,选择了最沉重的沉默。
他不知道谁先爱了,但先爱的人一定多疑又胆小。
后来张极在无数次登上领奖台,迎接专属于自己的荣誉时都会想到张泽禹,想到那年巴南的阴雨天,一刮就掉漆的廉价塑料椅,他脚背上的疤痕。记起儿时张泽禹他爹在家里头发酒疯,摔碎酒瓶子要拿玻璃片割他的喉咙,慌乱中却划到脚背上去,那样深的触目惊心的一道,他妈抱着他去医院的时候血染红了白衣襟,八岁的张极赤脚站在医院走廊上,看妈妈为张泽禹一家来回奔走,鲜血如瀑,刺穿他整个明晃晃的童年。泪水沾湿眉睫间他很恍惚,好像巴南带给他的永远是潮湿逼仄又难捱的记忆。
其实不然,他依然会在每一个美好的时刻想到张泽禹。烟花升空,海水退潮,人们围上来拥抱他,欢呼庆祝。
我认为我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和你息息相关,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高三那年的物理竞赛,张极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顺利摘得桂冠,与朱志鑫保送进北京的同所院校。听到消息的时候张泽禹在大课间嘈杂的空气里打了个哈欠,蓄了满眶的生理泪水,提起笔定住神要继续写题,这是他本周第三次看见这道五年前的高考历史真题,仍然在最后两个选项里徘徊不前,勾了选项翻看答案。又选错了。
他有些怅然,歪着头去看窗外渝中的四月天,遥遥春光底,仿佛映着张极熠熠生辉触手可及的未来。
高考他分到本校的考场,省了很多没必要的麻烦,最后一场是英语,考完出来碰上个骑电瓶送外卖的小哥,问他是叫张泽禹吗?他说啊是呢,对方就从电瓶车后座搬下那束向日葵塞进他怀里,轻飘飘说签收一下吧。
老实说,到这时他都还怀着三分期冀是那人,伸手去翻那张被风吹歪的卡片,写着很漂亮的祝福语,前程似锦诸如此类。落款朱志鑫。
他的眼睛眨了眨,没哭出来。
很快就接到朱志鑫从北京打来的电话,问他花收到了吗?考完了感觉怎么样?他说谢谢啊,考试……还行吧。顶着渝中夏季毒辣的日头等车,那端的人还在絮絮叨叨,俨然一副过来人姿态,张泽禹懒得听,准备挂断电话的上一秒,漫无目的游走的视线突然定格。
那件熟悉的白衬衫在他的目光里烧起来,灼得人心尖疼。短暂的如水般的交错后,张泽禹低下头,几乎落荒而逃。
高考填志愿时他妈跟着坐在电脑边上,说他学法好啊,就报那个西政,离家近嘛。握着鼠标在北京的政法学校里虚晃了一圈 ,最终讪讪笑着点了西南。他当然知道首都有最好的教育资源,而又说不出回绝母亲提议的话。还有张极、张极——那几天里张泽禹整晚整晚睡不着,翻开志愿填报书的首页,昏黄灯光底下,看见北京两个字就觉得酸涩,要掉眼泪似的。
他偶尔的离经叛道很不分时间地点。最后他在人生大事上叛逆一次,最后期限的前半小时改了志愿,尔后被北京的学校录了去。通知书寄到家中,他妈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闹起来,只是很轻很轻地摇摇头,随你去吧。
十八岁的张泽禹独自乘着火车北上,离开蜀地。
这一年他很迟钝地明白,要维持一段长久而舒适的关系是件多么多么难的事情。再回过神,四季轮回,他与朱志鑫也逐渐断了联系,大三的时候才听过去在巴蜀的同学讲小少爷出国啦。偶尔背着法条他会想到朱志鑫,想到在渝中那段籍籍无名但足够快乐的岁月,朱志鑫辉煌灿烂的人生,他只是段微不足道的插曲,或者叫做节外生枝。
所以没有什么好遗憾,尽管朱志鑫说见他第一眼就喜欢,可后来他拒绝了无数次,缘由是从不觉得他们是一路人。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
大三的寒假里他回了一趟巴南,他爹逃了十多年的外债终于还清,头一次回家过年。除夕夜的饭桌上气氛很怪,张泽禹觉得难受,匆匆吃了两口就说饱了,去里屋找奶奶闲聊。
奶奶问他,你在北京常常找小极吗?他说不常,张极做物理研究的呀,唔,就是电视上穿白大褂泡实验室那种,很忙,我不方便去打搅他的。
老式电视机的动静很嘈人,问起去年买的智能手机用着还习惯吗?奶奶说挺好哦,我经常用这个看视频嘞。说完戴上老花镜,拿了遥控器去调台,天气预报要开始喽。张泽禹说其实手机也可以看天气预报啊,还更方便——
老人家扭头冲他“嘘”了声,严肃道,小禹别说话!快听天气预报。
张泽禹想笑,遂站起身说算了我出去走走。刚到门口奶奶叫住他,喊他小禹啊,小禹啊。你爸爸这次回来是想好好过日子,你别再恨他。他听了霎时鼻头一酸。其实很想问如果当年玻璃片割的是喉咙而不是脚背,即便捡回半条命来,那么他们还会这样央求自己原谅父亲吗?而他最终张了张口,什么也没问,只是说我知道了。
老人有阅尽千帆的波澜不惊,在土地上犁过了大半辈子,觉得这日子嘛怎么过都是过,在年岁累积面前,仿佛天大的仇恨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他,他觉得烦,想算了,没必要一辈子都活在怨恨和幽愁中,这后头的事,就交给时间好了。
过去他妈说他犟,张极也如是说。推开门没入天寒地冻的深夜里时他在想,还真是,人人都总有这样执拗的时候。好像很多东西早就潜移默化成为骨髓血液中的一份子,根深蒂固。
想起他妈说家里酱油和辣椒酱没了,他于是去最近的超市挑了一大袋瓶瓶罐罐,回程走到巷口时见有人在放烟花。夜里凉风刮在他脸上,刀尖乱舞一样生疼。
张泽禹在黑暗中伫立了半个小时,等烟火燃尽,他觉得指尖脚尖都很酸麻,拖着灌铅似的腿艰难地挪动。原本想偷偷溜了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却蓦地听到背后响起一阵饱满澄澈的嗓音。冬夜里被晒干水分掐断生机的葡萄藤蔓。
——小禹?
天啊。他冲着夜幕呼出口气,觉得真扰人。这亲昵又不知分寸的称呼。
张泽禹回过头去,微笑着说,张极,好久不见啊。
老友重逢而已,二十岁,巴南地土生土长的少年。这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乎的桥段并没有太狗血或矫情,相反地,就如同巴南寂静辽阔的冬,平淡得不像话。张泽禹看着他的眼睛时突然想,到底是哪一步。
就好像一段流利的英文演讲里有颗音囫囵过去导致整个下半场都慌乱起来,错了三遍的历史题在考试时碰上类似的也还是选不出,家中那堵新粉刷的墙壁突然有天长出一段不深不浅的裂痕。
他们原本肩并肩的人生,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错了。
张极问他最近怎么样,他说还不错吧,准备考研了,不过不继续留在北京,打算考去上海。
听他讲完张极笑了两声,前几年刚听说你考来北京,我跟学长猜了半宿也没想明白,按理说阿姨不会让你跑那么远去念书,如今看来我讲得很对嘛。
什么?
你为了学长来北京,现在学长出国,所以北京也没什么可待的了……不是吗?
张泽禹的鼻尖突然感到一滴湿润。他以为自己在哭,抬头,却发现路灯底下扬起细小的飞雪。他的舌头突然打了结,磕巴着说我我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讲?我们俩什么关系啊张泽禹,”张极笑起来,“学长是很优秀的人,再说你们很般配——好了,天这么冷,赶紧回家去吧。”
张泽禹觉得胸口有千斤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更想冲张极破口大骂问问他的脑子里除了物理还剩点什么,可他看着张极笑得好漂亮,有点儿泪光盈盈的,居然一个字也讲不出口。
张望了许久,最后他说,唉,张极,巴南都快七年没下雪了。
话落了地,没有回应。
他觉得自讨没趣,迈开步子往回走,突然听到张极在身后大声喊住他,张泽禹!
他亮着眼急切地转身,对方塞给他清浅的一句。
“新年快乐。”
张极常常想他的少年时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凋零的。想起十七岁,那张文理分科的意向单,张泽禹亲手划掉那个“理”字,一条墨痕穿针走线,仿佛也缝上了黑发底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最后的孩子气。
学文也好学法也好,除了他欠债外逃一别十年的父亲——当然如今也已经好起来——他从今往后的人生就是光明、漂亮。
是望不到头的坦途。
张极为此感到很抱歉,因为戏剧化的生活不留神就抽他一巴掌,抽得他眼冒金星。他在想,他应该会成为张泽禹坦荡人生中唯一的污点。面前的年轻女人的红唇一张一合,钻石坠子晃来晃去刺眼得很,浓烈的香水味道同她一样咄咄逼人。短暂的头晕目眩后,张极定了定神。
他爹前几天还在巴南的医院里躺着,跟他文弱的母亲演着临死前的伉俪情深,胃癌晚期,没几天活路了。结果腿一蹬没多久,就有年轻女人领着才五六岁的小屁孩上门来闹,彼时张极刚从北京飞回渝中,转了道绿皮火车到巴南,车厢里满是烟味与汗酸味,他靠着车窗,胃中如排山倒海。
下车没来得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一张遗嘱就直直砸到他脸上。
“财产平分,如果你在他死后没有伴侣,那么土地和这栋房子就都归我,”女人将白纸黑字的一张推到他面前去,“想好了就签字吧。”
张极听他妈在屋里哭得肝肠寸断,抬头看着女人怀里的西瓜头小孩,他所谓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即扔了笔说,不可能。而女人展开一抹艳丽的笑,仿佛胜券在握说,不用垂死挣扎了,三天后法院就会来收——
“抱歉,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想到要找我。”
张泽禹平静地注视他,觉得这杯店员口中百分百鲜榨的柳橙汁又苦又涩,咽了两口唾沫将味道压下去,抬起眼睑看张极,枯黄的消瘦的脸庞。二十七岁,本该漂亮的年纪。他们成了一年勉为其难见得上一面的大人,无话不谈的过去太遥远。
“如果一定要我找一个人,我只能找你,张泽禹,我很抱歉,”他垂着头,挤出的每句话仿佛都成了比年少秘密更难以启齿的存在,“我知道这......的确太唐突了,只是我刚好听说阿姨最近有在催你,但你、你如果不愿意,我会再想办法。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一切由着你自己的想法来。”
他看出眼前人的无措,心里也像被银针密密麻麻扎过一遭,灌着铺天盖地的酸楚与疼痛。于是偷偷红了眼眶,低下头去摩挲着玻璃杯壁的花纹,一圈,又一圈。指腹上凹凸不平的触感仿佛拉扯着时间沸腾翻滚,往外飘去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张极。时间啊。
喉腔里那股涩味又重新涌上来,酸得他快掉眼泪。背着原生家庭的痛楚踽踽好多年,婚姻于他而言早已是可有可无的次要物品,他甚至很难相信任何人的善意,一只被锁在黑暗笼子里的雀,嘶哑着尖叫,敏感、多疑、混乱不堪。
当然还有很多人爱他,男人或女人,他们都说他漂亮又聪明,也比十七岁的朱志鑫更愿意花大手笔来收买他的心,每每他看着定价后跟着数不清的数字零推拒了去时都在想,爱不是这样的。
爱是他顶着剪坏的狗啃刘海在街边哭鼻子,张极塞给他一支冰棍他就愿意跟人走。
而此刻对面的人还陷在无穷尽的愧疚之中,想到尚在大洋彼岸的学长便痛心疾首,讲,其实也可以约定期限,房与地稳稳到他手中后再分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或者张泽禹还想等朱志鑫,他也是万分支持绝不强迫——
“我答应你。”
张极蓦地抬头。
“但我有个要求,”张泽禹说,“我不想离婚,不然我妈又得在家跟我闹,逼着我再去跟别人过日子——用你的余生来赔,你也愿意吗?”
当然,我愿意。张极长舒一口气,释然笑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张泽禹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当初最先说要离开土地的是你,现在拼命夺回来的也是你,可你明明有的是本事让阿姨在北京过上好日子,房和地而已,你没必要犯这个险。”
执念吗?他也说不清。母亲老了,觉得有土地才是家,北上广的高楼大厦,在她眼里没有巴南舒坦。
况且——
“和你结婚叫做以身犯险吗?”张极听这话笑了,“我不这么觉得啊,这明明是天大的好运气,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他甜丝丝的嗓音钻进耳朵里,一遍遍浇得人头晕。张泽禹仍然经不起逗的那一个,涨着脸喊张极!你再开玩笑我可就不答应了,我马上反悔!
“好嘛,不逗你了,”他轻快地换了个话题,“记得十五岁你问我,究竟是什么不要被上一辈的土地关系困住,我当时真听不懂,觉得这一定是全世界最复杂的阅读理解,但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坚定地告诉你答案。是我们。”
张泽禹,是我们。自始至终都是我们。
张极在搬来上海的第二年遇到了自洛杉矶归国的朱志鑫,以及他金发碧眼的异国爱人。很年轻的舞者,张极夸他漂亮,一双灵动的眼晶莹剔透,像小仙子呢。学长这么个学物理的,古派无趣,究竟上哪寻到这样的艺术家!
面对调侃朱志鑫笑得很爽朗,美利坚的人文风情浇灌他本就耀眼张扬的个性,此时人近而立,却仍有不输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与张极谦让说,也没什么本事,死缠烂打嘛,倒不如你,你又是怎么把你家那位大律师拐进门的?
“给骗来的——结果现在,他写诉状我做研究,没到饿死谁也想不起谁,”张极讲玩笑话,旁边小舞者听懂了乐个不停,他伸手拨通号码接着转头问朱志鑫,“泽禹最近刚忙完个案子,正在家歇着,晚上聚一聚?”
说罢又凑到他耳边去,问你家这位,瞧着像小孩脾性,见了泽禹不会闹的吧?
朱志鑫眯起眼笑:“阿皓很尊重我的过去。”
相聚时候问起工作上的近况,张泽禹说很顺心,工作也好生活也好,“啊?张极跟你说我是被他骗进门的?你怎么什么都信——不过我倒很庆幸被他骗了去。”
提及当年,张极他爹那不知道如何称呼的外遇得意了没半天,见到他第二日就搬来个未婚夫,恶狠狠说算你能耐,卷了一半财产连夜丢下儿子跑了。张泽禹见到那小孩时他正站在老街上哭,眉眼间竟有五分像张极,他从袋子里挑出支冰棍请小孩吃,问他叫什么名字?
小孩说沉舟。哦,张沉舟嘛。张泽禹起初觉得这并不是个好名字,如同印证他被抛弃的命数似的,而那几日张极忙里忙外,他就将沉舟接回家中暂先养着。头一回见,他妈问哪来的小孩?面生得很哦。
他说是张极同父异母的......嗯,亲弟弟。他妈就将小孩牵过来瞧,呦,是和小极小时候很像咧。张泽禹笑了,我也说很像,不过名字没给取好,取了个沉舟,唉。
他妈斜着眼瞧他,张泽禹,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沉舟怎么不好,河南那个诗豪,叫刘什么,哦刘禹锡,人家就写“沉舟侧畔千帆过”,多好的寓意!张泽禹顿悟,拱着手说您是大学生,有文化!他妈说得了吧别嘴贫,研究生,我可不敢跟你比。
现如今忆起此事张泽禹仍觉得好笑,接过那金发碧眼的小仙子递来的饭后甜点,转头拿胳膊肘戳戳张极,明天要送阿舟上学的,你快别喝了。他倒很听话,当即就放下酒杯说学长今天就到这儿了啊。
“这次匆匆回国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很快就又要走,下次再见不知是何许年啊,”临别时朱志鑫转头拥抱张极,“迟来的新婚快乐,祝你们。”
话落他看向张泽禹,对方正和气地冲自己微笑,一段平静如水的对视中,他突然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初到北方时朱志鑫还惦念着那穿卡通短袖笑得像糖果的小孩,而十八岁的他抱着自己送的花抬头遇见张极的那刻,答案就已经昭然若揭。
好吧,他感慨,也太戏剧化啦。但人生就如一场冒险嘛。
而今二十八岁的张泽禹长成干净利落的大人,就站在不远处,他说,朱志鑫,作为朋友,我真的很高兴能看到你幸福。
朱志鑫也报以微笑,转身拍拍张极的肩膀说,“你小子,要记得还欠人家泽禹一场婚礼。”
一场婚礼。
在副驾驶位,张极借着微不足道的酒劲湿漉漉吻他时张泽禹也在想这件事,他觉得浑身发烫,推了推对方说,你别给我装醉,喝了几杯啊这才。张极总之是能找着一切机会装疯卖傻,听完这话觉得自己没理,干脆就一头栽在张泽禹肩头,故作囫囵说:“啊呦醉了醉了,听不清......你讲什么啊。”
“张极?张极?”他偷笑,拣了个对方最感兴趣的话题,“你想不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去北京?”
这人含糊不清说,不想不想,反正也不是为了我!张泽禹弹他脑门,要不说你傻呢——我谁都不为,我为我自己。张极这下醒了,唰地抬起头来:“不是为了学长?”
“怎么,我当时在你眼里就蠢到拿人生大事开玩笑?我妈原本想把我一辈子困在重庆,但我从高二那年就想走了,”张泽禹说,“选文科是我自己拿的主意,北上读法也是一样。张极,爱一个人是要先独立自己,再与之并肩,对不对?”
十七岁。那是他在妈妈铺好的康庄大道上第一次拐弯,第一次自己做出决定,也就意味着往后他都是在为自己而活了。
——“还有,到底是谁跟你说我以前喜欢朱志鑫的啊?”
张极怔了三秒。
遂伸手搂过张泽禹的腰身,下巴抵在他的颈窝里乐得痴痴笑,那潭讲不清味道的眼泪绽在衬衫上,张极这回觉得自己是真醉了,且醉得厉害,糊着嗓子说,对。谢谢你,小禹。
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你,没有放弃我,更没有放弃我妈对土地的执念。
张泽禹纠正他,是我们,是巴南。张极说唉对,这样讲也对。
他突然想十五岁时在漏雨的屋檐底下教训张泽禹的自己,究竟做的正确与否。可这仿佛就是十分矛盾、不论对错的事情,他的天赋让他生来就不该被困于土地,而往后千千万万个日夜里,他也永远不会割舍土地。这叫羁绊。
“我觉得好不真切,”张极说,“我们要是敞开了心扉谈这些事,那过去就是真的翻篇了,不带反悔的啊——这些年我跟人提你,五花八门的称呼,好多人都问我这个张泽禹到底是你什么人哪,我说唉,不好概括啊。”
我曾为你找了很多身份与借口,多到足以证明我时常提起你的合理性。老朋友,老同学,邻居家的小孩,或是弟弟,而现在我只用说爱人,一切就都变成不需要任何多余证明的合理了。
“哦,”张泽禹瘪着嘴讲玩笑话,“也就图个省事。”
张极被他逗笑,笑得满眼都是泪,斥责对方不懂情调和浪漫,仍要耍无赖似的抱着他讲,不行啊你得听我说完。你听我说,张泽禹,我很爱你。
我知道。他说。
“所以……补办婚礼想去哪儿?”
“回巴南吧。”
张极说那好,都听你的。言罢凑上来吻他,另只手不安分地摸索着去解他的睡衣纽扣,张泽禹甩一巴掌过去,软绵绵斥道,别动手动脚!说了明天还要早起送阿舟上学!
“唉唉,那我讲最后一句,最后一句,”张极将其圈在怀中蹭蹭他的颈窝,“你还记不记得十三岁的时候,你在赵叔那儿被剪了个狗啃刘海——”
“张极!”他扯过被子挣扎着翻身,“睡觉!”
张极弯起眼睛笑,在一片黑暗中对着张泽禹故作生气的背影说,那年我给你买了一支冰棍,你就擦着眼泪上来牵我的手,我在想你小时候怎么能这么好骗呢,幸好是我,不然可就被人家拐跑了。
咳,我是想说,张泽禹,还有很多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比如,那就是我青春里最最盛大暗恋的开端。
END.
*写在最后:
首先很抱歉,是一篇略有些潦草速成产物,写给小极的十六岁。结局加了一嘴隐晦的棍铲,实属夹带私货🤧有关“不被土地关系困住的我们”其实讲得不算确切,但它本身就是非常抽象的概念,每个读到这里的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在此我就不做赘述,毕竟文字给予大家的意境与想象是无穷尽的。
最想说的是关于泽禹的三次选择,文科,北京,上海,很可惜因为时间原因没有细细刻画,选择文科是破除枷锁勇敢面对的契机,往后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为自己,而小极是第二因素。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因为就如他说“先独立自己再与之并肩”,或许雪中送炭的爱情很动人,但我仍然由衷希望他们永远要做彼此的锦上添花,永远是成为更好的自己再去爱,不论爱什么。
生日快乐,张极,然后坚定地走下去。
连名带姓
*极禹
*伪现背
*第一人称张极视角
*字数1.6w+
1.
张泽禹要出国的消息是我在他航班临飞前两个小时收到的。左航给我发来微信时我宿醉才醒,刚看清信息便从床上一跃而起,顾不得还混沌着的大脑,下床汲拉着拖鞋就往外奔,出门前还差点被门口的一堆空酒瓶拌倒。
左航的车一个甩尾漂移停在了小区门口,我打开车门钻进去,还不忘跟他说句“谢了bro”。他利索地给车落锁,一个油门踩下去我头差点撞窗玻璃上。我叫着“我服了啊”,故意找话说埋怨他开太快,他却不吃我这套,眼睛盯着导航,说出来..............................
*极禹
*伪现背
*第一人称张极视角
*字数1.6w+
1.
张泽禹要出国的消息是我在他航班临飞前两个小时收到的。左航给我发来微信时我宿醉才醒,刚看清信息便从床上一跃而起,顾不得还混沌着的大脑,下床汲拉着拖鞋就往外奔,出门前还差点被门口的一堆空酒瓶拌倒。
左航的车一个甩尾漂移停在了小区门口,我打开车门钻进去,还不忘跟他说句“谢了bro”。他利索地给车落锁,一个油门踩下去我头差点撞窗玻璃上。我叫着“我服了啊”,故意找话说埋怨他开太快,他却不吃我这套,眼睛盯着导航,说出来的话却箭箭穿心:“怎么着,现在连听见他名字的勇气都没得了?”
我被呛得顿了一下,早该想到的,在左航这再怎么装也没用。于是我识趣地闭上了还想插科打诨的嘴,抓起手机点开微信漫无目的地瞎划拉,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手指头最后在列表的z栏停了下来,我点开了与张泽禹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两年前的“你管呢”,我没回,他也没指望我回。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却一条信息都没有发送出去,打到最后连左航都看不下去了,骂我这么多年了不去找他现在来找话说有个屁用,我气他说你才知道我啊,手却听话地停了下来,死盯着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条信息发呆。
车子在机场门口停了下来,我呆坐在副驾驶动弹不得,左航下车帮我把车门拉开,张嘴想骂我看我这副死样子又闭了嘴,转过身去接了个电话,看样子对面是张峻豪。挂了电话他扭过头,说人都差不多到了,张泽禹还没过安检,你要实在不愿意见他就算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有些无措地看向左航,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去好好告个别吧。
我低下头,在心里做着斗争。太久太久没见面,我忘记了他瞳孔的颜色,忘记了他发尾的形状,忘记了他笑起来嘴角的弧度,这些从前一闭眼就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现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再回想起便是天方夜谭。我好像真的忘记了许多许多。我不是不想,我是没勇气。
但我好像又没有忘记他的模样。从前一起练歌的,大半夜溜出去散步的,一起跨年的,手牵着手和我一起出道的。他占据了我大半个青春,那些身影还是那么清晰,我记不到的从来只是现在的他。
我未曾忘记什么,我只是失去了他。
于是我下车,向我的青春走去。
我去和我的青春告别,他叫张泽禹。
2.
我和张泽禹的第一次见面很富有戏剧性。那是我第一次住宿舍,stf姐姐帮我把行李搬进屋,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房间。我来之前听妈妈讲这是tfboys的公司,可有名了,于是我一路上抑制不住我激动的心情,幻想宿舍将多么多么的豪华,或许是在五星级酒店。
飞机落地后一辆小面包车晃晃悠悠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又晃晃悠悠载我停在了一栋有点破的楼前。stf姐姐从后备箱提出我的小行李箱,牵着我的手领我上楼,进门后穿过客厅右拐便是我的房间。
stf姐姐帮我放下行李就走了,我四处望了望,很简陋,两张床一张桌子,墙皮都有些脱落,我暗叫不好,有种被人贩子拐卖的感觉。正当我头脑风暴想着怎么逃走时,对面房间传来争吵的声音,我好奇心作祟偷偷挪步去看,看见两个与我一般大的小孩。两人叫叫嚷嚷,其中一个抓着薯片不放,另一个想上手抢却抢不过,气的双颊通红,嘴巴像机关枪一般嘟嘟嘟个不停。
抓着薯片的小孩听起来是东北那旮瘩的:“这是老师给我的,不给你。”
另一个小孩的方言很奇怪,反正我长这么大还没听到过,他正气得跳脚:“老师明明说的是给我!”
“但她放在我手上了,她给的是我!”
他们吵得入迷,似乎都没发现我的存在。没抢到的小孩看起来憋屈地都要哭了,我看着那包薯片,天雷,是黄瓜味的。我寻思有这么好吃吗还哭鼻子,于是大喝一声准备主持公道:“我说你俩一起吃不就行了!”没曾想两个人一齐转过头对着我喊:“闭嘴!”我吓得蜷缩在墙角,心想我嘞个豆新舍友怎么那么恐怖,我初来乍到会不会霸凌我。
没一会的功夫那两个小孩已经将争论薯片的所有者过渡到争论重庆和哈尔滨哪个更大了。我听着他们吵架,打了个哈欠有点犯困。这两个人吵激动了方言遍地是,我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还越发吵的起劲。半个小时过去了,我看了看表,实在受不了了。我畏畏缩缩站起身来,回房拉开书包扒拉出一包薯片说:“求你们别吵了,这包我请你们。”
最后那个小孩心满意足地拿着我的薯片藏好,抢到薯片的那个东北腔小孩骄傲地扬起下巴撕开包装,准备慢慢享用他的战利品。吃了一会他终于想起了我,转头看了我一会后将薯片递到我面前问我吃不吃,我摇了摇头,这玩意我家多的是,我都快吃腻了。他瞪大了眼睛说你刚来,以后就知道吃这玩意多难得了。我心想吹牛呢吧,啥家庭条件啊吃个薯片还难,怪不得刚抢呢。
我有点可怜他了,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说张泽禹,弓长张,三点水的泽,大禹治水的禹。看我有点懵,他很认真地找来纸和笔,一笔一划给我写下他的名字。
张、泽、禹。
我拿着纸片点点头,抓起笔,也学他的样子在他的名字下面写上了我的名字,然后撕下来递给他。
他念道:“张、极。”
我说:“对的。”
他把小纸条仔细叠好放进口袋里,指指刚和他吵架的小孩,压低声音替我介绍:“他是张峻豪,是我舍友,他说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好朋友,明天我们就能和他们见面了。”
我说好,心里却想这个团伙原来骗来了这么多小孩,有伴就行。
我和张泽禹聊了会才知道,他真的是东北那旮瘩的,哈尔滨人。这个团伙里的小孩多是重庆人,比如我的舍友童禹坤,因为家是本地的所以时不时回家待几天,所以今天我得一个人睡。
大白天倒没啥,惊异于刚吵完架的二人吃完薯片便和好如初的我很快和他们玩的铁熟,三个人在床上笑作一团,互相结拜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先跑。可是夜幕降临之后我望着我漆黑一片的房间陷入沉思,长这么大我还没一个人睡过,我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张泽禹最先看出我的胆怯,问我你是不是不敢一个人睡。我暴起,怎么这么直白吐露出来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不要的。
下一秒我们仨一齐冲向洗漱间,关灯后我和张泽禹挤在一张小床睡觉,说的话题聊都聊不完。
后来我们便形成了一种默契,要是张峻豪或者童禹坤回家住,我俩就会自动并成一张床睡觉,久而久之我俩就成为了兄弟们常打趣的“床搭子”。
第二天我们坐车去长江国际写字楼,十八楼里应接不暇的练习室让我眼花缭乱,什么录音器材稀奇乐器我都是第一次见,我惊得瞪大双眼,心想原来这个团伙只是抠搜,并不是不正规。
我和张泽禹都是第一次来,老师让我们先自我介绍后亮个嗓。自我介绍倒是可以,我从小T台上介绍过多少回了。但是亮嗓很忐忑啊,我脸皮也没厚到直接在陌生小朋友面前唱歌的程度吧。还在想着怎么拒绝,张泽禹突然开嗓给我吓呆了,昨天是真没看出来他这么厉害,高音直戳我天灵盖。一曲终了老师带头鼓掌,我鼓的声音最响亮。
最后还是唱了,不过有点心虚,眼神一直往张泽禹那瞟,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一些底气似的。好在我正常发挥,也获得了全部小朋友们的掌声。
老师点点头让小朋友们可以先休息一下,他要带新来的小朋友到处转转,说罢就示意我和张泽禹跟上他来。他把我俩带到器乐室,从地上拣起一把吉他对张泽禹说:“我听说你会弹,能不能露一手?”
张泽禹点点头,熟练地给吉他插好电,我在旁边看的一头雾水,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吉他能连上音响。然后张泽禹一拨片下去给我整震撼了,他除了唱歌居然还会玩这东西。这个团伙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真的害怕了。
我看他一脸懵逼地弹完一曲,心里佩服地五体投地,他个子还比我矮半个头,这么大爆发力,这真是大神,原来这就是摇滚。
后来才知道为了保护嗓子老师们常禁止我们吃薯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张峻豪抢得悲伤逆流成河,也终于懂得了薯片的珍贵。而那种可以插电的吉他张泽禹告诉我叫作电吉他,是个重金属乐器,他从小就在学。
托它们的福,我对张泽禹的初印象好得很,天天黏在一起玩。小孩子懂什么,只觉得谁看起来厉害便乐意和他玩罢了。他抢薯片能抢过张峻豪,能唱的上高音,还会玩摇滚,在我的世界里实在是牛得顶了天,所以张泽禹是我来重庆后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3.
18年我们被正式公开,每天的训练强度也还能接受,声乐器乐舞蹈各一小时,然后便是stf姐姐陪我们玩各种游戏,轻轻松松便过完了一年。19年飞总大方拨款让去见见世面,stf姐姐携南韩五小只勇闯韩国。到了那才知道差距有多么大,飞总总结经验,闭眼大手一挥又拨款进化论,训练强度陡然增大,我们累得每天晚上回宿舍一挨上枕头便能进入梦乡。
所以现在我对这两年都没有什么记忆,因为每天的生活就是起床训练游戏睡觉,宿舍公司两点一线,对于玩心很重的小男孩来说太为枯燥,实在是没有什么记忆点。
我这个人是不喜欢记事的人,或许是记忆力不太行。初中飞总将我和张泽禹调来重庆借读,我和张泽禹前后桌,每次老师让我们背课文他总是比我背的快。我不太行,我从不爱记东西,除非是我喜欢的事物,所以我就一直很羡慕张泽禹这种天赋。现在再回想一下我的练习生生涯,好像也忘的差不多了,除了那些和他的点点滴滴,像印在我的脑海里了一般,闭上眼就能淌出来。
所以我想,20年能被我稍微记起来些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第一次给我写了信。
疫情期间,stf为了凑够物料的时间,在家长群里下通知说要给朋友们写信。妈妈告诉我我的写信对象是穆祉丞,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谁给张泽禹写信,妈妈打开微信群找了一会:“好像是那个……张峻豪。”
话音未落我便撒丫子跑回房间,打开手机就给张峻豪拨了过去,想要与他交换写信对象。他听说我的写信对象是穆祉丞也很乐意交换,我喜笑颜开,缠着妈妈问stf可不可以,结果收到了斩钉截铁的三字回复:不可以。
我心灰意冷地坐回房间,突然想张泽禹的写信对象是谁,还没来得及找妈妈问,张泽禹的语音就打过来了。
“喂,极宝?”
我赶紧问道:“小宝,你给谁写信啊?”
