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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桃

【夏五/咒术回战】忙音

正文磨不出来干脆来一个顺发吧!

和对象电话煲的时候得来的灵感,大概就是打了穿越电话的双DK和教师五/教祖杰。双DK是处于交往时期黏黏糊糊的小情侣,教师五/教祖杰基本原文向。虽然有夏五tag但不会有很强烈的描写,是黑巧(苦甜)文学!

只是2倍速刷过怀玉篇的前几集,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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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 · 夜 

今年的冬日比以往都要冷,寝室玻璃上的霜花似乎一路凝结到了坐在窗户旁发呆的黑发少年的心里。夏油杰默默看着窗外打雪仗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扣在打火机上的食指在银质按钮上磨蹭了几下,最终还是扔在了一边。

雪...

正文磨不出来干脆来一个顺发吧!

和对象电话煲的时候得来的灵感,大概就是打了穿越电话的双DK和教师五/教祖杰。双DK是处于交往时期黏黏糊糊的小情侣,教师五/教祖杰基本原文向。虽然有夏五tag但不会有很强烈的描写,是黑巧(苦甜)文学!

只是2倍速刷过怀玉篇的前几集,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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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 · 夜 

今年的冬日比以往都要冷,寝室玻璃上的霜花似乎一路凝结到了坐在窗户旁发呆的黑发少年的心里。夏油杰默默看着窗外打雪仗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扣在打火机上的食指在银质按钮上磨蹭了几下,最终还是扔在了一边。

雪越下越大,最近他吞噬的臆想咒灵也变得越来越多,本就因堆成山的报告而紧绷的神经好像也越来越糟了。

窗沿上积了厚厚一层白色,让他在看到时恍惚了一瞬。仿佛坐在屋里的不止他一个人。仿佛头顶的灯光是一片暖色,手边的课桌上是几盒未拆封的甜点,而下一秒头发如雪一般洁白的少年就会嚷嚷着他的名字从浴室里晃出来,一边翻找睡衣一边蹭到他面前去讨要一个吻。

这么说来。。。悟也该到客栈了吧。

夏油杰不明白向来厌恶寒冬的恋人为何会选择在初雪降临的这天执行任务,也同样不清楚平时总是被示爱信息轰炸到卡顿的手机今日为何一直静悄悄的。

只是咒术师的职责而已。

五份报告被他打发时间般地快速处理了,暖壶里的红茶也已经被泡得没了味道。他尝试说服自己某个天才咒术师只是太忙了,脑海里那些对方出事或自己被对方厌恶的情形只是臆想咒灵的副作用。

但现在悟应该已经到客栈了,不是么?

夏油杰拿起一直搁置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划进信息,自己几小时前发送的 “到了吗?”还处于未读状态。

打个电话吧。大不了就是对方因太忙没法接听而已。

“嘟—————— 嘟——————”

年轻咒术师随着忙音皱起了眉。

“嘟—————— 嘟——————”

不是悟设置的铃声。

就当夏油杰想挂断检查一下号码的时候,另一边却“啪嗒”一声接通了。

“悟。”一整天没讲话的喉咙有些干涩,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发问,“任务执行的怎么样?你到旅馆了么?”

没有打哈欠和抱怨,也没有他期待的“杰是不是超想我?我也想杰哦!”类似的幼稚发言。电话的另一端只有诡异的安静。

“悟?”夏油杰本就有些担忧的心一下揪地更紧了。他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得到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有人么?”

他将手机的免提打开后盯着屏幕确认了一遍号码。十一个数字都是正确的。难道是还是说手机丢在半路被别人捡到了?还是祓除咒灵的时候中了什么奇怪的咒力失声了?或者—————

“杰。”

呢喃着他名字的微弱声线让夏油杰一下子愣住了。是悟的声音没错,但莫名地让人感觉稳重了不少。而且听着好像。。。在哽咽一样。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是任务出了什么问题么?”

一系列连珠炮一般的问题刚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听起来简直像个因丈夫出差太久不得不独守空房的小媳妇。

可悟明明就是不对劲。

“杰。”对面又梦游似地唤了他一声,紧接着深呼吸了一下说到。“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哈?”

这下夏油杰不仅是愣住而是彻底糊涂了。他坐直了身子,继续用埋怨的语气回怼。

“明明是悟一整天都没给我发消息,我当然是担心你才给你打的。你快回答我的问题啊,到底有没有平安到旅馆?”

电话的另一边又安静了几秒。“杰。。。现在是几几年?”

“。。。我去找你吧。”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

“不用。”这次那人应得倒是很快,但声音与平日里他所熟悉的又不同了几分,“告诉我就是了。”

夏油杰还想继续盘问,但听着对方委屈地要哭出来一般的语气还是乖乖回答了。“2006年。”

又是一片安静。

“这样啊。。。”

“说真的,你到底怎么了啊?”

“没事,就是。。。累了嘛。”电话另一端的人扬着语调仿佛在撒娇,“杰,先别挂断。打一会。”

夏油杰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也没想挂。但累了就赶紧去休息吧,明天争取能赶上下午的那班车回来。”

“不要休息。”

“听话啊。。。”又在闹小脾气了吗?“到时候我去接你,给你带奶油大福。”

“不要。”对面的人吸了吸鼻子继续倔强道,“我要听杰说话。”

一定是最近吞噬的臆想咒灵太多了,不然他在听了这句话后也不会如同看到了那双蔚蓝的眼睛一般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要我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一层淡红也已经蔓延到了耳尖。

“什么啊,大晚上搞这么肉麻的东西你一会真的能睡着吗?”

“要听。”

有些命令的语气。。。大概是错觉吧。虽然很好听。夏油杰一边心虚地想着一边把手机贴近了一点。

“我喜欢你。”

这句话两人平日里也时常挂在嘴边,但他只能在某些不可言喻的时刻占得上风,用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成功让恋人泛着水光的眼中染上一丝羞赧。

“悟,我喜欢你。”

夏油杰又念了一遍。他特意坏心眼地压低声线模仿那时候的语调,可对面并没有如他所愿地传来隐忍的吸气,反倒是那种噎在喉咙里的呜咽更明显了。

“还要。”

“。。。我喜欢你。”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温柔告白了。虽然不知为什么听起来那么难过,但悟不想说的话还是乖乖哄了再问比较好。

“还要。还要。还要还要还要。”对面得寸进尺般地一连重复了好几遍,“要杰说爱我。”

这下黑发少年的脸也彻底红了。

“你先说。”

“杰,我爱你。”与平日里的调侃不同,对方在他话音还未落下时便毫不犹豫地回应,直白而肯定的语句挑得他的心微微发颤。

“我也爱你。”他低语道。

“真的?”

“真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仿佛让窗外飘落的雪也定格了。

“会一直爱我吗?”

“会啊。一直。永远。”

  

  

  

怀玉 · 昼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大清早旅馆的最顶楼就传出了某个特级咒术师的哀嚎,威力强大得足以将房檐上的积雪都震掉。套房里的五条悟正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精致得过分的脸硬是在三秒内挤出了十几种痛苦扭曲的表情。

不就是在车上偷偷摸摸打了会游戏嘛!谁知道出任务的时候手机电量只剩30%了嘛!谁又知道仅仅一个回合就能把电池玩没电了嘛!谁又知道明明都是五星级的旅馆了居然还会大晚上的停电啊!

白毛的大型猫猫很后悔。他明明只是偷听到那群老橘子要派杰去什么偏远地方单独出任务所以自告奋勇地顶替了而已。明明就是想替已经有黑眼圈的男友着想一下而已。这下好了,消息发不出去电话也打不了,到现在他也只能对着在电力恢复后刚刚充上1%的手机咬牙切齿。

这么久没联系,杰肯定要担心死了!

猫猫表示很心疼。

等手机一启动就要给杰打电话!不知道杰会不会生气啊。。。

猫猫表示有点害怕。

可是生气的时候杰也不会骂他,只是会不自觉地埋怨很多,其实还是很温柔的嘛。

猫猫表示有点期待。

说不定可以趁热打铁,让杰说点很想他之类的话呢?只要自己在视频通话前好好打理打理,再等合适的时候委屈一下下杰就会心软了吧?

五条悟对这一系列的推理感到十分满意,于是在检查完电源没有问题后哼着歌晃进了浴室。

“叮铃铃——————————” 

几分钟后他就对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后悔了。谁能想到平时贪睡的杰会这么早起来给他打电话?满头都是泡泡的白发少年刚从浴缸里跨出一条腿便缩了回去。不是他不想接,只是现在这样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手机还在充电,万一浑身湿哒哒的拿起来触电了怎么办?

“叮铃铃——————————” 

人着急的时候总会忘记些重要的事。五条悟拼命冲着头上的洗发水,全然忘记了自己六眼和无下限的能力可以让之前那些顾虑轻松解决。

“叮铃铃——————————” 

卧室里的铃声契而不舍地响着。终于冲干净自己的某只猫猫迅速关掉热水抓起了一旁的浴巾,一边跑去拿起手机一边着急忙慌地擦着身子。睡衣是没时间穿了,不过正好能当个调戏男友的机会。

看到屏幕的一瞬间五条悟有些失望。长方形的光滑表面上显示的是带着十几个爱心前缀的“杰”,并不是他昨天刚刚梦到过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算了算了,电话也不错的。只要趁杰还没反应过来撒娇哄骗对方下午去车站接他就好了。还要带上奶油大福!

“杰——— 。。?”

“悟。。。”

按下绿色圆圈前五条悟连小剧本都写好了,刚刚飘出一个字的话语却被对面传来的哽咽声堵了回去。

杰在叫我的名字?而且在哭吗?他一头雾水地拎着手机,然后不受控制般地点开了免提。

电话另一端的人在被他激情澎拜地喊了名字后似乎猛地抽了一口气,接着就一声不出了。五条悟等了几秒还未得到回应后扑到了床上,一边踢着被子一边发问。

“杰?你怎么了嘛。”

还是没人说话,但他似乎听到了细密的水声。现在的东京在下雨吗?

“杰??你是又睡着了吗?”

“没有。”

简单的回答却让五条悟的耳尖莫名发烫。男友的声线本来就有种能蛊惑人一般的温和,再加上清晨微微沙哑的嗓音让他有点抵挡不住。

对面吐出这两个字后又安静了。他过了几秒才回过神,然后恍恍惚惚地想起了自己的最初目标。

“啊。。。杰先别生气。我昨天不是故意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的,是手机没电了啊!刚刚也是因为在洗澡,杰要看吗?要不要打视频?”

“悟。” 那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轻轻呢喃了一遍他的名字。

不知是因为细雨化成的白色噪音还是对方若即若离的语气,唤着他名字的声音显得十分空洞,如同在不同的时空中回响一般不真切。五条悟茫然地应了一声,难得在思考过后才试探着开口。

“杰刚刚在哭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

如此大方的承认让五条悟有些措手不及。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然后拖着声音尝试用自恋又夸张的语气掩饰尴尬。

“啊啦啊啦。。。杰是因为太想我才哭的吧?原来我的魅力这————么大的吗?”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一阵轻笑。扬声器将男友的喘息无限放大后充满了整个卧室,也让趴在床上的巨型猫猫开心地眯起了双眼。

“是啊。。。”对方再次开口时听起来有些无奈,“因为太想悟了。”

“好可怜诶。。。不过没关系!贴心的五条同学今天一定会坐最早的那班车回去陪你的!”

“嗯。”

“作为交换杰可得来接我。别忘了带上大福啊,我要有四种口味拼盘还带着粽子图案的那个!要超甜!”

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然后似乎因他幼稚的发言笑了起来。

“会的。”

五条悟张了张嘴却没再继续得寸进尺。或许只是错觉,但杰听起来。。。好累。

“你是不是熬夜玩游戏了?听着怎么跟要不行了一样?”

“我没事。”

“肾虚要去找硝子检查哦。”

“真的没事。”男友继续好脾气地回应着。

“那什么。。。杰再说一遍想我了好不好?”

“悟,我想你了。”

白发少年屏住了呼吸,抬手将微凉的屏幕贴上了自己的侧脸。

“真的很想你。”

  

  

  

玉折 · 寻玉

“—————— 想你了。真的很想你。”

“。。。杰。”

他本来不想接通的,本来也不想出声的,就像他本来以为余生都不会再看到这个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了一样,但身体对那人声音做出的反应几乎始于本能。

厨房中烧开的热水与扬声器里淅淅沥沥的雨声慢慢交织在了一起。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

“嘟——————” 

长方形的平面刚刚变暗就又被他点亮了,不同的界面在几秒内被快速划过。

横纵坐标只是两个十二位数字而已。不难找,更不难记。

他这样想着打开门走进了夜色里。


宇智波桃
《因为头发又白又软被挚友当作猫...

《因为头发又白又软被挚友当作猫咪狂吸是什么体验》

一时手痒搞出的小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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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桃
好久不见~    最近在听喜欢...

好久不见~

  

最近在听喜欢的歌的时候才看到《咒术回战》里夏五的CP(我大概是入坑最晚的)于是迅速手搓记录脑洞!画风很潦草 XD

  

很久没更新了很抱歉!这几个月来生活中有些忙,写文也耽搁了一些。在考虑要不要根据怀玉篇的剧情写中长篇文 OwO 可以期待一下下!

好久不见~

  

最近在听喜欢的歌的时候才看到《咒术回战》里夏五的CP(我大概是入坑最晚的)于是迅速手搓记录脑洞!画风很潦草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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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之中-

番外0 另一个我啊

  • 哨向paro

  • 补完了关于Lo'ak收到的不同于爱娃预言的警告的设定!


Lo'ak感觉到冷。海水冲刷着他的大腿,Neteyam靠在他背后,身体冷得让他发抖。

“坚持住,Neteyam,坚持住。”他把Ilu催了又催,在游动的间隙朝身后大喊着,腔调破了音,古怪地扭曲着。Neteyam靠在他肩上的脑袋动了动,他大概是想回应的,但张开嘴只能发出带着哨音的咳喘。背后沾了一些粘腻的东西,热热的,但在海水的冲刷下很快变得同样冰冷。Lo'ak拒绝去想那是什么,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本来他还在欢呼雀跃着,因为激战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兴奋异常。但下一秒他与Neteyam的链接处就传来断裂般的声响......

  • 哨向paro

  • 补完了关于Lo'ak收到的不同于爱娃预言的警告的设定!