对面传来咯咯的笑声:“你啊。”
我的心脏瞬间腾腾地起飞,嘴角控制不住地飞升,我说:“那你要好好写,记得先写在纸上,这样咱们见面的时候你就能给我了,我要收藏起来。”
“好。”
挂了电话我便冲进客厅猴叫,上窜下跳。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很开心,太开心了。虽然我不能给张泽禹写信,但是他要给我写信了,我最好的朋友要给我写信了!
第二天stf便给我发来了张泽禹的信,读完信后我反反复复将那信看了好几遍才放下。我决定给张泽禹写一封回信,既然不能念出来就私下给他。我当即坐在书桌前端正坐好开始构思,姐姐进屋来拿东西对我嗤之以鼻,笑骂我写作业都没这么认真。我不予理会,找来信纸,一个字一个字写着:
hi,小宝:
很难过这次我的写信对象不是你,所以我也给你写了一封信。很感谢你每次在机场都能耐心等我,从机场到宿舍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有你陪伴真的是太棒啦。你很高兴要见到我了,其实我比你想见我还要想见你。希望疫情早点过去,我想要看到你亲笔写的信。
我很满意地将它装进信封封口,每天都在期待见面的那天。
后来我们都如愿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封信。张泽禹的信被我夹在初中的语文课本里,珍藏了许久许久。那本课本也没有扔掉,至今还安静地躺在我的书柜里。我确实对什么形式主义看的比较重,这是他写给我的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我可以拥有的纸质信,它很重要。
恢复训练后回公司的第一天老师就告诉我说我们有个双人舞台,他说我们两个唱歌都有很大进步,希望多注重这个舞台,好好表现。我忙说好,表面平静内心乐到放烟花。
老师说只有一个月准备时间,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张泽禹便一个劲练这首歌,什么日程都被我们排后放。《because of you》,还是首英文歌,但和张泽禹一起背词,我的速度大大提升。
声乐课老师给我们讲概念,说歌名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因为你,这首歌要唱出惺惺相惜的感觉。我拍拍胸脯说绝对没问题,有人比我和张泽禹更惺惺相惜吗?张泽禹一把搂过我的肩膀说,那是我俩可是顶好的兄弟。
凭着这股子惺惺相惜的劲儿,半个月时间我们就把它扒下来了。录歌的那天老师搬来个音响问道:“你俩谁抬?”
我蒙圈了,问老师:“不是舞台吗?”
老师点头说:“对啊,大自然的舞台。”
然后转头给我俩丢大街上了。
海棠烟雨广场,离公司没多远的距离,靠着嘉陵江,夏天的傍晚来散步的人烙绎不绝。连演出服装都没有,就是放学后五十七中的校服。水杯和手提袋随随便便地摆在身后,我看着人来人往的前方,手指头扣着衣角,另一只手握着话筒,想着糟了,又被坑了。
可是一切的焦躁与不安在我听到张泽禹的歌声的那一刻起全都消失殆尽。话筒、晚风、校服,最简单的三个元素加起来却很能让我动容。我很快全身心投入进去,我闭上眼睛,我听他的声音,我为他和声,我开口唱歌。
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t get hurt.
我想,because of you。
那天在结束我们的“双人舞台”后,我们坐上了回宿舍的车。张泽禹有些累着了,满头是汗,呆呆地看着窗外。我转过头去看他的侧脸,突然发现他的头发好像有点长了,都快盖到眼睛了。
20年夏天的我们都在快速抽条,但我总比张泽禹高出一些。他的乳牙一颗颗掉落,拍出的照片总是缺一颗牙齿,所以常常被我嘲笑换牙慢。我们的肤色也变得越来越均匀,变得更白早已不是我们还在执着的一件事,物料里就算再被人打趣也学会了一笑而过。
所以那些以前很较劲的事总会被时间埋没,可我想,不论过去多久,有一件事会一直是我的愿望,生日、新年、流星,我会毫不犹豫为它浪费一张许愿卡。
我晃晃张泽禹,对他说,咱俩一定还要再合作一次。
我说,这件事很重要,我要记在备忘录里。每次许愿带上它,次数多了,一定能灵验。
可是没有想到,张泽禹的下一个合作舞台不是和我,而是和张峻豪。
4.
老师说刀马旦这首歌很难唱,而且是少年on fire要和师兄battle的一首歌,一定要好好练。于是我总是能看到张泽禹和张峻豪的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说这说那,他们手上还拿着乐谱,脸上的笑容却没边。我刚想生气说他们偷懒,突然觉得这场景好熟悉。
好像曾经我和张泽禹也是这样偷的懒。
我想只是一个合作舞台罢了,而且训练谁不想偷点懒。可是当我看到张泽禹和张峻豪一起练歌的场景,我就控制不住地烦躁。我一想到我和他曾经也这样练过歌,心里就止不住地发酸。我没有深究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究竟是如何,只是一头热,每天八百个假动作去引起张泽禹注意,在他们练歌的时候在后面找个凳子坐坐好,也不说话,就摆个臭脸刷手机,每天在我的教室和他们的教室两点一线来回穿梭,惹得张峻豪都烦。
我不是故意想去打扰他们训练,我只是想让张泽禹察觉到我的不满。张泽禹性格很好,东北喜剧人,很能活跃气氛,情商也高,和谁都能聊的来,没有人不喜欢和他玩。所以慢慢的慢慢的,他从以我为中心变为了以众人为中心,身边无时无刻总是有相谈甚欢的人。
我表面不说,内心不爽到极致,于是在填乐见大牌采访问卷的时候,报复性地将最交心的人那一栏上填上了左航。
这真的纯粹是报复心作祟。按以往来说这种问题我不假思索一定会写上张泽禹三个大字,可这回我也不知道在堵什么气,抬头看到左航坐在我对面填问卷,想也不想便写上了他的名字。
录采访的时候还是忐忑的,因为我不确定张泽禹填的是谁。但是我想如果张泽禹要是填了我,那我录完之后一定要给他好好解释一下,我俩还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当stf姐姐念出我的问卷答案时大家都发出了质疑的声音,有几个好事的甚至直接转头去看张泽禹,脸上充满了疑惑与不解。我结结巴巴地解释缘由,恨张泽禹在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可着急,生怕一会录完张泽禹就生气。
结果张泽禹填的不是我,也是左航。
这回轮到我生气了。
我单方面和他冷战了,但是是很没有骨气的冷战。每当他主动找我说话我还是呲起牙花陪他笑,只是在克制自己不去主动找他。我实在做不到给他甩脸子,在我的心里他还是第一顺位。
几天后迷宫的选曲结果公布。我凑上去看名单,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meyou》:张泽禹张峻豪。
梅开二度了,而且是很甜的一首歌,甜到黏牙。
我对自己说,没什么的张极,你都单方面冷战了,他们选曲恰恰都选到了一样的而已,没必要起多大波澜。
于是我还学以前一样,在他们训练的时候刷手机摆臭脸,结果第一天我就坚持不下去了。
舞蹈老师直接让他们对着转。我看了说不出话来,想当初我俩那首歌哪还有什么舞蹈动作,连个舞台都没有。
于是我的窝点从meyou的训练室转移到了顶天立地的训练室。一来有张泽禹且不是双人舞台了,二来跟他们吆喝吆喝也好,提升一下我的rap水平,说不定下次我又能和他合作了。
不过跟着唱了两句之后我就放弃了,我还是适合在小时候唱rap。那时候懵懂又自信,rapper极的名号四方有闻。
迷宫的舞台播出后,meyou的热度如雨后春笋般大涨,风调禹顺大势出圈,甚至我曾听见飞总刷抖音的时候响起meyou的bgm。于是这首歌被接二连三地提及,逐渐有了2.0、3.0甚至更多。每次看他俩再演绎时大家都很开心,对,我承认meyou转来转去确实很欢乐,但我就是不高兴,甚至有一点点嫉妒张峻豪。我总是想,为什么出圈的不是我和他的舞台。我不想被大家记住的总是张峻豪和张泽禹,我希望是张极和张泽禹。
这一下是真的伤透了我的心,我一蹶不振,连左航都来问了:“你是不是和张泽禹有什么事情。”
我怕我的小心思被人发现,忙摇头,他却用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神紧盯着我:“你想瞒我,你疯了?”
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我举手投降,把事情全都和盘托出,前提是他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讲完后我俩都陷入了沉思,我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心理有什么问题啊,还是压力大了。”
还有一个词我没说出来,我也不敢说,这是我好像从一开始就隐隐约约想确认的答案,但却一直没有勇气触碰到。
但是左航有勇气。
左航打了个响指指向我:“同性……”
我惊得差点飞起来。
“依恋。”
我又坐下了。
左航打开百度百科,深吸一口气开始念:“同性依恋是一种青春期常见的心理过渡现象,发生在青春期14-18岁。同性依恋不等于同性恋。同性恋是指正常的生活条件下,从少年起就开始对同性持续表现出性爱倾向,这既包括思想、情感,也包括性爱行为;而同性依恋是指中学生成长过程中,对自身理解、生理发育理解、想了解异性的一种心理现象。”
我目瞪口呆,他平均一秒十个字,我啥也没听清。
我提取关键信息:“不是同性恋。”
左航摇头:“不是。”
“那就好。”我舒了口气。
那可是张泽禹,我最要好的朋友,顶好的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我只是害怕他不看重我了,不再和我玩了,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几天后,我半夜梦醒起来倒水喝,隔壁屋开门,张泽禹揉着眼睛走出来。我的动作一顿,想说话又不想说话,心里在做极大的斗争。没曾想,张泽禹看清是我,笑了。他问我:“出去遛弯不。”
第一次,凌晨两点来钟,我们轻手轻脚换好衣服出门,下电梯的时候拿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左照照右照照,一只猫从草丛里窜出来也能被吓一跳。我问他,上哪玩去。张泽禹说,随便走,走到哪是哪。我小跑着跟上他,心里为这短暂的自由怒吼庆祝。
那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珍贵回忆。我们散步到嘉陵江边,在海棠烟雨广场重新上演《because of you》,累了也不管小几千的裤子就席地而坐,歇够了又起来继续溜达。
我们坐在石摊上看日出,江岸的墨夜渐渐露出东方白,我却没有心思看,扭头去看张泽禹。他穿着白色卫衣,带着帽子,我看不清他的神色。犹豫了一会,我终于下定决心,在他拍拍屁股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我扯住了他的衣袖。
“我那个调查问卷……不是故意不填你的。”
我说这话眼睛没敢看他,但说出来心里总算是轻松多了。他拉住我的手拽我起身,淡淡地说,好久的事了哦。
“我不是也没填你。”
他笑着看向我,眼睛特别亮。看来没生气,我放下心来,拍拍身上的灰往前走。张泽禹在后面跟着,过了好久好久突然无厘头冒出来一句,其实我也不是故意不填你的。
早上五点,重庆这座城开始慢慢复苏,天桥上已经有人出来摆小摊。我看到白玫瑰,颠颠跑过去买回来送给他说,白玫瑰,配你的白卫衣,可以拍营业图用。
他颇为满意地接过说,挺好的,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人。
那次夜游后,我对双人舞台的执念也没有那么大了。毕竟这次夜游,谁也不知道,我们也默契地谁也没告诉。这是我们俩的专属回忆。
不过后来我们确实也有了很多的双人合作舞台,从新音到路演,再到大大小小的演唱会。而印象最深刻的那首,叫作连名带姓。
5.
知道要排这首歌的后我大概看了看歌词,有些嫌弃地和左航抱怨说,这哪像我俩的氛围,还不如给你俩唱,你把双人舞让给我吧。
左航说你快行了吧,你看看两个Rap担唱vocal它合适吗?
我说你咋和张峻豪一组嘛,连名带姓多适合你和邓佳鑫。
左航听完想捶我,举起胳膊发现自己小臂好像还没我大臂粗,抹泪说从今往后努力举铁,此仇有朝一日必报。我哼了一声,等他练成要等到猴年马月。于是拿起乐谱,决定去找张泽禹练歌。
张泽禹却偷着懒,靠在沙发一边,脸埋在臂弯底下睡得正香。我低头看看表,大中午头,还没到上课时间,于是我也坐下,趴在他旁边,两个人一起睡了个昏天黑地。
排练的时候还没意识到什么,这首歌强大的杀伤力是我在实演的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两周之后飞大连,轮到连名带姓彩排前,有老师过来告诉我们走位和动作。很简单,无非就是我结束后我要打开门望着张泽禹的背影罢了。我俩点点头,非常配合。
演唱会开始那天唱这首歌的时候真的觉得没什么,直到结尾我打开门,看见张泽禹穿着白色礼服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突然心里像空了什么一样,特别特别难受。按照老师说的我这时候应该盯住镜头了,可是我却迟迟反应不过来。我死盯着张泽禹,脑海里冒出歌词来。
再被你提起 已是连名带姓
谎称是友谊 却疏远得可以
我莫名有一种再也抓不住他的实感,心慌得很。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候便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竟真的一语成诫。
第一场结束后我一直心神不宁,我从没有在舞台上这样过,于是我找土豆哥和策划老师商量,请求他稍稍改动一下第二天的结尾。
很奇怪,第二天改为he的结尾后我便没有再感到心慌,而这种感觉后来也从未再遇到过了。左航听完我的事迹在胸口处画了个十字,说阿们。
大连场结束后我们终于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暑假。不过也是很短暂,毕竟离开学也剩不了几天了,玩了会我便订了机票准备归队。刚放下手机,张泽禹给我发来信息:“咱俩的票好像是同一天的,我比你早两个小时,要不等等你吧。”
我当然举双手同意。小时候我俩机场互相等待的行为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或许是因为私生的猖狂,又或是别的什么。但是当然会怀念那时候的日子,就如我从前给他写信说的,有他陪着,从机场到宿舍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真的一点也不会无聊。
下了飞机后却迟迟没有看见张泽禹的身影,我暗暗担心别是私生太多他先走了,于是掏出手机来给他打电话。电话嘟了几声便被接通。我问他:“张泽禹,你在哪?”
张泽禹的声音含着笑意:“hi极宝。”
我被这久违的乳名喊得一愣,他嘴却没停:“hi极宝,很是不可思议,昨晚我们还在发信息,今天就变成这种语音形式的交流了,哈哈哈。”
我才明白过来张泽禹在说什么,嘴里嫌弃他是不是脑壳有包脸上的笑容却收不住。他也在电话那头笑,还接着给我念:“因为咱们是外地人,每一次都是同一天到达北京机场但时间却又对不上,总是差那么几个小时,就导致了咱们在机场的相互等待,但好像多数都是我在等你。”
我弊住呼吸,轻声说:“但还是很高兴,因为要见到你了 ”
抢了他的词,张泽禹好像愣住了,但是他马上又笑了起来,然后我听到行李箱轮子滑动的声音,手机听筒里他说:“极宝,抬头。”
我抬起头,张泽禹在面前笑着看向我。
当时抖音有个很火的bgm说,当真爱出现的时候,整个世界的时间就会暂停下来。我一向看不得这种矫情文学,心中暗骂谁闲的没事干为了写文案而写文案,便长按点了不感兴趣。
而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将它从小黑屋放出来了,在张泽禹唤我抬头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十六岁,我终于明确了一个事实,我喜欢张泽禹,我最好的兄弟。
6.
一年的时光也很快过去,2024年的出道战,我如愿和张泽禹一起成团出道。结果宣布的那一刻,彩带唰地喷出,我在满天琳璃中扭头寻找他的眼睛,眼神碰撞的刹那我突然落下一滴泪,但我顾不得去擦,而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鞠躬的时候,我瞧见,一滴泪从他的鼻尖滴落。
我们出道了,六年之后,我们也终于拥有了鲜花和掌声。
三代团倒没有像两个师兄团一般大火,我也不怎么在意,相反我还蛮喜欢这种不温不火的状态。我们出门玩只要全副武装就不会被太多人认出,没有外务的日子我们就聚在宿舍打打游戏,在练习室跳跳舞。这种生活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成团后的第一个跨年,因为有外务所以过年回不了家。录完物料后我们回宿舍各自跟父母打去电话,挂了电话后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我们长这么大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都不知道。张泽禹挺身而出说,包饺子。
一呼而百应,兄弟们大呼小叫地开始和面拌馅。我和张泽禹被分配到两个擀面杖用来擀皮,左航在厨房里咣咣剁着肉,张峻豪在一旁拿着手机录来录去,说到时候发vlog的素材有了。
张泽禹说擀面皮就是把它擀成圆形就好,我手笨迟迟动不了手,偷眼瞧着张泽禹怎么做的,一个劲模仿他,还没模仿会张泽禹又抽身去检查苏新皓拌馅的手法,过了一会他又出现在穆祉丞面前痛斥他的饺子包的像包子。我偷偷跟张峻豪说小话,说张泽禹怎么跟那厨师长一样。他还录着像便笑得五体投地,张泽禹却一个闪身出现在他面前鄙夷地说只有你一个人在偷懒。
可怜我们实在是没天赋,包个饺子耗费了太多精力,起锅吃完后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也顾不上春晚倒计时,一群人又闹闹哄哄回房睡觉去了。
我在十一点来钟的时候醒了一次,路过阳台看见张泽禹一个人坐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打开阳台门走进去坐在他身边,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说睡不着。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什么,但如果我在旁边的话他或许会好一些。所以我们都没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
十二点整,烟花炸开,夜空中满是绚烂,如同白昼。张泽禹的眼底映出烟花的尾巴,他笑着拿出手机来录像,又看向我说,值了,真好看。我瞧见他眼底的欣喜,凑过去对他说,新年快乐。
第二年我在兄弟的环绕下过了十八岁生日,过后便是张泽禹,兄弟一个接一个的成年,团体走势向好。我原以为我们会像这样慢慢走下去,可没想到公司送了我一份迟来的“成年礼”。
而我和张泽禹的故事,也进入倒计时。
公司把我们两个人叫来开会。stf说我俩的定位太像了,同为歌担,粉丝的争吵不可避免,让我们从现在开始保持距离,不许有肢体和眼神的任何接触。
我当然知道微博上的撕逼现在已经疯狂到什么程度。这次是因为新歌的个人时长part。团虽糊,但我们两家粉丝都吵上了热搜,挂在上面两天两夜下不来,甚至延展到了线下。
可这关我们什么事,避嫌她们还不是照样撕。我抬头看向对面的张泽禹,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没有做任何的表态。我问stf我们要避多久,stf摇摇头说不知道,反正先避避风头。
这客套话说的和左航邓佳鑫当年一模一样,我实在不想走他们两个人的老路,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张泽禹,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散会后我想好好和张泽禹聊聊,可是他却先我一步走了,甚至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我不知所措地想挽回这段关系,可他的行为像是在跟我宣战。
避嫌正式开始。
我明白他的顾虑,便只能顺着他的意来。但我也是个执拗的人,是他不想有肢体接触,那我就在鞠躬时虚虚地悬空握上他的手腕。是他不想有眼神接触,那我就在录物料时不往他的方向看一眼。是他想这样做的,他没有反抗避嫌这件事哪怕一下,就这么轻飘飘接受了,就这么轻飘飘把我们六年的时间都置之不理了,那好,我便遂他的意。
我们甚至不止在镜头前避嫌,就连私下的相处也变得越来越别扭,说不上到底是为什么,我和张泽禹六年的感情,就一个小小的避嫌将我们两个都击垮了。
成团两周年的直播在休息室的时候,左航劝过我,说:“你私底下就算了,都是兄弟,是一个团里的。我都跟着你俩尴尬。”
我赌气说:“谁跟他是兄弟了,他先甩脸子给我看,是我想这样吗?”
身后传来动静,我转回头去,张泽禹正在橱柜里翻着东西,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我一下子慌了,用口型问左航他不会听到了吧,左航点点头用口型说,看这样应该是。
关门声震耳欲聋,我恨不得当场驾鹤归西。我埋怨左航说:“你怎么不关门啊,这下我真解释不清了。”
左航笑笑说:“反正你一开始就不想解释,你怕啥。”
我的气一下子瘪了。左航说,你还是在乎他的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只是又想起了迷宫那时候,我就算在他面前摆着臭脸,就算问卷最交心的人没填他,他也丝毫不会察觉出来我在生闷气。我是喜欢他,可我也需要回应,我也不贪心,一点点回应就够了,他为什么不能给我呢。
所以我只能去赌,赌他有多在乎我。
当天晚上回宿舍后我一直偷偷关注着张泽禹的神态,但好像没有什么异同,还是为左航捧哏,还是找各种角度狂怼张峻豪,还是会捧着穆祉丞的脸说好卡哇伊。我甚至都怀疑避嫌是不是我的一场梦,要不为什么他是波澜不惊,而我却惊涛骇浪。
其实……也不全是。
晚上起夜,我撞见张泽禹哭的时候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我不知为何迅速转过身去,而他则胡乱擦着脸上的泪迹。紧接着空气陷入静默,我关上阳台门,迟疑地转过身问道:“你……你怎么了?”
张泽禹摇摇头说,没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今天的话吧,本来是我理亏,但是我莫名很生气。去年跨年的时候,也是在这个阳台上。我能明显看出来他的心情不好,而他只是说睡不着,现在也是如此。我只是希望他能把所有的不开心与苦水都倒出来,而不是自己默默消化,我可以替他分担。
我说:“张泽禹,你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行不行,你告诉我,你没必要自己憋着。”
他不说话了,过了好长好长时间,他才开口:“不用了,咱俩又不是兄弟。”
我沉默半晌,转头看他,他回过头来对上我的双眼,刚哭过还是湿漉漉的,就这么直直地与我对上视线。我大脑来不及做出反应,只知道向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靠近。
然后我吻住了他的唇。
对,不是兄弟,我也从来没想和他当兄弟。从头到尾我一直以最好的朋友自居,既然他说不是兄弟,我也不想伪装了。
我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闭上眼睛吸吸地吮吸他唇瓣的每一寸,对他藏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喷涌而出。
分开的时候他呆呆的,似乎不曾知道刚刚发生过了什么,只是看着我。我才冷静下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给他做何解释,犹豫着想张嘴说话,他却起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左航,言简意赅。
“亲了。”
左航的鼻孔逐渐放大。
“我没经过他同意。”
左航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但他没反抗。”
左航瞪大了双眼。
“亲完后我还没说话他就走了。”
左航陷入了沉思。
他开始给我分析,分析得头头是道,说:“你俩这么多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我很明显能看出他对你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既然没有推开,那一切就好办了。”
左航这一下鼓舞了我的士气,我们聊天聊地,甚至开始从长计议,从告白讲到情人节,从情人节讲到七夕。左航说:“那这样,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如果没问题,就按我们说的,表白去!”
到这个时候了我只会疯狂点头,回房去静候佳音,可没想到这佳音五分钟后便出现了。
左航给我发信息:“有点怪。”
我问道:“哪里怪。”
“刚刚我出门刚好碰到张泽禹,我就替你跟他解释说,张极不是故意说那话的,他说我知道。”
“然后我就问他,你没生他气吧。”
我支起身子来打字:“他说什么?”
“他说……呃……就是……”
左航支吾半天不敢说,我的心跌入谷底。我说没事,我已猜到几分,你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他说,我无所谓,他不关我的事。”
眼睛一阵刺痛。左航怕我想不开还一直发信息说没事没事,给我刷着屏。我没回他,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有些颤抖地将手机屏幕关闭,倒头躺在床上,蒙上被子就睡。
太难过,睡着了就不知道了。
7.
两周年后我们早早学得像师兄团一般,单飞不解散。公司给我们没人配备外务,一天天到处飞,忙得团团转,和兄弟们也难得见上几面。没有什么外务时,我就跑步健身,开始培养各种小爱好。我想从回忆里一点一点抽出身来。
后来公司给我接了一个音综。经纪人给我发微信让我看赛制,我发了一个问号,打开看了一下,发现这个音综搞battle那套。
我不太喜欢battle,从小就不喜欢,或许是以前练习生经历给我带来的影响。任何舞台想上就需要battle,出道也需要battle,我们就被灌输竞争的思想,我身边的朋友都是敌人。
我回绝说,我不想去。经纪人一开始与我僵持了一会,最后没办法报给了公司,隔天我收到消息,公司把这个音综的外务转给张泽禹了。
听到张泽禹这三个我还愣了一下,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这么久过去了,我从未联系过他,也早早地将他备注前的A标删除。原来那么重要的人取了A标后,他的姓名在列表里也只是排在末尾罢了。
我给经纪人回复好的,便没再管这档子事。直到晚上我点开微博,热搜又爆掉了,我和张泽禹的名字居然久违地挨在一起。我心里咯噔一下,匆忙点进热搜。
又是粉丝互撕,我看了无奈,随便扒拉了几条微博,面色却凝重了起来。有瓜主爆出,张泽禹要去的音综原本是我的,他抢了我的外务才去成。接着便是熟悉的粉丝掐架,再一次干到热搜第一。
我一条条翻着评论看,心里一点也不是滋味,她们骂得太难听。虽然从小已经习惯黑评,但我看不得他们骂张泽禹,况且原本是我自己不想去,为什么又扯上张泽禹。依张泽禹的性格,这顶莫须有的帽子扣他头上,他绝对是默默接受,什么都不会说。我叹口气,拿起手机给经纪人拨过去说,音综我去行了,现在传的太离谱了,我顿了顿接着说,乱扯,张泽禹都能给扯进来。
经纪人在电话那头颇为为难:“祖宗你早说啊,张泽禹都报上去了,他不去是我们违约啊。”
我问:“那怎么办。”
经纪人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也去参加。”
挂了电话后我才反应过来我答应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我和张泽禹,又要见面了。
说实话,我无时无刻不在给自己营造他在我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假象。可事实就是,我还是在乎他,特别特别在乎。而且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之后。我想他现在一定明白了我的心意,但他一定接受不了从小与他一同长大的兄弟喜欢他的这件事实。
录制第一天在后台,我终于又见到了张泽禹。好像高了一点吧,但还是没有我高。白了一点,或许是粉底的原因。还是那么健谈,和别的嘉宾笑得前仰后合,很快就被所有人接纳。我坐在离他不远处低头扣着手指头,有点委屈地想到了迷宫时期的我。摆个臭脸,坐在一边,就差个手机了,而面前人照样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
节目需要每个人先演唱一首歌。张泽禹很悲惨地抽到的序号是第一个,我在台下坐着看他笑盈盈地上场和大家打招呼,鞠躬,做自我介绍。
“hello大家好,我是张泽禹。”
眼前的身影和小时候的他重叠,我似乎都能听得到他那时候介绍自己是“TF家族小宝”的声音。我的内心被塞进了很莫名的情绪。我想起我们以前的进化论,每次他做自我介绍时我都在他身旁,而现在我却只坐在台下望着他,不能打招呼,不能说一句话,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看他。那么遥不可及。
然后他架好话筒,连名带姓的前奏响起,我的身体一僵。
张泽禹闭上眼睛,他开始唱。
再被你提起 已是连名带姓
谎称是友谊 却疏远得可以
是熟悉的嗓音,变了声后我也能一下听出的。从前与我和声的because of you,到与我合唱的连名带姓,我比谁都熟悉这副嗓子。他唱的句句扎在我的心上,我像被人谴责了一般坐立不安,终于明了当年大连场那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以前的我们是“床搭子”,是半夜一起溜出去散心的同伙,是彼此安全感的来源。而现在我们间却只有一个团名细细地挂着,再也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
一曲终了,他扶好话筒,往我的方向看过来。
于是我又想起无数个与他对视的瞬间。
人确实不该念旧,念旧常常让人变得傻里傻气。但如果是张泽禹的话,那我无所谓。
节目播出后,两家粉丝闭了嘴,纷纷怒斥瓜主的瓜不准,我也松了口气,开始专心练歌。来都来了,那就把一切做到最好,认真对待。
我和张泽禹都是从小学音乐的人,面对这种偏喜剧性的音综还是洒洒水,过五关斩六将,轻轻松松挺进八强。后面三强争霸赛,先是要两两pk决出四个胜者,最后决出前三名。比赛前左航给我来电话,问我紧不紧张。我笑着说干嘛紧张,前三绝对拿稳了。然后我上台抽对战选手,看到纸条的一瞬间我笑容僵在了脸上,主持人凑过来,大声宣布:“张极,对战,张泽禹。”
我呆在原地,大脑混沌不清。我实在不想与他碰到一起,我不想粉丝再给他造成一分一毫的伤害。不管是我赢了,或是他赢了,只要我们碰在一起,就会有争端。
一旁张泽禹已经背着电吉他走上台了,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主持人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赛制,台下乌压压的观众欢呼声不绝于耳,而我的耳朵像被棉花塞住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咚。跳得好像比平常要快一些。
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举手,我说,我不比了。
主持人的话筒发出了呲啦的杂音,台下观众疑惑的声音一层高过一层,耳返里导演着急地说:“张极,张极你干嘛?”
我将耳返摘下,垂下眼帘,说:“我不比了,我自愿退赛。”
说完这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将耳返拆下连同话筒一齐交给主持人,然后扭头下台。
而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勇气看他一眼。
躲到酒店后我先去罗森买了一提啤酒,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微信99+的信息,张泽禹格外显眼。我打开与他的对话框,他问我:“你为什么弃赛?”
我说:“我怕你输给我会哭鼻子。”
张泽禹发来一个问号,我笑笑,啪啪打着字:“你初舞台唱连名带姓是什么意思?”
他给我回复:“你管呢。”
我把手机关机,接下来就是肆意狂欢。我从前做养成系,是乖小子,不说脏话,不沾烟酒,生活没有脱过轨。现下我打开啤酒,液体刚进嘴我就被难喝得皱眉头,却还是一鼓作气,咕咚咕咚一瓶下肚。
第二瓶打开的时候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没管,一口气又喝了半瓶。敲门声没停,我不耐烦地下床问:“谁啊。”
“我。”
是张泽禹的声音。
我沉默,一抬手将剩下的半瓶酒喝下去,还是给他开门:“什么风给你刮来了。”
张泽禹侧身进来,说:“导演那边跟公司说了你的情况,你经纪人又联系不上你,就把你房号给我了,让我来找找你。”
我看着他给我经纪人打电话,他说:“人活着呢,不用担心。”
我没理他,又坐回床上。他皱着眉头四处观望,看到桌前四散的啤酒瓶,问我:“你刚刚在干嘛?”
我逗他说:“手冲。”
他不说话了,就那么站在墙边看着我一瓶接一瓶地喝,然后他终于开口:“要我帮你吗?”
我有些迷瞪,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加上酒精上头,我很可耻地硬了。我问他:“用哪帮?你要多少钱?”
那是我头一回看见张泽禹生气,特别特别生气,他浑身都在抖。
他质问我说,张极,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喝了太多,知道玩笑开大了,想站起身来解释却浑身没力气。
“需要我你就蹭过来,不需要我你就跑开,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我说不是你先远离我,现在怎么还怪我头上。可我没想到张泽禹会哭,我看不得他哭,心想那就道个歉吧,可我一站起身腿就带着身子软下去,再一睁眼就是大白天亮了。
我回想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晃晃脑袋,将手机开机,准备诚恳地和张泽禹道歉。
我想给他解释,从头到尾地解释。解释那个调查问卷,解释那朵白玫瑰,解释那个吻,解释昨天的退赛。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
我编辑了一条长长的文字,发过去的瞬间,信息一旁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张泽禹把我拉黑了。
回到公司后飞总把我狠狠批了一顿。我乖乖认错,眼神四处飘着找人,却始终没见到那人的身影。
8.
再收到张泽禹的消息便是左航发信息告诉我他要出国。张泽禹想全心全意搞音乐,打算去国外闯闯,顺便学习学习。他告诉了团里的每一个兄弟,却唯独将我忽略。
在车上左航一个劲劝我,说:“张泽禹本来让我别告诉你,我是知道你和他这么多年,一会去了一定好好说话。”
我没说话,左航还在絮絮叨叨:“张泽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知道当时我们有个采访,他那时候觉得你不跟他好好玩,总是给他甩脸子,所以最交心的人上面填了我名,结果你也没填他。他当时还挺难过的来。”
“所以当时你告诉我你喜欢张泽禹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你俩会成,结果偏偏造化弄人啊。”
他装老成叹了口气,我没理他,只是问:“他还回来吗?”
左航摇摇头:“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他看着我的脸色,安慰道:“我们也舍不得。”
我摇摇头,说:“我何止是舍不得,我是不甘心。”
我和张泽禹好像总是在错过,我看不懂他的真心,他听不懂我的话外音。我欠他一个告白,他欠我一个解释,那就算扯平了吧。
从前他背着比人还高的电吉他在机场等我的飞机降落,如今他长大了,背着电吉他去逐梦,却将我落在了身后。
可是我不怪他。
我向登机口狂奔,每迈一步都是我们的曾经。
我看到他一笔一划地将名字写在纸上递给我,“弓长张,三点水的泽,大禹治水的禹。”
我看到他给我写的第一封信,“但还是很高兴,因为要见到你了。”
我看到在路演结束后的车上,我晃了晃他说,“咱俩一定还要再合作一次。”
我看到夜游,他跟在我身后犹豫许久,“其实我也不是故意不填你的。”
我看到他亮闪闪的双眸,他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极宝,抬头。”
我看到在烟花下,我悄悄凑近他说,“新年快乐。”
我看到在休息间,左航面前的我抱着双臂一脸不爽,“谁跟他是兄弟了”
我看到他给左航发信息,一脸疲惫,“我无所谓,他不关我的事。”
我看到我在舞台上摘下耳返,对着台下乌压压的观众鞠了一躬,“我不比了,我自愿退赛。”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拼凑在一起,我将这时光命名为“我们”。
所以就算是告别,我也应该高兴起来,因为终于要见到他了。
面前,记忆中的那个人回转过身来。
END.
终于写完啦 喜欢的宝宝点点红心蓝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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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是oe 大家可以自行脑补哦🤲
生长痛
*短篇8k字
*甜的 现实向
00.
“朱志鑫。”
“……”
“……”
“躲撒子,看着我嘛。”
朱志鑫颤着手指,耳廓发烫,短短抬了一眼又极快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两人刚练完舞,盘腿坐在落地窗旁堆积的窗帘一角,咫尺距离间目光游离。室内没暖气,可那人的吐息是热的——练舞的时候肢体接触还好,可他根本应付不来此情此景。
“你抬头看着我就好了啊。”
朱志鑫头脑昏沉,抬眼极快地望了一眼,而后又将头低了下去。对方的目光和笑意都像一匹初生桀骜的狼,单纯里带着点戾气,爽朗神色堪称一览无余的剔透。
朱志鑫仓促地笑了笑,缴械投降地低下了头,看见白炽灯光在地面晕染开来。
“我真不行。”
没办法,做不到。
因为他恰好受不了对方的坦荡。...
*短篇8k字
*甜的 现实向
00.
“朱志鑫。”
“……”
“……”
“躲撒子,看着我嘛。”
朱志鑫颤着手指,耳廓发烫,短短抬了一眼又极快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两人刚练完舞,盘腿坐在落地窗旁堆积的窗帘一角,咫尺距离间目光游离。室内没暖气,可那人的吐息是热的——练舞的时候肢体接触还好,可他根本应付不来此情此景。
“你抬头看着我就好了啊。”
朱志鑫头脑昏沉,抬眼极快地望了一眼,而后又将头低了下去。对方的目光和笑意都像一匹初生桀骜的狼,单纯里带着点戾气,爽朗神色堪称一览无余的剔透。
朱志鑫仓促地笑了笑,缴械投降地低下了头,看见白炽灯光在地面晕染开来。
“我真不行。”
没办法,做不到。
因为他恰好受不了对方的坦荡。
01.
浓云叆叇滚过一遭,山城夜灯初上。窗明几净的练习室里灯火通明,朱志鑫挣扎着脱掉了黑色卫衣,露出里头被汗湿得贴在皮肤上的白T。
舞步都学完,排练却到了瓶颈期。舞蹈老师愁眉苦脸瞪着镜子里的两个小孩儿,恨铁不成钢地宣布:“你俩这氛围怎么都调不对,要有火花啊火花——”
“撒子叫火花。”刘耀文烦躁地撩了把头发,“我再浪点?”
“你浪到浪漫的土耳其也没用。”老师长叹,最后还是将原因归结于不熟,施施然退场去楼下便利店买东西,美其名曰“留点儿空间给你俩培养感情”。
以至于有了现在这个窘迫局面。
刘耀文说什么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愣是拽着朱志鑫坐在角落开始进行眼神交流。小朋友被盯得臊得慌,每次总眼神相接片刻便对不住焦,立马撇头笑开来。
待顺过了气儿,又恼自己连这个都做不到,垂着脑袋焉了吧唧道,“我真不行,我想笑。”
“笑什么嘛,我长得这么好笑?”
“不是!”
“那为撒子。”刘耀文顿了顿,“我看你和苏新皓他们也没这样子——”
朱志鑫立刻答道:“那是因为跟他们熟。”
“那你跟我不熟啊。”刘耀文故作受伤地盯他,“还害羞噻?我们都练了好几天了。”
“……”朱志鑫长叹一口气,“那我们不练这个对视了行不行。”
“不行。”师兄十分独断。
“……”
“最近不太对劲啊鑫儿——你跟你文哥有秘密了啊。”
刘耀文比他高了十来公分,哪怕坐着也有威压感。这会儿虽然是玩笑语气,身体却极具胁迫性地将他压在角落,过长的碎发在眼睫上投下一片阴翳。
朱志鑫吞了口唾沫,垂着眼帘。
而后又小心翼翼抬眼看他。
因不快而下压的唇角,青柠味洗涤剂的香气,练舞后挂在下颌线上的汗珠,眯起来冲他探究的目光。这些他都看得见闻得见,也因此愈加的——
害怕。
“……真没,我能有什么秘密啊。”
他无意识攥紧了自己衣摆,企图用笑掩饰不自在。
“那说好了啊,以后都得跟我讲实话,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得说,不许跟哥藏秘密。”刘耀文撑着地站起来,而后对他伸出手,“咱们继续练。”
朱志鑫抬头望着他,无意识张着嘴,旋即慢半拍地握了回去。
对方的掌心干燥而温暖,隐约能摸到一些体能训练时留下的薄茧。他思绪紊乱不堪,直到刘耀文后退一步将他拽了起来。
——秘密,说起来还真的有一个。
像蜗居在心底深处的一扇贝壳,成日被咸涩海水冲刷过缝隙,却仍紧紧阖着他的秘密。每当那人有意无意地撩拨的时候,便要开始从裂缝开始疼——咕咚冒出些细小气泡,张牙舞爪地想将那些情绪公布与众。
可是他不敢。
“接下来我教你咬嘴唇哈。”刘耀文拽他到镜子前,笑嘻嘻地扬了扬下巴,“之前就想说了,中间咬嘴那段你别全咬着,要咬一半,来我给你示范下……”
师兄。
他望着镜中一本正经的那个人,几乎是本能地扯出了一个笑。
只比自己年长两个月的男孩儿教起人性感来还挺有一套,从眼神到表情都很致命。朱志鑫学着他咬住了唇角,思绪混沌中却没看向自己,目光僵持在了对方身上。
直到无意识用力过了猛,轻轻豁开的皮肤渗出血珠,嘴里尝出腥甜时才后知后觉。
他呆呆地张开了嘴,而后就听到刘耀文一句,“我靠,没喊你咬这么用力啊。”
然后那人啧了一声凑过来,伸手用指腹擦掉了他嘴角那一小块血渍,又有新生的血珠挣扎着冒了头。刘耀文兵荒马乱,走出舞蹈室探头喊了句:“老师你有纸巾吗?”
朱志鑫伸手要拽他衣角,却抓了个空。
张了张嘴,亦没能发出声音。
02.
师兄,有关我喜欢你这个秘密。
……要我怎么告诉你呀。
03.
生长痛是什么?
是抽条时骨骼的不堪重负,膝关节的皮肤发红,身高表上层层叠叠的铅笔线。是挥汗如雨后老师的褒奖,从零星到蜂拥而至的镜头,无数次训练到凌晨时分的月影憧憧。
又或者是——
好像他也给不了答案。
数年前的某个盛夏,记忆凝聚于一盏白炽灯,一面白色风扇,一瓶温热的矿泉水和一个独属于山城的平凡艳阳日。新进公司的小孩儿们在走廊上奔跑疯闹,好像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忧愁烦恼。
那一年的他爱穿某件白色短袖,在练习室笨拙地跳完了一支舞,汗水顺着脖颈淌进衣领缝隙,连带着吐息都焦灼。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害怕批评,所以听老师点评时总羞窘地盯着地板,好像一个只会信息接收的单向录音机。老师问他学会了没有,也只木木地点头。
终于下课,朱志鑫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慢腾腾走到教室后方拿水。坐在地上的刘耀文攥着包鲜奶挤着喝,在他靠近的那一刻陡然仰起了小包子脸。
你跳得不错呀。
他冲他笑——那是一个十分透明的笑容。
课余总喜欢和同龄人玩笑打闹,实际上一整天都保持神经高度紧张。刚进公司那会儿朱志鑫亦顶着张小肉脸,被公司勒令过减半饭量,舞蹈声乐也都是零基础,实际上总对自己没太大信心。破天荒的,那句“跳得不错”竟让他绷了一整天的神情松懈了下来。
但还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摆,腼腆局促道:谢谢。
唉哟,我今天体能练太多都站不起来了——刘耀文冲他伸出手,龇牙咧嘴道,拉我一把。
朱志鑫一愣,伸出手。
那人立刻回握,掌心柔软,干燥且温暖。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稳住身形后拍了下朱志鑫的肩。
“谢啦。”
那时候朱志鑫还要比刘耀文高一些。
因为艺能出色,刘耀文后来破例被调去和师兄一起练习,他们长时间里都没再见过面。重逢时刘耀文已然比他高出了半个头,褪去过往幼稚的弧度,看起来全然不像同龄人。身形颀长,总不自觉冷着一张脸,看见你的时候又会突然笑开来,不敢猜是真情还是假意。
以至于几次打招呼的时候朱志鑫根本没敢多说,只干巴巴道,师兄好。
刘耀文不知是使坏还怎的,哎了一声喊他:鑫儿。
——好像跟他很熟似的。
但为什么呢?
其实不过是打过几次照面说过几句话的关系。
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终于发现,那种不知何时开始的绮念大约就是在这零星几次照面中滋生的。
也许只是因为那天的那个人拉弓射箭,蓝白色运动服衬得他神色明朗,箭支离弦划破虚空扎入红心——他望他侧脸得发呆,浑然不知那支箭早扎中了心上某个角落。又或者是某个游戏环节他站在一旁等着,刘耀文突然蹲下身,偏头对他道,“上来。”
“……啊?”
“看看你多沉了。”
他愣了愣,乖乖趴上对方后背。那人双手迭过他膝弯,掂了掂后将他背了起来——某几秒内重心不稳,朱志鑫下意识将头埋在他肩窝,涌入鼻腔的是对方令人安定的棉质香气。
“轻得很。”他笑着放他下来,“多吃点儿饭才能跟我一样高。”
朱志鑫怔忪,只兀自看着他。
那的确是个需要仰望的角度。
04.
好想成为师兄的队友啊——
学一首新的歌要两周才能唱上最高音,学一支崭新的舞需要一个月才能做到驾轻就熟。从零基础到能在舞台上独当一面他只需要花一年时间,可是。
要练习多久才能站在你的身边?
他反复在想这件事,可惜没有结果。直到老师告诉他下一场舞台可以选一位师兄做搭档,不期而遇的好消息像当头炸了簇五颜六色的礼花儿。
朱志鑫反复深呼吸好几次才缓下来,又小心翼翼问:“哪位师兄都可以选吗?”
“当然啊。”老师被他战战兢兢的态度弄得发笑,“只要人家答应就成。”
“那我……”朱志鑫在口袋里摸索手机,“我问问。”
苏新皓背靠着落地镜围观,手上拧开矿泉水瓶盖儿,灌了口问他:“哎哎,你选谁啊?如果是我的话想选丁程鑫师兄,他跳舞真的很——”
“刘耀文师兄。”
“啊,为啥。”
朱志鑫想了半天理由,而后笑着撞了撞他的肩,“因为我喜欢他……”
苏新皓一口矿泉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喷在他脸上,呛了半天才缓过神,“你说啥?”
朱志鑫抹了把脸:“……的舞台魅力。”
“……”
“……”
“啊这样啊。”
“那挺好的。”苏新皓冲他比大拇指,“选曲想好没?”
“想到一个。”朱志鑫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Trouble Maker。”
“我知道这支舞。”苏新皓当即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他,慢悠悠喝了口水才道,“但是这首歌的女位还挺难的,就那种感觉你知道吧,不好把握,要练好的话你得……”
朱志鑫不假思索:“我相信刘耀文师兄能胜任。”
苏新皓又长长喷出一口水。
“……”朱志鑫用袖子抹了把沾水的脸。
“……咳,不是,你让他跳女位??”
“不行吗?”
“当然行。”苏新皓再度冲他比大拇指,“牛逼。”
于是朱志鑫便抱着轻快的心情拨了微信通话,旁边老师见状提醒:“记得存录音,到时候要放给粉丝看的。”
“啊,好的。”
等刘耀文接通的时候他指尖都在抖,直到叮的一声显示接通,他定了定神才敢开口。
“喂,师兄好……”
“哎。”刘耀文应了句,喘息有点沉,大约是刚刚练完舞,“你干嘛呢?”
“这边在录音……”朱志鑫小声提醒,“就是关于下次音乐会的事儿。”
“噢。”刘耀文从善如流地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劲儿,笑了笑道,“你说。”
“就是,那个……年底有一个合作。”朱志鑫顿了顿,“我想请你和我一起来完成这个舞台。”
“可以吗?”
“行,什么样的舞台。”刘耀文笑了下,“其实你不用叫我师兄,叫我文哥吧。”
朱志鑫耳朵一热,“嗯,文哥。”
“……”
一旁的苏新皓还在喝水,见朱志鑫的耳朵和脸颊肉眼可见的泛红,没忍住又呛了呛。只见平日里闹腾撒欢起来不输任何人的家伙现在竟扭扭捏捏地小声讲话,附和的时候居然还握拳点头。不是,电话那头的人能看见么?
苏新皓纳了闷了,而且他寻思暖气也没这么热啊?
这是在脸红啥呢?
05.
晚上九点四十分,隔壁舞蹈室的队友陆续完成了今天的训练,三三两两地在走廊上瓜分零食饮料。刘耀文和朱志鑫这边却还一筹莫展——舞步早就没问题了,可正如老师说的一样。
没有火花。
两人开始练习的第一天可谓兵荒马乱,朱志鑫的潜意识里都觉得师兄能胜任女位。不过显而易见的,对方跟他想法恰好相反。直到刘耀文让他凑过来先敲敲自己胸口看看那个开场动作能做成什么样,朱志鑫才算打消了愿望,乖顺地照做了。
“你能不能像个女娃儿一样。”
……也不是他不想,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那就练吧。
练习室里两人并肩站着的距离是零点五米,但音乐一起,舞步到了特定动作时便会骤然缩减到零。可不论是肢体相触还是眼神交接,当刘耀文摆出练习过上千遍的笑容和眼神凝望他的时候,他陡然意识到:这样的目光看着谁都可以,只是今天偏偏是我,这很幸运。
也难免是不幸。
每一遍朱志鑫都用尽全力,可是刘耀文抓住他的手臂顺着做出一个向上亲吻的动作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垂下视线,紧张到站都站不稳。而后导致下一个动作愈发僵硬,连带着指尖都紧绷。
心口有雀跃在撞,反复提醒他喜欢的人正与自己处于亲密距离。可他从来不是一个能控制住自己感情的人,越在意就越紧张,好几次连动作也跳错,犹如多米诺骨牌般推倒了一连串的败笔。
最后一次,刘耀文立刻停了舞蹈动作,直接走过去关了音响。
他皱眉撩了把刘海,语气难免凌厉,“怎么搞的。”
朱志鑫低着头。
“这个舞得有感情,情侣跳的你知道吧。”刘耀文冷着脸,“你至少别把我当仇人行不行。”
“我没……”
“朱志鑫。”他压低声音,“这个舞台,是你邀请我的。”
“……”朱志鑫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师兄对不起。”
“你在跟我作对吗?
“……我没有。”
“那就好好练,这么保守干嘛。”刘耀文压低嗓音,“咱们这个节目练好了就厉害,练不好就——”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因为朱志鑫眼眶泛起了一圈红。
刘耀文陡然意识到自己大约哪句话说重了,霎时也慌了神,“你……”
“我没在训你。”
朱志鑫点点头。
而后他后退一步,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师兄,我……去下洗手间。”
06.
生长痛是骨骼的酸涩,皮肤的通红,也是年少时不慎喜欢上了太耀眼的人,因此沉湎于爱而不得。
练习室里两人并肩站着的距离是零点五米,可他发觉。
他们的距离仍旧那样远。
07.
隆冬的山城无疑是冷的,尚未能凝结起雪花,可呼吸间也能弥散出白色的雾。
朱志鑫伏在窗台边,外头的冷空气冻得他神智清明了些许,可眼泪还是没忍住扑簌簌往下掉。用袖口稀里糊涂地擦着脸颊,觉得自己可怜又好笑。外人要是看见都会以为他大抵是被师兄训哭了,其实他满脑子想的都是——
完了。练舞都练不好。
师兄肯定开始讨厌他了,会觉得他是累赘。
盥洗室外偶然能经过脚步声,同伴们说笑着离开公司,时不时传来几声雀跃的呼喊。怕自己这幅样子被看见,朱志鑫窸窸窣窣地躲进了隔间,反锁后靠着墙继续发呆。
好几次准备重新鼓起勇气去找刘耀文,又畏缩地停了动作,然后还要在心里数落自己。
……真是个胆小鬼。
在缄默中用袖口擦着脸,直到听见有人从盥洗室推门而入,他忽然屏息。以为是哪个师兄来上洗手间,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拽着袖子闷声不作响。
谁知吱呀一声后就是长久的寂静。
朱志鑫仍在出神,冷不丁门被敲了敲,他惊得猛然抬头。
“……喂,朱志鑫。”
刘耀文的声音。
大约是没想过师兄会跟到这里来找自己,朱志鑫一瞬间几乎就要开门投降,旋即连连道歉说师兄对不起。而后心头又泛起莫名的委屈,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你在里面吗?”
大概这种委屈只有在确定自己是被人哄着的时候才会涌出,让他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又掉了更多泪。他的手放在隔间转扣的门锁上,却没有勇气往下按。
“……你不会在哭吧。”
听到细碎的抽泣声,门外那人一顿,而后柔着声音道,“我错了,我刚真没训你……是我太凶了。”
“别生我气好不好?”
朱志鑫强忍着没吭声,泪腺却不听使唤得厉害。
“练了一晚上肯定饿了,我给你带了个好丽友派……今天早上从宿舍偷偷藏着带出来的,我自己都没舍得吃。”他的语气堪称连哄带骗,“吃了这个我们还是好朋友。好不好。”
朱志鑫差点破涕为笑。谁要跟你做好朋友?
“朱志鑫。”刘耀文深吸一口气,“你给我开个门吧。再不开门我就踹了啊,我数到三。”
“三。”
“二。”
“……一。”
门锁咔哒转动,朱志鑫总算还是做了先低头的那一个,认命地开了门。
刘耀文站在门外,仿佛刚才已经做好了踹门的打算,一时间愈发手足无措。
他也实在没想到朱志鑫会哭得这么惨。
鼻尖通红,低垂的眼睫上沾着泪珠,抿着的嘴唇上还有一个今天练习咬唇时豁开的小口。他故作倔强地用袖子擦了擦脸颊,别着头说,“我没事,回去练——”
却没想到刘耀文按着他的肩膀,向前逼近一步。
朱志鑫一愣,“师兄?”
刘耀文将他重新推入隔间,而后反手咔哒锁上了门。
08.
朱志鑫没站稳,伸手想撑住墙,却猛地被刘耀文伸过来的手臂架住了胳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被另一只手圈住了腰。
于是他整个人被刘耀文拢在怀里。
肩膀忍不住发抖,他小心翼翼窥探刘耀文的神色,可惜一无所获。那人过长的刘海遮住眼中神色,令他捉摸不透下一步动作,只能闻到对方练舞后身上淡淡的汗水味。
“师兄,对不起……”朱志鑫瑟缩了下,“你生气了吗?”
刘耀文平日里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上他从未见过这个小师兄发怒的样子。这会儿将他压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朱志鑫有理由开始紧张,只怕师兄下一秒就要揪住他的领子教训他。
但预感的疼痛没有降临。
刘耀文紧了紧圈住他腰的手臂,压迫性地将他抱得更紧。他呼吸有些急促,张嘴想说句什么,又尽力压抑着咽了回去。
“……没。”刘耀文过了好久才开口,偏头附在他耳边,“就想抱一下你。”
“这样……”朱志鑫松了口气,艰难地扬起一个笑,“我,我也没生你气,咱们回去练舞吧,这回我一定能做的更——”
下半截话猝不及防地被堵在了嘴里。
刘耀文低头将他吻住,温热舌尖勾过唇角那块小小的伤口,而后恶作剧般地轻轻用齿尖咬了下。大抵就像一匹处于攻击姿态的狼,半分理性都战胜不了血气上涌,几乎是带着疼痛意味地欺压掠夺,竭尽所能地恃强凌弱。
大脑空白到甚至不能分辨痛楚,朱志鑫下意识想挣脱,却又被对方撬开唇齿吻得更深。朱志鑫喘息间轻轻闷哼了声,腿脚已然发软,如果不是刘耀文抱着几乎要跌坐在地。
这是个绵长的吻。他用尽全力推开对方的怀抱,思维已然宕机。
“师兄……”他忍住没眨眼,怕眼泪再掉下来惹对方不快,而后发现自己又不知该说什么,便呆呆地又重复了遍,“师兄。”
到这时他还以为这是一个惩罚。
“说了几遍了,别喊我师兄。”
刘耀文喘息浓重,伸手用指腹擦去他眼角挂着的泪,“别人看过你哭吗?”
答案应该是有。
刚进公司时难以忍耐的的压腿训练,被老师批评后的委屈,都能在某个临界点爆发成泪水。可是当时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流泪,也不认为丢脸,因为一起训练的同伴几乎都在红着脸稀里哗啦的哭。
但不知怎的,在刘耀文带着质问意味的口吻中,他支支吾吾地撒了谎:“……好,好像没有。”
“那就好。”刘耀文垂眼盯着他,“太挨亲了。”
“什么?”
“你这幅样子太挨亲了。”
朱志鑫这回算是彻底从脖颈红到脸颊,一心低头做鸵鸟,低头拧着衣角不愿再抬头。反倒是刘耀文开始懊恼,有些手足无措地去顺他的后脑勺:“吓到你了。”
“……”
“早知道还是忍着。”
“……”
“可我真的忍不住。”
“……”
“所以你……”刘耀文小心翼翼问,“讨厌我了?”
埋在自己胸口的人半晌没动静。
好久才轻轻地动弹了下,慢慢地摇了摇脑袋。
“不讨厌。”
小朋友声音闷闷的。
“喜欢师兄。”
09.
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的呢。
兴许早在朱志鑫注意到他之前。
是那段同样被珍藏在记忆力的时日,渝州的绵长夏日好像没有尽头。小孩儿在舞蹈室笨拙地反复矫正自己舞步,在声乐室里唱到破音也还要唱,被老师训了后能闷闷不乐一整天,被表扬两句也能立马笑出花儿来。
他就是这样一个透明又简单的存在。虽然和同伴们都玩得开,却也经常有隔绝外界呆愣神游的时刻,仿佛低头数自己有几根手指都能发呆一下午。
刘耀文看到的时候就在想——
怎么会有人看起来这么笨啊。
但那会儿自己竟然还比笨小孩儿矮上两公分,刘耀文心下很是受挫。所幸后来再见面时体型差已拉开到让他满意的地步,就是一年不见,朱志鑫也瘦了太多。昔日的娃娃脸荡然无存,别开脸时是浓密卷长的睫毛和分明的下颌线。
变漂亮了倒是真的。
运动会时没忍住背起了小朋友掂量,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骨骼硌到自己的脊背,所以仗着师兄威严叫他多吃点。那人打电话给自己邀请合作舞台的时候他雀跃得整宿睡不着——公司录了一份,其实他也录了一份。回放小师弟支支吾吾喊他师兄和文哥的那两句,刘耀文咬着枕头才控制住自己没扰民。
然而舍友丁程鑫已然摘下眼罩痛斥:“刘耀文儿你睡不睡了啊?这都几点了还在看手机?”
“马上睡马上睡……”
“我靠你笑什么啊,不会是谈恋爱了吧。”丁程鑫感到恐怖,旋即十分正直道,“我要上报给公司。”
“嗯你上报吧。”刘耀文说,“我和朱志鑫一起被开除。”
“……”
“……”
“啊?”
这些过往独属于他的秘密,他预备慢慢分享给故事里的另一个人。
10.
隔天老师连连赞赏两人合作有进步了,火花终于有了,还惊讶于朱志鑫怎么突然就放得开了。刘耀文瞄了眼瞬间红了耳朵开始结巴的小孩儿,耸了耸肩道:“还不是我教的好。”
像某种心照不宣,朱志鑫没忍住笑,一连附和道,“师兄教得好。”
他一时间还是没能改得过来口。
山城的隆冬没有飘雪,可是一定在他心尖上落了点儿,拈起来尝时味道好甜。
课间休息,苏新皓来串门探班,看到朱志鑫的时候大惊小怪了下。
“靠,你嘴怎么回事啊?”
朱志鑫浑身一震,臊得抿了抿嘴巴,“怎,怎么了?”
“上火了啊!你还问我怎么了。”苏新皓连连摇头,说着就叼着柠檬茶的吸管儿扬长而去,“咋回事儿啊,赶紧回去喷点西瓜霜吧。”
朱志鑫:“……”
刘耀文往他身侧站了一步,轻声道:“这东西喷西瓜霜好不了。你知道怎么才能好?”
朱志鑫问:“怎…怎么?”
刘耀文说:“多跟你师兄亲亲就能好。”
FIN.
翔霖/ 佛灵
太平间小哥x25岁怕鬼打工人
不恐怖,he 乱入神话故事有
1.9w一发完
上一棒:@又忘带伞
下一棒:@瓶中童话
严浩翔在太平间任职的半年后,迎来了他的新同事。
面前这位瑟瑟发抖的,挎着黑色大肩包的某25岁年轻人一枚。
听医院行政处说这人叫贺峻霖。
只不过看这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害怕程度,严浩翔真的有点怀疑这人自愿来上班的可能性。
他拿着硬纸板站直身子,在纸张上写下了这位新同事的大名,随后开口:“我叫严浩翔,是你的同事。”...
太平间小哥x25岁怕鬼打工人
不恐怖,he 乱入神话故事有
1.9w一发完
上一棒:@又忘带伞
下一棒:@瓶中童话
严浩翔在太平间任职的半年后,迎来了他的新同事。
面前这位瑟瑟发抖的,挎着黑色大肩包的某25岁年轻人一枚。
听医院行政处说这人叫贺峻霖。
只不过看这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害怕程度,严浩翔真的有点怀疑这人自愿来上班的可能性。
他拿着硬纸板站直身子,在纸张上写下了这位新同事的大名,随后开口:“我叫严浩翔,是你的同事。”
贺峻霖小鸡啄米地点头,他凑过来:“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呢,原来还有一个,前辈你什么时候来这里任职的啊?”
严浩翔抬眼,转身带他走到值班室:“半年了,这是值班室,平常只有我和你在这,床位一上一下,我习惯睡上面,你就睡下面吧,我们这里不忙,主要是进出进行一下登记,人员过来的时候登记一下名字就行了。”
贺峻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呃——”
“怎么了?”
贺峻霖摸摸脑袋:“前辈,是登记尸体姓名还是人的姓名啊?”
严浩翔转头,昏暗的灯光映得他五官明明暗暗,半晌后他抬起眼皮子:“不然呢,记鬼的?”
贺峻霖果断闭上嘴巴。
他怎么觉得这个同事有点不太好相处呢?
行政处的人也没跟他说有这么个不好相处的同事啊。
正想着,面前的人抽出纸板上的纸,递给他:“这是具体注意事项,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贺峻霖接过纸张,继续小鸡啄米地点头。
还没点完,眼前的这位黑色T恤的男人抱拳看向他:“你看起来不像是自愿来到这里的。”
贺峻霖哀嚎一声,垂头丧气:“被你看出来了?”
贺峻霖今年25岁,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经历比人家四五十岁的还要丰富,这些经历鸡飞狗跳,已经让他这颗被无数次霉运洗涤的心平静如水,但是谁能想到24岁之前他还只是倒霉,结果过了25岁这个年头,他就整日整日地开始做梦,梦境里也不知道是啥,每次都让他心悸头痛,还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他去医院检查也没检查出来个所以然,为此家里人还找了大师算命,一算,大师一本正经,说他命中缺鬼。
贺峻霖叼着个狗尾巴草:“我去他个命中缺鬼。”
边上宋亚轩递过来薯片,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双方知根知底,他自然也晓得贺太太最近给贺峻霖下了什么追捕令:“可是你这梦又没法解释,话说,你能回忆起梦里有些啥吗?”
贺峻霖闭上眼睛努力想了想,过了一会后再次放弃:“想不出来,就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被烧了,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亚轩耸耸肩:“那大师说怎么改善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贺峻霖就更崩溃了:“也不知道那个大师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贺太太问怎么解决,那大师掐指一算,说医院的太平间阴气比其他地方重,这个地方最适合我养命。”
“太平间养命。”贺峻霖咬牙切齿。
“你妈答应了?”宋亚轩问。
贺峻霖深吸一口气:“能不答应吗,大师说我要是不去,就活不到三十岁。”
“活不到三十岁?也就是说你只有五年可活?”严浩翔冷不丁的声音响起。
“吓我一跳。”贺峻霖身子猛然一动,他迈开步子,走到值班室前的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了杯水:“是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这不就只能来了嘛。”
严浩翔点点头,贺峻霖抬头看他一眼,这人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T恤,整个人皮肤白得很,眉眼却漆黑,看着就像是生人勿近,感觉就不晒阳光似的。
贺峻霖道:“那你呢?你为什么来这里啊?”
严浩翔倚靠在门口,值班室采光不错,他顿了顿:“社恐。”
贺峻霖眨眨眼:“嗯?社恐?”
他端着水杯朝着严浩翔转三圈:“你这长相这身板,往哪走也是闪闪发亮的优质社会人一枚,怎么会社恐啊?”
“况且。”贺峻霖继续扫了眼:“你也不像是社恐人。”
严浩翔来了兴趣:“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来了来了,吹捧上司的机会来了。
贺峻霖笑眯眯竖起大拇指:“我看您有大智慧,是有佛灵护佑之人呐。”
一秒
两秒
三秒
贺峻霖贱兮兮地收回自己的手,他搓了搓手掌:“哈哈哈,冷笑话。”
严浩翔一动不动地望向自己这位新来的同事,险些没忍住去质问一下行政处是怎么招了这么个人进来的。
贺峻霖不得不承认,太平间虽然吓人,但福利待遇都不算差,看这上班的时间就能表现出来,朝十晚五,周末双休。
贺峻霖第无数次地想要询问这位同事,怎么能够保持这样一颗大无畏的人类之心一个人待在这太平间,但他还是最终咬紧了自己的嘴巴。
不行,人可以多说话,但不能说错话,职场贺峻霖虽然没有体会过多少,但是他来之前看的那些小红书职场手册都已经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得罪自己的同事。
尤其是——
贺峻霖瞥了一眼同事的背影。
在太平间的同事。
讲完大概的工作流程,严浩翔就准备带着贺峻霖去太平间看看。
只是此刻,严浩翔低头看了正扒着门框,面色有些苍白的某位人士,他眉头跳了跳:“只是放点死人,没什么可害怕的。”
贺峻霖脸皱成一团:“我实在是,有点过不去这一关。”
严浩翔开口:“你很害怕?”
贺峻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的确有点害怕。”
严浩翔顿了一会儿,他道:“你知道那里面躺着的都是谁吗?”
贺峻霖抬头:“啊,我怎么知道啊?”
面前伸出一双手,指节分明,指腹白皙。
贺峻霖茫然无措地对上,又看向严浩翔。
严浩翔的声音响起:“那里躺着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份牵绊。”
“牵绊?”贺峻霖询问。
“那里面有别人的父亲、母亲、有婴儿,也有如一瞬之间璀璨却短暂的生命,他们是这个世界留存下来的牵绊。”
严浩翔伸了伸手,面前的贺峻霖将手放进他手心,手指冰凉,惊得贺峻霖心中一跳,可他又莫名生出一点眷恋,仿佛冰凉被缓慢烧成融化的热水,熨烫在他心里。
“是他们的家人。”严浩翔落下最后一句话。
好神奇,贺峻霖在严浩翔身后自言自语。
他的确是很怕鬼,从小到大就怕,贺太太和贺先生是密室和恐怖屋狂热爱好者,却生出了一个连微恐剧本杀都不敢玩的他,小时候这俩人毫无节制,常常吓他,企图用锻炼成都人吃辣的意志来锻炼他的脑,结果吃辣倒是能吃了,鬼还是一样的怕,贺峻霖要不是真顾及自己那条小命,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里。
可是现在,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在严浩翔这里拥有了一种神奇的安全感。
不是不是不是。
贺峻霖连忙甩了甩脑袋。
不可能,他跟他这位同事才见了一次面啊!