Lo'ak感觉到冷。海水冲刷着他的大腿,Neteyam靠在他背后,身体冷得让他发抖。

“坚持住,Neteyam,坚持住。”他把Ilu催了又催,在游动的间隙朝身后大喊着,腔调破了音,古怪地扭曲着。Neteyam靠在他肩上的脑袋动了动,他大概是想回应的,但张开嘴只能发出带着哨音的咳喘。背后沾了一些粘腻的东西,热热的,但在海水的冲刷下很快变得同样冰冷。Lo'ak拒绝去想那是什么,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本来他还在欢呼雀跃着,因为激战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兴奋异常。但下一秒他与Neteyam的链接处就传来断裂般的声响。

链接那一端传来的先是剧痛,然后开始变得麻木,让Lo'ak的脑袋也快要无法思考了。他不明白,明明几秒钟前他的兄长还站在他身边,浑身因战斗而散发着热气,冷静地指挥他和Spider撤离。他们总是这样,不管他做什么兄长都会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帮助他,最后和他一起庆祝又或是挨罚。可他们……

他们还能这样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Lo'ak的脑海里就让他浑身发抖。他不得不将手伸向背后来确认Neteyam的存在。他强大的、完美的兄长此时靠在他背上,发出风箱一般的呼吸声。他没有呼痛,甚至没有发出痛楚的嘶嘶声,只是那样急促地喘着气,好像维持生命已经是最费力的事情。“Neteyam,马上就到,我带你去找爸……”Lo'ak意识到自己在哭,链接的松动让他一阵阵坠落般的眩晕,他只能下意识地向着自己最信任最全能的父亲求助。爸一定有办法,他能救下Neteyam。他的潜意识这样告诉他,于是闯了祸的少年背着他的兄长疯了一样朝父亲的方向游去。

但父亲却显得和他一样惶惑无助。“Neteyam!”父亲将兄长拖上礁石的时候喊着,声音和他一样扭曲着。Lo'ak感到恐慌,他求助似地抬起眼睛看向父亲,却看到那双同样充血流泪的眼睛。于是他的心猛地空落了下去,某些预感浮了上来,却被他拼命地往下压,就好像被压入水面下的救生圈。

Neteyam的声音听上去更加糟糕了,他应激地喘着,在家人的环绕下发出轻轻地呜咽,脸上露出一个连面对Lo'ak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的婴儿般脆弱的表情。“我想回家。”他听见哥哥说,然后父亲在他上方发出一声哽咽。Lo'ak说不出话来,他茫然地、软弱地瞧着Neteyam的眼睛,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睛飘忽着和他的视线交汇了一瞬,然后向导用尽力气抬起手握住哨兵死死压着他伤口的手腕。他们来不及建立更深的链接,Lo'ak只感觉从皮肤接触的地方流入一股温热的情绪来,但他还没来得及感受那些情绪,链接就断开了。

那个被他挣扎着压在水面下的救生圈弹了出来。

Lo'ak陷入长久的耳鸣,他听不清母亲崩溃的哭叫和父亲痛苦的安抚。Neteyam的手还贴在他小臂的皮肤上,但已经没有那些温热的情绪传递过来了。母亲抱住兄长的头悲鸣着,牵动了他的身体让他们最后一片接触的皮肤也分离开来,于是握住Lo'ak手臂的四指松开,落在地面上,再无了生息。

在Lo'ak心里他的未来永远都有着Neteyam的位置,他会一直一直站在他身前,无论作为兄长还是作为向导。但此刻曾经紧密连接他们的哨向链接断开了,Lo'ak探寻着,但另一端只有黑洞一样的空寂,仿佛能把他的灵魂吸走。

“不。”他听见自己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着,但尾音淹没在母亲痛苦欲绝的哀嚎之中,再无第二个人听见。失去向导的哨兵会陷入长久的精神崩溃,然后跟着死去,或是苟活下来成为一个废人。恍惚之间他回到刚刚建立链接的那一天,他和Neteyam无比煎熬地并肩坐在大人们的帐篷里,听他们讲解哨兵和向导的生理知识。那时他只顾着沉浸在尴尬中,从未考虑过真正失去向导之后的结果——反正Neteyam会一直在那里,完美的、烦人的、温暖的身影会像那个时候一样,陪在他身边。亲情和模糊的爱情带来的纽带是那样的坚固,以至于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除却死亡。

“不……”他又说了一声,链接断开带来剧烈的头痛,他痉挛着蜷缩起来,握紧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脑袋里面很痛,但更多撕裂的疼痛从心脏处延伸,扼住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呼吸。掌心的血液逐渐变冷,潮湿地紧贴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感到无以复加的恐惧。

“不,不,不,不,不……”他重复着,眼睛死死盯着Neteyam失焦的双眼,那双金色的虹膜上倒映着沉船上的火光,泪水疯狂地涌出模糊他的视线,但他依然强迫自己盯着Neteyam的眼睛,直到他被猛地推开。

“……下。”

耳边有什么声音传来。

“停下。”

但他没有在意,依然向前爬行着,想重新回到兄长的身边。

“停下!Lo'ak,清醒过来!”

声音在他耳边炸响,Lo'ak的瞳孔猛地收缩,意识回归他的身体。双颊被宽大的手掌捧着,他努力让视线聚焦,看到父亲沾满泪水的脸。

“该死,Lo'ak,坚持住,不要也离开我……”父亲的面孔扭曲着,Lo'ak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给自己进行疏导。脑袋里的疼痛翻江倒海,只有最中心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闪闪烁烁,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烛火。那是Neteyam最后留给他的精神碎片,Lo'ak下意识地贴近着,感受到眷恋、宽慰与不舍慢慢渗透着他混乱的头脑。如果不是父亲拼命的维持他的精神一定已经被撕成了碎片,耳边的声音依然忽近忽远,但他听到父亲的耳麦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让我来,Jake,你去处理该做的事。”脸颊忽然被一双更加小也更加冰凉的双手包住了,Kiri的脸在他眼前摇晃,他听见父亲和Kiri小小地争执了一下,但小姑娘的神情远超这个年龄应有的冷静与智慧。最终,围在他们身边的人离开了,礁石上只余下他、Kiri和Neteyam。Lo'ak感觉到冷,灵魂深处那个黑洞一般的空缺无时无刻不在汲取他的生命。他挣扎着,握住Neteyam垂下来的手,颤抖着将沾满鲜血的五指嵌入进兄长冰冷的四指之间。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Kiri在事后仿佛失去了对那段时间的记忆一样,只模糊记得自己给崩溃的Lo'ak进行了疏导,但其余细节却仿佛被带走了一样回忆不起来。最初那段时间Lo'ak几乎不给人什么反应,大家也都纷纷谅解——失去向导的哨兵没有直接死亡都算幸运,反应变得如此迟钝也是可以理解的。甚至连Neteyam的葬礼他都是在Kiri的搀扶下参加的,对外界没什么反应的少年在看到蜷缩在珊瑚之间的兄长时却流下了眼泪,旁人只感叹他们情感的坚固,对Sully一家多了些怜悯,就再没想更多。

但一个星期后Lo'ak就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甚至包括他的哨兵能力。Jake和Neytiri早已做好自己的次子变成废人的心理准备,毕竟在失去长子之后,Lo'ak能活下来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馈赠了。可Lo'ak的能力却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大大提升。没有向导的调节,他甚至也可以自己调整自己的五感,且比过去更加自如、更加强大。怀孕的Ronal在Neytiri的拜托下来检查过他的精神图景之后沉默了良久,然后对他们说出了一个词。

“黑暗哨兵”。

黑暗哨兵在部落的历史上曾经存在过,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产生的,只知道黑暗哨兵不需要链接向导,且强过任何一个普通哨兵。但上一个黑暗哨兵的存在距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甚至于大家一度认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或许是……”海洋部落的大祭司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或许是向导死亡带来的精神震荡,在你自身意志以及其他向导的帮助下使精神图景不断破碎又重铸,反过来锤炼了你的精神强度。有记载上一任黑暗哨兵也是在失去向导后诞生的,我想你的情况大概和他一样。”

Ronal轻轻垂下头,避开Lo'ak渐渐蓄起泪水的眼睛。“这是一切都是爱娃的旨意。”她说,然后起身离开,在她身后沉浸在悲痛中的家人紧紧相拥。

 

他们暂时地留在了岛礁,Neteyam的葬礼使得Sully一家正式被部落所接纳,也包括人类孩子Spider。而且呆在这个可以看到哥哥的地方,对Lo'ak来说也能稳定他作为初生黑暗哨兵的精神图景。他没告诉其他人,其实他依然被精神隐痛所困扰,当他独处时会有撕裂的疼痛蔓延至全身。他有偷偷找Kiri旁敲侧击地求她帮忙检查他的精神图景,但Kiri的回答是——除了太过空落之外,他的图景已经完全修复,没有任何问题了。他们默契地没有细究图景空荡荡的原因,失去向导的哨兵没有能维持精神图景的先例因而他们也无从比对,但哪怕只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图景中消失的那些部分是跟着谁埋葬在了灵魂树下的金色珊瑚丛中。

黑暗哨兵的能力确实大大增强,Lo'ak没有任何辅助的资料,也没有老师。他只能自己探索自己新的能力。比起过去他能够更加自如地调整自己的五感,无需再借助向导的指引。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自己精神力的韧性大幅提升,哪怕长时间处于五感的高负荷中也不会陷入过载。他曾经是一只牵在Neteyam手中的风筝,要他的掌控与指引才能飞上天空,但现在那根线断了,Lo'ak跌跌撞撞以为要迎来坠落,却学会了自己飞翔。Neteyam在离开前留下了最后一份赠礼,他顺着手掌传递给Lo'ak的向导的意识成为了父亲进入他破碎图景的灯塔与锚,哨兵得以在多方的帮助下稳固住崩溃的精神。

Neteyam不会知道这一切的,或许他在临死前建立的那次链接只是想安慰他悲伤的幼弟,又或者是想要传达出他已无力诉说的那些感情。但就是这份阴差阳错救下了他,铸就了一位全新的强大的黑暗哨兵。Lo'ak甚至比兄长还要轻松地驯服了Tsurak,强大的猛兽在建立Kuru的连接之后就在骑乘者强大的精神压迫下表示臣服,Lo'ak拍着猛兽矩形的长嘴,恍惚间想起和兄长一起驯服Tsurak的那段回忆。他下意识地抬头,却意识到在身边那个一直微笑着瞧着他的兄长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剧痛冲击着他,引得身下的Tsurak也嘶吼着挣扎,将骑乘者摔下去断开了连接。

Lo'ak最终决定向Payacan求助。庞大的生灵在沉船之战后渐渐被他的族群所接纳,但依然会在他呼唤时独自游过来,低鸣着浮出水面。他坐在Tulkun的右鳍上,向他讲解自己的变化以及黑暗哨兵的概念。巨兽用硕大的橙色眼睛瞧着身上的灵魂兄弟,他能感受到从这个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离开了,现在坐在他鳍上的哨兵没什么表情地向他讲述着这些,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悲伤。

『现在我们更加相似了,兄弟。』Payacan说,得到小纳威人一个哭一样的微笑。

『是啊。』他说,又向Payacan提起了隐痛的事。

巨兽同样检查了他的精神图景,得出和Kiri一样的结论。『你的图景恢复良好,精神韧度也相当高。』Tulkun低鸣着。『我想这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发乎于心。』

Lo'ak的耳朵慢慢垂了下来。『或许你说得对。』

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静静地漂流至天色渐暗,四周荧光渐起。

 

Lo'ak是在连接到灵魂树的时候感觉到不对的。他没有见到自己的兄长,反而感到一股强烈的吸力。或许是爱娃的帮助,又或许是黑暗哨兵的精神力已经足够强大,他的灵魂缓缓上升,跨越了时间、空间、甚至宇宙的束缚。他能瞧见完整的他自己,也能瞧见鲜活的还未死去的兄长。悲痛和悔意于是突破了限制,以爱娃为媒介进行传递。他不在意其他,只想纠正还未发生的结局,至少能让兄长从那个将死的轨迹中偏离。

一直以来附着在他身上的疼痛便传递给了其他世界的他自己。救救他,另一个我啊,不要让他因你而死。如果这一切不是爱娃的幻象,如果我所做的都能起到作用,爱娃啊,请救下他吧,至少让其他的我自己不必承受这切肤之痛。

但很快他的精神无法负荷这般剧烈的消耗,他在灵魂树中的身影逐渐变小、下坠,然后轻轻柔柔地落在丛林之中的一片蕨叶上。小小的Neteyam从旁边的树丛中钻出来,笑着凝视自己小弟弟熟睡的脸。

“睡在这里要是着凉了会被爸骂啊,Lo'ak。”兄长蹲在他旁边,轻轻拂去Lo'ak额头上的薄汗。手指猛地被抓住了,睡梦中的Lo'ak紧紧抓着兄长的四指,夹杂着哭腔呢喃着:“别走,Neteyam,别走……”

年幼的兄长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哭,彼时他的生活简单快乐,没有天空人的侵略没有背井离乡的哀痛也没有死亡的威胁。于是他简单地将此归功于弟弟的噩梦,轻轻笑了起来,回握着Lo'ak的手。

“我不会走的,Lo'ak,我一直在这里。”

 

Lo'ak长大了许多,沉船一战不仅改变了Jake消极避战的想法,也很好地磨砺了他的几个孩子。Lo'ak是其中变化最大的一个,顽强的哨兵在失去向导之后也没有崩溃,反而成为了几千年来的第一个黑暗哨兵。他变得更加稳重冷静,极快地褪去了少年人的毛躁莽撞。有时Neytiri会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次子,但变得如同向导一般对情绪相当敏感的黑暗哨兵总是很快就扭过头,安抚地朝母亲微笑着。

他和Payacan的组合无往不利,在部落中被称为图鲲骑士。有时Jake会看着他被人簇拥着从海中归来的身影,摇着头笑,这小子简直比他当年还要风光些。但Lo'ak并不自满。Neteyam如果在的话,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他总是这样想。他很常去灵魂树,在那里他能瞧见自己的兄长,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回家的兄长。很偶尔的时候,他会和爱娃连接在一起。他所传递出的悔恨与痛苦在长久的时光里未曾衰减,悲哀地呼唤着,提醒着还未失去兄长的他自己。

然后有一天,他看到了。纹着海洋部落纹身的Neteyam在家人的簇拥之下链接着灵魂树,他隔着不可跨越的屏障,只在时空的缝隙中睨了一眼。完整的、胸口没有那个小洞的兄长,身上映照着属于灵魂树的淡紫色的柔光,带着温和的笑容张开双眼。他们短暂地对视了一下,Lo'ak看到那个Neteyam轻轻皱了一下眉,然后眉眼舒展开,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来。

 

他们在另一个Lo'ak悲痛的呼唤穿透时空之后就走上了另一道不同的轨迹,爱娃的预言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来自不同世界线的Lo'ak在仪式之中因爱娃产生记忆的共振,自此Neteyam所预见到的预言也发生了改变,于是既定的命运出现了分支。会拥有的没有出现,但会失去的得以留了下来,另一个我啊,只要和兄长一直在一起就一定能走出更加光明的道路。

这么想着,Lo'ak的泪水融入大海,无声地消失不见。



灰烬之中-

After the Eclipse 番外4

  • 又双叒叕是 @安静的蘑菇 老板的约稿!轻微sp注意。老板说揍完弟弟也想看哥哥挨揍x

  • 没有这种石雕,我乱编的,大家就当是除了爱娃之外的其他什么东西好了(混乱)


Lo'ak发誓,他一开始真的只是出于好奇。作为一个好奇心无比旺盛的纳威小孩,想要近距离看一下祭祀时用的神圣雕塑也是很正常的事对吧。……对吧?但他实在是有点毛手毛脚的,或者说有点太毛手毛脚的了——他和Spider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那座耸立在台子上的石雕就失去平衡,然后伴随着一声脆响摔成了两半。

他完全傻掉了。Lo'ak当然知道这座石雕有多么重要,在重要的祭靉祀之时,祖母Mo'at会将它供奉在灵魂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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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没有这种石雕,我乱编的,大家就当是除了爱娃之外的其他什么东西好了(混乱)