贺峻霖在原地把自己甩成拨浪鼓,甩完了感受到了一种长久的沉默,他缓慢地抬起头,看见严浩翔那双漆黑的瞳孔,这人正皱着眉,问他:“你是要钻到地底下去吗?”
啊!怎么可能!
贺峻霖:“没有。我就是觉得,觉得,想四处看看。”
四处看看哈哈。
他壮胆,眯着眼睛径直走在前面,即便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太平间仍然漆黑一片,贺峻霖边走边哆嗦,边碎碎念吐槽:“啊啊果然,太平间也是乌漆嘛黑啊!”
“啪。”
下一秒,四周亮如白昼。
贺峻霖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他机械转头,像是机器卡顿一般,望向了站在他身侧,一只手正按在开关上的严浩翔。
......
严浩翔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医院不缺电。”
好吧。
贺峻霖捂着眼睛的手缓慢地放下。
他看了看四处。
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吓人,医院毕竟管理制度分明,太平间里停放的尸体不会过久,都只是临时停放等待家属签署文件,之后就会有专人搬运。
他和严浩翔只需要定期确认好签署的文件是否是尸体的家人,以及来搬运尸体的人是谁,其他也没什么事情。
工作不忙,还能摸鱼,又朝十晚五,周末双休,工资还高,贺峻霖感叹,还真是一个好地方,只不过得用他的胆子来透支,还真是让人冷热交加啊。
贺峻霖开始了朝十晚五的工作,他一个以前一毕业就准备靠收租活着的人,突然有一天按部就班的去上班,宋亚轩惊讶之余顺路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给你送个锦旗?”
贺峻霖凉飕飕的:“你往太平间送锦旗,你也不怕出事儿。”
宋亚轩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朝天大拜阿弥陀佛。
过了一会儿,这人又凑过来:“你那个同事倒是挺有意思的,你去医院工作是要保命,那他去那里干嘛?”
贺峻霖摇摇头,脑袋里闪过严浩翔的脸,他晃悠两下,如实相告:“他社恐。”
宋亚轩啧啧两声,遂道:“小哥哥,我看你这位同事,好像有点不简单哦。”
简单不简单贺峻霖倒是没看出来,但他看出了这位亲爱的同事兼前辈,好像的确像是很多年没有与外界交流,当他闲得没事,偷偷摸鱼在值班室里看电视时,这位看起来高冷的同事,正半个屁股半个屁股的往他身侧挪。
贺峻霖一边吃着辣条一边看着时下挺火的网剧第二人生,正看到里头简亓和陶桃分手,余光瞥见边上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微微转头,对上了被他抓住的严浩翔。
这人猝不及防,半个屁股还没挪过来,贺峻霖盯了他一会儿,回头把平板往他这侧了点:“你没看过?”
严浩翔摇头。
还真是社恐啊。
贺峻霖分一条辣条给他:“这是这几年大火的剧,但我当时没怎么看,最近太无聊了只能拿出来打发了,没想到你也没看过。”
“这剧叫第二人生,名字还挺奇怪的吧,其实演员都还挺青涩的,演的也不咋地,不过不知道为啥,我还挺喜欢的。”
严浩翔没接他手中的辣条,他瞥了一眼贺峻霖的平板,看见了上面的弹幕。
“一段故事的结束,另一段人生的开始。”他轻轻开口。
声音有些轻,像是一段喃喃细语,贺峻霖听见这人声音,他道:“虽然不知道这部剧与名字有什么关系,但是严浩翔,那些失去的人,他们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想要拥有什么样的第二人生呢?”
他朝着太平间抬了抬头。
严浩翔目光落在他身上,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太平间。
许久过去,就当贺峻霖觉得这人不会再开口时,有声音响起来。
“做上辈子无法完成的事。”
贺峻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道:“那如果是你呢,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情呢?”
严浩翔漆黑的眼珠如同黑曜石。
贺峻霖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可没说你啊,你问我也行啊!”
严浩翔视线收回,他回:“不知道。你呢?”
贺峻霖伸了个懒腰,他笑眼弯弯道:“如果我要是有第二人生,我就要做一个极值,和第一人生完完全全,与众不同的我!”
严浩翔觉得好笑,他道:“那如果你上辈子很聪明,这辈子就要做一个愚钝的人吗?”
贺峻霖:“那又怎么样,人生千百轮回,要是真的拥有第二个人生,那便什么都做,做小猫、做小狗、做一棵小草也行。”
他碎碎念,声音落在值班室里清脆得很,平板里第二人生的画面还在播放,严浩翔抬眼,些许意识到了这位新同事的不同。
确实,很有幻想能力。
虽然贺峻霖也对这种神鬼志异些许不太相信,但是就他那怕鬼的样子也实在是自相矛盾,只不过很神奇的是,他的确如那位大师所言,自从去了医院上班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些奇怪的梦。
贺太太听闻这消息,专门又把大师请到家里吃饭,还把贺峻霖叫回家,大师一观贺峻霖脸色,笑眯眯道:“已经药到病除了!”
贺峻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他遂问大师:“你既然说我命中缺鬼,可是太平间又没鬼,我怎么就好了呢?”
大师喝了口茶,神神叨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神奇的事情发生的。”
“就像你。”
“就像我?”
大师摸摸胡子:“天机不可泄露。”
乱七八糟。
贺峻霖在值班室反复想起来大师看他时的眼神,他皱皱眉,脑子里混沌一片,只是上铺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贺峻霖拍了拍上下床的楼梯,轻声询问:“严浩翔,你怎么了?”
严浩翔顺着台阶下来,他低下头,瓷白色的脸吓了贺峻霖一跳,他本能反应地尖叫,却被严浩翔捂住。
手指冰凉。
贺峻霖第一感觉便是这个,他心想现在都七八月份了,这人怎么还跟个冰块似的。
严浩翔轻声开口:“外面有声音。”
贺峻霖差点又要尖叫,严浩翔继而又再次捂紧了他的嘴。
柔软的,滚烫的,因为捂住嘴而有气息喷洒的,湿漉漉的感觉。
严浩翔眼皮颤了颤,他回头:“你不要说话,我松开。”
贺峻霖连忙点头。
严浩翔缓慢地松开了他,因为他没怎么注意控制力道,现在这人脸颊上一道红红的印子,严浩翔视线盯了一会儿才离开。
贺峻霖倒是没有在意与自己这位同事的接触,他看了一眼手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距离午夜十二点还剩下五分钟。
好家伙。
在如此时刻,贺峻霖不禁想起来大师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神奇的事情发生的。
难不成就是现在?
贺峻霖有些颤颤巍巍,他咬着牙不让牙齿发抖,顿了一会儿扯了扯严浩翔:“咱们这真的有鬼啊?”
严浩翔在他的视线中,最后点了点头。
贺峻霖:“......”
贺峻霖咬牙切齿:“你不是说没有吗?”
严浩翔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的?”
贺峻霖张口就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家人——”
他话音戛然而止。
这人好像也只是跟他说鬼都是些啥,没跟他说鬼不存在啊啊啊啊啊。
贺峻霖瞬间缩回去,拿被子罩住脑袋,他道:“这还是你有经验,要不然还是你去吧!”
被子罩住,只剩下一点点光亮,贺峻霖听见头顶有声音响起:“你真的这么怕鬼?”
“那不然呢?”
被子一下子被掀开来,贺峻霖正巧对上严浩翔的脸,这人握住他的手腕,下一秒将他往外拉。
“喂!喂!严浩翔!”他拽着自己的手脖子,可惜面前的这个男人丝毫不留情,力道又大得出奇。
贺峻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这人硬拽着进入太平间。
进入的那个刹那,贺峻霖心想完蛋了,他迅速也不反抗了,径直往严浩翔身上一扑。
头顶上传来闷哼声,贺峻霖牢牢抱住严浩翔的脖子,脑袋往这人肩膀处一塞,估摸着是撞得时候顶到了这人的下巴,但贺峻霖这个时候哪里顾得及,他双手抱得死紧,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无尾熊。
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是一瞬间,或许是很久,总之在贺峻霖眼睛闭紧的世界里,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直到严浩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睁开眼睛。”
贺峻霖连忙摇头。
严浩翔长叹一口气,胸腔起伏与身上这只长尾熊一致,这人下不来,他只能抱着他往前走。
漆黑的世界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和听得见的心跳声。
贺峻霖心里打鼓,他被严浩翔搂在怀里,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形,但莫名其妙的,他对这个身上散发着冷气,以及对他并不友好的同事,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就像是待在他身边,他便不会遭遇到什么痛苦。
好奇怪。
“啪。”
开灯声打断了贺峻霖的联想。
“好了。”严浩翔开口。
贺峻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四周亮如白昼,刺的他眼睛微酸,有点点涩意让眼前变得朦胧。
“好像也没什么——”贺峻霖环顾四周。
直到他的视线对上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的老人。
气血上涌,贺峻霖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他转头看向严浩翔,严谨冷静地对他开口:“你耳朵闭一下。”
严浩翔望了一眼正托着某人腰的手,象征性地用另一只手贴了贴耳朵。
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严浩翔真的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贺峻霖尖叫完毕之后,继续搂着严浩翔的脖子,这人些许不耐烦地推推他,贺峻霖才不情不愿地从这人身上下来,拽着严浩翔的衣角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询问。
“是鬼。”
贺峻霖牙齿打斗:“废话,到现在了,我还能不知道他是鬼吗?”
“妈妈啊爸爸啊奶奶啊爷爷啊你们保佑我,保佑我千万不要被鬼上身。”
严浩翔冷不丁开口:“你没发现他并没有关注你吗?”
“啊?”
贺峻霖凑了凑头,看见这老人身上全是血,衣服破烂不堪,额头上还有这血痂,他只是站在那个地方,四处观望,刚才也只是无意间对上贺峻霖的目光。
贺峻霖皱眉:“怎么觉得他好像在找什么?”
严浩翔视力好,一眼看见那人身边的名牌。
他记得这个人,今天刚送来的,听说是遇到了车祸,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家属不放弃,又连着抢救,但是依旧回天乏力。
他看向贺峻霖:“他在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贺峻霖脑子里仔细回想,最终他磕磕绊绊蹦出来两个字:“牵绊?”
严浩翔点头:“他还有自己的一份牵绊。”
贺峻霖顿了顿,看见这老人的身影逐渐往外走:“唉?他要走了哎。”
“走,我们跟上。”
“跟上。”贺峻霖下意识地跟上严浩翔的脚步,半晌后反应过来:“哎哎哎哎,我们为什么去啊!人家是鬼,我们又不是啊!”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却也不小,刺得人耳朵疼,严浩翔走出几步之后回身,他看了看四周,道:“那你留在这里?”
贺峻霖头立马摇成拨浪鼓。
严浩翔又道:“去不去?”
“真的要去吗?”贺峻霖双手合十。
“走了。”回复他的,是严浩翔头也不回的一句。
“......”走就走嘛。贺峻霖小心嘟囔。
尾随着那老人走到一条巷子尾,贺峻霖揉了揉酸痛的腿,他搭上严浩翔的肩:“话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翘班啊?”
严浩翔回头看他。
贺峻霖笑眯眯道:“好,不用回我了,我知道了。”
他立马岔开话题:“这人要往哪走啊?”
这会儿已经快凌晨一点,星空垂下,贺峻霖抬眼看了看天,心想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尾随一只鬼。
太离谱了。
眼前这位老人在一处店铺下停了下来,半夜,店铺早已经关上,只剩下玻璃床上折射出点点月光的色彩,贺峻霖借着反光看了一眼,发现里头是个玩偶熊。
他:“这人这么看个娃娃这么起劲?”
严浩翔在他身侧开口:“他出车祸的起因,是想要买这个娃娃。”
老人手指贴向玻璃窗,他年迈衰老,六十几岁,本来应该还能在这人世间享几年天伦之乐,可是岁月无情,他在去往孙女生日宴的路上遭遇了车祸,那时,他是想拐道来这家店铺,把孙女早早看中的这个玩偶熊买给她。
他们的距离从未如此遥远。
老人隔着玻璃落下眼泪。
贺峻霖有些不知味:“他的牵绊,是他的孙女吗。”
严浩翔点头:“嗯。”
“每一只鬼都有牵绊吗?”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回应,贺峻霖朝前望了望,索性站在严浩翔身侧:“严浩翔?”
眼前的男人像是刚刚回神,过了一会开口:“鬼的事我一个人怎么知道。”
他的语气有点不耐,贺峻霖果断闭上嘴巴,好吧,自己面前这个同事的确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
贺峻霖又继续去观察那只鬼,只不过这次却让他张大了嘴巴。
他扯扯严浩翔的袖子:“他他他他怎么要消失了!”
远处的老人身形已经没了一半,地面上像是洒落了什么,亮晶晶的,而他身上也如萤火一般正在缓慢地消散。
严浩翔:“他入轮回了。”
“轮回?”
“嗯,每个人死后都会入轮回。那是轮回之路。”说着,严浩翔往前踏了一步。
贺峻霖被他猝不及防往前一带,他连忙扯着这人:“喂喂喂喂,你别过去啊!万一被吸进去怎么办!”
说完这话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多事了,严浩翔是人,人怎么可能被这东西吸进去,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就是有一种直觉,不能让严浩翔过去。
他死死拉住这人的袖子,严浩翔回头过来瞪他他也没松手,贺峻霖道:“咱们也不能对这些东西这么感兴趣不是?”
他这话间隙,那轮回之路已经快消失了,贺峻霖瞥了一眼,放开袖子:“嘿嘿,那你去好了。”
严浩翔立马转身,正好看到轮回之路散去。
周围气压猛然降低,明明是八月的天,贺峻霖却觉得周围有点凉,他哆嗦两下。
严浩翔没看他,径直往回走了。
贺峻霖连忙跟上他,道:“其实,这个世界也挺美好的。”
严浩翔声音冷冷落下:“你觉得我是要去寻死?”
贺峻霖腮帮子动动:“我也没想当好心人,但是总觉得你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这里,轮回之路人进去会怎么样啊?”
“会死。”
“那不就对了吗?你为什么想要踏入那里呢?”
严浩翔身形僵了僵,半晌后开口:“你不用知道。”
贺峻霖点点头:“严浩翔,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挺好的,你看,就算我从小到大霉运不断,就算我天天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我也没有放弃这个世界,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很多事情都是有解决方法的,你不要这么就放弃。”
“还有,都说人会有牵绊,严浩翔,你就没有牵绊吗?”
身前有人的步子落下,贺峻霖在严浩翔身后谈论人生哲理,说到最精彩之处,径直撞上一块硬硬的背骨,他哎呦一声,揉着鼻子,看向回过头来的严浩翔。
这人视线落在他鼻子上一会儿,随后冷漠地开口:
“白痴。”
贺峻霖:“......”
再多说一句我就是狗。
早上十点,严浩翔还没到。
贺峻霖一边进行着登记一边觉得奇怪,这人平日里也不怎么迟到,就跟人形闹钟似的,怎么今天这个点了还没来。
十一点,严浩翔没来。
兴许是请假了,贺峻霖心里念叨,也不知道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过他们俩也只是同事,好像也没必要关心。
啊啊啊要不然还是说一声。
说,还是不说。
贺峻霖在原地纠结,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打算给这人发条信息。
打开微信的那个刹那,贺峻霖沉默了。
他好像还没有跟这位同事互换过联系方式。
这同事做的。
算了,反正明天也会来的。
第2天, 严浩翔没来。
生病了?
第3天, 严浩翔还是没来。
贺峻霖忙得焦头烂额,抽空想了想这人,难不成他家里有事,回老家了?
一周,整整一周,严浩翔都没来。
不对劲。
他给宋亚轩发信息,宋亚轩笑眯眯地打电话过来:“小贺,我还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呢。”
贺峻霖:“呸呸呸,我这只是关心一下我的同事好不好。”
宋亚轩道:“你这哪里是关心一个同事的状态。”
贺峻霖:“我连他联系方式都没有,这不是同事是什么,纯纯同事友谊情!”他抿唇,下意识地反驳。
宋亚轩:“你要是坚持这么说那就这样呗。”
贺峻霖叹口气:“我只是觉得上次见他,他似乎很想寻死,他这一周没来,我挺担心他的。”
宋亚轩:“同事也这么关心吗?”
贺峻霖:“滚吧,还有没有人类的怜悯之心了!”话音刚落,他就要佯装挂电话。
“等等等,别挂。”宋亚轩那头连忙开口,“他不是你们医院的吗,资料肯定都在行政处啊,就算你们行政处不让你看他资料,但至少联系方式总有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哦!”他没有联系方式,但是行政处的HR肯定有啊!
贺峻霖连忙站起身,往医院行政处跑去!
那头的宋亚轩被他径直挂断电话,他对着手机缓缓摇摇头:“还说自己不在意呢,这速度,说不在意谁信啊!”
医院行政处不在贺峻霖所在的楼层,他走了将近十分钟才走到行政处,他刚来那会儿也是先来这报的道,刚走进去,他就被人叫了声名字。
叫住他的是张娜,是行政处的助理人事,也是负责招他进来的。
她问:“贺峻霖?”
贺峻霖走到她面前,这人穿着一身职业的工装,笑着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贺峻霖摸摸头:“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想——”
“嗯?还没问你,这个月在工位上感觉怎么样?”张娜问他。
贺峻霖道:“嗯,还行。”
张娜笑:“当初招你的时候我就对你印象深刻,觉得你应该挺害怕的,还以为你不会待多久,没想到竟然也待了一个月,你都不知道你这个岗位有多难招,你没来之前,这位置空了有大半年呢,每次领导都催我快点招人。”
人来人往的办公室,贺峻霖只能点点头,他心里冒起一个又一个小泡泡,他像是一碗粥,被放在柴火堆上,只能硬着头皮等人事聊完。
“那——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情想问。”
张娜看向他:“你问。”
“就是我想问问,严浩翔的联系方式有吗?”他手指摩挲,小泡泡越来越大。
张娜怔住,她抬眼:“严浩翔?”
“嗯嗯,就跟我一起工作的那个。”
张娜神色复杂,她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贺峻霖:“太平间只招了你一个啊,一直就没有别人啊?严浩翔是谁?”
贺峻霖猛然抬眼,一瞬间,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冷,心中的柴火堆被风吹走,一场雨铺天盖地,浇得他透心凉。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艰难地开口:“太平间,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
面前的人点了点头,将他心中最后一点微笑的火苗尽数扑灭。
贺峻霖脸色煞白,就像是从哪里刚捞出来似的,他眨了眨眼,耳边传来张娜的询问,医院里嘈杂,他却像是一点也听不见了。
太平间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那严浩翔算什么?
严浩翔真的存在吗
还是一直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起床了——”
宋亚轩一把掀开面前这位友人的被子。
贺峻霖正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
“吓我一跳。”宋亚轩将被子扔到一边:“你都三天没去医院上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贺峻霖眼珠子转了转,他拉过被子:“我请假了。”
宋亚轩又再次把被子扯开,把自己面前的这位友人拉坐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跟我说说呢?这样跟自己置气算什么事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恋了。”
贺峻霖冷哼一声:“失恋,我怎么可能失恋。”
宋亚轩左看看右看看:“你这还不叫失恋啊,不吃饭不出门窝在家里谁都不见,要不是我看你微信步数一动不动,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都已经偷偷不上工三天了。”
贺峻霖嗤笑他的细心:“你倒是离谱。”
宋亚轩拍拍他的脸:“哥哥这是关心你,来跟哥哥说说,是不是那个叫严浩翔的抛弃你了。”
像是严浩翔三个词,将贺峻霖勾回神,他瞳孔颤了颤,又猛然看向宋亚轩。
宋亚轩被他盯得发毛:“干嘛?你不会失恋了想找我当替身吧。”
贺峻霖真想伸脚把这人踢出去,只不过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严浩翔,他按住宋亚轩的肩膀:“你也记得严浩翔对不对。”
宋亚轩点点头:“对啊,你不是三天两头找我聊他,今天夸你同事人好,明天说你同事有病,我能不记住才怪。”
“那好,宋亚轩,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惊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贺峻霖按住宋亚轩的肩膀。
宋亚轩点点头。
贺峻霖目光盯住宋亚轩:“我那天按照你说的去医院人事那里要严浩翔的联系方式,但是,医院的人跟我说太平间没有这个人。”
“他们只招了我一个人,从始至终,太平间就没有严浩翔这个人。”
最终他闭上眼,像是认同了自己的猜测:“小宋,我遇到鬼了,严浩翔是一只鬼。”
长久的静默,周围未曾发出任何一句声音,贺峻霖抬眼,看到宋亚轩正神色莫测地望向他,随后贴了贴他的额头,口中道:“是不是发烧了,怎么感觉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
贺峻霖甩开他的手,无力道:“我没有发烧,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切。看到了严浩翔,看到了太平间里的鬼。”
他原本还疑惑为什么严浩翔的手那么冷,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他是佛灵庇护之人,也不知道这人那个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在嗤笑自己,他还要拦着人家去轮回之路,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
等会。
贺峻霖一下子站起来,吓了宋亚轩一跳。
轮回之路?
鬼都要去往轮回之路,他呢,他也要去轮回吗?
那去轮回之后,他也会消散在这个世界吗?
脑海里闪过严浩翔的脸,贺峻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悲伤的情绪在弥漫,他心口发热,梗塞的感觉又让他皱皱眉头。
宋亚轩也跟着他站起来:“那如果他是鬼的话,他最近这段时间都不在,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呀!”
“啊,你怎么哭了!”他看向贺峻霖,手忙脚乱地赶紧去拿纸巾。
贺峻霖摸摸自己的眼睛,一片湿漉漉的水意。
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跟你也就相处了一个月啊,你怎么突然这样,而且你不是怕鬼吗?”宋亚轩拿着纸巾给他擦眼泪。
贺峻霖握住他的手,最后开口:
“宋亚轩,我好像喜欢上了一只鬼。”
“我喜欢上他了。”
他带着哭腔:“怎么办啊,我喜欢上严浩翔了。”
“大师,你上次算得特别有效果,算出来我兄弟命中缺鬼,但是你看他最近这两天魂不守舍的,还说自己爱上了同事,虽然我也不相信吧,但是他说他同事是一只鬼,那一个月我这兄弟就能够爱的死心塌地,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那鬼是不是给他上什么迷魂药了?”宋亚轩叽里咕噜一大堆,脸都快要怼到大师面前。
大师优雅地推离宋亚轩那张帅脸,扭头看向一侧的贺峻霖,他似乎没有任何惊讶,摸了摸胡子道:“你们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他顿了顿,视线移向宋亚轩:“您看,您可以先退避一下吗?”
“当然可以。”宋亚轩伸手摆ok,笑眯眯道,“大师,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劝劝我兄弟啊!”
房间里只剩下贺峻霖和大师两人。
大师在他面前点了熏香,熏香烟雾直上,缓缓升腾,贺峻霖的目光落在那熏香上,像是有了焦点。
在檀香中,大师缓缓开口:“你最近还做梦吗?”
贺峻霖点头:“做。”
自从严浩翔走后,他又开始做梦,原本被太平间压制的梦境这几日又开始出现,只不过这次比他之前的要清晰,他好像能够从里面看到什么模模糊糊的东西。
大师笑道:“你想要来问什么?”
贺峻霖抬眼:“问严浩翔。”
他道:“当初是您让我去太平间工作,也是您跟我说我命中缺鬼,需要被压制,所以,压制我的那个鬼,其实不是太平间那些将死之人的灵魂,而是严浩翔对吗?”
“你猜的不错。”
“那他现在在哪?”贺峻霖提高声音。
大师却斯条慢理,将茶叶缓慢冲泡:“你不应该好奇,你和他的命数吗?”
贺峻霖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命数?”
大师看向他,一双眼睛如炬:“为什么你会做梦,为什么你看到他就觉得很熟悉,为什么,你会爱上他。”
在朦朦胧胧的烟雾和水雾中,大师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贺峻霖,你和他拥有一段前世。”
贺峻霖突然觉得很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的灵魂,让他脱离这幅肉身。
耳边传来声音。
“你也该记起了。”
最近东临山上出了件事,囚禁在东临山顶的一只恶鬼突破了禁制,竟然直接冲破了鬼牢,还将鬼牢大开,放走了囚禁在东临山上数千只小鬼。
这事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恶鬼修行都不过千年,可耐不过数量多,东临山一个看管恶鬼的肯定是没有能耐捉鬼,只能递请了除人域外其他三域,请各方大能降临人域捉鬼。
贺峻霖便是被选中的人之一,他来自于佛域,也是佛域佛子。
这次与贺峻霖而言也不过是一次历练,他毕竟以后要接管佛域,这些大大小小的历练也能够助他增长见识,为以后掌权早做准备。
只不过他还年轻,神佛修炼千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人域于他而言,也是如此,天地骤变,人的生老病死只是一盏茶,他心静如水,去往人域时,域中长辈也未曾对他有什么告诫。
只是不曾想,他在人域,撞见了他的死对头。
和佛域一样,神域这次派来的也是神域的小帝子,严浩翔。
这人只出生比他晚不过两个月,却争抢了他好些风头,贺峻霖含莲出生,四域降甘霖,彼时场面极大,四域有名的神佛妖人都纷纷拜贺,只是没想到,他才风光了两个月,神域家的小帝子就出生了,四海生霞,凤凰争相盘旋于神域之上,这位小帝子自此名满天下。
贺峻霖叼着狗尾巴草,一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边上的严浩翔看他一眼,也认出了他的身份,刚准备往这边走两步,他面前的小佛子就往外迈了一步。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
看样子好像不是很欢迎他呢。
严浩翔只能站在一旁。
他们这会儿正在人域的一处寺庙里面,贺峻霖见严浩翔不过来之后便席地而坐,闭目修炼起来。
严浩翔站在他不远处,仔细观察这位从小到大都和他并不对盘的小佛子。
他其实对这位小佛子印象很深刻,四域清平,神佛两域更是交好,自小往来,每次宴请上,他都能看到这位面色白皙,像是个小团子的佛子,他生得漂亮,那些神佛对他极其宠爱,就连地面都沾一下,不像是神界教育,各个都严肃得很,对他耳提面命。
他其实很羡慕贺峻霖,而且他也挺想抱抱那个小小的团子。
感觉软软的,应该还挺好摸的。
彼时还小的小帝子根本不知道这位小佛子对他的厌恶程度,大人忙碌时期,贺峻霖身边终于空了出来,严浩翔便趁机往贺峻霖那里走过去。
贺峻霖眨巴眨巴眼,坐在位置上维持这自己乖巧佛子的人设,就看到另外一个瓷白的娃娃一步一步颠颠的走过来,然后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可以抱抱你吗?”
贺峻霖仔细观察了下,觉得面前这位比他这神界的其他人长得好看多了,于是伸出手,奶声奶气地说抱抱。
严浩翔便如愿以偿地抱到了这位小佛子,他带着小佛子四处逛,众人看见他也只是给他行了礼,并未打断他。
贺峻霖被这人抱着,越抱越觉得不太对,这身边的小孩地位再高,也不能让全神域的人都给他行礼吧。
遂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严浩翔老老实实回答。
贺峻霖听见之后沉默,沉默,沉默,半晌之后,神域出现了一道震天响。
神佛们纷纷赶来,看见的是坐在地上大哭的小佛子,和一旁一动也不敢动的小帝子。
严浩翔企图解释:“他自己不要我抱的。”
神佛看了眼他和贺峻霖不相上下的小身板。
这场闹剧最终以严浩翔道歉落幕。
只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知道,贺峻霖很讨厌他,不是很讨厌,是全世界最讨厌的那种。
至于理由,他还没摸清楚。
严浩翔收了收绑在自己身上的剑,三域与人域有规定,进入人域都不能使用法力,这次是例外,他们要面临的都是些鬼魅,所以即便现在幻化成人域模样,法力也仍然留着。
他们在寺庙暂住一晚,明天就要进入人域的主城了。
贺峻霖和严浩翔都奉命追查那只带头的恶鬼,他身上有着其他小鬼的气息,只要抓住他,就能够设下招引阵法,将其他鬼魅吸引过来。
而现在听闻,那小鬼进了人域的主城区,至于人在哪,还没有探查到。
第二天一早,贺峻霖醒来时,严浩翔已经不见了,贺峻霖伸了个懒腰,心想不在正好,也懒得和这位神域的小帝子打交道。
只是一进城门,他又跟这位小帝子撞上了。
阴魂不散。
这会儿正是城主的宴会,贺峻霖和严浩翔在宴会上对上,两人都未曾现行,但是双方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严浩翔觉得,那头的贺峻霖一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也不知道怎么的,外界都传这位小佛子心静如水,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要不是从小就认识这位小佛子,严浩翔还真觉得他被夺舍了。
他们潜入城主府的原因很简单,这里有鬼气。
贺峻霖对鬼气极其敏感,他是佛子,自小便跟着家中长辈驱逐恶鬼,超度鬼气,这座城池里,最近出现了极多的轮回之路。
“轮回之路?”严浩翔在他身侧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贺峻霖被他吓了一跳,可是这会儿两人又不能轻举妄动,也不知道那个恶鬼就附在这座城池的哪里。
他只能小声给他解释:“人域的生命死去,就会出现灵魂剥离肉身的情况,会成为超脱于在四域之外的鬼魅,而这个时候,就会出现轮回之路。”
“按理说,鬼魅是我们佛域管辖的,但是世间成佛的才有几个,人却生生不息,鬼魅的数量自然也是极多,鬼迈入轮回之路只有就会进入轮回,再度转生成人。”
严浩翔听见他的话,便道:“这城里出现的轮回之路数量不正常?”
贺峻霖点头:“当然不正常,这座城市是人域的主城之一,有几十万人口,可是最近出现轮回之路的数量却越来越少。有人,或者是鬼,阻断了轮回之路的出现。”
“如果人死了,却进不去轮回之路,会怎么样?”
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贺峻霖觉得头大,但他还是认真开口:“当然是变成游离的鬼啊,不入轮回,不能转生,最终成为野鬼一个。”
他深吸一口气,又觉得有些不畅,这座城池的野鬼太多了,阴气下沉,让他这个天生净体很不舒服。
他开始跟严浩翔在主城内驱鬼,为那些野鬼导入轮回之路,严浩翔负责驱鬼,他负责开路,两人倒是配合默契,贺峻霖也终于把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帝子给硬生生看顺眼了。
月朗星稀之时,两人就顺便找了个楼顶看星星,贺峻霖从隔壁酒楼捞了两壶酒,笑眯眯道问他喝不喝。
严浩翔看了他一会儿,遂问:“你们佛域不是不喝酒吗?”
贺峻霖翻了个白眼:“那是人间的佛法故步自封,佛域又没这禁锢,神佛的一生漫长,不能行乐多无趣。”
他扔给严浩翔一壶,自己抹开了壶口径直饮了一口。
严浩翔站在他身侧,看他喝完之后,自己也小口抿了抿。
贺峻霖躺在楼顶,他翘着腿,眯着眼看月亮。
严浩翔在他身边坐下:“我很意外。”
贺峻霖看他:“意外什么?”
严浩翔道:“我以为你是个满口都是佛法,站在九天之上垂望世间人的神佛。”
贺峻霖皱眉:“那你要不要听听你在我心中的印象?”
严浩翔看向他。
贺峻霖喝了一大口酒,随后开口大骂:“抢走我风头的神域小子!”
严浩翔差点跌下楼顶,他意外的很,心思转了两圈,终于明白这人当年知道他名字的时候为什么那样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了。
感情他是觉得自己抢走了他风头啊。
幼稚小孩。
严浩翔心中总结出这四个字,他往贺峻霖那边凑了凑:“然后呢,你现在对我什么印象?”
贺峻霖在佛域一心伪装他那高冷圣洁的形象,鲜少喝酒,这会儿来了人域没人管了,几口酒下肚,他人有点晕乎乎,看着严浩翔的脸在他面前晃了晃去。
他伸手拍了拍,笑眯眯道:
“我看您有大智慧,是有佛灵庇佑之人呐!”