Lo'ak发誓,他一开始真的只是出于好奇。作为一个好奇心无比旺盛的纳威小孩,想要近距离看一下祭祀时用的神圣雕塑也是很正常的事对吧。……对吧?但他实在是有点毛手毛脚的,或者说有点太毛手毛脚的了——他和Spider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那座耸立在台子上的石雕就失去平衡,然后伴随着一声脆响摔成了两半。

他完全傻掉了。Lo'ak当然知道这座石雕有多么重要,在重要的祭靉祀之时,祖母Mo'at会将它供奉在灵魂树下,带领族人虔诚地祈祷。同样的雕塑在十几年前的家园树之战中被摧毁过一次,而在重建村落之后,大祭司又制作了一个新的,它比Lo'ak的年龄还要大一岁。不许碰它。几乎每个纳威小孩在成长过程中都被自己的父母这样警告过,但在这个充满探究精神和叛逆心理的年龄,Lo'ak决定小小地违抗一下父亲的命令。

于是他悄悄带上Spider,没有叫Neteyam和Kiri。懂事的大哥肯定不会同意这般出格的行为,而对爱娃充满亲和感的女孩子又必定会大叫着否决他们充满亵渎的行径,只有和他同样好奇的人类男孩适合与他一起进行这趟冒险。他们绕过大人溜进存放雕塑的帐篷里,因为刺激和新鲜感凑在一起小声笑着。可能事情就是在这一刻开始失控的,他们想摸一下这块神秘的石头,为着要不要摸和谁先摸压低声音拌嘴,然后用上了胳膊互相推搡。本来只是青春期小男孩普通的肢靉体接触,但他们开始失去平衡,不知谁的肩膀撞到了那块石雕,然后他们傻站在那里,看着石头当啷一声倒在地上。

“发生什么——哦,我的爱娃。”Neteyam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作为优秀的大哥他其实早就发现两个弟弟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穿过村子的身影,本着来看看他们不要闯大祸的心思他跟了过来,然后就看到,是的,他们不负所望地闯了个大祸,超级大的祸。

Lo'ak和Spider都吓坏了,他们哆哆嗦嗦地站在裂成两半的神圣石雕前,茫然地望着Neteyam。而Neteyam,说老实话他不比这两个闯祸的家伙冷静多少,他清楚地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但面对弟弟可怜巴巴的眼神,他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或者,至少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Spider必须先行离开,他和Lo'ak都对母亲对待这个人类男孩的态度有目共睹,不管是他的种族或是父亲的身份都让Neytiri无法喜欢他。如果母亲发现Spider也参与了进来,事情的后果兄弟俩不敢想象。

“好了。”Neteyam目送着人类男孩的背影钻入树丛,转过身面对剩下的那一个捣蛋鬼。Lo'ak很明显还没从惊慌之中缓过神来,他一声不吭地和兄长对视,嘴唇紧张地抿成一条线,下垂的眼角看起来好像还真一副无辜的样子。Neteyam的视线从破碎的雕像转到Lo'ak绞在一起的手指,叹了一口气。你得感谢我,小子。他想,拍了拍幼弟的肩膀将他从那个浑身僵硬的状态中唤醒。“听我的,趁现在还没被发现,赶紧去拿一个树胶桶,然后去胶树林那里接满一桶胶带回来。我有办法修复它,但你必须接满一整桶才能够用,明白吗?”

“可……”Lo'ak不安地甩着尾巴,但Neteyam推着他的肩膀将他赶了出去。

“快去快回!相信我,Lo'ak。”

兄长的眼神太过肯定,于是Lo'ak压下心中的疑虑,溜进了存放工具的帐篷。Neteyam悄悄跟在后面,确认他离开村子有一段距离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父亲的帐篷走去。“用树胶把雕塑粘起来”,哈,这种说辞骗骗吓得脑袋发懵的Lo'ak还可以,但他知道肯定骗不过大人们。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毫无痕迹完好无损地把裂痕拼起来,所谓的收集树胶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把Lo'ak支开的借口。那里相当安全,纳威孩子们经常被派过去进行收集工作,而且胶树的汁液流满一整桶至少要两个小时,时间足够了。

 

“你说什么?”健壮的首领直起身子,额角的青筋绷紧,流露出蓄势待发的愤怒来。

“是的,是我不够小心,父亲。请您责罚我。”Neteyam在父亲的怒火之下颤抖着,尾巴僵硬地垂下。

“我——我本不想对你发火,Neteyam,但你太令我失望了。神圣石雕的重要性你应该清楚,这不像你。”Jake抿紧嘴唇,尾巴在身后快速地甩动着,长长地喷着鼻息。“我必须向族人们给出一个交代,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

Neteyam的耳朵背了过去,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了一瞬。作为首领的继承者少年何尝没有自尊心,但想想Lo'ak,他对自己说,然后乖顺地垂下头:“我接受任何惩罚,父亲。”

 

Lo'ak紧紧抓着手里的那桶接得满满当当的树胶液体,相当急切地在丛林中穿行着。切开树皮等待树液流入桶内的时光简直成为酷刑,他在持续不断的慌张和焦虑中坐卧不端,虽然下意识地相信着自己的兄长,但最后被推出帐篷的时候Neteyam按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回过头来的动作却如同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心里,隐隐约约地让他觉得不安。他能做到的只有快些、再快些,用上自己在树干间翻腾上下的技巧,尽可能平稳而快速地将那桶Neteyam承诺了可以将雕像修复如初的树胶送到他那里去。

但悄悄走进村子的时候他却感受到了一丝违和感,往日战士们的确会在白天离开村落狩猎或是巡逻,但不应该这样空旷——太奇怪了,在村子的外围Lo'ak连其他人的一根尾巴毛都没看到。他压下心中的奇怪,伏低身子朝存放雕像的帐篷钻过去。可村子中央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鞭响,Lo'ak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他不可抑制地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拨开环绕着村落中央的藤蔓,Lo'ak在眼前场景的冲击之下几乎叫了起来,可马上他的嘴就被捂住了,接着从手中落下的木桶也被一把接住,Kiri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要出声!乖乖在这里看着,要不然Neteyam做的这一切就失去意义了。”

Lo'ak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怔怔地看向往常爸在宣布重大事情的时候站着的那座台子上——Neteyam正趴在那里,身上的鞭靉痕渗着血。父亲的手里正握着那条抽在Neteyam背上的藤鞭,他们的面前摆放着那座被摔成两半的神圣雕像。

于是Lo'ak一下就明白了,他那吓慌了的脑袋此刻无比地通透,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修复雕像的办法,只有一个甘愿为弟弟顶罪的兄长。他在姐姐的怀里挣扎了几下,然后全身被抽去了力气般软下来,只有眼泪慢慢地顺着Kiri的手指渗入指缝之间。

他就像Kiri说的那样站在那里看着,看到父亲健壮的手臂举起藤鞭,闭上眼睛默念着祷告的祝辞,然后重重地抽下去。Neteyam在剧烈的疼痛之中下意识地弓起背抵御着,然后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咬紧嘴唇没有发出一声呻靉吟。纳威人必须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承担后果,皮肉的疼痛是最为直接的赎罪方式,没有人能免除因果的惩罚。哪怕是骄傲的首领继承人也是一样。但Lo'ak定定地看着在族人面前伏倒受罚的兄长,不停地流着泪。明明他才是那个应该跪在大家面前的人,他才是那个该受鞭刑的人。好像在过去的一段时光里,他们总习惯了一人闯祸一人担责的模式,每当Lo'ak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Neteyam都会主动站在他面前,向父亲低下头。“是我的错,父亲。”每一次Neteyam都会这么说,Lo'ak总是隔着兄长的肩膀瞧着父亲充满怒火的脸,以至于那种怒火变得模糊而无害。可现在隔着围成一个圈的族人,隔着裂成两半的雕像和跪倒的兄长,他再一次清晰地看到父亲的怒火,那些本该冲他而来却被兄长执意担下的东西此刻直直地撞在他的脸上,让他头晕目眩、浑身发抖。

Kiri看他受打击的样子实在可怜,忍不住晃了晃弟弟的肩膀。“Lo'ak,他是自愿的,还专门让我在这里等着你免得你做傻事……虽然我依然觉得破坏雕像的行为不可原谅。”她说,收回已经变得湿漉漉的手掌。“你能反省就是最好的了。”

Lo'ak轻轻摇头,看着Neteyam在又一次藤鞭落下后颤抖着垂下头,向着破碎的雕像行礼赎罪。血从肿起的伤痕缓缓渗出,将他的后背洇得一片鲜红,仪式在族人静默的视线下进行。围成一个圈的族人们之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有小孩子抬起头想问妈妈什么,又被身边的女性纳威人赶紧捂住了嘴巴。这些声音这些视线本不是冲着他来的,它们都围绕着台子中央的Neteyam,可Lo'ak却忽地被蒸出一身汗来,羞耻和愧疚满溢得几乎要顺着毛孔蒸发出去了。

Mo'at作为大祭司在Jake身后静立着,作为祖母她自然心疼懂事的长孙,但族群的规矩不容打破。她在最后一下鞭打结束之后走上前,吟诵着轻抚Neteyam的额头,然后是裂成两半的石雕。接着她直起身示意Jake退到他们的身后,宣布Neteyam的罪行已经得到宽恕,作为见证者的众人已可以散去。Neteyam挣扎着,凭借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她忍不住上前搀扶了一下,接着Neytiri和Kiri都冲了上来,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Neteyam朝妹妹投去探寻的目光,得到微不可见的肯定点头之后才终于放松下来,意识短暂地坠入黑暗。

当他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平放着躺在帐篷的床铺上。Mo'at正在教导Kiri为他背上的伤口上药,Lo'ak和Tuk都围在他身边。

“Neteyam!”Lo'ak在看到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好像要向他扑过来,但又猛地抑制住了自己。他不安地摇着尾巴,一时之间好像四肢都找不到摆放的位置。Kiri抹好最后一点药膏,轻轻推着祖母的后背和她一起走出帐篷,然后转过头拉走眼泪汪汪的Tuk。“让男孩子们单独聊一下。”她朝祖母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他们有些事情需要解决。”

帘子伴随着啪啦声飘飘悠悠地落下,Lo'ak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帐篷里只剩他们两个了。他紧张地屏住呼吸,却又在看到Neteyam背上涂满药草的伤口之后又忍不住破了功,眼泪慢慢在眼睛里积蓄着。

“对不起……Neteyam,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他终于忍不住呜咽了起来,然后迅速地演变成抽泣。“都怪我打碎了雕像,我……”但接着擦眼泪的手被握住,Neteyam坐了起来,轻轻拍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弟弟的后背。

“是我选择了这么做,Lo'ak。至少在这件事上,你不用感到自责。”

但安慰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让内疚的Lo'ak哭得更厉害了。他反握住兄长纤长的四指,脸在剧烈的哽咽中都皱成了一团。“我再也不会闯祸了,明明是我的错,结果总是害你……”

“嘘,嘘,Lo'ak。”Neteyam揉着他的脑袋,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我很高兴你有这种觉悟,但我当然会保护你了,my baby brother。”

Lo'ak呜咽着,他顾忌着兄长背后的伤痕没敢拥抱他,只是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身上。由于受伤和疼痛的原因,Neteyam身上的温度要远高于平常,正散发着药草的香气。他把眼泪在哥哥身上蹭了个七七八八,然后Neteyam终于无奈地开口:“别哭了Lo'ak,快擦擦眼泪吧。待会儿爸妈回来了看到你这样子该怀疑了。”

但被愧疚狠狠折磨的小纳威人眼泪依然不停地掉下来:“很痛吗?”他问,注意到哥哥依然在移动的时候隐秘地从齿间抽气。

“还好。”Neteyam故作轻松地挑了挑眉,“勇敢的战士不怕疼,不是吗?”然后Lo'ak终于破涕为笑,“哦不,别这样。”他拍着哥哥的手臂,和他一起轻声笑了起来。

“聊完了?”Kiri掀开帘子钻了进来,上下审视着已经抱成一团的兄弟俩。“我替你们把这件事瞒下来了,这是为了感谢你们保护了Spider。但拜托,真的拜托,下次不要再这样闯祸了好吗?”

Lo'ak相当乖巧的点头很明显给Kiri带来了一点惊吓,她早就习惯了不管自己说什么弟弟都要和她拌几句嘴的模样,此时这么听话反而让她心里发毛。她瞧了瞧垂着尾巴眼睛还红红的Lo'ak,又瞧了瞧带着一背伤却笑眯眯的Neteyam,不由在心中感叹有时候治这个捣蛋鬼还得是特别的人来。于是早熟的小姑娘不自在地甩了甩尾巴,一边收拾涂药的碗一边念叨着掩饰自己的惊讶:“祖母说Neteyam要在家里修养一周才能继续参加训练,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好养伤就行了。还有,我刚刚看爸妈快要聊完了,正在往这边走,Lo'ak,快把你的脸擦干净!别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灰烬之中-

After the Eclipse 番外3


“Lo'ak。Lo'ak?”Neteyam从Ikran背上跃下,脚步轻巧地走进帐篷里。他刚结束一天的训练,身上依然带着还未被风吹干的薄汗。得到的回应却是一片寂静,这让他有些疑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轻轻掀起帘子,瞳孔在略显昏暗的环境下放大,纳威人优秀的夜视能力让他很轻易地就发现在角落的蜷缩成一团的身影。Neteyam意识到Lo'ak出了什么事,于是放慢了脚步,小心地靠了过去。他的耳朵尖抖了抖,捕捉到来自那团身影传来的压抑的吸鼻子的声音,一下子就猜到自己调皮的弟弟肯定又闯祸被爸爸训了。

“Lo'ak...



“Lo'ak。Lo'ak?”Neteyam从Ikran背上跃下,脚步轻巧地走进帐篷里。他刚结束一天的训练,身上依然带着还未被风吹干的薄汗。得到的回应却是一片寂静,这让他有些疑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轻轻掀起帘子,瞳孔在略显昏暗的环境下放大,纳威人优秀的夜视能力让他很轻易地就发现在角落的蜷缩成一团的身影。Neteyam意识到Lo'ak出了什么事,于是放慢了脚步,小心地靠了过去。他的耳朵尖抖了抖,捕捉到来自那团身影传来的压抑的吸鼻子的声音,一下子就猜到自己调皮的弟弟肯定又闯祸被爸爸训了。

“Lo'ak,my baby bro。”猜到原委的Neteyam甚至在心里感到一丝好笑,他在弟弟身边蹲下来,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掌心下皮肤发烫,一阵一阵的颤抖着。“怎么了?”

Lo'ak将兄长的手抖落,别扭而充满拒绝意味地将脑袋埋得更深了。但Neteyam抽了抽鼻子,忽然在空气中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这点不寻常让他警惕地竖起了尾巴。

“你受伤了吗,Lo'ak?”他的声音轻柔下来,靠得更近了一些。

而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动了动,终于在哥哥熟悉的气味之中卸了劲。他可怜地呜咽了一声,从胳膊里露出哭得发红的鼻头和湿漉漉的眼睛。

“爸打我了。”他说,因挪动而感受到伤口涌上一阵新的刺痛,跟着眼圈里也涌出泪水来。那汪眼泪在眼睛里转了又转,还是在Neteyam俯下身来的时候没忍住落了下来,好大一颗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啪嗒一声。Neteyam的耳朵转了转,弟弟哭得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心疼,但作为兄长他还是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于是他坐下来,尾巴代替手掌搭在Lo'ak的肩上轻轻拍着。“发生什么了?”