佛域的佛子坠入红尘,还喝醉成这幅模样,瞎说这些鬼话,严浩翔觉得好笑,他刚想说贺峻霖是不是喝醉了,要不然我们回去,可是在贺峻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周围突然漫起金光,金光璀璨,如同佛法,在严浩翔惊讶的视线里,贺峻霖额头上的莲花突然出现,随后掉落一片,落在他的手心。
滚烫的,没入他的血肉。
严浩翔定神看向自己手中的莲花。
他是神域帝子,自然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是佛灵的庇佑。
是贺峻霖,许下的诺言。
贺峻霖醒来时,佛域的传音早已经堆了一大片,严浩翔站在窗前,等待他醒来,贺峻霖捂着脑袋,还没彻底清醒,就已经被乱七八糟的声音给惊得直接坐了起来。
佛域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都在询问他把佛灵之诺给了谁。
啊?
贺峻霖脑袋转不清楚了,众人几番锤问之后他才彻底清醒过来,随后快速眨了眨眼,然后想起了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坏事。
佛灵之诺?
贺峻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地方触感滑嫩,在他触碰过后,隐隐有莲花成型。
好像真的少了一瓣。
那他给谁了?
他昨天只跟严浩翔在一起。
贺峻霖瞬间抬头看向严浩翔,这人看向他,随后伸手。
一瓣他缺失的莲花正缓慢地升起。
......
佛灵们的七嘴八舌依旧没有结束,贺峻霖眼睛一闭,嘴巴也跟着一闭,径直把传音给关了。
严浩翔看了眼自己手心的花瓣,他抱歉地开口:“这个要怎么还你?”
贺峻霖摇摇头:“还不了了,佛灵一生只许一诺,这珍贵的一诺给你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干,不远万里我都会帮你做到的。”
他眨眨眼:“跟你说,这个要我命都可以的,你可要珍惜。”
严浩翔哽住,他没想到这人嘴巴更不把门:“你把这个告诉我,万一哪天我真的要你的命呢?”
贺峻霖笑:“那就要呗,我的人生已经够长了,说不定你要了之后我还能拥有我的第二人生呢!”
“第二人生?”严浩翔问。
“嗯,如果我有第二人生,那我就要做和第一人生完完全全,与众不同的我!”
严浩翔又问:“”那如果你这辈子很聪明,下辈子就要做一个愚钝的人吗?
贺峻霖:“那又怎么样,人生千百轮回,要是真的拥有第二个人生,那便什么都做,做小猫、做小狗、做一棵小草也行。”
严浩翔心猛然一跳,他低头望向自己手心的花瓣,那里正如贺峻霖将它种在那里时滚烫。
神域的生命也漫长,他却从未想过,贺峻霖会这样洒脱。
贺峻霖和严浩翔在城里不断地筑起轮回之路,引导小鬼们入轮回,也成功让那只躲藏在城中的恶鬼现身。
贺峻霖和严浩翔一路追踪,竟然回到了他们当初刚入主城的地方。
城主府。
这恶鬼附在了城主身上。
不太好下手。
恶鬼恶念极深,关在东临山也是因为极难去除他身上的恶念,而现在他吸食了人域中不少人的恶念,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
贺峻霖和严浩翔不过万岁之龄,若是千年恶鬼还能收服,可是这恶鬼吸食百万人恶念,便已然不同。
贺峻霖决定回去搬救兵。
他著名歪理:“小的打不过,就换老的来。”
严浩翔笑,两人都是识时务者,下定决心便准备返回神域和佛域。
只是两人还没有动作,恶鬼便发现了他们。
很崩溃。非常崩溃。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打得日月不分,打到第三天了,神域和佛域还迟迟没有派人来,贺峻霖和严浩翔两个人历经不算生死的生死,在一起打了三天,最终才把那个恶鬼给累趴,收复了这只远近闻名的恶鬼。
恶鬼走的时候整个鬼就像是一只哈巴狗似的,喘着粗气,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两个小神仙,直言道:“你们到底吃了什么,这么能打?”
把他身上的恶念都给打没了。
“你太废了。”
贺峻霖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筑起轮回之路,将这只已经被净化的恶鬼送入轮回,随后他和严浩翔相视一笑,脱力躺在地面上。
恶念散去,这座城池的阴云也散去,露出晴朗的天空,贺峻霖眼底映入白云,他笑:“严浩翔,爽不爽?”
严浩翔的剑落在地上,他面上血痕不少,衬得他皮肤极白,他道:“爽!”
贺峻霖看了看这人,过了一会儿,又道:“要不要体会一把更爽的?”
严浩翔抬眼,茫然无知。
贺峻霖撑起身子翻过去,径直骑在严浩翔身上,他眉眼对上严浩翔,这人正受惊地往后缩,却没地可去。
贺峻霖低头,亲了亲严浩翔。
严浩翔眨眨眼,快速又眨了眨眼。
随后这人翻身,将贺峻霖揽在身下,俯身低头,唇齿交缠,紧紧跟随。
半空中正在围观的诸神和诸佛齐齐愣住。
怎么回事,他们的小帝子怎么和小佛子亲上了,不是说都不染情欲,不坠红尘吗?不是给他们介绍四域姻亲的时候都不同意吗?
怎么现在这么激烈?
饶是神佛们再怎么惊讶,飞鸟也只是仓促掠过,丝毫不敢扰了这一对正坠入爱河的神佛。
回到佛域的贺峻霖显然成为了众多佛灵的八卦中心,先前维持的高高在上的形象全然崩塌,这会儿,佛灵们纷纷询问贺峻霖想要在哪办婚宴,何时成婚,惹得贺峻霖头脑发晕,干脆闭门谢客。
严浩翔有的时候会来找他,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全佛域的佛都来看热闹,吓得贺峻霖差点没钻地底下去,后来两人便偷偷地约会,虽然每次都得打游击战。
不过虽然神佛两域都赞同两人成婚,但毕竟神佛生命漫长,这俩人又是未来的神佛之主,万一以后情绪闹不好了,两人吵架,把私生活变成公共事件怎么办?再上升到四域怎么办?
众神佛妖人掐指一算,不如送他们去历劫吧。
人生短暂,不过倏地一瞬间,但是却又并非那么漫长,需要经历生老病死,需要有喜怒哀乐,如果他们两位小主子被剥去记忆,来到这眼花缭乱的人域,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他们还会相爱吗,还会在一起吗?
遂,在遥远的人域国度,现代社会,有一个小孩呱呱落地。
至于为什么是一个呢?
是因为负责历劫的佛灵通知错了时间,硬生生把严浩翔的历劫时间提早了百年。
而在严浩翔百年之后,又一个小孩呱呱落地。
这是贺峻霖。
严浩翔出生是在战乱时期,好在他是贵人之家,免去了颠沛流离,却也因为战乱英年早逝,在死后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至此,流连于世间近几十年。
贺峻霖出生之后,霉运缠身,他本是佛灵之身,因那句第二人生一语成谶,与前一世的佛子相差极大,极其怕鬼。
负责历劫的佛灵擦了擦汗,心想也就一百年,应该没啥问题吧。
贺峻霖缓缓睁开眼,走过一遭前世,他这会儿和先前已然不同,他盯着面前这位大师,遂问:“你就是负责历劫的佛灵?”
上位者姿态尊贵,面前的大师却并未慌乱,他笑眯眯道:“另有其人哦。”
贺峻霖咬牙切齿,他一想到严浩翔因为他几十年不能入轮回,他便有些崩溃,神色不善地开口:“要是让我知道谁是那个搞错了的佛灵,我非要把他也扔进人域历劫。”
外头蹲坐着望天望地的宋亚轩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谁骂我了?”
话音还没落下,眼前已经闪过一个人影。
宋亚轩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人是贺峻霖,他一拍脑袋,赶紧准备跟上:“哎呦!怎么不带上我啊!”
找到严浩翔对先前的贺峻霖来说很难,对现在的贺峻霖却极其简单,只不过他还没有恢复佛力,在大师的指引下之后他遂朝着太平间走去。
他还在想着进去轮回之路。
贺峻霖心里升起来一点痛,从起初的一点点到逐渐占据整个心脏,像是一种后知后觉的痛,针往里扎时他不知道,直到现在变成牵一发而动全身。
几十年,严浩翔在这人类看来漫长的生命里,在这个没有人知道他的社会里,与死人作伴,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自己有什么牵绊,他走不进轮回,离不开这里。
永远被套在这个世界里。
他也想不起来,他活着的那段生涯不过二十来岁,在最绚丽的年纪死去,然后浑浑噩噩的见到许多人更加绚烂的二十岁。
他也是吧。贺峻霖也是。
在严浩翔心里,无比绚烂的二十岁。
所以他在听闻他活不过三十岁的时候,才要帮他,让他看到那个老人,让他发现轮回之路,让他的人生再也没有梦境作祟。
可是。
贺峻霖抹了一把脸,手心里湿漉漉的潮意。
他没有意识到,他根本没有认出来,直到现在,贺峻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有多大,昔日里他并未放在心里的人域有多大,他又是如此渺小,在这个世界里被人海推来推去。
他历劫之前可笑的自以为是,在现在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太平间。
贺峻霖视线游移,他抬眼看向四周,未曾看到严浩翔的身影。
双手握紧,贺峻霖深吸一口气,在满是尸体的太平间里他全然不惧,却仍然没有人回应他。
严浩翔不在这里。
贺峻霖猛然转身,立马去查询今天送过来的尸体名单。
上午十点,北京西路,广告牌落下,站在底下的男性被砸,抢救无效死亡。
下午三点,11月婴儿因父母照看不及时,被香蕉呛住,未及时送医死亡。
下午四点,17岁女高中生跳楼,自家中9层高楼跳下,同时患有抑郁症,当场死亡。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贺峻霖指尖颤抖,他一遍一遍地翻看,却始终无法确定严浩翔的方位。
还有什么办法。
贺峻霖突然顿住。
他看向自己的手心,他给过严浩翔佛灵之诺。
手心贴向额头,贺峻霖凝神,指腹在那里触碰到了滑嫩的皮肤,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生成,贺峻霖心脏一跳。
他感受到了,他额间的莲花。
所以,严浩翔在哪里。
佛灵印记慢慢生成,那缺失了一瓣的莲花位置灼灼发烫。贺峻霖皱眉,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直到定格在了最后一幕。
新生的,孩童。
孩童新生,是轮回之路最强的时候。
贺峻霖皱眉。
先前严浩翔始终无法走进轮回之路,一是他无法心甘情愿,二就是他可能从未踏入过孩童的轮回之路,新生的孩童刚出生,阴阳气交错,会使得轮回之路变得极其坚固和持久。
严浩翔,或许会因为这个进入轮回。
若是往常,贺峻霖肯定会让严浩翔进轮回,但现在他已然恢复记忆,归位在即,严浩翔也必须得跟着他一起归位。
他不能进轮回之路。
新生的孩童并未送往太平间,她被扔到了医院附近的垃圾桶里,是个女孩。
严浩翔站在垃圾桶旁,站立了许久,他见过很多这样死去的孩子,或多或少会有父母一些故作搪塞的理由,但归根到底他知道,是因为孩子是女孩。
严浩翔见过那些纯真的灵魂,很可爱,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便要进入轮回。
他以为自己经历过很多,已经心淡如水,可直到现在,他仍然会因为这些掀起波澜。
还有……
那个男生。
严浩翔短暂地想起了那个在太平间的男生,他想起来这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他,说自己如果有第二人生,做什么都可以。
严浩翔瞳孔颤动,他站在原地,白皙的面孔看不见神情。
做什么都可以。
在这人世间停留几十年也可以吗?
严浩翔有的时候会想,他什么时候可以摆脱这种无尽的循环,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成为一个人类。
他很羡慕贺峻霖。
羡慕他对着自己说这个世界还很好,即便他倒霉,即便他一句坎坷,他仍然很喜欢,很爱这个世界。
可是。
严浩翔想说,这个世界对他很不好。
他行走在岁月长河里,听见所有人都在梦长生,可真的长生了,他却拥有了旁人无法言喻的孤独。
他不想活了。
轮回之路开始显现,严浩翔漆黑的瞳孔里一片魅影,他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一次失败,总之,他此刻站在这里了。
孩子的灵魂在围绕他打转,咯吱咯吱地笑,不知怎么的,严浩翔又想起来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是属于贺峻霖的。
也不知道自己轮回之后,再遇到他会是多久以后。
那个时候他会老吗?还是活到30岁就死去呢?
奇怪的,严浩翔竟然觉得自己心里好像升腾起一点涩意,让他茫然无措的,让他无法控制的,不舍。
他在不舍谁呢,贺峻霖吗?
轮回之路愈加明亮,而严浩翔也仅仅只差迈入其中一步之遥。
“严浩翔!”
一道尖锐的声音,像是破空而来,严浩翔眨眨眼,突然觉得好像一切都真实起来。
这是什么,走马灯吗?让他在最后还能意识到贺峻霖的存在。
“严浩翔!”
又是一道声音,比方才更加大声。
严浩翔摇摇头,可是这次,却突然有滚烫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紧接着的,是力道极大的往后一拽。
身形扭转,严浩翔看见了一张脸。
这张脸表情十分丰富,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有眼泪在流。他却什么也听不清,就像是有一层膜挡着。
是贺峻霖。
严浩翔下意识地去摸他的眼泪,轻声开口:“不要哭。”
直到这个时候,风才四面八方地涌来,破开那层薄薄的膜,贺峻霖大声呼唤他:“严浩翔。”
“我抓住你了。”
贺峻霖破涕而笑。
严浩翔擦去他的眼泪,轻轻道:“嗯,抓住了。”
再迈入的那一刻,他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牵绊。
是贺峻霖。
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贺峻霖。
他想起来那个跟他从小不对盘的佛子,想起来那个惯会演戏的贺峻霖,想起来他们在人域捉恶鬼,在楼顶喝酒,想起来贺峻霖在他手心种了一瓣佛灵之诺。
他记得他的吻,记得两世重叠的每一分每一秒,记得他询问的第二人生,记得这人湿漉漉的滚烫的眼泪。
他记得,贺峻霖。
近百年的等待,直到今日严浩翔才知道,他一直要等的是谁。
他的牵绊,他的人生,他的钟情与思念。
都属于贺峻霖。
佛灵之诺,可以对佛灵需要一个愿望,佛灵必须要完成哦,包括他的生命。
那我要许下一个愿望。
你要许什么?
佛灵佛灵,可以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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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不出来,我比今天早上那人更危险?”
…
严浩翔原本趴在桌子上睡回笼觉,整个脑袋埋进校服里,脸上压出了一点印子,前桌的人丝毫没有眼力见的转过身用他的大嗓门对着后面喊:“喂,你耳朵上戴的什么东西,耳机?给我听听呗。”
严浩翔不明显的啧了一声刚抬起半边脸想骂人,结果见旁边的人着急的脸都憋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蹦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不…是。”
高一开学刚不到一个月,严浩翔对班里的人大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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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不出来,我比今天早上那人更危险?”
…
严浩翔原本趴在桌子上睡回笼觉,整个脑袋埋进校服里,脸上压出了一点印子,前桌的人丝毫没有眼力见的转过身用他的大嗓门对着后面喊:“喂,你耳朵上戴的什么东西,耳机?给我听听呗。”
严浩翔不明显的啧了一声刚抬起半边脸想骂人,结果见旁边的人着急的脸都憋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蹦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不…是。”
高一开学刚不到一个月,严浩翔对班里的人大多没什么印象,但至少依稀记着自己原本坐最后一排,班主任都没给他安排同桌,结果自己睡了一个早自习身边突然坐上了人,严浩翔难得愣了一下。
“什么不是?你是叫贺峻霖对吧,别这么小气呗兄弟。”前桌的男生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没太有礼貌的靠近了一点想直接伸手拿。
贺峻霖浑身抖了一下,闭上眼睛想要向后躲。贺峻霖闭着眼安静的等了一会儿,那双手并没有碰到自己,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旁边的同桌正死死抓着那人伸过来的手腕,表情也不太友好。
“嘴不想要,可以剁了。”严浩翔声音压的很低,贺峻霖懵懵转过头看着他的脸,五官深邃,一双桃花眼泛着冷冽的光,头发有点乱,带着一股子刚醒时的倦懒劲儿,但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前桌男生吓得立马闭了嘴,赶紧把手抽了出来重新转了回去。严浩翔冷着脸的捋了一把头发,倚在椅背上重新打量了一遍这个新来的同桌,“你新来的?”
贺峻霖原本是请了一个月的病假,今天早上才正式开始来上学,班里只剩下严浩翔旁边这一个空座位,所以自己就自然而然的坐到了这里,但这个新同桌一整个早自习和第一节课都在睡觉,贺峻霖有点感觉奇怪,在这之前已经偷偷看了严浩翔的后脑勺好几眼。本以为是凶巴巴不太好惹的同学,但刚才居然主动帮他了一把,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
这回贺峻霖终于听清楚了,有点感激的冲他重重点了下头。
严浩翔第一印象觉得贺峻霖长得很乖,白白净净的脸,额前的碎发软软的搭下来遮住半边眼睛,五官柔和人多没有一点攻击性,校服也被老老实实的把拉链拉好,刚才看到那人直接伸手过来时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想欺负。
严浩翔喉结微微滚动,不自然的嗯一声,又重新把头埋到校服里睡觉。
-
“严哥,去打球?”放学的时候班上一个跟严浩翔打过几次球的男生主动跑过来邀请。
“不去,睡觉。”严浩翔的舌尖漫不经心顶了顶下颚,起身把校服外套搭在一边肩膀上,书包直接扔在教室里。
“不是今天刚在教室睡了吗?”
“秋乏了。”严浩翔懒懒的回。
严浩翔从上学以来就习惯了这样,小时候在拳馆练过几年,看谁不爽就揍谁,不主动惹事但谁惹他谁完蛋,反正只要揍不出人命就是写个检讨记个处分的事,就算哪天被退学了他也不是很在乎。
开学两个星期打球的时候因为操场场地的事被几个高年级的挑衅,严浩翔直接一个人把对面一整队的人揍到地上站不起来,再凭借着一张脸直接在学校里一战成名,大部分学生都知道他的打架事迹。严浩翔没觉得怎么样,倒是也免得被一些不自量力的傻逼找麻烦。
“行吧。”男生见严浩翔不愿去也没再强行劝说。
严浩翔垂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了两下,“今天新来那人,你认识么?”
“都说是新来的我怎么会认识啊,好像是之前请病假了,是叫贺峻霖对吧,听说入学成绩挺牛逼的,虽然不太了解,但感觉他不怎么爱说话哈。”
“嗯。”严浩翔模糊的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个人出了教学楼之后一个去操场一个去大门,很快便分开了。严浩翔扣上卫衣的兜帽,耳机戴了一边耳朵,刚走出学校大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站着。仔细看了看,是贺峻霖。
严浩翔经过他时睨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而贺峻霖也很快注意到他,有点着急的小跑了几步想追上去,双肩包在空中一颠一颠的,体力似乎很差,刚跑了两步就开始气喘吁吁的。
“你有事?”严浩翔察觉到贺峻霖已经在后面跟了自己半天,于是在原地停下来。
贺峻霖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放学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没跟新同桌道谢,本想着等他从学校出来的时候说的,结果跟了半天有点忘了自己准备的感谢词。
贺峻霖先天性听力不太好,原本因为听不到所以习惯了与人交流也打手语,初中毕了业家人花大价钱给他买了助听器,适应了几个月之后贺峻霖才能含含糊糊说几句短句子。
“今天…谢谢…你。”
严浩翔挑挑眉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说谢谢,但莫名觉得有点可爱,没忍住笑,故意模仿着贺峻霖说话的语气吊儿郎当开口:“你,是不是,有点结巴?”
贺峻霖觉得自己好像被嘲笑了,有点着急的想解释,但越着急越说不出话脸颊都憋红了,急得他开始打手语。
严浩翔顿了顿,他看不懂手语,但看着贺峻霖耳朵上带的东西,似乎有点明白了。
“那是助听器?”
贺峻霖点点头,“是…我说话…不太清楚…对不起。”
贺峻霖急得眼尾微微泛红,眼睛上蒙了层雾,说话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是温顺的小动物。严浩翔这才反应过来贺峻霖是在感谢自己今天早上拦住了那人动他的助听器,没忍住暗暗咬了咬牙,感觉要把后槽牙都咬碎。
“这个路段没什么人,”严浩翔垂着眼睫面无表情的开口,“你看不出来,我比今天早上那人更危险?”
严浩翔喜欢男生,关于性向这点自己初中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家里人懒得管,说别说性别的事儿了,以严浩翔的性格能找到个人类谈恋爱感觉都困难。但在见到贺峻霖的第一眼,仿佛就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劣欲望疯狂占据了脑海。
贺峻霖歪着头,没太理解。
这里周遭确实没什么人,只有靠近路边的一盏路灯,昏黄的光线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较高的那个影子一点点垂下头靠近,细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掐在贺峻霖的脖子上,让人离自己近一点。
贺峻霖的睫毛颤了颤,身体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接吻还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原因,有些窒息的感觉。手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刚想推开就轻轻松松被严浩翔另一只空出的手牵制住。手腕被留下了一圈红印,唇瓣被不温柔的磨着,被咬出了血,就在贺峻霖感觉自己要晕过去的前一秒被严浩翔松开。
贺峻霖眼眶里含着水,嘴唇红肿的明显。虽然恶劣,但的确严浩翔满足了一些自己的欲望,指腹蹭了蹭贺峻霖眼尾,最后落在自己的唇上,探出一点舌尖。贺峻霖不可置信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完全发不出声音。
“你哭起来,漂亮的不像话。”
-
之后几天严浩翔和贺峻霖接过很多次吻,学校的洗手间里,体育馆外的器材室里,还有图书馆的书柜后面。一开始贺峻霖还会不配合的推严浩翔,但到后来估计是明白了推也没有用,干脆默许了严浩翔的这种行为。
时间久了班上同学也都知道了贺峻霖听力不好需要带助听器这件事,但因为他的同桌是严浩翔,关系甚至还不错走的很近,所以大多数都不敢主动过来招惹贺峻霖,殊不知严浩翔才是欺负得最狠的那一个。
开学以后的第一次月考,虽然贺峻霖大半个月没来学校上课,但出成绩的时候还是稳定在年级第一,和他刚入学的成绩一样。
严浩翔原本趴在桌子上,胳膊肘被人碰了一下,抬起头看见贺峻霖推过来一张小纸条。纸条上的字清秀整洁,一笔一划的写着“有题不懂可以来找我。”
严浩翔觉得好笑,贺峻霖似乎是真的没脾气一样,以德报怨这种词算是被他学透了。
严浩翔单手拿起笔,龙飞凤舞的从纸条上写字,“我想亲你。”
贺峻霖看到纸条后愣了一下,脸颊迅速染上绯红,拿着笔的手颤了颤,缓了一会儿才写,“放学之后可以吗?”
严浩翔心软了一块,低低嗯了一声,但还是趁着贺峻霖传纸条的时候偷偷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下了最后一节晚自习,贺峻霖被严浩翔拉到了厕所的隔间。隔壁甚至还有人聊天的声音,贺峻霖脸颊红的几乎要滴血,后颈被人握着没办法向后退,于是闭上眼睛老老实实的张开嘴唇任凭严浩翔处置。
贺峻霖用气音断断续续说:“这是在学校…”
严浩翔没听,贺峻霖嘴唇上结的血痂还没完全好,被严浩翔咬掉。严浩翔亲吻的动作逐渐向下,停在贺峻霖的侧颈上,贺峻霖捂着嘴也还是克制不住低喘,眼睛又蓄满了泪。
“小心别掉了。”严浩翔用气音开口,隐藏在别人聊天的的声音下。
抬手把贺峻霖的助听器摘掉放进口袋里,世界一瞬间失去了声音,贺峻霖有点无措的看着严浩翔,下一秒严浩翔侧过头用唇瓣磨着贺峻霖的耳廓,试图让他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
直到隔间里又重新只剩下严浩翔和贺峻霖两个,严浩翔感受到身下某处被贺峻霖蹭的起了反应。某种恶劣的想法再次席卷而来,严浩翔的声音低哑,试图用口型告诉他,“蹲下,可以吗?”
贺峻霖看懂了他的口型,蹲下之后后颈又被人不轻不重的握着,任凭严浩翔的动作向前或向后,嘴唇磨破了皮。贺峻霖感觉瞳仁涣散,喉咙干涩,眼眶被刺激出了生理性泪水,只能发出几声可怜的呜咽,视线模糊中看到了严浩翔居高临下的拿着手机对准了他。
严浩翔感觉自己真像是个混蛋。
结束了第一次的临界点,严浩翔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贺峻霖的,贺峻霖无措的睁大眼睛,为了不发出声音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严浩翔半闭着眼有点不要脸的开口,“我也帮帮你。”
-
结束了那一次厕所隔间的荒唐事之后,严浩翔变得愈发放肆了,每次都欺负的贺峻霖掉眼泪,甚至经常故意把贺峻霖的助听器摘下来,这样贺峻霖常常意识不到自己发出的几声低喘,严浩翔每次都偷偷留下录音,然后下一次的时候放给贺峻霖听。
贺峻霖每一次都害羞的说不出话,实在是不好意思了甚至会自己摘下助听器。
严浩翔常常因为看见贺峻霖哭而心软,但贺峻霖的不拒绝似乎成了严浩翔继续得寸进尺的理由,尽管知道贺峻霖应该是害怕他把录像和录音给别人看,尽管知道这样的自己简直恶劣至极,但又不舍得放过,所以甘愿贪图这一时的享乐。
直到有一次严浩翔把人带回自己家的事后,贺峻霖软成一滩水躺在床上,累的没有一点力气,床单被人抓的发皱,床头柜上也摆满了塑料包装袋。
严浩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讨厌我吗?”
等贺峻霖懵懵的睁眼看向他时,严浩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把人助听器摘了。但等还给他的时候,严浩翔又没胆量问他第二遍,怕听到贺峻霖说出讨厌两个字,也怕自己之后会没理由接近他。
几个月时间,严浩翔学手语比学课本知识还认真,给贺峻霖比了一个“一会儿要一起吃晚饭吗?”,后者哦了一声慢吞吞的点头。
原本一开始只是见色起意,但现在他好像真的离不开贺峻霖了。
-
严浩翔高考没考好属于情理之中的事,贺峻霖考去了外地的顶尖大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本想着说不定还能在贺峻霖上学的城市随便找个地方上,但分数实在太低,家里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严浩翔复读一年。
然而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是贺峻霖去外地的前一天。
这也是出成绩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贺峻霖给严浩翔发了很多条消息问他多少分还问他要去哪里上大学,但严浩翔通通没给回复,本想着就这样离开贺峻霖的生活会更好。直到贺峻霖给他发消息,说他明天的飞机,就要走了。
严浩翔终究是没忍住,问他能不能再见一面。
严浩翔随便定了个酒店,发给对方房间号的时候自己都心虚了一下,但贺峻霖还是乖乖来了,分别了几个月见到严浩翔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拥抱了他,然后小声问他要做吗。
严浩翔的理智彻底绷断了弦,掐着人的脖子与他接吻。明明从来没在一起过,却像是打了场分手炮一样,直到贺峻霖累的昏过去才结束。
贺峻霖休息了一会儿,醒过来之后晚上还要回家。严浩翔耐着性子帮人穿好衣服,手指触摸到的每一片皮肤都滚烫,贺峻霖浑身泛着粉,还留下了数不清的痕迹。
穿好衣服之后贺峻霖软软的勾着严浩翔的后颈靠在他身上,严浩翔垂下眸搂着贺峻霖的腰,就这样安静的抱了一会儿。
“贺峻霖,你会讨厌我吗。”
“我复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你会开心吧。”
本以为还和以前一样,贺峻霖会听不见,但没想到这一次贺峻霖愣愣的看着他,眼眶泛着红。右耳上的助听器没有摘,原本放在手心里的另一半左耳的助听器脱了力滚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严浩翔也怔住,刚想说话贺峻霖用了点力推开他,穿好鞋下床走了 ,只留下地上摔碎的一半助听器。
良久,严浩翔垂着头叹息一声:“…对不起。”
明明欠了贺峻霖这么多声对不起,但好像一句也没对他说出来过。
—
开学了一阵子,没有贺峻霖的日子格外难熬。尽管学习态度上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但严浩翔还是很想贺峻霖。
当初分别的场景也有些难看,之后的几个月时间再也没联系过对方,好像这段荒唐的关系也没能画上一个彻底的结尾。
思前想后严浩翔决定周末去找一趟贺峻霖,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要把事情说清楚,至少说清楚他把那些视频和录音都删了,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见,让他好放心的读大学,别再遇上他这种人渣了。
贺峻霖被录取的时候就给他发了消息,所以严浩翔知道是哪所学校,去找的路上没花太大力气。
严浩翔点开那个几个月没联系过的联系人,颤抖的打出几个字,“贺峻霖,我在你学校门口,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等了一会儿,贺峻霖回消息说他和室友在附近的地方吃饭,还说马上就过来,甚至回了一个可爱的小猫震惊的表情包。
严浩翔愣了愣,甚至有种两个人在异地恋的错觉。但很快就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毕竟贺峻霖对周围的人都很友善,也包括他。
严浩翔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瘦高的身材以及一张好看的脸站在门口流动的人群中很显眼,甚至只是过了几分钟就有女生过来要微信,但都被严浩翔不冷不淡的拒绝了。
又待了几分钟,严浩翔抬眼看见不远处的贺峻霖朝他招了招手,眼睛亮晶晶的,小跑了几步朝他奔过来。
突然有点后悔了,不该提当面说的,严浩翔肯定说不出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见那种话了。
严浩翔不自然的咳嗽两声,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贺峻霖打断。
经过几年时间的练习,贺峻霖讲话已经没什么问题,十分流利的对他身边的人介绍,“小韩,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严浩翔。”
贺峻霖转过头来又对严浩翔说:“这是我的室友,韩江。”
严浩翔愣在原地,缓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我是你的什么?”
贺峻霖疑惑的眨眨眼睛:“男朋友啊。”
“我们…在恋爱吗?”
贺峻霖的表情瞬间有点委屈,险些掉出眼泪来,“我们高中不是还早恋了三年吗?”
严浩翔难得有了慌张的情绪,抬手为贺峻霖擦眼泪,“你不是…不乐意吗,你每次都哭,我以为你很讨厌这样,是我一直都在欺负你。”
“我当然不乐意啊,而且我每次都说了,在学校影响不好,我还要好好学习…”贺峻霖突然又红了脸颊,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而且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你不是说,我哭起来很漂亮吗?”
END.(彩蛋是小严迟到的表白)
好好好看了好多耳聋1来看看耳聋0,多多评论宝宝们!记得点点小红心小蓝手呀
极限四小时五千字,开学前一天晚上我会创造奇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就是开学吗!(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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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有超能力(完结)
独角 反转 短篇 极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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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超能力这件事,还是我在中学时期才慢慢意识到的。
那时候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下午两三点最困的时候,总会有小麻雀停在窗台上看着我,我真的不夸张,它真的是在看我,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就算我伸手想要摸摸它它也不会躲开。后来有一次我甚至直接用手握住了它,它丝毫没有挣扎,也没有害怕,我是从它的眼睛里看出的它并不害怕我,甚至还想在我手里睡一会儿。
虽然我放它走的时候它也会飞走,可是时不时的它还是会出现在我的周围,放学路上的路灯杆,篮球场边的计分板,小卖部门口的布告栏,我总能看到他在看着我...
独角 反转 短篇 极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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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超能力这件事,还是我在中学时期才慢慢意识到的。
那时候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下午两三点最困的时候,总会有小麻雀停在窗台上看着我,我真的不夸张,它真的是在看我,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就算我伸手想要摸摸它它也不会躲开。后来有一次我甚至直接用手握住了它,它丝毫没有挣扎,也没有害怕,我是从它的眼睛里看出的它并不害怕我,甚至还想在我手里睡一会儿。
虽然我放它走的时候它也会飞走,可是时不时的它还是会出现在我的周围,放学路上的路灯杆,篮球场边的计分板,小卖部门口的布告栏,我总能看到他在看着我,虽然他们麻雀家族在人类眼里都长得一个样,可我就是能在那一双双眼睛里认出看向我的那一只。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最好的朋友朱志鑫,他露出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回答我说,或许你只是遇到了心软的麻雀。
千千万万只麻雀中可能只有这一只心软,就被我碰到了,这样的概率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有天下午打完篮球,朱志鑫正坐在我旁边喝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电线杆上的一排麻雀说,我能把它叫下来。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正是胜负欲极强的时候,所以他回答说:我不信。
于是我看着其中一只,然后伸出手,我在心里说:过来,落到我手上。
然后那只麻雀就真的扑扇着翅膀准确的落在了我的手掌心。
我看向身旁,脸上一副得意的表情。
朱志鑫的眼睛睁的又大又圆,然后试探着伸出手说,那你能让它落在我手上吗?