Lo'ak瘪了瘪嘴,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心虚。“我……我骑着重铠马跑得有点远,结果撞到一头……”他抬起眼睛小心地瞥了一眼哥哥的表情,“一头闪雷兽。但现在不是交配季!我知道的!所以它只追了我们一段距离就回头了……”在说到闪雷兽的时候他注意到Neteyam抬起了一边的眉头,立刻急切地抬起声音,剩下的话却在哥哥俯身压过来的动作中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化成一句不太甘心的咕哝。“我知道不会有太大危险的。”

但Neteyam并不相信,他知道父亲也是如此才会气得打了他一顿——Lo'ak现在接受的训练还太少,更别提是成年纳威战士遇上都要腿打抖的庞大闪雷兽,他今天足够幸运碰上的是一只吃饱了又没什么攻击性的家伙,但他无法不后怕。在他训练的时候,在他没有跟在弟弟身边的时候,他的Lo'ak遇上了这样的危险,如果运气不好或许他就丧了命。这让他无法抑制地阴沉下脸色,却又在Lo'ak轻轻的呼痛声中回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抓着弟弟的肩膀,纤长的手指不自觉用上了力气。

“Neteyam?”Lo'ak和兄长贴近的眼睛对视着,注意到那双金色的眼睛此刻在昏暗的帐篷中背着光,显得暗淡下来。Neteyam紧皱的眉头让他恍惚想起朝他发脾气的父亲,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温和包容的兄长也开始生气了。于是他在背后伤口的疼痛中微微发着抖,突然感到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张开口辩解着:“我没有乱跑,我只是……”

他只是想给Neteyam正在准备的护目镜寻找最漂亮最晶莹的石头。小的时候Lo'ak没少偷跑出去玩耍,在过去Neteyam也会跟着他一起出门。最开始是Neteyam领着他,主动带他去好玩的地方;到后来就变成了哥哥在他想偷溜出去的时候叫住他,然后在他的坚持之下不放心地跟上来;再后来爸妈开始用继承人的标准训练Neteyam,他就没时间跟着自己到处乱跑,大概从那时起Lo'ak的玩伴就渐渐变成了Spider和Kiri——Neteyam已经提前越过他们,进入到大人们的行列里去了。

但他当然还记得Neteyam小时候带他去过的一片石滩。这里有最漂亮的石头,七岁的Neteyam对六岁的Lo'ak说,举起手里那块蓝绿色的透明圆石,朝着太阳的方向看。石头被河水冲刷得湿润晶亮,表面早已在水流和其他石头的作用下磨得光滑,在阳光下晶莹地闪着光。等我长大了驯服Ikran之后,一定要用这里的石头做护目镜!一块给你,一块给我。Lo'ak那时还不清楚护目镜所代表的荣耀,只知道爸爸妈妈骑上Ikran之前会带上它,透明的镜片会在他们的前额闪闪发光。他看着哥哥举在手心的那块漂亮的石头,觉得它戴在哥哥的额头上的时候一定也非常漂亮。

这件事曾经短暂地沉入到他的记忆中,和他幼时与哥哥一起玩闹的那些记忆一起被丢在不那么显眼的角落。但在Neteyam驯服Ikran的时候,Lo'ak骄傲而快乐地望向Neteyam的眼睛,看到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倒映着所驾驭的翠绿色Ikran的色彩。忽然间,那天在河水边哥哥举着石头对他说的话就窜进了他的脑袋,那么突然,却又好像一直都在那里。他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在持续的、追不上Neteyam也帮不上的无力感之后,他有了个想要送给哥哥的惊喜。

但他没想到在去往那片河滩的时候会遇上闪雷兽,对于这种有些威胁的大型动物部落向来是掌握它们的行踪的,这头得意的野兽大概是最近扩张了自己的领地。或许大人们在会议上提及过这件事,但Lo'ak一定是在走神的时候忽略了它。他在闪雷兽忽然从巨大的叶片之中钻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遭了殃,胯下的重铠马早就不安地喷起鼻息,但他走在变了样又仿佛有些熟悉的路上,太过沉浸于那段陈旧记忆的回想中,忽略了坐骑的异状。马儿在巨兽咆哮着扑上来的时候扬起前蹄,嘶鸣着避开利爪的致命一击,Lo'ak在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催动它逃离。他没胜算的,就连纳威战士遇上闪雷兽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箭术,更别提他现在全身上下只带了一把骨匕首。

重铠马在惊恐之中跑得不择方向,树叶和细枝抽打在他的脸上胳膊上,留下浅浅的血痕。闪雷兽发出警告的咆哮,朝他们追了过来,爪尖划破了马儿臀部的皮肤。恐惧和疼痛顺着Kuru传递过来,重铠马吓得几乎脚滑摔倒,共通的求生意志驱使着他们飞快地逃离。他们一直跑到村子附近才意识到身后闪雷兽沉重的粗喘声早已停留在丛林深处,Lo'ak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着,这才意识到从遇袭到现在他吓得一声都没有出,胸肺中一直憋着一口气。他拍着马儿弯曲的脖颈,安抚着依然不安踱步的可怜家伙,因着死里逃生的刺激而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感受到被树枝划破的伤口传来的细微刺痛,以及重铠马后腿抓伤的痛感。他暗叫不好——不管是哪边看起来都不想是能糊弄过去的样子,而这种不安在父亲沉着脸把他叫到帐篷里的时候攀上了巅峰。

要挨打了。Lo'ak看着父亲在手里掂量的藤条,意识到这件事。

爸已经有段时间不会打他了,体罚只会出现在小时候,以轻轻掌掴的方法,形式大于本身。孩子们再长大一点后,Jake虽然头疼于他们的不服管教,却很少再动手,他不擅长处理父子关系,但在Neytiri的建议之下也在学着维护青少年脆弱的自尊。但显然今天首领动了真怒,自己的次子偷偷跑出去,然后和重铠马一起带着一身伤回来,告诉自己他撞上了闪雷兽差点送了命——甚至毫无悔改之心,还在试图将事情掩饰过去。Jake在后怕和愤怒之中浑身发抖,同时无比肯定他必须给Lo'ak一点教训尝尝,否则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也给赔进去。

Lo'ak在父亲让他趴下的时候已经慌了起来,但还是硬撑着一句话都没有说。藤条破空的声音让他皮肤发紧,接着后背炸开一阵灼热,他在挨了第二下之后才反应过来那灼烧感原来是疼痛。不同于身前被树枝划破的细小伤口,它们比起疼痛更像是麻痒,背后的疼痛是沉重的、实实在在的。Jake很有分寸,他不会让Lo'ak皮开肉绽,但藤条抽过皮肉带来的红肿和剧痛又着实能让他长点记性。

背上挨到第五下的时候,Lo'ak终于忍不住呜咽了一声。为了不向爸示弱他紧紧咬着嘴唇,尖锐的犬齿几乎刺破下唇的皮肤。父亲打得很有技巧,每一下都错开之前的伤痕,于是灼烧的痛感很快在他的整个背部铺展开来,烧得他后颈都一片滚烫。到后来他已经没功夫数爸到底抽了多少下了,那也并不重要,他只觉得背后的肿胀和灼痛都化成愤懑和委屈,沉甸甸地揣在肚子里。

于是那些委屈在面对生起气来的兄长的时候终于爆发,难过从肚腹攀上喉咙,捏得他声带发紧,然后争先恐后地涌出双眼。他张开嘴,意识到自己哽咽得说不出话,连带之前那句解释也没了下文。他只是想做什么呢?只是想在自己优秀的兄长身上留下点属于他的印记,只是想让自己也参与进他那些走得太快太远以至于好像永远都追不上的轨迹里,不管Neteyam现在是否还需要。他太固执,太一厢情愿了,不是吗?

挨完打之后他就一声不吭地缩回帐篷里,因为不想让自己哭泣的事实显得那么昭然若揭而没有开灯。而现在,Lo'ak在昏暗中庆幸着,至少Neteyam看不清楚他哭得有多么狼狈。但他仁慈而宽厚的兄长此时抬起手,轻轻替他擦拭着眼泪,粗糙温热的指腹越过黑暗中的视线触碰着他。

“Kiri没给你上药吗?”Neteyam说,对着自己哭得湿漉漉的弟弟低下了声音。他当然不知道Lo'ak在想什么,但他的小弟弟,陪伴着他十三年寸步不离的家人,此刻在做什么总是瞒不过他的。哪怕只是透过夜视下的轮廓他也能从Lo'ak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他在哭,于是气恼和惊恐离开了他,化成一片柔软的心疼。

“没有,她说要先给重铠马治疗,还说不尊重其他生物的纳威人不值得第一个治伤。”Lo'ak抽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回答,努力忍住用侧脸在哥哥手心蹭一蹭的冲动。其实爸打得并不是很重,藤条让他流的血甚至还没前半身的划伤多,只是后背一跳一跳的疼痛在时刻提醒着他。

Neteyam能想象到那个热爱自然的小姑娘对于这件事会有多么生气,他无奈地应了一声,摸了摸弟弟湿乎乎的脸,尾巴用了点力按了按他的肩膀。“我去给你拿药,你在这里先不要乱动。”

Lo'ak胡乱地点着头,感受到帘子被掀起的时候帐篷里被照亮了一瞬,然后又回归昏暗。他趁着兄长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用力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把突然涌上来的情绪收拾干净。Neteyam很快就回来了,带着一碗药草和一盏发光草做成的小灯。他将散发着柔和金黄色光线的灯挂起来,捧着药膏在弟弟身边跪坐下来。

“先趴下。”他说,看着Lo'ak的眼神心疼又柔和。他没少看着Kiri将药膏往他自己或是弟弟的身上涂,于是他学着妹妹的样子,将碗里的药膏搅拌一下,然后取出一些轻轻涂在Lo'ak背上肿起的伤痕上。Kiri虽然生气但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孩子,说着不给Lo'ak上药,但在他找过去的时候还是马上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药草。“轻点涂,”她说,依然气呼呼地撇着嘴。“会有刺痛感,但这是他应得的!”

果然,在淡绿色的药膏接触到伤口的时候Lo'ak猛地抽气,背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

“放松些,my baby bro。”Neteyam低笑着说,Kiri的报复方式相当无害,他倒也希望这能让自己顽皮的弟弟长点记性。药草淡淡的植物清香在帐篷里弥散开来,掩去了淡淡的血腥味和说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的咸涩气息。他看着Lo'ak伏在那里的身躯,小孩子的肌肉还未长开,已经逐渐有了青年人的身高却依然保持着少年人的细瘦,在药草带来的刺痛之中微微地颤抖着。“所以,你去那里是想做什么呢?”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将更多的药膏均匀地抹在Lo'ak纤瘦的背上。

Lo'ak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兄长事情的原委。但接着Neteyam又开了口。“我刚刚顺便问了Kiri……你去的地方,是我们小时候去过的石滩的方向吧?”

Lo'ak错愕地扭过头,对上他无奈又噙着几分狡黠的眼睛。“我还记得呢。”他说,将最后一点药膏涂在伤口上,尾巴尖轻拍弟弟的大腿示意他可以起来了。Lo'ak几乎是呆呆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掩饰自己刚刚哭红的眼睛了,依然充血的眸子在灯光下湿润着。

“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是要做什么。”

他张了张嘴,又一次感受到刚才堵住他喉咙的东西卡了上来。他以为Neteyam早就把这些事忘了,完美的懂事的长子不应该和“冒险”这样叛逆的字眼联系在一起,想必幼时那些出格的事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吧。但此刻Neteyam正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揉着他的后颈,笑着告诉他:我没有忘记,我全部记着呢。

于是Lo'ak终于把一直以来哽在他喉咙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我是——我是想给你找做护目镜要用的石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驯服了Ikran之后想要用那里的石头做镜片。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我……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眼泪好像再次滴落下来,但管他呢。Lo'ak的手指在坦白中颤抖着,不安地蜷缩起来,然后被兄长大一些的手掌握住了。

“我没想到你还记得,Lo'ak。”Neteyam轻声说着,充满歉意地凝视着他流泪的双眼。“天啊,我真应该和你一起去的,我们当时承诺好了的,不是吗?”他们在泪水和点头的间隙靠近,将额头贴在一起。“但答应我好吗,下次叫上我一起,不要再这样鲁莽了。”他感受着额头和掌心的温度,为弟弟笨拙的示好感到欢喜而内疚。他当然也能敏感地感受到,自从青春期以后他和弟弟妹妹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他清晰地认知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太多的训练和教导让他忙得没有精力去挽回那些不知道何时出现的裂痕。Neteyam有时会觉得茫然,但他看到Lo'ak玩得尽兴的笑容的时候又会怀疑,或许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十四岁的继承人肩上担着太多东西,但他一直一直给他的baby brother留着一小片地方。

而现在Lo'ak带着一身的伤,哭得稀里哗啦地,重新回到了那片为他而留的、空余很久的地方。

 

“他怎么样了?”

Neteyam在Lo'ak哭累了睡着之后走出帐篷,不出所料地在附近看到了父亲的身影。健壮的首领有些不易察觉的局促,皱着眉头向自己的长子打探消息。

“我已经给他上过药,现在已经睡下了。他今天累坏了。”Neteyam垂下头,如实地回应着。犹豫了一下,他抬起头小心地观察着父亲的表情。“但我觉得……父亲,这次可能有些过了。”

Jake挑起眉毛,但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确实为着父子关系而感到头痛,或许他懂事的长子能提供不一样的角度。

“他……他今天出门其实是因为我。”Neteyam得到鼓励,继续说了下去。“我以前跟他说过想要河滩边的石头做镜片,他想打磨好送给我所以才跑了那么远。Lo'ak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主意的小孩子了,他其实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父亲,或许我们应该多跟他交流交流。”他诚恳地抬起眼睛望向自己高大的父亲,金色的眼睛让Jake想起Neytiri,她也这么对他说过。

“或许吧。”于是他率先收回和长子对视的眼神。“我可能对他太严格了,但又不能不担心他。”

“我可以保护他。”Neteyam温和但坚定地打断了父亲。“Lo'ak是我的弟弟,我会保护他的,父亲。他只是需要您再多信任他一点。”

Jake打量着他,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子已经成长得如此可靠。Neteyam还没他的肩膀高,脸上依然带着孩子的稚气,却对他坚定地保证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保护好你的弟弟妹妹。”他总是这样叮嘱Neteyam,长子理所当然地成为父母之下荫庇幼子的保护伞。但现在Neteyam是以自己的意志说出这句话的,保护或许曾经是他加诸于长子肩上的责任,而Neteyam已经将它融入了自己的本能。

Jake说不出这是好还是不好,但他点了点头,肯定了长子的话。

“你们都长大了。”

 

END.