我看向麻雀,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拒绝,而且这种拒绝直接在我的脑海里转变成了声音,是麻雀在说话,它说:不要。
它不愿意。
我对朱志鑫说。
朱志鑫一副全然不信的表情,然后直接伸手想要出其不意,结果麻雀迅速的飞离了我的手掌。
我笑着对朱志鑫挑了挑眉,心软的麻雀怎么不对你心软,我挑衅的问。
朱志鑫显然在怀疑,我告诉他世界之大,总是存在一些能人异士的,而幸运的是,他身边就有一个,那就是我。
他不置可否。
后来我陪着他去给他喜欢的女生买小金鱼的时候,我又向他展示了我和金鱼沟通的能力,一整缸数十条金鱼里,有一条通体红色,尾鳍上有斑驳的白色的龙睛金鱼,他会跟着我的手指移动,我用食指在透明的玻璃缸壁上缓慢地画出一道道的轨迹,这条金鱼就一直跟着我的手指走,我停下里它也停下来,我移动它就跟着移动。
一开始朱志鑫也是说巧合吧之类的话,可我看到他背着我自己偷偷试了一次,并不奏效,甚至翻来覆去的查看自己的手指,试图在它上面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他没能从手指上找到答案,倒是直接买走了能和我沟通的那条金鱼。
开始的时候我是反对的,因为我很清楚,是因为我有超能力所以我才能做到,其他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可朱志鑫并不相信,他只想他喜欢的女生能快乐。
金鱼的世界只有那么大点,不被他买走也会被别人买走,好在那个女生我也认识,跟着她总比跟着其他不确定的主人要好一些吧。不过后来听说,金鱼被送出去的第二天就翻了白肚皮,我的心里倒隐隐地愧疚了很久,如果我没有和它做那个游戏,如果我不那么急着展现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它就能活的久一些。
高三那年,学校周围突然出现了几只流浪狗,那时候,我已经不再那么执着于让别人相信我有超能力这件事了,都说狗狗的智商会高一些,事实上确实如此,因为我和其中的一只小黄狗交流的内容会复杂很多,小黄狗是一众小流浪里最小的一只,尾巴尖上有一撮小小的白毛。朱志鑫也很喜欢小狗,我俩经常会在空闲时间买一些香肠去投喂他们,每到这时候,我都会从小黄狗的眼睛里看出它想说的话,比如,不喜欢吃香肠,口渴了,想要摸摸,想要玩扔球的游戏之类的。
每每我读出它说的话,我都会直接说出来,我对朱志鑫说小黄狗喜欢3块钱的肉肠多于1.5的淀粉肠,说它喜欢被摸右耳朵后面,说他喜欢那个旧一点起了毛的棒球更胜于新买的飞盘。
有一次我们一起玩扔球的游戏,朱志鑫抬手把球抛了出去,小黄狗也随之追了出去,看着它欢快的背影,朱志鑫对我说,如果你能让它把旁边的树叶捡回来,而不是把球捡回来,我就相信你。
我看了眼朱志鑫然后自信满满的对着小黄狗喊着,我要旁边那片黄色的树叶。
再后来朱志鑫看着手里的叶子陷入了沉思,虽然他依然没有公开承认我的超能力,但那之后我说什么他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否定我了。
毕业典礼那天,我们一群人乌泱泱的在校门口拍毕业照,轮到我们班的时候,班主任在安排着队形,我个子算高的,所以自觉地站到了最后一排靠边边的位置,我看到小黄狗在不远处看着我。
它说:毕业快乐。
我说:你过来,一起拍。
然后它就小心翼翼的跑到了我的脚边。
拿到照片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小黄狗,它坐的很端正,咧开嘴笑的很开心,就好像它也考上了大学一样。
当然我也笑的很开心,毕竟我才是真的考上大学的那一个。
我就读的大学在隔壁城市,临走时我专门去和小黄狗道了别,我告诉它我考上了一直想去的大学,并承诺它假期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看它,让它留在学校继续好好学习,可无论我怎么说,我都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
入学一个月之后,就在我还在适应着大学生的学习节奏的时候,我在宿舍楼的门口看到了小黄狗,一开始我还不太确定,但经过沟通之后我知道那就是它。
我又惊又喜,它是怎么找到这的,而我又该拿它怎么办呢。
新环境里我还没有交到什么朋友,所以我给朱志鑫打了电话,他考去了其它城市,我们成了异地朋友,我和他讲了小黄狗的事情,他当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打趣了我的超能力,说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让我对小黄狗负责。
我们聊了聊近况就结束了通话,我暂且把小黄狗安顿在了宿舍后面的公园里,每天按时给它送去吃的喝的,也是因为照顾小黄狗,我认识了我的大学时期的第一任女朋友,事实上我并没有觉得我很喜欢她,但我们就那样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照顾小黄狗。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就在校外租了房子和她同居了,当然,小黄狗也不再是流浪狗了。
我女朋友换了两个,小黄狗陪了我两年,在一天晚上我去遛它的时候,被没牵绳的大型犬咬死了,医生说一口就咬断了气管和椎骨,没遭什么罪。
我却揪着医生的领口大声的质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没遭罪!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可能就是有气没地方发了,也许是我当时的反应太过激动,对方主人偷偷的把自己的狗藏了起来,大概是怕我当场发起飙来弄死他的狗,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知道会不会想弄死他的狗,但如果那时候能看到它,我一定会用我的超能力逼着它向我的小黄狗道歉,如果它不肯,我再弄死它。
大三的暑假,朱志鑫约我出去旅行,我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我的是第三任了,朱志鑫的是高中时养死了小金鱼的那个女孩儿。
我可没有羡慕他。
我们去了大理,我和他的任务就是帮着女朋友拍照,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他的拍照技术确实比我要好太多了。
女孩子们在花海前头戴花环,手拎裙子,朱志鑫蹲在不远处按着快门,而我,则负责坐在景区提供的座椅上面看东西,我喜欢这份工作,旅游就是放松来的,我现在就很放松。
花丛里有很多蝴蝶,无聊的我又跟其中的一只聊了起来,它有着闪耀的黑色翅膀,靠近尾部的翅膀边缘还有两个触角样的延伸,我不知道它是什么种类的,毕竟我对昆虫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后来我查了一下,那应该是一只黑燕尾蝶。
我们从诗词歌赋聊到了人生哲学,聊着聊着它就落在了我的肩膀上,这倒是让两位女孩子兴奋的不得了,纷纷让朱志鑫来拍我,朱志鑫也就顺势说起了我的超能力,当他说出我能和动物交流的时候,两个女孩子都觉得他在开玩笑,我也笑着不回答,我想看朱志鑫出糗。
有点急了的朱志鑫逼着我给女孩子们展示,当然主要是给他的女朋友展示,我的玩儿心过了,也是想帮着兄弟树立一个高大的形象,于是我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肩膀上的蝴蝶说,落到我的手指上。
它当然会照做。
女孩子们都惊喜的张着嘴巴,我倒没有沾沾自喜,毕竟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然后我的女朋友说,能让她落在我的手上吗?
我想了想,还是对着蝴蝶说,愿意去我女朋友的头发上坐一坐吗?
我想它大概不愿意,因为它一直没有回答我。
就在我和朱志鑫都以为这次我要露怯的时候,那蝴蝶忽扇着它五彩斑斓黑的翅膀缓缓的落到了我女朋友的发鬓,不得不说,它很会选地方,那幅画面很美。
我的女朋友惊讶的用双手捂着嘴,蝴蝶安静的伏在她的耳侧,像一个天然的发卡。我看的有点入迷,旁边的朱志鑫却一直在扒拉我说让我赶紧拍下来。
后知后觉的,我终于拿起了手机,每次都被诟病拍照技术的我,这次终于得到了夸奖。
拍完照片后,女朋友悄悄抬手抓住了那只蝴蝶,在发现沾了一手的黑色粉末后有些嫌弃的松开了手,我递过去一张纸巾说,蝴蝶翅膀上都是鳞粉这是常识。
然后我女朋友就生气了。
旅途结束之后,我和我第三任女朋友的爱情之路也走到了尽头。
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做了朱志鑫的伴郎,伴郎团除了我,还有朱志鑫的另外三个好朋友,都是他大学时期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后来我想了想如果我结婚的话,似乎只能找已婚的朱志鑫给我做伴郎了,毕竟这四年大学我也没交到什么朋友,不过一转念我就打消了我的焦虑,我又不会结婚,担心什么伴郎团。
对面的四个伴娘也都是单身女孩儿,虽然我读不懂人心,但我还是能感觉到有两个已然被我的美色击中,我倒是不在意再交一个新女友,可朱志鑫在意,他跟我说如果不想结婚就别搞他老婆的闺中密友。
我听从了他的建议,并且特别诚恳的祝福了他。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幸福,毕竟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好的坏的也都一起经历了不少,所以这世界上可能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能幸福,而且我也是真的羡慕他,所以那晚我酩酊大醉但也畅快淋漓。
我睡在了朱志鑫为我安排的酒店,半夜起来吐了几次,头疼的睡不着,凌晨三四点的我像抽风一样的出门去散步。
风吹着我的脸,头好像也没那么疼了,我稀里糊涂的走到了江边,或者是河边,但不会是海边,我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哪儿哪儿的都不认识,但我却很享受。
我伏在栏杆上看着流逝的江水,开始思考起人生。
夜晚搭配着酒精,思考人生的神药。
我想找个动物聊聊,可周围连只蚊子都没有,神明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超能力,他真的很鸡肋,想用的时候用不上,不想用的时候又往脸上扑,如果我没有这个无聊的能力,我是不是会过得更好一点。
后来我想明白了。
不会。
有没有这个能力,我都不会好了。
我选了一个栏杆,然后翻了过去,旁边的摄像头会记录下我所做的一切,它会告诉捞起我尸体的人,我死于自杀,这样会省下很多调查的成本。
就在我马上要跳下去的时候,我听到了水里的异响,借着路灯光,我看到了一只浑身湿透的小金毛,它在努力的想要爬上斜坡,但每次都没能成功。
我没办法允许另一只小狗死在我眼前了。
于是我当即决定在我了断一条生命之前,先救下一条生命。
我小心的沿着斜坡蹭下去,在靠近小金毛时我对它说,别怕,我来救你。
可它突然对我大叫了两声,
它说:危险!
我不禁有了一丝生的念想。
一丝而已。
我左手在斜坡上摸到一处着力点,右手伸出去抓住了小金毛的后颈肉,用力一提就把他提出了水面。
也不是很重嘛。我心里已然开始为我成功的营救行动窃喜,接着撑着我们一人一狗两条生命重量的左手突然脱了力,在我跌进水里的最后一刻,我下意识的把手里的小金毛用力地向上甩了出去。
在我的视线被浑浊的水纹覆盖之前,我看到了小金毛尾巴尖儿上的一撮白。
我没有挣扎,我当然不会挣扎,死神啊死神,快点带我走吧,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玩儿。
黑暗吞噬着我的意识,眼前开始播放我的一生,以15岁为分水岭的前半生我都是笑着的,后半生则秒秒痛不欲生。
一双狗狗眼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有些恍惚,原来死去是这样的感觉,紧接着我感到一股力量顺着我的衣领拉着我向上走。
意识回魂,我看到了闪着一抹白的尾尖儿。是小黄狗吗?不,小黄狗已经死了,是小金毛,是刚刚被我救上岸的小金毛。
小金毛的牙齿死死地咬住我的衣领,四只脚用力的划着水,用它小小的身体拼尽全力的想把我拉出水面。
可它只是一只金毛幼崽,怎么可能拉得动一心求死的我呢?
我对它说:是我自己不想活。
它回答我说:求求你,活下去。
我突然抬手抱住它,开始向上用力,我想如果我不帮它,它一会儿也会因为拖不动我而憋死在水里。
我说过,我没办法允许另一只小狗死在我眼前了。
于是我用尽全力把他托举出水面,它还在我手上挣扎,甚至回头咬了我的手,我吃痛的松开手,小金毛又一次在水里咬住我的衣服把我向上拖。
再后来,我就到这里了。”
张极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远处的光明,轻声说,
“我说完了…”
没能等来任何回应,可是他心里的问题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所以那些…都是他吗…?”
他嘴唇颤抖着对着那遥远的光亮处询问。
“是。”
缥缈又温和的回答终于从远处传回。
听到回答的张极咬紧了后槽牙,眼泪瞬间充盈了眼眶,他低着头小声地嗫嚅着,
“我早该认出他的,我该认出他的…”
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到身前如云彩一般的桌面上,然后消失。
平复了许久,他终于再次抬起头看向远方,
“现在呢,我已经讲完了我的一生了,可以挑选我下一世的剧本了吗?”
远处的光亮里,一个人形的影子缓慢飘到了张极面前,朦胧的轮廓散发着细腻的柔光,这也是张极从来到天堂后第一次见到神明的实体。
“15岁之前的人生,不是你的人生吗?”神明站在张极面前问。
张极躲闪着神明的注视,稍稍平复的情绪又一次染红了他的眼眶,他低着头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是神,你怎么会不知道…!”
“不放下过去,就无法迎接新生。”神回答。
难捱的沉默。
“15岁之前,是我最幸福的一段人生,因为他在…张泽禹,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甚至说服了父母,我们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我们说好了一起去喜欢的大学…可他突然就病倒了,不到半年…就…那半年,我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那个活蹦乱跳的人一点一点的枯萎下去…由于始终没有匹配的心源,他在我陪他过完15岁生日之后就…”
张极抬起头,泪流满面,他看着对面的神,
“如果每一次的死亡都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痛苦的人生…?!”
神明没有表情,似乎不想给张极任何回答,他开始陈述接下来的规则,
“如果还要成为人类,你的记忆将被消除;如果成为动物,记忆将被保留。”
“我要选有张泽禹的剧本,无论我是什么。”
张极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给出答案的同时,张极的眼前立时出现一个方形的平面,里面正在上演他下一个人生。
“成为人类你就会忘了他,那样也没关系吗。”神明突然问道。
张极泪眼婆娑地看着那张熟悉的笑脸回答说,
“我会认出他的,我一定会。”
--
15年后的一个下着雨的午后,张极挎着双肩包奔跑在嘉陵江边,他的补习班就要迟到了,而刚刚下了公交的他又没带伞。
慌乱中他的背包还是撞到了迎面走来的路人,他抬眼急忙的道了声抱歉,可那短暂的对视却渐停了他奔跑的脚步。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在人间留下一道彩虹,张极站在原地犹豫的转回头,怎料对方也正停在不远处转头看着自己。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声,肩上背着吉他包,手上还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雨后初霁,两个陌生的男孩儿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张极缓缓地对着男孩儿说,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END.
【穷极其妙6:00‖极禹】昨日如死
@付西瓜【本宣置顶】 5:00
@叶暖清 7:00
bgm:《败将》陈势安
太子极x男妃禹(双洁)没有逻辑,全是编造,主要就是为了谈恋爱。
非典型破镜重圆
小极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01
乾坤宫里。
张正仲又一次把奏折摔到地上,气得吹鼻子瞪眼地指着桌上凌乱的奏本道:
“看看,看看,从朕立泽禹为正君到现在,这是第几本让朕废了泽禹,另立女妃延续龙脉的奏本了?这群老东西一天天的专捏后宫杂乱事说,真当朕这个皇上是专门给他们生孩子用的是吧?”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李显清作为皇上身边的老人,不怕龙颜正怒,连忙上前给张正仲顺了顺...
@付西瓜【本宣置顶】 5:00
@叶暖清 7:00
bgm:《败将》陈势安
太子极x男妃禹(双洁)没有逻辑,全是编造,主要就是为了谈恋爱。
非典型破镜重圆
小极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01
乾坤宫里。
张正仲又一次把奏折摔到地上,气得吹鼻子瞪眼地指着桌上凌乱的奏本道:
“看看,看看,从朕立泽禹为正君到现在,这是第几本让朕废了泽禹,另立女妃延续龙脉的奏本了?这群老东西一天天的专捏后宫杂乱事说,真当朕这个皇上是专门给他们生孩子用的是吧?”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李显清作为皇上身边的老人,不怕龙颜正怒,连忙上前给张正仲顺了顺气。
张正仲不耐烦地挥开李显清的手,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张泽禹。
张泽禹刚匆匆地从云回殿赶过来,身上落了些雪还没化。他穿着正红色的长衫,裹着红白相间的厚狐貂,整个人毛茸茸暖乎乎的,把眉眼间的冷淡锋利都淡化了。
“陛下龙体要紧,不必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动怒。只要不扰乱朝纲,他们要说便让他们说吧,无伤大雅。”
美人赏心悦目,更何况张泽禹声音好听,长得又实在是招人疼。
张正仲闻言,默默地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泽禹,委屈你了。等西域一事了结,阿云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让你回家。你父亲……朕会替他主持公道。”
“唉……”知晓情况的李显清也跟着叹了口气。
张正仲瞪了人一眼,摇摇头,回身坐下。
张泽禹谢了皇恩,端起水杯喝了口。
张正仲提起笔,把李显清捡起来放好的奏折推到一边。
“此次找你来,还想托你一件事。”
“张极他这阵子正跟朕闹呢。你也知道,自从你走后,太傅换了五六个他都不满意。他这孩子性子倔,从小就跟你好,朕猜他还是想要你呢。”
听到张极的名字,张泽禹不自觉皱皱眉,垂下眼,嘴抿了起来。
“陛下,臣学术不精,恐无法胜任。”
张正仲笑了一声,写了几个字。
“泽禹,私底下说话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张泽禹挑挑眉,看了一眼杵在皇上身边一动不动的李公公。
“隔墙有耳。”
李显清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行行行。朕知你不愿再参与政事,但小极……唉,算了,这回我且帮你挡了,倘若他不依,那朕也无法咯。”
张泽禹眉眼弯起来,柔声谢了礼。
天气冷,张正仲不愿多留人。嘱咐了张泽禹随行的宫女几句便让人退下了。
“正君,御花园后面那个湖心亭的桥已经修建好了,您要过去看看吗?”
随行宫女见张泽禹脸色不佳,想了一下,小心地问。
张泽禹闻言抬起头。
“湖心亭?”
“是。去年您说了想去宫外湖心亭看雪之后,太子殿下就去请奏皇上,前几天刚修葺齐全。”
张泽禹脚步顿了顿,刚刚升起来的兴致转眼黯淡下来。
“……嗯,改日吧。”
宫女啊了一声,小声地说:
“真的不去吗?”
张泽禹看了宫女一眼。宫女叫小青,是他从府里带进宫里的,从小就跟着他,自然少了几分敬重,多了几分熟稔。
“怎么?你想去?”
小青默默地点点头。见张泽禹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不说话,她想到了什么,悄悄红了耳根,低声含糊地说。
“林侍卫……他可能在那儿……”
张泽禹无语半晌,无奈地收回目光。雪小了些,风不大,有狐貂挡着吹不进风。张泽禹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抬脚转了个方向。
“伞给我。你去向李公公讨两个手炉过来。”
小青一喜,急急忙忙地往回走。
张泽禹不想站着等,便慢悠悠地一个人往御花园走。
走没两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见过正君。”
张泽禹一回头,小青心心念念的林侍卫正拿着手炉站在后头。
“正君,这是殿下给您的。”
说着,递过来一个被裹得毛茸茸的小手炉。
张泽禹眉心一跳。
“太子殿下给我这个作什么?”
林侍卫笑道:“殿下正在湖心亭看雪,大老远就看见您了。见您穿得单薄,怕您冻着,让我给您送过来。”
张泽禹愣了一下,眨眨眼,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几番挣扎,他想了想小青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恐怕不会把手炉留给他,便还是接了过来。
况且,也不好拒绝。
“……太子殿下有心了。”
“殿下还想请您过去坐坐。”
张泽禹侧头看了一眼。湖心亭不远,他能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亭中央,看向自己。
张泽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不太想去。
“正君!我给您拿过来了……林,林侍卫?”
“小青姑娘。正君,不如和小青姑娘一起去坐坐吧。”
小青脸腾一下红了。碍于身份,张泽禹本就不好说什么拒绝的话,小青掺和进他更是让他无话可说。
他点点头,趁着林侍卫和小青眉来眼去,又叹了口气。
“泽禹!”
张泽禹一只脚刚踏上桥,张极便跑了过来。
张泽禹望过去,和张极对上眼神。张极笑着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张泽禹的手腕。
张极生的好看,笑起来更是动人心神。他有意笑给张泽禹看,还带着些撒娇的意思。但张泽禹不吃他这一套,淡淡地别过眼。不过,他没挣开张极的手。
张极见张泽禹不躲开,心里一喜,手得寸进尺地往下滑,包住了张泽禹的手,和人肩并肩一起走进亭子里。
张泽禹比张极大了得有五岁。但张极长得高大挺拔,比张泽禹高了很多,这样看起来张泽禹反而更小巧。
张极喜欢这样的反差。
“泽禹,这个湖心亭好几天前就弄好了。我想着去找你来,但你总不理我。”
张泽禹嗯了一声,坐下来,在张极热切的眼神中默默抽回手。
“殿下,臣手太冷,别冻着您。”
张极笑了笑,在张泽禹对面坐下,把手炉接过来,连带着张泽禹的手一起捧在手心。
张泽禹抬眼看了一下张极,心中一些气结莫名消散。他挣了挣,没挣开,也就默许了。
“泽禹……你是不是不想来当我的太傅啊?”
张泽禹微微仰头,看着张极。张极也看着他,眉眼低垂,像一只凶猛的兽把爪牙收起来,委屈地向主人诉苦。
张泽禹心头一动,一些过往的温馨在脑海中闪回。
张极知道,张泽禹心软,特别是面对他。
张泽禹摇摇头,咬了咬嘴唇。他的嘴唇本没什么血色,被这么一咬,露出些艳红来,给已经很昳丽的脸再添色彩。张极看得心漏跳了一拍,喉结微动。
“殿下,您聪明迅敏,臣早已无法胜任太傅这一职位。”
张极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了个模样:
“泽禹……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张泽禹闻言,心头一点松动被摁了回去,变回坚硬的原型。
“臣不敢。”
张极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依旧下着,屋顶上、树枝上、木上都已经铺盖上厚厚的一层积雪。外面静悄悄的,小青和林侍卫站在桥的另一头小声说话,他们听不到。湖心亭周围,静得仿佛只有雪花在轻轻飘落。
“泽禹……我要怎么赔罪,你才能原谅我呢。”
张泽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突然觉得泄气。他趁张极不注意,一下抽回手,冷声说道:
“殿下没有做错什么,何来原谅一说。殿下,我是陛下的正君,方才之举过于越界,是臣疏忽了。臣就不打搅您赏雪的好兴致了。”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张极急了,赶紧站起来拽住了张泽禹的衣袖。
“你说什么呢?什么你是父皇的正君,你明明不是自愿的,父皇也不爱你,这种关系不做数!你别拿这个来压我!”
张泽禹头痛得更厉害了。可能真是被风吹着了,他觉得脑袋有些发蒙。
“殿下,陛下说的不做数,我说的不做数,你说的也不做数,那要怎样才能做数呢?”
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飘走了,飘进张极耳朵里。张极拽着张泽禹的手微微松了松。
张泽禹不欲与张极纠缠,也不准备听张极的回答。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小青和林侍卫一提起张极的好他就不争气地来了。他明明不想来的。
都怪张极,惯会使小聪明耍他。
他憋着气,不再看张极。可刚一转身,张极就一把握住他的肩头,把人转了过去。张泽禹很瘦很小,薄薄一片,被这么一揽,几乎整个人嵌进了张极胸膛里。
张极握住张泽禹的腰,低下头,温热的鼻息在张泽禹耳边轻缓地起伏。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温柔得能滴水:
“要两个人都永远认定了,才能做数。”
张泽禹怔住了。一些清晰又钻心的记忆一幕又一幕地在他脑海里闪过。
这句话曾给他带来很多很多美好,也让他失去很多很多东西。
他没想过张极会记得。
他愣愣地看着张极的下巴,在张极越凑越近,唇瓣即将碰到他的额头时,他才回过神,猛的把张极一把推开。
“这句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他喘了口气,面色不虞,难得地沉了脸,在张极沉默而热切的注视中转身,连手炉都不拿了,快步往外走。
张极手指微蜷,没有追上去。
他盯着张泽禹的背影,怀里一空的落寞感渐渐蔓延到内心,再慢慢变得浓稠。
张泽禹,还是没有原谅他。
但他真的等不及了。他知道,他开口对张泽禹说爱的时间迟得太久,可浓烈的情感又太过来势汹汹,他的心要被涨破了。
小青看见他家正君气呼呼地走出来,心里一惊,连话还没说完的林侍卫也不管了,抱着手炉跑到张泽禹身边,给人撑起伞。
“以后你想见林侍卫就自己去找。太子殿下想借此找我,都给我拒绝了。”
“是,正君。正君,您快捂着吧,手都冻红了。”
张泽禹低头看了一眼。不是冻的,他想。
不是。
是捧着他的那双手,掌心太烫了。
02
冷冷的夜中,只有雪寂寞地落下,甘愿坠地融化,忍受寒冷冰冻,也保自身洁白。纯黑的夜里,只有它最白、最净,就如淤泥中的莲,不被淤泥所染。
就像张极眼里的张泽禹,从一而终的纯洁无暇。
张极七岁的时候,张泽禹来到了他身边。
张极是个小霸王,小小年纪便有了他父皇年轻时的风范。上树打鸟下湖摸鱼,他每一件令嬷嬷抓狂的事情都做过。
十二岁的张泽禹第一次见张极时,还不是现在这样人淡如菊的性子。他叉着腰站在树下,一张小脸精致幼态。
“殿下,你摔下来没人会接住你的。”
小小的张极拿起弹弓,嘴里“biu”的一声,把青涩的小果子打到地上。
“那又怎样?”
张泽禹撇嘴,想了想,捡起果子,往树上一扔,精准地砸到了张极的额头。张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张泽禹便飞快地跑开了。张极这才想起来要生气,三两下跳下来怒气冲冲地追着人跑。
小孩儿不打不相识,并且非常容易倒戈。当张极一把抱住张泽禹的腰,闻到人身上淡淡的香气之后,他很没出息地想:如果香香的美人哥哥天天给他抱,那他就勉为其难原谅他吧。
张泽禹是岭南王世子。岭南地处南疆,先帝时期便战乱纷飞,蛮人遍野。而先帝无视了岭南王立下的赫赫战功,有意打压岭南王,几次三番都没有派兵南援。岭南王自知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岭南王,便一咬牙,把唯一的儿子送到了京城。
岭南王世子,无价的筹码到了先帝手中。先帝终于肯伸出援手。
张泽禹就这样,以大皇子伴读的身份在东宫住下。
当张极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对劲时,是在十三岁时。嬷嬷自作主张要给他几个通房丫鬟,被他撵了出去,却在看到身穿红衣,提着食盒来找他的张泽禹时,心跳不可抑制地漏了一拍。
张泽禹越长越大,自知寄人篱下地位卑微,话越来越少,越来越不近人情。只有面对张极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最最柔软的一面,温柔地笑着,把已经快和他一般高的少年搂进怀里,一边安慰一边抚摸张极被太傅打疼的手心。
这年张泽禹十八岁。
当时只手遮天的丞相赵宗,与蛮人勾结。岭南王惨死在马蹄之下。
先帝体衰,重病驾崩,改朝换代,先帝的弟弟揽过大权,新帝登基。
张泽禹身份尴尬,却因为出众容貌,被新帝纳入后宫。
说来好笑。张泽禹在十六岁那年考中进士,进了太医署,才华横溢,不慕名利。在岭南府被屠尽无家可归时,却以色侍君,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变故突如其来的,打得张泽禹措手不及。
好像这不是最令人心痛的。张泽禹想。
他寄人篱下近十年,每天活的小心谨慎,唯一浓烈的色彩便是张极。
但张极却在张泽禹为身为男子被纳入后宫,无法再堂堂正正地踏上朝廷而崩溃时,红着眼睛恶劣地喊他:
“母妃。”
张泽禹不止一次地想,难过是掉眼泪吗?可能不全是。
但只有掉眼泪的时候,别人才觉得是真的难过。他想,只有那些冰凉的液体才可以为他博得同情。眼泪一一粒一粒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他不愿擦干,也不愿停止流泪。他滚烫的泪一滴一滴落在雪上,一滴一滴落在张极身前。
张极冷笑一声,给张泽禹上了最后一道枷锁。
张正仲在张极十五岁时便把事情告诉了他。告诉他,张泽禹这样是迫不得已,是为了保命。所以。张泽禹其实有在期盼。期盼张极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带着鲜艳的色彩咋咋呼呼地闯进他已经灰暗得看不见人影的世界。
从变故突发到现在,其实不过四五年。赵宗一氏在朝中根深蒂固,至今无法把赵宗怎么样。所以张泽禹还需要再等。这几年里,张极长大了很多。
他带着少年时的爱意和痛恨一并前来,然后挥手离去。请安时一次又一次的“母妃”,是刺张泽禹最深的箭。
张极每一次低下头时,都会看到张泽禹悄悄抹一抹眼眶。
但张极不知道的是,他每一次郑重其事的告别,都会让张泽禹的心死去一点点。
张泽禹曾送过张极一只冰山雪莲。寓意为“永不凋零的爱。”
他们永不凋零的爱开始慢慢地褪色,然后被遗忘在昨天。
事已至此。他们好像都没有再想要回头看。
“正君,您该用饭了。”
张泽禹手一滑,身子差点跌下来。小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人,松了口气。
昨日从湖心亭回来,张泽禹还是很不幸地染上了风寒,在殿里歇了一整天。
云贵妃和张正仲来过两回。张正仲说了一些关于当年的事情,看着人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忍心让老友的孩子太难受,手一挥,把自己最金贵的药材拿了过来。
“泽禹,你可不能不吃饭。”
张正仲突然觉得自己像在养儿子。想到这,他失笑,而后又叹了口气。
“小极肯定又缠着你了。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黏你黏得紧……你不必恼,他很快就有活干了。”
张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张泽禹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汤。张泽禹巴掌大的脸嫩白,裹在被子里可爱得令人心尖发颤。
张极走过去,忍不住狠狠搓了一把人的脸。张泽禹提不起力气躲,小青又不帮他,他只能瞪了人一眼,别开脸,又被张极掰过来。
张泽禹啧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张极。
张极喜欢张泽禹的眼睛,漂亮得像颗黑宝石,澄澈得宛若一潭春水,爱一个人或恨一个人时,这双眼睛便是最锋利的凶器。所以张极不喜欢张泽禹用这样琢磨不清的眼神看着他。他伸出手,轻轻捂住了张泽禹的眼睛。
“怎么委屈成这样。”
张泽禹扯了扯嘴角。
“陛下没给你什么事做?”
生了病,连装都不想装了。张极笑了笑,坐到他床边。
“他让我去查赵宗的事。泽禹,我来给你报仇了。”
张极说得很轻很轻。轻的只有张泽禹能听见。
张泽禹身体一僵。
“泽禹,你瞒着我,但我知道。你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你奔波了,对不对?你真是……养在宫里都还养不好。”
“我知道你大仇不报难解心头恨,还知道父皇每天宿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你通风报信。泽禹,我真的错了……如果,如果这一次,我和你一起报了仇,我可不可以,从父皇那里,把你讨过来?”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张极原以为不会等到回答了,正准备放弃,却听到人轻颤着问:
“……你把我当什么。”
在那一瞬间,张极想到了很多。有一些人,有一些事,在触手可得的回忆里变得模糊,变得珍贵。
“珍珠。”张极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道。
“一颗流浪的珍珠。”
张泽禹的身体颤了一下,忍了许久的眼泪突然间就掉了下来。但不再是因为难过了。
张极在他身后,追了他两年了。
当初红着眼睛说断绝来往的人,还是回了头,为了他。
03
黄昏是美丽的,晚霞如同一片赤红的落叶坠到铺着黄尘的地上,斜阳之下的山冈变成了暗紫色,好像云海之中的礁石。
张泽禹站在树下,凝望着天空,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袄。
张极已南下,他本想一起去。但他这些年久居深宫,身体早已无法支撑他去往南疆湿热之地。
想着,他叹了口气。张极去了已三月有余。
这期间张极不断来信,他狠着心一封都没有回。他最近收到的一封,是来自三天前的信。
信中言语倒是比他平日里说的话稳重得多。也不知这三个月,到底能不能好好磨炼他。张泽禹叹了口气,裹紧棉袄。
“小青。”
“正君,您吩咐。”
“磨墨。”
小青眼前一亮,暗道太子殿下可算是要熬出头了。
张泽禹才不管小姑娘七拐八弯的小心思,回到殿中坐下,提起笔,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纸上便出现了几行娟秀小子。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小青在旁边一字一句地念,念完自己都忍不住红了耳根。
太子殿下,怕不是要高兴疯了。
远在南疆的张极三天后才收到信。
收到信之后,他欣喜若狂,拉着林侍卫炫耀了一整天之后,在父皇来信时把这件事写了上去——
他早就瞒着张泽禹,把他心悦于他的正君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父皇。
免不了一顿毒打,但好在还是挺过来了。
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想办法用了各种小心思才糊弄过了张泽禹。现在想来,还是值得的。
他爱不释手地摸着信纸,痴痴地模样像中了邪,林侍卫不忍心再看,连忙准备纸笔磨墨,让人赶紧写回信。
“写什么写?都要回去。太好了,回去之后……泽禹就是我的正君了!”
林侍卫善意提醒:
“殿下,陛下说,不能心急,起码得半年后,才能废妃,废妃再过半年后吧,把正君指给您。”
说完,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残酷。
“……殿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与正君两情相悦,情比金坚,肯定不会因为这短短一年……”
张极挥挥手,打断了林侍卫的喋喋不休。张极手指点点桌面,让林侍卫把回信收好。
“行了,别贫。来说正事儿。你确定这些信件是当时赵宗与蛮王来往的原件?”
“是。参与到这些事里来的还有兵部左侍郎赵……嘶,都是赵家人。”
“行。做的不错,人证找到了吗?”
张极摸摸下巴。这一个动作,让在门口候的人颤了颤。
张极,是天生的帝王。
“嗯,过两天,我们启程回宫。给岭南王,和我的正君一个交代。”
南疆离得还是远了些。张极马不停蹄赶了七日多才回到宫里。他舟车劳顿,却没有去休息,反而奔着乾坤宫去。
复命后,他便急匆匆地直奔云回殿。
张泽禹撑着伞,拿着手炉,站在门口等他。
如瀑青丝上,落了点点白雪。张极没有撑伞,头上已经花白一片。
张泽禹看着向他奔来的张极,心口突然满的发涨。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更何况,他们前路光明坦荡。
他们没有在门口呆,但也不给张泽禹休息的机会。小青被撵出来等候,手里只拿着一个他家正君急急忙忙塞给他的暖炉。
关键时刻,还是正君疼她,小青泪眼汪汪地想。
屋内。
张极像疯了一样咬住张泽禹的唇。张泽禹艰难地搂住张极的腰,抬起头,整个人被张极捧在了怀里。
张泽禹的狐貂被剥落,只剩下白色单衣。
张极摸着张泽禹滑嫩的腰,把人压在躺椅上,亲得张泽禹喘不过气来。可他不给张泽禹机会,他的胸膛宽厚,把张泽禹单薄的身体完全圈在怀里。张泽禹被张极禁锢着,扭了扭身子却无处可逃,只能生生挨欺负。
“好了……好了……张极!”
张泽禹拍了拍张极的后背,张极被迫停下来,眼里的不满让他像只喂不饱的野狼。
“小极……”
时隔太久没听到的称呼,让张极又红了眼睛。他不再管张泽禹能不能适应,不管不顾地含住张泽禹的唇瓣。张泽禹挣扎了几下,被人一把抱起来按在床上。
张极捏住张泽禹的下巴迫使人抬起头,交换了一个黏腻的吻,把张泽禹亲得忍不住轻喘着勾住张极的脖颈,就着姿势把自己窝进张极的臂弯。张极从善如流地捏住人的腰,另一只圈住肩膀的手收紧了些,刚分开一点距离便难耐地又吻了上去。
张泽禹睫毛轻颤,扫过张极的鼻梁,又被人摁住加深了几分。
舍得分开时,张泽禹的嘴已经红透了,像他在岭南尝到的甜到冒汁的荔枝。
“泽禹。”
“嗯。”
“阿禹……”
“何事?”
张极闷闷地笑了一声。
“正君。”
张泽禹无语,却还是应了。他摸摸张极的脑袋,和从前一样。
“我查到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看着他们进诏狱,生不如死。我去求父皇,你想让他们怎么死都行。你开心就好。”
张泽禹笑了笑,摇摇头。
“我跟他们不一样。”
“这些年,我也在暗中叫人调查。陛下也一直在帮助我,只不过我真的有心无力,还好有你。就让他们死在正义的阳光下吧。我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张极闻言抬起头,一瞬不动地看着张泽禹。张泽禹眼眸清澈,满眼都是他。
他心怦怦的跳,被蛊得又一次低下头,轻柔地吻住那张令他神魂颠倒的嘴。
这一天,“母妃”这个称呼,从此变了味道。张极使坏叫了无数声,臊得张泽禹忍无可忍把人踹下床,他才乐呵呵地停下来。
“泽禹。”
“我爱你。”
张极抱着张泽禹低声说。张泽禹埋在张极怀里,深深地看着张极,看了半晌,才温柔地笑了。他说:
“快新年了。张极,我向你许三个愿望。”
张极不明所以,却还是纵容地说:
“你说,为夫都给你。”
张泽禹默许了他占便宜。他抿着嘴,轻声说:
“一愿郎君千岁。”张极愣了。
“二愿妾身常健。”
张极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的泽禹,在以妻子的身份,向他祝夫妻之词。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爱才好了。
他们对视半晌,在彼此柔和的目光中一同说道:
三愿同君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
(小彩蛋之李显清视角)
立冬过后的一个多月,深秋的萧瑟才算真正过去了。地龙烧了起来,再也不用应对那透心凉的秋风。宫里消沉的气息也重新鲜活起来。
我裹紧围脖,颠颠手里的玉兰熏香,提步往前走。
今日是立冬以来宫里最忙的一天。
皇上一早便上朝,我没跟着,多叫了几个宫女陪着去,自己先去了怡红宫看看云贵妃。昨日太医给云贵妃把出了喜脉,终于把整个躁动得快飘起来的后宫和朝廷稍稍压下了些。
皇上登基十二年,未曾立后,临幸过的妃子也是少之又少,皇室留下的龙脉只有当今东宫之主,而其母妃却死于难产。现在云贵妃怀上了,不管是男还是女,也算是给皇室添了血脉,堵得上那些文臣武将的嘴,更别说那些唯恐天下不乱,见风使舵的妃子。
说是最忙,其实也不然,不过是后宫走动的人多了不少,今日终于在怡红宫里凑齐了几位贵妃和婕妤。
我拿着熏香进去时她们正围着云贵妃娇养的云雀说话。
“李公公来了。”
云贵妃招呼我。她被诊出喜脉已有三个月,现在小腹微微隆起圆润的弧度,整个人娇憨了许多。我挂上笑脸,迈进门行了个礼。
“娘娘,这是皇上为您准备的玉兰熏香,对孩子有好处,特地让我给您送来。”
她挥挥手,一个宫女上前来把我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有劳皇上费心。李公公,昨日太医嘱咐我时我头晕的厉害,没仔细注意,今日浑身酸疼,你把他叫来帮我按按吧。”
“是。”
她说的太医是曾在太医署任职的张太医张泽禹,年轻有为,除了在太医院研究那些罐罐,还当过当今的太傅。
当然这些已经是前话——
现在的张泽禹,是皇上盛宠的,后宫唯一的男妃。
男妃并非没有先例。只不过张泽禹为人清高,孤傲沉闷,与过去柔软漂亮的男妃不同,除了一张蛊人的脸,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喜欢。
但自从立张泽禹为妃,皇上几乎夜夜宿在他的殿里,可谓皇恩盛宠。
虽说春宵一夜值千金,但千金难买美人笑,张泽禹性子从一而终,实在无趣。况且,再怎么漂亮也总归是个男人,不能替皇室繁衍后代,皇上这么做难免会惹人非议。
皇上暴躁易怒,闻此言论自然心中气结。但也不知张泽禹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药,一年下来,那些借后宫之事扰乱朝政的人竟至今安然无恙。
而后宫三千佳丽,竟也无一人有怨言。云贵妃甚至格外信任他,还像从前那样唤他张太医。
张泽禹醉心医术,也喜欢听别人这么喊他。所有人都知道。
“李公公?”
一声轻唤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笑了笑,行了礼,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两个小手炉,后退着出了门。
我叫来另一个看着精明的小太监,把一个手炉递给了他。小太监八成是在刚才我与云贵妃交谈时听到了不少,不用我多嘱咐就拿着手炉走向东宫。
我收回眼神,裹紧了长袍。
张泽禹歇在云回殿。我拿着另一个小手炉,快步走向云回殿。
“李大人到——”
伴随着拉长了声音的呼唤,屋内响起一阵兵荒马乱的碰撞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笑呵呵地迈进门,看见张泽禹正窝在躺椅里,穿着单薄的青绿色长衫,没有穿鞋,光洁白净的脚缩在袍里,手里抱着用狐貂围起来的暖炉,昏昏欲睡,眼尾艳红,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温柔风情。旁边的书桌上,赫然坐着东宫之主——太子张极。
行了礼之后,张极挥挥手让我起身。我看向张泽禹,发现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垂眼看着桌上的桂花糕默不作声。
“正君,云贵妃让我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最近怀了孕之后浑身酸痛,需要您帮忙按按。”
“不许。”
张泽禹还未回话,张极就先出了声。
太子年方十九,如陛下所愿,长成了最好的模样。他的五官与张泽禹的柔软精致比起来是不一样的明艳张扬,眉眼间的狼子野心从不遮掩。
包括此时他当着我的面,一直盯着张泽禹的时候。
从我进门到现在,他的眼神从未移开过。
张泽禹叹了口气,望向我。随着他的动作,我看清了他白皙纤长的脖颈。上面有星星点点红痕。
方才太子的声线透露着浓浓的餍足,作为宫中老人,我怎么能看不出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我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张泽禹侧过身,用手撑着头。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张极,躲过了张极想要揽住他的手,说:
“劳烦公公回话:今日太子休沐,与我相约一同在东宫探讨学问,抽不开身,请贵妃见谅。”
说着,他伸出手,往张极的方向勾勾手指。
他的长衫衣袖宽大,让他露出一截莹白匀称的手臂。纤长的手指微动,粉白的指尖有着说不出的旖旎。
我看见张极喉结一动。
他烦躁地站起身,书桌上拿了一盘杏仁饼,随便找了个盒子递给我,让我拿去给云贵妃吃。
“正君,陛下今晚仍需宿在您的寝殿,您看?”
张泽禹摇摇头。我了然。
张泽禹,其实一直都没有在自己殿里歇息,在东宫留宿。这是皇上殿里,包括皇上在内的所有人和东宫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关上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看见张极跪了下来,小麦色的大手一把攥住张泽禹的脚踝,把人整个抱了下来,欺身而上。
第二天,云贵妃仍让我传话,说需要张泽禹。我遗憾地摇摇头,说,张正君被太子欺负了,也需要人帮忙按按呢。
云贵妃大惊失色,说太子怎么能以下犯上。我哑然。
这话说的,还真是不错。我瞥了外头一眼,日头正好,我想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整日折腾——
我还没想完,小青就急匆匆地跑来了。她脸色爆红,低声而急切地说:
“李公公,那个,那个滑滑的用完了,太子殿下让我找你拿。”
/
天王
竹马,破镜重圆(有一点并不火葬场的追妻)
深情温柔歌手x敏感理智爱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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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文中提到的其他三楼小孩都是和两个主角小朋友交情很深的好朋友,没有感情线
/
接到电话时,张泽禹正在颁奖典礼的后台化妆。
化妆师姐姐在给他画眼影。他的眼睛很敏感,眯着眼任人摆弄,也顾不上看来电的人是谁,随手点了接通,习惯性地等对方先开口。痒痒的感觉在眼皮上蔓延,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化妆师姐姐被他逗笑,下手轻了点。
他举了一会儿手机,配合着仰起头。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化妆师姐姐都快给他画好眼影了,这位来电的人也没有说话。张泽禹心里有点疑惑,可时...
竹马,破镜重圆(有一点并不火葬场的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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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时,张泽禹正在颁奖典礼的后台化妆。
化妆师姐姐在给他画眼影。他的眼睛很敏感,眯着眼任人摆弄,也顾不上看来电的人是谁,随手点了接通,习惯性地等对方先开口。痒痒的感觉在眼皮上蔓延,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化妆师姐姐被他逗笑,下手轻了点。
他举了一会儿手机,配合着仰起头。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化妆师姐姐都快给他画好眼影了,这位来电的人也没有说话。张泽禹心里有点疑惑,可时间已经过去十几秒,他也找不到什么开场白开口。
你打电话时先等对面打招呼,这是朱志鑫给张泽禹的独家建议。张泽禹觉得自己贯彻到底了。
可对面还是没声音。张泽禹思来想去,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被化妆师姐姐一瞪。
“是不是打错了?”化妆师姐姐小小声的说。
“是吧。”
张泽禹也小声说。不过,即使压低了声音,两个人的悄悄话还是清楚地录进手机里,传进对面人的耳朵。张泽禹有点尴尬,和化妆师大眼瞪小眼一会儿之后,决定开个头。
“喂,你好?打错了是吗?”
张泽禹眨眨眼,见化妆师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一笑,便知道自己可以暂时解脱了。他礼貌地问了一句,自认为挑不出错误。毕竟打错电话这种尴尬的事情由自己开口也比较好。
“……没打错。”
张泽禹站起来整理衣领的动作一顿。
“……”
“……你好?张极?”
张泽禹有点迟疑地问出口,又有点不可思议地瞧了瞧备注。没错,是张极,他没看错,也没听错。
“嗯,你好。我在学校门口,没校牌,进不去,你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张极平淡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来,冷静的叙述让张泽禹有点意外和不解。
张泽禹愣了一会儿,等张极又喊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想起来张极和他一个学校。
“哦,我在化妆,你让朱志鑫去接你吧。”
张泽禹瞥了一眼准备给自己弄发型的老师,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我打过电话了,朱志鑫也没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泽禹觉得张极听到朱志鑫的名字之后更冷静了。
张泽禹顿了一下。
也对,肯定是别人都没空才打给自己。
“…那你等我五分钟。”
“嗯,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也要表演吧,需要先化妆吗?还是去宿舍?宿舍改地方了,如果需要我可以带你过去。”
这话说的让张极挑不出一点漏洞可以钻。
他刚才其实想说,你出来后,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可张泽禹就是这样,体贴,冷漠,如果不先开口,张泽禹就会替你先想好一切。张泽禹会替所有人考虑好所有东西,除了替他自己。
“不用,我去化妆。你……”
你吃饭了吗?张极不想放弃约饭。他们太久太久没见了。
“好,那我收拾一下,等会见。”
“……嗯。”
张泽禹果断挂断了电话。
另一头的张极愣愣地看了眼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只能无奈地笑笑。他在心里偷偷希望着,和张泽禹见面时,自己千万不要失态。
等张泽禹回过神来之后,他已经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了。身边有许多漂亮帅气的学弟学妹看到他,都激动地和他打招呼。他也笑着点头,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不自觉地叹口气。
他其实有点后悔接这通电话。
他和张极已经分手很多年,说不上老死不相往来,但也心照不宣地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避开彼此的话题。微信,电话都没拉黑,只不过都安静地躺在列表里,或许逢年过节群发祝福的时候才会亮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这辈子就这样了。包括张泽禹。
但时间过去太久,他们都过了可以悲伤别扭的年纪。甚至心里那点怨恨都被埋在往日时光里。
反正以后各有各的独木桥,那这种本就无关紧要的见面更显得微不足道。
挺好。张泽禹围着围巾走在校道上想。
那见了面要怎么打招呼呢?
张泽禹呼了口气,在冬日的阳光里变成白雾。
“张泽禹——”
朱志鑫从身后飞奔而来,一把揽住张泽禹的肩膀。张泽禹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被朱志鑫熊抱住,压的弯了腰。他们已经到了校门口,两个顶流搂搂抱抱格外引人注目。
“朱志鑫,等会我们就会出现在热搜上你信不信。”
“啊,那不是必然的吗?我都想好标题了:震惊!天才爱豆和三金影帝的世纪会面……”
朱志鑫为了新电影染了个白发,一张嘴火车跑个不停,帅到炫目的脸让张泽禹突然想起他高中时和张极一起追过的中二漫画里的男主角。
“那么,这位影帝,请你麻溜地滚。”
朱志鑫挠挠头,松开了怀抱,手却依旧揽着张泽禹的肩膀。
“干嘛去啊?”
张泽禹被蹭得有点不舒服,悄悄挣开了一点。朱志鑫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大跨步往前走。
“去接张极。”
“……啊?”
朱志鑫的震惊一点都不收敛,让张泽禹又无语又好笑。他和张极也没有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但身边的人比两个当事人还小心翼翼,生怕他俩有什么交集似的。
不过朱志鑫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害了一声。
“那热搜只能勉为其难再加一个人:震惊!天才爱豆和三金影帝共同迎接人气歌手,这究竟是人性的……”
朱志鑫开了个刚刚好的玩笑。他很照顾张泽禹的感受,这些年在外面没少为张泽禹解围。张泽禹笑着皱皱鼻子,看了眼朱志鑫,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漫起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说什么呢?”
温润低沉的男声打断了朱志鑫嘚吧嘚的嘴。张泽禹侧过头,张极站在花坛旁边,拎着行李箱。
张极看到朱志鑫的一刹那,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你叫他陪你来的?”
张极快步走上前,几不可闻地瞪了一眼朱志鑫。朱志鑫被瞪得莫名其妙,只是揽着张泽禹,点点头,说了声嗨bro,算是打招呼。
“不是,遇到的。”张泽禹摸摸鼻子,想要接过张极的行李箱,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朱志鑫自然地替张泽禹接过张极的行李箱,问道:
“张极,你怎么不让我来接你啊,不厚道。”
说着,朱志鑫看了眼张泽禹,敏感地察觉到张泽禹垂下眼。他侧头看了看,已经有人举起手机。他会意地搂住张泽禹的肩膀,挡在两个人中间。
张极被朱志鑫这么一问,很不明显地咽了咽口水。
张泽禹听到朱志鑫的话,突然福至心灵,终于琢磨过来刚才心里为什么觉得不对劲。
张极,不是说已经给朱志鑫打过电话,还说人没空吗?
想到这个,他回头看了一眼张极。张极正巧也在看他,碰到他探究的眼神,率先别过头。
张泽禹愣了一下,心里后知后觉地涌起一股烦闷。
何必呢。
朱志鑫仿佛没察觉到张泽禹周身迅速低下去的气压,拉着两个人冲进了学校,刚好避开几个狗仔。
“张极,你太久没来,学校翻新了,走走走,我带你去瞧瞧。”
朱志鑫松开张泽禹的肩膀,朝化妆间抬抬下巴。张泽禹看见几个老师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自己。
“张泽禹一起吗?”
张极漫不经心地问,手却在大衣的口袋里握成拳。
“他不去,他得化妆。”
张泽禹不好意思地浅浅一笑,露出一个好看的小梨涡。
“那我先走啦,等会见。”
朱志鑫揉揉张泽禹的头,挥了挥手。张极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朱志鑫揉过张泽禹的头的手上,表情一瞬间僵硬了一下,又迅速调整过来。但眉眼间那点挥之不去的低落还是掩盖不住。
朱志鑫看张极脸色不好,愣了一下,看他盯着张泽禹的背影,不动声色地皱皱眉。
“你打电话给他干嘛?把我当摆设。”
朱志鑫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斜睨了张极一眼。
“想见他。”
“哼,不是你自己说这辈子都不回北京?”
张极张张嘴,无言以对。
“我知道当年是误会,我两年前就知道了。我只是找不到时间跟他开口。你们都知道,我没放下他。”
张极干巴巴地解释着。
“哦。那你真棒。七年前的误会你花了五年来知道。”
朱志鑫淡淡地说,不去理睬张极越来越沉的脸色。
“……”
“张极,他没时间,也不愿意去回忆你们缠缠绵绵轰轰烈烈的恋爱片段了。都老大不小了,没继续纠结的必要。”
张极低下头,想要从朱志鑫手里接过行李箱,却被朱志鑫抬手拦住。张极闭了闭眼,叹口气。
“我们对彼此都有误会,解开也好。”
朱志鑫冷笑一声,侧过头去看这位旧友。
如果张极七年前没有口出狂言后又丢下张泽禹一走了之的话,他其实很愿意继续和这位才华横溢的朋友深交。
况且,当年他们两个有多相爱,朱志鑫看在眼里。
但真的没有纠缠的必要。都为这段感情流过泪,伤过心,过去的误会或许在这分开的七年里已经默然解开,彼此心知肚明,这就够了。再见面,都给对方一个体面最好不过。
这是张泽禹的意思,也是朱志鑫的意思。
但张极很明显不这么想。
他似乎对和张泽禹再续前缘这件事有别样的执着。
他从前就这样,说一不二,想好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强势得令人害怕。也就张泽禹能稍稍治住他。
朱志鑫揉揉眉心,没再开口。
张极也沉默着。两个人一路走到了宿舍楼下,一个很明显是在做迎接工作的学弟过来接过了张极的行李,不远处是他的伙伴。是两个女孩子。
那两个女孩子看见朱志鑫和张极一起走过来,激动地捧着手机就跑来了。朱志鑫下意识地扬起一个微笑,冲两个女孩子点点头。
“阿志!你好帅啊啊啊啊啊!”
“张极老师你也好帅!你唱歌真的很好听!”
张极点头道谢,目光沉沉。
“阿志,你老婆呢?”
那个学弟登记好张极的名字,抬起头,冲朱志鑫打趣着说。张极闻言有点意外地瞧了瞧朱志鑫。朱志鑫笑着回答:“他化妆去了。干嘛,撬墙角不许。”
两个女孩子兴奋地拿着手机敲敲打打,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可朱志鑫却平静地插着兜,淡淡地笑着。
“你结婚了?”
张极疑惑地说。朱志鑫两只手上的手指干干净净的,浑身散发着单身狗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已婚人士。
学弟哈哈大笑。两个女孩子也捂着嘴,小声地说什么修罗场。
“张极老师,你网也断的太厉害了。阿志的老婆是小宝啊。”
“对啊对啊,虽然不是真的在一起,但这个称呼是两个人亲口说过的!”
张极一愣。
张泽禹,不是最讨厌这种话题了吗?
朱志鑫没让这个话题继续,岔开了话头,不到一会儿就笑着和几个小朋友说再见,拉拉张极的衣角。张极回过神,收敛了情绪,跟着朱志鑫往回走。
朱志鑫瞥了一眼情绪不高的人,有点无奈。
“我俩的cp是公司的意思。当时小宝他……反正不是因为你一气之下答应的,你多想也没用。”
“我知道。”
张极苦笑了一下。朱志鑫还真是懂得怎么捅刀子。
“他现在好像很讨厌我。”
朱志鑫顿了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不至于。但……应该不是很想和你有交集吧。”朱志鑫斟酌了一下,选了一个折中的意思。
“……我亏欠他很多。”
朱志鑫眯起眼睛,似乎在辨别张极的想法。
“都过去了。”
朱志鑫想起张泽禹自己说的话。对,都过去了。
不用再提亏不亏欠,谁对谁错。
“张极,就当朋友吧,坦坦荡荡多好。”
朱志鑫拍拍张极的肩膀,没有多说,率先走向化妆室。
等朱志鑫进了化妆室,张泽禹已经捯饬得差不多了。
张泽禹底子好,素颜的时候皮肤并不是特别白,眉眼间招人疼的勾人劲儿被盖住一些,有一种阳光健气的漂亮。而现在上了妆,整张脸的优势被勾勒出来,并不女相的山根配了一双湿漉漉的圆眼和不大不小刚好的唇,那股美人味儿完美地被展现出来。
再加上几位老师有意把他打扮成一株青莲,给他配了一件白绿相间的衬衫,束腰收臀,整个人水灵灵的。
朱志鑫瞧着张泽禹这张脸,不得不感叹公司当初惊人的挖掘能力。
他和张泽禹一起进的公司,到现在也有八年了。从一只帅气的大黑耗子变成一棵漂亮的小白杨,朱志鑫简直不想回忆过去。
“阿志,就等你呢。”
几位老师笑盈盈地走上来,随手拨了一下朱志鑫的刘海。朱志鑫笑着走上前,拍拍张泽禹的头。
张泽禹的发型像是随手抓的。毛茸茸的,倒也挺可爱。
“张极没跟你一起?”
张泽禹在小沙发上坐下来,看着朱志鑫被化妆师姐姐摆弄。
“……他快来了。”
朱志鑫也不知道怎么跟张泽禹解释他刚刚跟张极说了什么。好在张泽禹也不是很在意,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别这样看,对眼睛不好。”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张泽禹下意识地坐直身子,又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朱志鑫在镜子看着张泽禹错愕的表情,有点无语地闭上眼。
张极话一出口也知道不妥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只能佯装平静地走上前,在另一个化妆镜前坐下。
张泽禹讪讪地窝回去,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张极有点苦恼。
这真不是他故意的。
以前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张泽禹就喜欢窝着看书,张极已经把提醒张泽禹坐好这件事刻进了DNA里。刚才看见如此熟悉的姿势,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他就发觉到不对了。好在朱志鑫也在看手机,他本想把锅甩给朱志鑫的,可没想到张泽禹居然听他的话坐直了。
张泽禹看得入迷,压根没去分辨谁在说话,也没多想是在对谁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命令,调起了他身体的本能,遵循着第一反应,没过脑就坐直了。
张极又心痛又好笑,也只当作没发生。
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想法:
这糟糕的本能。
朱志鑫扶着额,见两人没啥多余的反应,才放下心。
这两个人,像约好了一样,一个想着怎么再续前缘,一个想着如何麻溜跑路,但却都默不作声地演着最熟悉的陌生人,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朱志鑫叹口气,一时间只能默默感叹,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这默契,没谁了。
“张极,等会儿去吃……”
张峻豪砰的一声推开门,嘴里念叨着什么麻辣香锅,却在看到屋里的人时瞬间停下。
“阿志哥好,张泽禹老师好。”
张极依旧闭着眼,似乎对张峻豪咋咋呼呼的样子见怪不怪。张泽禹和张峻豪不熟,但多少见过几次,也跟着朱志鑫点了点头。
“小宝,介绍一下,这是张峻豪,一个挺有名气的rapper。”
朱志鑫一边说着一边被扯头发扯得龇牙咧嘴。张泽禹被逗得乐出声,抬起头,跟张峻豪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张峻豪咽了咽口水,走到张极旁边。
他刚刚,差点儿冲张泽禹脱口而出一句嫂子。
“阿顺,你不是一直想要泽禹的签名?机会来了。泽禹,给个面子不?”
张极淡淡地说,泽禹两个字从嘴里不轻不重地吐出来,似乎无关紧要,可又格外温柔缠绻。张峻豪听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只是傻笑着点头,随手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和黑色水笔。
“禹哥,来。”
张泽禹也没见外,在那张照片上认认真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好像不是很在意张极熟稔的语气。
“朱志鑫,等会儿表演结束一起吃个饭?”
相比起张泽禹,张峻豪和朱志鑫就熟多了。见张泽禹清秀地字迹落在照片上,张峻豪心道任务完成,拉着朱志鑫开始讨论吃什么。一旁被打扰的化妆师姐姐瞪了人一眼,也没说什么。
张泽禹好笑地看着张峻豪炸毛的后脑勺,摇摇头。
跳脱的年轻人。
“他多大了?”
张泽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被两个讨论得激烈的人忽略,也刚好可以被张极听见。
张极愣了一下,从镜子里看向张泽禹。张泽禹察觉到他的注视,平静地抬起眼,和张极对上眼神。张极回过神,意识到张泽禹是在问自己。
“二十二。”
他轻声回答。这回换张泽禹愣了。
怎么这么小?张泽禹失笑。
张极看着张泽禹毫不掩饰的明艳笑容,晃了一下神。
张泽禹好像真的已经不在意他们过去发生过什么,坦荡得让自己这个满怀心事的人简陋得不像话。
他没有对自己说什么刻薄的话,也没有给自己甩脸色,反而温和得像一个多年未见的不熟的朋友,保持着交际圈中最远的距离,让自己找不到机会靠近,又没法要求人主动走向自己。
他本想和张泽禹好好谈谈的。好好谈完,再做决定。
可现在看来好像真的如朱志鑫所说的,没有必要。
张极必须承认,他心里泛起浓浓的失落。
换作是别人,不论往事多痛多痒,七年过去也就烟消云散了。可那是张泽禹,是张极从两岁开始牙牙学语时就记住并保护着的人。二十多年的时间,在张极看来不论是友情,爱情,都不可能短短七年消磨掉。
可张泽禹好像和他不一样。
张极掩下眼底的低落,看着张泽禹的侧脸。
张泽禹即使刻意忽略,也没办法做到真的不关注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他被盯得烦躁,却没办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说出来,彼此都尴尬。张泽禹才不想让自己陷进那种奇怪的气氛里。
两个人之间突然陷入一种微妙的平衡里。
“小宝,等会儿一起去吃火锅吧?”
一直叽叽喳喳的两个人终于讨论好了,回过头说道,顺便打破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氛围。张泽禹松了口气,想起刚刚自己也正愁晚饭没法解决,没多想就答应了。
“好,那我定个包间。张极不吃辣,朱志鑫吃辣,我也吃辣,禹哥你嘞。”
张峻豪像在炫耀自己有吃辣这项技能一样,张极不合时宜地想。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会吃辣了不起。
张极见张泽禹又笑了,有点不耐烦地收回眼神。
张泽禹对辣无可无不可,听人说点鸳鸯锅,想了想,没反对。他在照顾自己这件事上笨手笨脚,还不如交给别人来决定。
“那行,订个四人包厢就ok了。”
张泽禹点点头,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对。
哦,他发现了,张极要和他一起吃晚饭。
朱志鑫见平时聪明得像人形AI的张泽禹迷迷糊糊地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扭过头,看见张极对张峻豪竖了个大拇指,面无表情地撇撇嘴。
他私心不希望张泽禹和张极再有什么接触。
张泽禹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他一直记在心里。可他又怨不得张极,因为他知道,张极也不好过。
在伤害对方这件事上,他们两个半斤八两。
等所有人收拾好后,前台就在喊了。
张泽禹几个人他们是奉导师之命回学校作为特邀嘉宾出演的。除了张峻豪,他是被张极喊来的。具体喊来做什么也只有张极知道了。
一个不大不小的颁奖典礼,本来没多少人在意,可来了张泽禹这个顶流爱豆,不说粉丝,光是站姐就足够站一排了。
朱志鑫揽着张泽禹的肩膀,幸灾乐祸地看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张泽禹准备的节目是一支舞蹈,名叫《天王》,是他为自己的同名原创歌曲《天王》专门编的。
而朱志鑫本想为张泽禹一展歌喉,但却被人果断拒绝。
朱志鑫五音不全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张泽禹振振有词道。
朱志鑫:……
后来他决定演一处自己排的舞台剧,顺便邀请了北电几个学生。他们都是北电出来的人,邀请几位学弟学妹并不难。
《天王》讲的是张泽禹自己的故事。故事的开始是一封来自小县城的写给未来的自己信,结束是一座金唱片的奖杯,还有一个少年人的笑脸。
朱志鑫就是因为《天王》而深受启发,以这首歌为背景写了这个剧本。
通知两个人时,他们都在本地,所以准备的还算充分,只有张极,接到通知时正在录节目,匆匆从外地赶过来,还没来得及想好要表演什么。
“没事儿,我等会儿去找个伴奏就行。”
张极宽慰地拍拍张峻豪的肩。
张峻豪本来还挺紧张,听张极这么一说倒也放心了。张极的唱歌实力在娱乐圈是稳稳的topline,区区一个颁奖典礼,全开麦没问题。只是要唱什么还得好好想想。
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表演,张极本人不急,张峻豪倒是急了。
正所谓急中生智,张峻豪突然福至心灵,胆大包天地喊了一句:
“要不极哥就给禹哥唱背景音乐吧?一人跳一人唱多好。”
此话一出,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朱志鑫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开始想张峻豪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回过头,两个当事人都没什么表情。
“你还挺会安排。”
张极瞥了一眼张峻豪,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张泽禹只是垂下眼,盖住了心底浓浓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哈哈,我就开个玩笑,哈哈哈。”
“哈哈哈哈。”
朱志鑫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心里直道张峻豪真是造孽。
“不用了,我心里……”
张极迟迟听不到张泽禹的回答,心里有了答案,正要开口解围,就听到张泽禹清亮好听的声音打断了自己。
“这样也行。极哥如果不嫌麻烦,两个节目并在一起倒挺合适。”
张泽禹眉眼淡淡,让几个人又一次愣神。
“……泽禹?”