作者碎碎念:虽然金主老师只约了Lo'ak闯祸挨打被Neteyam安慰的部分,但一不小心就扩写了……对前期Lo'ak和Neteyam的关系提了又提,我很喜欢这种互相关心又担心对方是不是没有自己更好的胃疼情节(不要啊)他们对对方很重要,但因为身份(背负期待的继承人与次子)的差距感受到割裂与距离感,想要弥补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做。这种割裂一直伴随着他们成长,甚至到了岛礁也是一样。所幸他们在未来会建立不可分割的哨向联系嘎嘎嘎嘎给我HE(老阿姨怪笑.jpg

灰烬之中-

番外2 哄好小猫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 哨向paro

  • 依然是老板 @安静的蘑菇 的约稿!感谢老师的支持~

  • 昨天一边看春晚一边赶出来的,大年初一请大家吃肉!大家新年快乐呀!


Note:虽然纳威人的传统是大祭司和部落首领是夫妻,但Mo'at在Jake在任的时候依然担任大祭司,再加上纳威人本身也有同性相恋的传统,所以我想或许大祭司和首领的夫妻关系并不是强制的?而且我们的Kiri小姑娘实在是太有天赋了,我想让她做大祭司一定不存在任何异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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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Lo'ak在Neteyam掀开帘子走进帐篷的时候开口,“你终于忙完了?”他抱着...

  • 哨向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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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虽然纳威人的传统是大祭司和部落首领是夫妻,但Mo'at在Jake在任的时候依然担任大祭司,再加上纳威人本身也有同性相恋的传统,所以我想或许大祭司和首领的夫妻关系并不是强制的?而且我们的Kiri小姑娘实在是太有天赋了,我想让她做大祭司一定不存在任何异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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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Lo'ak在Neteyam掀开帘子走进帐篷的时候开口,“你终于忙完了?”他抱着胳膊端坐在帐篷角落,丝毫没有掩饰又或者是故意夸张出语气里的幽怨。

Neteyam当然知道自己的哨兵生闷气了。自从继任部落首领之后,他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忙,而Lo'ak——很明显,部落里的事务还不足以让伟大的图鲲骑士耗尽自己的精力,于是晚上这种状似抱怨的撒娇就成了兄弟俩特别的情趣。他看着角落里气鼓鼓的Lo'ak,忍不住轻笑出声,隐隐的疲惫一扫而空。

“是啊,接下来是二人时间。”他俯下身将额头抵上Lo'ak的前额,其实现在他早已熟练掌握向导的能力,精神疏导也不必像小时候那般依赖身体接触来建立,但额头相抵已经成为他们习惯的疏导方式,就如父亲喜欢在疏导的时候亲吻母亲的额头一样。于是有些急躁的哨兵停下刚才还在不停摇摆的尾巴,在兄长温和的精神疏导下愉快地卷起尾尖。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压低了耳朵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如果二人时间能再长一点的话我会更高兴的。”当然他和Neteyam都知道他只不过是在撒娇,图鲲骑士对于兄长肩上所承担的责任相当理解,只是他很喜欢Neteyam和他独处时放下首领的架子安抚他的样子。循规蹈矩的兄长习惯在族人面前对他摆出一副上下级的态度,哪怕他们两个的味道早就混得不分彼此,任谁来闻一下都能明白他们两人的关系。他对此并无意见,作为族内最具有影响力的战士他向来不吝对自己的兄长表示臣服,但既然撒娇能得到哥哥温柔的安抚,那么谁又会拒绝呢?

“今天是为酸雨季做准备的最后一天,所以忙的时间稍微有点久。”Neteyam在短暂的叹息之后重新睁开双眼,和自己的哨兵精神相交的熟悉感让他从精神到身体都逐渐放松了下来。“而且还要准备去岛礁部落拜访的事,Kiri都快发疯了。你真应该看看她今天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吃了一百只斯塔姆兽却吐不出来的样子。”他们在共同的想象中一齐笑了起来,“这么说来我很庆幸我不在现场。”Lo'ak在笑声的间隙说,感觉到兄长的尾巴慢慢地缠在他的尾巴上。

“那么你呢?”Neteyam的眼睛在帐篷内的光源下闪着暖金色的光,他的弟弟继承了父亲作为阿凡达的大部分特征,如今坐在他身边时已经需要微微抬起头来了。Lo'ak摇着头,看起来仿佛比他这个做首领的还要头疼。

“狩猎成果很不错,今天已经囤够部落度过酸雨季的肉量了。但Tstalsena完全不听指挥,今天又差一点冲散狩猎的队形,而且还相当不服气。他父母给他起的这个名字真是完全不合适。”Tstalsena是他最近开始教导的一个年轻哨兵,小伙子在度过最初对图鲲骑士的好奇之后就变得我行我素——他也是因为太过不服管教才被丢到族群最厉害的战士手底下的,“我们已经完全没办法了,相信您一定能教导好他。”来拜托Lo'ak的纳威战士只用了这一句话就让他头脑一热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完全没考虑自己毫无做老师的经验。Tstalsena的意思是“刀鞘”,他的父母希望用这个名字来提醒自己锋芒过利的孩子学会收敛。但很显然,Tstalsena本人的习惯丝毫没有受到他名字的影响。

“教育小孩真是累人……”焦头烂额的新晋老师叹着气,像小时候那样歪着脑袋靠在哥哥的肩上。只是他现在已经比Neteyam高了一圈也壮了一圈,撒娇的动作因此变得歪七八扭,挤得好脾气的兄长东倒西歪。Lo'ak额角垂下的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搭在哥哥的胸前蹭得他痒痒的。他现在已经不再留着以前那个叛逆的发型了,但Neteyam实在喜欢他那两条细细的发辫,总爱在给他编头发的时候留出额前两缕来。Lo'ak搞不明白兄长对他发型的执着,有时候他回想起自己青春期时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出格的幼稚行为,总会尴尬得尾巴尖都炸开来。但在Neteyam几个月的坚持之后还是随他去了,毕竟只是一个发型,满足兄长小小的癖好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Neteyam侧过头看向倚在自己肩上的毛茸茸的脑袋,这回链接里传来的抱怨是实实在在的了。“他有点像你。”他说,回想起弟弟艰难的青春期忍不住眯起了眼。

而Lo'ak像被踩了尾巴的闪雷兽一样猛地瞪大了眼睛。“嘿!我没有——我有那么难搞吗?”他不确定了起来,尾巴在身后放慢了摇晃的速度,结果得到了兄长肯定的点头作为回复。“不……”于是哨兵突然变得沮丧,再次把脑袋埋进哥哥的颈窝。“我也没那么糟糕吧……”

“或许吧。”Neteyam快要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了,弟弟的脑袋蹭得他有些发痒,但他很喜欢这些亲昵的时刻。哨向伴侣中的依赖在兄弟关系的加持下显得没那么突兀,但也在几十年的相处中逐渐渗透进他们的日常模式中,变得默契而又隐秘。他捉住Lo'ak顺着他的大腿开始向上乱摸的手,用了点力地捏了捏,然后手指交缠着握住。“但你并不糟糕,一直都是。人都是会成长的。”

Lo'ak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很高兴我的各方面都成长了。”接着他用拇指指腹在Neteyam的手心暧昧地打着圈,另一只手沿着他起伏的背肌滑进束腰里,轻巧地解开了背面的搭扣。他现在已经能相当熟练地做到这件事了——然后那条漂亮的蓝棕相间的束腰被随手仍在架子上,和他自己的那条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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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做一次,只有一次。”他妥协,然后按住试图摸向他腰部的手腕。“但这次说好我来动,明天的会议你也要出场,不许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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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第二天他们准时出席了会议——只是一向稳重的首领看上去有些坐立难安,这是为什么呢?


 


灰烬之中-

【Lo'ak/Neteyam】After the Eclipse 15-最终章

  • 哨向paro

  • 之前那章突然被屏了,然后申请恢复的时候一个手滑删除了,呜呜大家的评论……

  • 困惑,不解,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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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之中-

番外1 十四岁小猫会害怕鬼故事吗?

@安静的蘑菇 金主老师约滴稿子~感谢约稿!约的梗也超可爱写得好开心噢ꉂ(ˊᗜˋ*)

♢以下正文!

  


Lo'ak已经十四岁了,他已经过了会被恐怖故事吓得睡不着觉的年纪了。

……大概吧?

他把自己蜷缩在藤条和布料编织而成的床铺里,努力将从耳尖到尾巴的每一条缝隙都缩成一团。头顶枝叶之间的阴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晃动。勇敢的纳威战士不会因一个故事就退缩,他对自己说。遥远的树林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纳威战士绝不害怕!他握紧拳头。接着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只盘蜥发出受惊的声响,“吱”的一声张开圆形的翼旋转着逃离。好吧,现在Lo'ak确确实实地后悔让Spider讲那个天空人的......

@安静的蘑菇 金主老师约滴稿子~感谢约稿!约的梗也超可爱写得好开心噢ꉂ(ˊᗜˋ*)

♢以下正文!

  


Lo'ak已经十四岁了,他已经过了会被恐怖故事吓得睡不着觉的年纪了。

……大概吧?

他把自己蜷缩在藤条和布料编织而成的床铺里,努力将从耳尖到尾巴的每一条缝隙都缩成一团。头顶枝叶之间的阴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晃动。勇敢的纳威战士不会因一个故事就退缩,他对自己说。遥远的树林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纳威战士绝不害怕!他握紧拳头。接着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只盘蜥发出受惊的声响,“吱”的一声张开圆形的翼旋转着逃离。好吧,现在Lo'ak确确实实地后悔让Spider讲那个天空人的恐怖故事了。

他和Kiri坐在篝火边听他们的猴子男孩讲述的时候兴奋极了,孩子们紧紧地凑在一起,眼睛在篝火的倒映下闪闪发亮。“不,和声音树里的灵魂当然不一样!它们没有理智,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追逐你,折磨你,最后杀了你!”Spider绘声绘色地向他们描述“鬼”的概念,这是他从基地里翻出来的某块数据板上看到的,很显然在当年留下的研究员中有着喜好恐怖故事的家伙,而这一定是他珍藏的故事合集。Neteyam从旁边路过,短暂地听了一耳朵,接着想劝弟弟妹妹们慎重选择故事会的主题——“你们会害怕得睡不着觉的。”他说,没想到激起了弟弟充盈的好胜心。

“不,才不会呢!”Lo'ak竖起尾巴摇摆着强调自己的语气,朝哥哥扬起了下巴。

这会儿他相当后悔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因为这让他可怜的自尊心岌岌可危。但当黑暗处假想的影子再次移动之后,Lo'ak终于决定去他的纳威战士。他跳起来,尾巴紧张地立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Neteyam的吊床上。可怜的小哨兵忙着把他的脚后跟和尾巴都收在布料之内的安全范围,不大的动静惹得已经沉沉入睡的Neteyam抖了抖耳朵,下意识地翻过身来搂住身边的哨兵。在更早些的时候,Lo'ak总是喜欢粘着自己的哥哥,晚上偷偷溜到哥哥床上挤在一起睡也是很常有的事。Neteyam从一开始小声地劝他回去以免被爸骂,也慢慢习惯了在怀里多出一个小纳威人的时候抱住他继续睡。但接着胸口毛茸茸的拱蹭唤醒了他,Neteyam睁开惺忪的睡眼。

“Lo'ak?”他轻声询问着,一时没搞清现状。颇有些叛逆心思的弟弟自从进入了青春期就不再像幼时那样一直粘着自己,在他们稀里糊涂的结合之后肢体接触更添上了一些别的意思,因而变得更加谨慎。而现在Lo'ak一整个缩在他身边,从脑袋到胳膊再到尾巴都恨不得团起来全部塞进他的怀里。

噢。链接里传来的阵阵细微的恐惧提醒了他,Neteyam回想起篝火故事会上Lo'ak专心致志的投入表情,一股好笑的情绪涌上心头。“怎么了Lo'ak?”于是他明知故问,感到怀里那个蹭得乱糟糟的脑袋哆嗦了一下,埋得更深了。“我们的小战士难不成是害怕了?”

“我没有!”脑袋条件反射地抬起来反驳,在看到哥哥含笑的眼睛之后又支支吾吾起来。“只、只是恰好有点冷……”可惜他的视线没怎么有说服力地游离着,某种夜行性的鸟类在他们的头顶发出突然的鸣叫,吓得Lo'ak条件反射地竖起尾巴,尾尖的绒毛都跟着警惕地炸开。

“这样吗?那我让妈给你多加几条毯子不就——”Neteyam作势要爬起来,结果被猛地拉住了,慌张的弟弟用尾巴死死圈住兄长的腰,太过急切的动作甚至将他扯了个趔趄。“别去!”Lo'ak压低声音尖叫着,手忙脚乱地扒住准备离开的Neteyam,阻止身边这个唯一热源的离去。他的耳朵紧张地朝后压着,最后不得不妥协:“……陪我一会儿就行。”

于是受了惊的哨兵终于如愿躺在了哥哥身边。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过速的心跳,注意到自己的尾巴依然缠在Neteyam的腰上,刚才急于挽留的时候没太在意,但此时此刻这个姿势显然有些过于亲密了。他窘迫地将尾巴慢慢抽走,感到尾尖离开腰间接触的最后一丝肌肤时被安抚地拍了拍。接着,Neteyam相较他粗壮一小圈的尾巴缠了上来,尾尖愉悦而轻缓地摇晃着。“我在这里。”他附在弟弟耳边轻语着,气息拂过垂下的耳尖,惹得它们不自在地甩了甩,细微的抖动像是要弹飞一只蝴蝶。

Lo'ak比他矮了一些,身材也没发育起来,但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挤在一张床上还是略微有些局促。吊床柔软的藤条在双份的体重之下向内凹陷,两侧的枝条卷起来,自然而然地将他们的身薆体挤在一处。他们的四薆肢很快就交缠起来,和尾巴一起搅得不分你我。在Neteyam的手臂保护性地揽着弟弟的肩,掌下的肌肉依然紧绷着,警惕得仿佛一只闻到威胁气味的孔雀鹿。于是他学着母亲哄哭闹的Tuk入睡的样子轻轻拍着Lo'ak的后背,哨兵对于这种对待婴儿一般的方法有些不满,但他也的确奇迹般地平静下些许。淡淡的温和的向导素萦绕在他的鼻端,Lo'ak缓缓深吸了一口气,在哥哥的体温之下渐渐放松下来。

Neteyam尝试着闭上了一会儿眼睛——然而几分钟之后他就忍不住轻笑着睁开来。“你就像个受惊的灯蜥蜴。”他小声说,看着Lo'ak身上因为紧张而亮起的光点。那些淡蓝的生物发光点正忠实地反映着主人的情绪,亮度并不很强,但隔着眼皮依然能叫嚣着彰显它们的存在感。

“你应该听听Spider的故事。”Lo'ak没精打采地抱怨。他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但发光带这回事总要慢慢来,不是吗?他遗憾地发现自己蜷缩在Neteyam怀里,确实像个小型发光体一样。柔和的生物光照亮了他们接触在一起的肌肤,他忍不住注意到哥哥正在成型的肌肉线条在朝他的这面被照亮了些,然后那些线条又顺着肌肉的走向隐没进夜晚的黑暗中。他的辫子被刚才那些仿若撒娇的拱蹭弄得散开了些,冒出来的碎发毛毛躁躁地支撑开来,让他看起来像是Norm叔叔数据板里出现的那种“地球上的家养宠物”。Neteyam被自己脑袋里的联想逗乐了,他抬起手揉了揉弟弟的头顶,成功将那些乱糟糟的发辫揉得更乱。

“明天妈又该念叨你弄坏了发型了。”他说,弟弟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训练了一天的困意不停上涌。“晚安,Lo'ak。愿梦里没有恐怖故事。”


但遗憾的是,Spider的恐怖故事还是顽强地出现在Lo'ak的梦里。少年纳威人在梦魇之中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抓紧身边的人细细地发着抖。哨兵身上传来的恐惧气息很快惊醒了Neteyam,他轻轻握住弟弟汗湿的肩膀,捧起他的脸将额头靠了上去。温和的疏导和后背轻柔的拍打让Lo'ak的意识渐渐回笼,他在梦境残存的恐慌中下意识地抱了上去,汗津津的胳膊环着哥哥的颈,将汗水也沾了一些在他的身上。向导身上熟悉的味道慢慢安抚了他,Lo'ak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浊气,感受到后颈处哥哥的手掌在轻轻地揉捏着。一股冲动促使着他朝哥哥低下头去,因为噩梦和惊醒而再一次亮起的发光带照亮了Neteyam金色的眼睛,在他掩在睫毛之后的瞳孔上倒映出一排浅色的光点。他凑了上去,和自己的兄长交换了一个汗津津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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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Neytiri来叫醒睡过了的孩子们,却发现本应该躺在自己床上的Lo'ak不知怎么的跑到了Neteyam的怀里,睡得四仰八叉。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在这对兄弟之间看到如此可爱的一幕了——孩子们总是长大得很快,但代价就是会变得没那么可爱。于是伟大的女战士笑眯眯地蹲在旁边,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叫醒兄弟两个。而Neteyam和Lo'ak在发现他们就用这么个姿势一觉睡到天大亮的时候一下子弹开来,尴尬地面面相觑的样子更让她快要忍不住嘴角的弧度。兄弟关系真不错呢,她想,尾巴快活地卷起来,但还是装作严厉的样子催促他们快点收拾自己去训练——你们的爸爸已经等待有一会儿了。

灰烬之中-

【Lo'ak/Neteyam】After the Eclipse 后记

  • 只是一些本人多愁善感的碎碎念。

  • 仔细想了想还是打上了tag,但也提前预警,不是正文噢,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退出啦。


2023年1月16日22:20分,在这个很完整的时间点,我打下了人生中第一篇中长篇同人文的END。这篇文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此时回顾全文,也感受到诸多不足之处。在完结之后我还会对正文进行一次修改,不会是大修,但要修正一些bug、统一一下年龄设定。

关于结尾的成年仪式,我有考虑过是否让Lo'ak来做这场仪式的主角,毕竟按照逻辑思考,Neteyam已经通过了Uniltaron的考验,Lo'ak年纪虽轻但他也得到了Tulkun的认可,而这样一个海洋部落和丛林部...

  • 只是一些本人多愁善感的碎碎念。

  • 仔细想了想还是打上了tag,但也提前预警,不是正文噢,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退出啦。


2023年1月16日22:20分,在这个很完整的时间点,我打下了人生中第一篇中长篇同人文的END。这篇文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此时回顾全文,也感受到诸多不足之处。在完结之后我还会对正文进行一次修改,不会是大修,但要修正一些bug、统一一下年龄设定。

关于结尾的成年仪式,我有考虑过是否让Lo'ak来做这场仪式的主角,毕竟按照逻辑思考,Neteyam已经通过了Uniltaron的考验,Lo'ak年纪虽轻但他也得到了Tulkun的认可,而这样一个海洋部落和丛林部落之间桥梁的角色很适合他。但出于感性的考虑,我还是选择了Neteyam。在电影的最后是以Neteyam的葬礼作为结尾的,而我希望这篇文也能以Neteyam 的新生作为结尾,自此为止,他真正摆脱了命运中那个躺在金色珊瑚之中的结局,得到了生命的延续,以及无限可能的未来。因此,这个小小的任性我还是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谅解!

这篇文是集合了电影、漫画以及我自己的愿景所形成的一篇文,在完成它的两个多星期里,我全身心地投入了这篇文,甚至我本人都在相信,一定存在这样一个世界线,一定存在这样一个故事,所有的遗憾都可以被补完,Neteyam和Lo'ak可以和家人幸福快乐地共同生活下去。只要我相信,我所创作的这个故事就可以是真的。

好吧,有些跑题了。我想说的是为了让大家也不至于像写文时的我那样晕头转向,我整理出了一个本篇的时间线出来。

因为不知道、也不想贸然设定他们的具体生日,于是这里模糊处理了,对不上的日期就当Neteyam的生日是在2月到8月之间吧。

Lo'ak的分化比正常孩子要晚上大概半年,因此他才会如此焦虑,甚至一个人跑出去驯服Ikran,这点在正文里貌似没有写出来。他是个很渴望肯定的孩子,不仅是从父亲那里,还有从兄长那里。在哨向的世界里,他得以在理清自己的思绪之前就和Neteyam建立一个稳定的关系,他怀疑过,自责过,不少的时候都想过“是不是我配不上如此完美的兄长”,但得益于哨向关系,他别扭的小情绪得以被抚平。哪怕在此后的很多个时候,他都如此忧虑过,但链接另一侧传来安定的存在感就是对他们关系最大的肯定。

而Neteyam,我很喜欢一个老师的分析:他是一个夹在家长和弟弟妹妹之间的一个不上不下的角色。他同样渴望父亲的认可,虽然很少表现出来,但在独当一面这方面,他同样急切。压在他身上的责任使他过早地隐藏起自己顽皮的心思,努力地扮演好一个好的儿子以及长兄的角色。其实不光Lo'ak孤独,我想Neteyam也是孤独的。但同样,哨向的链接使得这份孤独和幼稚得以被Lo'ak所发现,他和弟弟之间关于那个“完美兄长”的壁慢慢地消融了。

至于Jake,他在电影中一直是悲伤的、紧绷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卡导其实在漫画里展现了他对于Jake这些表现的详细思考,但或许在电影中迫于篇幅并没有完整地展现出来,我觉得是一个很大的遗憾。因此,在这篇文里我让他的脆弱他的柔软他的焦虑得以展现,而他和儿子们的关系也在Neytiri的推动之下软化。在电影中失去Neteyam之后的“I see you”一直让我有些伤心,仿佛只有拂开眼前那个阴影之后Lo'ak才能得到承认,但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应该毫无芥蒂地、没有任何外力推动地互相坦诚。Jake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在这篇文中,他学习着。

Neytiri,在这篇文中她的出场不能算多,更多是一个推动者,这点有些遗憾,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最后那个美丽强大的复仇女神……或许在番外里我会花篇幅来写一下沉船之战中她和Ronal的经历。

Tonowari,他是一个慈父,在没有那么多外力压迫的环境下他对孩子们的教育显然比Jake这边要轻松些的,这很有趣。Ronal,美丽的、强大的大祭司。很抱歉让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Tsireya和Aonung以及Rotxo都是好孩子,想象他们和Sully家孩子们相处的模式很有趣。不难发现沉船战中他们的情况与原作有所不同,是因为Kiri在一开始被Neteyam提醒带着Tuk去安全的地方,自此世界线与电影不同,在沉船之战的番外里也会写的。

 

其实在写到结尾这几章的时候,我在有意识地与开头几章、以及电影结尾形成呼应。(只有几处,或许有人能发现吗?)

在写这篇文的时候,我感染了新冠,后期又发展成肺炎一直低烧不断,因为心率过高诊所医生说还有心肌炎的风险,大概这两天会去大医院进行一个详细的检查。这7w5k字伴随了我几乎整个病程,但也因为卧病在床,我每天都有了大把时间沉浸在这个我所创造的故事里,几乎每天都在写,每天都在想。历时15天,日均5k,这在过去的我眼中几乎不可能。是卡导创造的丰满充满魅力的角色激发了我,也是各位读者朋友不断陪伴与鼓励的成果。真心感谢每一个愿意阅读我故事的朋友们,感谢你们的红心、蓝手,也感谢你们每一条用心的评论。如果没有你们的肯定,我无法独自完成这个故事,从第一章发出之后,剩下的每一章都是为你们所创作的。

感谢你们。

而我作为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大惊小怪的小作者,从没有创作过如此长的故事,只是写完了几万字的故事就好像完成什么巨著一样啰啰嗦嗦,自大地说了这么多。但我依然沉浸在这个世界中。因此,虽然正文完结,这个故事也不会告一段落。我会继续写番外,或许不会像之前那样高强度更新(因为确实要治病了,再不治可能要有大麻烦),也不会像正文那么严肃或是保证每章五千字。对此在这里向充满期待的读者道个歉。

但哪怕有一天我停下了笔,我依然相信这个故事中的Lo'ak和Neteyam会互相陪伴着,共同走向无限可能的未来。

 

另:欢迎各位在这条的评论下和我探讨剧情!虽然在这篇后记里提及了一些自己的身体状况但并不是想用来卖惨或是博得关注,只是解释接下来的创作频率的问题,感谢各位的关心~但作为作者还是更希望大家跳过我本人,不必担心“母鸡”的身体,多多关注母鸡下的蛋!

另之另:近期还在考虑把这篇搬去sy,但我不太会使用这个论坛,貌似积分还差9个才能发帖,但我不知道怎么积累积分……或许有热心友友能教教我吗TT

灰烬之中-

【Lo'ak/Neteyam】After the Eclipse 14

  • 哨向paro


Chap14


他呼唤着Tsurak跃入水中,身后传来Tsireya奔跑着的疾呼,接着海洋部落的小公主也带着Aonung追了上来。“你们要去哪里?”

Lo'ak高喊着:“快走!我们要去通知Payacan!”喊声惊动了正在近海带着Tuk玩耍的Kiri,看到他们急匆匆地路过催促Ilu想要追上来,却被Neteyam喊住了。“Kiri,你带着Tuk去通知爸妈,就说我们去三兄弟岩那里找Payacan,马上回来!”

距离三兄弟岩越近Lo'ak心中不安的预感就越发强烈,他带头呼喊着Payacan的名字,接着年轻的Tulkun悲鸣着浮了上来。“该死,他已经被天空人锁定...

  • 哨向paro



Chap14


他呼唤着Tsurak跃入水中,身后传来Tsireya奔跑着的疾呼,接着海洋部落的小公主也带着Aonung追了上来。“你们要去哪里?”

Lo'ak高喊着:“快走!我们要去通知Payacan!”喊声惊动了正在近海带着Tuk玩耍的Kiri,看到他们急匆匆地路过催促Ilu想要追上来,却被Neteyam喊住了。“Kiri,你带着Tuk去通知爸妈,就说我们去三兄弟岩那里找Payacan,马上回来!”

距离三兄弟岩越近Lo'ak心中不安的预感就越发强烈,他带头呼喊着Payacan的名字,接着年轻的Tulkun悲鸣着浮了上来。“该死,他已经被天空人锁定了!”Tulkun背后不停滴滴作响的定位器令Lo'ak猛地缩紧了瞳孔,他急切地跃入水中游向自己的灵魂兄弟。

“Neteyam,帮帮忙!”在意识到定位器扎得太深之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向自己的兄长求助。但紧接着,伴随着巨大的嗡鸣声,一艘铁灰色的巨船从远处的转角出现。Lo'ak猛地呆住了。他没记错,就是这艘船——虽然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是它破碎燃烧的模样,但他可以肯定——他看到Neteyam从这艘船上跌落,带着贯穿胸口的枪伤。他在徒然升起的恐惧之中颤栗,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将哥哥推向那个可怕的结局,那个冰冷的、僵硬的、死亡的结局。隆隆的血流声在Lo'ak耳边鼓动,他几乎听不见哥哥的呼喊。“Lo'ak。Lo'ak!”后脑被猛地扣住,Neteyam强硬地将弟弟的头转向自己,金色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他:“你去通知爸,我们来取定位器。我们能救下Payacan的,明白吗?”接着后颈的手鼓励地推开他,Lo'ak结结巴巴地接通颈上的对讲机,混乱中甚至不记得他对爸说了什么。

Neteyam。他在扭过头看到将绳子拴在Tsurak尾巴上的哥哥之时想着,可我还想救你啊。

Tsurak嘶鸣着,巨大的推力很快就将定位器拔了出来。恶魔船轰鸣着迫近。“我们分开走!我带着定位器吸引注意。”Tsireya带着其他年轻人应了一声,骑着Ilu四散开来。Neteyam将定位器用绳子缠在手腕上,却被猛地拉住了。Lo'ak的手冰冷且颤抖,“让我来。”他说,又一次用流泪般的眼神看着他。

“不,Tsurak游得快,我带着才能逃脱。快走!”Neteyam轻轻挣开他的手,然后一头潜入深海。也许这是个坏主意,Neteyam想,但只要让Lo'ak远离危险就够了。

但事实总不会如他所料那样。父亲曾向他们强调过,战场上发生的事情瞬息万变,没有人能完全掌控下一秒的走向。狡猾的天空人停下了炮击选择围攻他们,Neteyam带着Tsurak早就游出了他们的包围圈,但剩下的孩子们都在里面。

该死!他隐藏在巨大的海草束之间,看着Lo'ak被那些诡异的机械中喷出的网缠住了。他本来能逃出来的,但紧接着之前曾在丛林中遭遇过的阿凡达出现在海面上方——他们骑着Ikran,天知道这群冒牌货是从哪里驯服这些猛兽的——而最糟糕的就是他们戴在脖子上的干扰器。那些神秘的小玩意儿能屏蔽向导的精神攻击,甚至还能干扰附近哨兵的精神图景。Lo'ak惨叫了一声,陷入短暂的昏厥。Neteyam颤抖着咬紧嘴唇,潜在深水处慢慢地跟着他们来到船底。

他躲在海面之下,看着那群全副武装的阿凡达将Lo'ak和Tsireya锁在甲板的栏杆上。再等等,再等等。他对自己说,感到手指都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颤抖着。对讲机内传来他们的头领威胁父亲的讯息,Neteyam咬紧了牙关,却暂时无能为力。他们有枪,所有人都对准了Lo'ak,如果贸然冲上去只会害死他。

忽然一阵细微的咔哒声顺着水流进入他的耳朵。是Payacan。Neteyam扭过头,发现刚刚被Lo'ak赶走的Tulkun并没有就此逃走,巨兽和他一样愤怒,潜在水面下观察着上面的情况。他和Payacan对视了一下,意识到对方的意图。好样的,大家伙。他点了点头,抓紧了手上的缰绳。我们去把Lo'ak救回来。

接着巨大的Tulkun在愤怒的长鸣之中跃上甲板,他坚硬的皮肤隔绝了普通弹药,有力的鳍和尾大肆破坏着甲板。天空人的铁疙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发出吱嘎的悲鸣声,倾斜着变形。Tulkun的进攻打破了僵局,海面上传来海洋部落反击的咆哮声,家园被破坏、亲人被杀死的愤怒驱使着他们奋勇反抗。就是现在!Neteyam驾驭着Tsurak从水中一跃而起,巨大的鱼嘴狠狠撕扯着看守Lo'ak的阿凡达的身体。

“Neteyam!”Lo'ak喊着,声音不住地颤抖。他怎么上来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成功逃走了……撕裂的疼痛和记忆的闪回再一次攀上他的脊柱,他甚至没怎么听清Neteyam说了什么。直到哥哥温热颤抖的手抚摸上他的后颈,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怎么?”Neteyam笑,“我们的mighty warrior吓傻了?”他快速地割掉Lo'ak手腕上的绳索,朝他笑。Tsireya已经呼唤着Ilu跳入海中,但Lo'ak依然和Neteyam僵持着。

“你先走!”Lo'ak急切地推着Neteyam的肩膀,自己的哥哥多在船上呆一秒都让他心惊胆战。

“那你呢?”Neteyam反问,带着一丝了然。

“我马上就……”

“你会去救Spider,对吗?”