朱志鑫有点不懂了。他看不清张泽禹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奇怪又不可思议。
说都过去了的是他,这会明明可以拒绝却主动邀请的也是他。这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但张极好像很快就明白了的什么,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嘴比脑子快地应了一句好。
另一旁,本以为自己闯祸了的张峻豪已经张大了嘴。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张峻豪困惑地看向张极,却只得到一个锋利的侧脸。
看样子,似乎不是好事。
张极很久没有唱过这首歌了。
这首歌的每一个字,他都烙印在心里。这是张泽禹顶着全网出柜,和张极疑似恋爱的往事被扒的压力,并遭遇数不清的谩骂,威胁,压迫,最后依然夺得金唱片奖的一首歌。
而他发行这首歌时,张极已经去了国外。
那时他仍是恨张泽禹的,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把这首歌的每个字都敲碎了往肚子里咽,咽得满嘴是血。
现在回想起来,他突然想笑。这或许是在那七年里,他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对的事。
张泽禹和张极很默契,这是不用质疑的事。他们太熟了,相识近三十年里有二十多年在一起度过,做的每一个动作,递过去的每一个眼神,稳稳当当地接住是他们身体的本能。
所以,这个表演很成功。
张极从头到尾眼神都紧紧黏在张泽禹身上,张泽禹柔软的腰身,绷紧的脚背,修长的脖颈,被他用眼神一一抚过。
这么久了,他终于好好地把张泽禹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张泽禹也不得不承认,在张极低沉温润的声线中,他跳的确实自在许多。
等朱志鑫谢过幕,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张泽禹有被粉丝围堵的经验,一出后台就一手一个拉着往经纪人规划好的路线跑,也没管拉的是谁,手一捞就往外飞奔。
张极看着拉着自己的白皙修长的小手,嘴角翘了翘。张峻豪本想让张泽禹慢一点,他喘不上气了,可看见张极漫上笑意的眼睛,默默把话咽回肚子理。
“哎哟我去…禹哥,野啊。”
张峻豪靠在墙上大喘气,冲面不改色的张泽禹竖了个大拇指。
张泽禹其实也在微微喘,甚至有点胃疼,只不过他习惯了在外人面前包装好自己,便忍住了胃里翻涌痛意。张极看着张泽禹微微皱起的眉头,想了想,没说话。只是盯着人精致的小脸看。
张峻豪正喝着水,没去留意张泽禹越发苍白的脸色。
朱志鑫姗姗来迟,见三个人完好无损,松了口气,长臂一揽,带着人就往前跑。
“走,吃麻辣香锅!”
他不在意他揽的是谁,反正这几个人他都熟。只是苦了张峻豪,刚缓过来就进去了新一轮狂奔。
留下张泽禹和张极面面相觑。
朱志鑫这个二货,张泽禹咬紧牙关,闭了闭眼。
他还穿着白绿衬衫。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夜风一吹,让本就畏寒的他打了个哆嗦。
张极脸色沉了几分,也不说话,只是插着兜,任由人在冷风里冻着。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跑的太猛,张泽禹的胃疼得一抽一抽的,若不是他平时习惯了有一阵没一阵的胃疼,他早就蹲下起不来了。
余光里张极似乎正在盯着他看,他也没心思去分辨那是什么情感了,勉强笑了笑就抬脚往前走。
“走吧,聊聊。”
声音微微颤抖。
张泽禹尽力保持平静,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张极看得脑仁儿发疼。
又一阵风吹过,张泽禹打了个喷嚏。张极忍无可忍,脱下身上的大衣大步走上前,把人牢牢裹住。张泽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半蹲的人甩到背上往回走。
“你干嘛?带我去哪儿?”
张泽禹的声音疼得发虚,张极叹了口气,低声说:
“送你回酒店,别去吃麻辣香锅了。”
张泽禹还想说什么,却被张极打断。
“我知道我们得聊聊,回去就聊,这里太冷了,好吗?”
张泽禹哪有说不好的理由。
他也不矫情,顺着张极意思趴在人的背上。他让张极给他唱伴奏,本就是在暗示张极,今晚是个好好聊的机会。现在看来,回酒店聊也可以。
他是真的疼,疼到原本清冷的模样都被打碎,咬着嘴唇哼哼唧唧的,只能靠着张极温热的身体取暖。
张极把他往上颠了颠,轻声问:
“早饭是不是没吃?”
张泽禹疼得迷糊,问什么答什么,软软地嗯了一声。
看他这个样子张极也发不起火,许久不见心里那点微妙的隔阂也被抹掉,也顾不上张泽禹今日的疏离淡漠,只剩下淡淡的心疼。
来接他们的车很快就到,张极小心翼翼地把张泽禹放进后座,自己也跨了进去。张泽禹没力气反对,只是斜斜靠着窗。
张极没刻意接近,给张泽禹留了一个合适的空间距离,自己叹口气,拿出手机叫外卖。
他买了胃药和两份白粥。
张泽禹其实不爱喝白粥。他爱喝小米南瓜粥,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张极经常给他做。
但现在不行,叫外卖也不行。张极仿佛从张泽禹眼里看到一丝渴求,果断地断了张泽禹这个念想。
张泽禹痛苦地哼了一声,往后缩了缩。张极好笑地看着张泽禹的小动作,没说话。
张泽禹一生病人就软乎乎的,这是张极这么多年能拿捏张泽禹的法宝之一。
“走,下车。”
张泽禹的经纪人看着张极把人捞走,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他跟了张泽禹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个人的事。
张极感激地笑笑,头也没回地把张泽禹拐进自己房间。
“来,先喝水。”
张泽禹别过头,躲过张极想要喂自己的手。张极也没说什么,扶着人的手确认不会洒出来后便起身去里间换衣服。
“你跟朱志鑫说了没有?”
“嗯。你躺着,别动。”
张泽禹无语地撇撇嘴,他又不是瘸了。
“你有卸妆的东西吗?我先把我脸上的东西擦了。”
一杯热水下来,张泽禹好受了一点,提起力气坐起来靠在床头。
张极走出来无奈地看了张泽禹一眼,蹲下去,在行李箱里翻了翻,找到两瓶卸妆水。
“就只有这个。”
“没事儿,先弄掉一点,等会我回去再让小雅帮我。”
“你还要回去?”
张泽禹的动作顿了一下,便继续捣鼓着,仿佛没听到。张极哽了哽,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压住心里暴虐的烦闷,又蹲下去,找出两件衣服递给张泽禹。
“弄完把衣服换了。”
声音低了不少。张泽禹不愿去深究为什么。
“我等会都要……”
“换了舒服。你还要喝粥呢,弄脏学校的衣服也不好,听话,换了。回去你洗不洗还不还都无所谓,扔了都可以,好吗?”
张极放缓了声音说。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张泽禹再推辞就更别扭了,索性接过衣服放在手边。张极识趣地走进浴室,给张泽禹留足了时间换衣服。
张泽禹盯着紧闭的浴室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暗示是他给的,和张极独处是他默许的,带他回来也没有拒绝,现在后悔是不是来不及?
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他清楚。只不过他已经狠狠按捺下来,便只剩懊恼与无措。
是的,他无措。
他本就想和张极敞开了说。都是成年人,过去这么久的事情没什么好躲的。但自接到张极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似乎都在他预料之内,又好死不死比他的想象都多出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越界。
而且,张极心里那点想法,他多少也摸清楚了。
他和张极装的再不熟,本能也会驱使他们去窥探。就如张极所说,七年的分开没办法抹去二十年时间在他们两个身上留的烙印。
这让他无所适从。
他是业界内出了名的性冷淡,爱与理智并存。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把张极从心底里连血带肉地挖出来,就不能给自己不清醒的机会。
他平静地拍拍自己的脸,忽略心底被触动的一点点不明的情意,告诉自己。
不行。不准想。
换好衣服后张泽禹就开始卸妆,张极掐好时间点走出来,看了看专心捯饬自己的张泽禹,欲言又止。好在门铃很快响起来,张极收敛心神,快步走去拿外卖。
“没把粥喝完不准走。”
张泽禹闻言,不知道触到了哪个笑点,没头没尾地笑起来。张极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张泽禹就是这样,小脑袋里不知道有多少神奇的想法。
张泽禹的妆不浓,很快就卸好了。他让张极给自己拿了条毛巾擦擦脸,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人都不蔫吧了。
白粥暖胃,即使张泽禹不喜欢,一碗下去也确实好受不少。张极见张泽禹意犹未尽,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这一份也给人家。
张泽禹瞥了眼张极,一秒就捕捉到他的想法,连忙摆摆手。
不知道是不是张极的错觉,张泽禹好像放松了不少,不再那么戒备了。或许一开始也没多戒备。
“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张泽禹点点头,倒是格外乖巧。
张极也不拐弯抹角,在床角坐下来,墨黑的眼睛撞进张泽禹澄澈的眼神里,轻轻开口。
“谈谈吧。”
/
他们小时候是“邻居”。
张泽禹是孤儿,父母好像是外地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来的,本来没打算生孩子,张泽禹是个惹人讨厌的意外。张泽禹阴差阳错被生下来后,没钱养了,就干脆扔在孤儿院一走了之。
张极是孤儿院院长的儿子,他和这群小朋友住在一起,和张泽禹床对床。
张泽禹很喜欢张极这个哥哥。张极小时候白白净净,又爱笑,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软趴趴地盖在头上,像个小女孩。
小小的张泽禹在过第一个生日时许下的愿望就是,长大了要娶张极回家。
到了十三四岁时,两个人掉了个个儿。张极抽条很快,骨架又大,长成了许多小朋友向往的样子。肩宽腿长,五官锋利,比张泽禹高了整整半个头。
而张泽禹却成了“小女孩”。他五官没有张极那么精致,但一切恰到好处,多了少了都没办法被称上一句漂亮。
所以,张泽禹很没骨气地倒戈,在十四岁生日这个情窦初开的时候,许下第二个愿望。
长大之后要嫁给张极。
他们一群小朋友咋咋呼呼的在一起长大,喜欢就是喜欢,根本来不及考虑性别就怦然心动。
他不清楚张极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张极从小到大,一直把张泽禹当珍珠哄着,捧在手心,宠得不像话。
张泽禹喜欢唱歌,他就陪着张泽禹兼职买吉他。张泽禹跳舞好看,他就尽心尽力给张泽禹录视频传到网上。
他们在同一个孤儿院,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还在同一个大学。
过了一个同样幸福的童年,同样肆意的青春。
然后一起满身伤痕地长大成人。
张泽禹记不清张极表白时说了什么了。
那是在高一的时候。那时流行在宿舍下面摆心形蜡烛,对着宿舍楼某一个亮着灯的房间大喊“我爱你”。
或者是像将爱情进行到底里面的一样,在某个暑假跑到大海边,打个电话,让心上人听海风呼啸如自己心底呼之欲出的满腔欢喜。
而张极另辟奇径。
他叠了一千只千纸鹤,挂在学校那棵老榕树下。
每一只千纸鹤展开,都是一封情书。
张极给他写了一千封情书。
当他被张极领到树下时,脑子已经蒙了。
脑海里只被一句话占据:他爱了很多年的男孩,似乎比自己想的更爱他。
看,他们的开始很浪漫,很惊心动魄,在张泽禹心里记了很多很多年。
他们在一起七年,在大学毕业那天分手,闹得惊天动地。
身边人都以为只是单纯的兄弟闹掰,直到张泽禹被全网出柜。
“泽禹,七年前……是我对不起你。”
张极握紧拳头,观察着张泽禹的表情。
张泽禹身上穿着比人大了快两号的白t,黑色短裤下藕白的小腿盘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要结婚了。”张极斟酌着语气说。
“哦,这个啊。你当时说那封结婚协议书你在分手的两个月前就发现了,没错,是两个月前的事。我亲爸妈找来了,欠了一屁股账,把我抵出去了。”
张泽禹淡淡地说,没什么表情。
“你应该也知道了,后来我四处找人打官司,没啥事儿,赢了,协议书不做数了。”
张极苦涩地咽了咽口水,心里胀痛得恨不得穿越回去把捅人刀子的自己打进医院。
“我当时……说了很多很不好的话,还不听你解释。”
张泽禹笑了笑,闭上眼,心底有什么东西快要按捺不住。
“没关系,过去了,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
张极心中大痛,恨自己嘴笨,现在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自己,安慰看起来平静从容的张泽禹。
只有张泽禹自己知道,这个“没关系”带了多少自己的恨意。
他真的恨,恨张极,恨那对猪狗不如的男女。
可又能怎么办?
当时的张极满心欢喜地规划好了他们的未来,花了三年兼职的积蓄买了一生只有一个的DR钻戒,却看到一封签着张泽禹和另一个女孩的姓名的结婚协议。
而他,在北京二环买好了房子和车,瞒着张极在张极母亲门前跪了一个星期,又用两个月的时间失眠打官司,在处理好一切有碍他们前途的事情后,换来张极一声歇斯底里的质问。
还能怎么办?有谁对,又有谁错?
只不过是他们敏感得不愿意把自己为对方做的一切说出口,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策划的惊喜变成闹剧,想来也是好笑。
可能唯一错的,就是死到临头还不忘给对方补上一刀吧。张极说了什么,张泽禹歪歪脑袋,回想了一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理解。但老子伺候了你二十年,你理解我吗?”
这是张极的原话。张泽禹沉默着,暗暗佩服自己记仇的能力。
“你当时说,你懒得再伺候我了,就当一片真心喂了狗。”
“你还说,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找个女孩谈恋爱多好。”
“你还说,祝我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张泽禹的声音颤抖着,心里被压着的情绪在这一刻重巡喷涌而出。
他这才明白过来,这些刻骨铭心的伤痕真的不可能被忘记。
七年,很长。可对他和张极来说又太短。
来不及让他把这些伤口擦洗干净,也来不及让他想好面对未来的措辞。
让他情窦初开的人是张极,让他爱不释手的人是张极,想要托付一生的人也是张极。
他出道后的第一个生日愿望是活到六十岁。
他在张极身上花了半辈子的心血,然后被伤的痛彻心扉,早就失去了再爱人的能力,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处理剩余的爱恨情仇,后半辈子只能期盼自己还有舔舐伤口的精力。
张极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一把拥过张泽禹,把人摁在自己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应该听你解释的。真的对不起,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张极,你想怎么从头开始?”
他们相识相知花了七年,相爱花了七年,相恨又花了七年。
他们还能有多少个七年?
张泽禹想起自己写的那首《天王》。
“你说爱是世上最锋利的凶器
好比我本该平凡一生却刚好遇见你。”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又是最痛苦的事。
因为张极教会了他爱,又教会了他恨。
那为什么不能再教他放下,教他怎么忘记呢?
张极松开张泽禹,捧住人的脸。张泽禹的眼眶已经红了,却迟迟没有掉下眼泪。
“送我回去。”他哽咽道。
张极心痛难耐,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无措地又抱住人,再被人狠狠推开。
“等会儿,你先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查我?”
“不是,你爸妈,呸,那两个人进监狱了,我查了他们两个,顺便看到了这件事。我没有查你。”
张极握着张泽禹的肩膀,急切地说。
张泽禹吸了吸鼻子,冷静了下来。
“行了,说开了,让我回去。”
张极怕张泽禹情绪不好,没有拦,只能看着人跌跌撞撞走向门口,不愿回头。
他蹲下来,崩溃地抱住头。
他怎么可以怀疑张泽禹对他的爱。
张泽禹不常把爱挂在嘴边,可张极常常能感受到那薄薄胸膛里溢出来的汹涌爱意。
他当时怎么可以那么混账?早生贵子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他自嘲地笑了笑,暗骂自己。
活该。
张泽禹踉踉跄跄地跌进房间,摔在地上,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无声无息地落下眼泪。
张极给了他一个家,给他希望,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一个人在爱他,然后抽手离去,并告诉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他们开始在北京,结束在北京,重逢在北京。
张泽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想逃离一个城市。
当初发行《天王》之后,有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热度。他打完官司,就听到天王入围金唱片的消息。
金唱片入围到提名,再到颁奖,一共需要三个月。
好消息到来的第三天,张极和他分手。然后他就被爆出是同性恋。彼时他刚出道一年,还没什么水花,连当红都算不上,赞美还没收到几句就被铺天盖地的谩骂盖住。而张极正在渡远洋的飞机上,听着张泽禹的刚入围的《天王》,回忆着往昔。
张泽禹挨了多久的骂,张极直到五年后同性恋合法,做节目时主持人提起才知道。
张极确实欠他太多。可他不想要了。
他没能学会放下,从此失去再爱的力气。那为何不继续这样下去呢?
他不爱男人,也不爱女人,他爱的只是张极。张极把他的爱收走了,他就不要了。不要再爱了。
最好也不要再见了。
胃又一阵一阵的疼,张泽禹挣扎着站起来,把自己扔上床,在疼痛中闭上眼,昏沉地睡过去。
与其说是睡,不如说是昏迷。
因为他醒来的地方是在医院。
睁开眼,他就后悔了。
张极正坐在床边深深地盯着他,旁边朱志鑫和张峻豪睡得七扭八歪。
张泽禹忍住身上灼烧般的酸痛,抬了抬手。
张极立马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张泽禹扶好,又倒了杯热水。张泽禹没勉强自己,他是爱豆,还是要爱惜身体的,便就着张极的手把水喝了下去。
“抱歉,前天忘了提醒你喝药就让你走了。”
张极的声音沙哑暗沉,听得张泽禹心一惊。
“我睡了两天?”
“……嗯。”
张极下巴冒出青青的小胡子,脸色暗黄,黑眼圈重得不像话,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两天在干嘛。
张泽禹闭上眼,无话可说。
张极苦涩地喝了口水,站起来。
“你醒了就行,我知道你可能不是很想看见我……”
“没有。”
张泽禹忍住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冷淡地说。
“你让朱志鑫起来,你去休息。”
张极愣了一下,没说话。朱志鑫不知道是不是在装睡,张泽禹话音刚落他就醒了,迷瞪地冲张极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
张极沉默了一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就往外走。
朱志鑫的视线一瞬间清明,蹦起来揪住张泽禹的耳朵。
“你长本事了张泽禹?肠胃炎还敢不吃早饭?”
朱志鑫手劲儿大,把张泽禹给揪清醒了,委屈地撅起嘴。朱志鑫也不是真生气,看人示弱就忍不住心软了,只是坐在床边手撑着脑袋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张泽禹的脑袋。
“给你粉丝报个平安,你和张极进医院上热搜了。”
张泽禹怔住了。
“他送我来的?怎么送的?”
“嗯,给你打电话没接,人也不知道去哪儿,查酒店监控显示你没出来,他就直接去你房间踹门了。”
朱志鑫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说张极两天没睡这件事。
张泽禹一猜就猜出来了,发愁地皱皱眉,叹口气。
张峻豪还瘫在旁边,张泽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朱志鑫,朱志鑫立马去把人踹醒。
张峻豪睡梦中被叫起来,还没清醒过来就被推出房门。
“去买两份白粥和两份炒饭,快去快去,改天哥哥请你吃饭。”
张峻豪迷迷糊糊地站在房门口,脑子还没转过来呢就拔腿往外走,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重复了一遍。张泽禹好笑地摇摇头,没说话。
朱志鑫也叹口气,拨了拨张泽禹的头发。
“你和张极说明白了没有。”
“他不早就知道了。不过是当面说一下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张泽禹垂下眼,平静地道。
朱志鑫看了张泽禹一会儿,也不去戳穿张泽禹故作淡定地样子,掏出手机打算和张泽禹一起营个业。
他们的cp粉很多,其中不乏多年老粉,看着两个人一路互相扶持走来,早就不在意他们两个谈不谈恋爱了。他们的友情是无法比拟的。
特别是张泽禹。许多粉丝都知道,他曾度过一段黑暗而疯癫的时光。
他是一个特别理智的人,在那段时间里却像换了一个人格一样,拼命写歌拼命跳舞拼命拍电视剧,综艺一个不上,泡在练习室里没日没夜。
如果没有朱志鑫,那张泽禹可能已经疯了。
另一边的张极刚躺下去就接收到微博特别关心的提醒。
张泽禹v:感谢关心,我没事。谢谢极哥关照!@张极//@张极v:小宝没多大事,请不要过度营销!
张泽禹转发了他的微博。
张极笑了笑,闭上眼。
还好,张泽禹还在和他互动。
朱志鑫看着这个转发,顿时觉得自己的微博无关紧要。
朱志鑫v:小宝身体倍儿棒,不必担心~
他幽怨地看了张泽禹一眼,张泽禹心虚地摸摸鼻子,马不停蹄赶到朱志鑫微博下道谢。
好在张峻豪给力,也发了一条,让朱志鑫倍感安慰。
张峻豪v:禹哥人好好的,怎么着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啊?
不愧是rapper。张泽禹心里对张峻豪那点微妙的戒备稍稍放下,舒服地呼口气。
朱志鑫戳戳张泽禹的脸,小声问:“你刚刚说,张极就一个劲儿地给你的道歉,啥也没说?”
张泽禹点点头,别过脸,很明显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朱志鑫皱着眉,搞不懂张极想要干什么。
张泽禹翻了个身,又想睡觉了。朱志鑫看出来张泽禹想休息,就识趣地闭了嘴。
他打开微信,找出张极的聊天界面。
宇宙第一帅:你不是有话要跟张泽禹说?怎么就只剩下道歉了?
J:他昨晚情绪不对,我不敢刺激他。
宇宙第一帅: ……老哥,你再不说就自求多福了。
朱志鑫发愁地看着张泽禹软乎乎的脸颊,手贱地凑上去戳了又戳,被张泽禹无情拍开。
他想了想,决定当一回爱情保安。
张泽禹过得太苦了,他没办法看着张泽禹往后余生就这么毫无感情地活下去。
/
等张泽禹醒过来,床边又换了一个人。是张峻豪。
到底是年纪小,趴在床边都能睡着。张泽禹心里泛软,自己撑起身子,久违地感觉到有点饿。
床头放着一份白粥,旁边是一张纸条,上面有朱志鑫龙飞凤舞的字迹:
我就不给你叫小米南瓜粥,你就吃白粥吧,叫你不转发我的微博。
张泽禹: ……
好在他现在也不挑了,小心地避开张峻豪,端起晾得温度刚好的白粥,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送。
张峻豪被吸溜的声音吵醒,坐直身子揉揉眼睛,嘟嘟囔囔地道:“禹哥晚上好。”
张泽禹微笑着点点头,三两口把剩下的粥喝完。
张峻豪清醒了一点,看见张泽禹仓鼠似的鼓着脸颊,乐出声说:“极哥对你真好。”
“嗯?”
“这粥是他给你晾的啊,朱哥原来那份早就凉了,被他换掉了。”
张泽禹一时无言,一大口粥直接咽了下去,被噎得打了个嗝儿。
张峻豪给他端了杯温水,张泽禹有点尴尬,感激地笑笑。
张峻豪:“这也是极哥晾的,你快喝了吧。”
“……”
张泽禹心里有点不适。张极这是在干什么?
可张峻豪没那个心眼儿,乐呵呵地坐在床边。张泽禹一堆话哽在喉咙里,没法跟张峻豪说,只能默默往下咽。
“你跟张极很熟?”
张泽禹没话找话道。
“嗯,我和张极是在国外认识的。当时他在上编曲课,我就在隔壁上rap课。下课的时候我用中文翻译课一下rap词,被他听到了,那里就我们两个中国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张峻豪打开了话匣子,张泽禹无从招架,只能一边听着一边应两句。
“他特别牛,还会黑人网站。三年前吧,国内有一个爱豆,我也忘了是哪个,反正挺有名的,被爆出是孤儿,还说是因为有什么什么绝症才被扔掉的,极哥看了老生气了,三天三夜没睡觉,把那些营销号全部搞注销,还把微博给干崩了。”
张峻豪喝了口水,没有注意到张泽禹错愕的表情。
“还不止这样,那个爱豆特别惨,本来有一个啥玩意儿,叫金唱片奖吧,本来可以蝉联四届的,因为被人黑幕没了,极哥也找人把那家公司搞垮了。”
“我还以为那个爱豆是你呢,结果极哥说不是,还让我别跟你……”
张峻豪说着说着,终于意识到床上的人有多久没搭话。他急急忙忙咬住舌头,果断刹车。
张泽禹面无表情地说:“你继续,别跟我什么?”
张峻豪咽咽口水,心道完了,说多了,闯祸了。
“别跟,别跟你……那个……”
“张峻豪?”
门从外面被推开。张极走进门,疑惑地看着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抓耳挠腮。
“你……做啥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张极小声问。张峻豪痛苦地摆摆手,换来张泽禹一个不冷不热的眼刀。
“你先出去。”
张极皱皱眉,张峻豪如获大赦,一脸同情和愧疚地拍拍张极的肩。张极莫名其妙,走到床边坐下来。
“他……跟你说我坏话了?”
张极小心翼翼地问。张泽禹突然笑了一下,摇摇头。
“没,你好的很。”
张极意识到不对,立马闭了嘴。他的手探过去,摸了摸张泽禹的额头,确认人没发烧后,屋里重新陷入寂静。
“张极,你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张泽禹看向张极,眼里带着浓而复杂的情绪。张极顿了顿,摇头。张泽禹冷笑了一下,心头却钝痛难耐。
张极,到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到底怎么了?”
张极看着张泽禹越来越不对劲地表情,连忙握住人的肩膀,把人转向自己。张泽禹的眼眶红了一圈,就如前天晚上两个人不欢而散时那样。只不过,这一次的张泽禹深深看着张极,不愿挪开眼。
张极被看得心酸软,轻轻把人搂过来,低声哄着。
“小宝,不哭好不好,告诉我怎么了?”
“三年前,造谣我得了绝症的人谁?”
张泽禹的脸贴着张极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软得让张极心颤。张泽禹一哭,张极就理智全无,问什么回答什么。他以为张泽禹和张峻豪聊到了这个委屈了,连忙拍拍张泽禹的背,说:
“是你同公司的一个被包养的小爱豆,没事儿,他已经被封杀了,过去了,别想了,嗯?”
张泽禹的身体微微颤抖,手揪住张极的袖口。
“张极,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
张极愣住了。
回想起刚才张峻豪的反应,张极理智回笼,立刻反应过来张峻豪说了什么不让说的话。他心里塌了一块,拍着人背的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他怕又一次被张泽禹推开。
“张极,你知道这件事对吗?你也知道,当时他们伪造出来的证据里,造谣的人是你,对吗?你还知道,我一直以为造谣我的人就是你,对吗?”
张泽禹拉开一点距离,却没有离开张极的臂弯。张极低下头,和他鼻尖碰着鼻尖,炙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捧住张泽禹的脸,无措地抹掉那两滴泪。
“对,我知道,小宝,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你别……”
话音未落,张泽禹搂住张极的脖颈,狠狠咬住了那两片薄唇。
张极心里重重一跳。
张泽禹,都知道了。
张泽禹泪流满面,把张极的嘴唇咬出血后又温柔地舔舐着。张极闭了闭眼,心里那点顾虑被抹掉,慢慢搂住张泽禹的腰,把人压在床边,反客为主,温柔地入侵着自己送上门来的,自己思念了许久的人。
他撬开张泽禹的齿关,舌纠缠在一起,仿佛要吻到地老天荒。
他的手从下往上摸,握住张泽禹的手腕,又和人十指相扣。
他几乎也要落下眼泪。
张泽禹在猛烈的攻势中率先败下阵来,往后退了退,刚喘口气就又被张极衔住嘴唇。
他呜呜两声,放任自己沉迷在名为张极的海洋里。
张极嫌这个姿势太碍事,一边吻得张泽禹头晕转向一边把人抱起来,塞进自己怀里,让张泽禹靠着自己胸膛,整个人被牢牢圈住,无法逃离。
张泽禹全身都软了,被迫承受着狂风骤雨般的占有。
等到张泽禹真的受不了,张极才肯放开。
“张极,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呢,你为什么不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
张极心疼地抚摸着张泽禹的脸颊,吻一个个落在张泽禹脸上。
张泽禹呜咽了一声,没法答话。
答案,他们都心知肚明。
为什么不告诉你?
因为我爱你。
怕你有负担,怕你被误会,怕你前途被阻碍。想让你一路顺风,想让你活的自由,还想让你平安喜乐。
在爱对方这件事上,他们两个,也半斤八两。
张泽禹闭着眼,把脸埋进张极的颈窝。
张极,在还不清楚七年前事情的真相,还恨着他的时候,仍然愿意为了他,撑起一把遮风挡雨的伞。
“小宝,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从头开始。”
张极抬起张泽禹的下巴,眼里的温柔能让人溺毙。
“不是给你一个机会,张极,是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
给彼此一个放下过去的机会,再给自己一个重新再爱的机会。
回看是人生中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可张极仍愿意回头看,看他们如何一步步走到一起,又如何遍体鳞伤地分开。
把这些回忆刻进心里封存好,让它成为他们爱了一辈子的证明。
张泽禹前半辈子是他,后半辈子也是他。
这样,最好。
张极握着张泽禹的手,心里被膨胀的满足灌得幸福。
他们终究是败给了回忆,败在对方手里。
打不出胜负,就继续纠缠吧。
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七年。
出院后四个人默契地分成两拨走。张峻豪很没眼力见儿地想要凑上去问候他极哥,被朱志鑫拧着胳膊硬生生拐向另一辆车。
明眼人儿都能看出来那两个人的氛围明显有了变化,可张峻豪就是缺心眼儿,还掐着朱志鑫问为什么不让他跟着张极。
朱志鑫头痛地揉揉眉头,看着这个二十二岁的钢铁直男。
没关系,别跟年轻人计较。
“我让你说的你都说了没有?”
朱志鑫靠着椅背问。张峻豪点点头,咽了下口水。
“靠,朱哥,我觉得我当时的演技堪比影帝。”
真影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心力交瘁地闭上眼。
不省心的小情侣和傻蛋儿子,这个世界就他大帅比是正常人吗?
另一边,刚刚修复好关系的两个人突然陷入纯情。手拉着手,但却连一句亲昵的小宝极哥都喊不出口,在医院里激烈的吻仿佛是另外两个人。
张极红着耳根,手指轻轻摩挲着张泽禹的手背。
“小宝,我们这算……”
“不算。”
张泽禹斩钉截铁地说。
“张极,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过了这村没这店,不然我回想起来心里堵得慌。”
张泽禹傲娇地抬着小下巴,被张极掰过去捏住脸颊。
张极对着嘟起来的两片小果冻吧唧就是一口。
“依你,张小姐。”
张极追人的路数跟过去一模一样。其实也说不上追,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就是照顾老婆一样照顾着张泽禹,当年表白之后,除了时不时接个吻,其余日常生活和在一起前都没什么区别。
感情从小就当媳妇儿在养。听到张极正在追人的朱志鑫如是说道,并痛斥张极居心叵测。张峻豪仍然傻愣愣的,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突然就好了。
张泽禹对比不作评价,倒是张极,一有空就把张泽禹抓过来讨点利息。
唯一一个和过去不同的是,张极表白不再是一千封情书,而是两千五百五十六封日记。
他们分开的两千五百五十六天,张极每一天都在想他。
和日记一起寄过来的,是一枚DR钻戒。
没错,礼物是寄过来的。因为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张泽禹正在录综艺。他收工后回到酒店,门口就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张泽禹叹口气,眼眶不受控地开始发热。
张极一个电话适时地打过来。
过去分开的七年里张泽禹变得冷漠理智,喜欢捅人刀子,朱志鑫才给了他那个独家建议。现在张极回来,他就被治好了,又变成了那个软糯可爱的小甜豆,不再需要这个建议了。
朱志鑫痛心不已,把这个建议传承给了张峻豪。
“小宝?下班了?”
“嗯。”
张泽禹声音低低的,张极听得乐出声。
“哭了?”
“才没有。”
张泽禹恨恨地说。他招架不住张极温柔的攻势,只能一次又一次沦陷。
“喜欢这个表白礼物吗?”
“张极,我讨厌死你了。”
张泽禹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可张极却懂了,在电话里笑得好听。张泽禹吸吸鼻子,暗叹自己年纪大了,怎么这么容易感动。
“那,张小姐,可否下来接一下你讨人厌的老公?”
张泽禹愣了一下,手机往床上一扔,什么东西都没拿,冲出房间飞奔下楼。
他心底腾升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知道,他奔向的,是他的归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