Lo'ak没有回答,只是哀求地看着他:“我保证很快就会追上来,你先走好吗?”

Neteyam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几乎让他感觉到疼痛。好像突然间爆炸声、枪声和愤怒的嘶吼都离他们远去。“你知道你骗不过自己的向导,对吗?”

Lo'ak紧紧地闭上眼睛,逃避着他的眼神。“就算我现在离开,你也会在确保我安全之后回来,不是吗?”

但他闭上了眼,没看到Neteyam同样悲伤的表情:“Spider也是我的兄弟。”

可那些梦要怎么办?Lo'ak在心里哀嚎,他此刻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是作为兄弟对丢下Spider这么久的愧疚,一半是作为哨兵对Neteyam可能的死亡的恐惧。如果Neteyam先走,他一定会留下来自己去救Spider,而如果自己先走了,Neteyam只怕也会这么做。他们太了解对方,于是谁也放心不下谁,谁也不愿做最先离开的那一个。他不得不妥协地垂下肩膀,认命地说:“我们总归不能丢下他吧。”

至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用生命来保护你。Lo'ak对自己起誓。

 

他们掩盖了自己的气息,悄悄潜伏进船舱的内部。在丛林掌握的攀爬技巧此时又派上了用场,他们悄无声息地在钢铁的管道之间穿梭。但越是靠近船舱的中央,心悸的感觉就越发严重,Lo'ak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来保证自己的冷静。

“嘘。”Neteyam轻轻朝他比划,尾巴尖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有Spider的气味。”

Lo'ak定了定心神,从哥哥的肩膀后面朝下看。远处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Spider大声抗议着被押送过来。谢了兄弟,声音够大。他们在Spider挣扎的声响之中悄悄移动到那群天空人的头顶,接着——

Lo'ak猛地跳下去,砸到押着Spider肩膀的那个人头上。身下传来细微的断裂声,他敢打赌那家伙身上某个地方的骨头肯定断了。Neteyam紧跟着跳了下来,狠狠撞开端起机枪准备朝Lo'ak开枪的守卫。枪。Lo'ak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那管冰冷的金属机械捡了起来,火药从枪口喷出,子弹入肉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天空人在他眼前倒下,Lo'ak恍惚着。他很久以前就在渴望拿到枪械,爸教过他,也教过Neteyam。但那管发烫的金属现在在他手里,却令他掌心生疼。心悸一直在若有若无地干扰他,他有种虚无缥缈的预感,却抓不住,说不出,好像周遭有一张无形的大手,正在不断将他们推向命定的终点。

紧接着一阵新的恍惚攻破了他的精神屏障,一个阿凡达出现在了道路的对面。那些该死的随身配备的小装置干扰了他的五感,让他没办法集中。他下意识地朝敌人举起枪,同时在脑海里意识到来不及了——但Neteyam猛地扑倒了他。Lo'ak的样子就和几个月前他站在敌人的枪口前一样,那一瞬间他好像也明白爸看见自己时的恐惧,那种恐惧令他浑身冰冷。

“躲起来!”他在混乱中将弟弟推到一面墙后,短暂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后颈来解除震荡装置带来的五感混乱。Lo'ak很顽强,他甚至在第二次接触之后就已经不会陷入晕厥,但依然没办法抵御干扰带来的恍惚。“Spider,你先走!我掩护你。”Neteyam明白这样状态下的Lo'ak没法行动,只能拖延。他夺过弟弟手上的枪,按照记忆里爸教他的方式开枪。身后入水的声音传来,他知道那是Spider已经逃离了这艘船。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开枪的间隙检查Lo'ak的状态。哨兵艰难地甩着头,在耳边响起的枪声强行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发烫的弹壳弹射在地上,然后慢慢滚落在他的脚边。

“你还好吗?”Neteyam在子弹的破空声中大喊着问他,得到弟弟点头的肯定。“子弹要没了,我数一二三,然后我们一起跳,明白了吗?”

“一!”最后的子弹倾泻而出。

“二!”Lo'ak抓紧了兄长的肩膀。

“三!”他们一跃而出,朝着海面落去。

接着时间好像慢了下来,Lo'ak突然意识到上船之后一直伴随着他的心悸停止了。冥冥之中他知道就是现在,就是此刻他将失去Neteyam——于是他在空中猛地甩尾,在哥哥惊诧的目光中扭过身来,挡在了那些枪口和Neteyam的身体之间。

直到落水他才感受到一丝怪异。海水是冰冷的,但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从他背后流淌出来,将身后的海也染得温热。

“Lo'ak!”他听见Neteyam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个蠢货!”Spider从前面游过来,慌乱地从腋下支撑着他,Neteyam的坐骑飞快地从水下掠过,嘶叫着停在他们身边。

“快帮我把他弄上去!”Neteyam好像哭了,他的声音奇怪地扭曲着,破了音。接着他被兄长推举着乘到Tsurak背后,他隐隐约约想起久远的过去,他们还是孩童的时候,Neteyam也会这样举起还没长大的自己。兄长发抖的身躯贴上了他的后背,他感觉到接触的皮肤又黏又滑,后知后觉的,他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

“我看到他们抓住了一个绿色的纳威女孩!”Spider在他们身后喊着。

“是Tsireya。该死。我们没时间回去了,先去找爸!”Neteyam从牙缝里挤出这段话。“保持清醒,skxawng,别睡过去。”他贴在弟弟耳边,紧紧搂着弟弟流血的躯体,将Tsurak骑得飞快。

他几乎说不清是怎么到达那片礁石的,父亲颤抖着,急切地检查自己受伤的次子。日蚀降临,四周迅速暗了下来,只有沉船上熊熊的火光倒映着Lo'ak身上的鲜血。Neteyam从背后抱着他,让他的身体立起来以防止更多的血从那个弹孔中流出来。眼前Lo'ak昏昏沉沉的脸和Uniltaron时所看到的场景逐渐重合,Neteyam无声地哭泣着,用手按住他背后不断流血的伤口。

“Lo'ak,Lo'ak,Lo'ak……”他重复着,将额头抵在弟弟的后颈。“You skxawng。”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Lo'ak会在半空中将身体转过来——就好像他知道有颗子弹要射向他们一样。他不敢看Lo'ak的伤口,不敢看父亲的脸。我没有保护好他,他想,被悔意冲击地浑身都颤抖起来。

“让开!让开boys!”恍惚间他听到Kiri的声音,接着手中被塞了一团柔软的海草。“他还没死呢,拿着这个!用力按压伤口,能听明白吗?压实了——他还有救!”

Neteyam茫然地扭过头。他的手很听话地将那团海草压在Lo'ak的伤口上,但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他还有救?”

“没错。”Kiri熟练地嚼碎药草,然后将草汁淋在已经被血浸湿了的海草上。“谢天谢地,那颗子弹是斜着射进来的,埋在他的体内而不是打了个对穿。先把他的血止住,之后还要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她抬起眼睛,淡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不同于这个年纪应有的智慧。“所以,把你手上的海草压实在了,不要让一滴血漏出来。”

他在大起大落之中一阵眩晕,喜悦让他大口喘息着,几乎又哭又笑。“小子,你吓死我了。”

对讲机里传出Quaritch得意的声音,他们抓住了海洋部落的小公主作为人质。善良且寄人篱下的Jake Sully绝对不会放任这个孩子被抓走,上校嘲笑着这群猴子的急救——“你儿子已经快不行了,Jake Sully。你要害别人也失去自己的女儿吗?”

但Neteyam干脆地关掉了自己的对讲机。去他的,Kiri说Lo'ak有救就是有救。他全身心地压着那个小小的伤口,感到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孩子。”他在离开前说。“现在我们有点大人的事情要解决。”接着他跃入水中,带着Spider和愤怒的Tonowari夫妇汇合,两对父母为了自己孩子的安危再度举起武器,共同朝着恶魔船的方向进发。

Kiri跪在Lo'ak身边嚼了一束又一束药草,将他们全部涂在伤口上。血已经渐渐没有流得那么凶了,于是她放松下来,歪过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兄长,然后学着刚才父亲的样子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嘿,放松点。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抽筋了,那样可按不好伤口。”Neteyam的肌肉应激般猛地放松下来,又逗得她笑了起来。“Lo'ak没事。”她说,“爱娃不会带走他的。”

仿佛是印证她的话一般,Lo'ak发出轻轻的呻吟声,晕头转向地睁开了眼。“嗷,疼死了。”

“当然了,士兵。你被子弹斜着从肩膀射进来,能捡回一条命算你命大。”Kiri板起脸来训他。“你是怎么想的?拿自己的后背去接子弹?”

Lo'ak晃了晃脑袋,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他抬起头,依然因失血而有点发懵,但还是坚持着上下检查了一下Neteyam。接着他轻轻笑起来,如释重负。“我——我只想着救Neteyam了。”他说。

Kiri发出被喂了狗粮的呕吐声。

Neteyam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想吻他、拥抱他还是给他一拳,但因为他现在不敢将手从背后那个枪眼上拿开,于是他什么都没做。

“Lo'ak,你个大蠢蛋。”他重复了一遍,看到日蚀结束后天光斜斜地从礁石一侧倾洒下来,映在Lo'ak晕晕乎乎的脸上。他那中了枪的弟弟挨了骂,但依然露出傻乎乎的满足的笑容,湿漉漉的皮肤在夕阳的照耀下镶了一圈金边。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在眼前的光景下近乎流泪,重新在心中郑重起誓。永远。

 

 

作者碎碎念:好!活了!


灰烬之中-

【Lo'ak/Neteyam】After the Eclipse 13

  • 哨向paro

  • 或许有一句话萨利夫妇GB暗示,但你也可以忽略。



Chap13


或许是压力使然,又或许是和Payacan的玩耍真的让他悟透了什么技巧,Neteyam在不久之后成功驯服了Tsurak。他用左手牢牢把自己固定在巨大飞鱼的背上,起飞的时候运用驾驭Ikran的技巧,然后再深吸一口气,命令嘶叫的Tsurak潜入水底。水流沿着体侧激荡,但他伏低身子,牢牢地抓握住藤制的缰绳。不得不说,Tsurak的游速比不上Payacan全速前进时的速度。Neteyam在跃出水面的那一刻欢呼着,看到日光在Tsurak橙红色的硬鳍上反射出五彩的光圈。

Tonowari悄悄关注他们已经有......

  • 哨向paro

  • 或许有一句话萨利夫妇GB暗示,但你也可以忽略。



Chap13


或许是压力使然,又或许是和Payacan的玩耍真的让他悟透了什么技巧,Neteyam在不久之后成功驯服了Tsurak。他用左手牢牢把自己固定在巨大飞鱼的背上,起飞的时候运用驾驭Ikran的技巧,然后再深吸一口气,命令嘶叫的Tsurak潜入水底。水流沿着体侧激荡,但他伏低身子,牢牢地抓握住藤制的缰绳。不得不说,Tsurak的游速比不上Payacan全速前进时的速度。Neteyam在跃出水面的那一刻欢呼着,看到日光在Tsurak橙红色的硬鳍上反射出五彩的光圈。

Tonowari悄悄关注他们已经有几天了,在看到年轻人破开水面甩飞发梢的水珠的时候不自觉地微笑起来。Jake教出了两个好儿子,不久之后想必Lo'ak也会闯出一片自己的功绩。身后响起略微沉重的脚步声,岛礁的首领没有回过头,但还是转过耳朵来向脚步声的主人问好。

“所以他们做到了。”Jake Sully开口。最近他的压力也很大,族人对这家人的态度在短暂的回温期之后再度跌入谷底,沉默的一家之主说不出什么,只能越发卖力地参与他们的捕猎活动,让自己忙得团团转来保证自己的价值——或许同时还能安抚自己充满愧疚的内心。在极短暂的几分钟里,他们可以像两个普通父亲一样并肩站在这里,欣慰而又惆怅地看着自己长大的孩子们。

“是的,Neteyam毫无疑问是个优秀的战士,Lo'ak也一样。”Tonowari予以肯定,然后打趣地歪过头,“瞧瞧,他们完全变成了海洋族战士的模样。我想不久之后我们就要为Neteyam准备岛礁的成年仪式了。”

Jake轻声笑起来。“我打赌他们是的。”

但接着,朝兄长欢呼庆祝的Lo'ak就搂上了Neteyam的腰,他撑着Tsurak的脊背去够哥哥的嘴唇,没管被两个将近成年的纳威人压得浮浮沉沉、不断嘶鸣抗议的可怜家伙。Tsireya小小地尖叫着,捂上自己的眼睛再从四指的指缝里露出一只眼,Aonung干脆利落地撇下他的Ilu潜进了水里,眼不见为净。

“噢。”高大的海洋族长见此笑了起来,笑声在他宽阔的胸腔中共鸣着。“这可不是爸爸频道了。”

Jake无奈地摇着脑袋低下头。儿子们有着各自的烦恼,但如此看来他们还算有精神,他这个做父亲的总能放心些了。

好吧,他转过身,和Tonowari交换了一下眼神,意识到难得的闲暇时光结束了。接下来是父亲频道。

 

Lo'ak再度从噩梦中惊醒,悲鸣和哭喊震得他耳朵一阵阵嗡嗡作响。他痛苦地爬起身,然后意识到哭声并不仅仅是来自梦里——它们还来自帐篷外面,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

“妈妈,你还好吗?妈妈?”Tsireya颤抖的声音从嘈杂之中清晰地传过来。

大祭司出事了。

最开始她只是像平常一样将鱼切块准备挂起来风干,但突然间她就痛苦地叫出了声。她倒在地上,泪水一下子淌了满脸。而在遥远的海面,她的灵魂姐妹发出悠长的悲鸣,带着在她胸腔内部爆炸的炸弹挣扎着游向远处,身后是发动机轰鸣着的恶魔之船。

“不——”她在灵魂撕裂的疼痛中呻吟着,咬紧牙齿,甚至没发现齿尖已经刺破了嘴唇流下血来。Tonowari在注意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将妻子抱了起来,他的手臂被Ronal狠狠抓住,宽大的手掌颤抖着,四指抓紧到近乎折断,绝望地汲取着哨兵熟悉的精神接触。“是Roa……”她哽咽着,在一阵新的痛苦中痉挛起来,“Roa,my Roa,是天空人,他们在伤害她。”鲜血顺着她的大腿内侧滴落,在地板的藤席上缓缓洇开一片暗色的湿痕。

Lo'ak赶到的时候Tsireya正跪倒在母亲身边,作为祭司继承人的她还不会处理这样的情况,她那无时无刻不坚强的、充满力量的母亲此时正哭喊着躺倒在藤制垫子上,双手痉挛着抱住自己的肚子,仿佛试图挽留正在流逝的生命。“妈妈,妈妈……”小公主尝试着用向导的能力抚慰母亲破碎的精神图景,却被陷入应激的自保屏障一次又一次弹回。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将流泪的脸贴在她的掌心,“坚持住,妈妈。”

焦虑而愤怒的首领停在Jake面前,压低了声音。“是灵魂冲击带来的崩溃。Ronal的灵魂姐妹出事了,她还没到临产期,但……”

Neytiri猛地掀开帘子,咬紧牙关看向里面的不停呻吟的大祭司。“大出血。”她说,这个叛逆的女孩从开始就没怎么听过母亲将她作为大祭司继承人的培养,比起祭司她更愿意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战士。但此刻母亲曾经强压着她传授的知识派上了用场,她挺起胸膛环顾了一圈,“有没有处理过大出血的人?来帮我的忙,准备好烧红的匕首和木炭灰。”

“怎么?”这个一直和Ronal不对付的女人抬起眼睛看了有些诧异的首领一眼,“大祭司救了我的女儿,所以我也会救她,这很公平。而且,我接生过大出血的人。”她在弯下腰进入帐篷之前和Jake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接着藤制的帘子落下,将血腥气、哭泣和痛苦的呻吟隔绝在帐篷之内。

Tonowari沉默地站在帐篷之前,在孩子们和友人的面前维持着一个首领的冷静自持。他挥挥手遣散了余下围在这里的族人,但他虬结的肌肉在紧绷中隆起,额角也因怒火绷起青筋。向导痛苦的情绪在空气中仿佛凝结成实质,扰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令他们的皮肤在靠近之时不住地颤栗。Aonung垂着头听着帐篷里传来的哀嚎,突然重重地一拳锤在身边的气根柱上。

“天空人……”他说,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仇恨。

Lo'ak闭上了眼。爱娃啊,他想,为什么要这样接连地带来噩运?

 

在Neytiri掀开帘子的时候Tonowari几乎是立刻上前了一步。“大祭司安全了,但我们没能保住你们的孩子。”满脸疲惫的丛林女性向他遗憾地垂下了眼睛,接生以及对失控向导的抵御都让她精疲力尽。“生产来得太早,孩子还没完全成型。我很抱歉。她的精神图景破损了大半,还需要修养。”

但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不,我要去见Roa。我要去见她的尸体。”大祭司在女儿的搀扶下顽强地站起来,憔悴的脸上写满痛苦。“我已经失去了我的精神姐妹和我的孩子,让我再去看看她,送她一程。”

Tonowari还想制止,但这个内心充满坚决和仇恨的女人只是摇了摇头。她喝下Tsireya递过去的补充体力修复精神的药液,然后将快要拿不住的碗随手丢在地上,发出陶瓷碎裂的清脆声响。Tsireya在突如其来的声音中瑟缩了一下,用含泪的眼睛凝视着母亲汗津津的侧脸。“我要去看她。”Ronal重复,绝望的情绪如同那只摔碎的碗,源源不断地溢撒出来。

于是岛礁的首领只能让步。

 

Lo'ak远远地跟在后面,他和Neteyam都落后了一些,因着愧疚和内心的割裂感。他们很远就能看到那头巨大的Tulkun了无生息地漂浮在海面,身边躺着她同样已经死去的孩子。队伍前面传来Ronal悲痛欲绝地哭号,与灵魂姐妹分别的疼痛在亲眼见到她上翻的、布满血丝的眼的时候越发清晰地袭来。Lo'ak好像再一次被大祭司的声音刺伤了,他瑟缩着,颤抖着,远远地凝视那头曾经充满智慧的跨越了长久岁月的生灵。

天空人知道他们屠杀的是什么样的生命吗?他想,意识到自己得不出一个答案。他们知道自己夺取的是比自己更加智慧、更加高等、更加宝贵的生命吗?知道在一天前,这个庞大的生灵还在欢庆、歌唱吗?这个问题如鲠在喉。Tsireya在前方抽泣着,掩住口鼻努力将哭声压下去。她向来很敬重Tulkun,而Roa是一直看着她长大的那一个。对她来说,Roa就像她的第二个母亲。

“Neteyam。”Lo'ak轻声说,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可控制地颤抖着。他没敢看兄长的眼睛,但他能感受到他和自己一样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负罪感中。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兄长也无法回答,但如果再不问出口,盛满他胸口的痛苦和困惑就要爆裂开来。“为什么恶魔不会停下来?”为什么不会停下追捕他们,为什么不会停下无谓的杀戮,为什么不会停下一次又一次地破坏他们的家园?

但Neteyam只是沉默着,轻轻摸着他的后颈将他拉过来,额头相抵。精神屏障为对方降下,他们共同分享着对方的哀伤,像两只受伤的野兽在人群的角落互相舔舐伤口。岛礁人低语着哀悼,慢慢向尸体中央聚拢过去,而他们两个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靠近。Lo'ak额角的发辫随着拥抱的动作碰撞,发尾的珠串发出细碎的脆响,然后融入海水温和的浪声中去。

 

他们体面地埋葬了Roa。Tulkun在正常死亡后都会沉入海底,他们的血肉会被海底的动物和微生物分食,形成一处短暂的小小生物圈。当肉体被消耗殆尽,海底只余雪白的骨骼,他们会说这便是已经完成了生命的一次轮回。死的肉在轮回的最后供养了活的生灵,他们的能量继续在潘多拉星球上流动、传递,进行下一个轮回。可被天空人杀死的Tulkun无法下沉,在更加遥远的地方,纳威人所无法到达的极远之海,也有死去的Tulkun不得安息。他们的肉体被丢弃在海面,无助的族人围着他们环游、悲鸣,然后因为迁徙或是恶魔船紧追不舍的追赶而不得不离开。于是尸体被孤独地暴露在阳光下,经过长久的腐烂和发酵,逐渐肿大、发胀,最后再在某只食腐动物的撕咬或是海浪的拍击下,皮肉到达张力的极限,于是它带着恶臭爆开,腐臭的味道会留在那里持续几个月,宣誓着一个悲伤的灵魂的终结。

但Ronal绝不会让她的精神姐妹受到那种折辱。她亲手将穿透Roa皮肤的气囊割开,捧着长矛进行长长的祈祷。然后,她将矛狠狠地贯穿Tulkun的肚腹,放出其中积压的气体。海洋族人和Tulkun一齐悲鸣,他们围成一圈唱着哀悼的歌,曲调哀婉深情,是Roa生前所作。他们曾一起唱着这首安魂曲送别其他死亡的Tulkun,如今也将唱着这首歌送别Roa和她早夭的孩子。Ronal哽咽着,看着自己灵魂姐妹庞大而美丽的身躯逐渐下沉。海浪温柔地抚摸着她蓝灰色的皮肤,缓缓将她推向海洋母亲的怀抱深处。水流随着如此庞然大物的下沉而翻滚,大祭司久久地环绕在漩涡上方,直至深蓝的海掩去最后一丝Tulkun的轮廓。

 

“谢谢你,我的姐妹。”回到村落之后,Ronal在路过Neytiri身边的时候开口说道,声音依然因悲痛和长时间的哭泣而沙哑着。“Tsireya还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突发情况,感谢你的挺身而出。”然后她站定,并没有转过身去。“但我还是无法原谅你的丈夫所带来的灾厄,海洋部落已经失去了太多。”

Neytiri垂下了耳朵。她有着来自森林的公主的骄傲,但Ronal说得对,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姐妹和孩子,海洋部落失去了太多。于是她头一次朝海洋的大祭司低下头颅:“我很抱歉。”

但大祭司轻轻摇头。“如果道歉有用,我们也无需面对悲伤的离别。我只是希望,你和你的丈夫能站起来,重新战斗。”

他们在来临的夜晚中相拥无眠。Neytiri已经失去鼓励丈夫的力气,只是轻轻拥着Jake疲惫的身躯,感受着自己向导的疏导。Kiri轻轻拍着Tuk的后背,敏感的小姑娘感受到了所有人的沉重,她在黑暗中抽噎,细细的声音颤抖着:“我们要再一次离开这里吗?”Kiri紧紧拥住哭泣的妹妹。她不知道,因此也无法回答。

Lo'ak闭着眼,感受到来自兄长的热源慢慢靠近他,然后自己的五指被轻轻握住。最近的噩梦和记忆的闪回让他十分疲惫,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无法陷入安眠。Neteyam主动给了他一个吻,过去他那个半出于撒娇的疏导请求现在已经成了他们睡前的固定仪式,就算现在哨兵已经习惯了海浪的声音,也不会因为夜晚的涨潮声而出现耳鸣了。熟悉的精神触肢带着温暖的情绪包裹着他,在兄长的暗示之中,Lo'ak渐渐沉入睡眠。在陷入梦乡的最后一秒,他恍然大悟地想:Neteyam是不是在精神图景里哼唱着小时候母亲常唱的那首摇篮曲?

 

Roa的死成了引燃海洋族人的最后一根导火索,他们在失去亲人的狂怒之中聚集起来,誓要让天空人为此付出代价。Neteyam跟在父亲身后挤入群情激愤的人群,瞥见陷入愤怒的Aonung正带领着其他年轻人振臂高呼。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听父亲的声音。

“听他讲!听他说话!”于是他只能奋力举起手中的定位器,试图吸引人群的注意让他们安静下来。Aonung的眼神和他交错了一瞬,接着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不想和自己的朋友互相针对,但愤怒——他的愤怒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子。

直到父亲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定位器,高举着那个红色的装置。海洋族人在天空人装置的威慑之下渐渐安静下来,掺杂着恐惧的眼睛紧紧盯着Jake。Neteyam却开始走神,他在人群中没有找到那个蓝色的身影。Lo'ak现在在哪里?他想着,突然注意到一条蓝色的尾巴在绿色的人群中一闪而过。

“Lo'ak,Lo'ak!”于是他没时间听完会议的结果,跌跌撞撞地挤开人群,朝弟弟消失的方向跑去。“你要去找Payacan,是吗?”他在Lo'ak跳入水中之前拉住了他。

“Brother,我必须去通知他。”Lo'ak垂下了耳朵。“Payacan被驱逐了,没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我不能把我的灵魂兄弟置于危险之中。”他抬起眼睛,神情近乎哀求。

Neteyam咬了咬牙。他也不希望Payacan受伤,更别提在见过Ronal失去灵魂姐妹之后痛苦的反应——他无法想象假如Payacan也被天空人盯上,Lo'ak又会经历怎样的痛苦和崩溃。但带着血的预言又在他眼前浮现,他自暴自弃地深吸了一口气,手臂重重地扣在弟弟的后颈上,似是自我安慰一般揉了一把。“走吧,我们速去速回。”

毕竟他已经对自己承诺了会用生命来保护Lo'ak。

 


TBC.

作者碎碎念:让大祭司流产纯粹是因为官方设定,每个族群中纳威人的数量都是固定的,他们认为能量守恒,一个生命的死也会迎来另一个生命的生。所以在电影中,Ronal的怀孕其实也预示了Neteyam的死。因此在这篇文里我暂且迷信一下,为了Neteyam给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发了盒饭,真的对不起!还有就是看到Ronal失去灵魂姐妹的代价也能推动哥哥心甘情愿地陪弟弟去救Payacan,兄弟俩不许吵架!(呜呜,对不起大祭司,真的对不起)


灰烬之中-

【Lo'ak/Neteyam】After the Eclipse 12

  • 哨向paro

  • 依然卡文,但是无do


Chap12

Neteyam真的准备要驯服Tsurak了。十七岁,对于海洋战士来说也是颇早的年龄,更别提这些丛林来的年轻人们作为后来者只学习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遥远的战事正随着海风逐渐迫近,不仅是Jake和Neytiri,孩子们也感受到了步步紧逼的急迫感。父亲对于他大胆的提议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对,毕竟Neteyam在丛林里也是最为年轻的战士。当然他们对于这个提议的起因都心知肚明,但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没有说破。不管是逼近的战争、父亲可能面临的牺牲,还是他本身对Lo'ak的过保护都不是什么能在嘴上说清的东西,于是父子俩对此默契地逃避着,好像...

  • 哨向paro

  • 依然卡文,但是无do


Chap12

Neteyam真的准备要驯服Tsurak了。十七岁,对于海洋战士来说也是颇早的年龄,更别提这些丛林来的年轻人们作为后来者只学习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遥远的战事正随着海风逐渐迫近,不仅是Jake和Neytiri,孩子们也感受到了步步紧逼的急迫感。父亲对于他大胆的提议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对,毕竟Neteyam在丛林里也是最为年轻的战士。当然他们对于这个提议的起因都心知肚明,但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没有说破。不管是逼近的战争、父亲可能面临的牺牲,还是他本身对Lo'ak的过保护都不是什么能在嘴上说清的东西,于是父子俩对此默契地逃避着,好像只要不说出口未来的某一天就不用面对可能存在的生离死别。

Jake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叮嘱他:“不要尝试用绳子固定手腕。”

接下来的时间里,直到双腿接触到Tsurak覆盖着光滑盔甲的脊背之前,Neteyam的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想法:原来爸刚来这里的时候手上的伤是这么来的。他不得不甩了甩头好收起脸上奇怪的微笑,稳定自己的心神好不让自己在骑Tsurak的时候还会分心。Lo'ak在旁边扶着阵阵嘶叫的海兽的身侧,忧虑地想着会露出这样不知所谓的表情,或许哥哥还没做好准备——但Tsireya已经松开了缰绳,“去吧,brave boy。”她说,且很有远见地退开些许距离。Lo'ak就没那么幸运,他被巨型飞鱼起步所带起来的水花泼了一脸一身。

驾驭Tsurak与驾驭Ilu很像,只不过它更需要绝对的力量。这和从重铠马到Ikran的变化不同,天空中的飞行需要的是巧劲和冷静的头脑,而Tsurak,它们有力的尾和狂野的性格都使得这一切变成了一场力量的角逐。不奇怪海洋部落的战士都比丛林纳威人要强壮上一圈,在海里,力量才是上乘。

因此,当Neteyam从Tsurak背上翻滚下来,夹着耳朵从水下冒头的时候,他们都没太惊讶。Neteyam的体格确实不错,作为一个将近成年的丛林纳威人已经算是矫健,但在岛礁——还是有点不够看。连小他一岁的Aonung的块头都比他大,而Aonung,此刻他正高呼着传授他打听来的技巧,显得又兴奋又急躁。虽然对于丛林大哥能率先获得驯服Tsurak的资格有些不服,但Tonowari显然还不信任有些冒失的儿子的能力,而Aonung在接连闯了几次祸之后也收敛了不少,只要绿皮肤的高大首领沉默地盯上他一会儿,他就会灰溜溜地甩着宽大的尾巴跑出去自己生闷气。

“再来。”Neteyam朝他们游了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不怎么在意地舔去唇边撞出的血迹。如果Tonowari在这里,恐怕就会意识到这孩子在某些方面和Jake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现在在这里的只有年轻人们,于是Lo'ak只是看着哥哥舔血的动作出神,心想哇哦那可真辣啊。Tsireya倒是有点担心,血的味道也会激发Tsurak的凶性。“要不我们等一等再练习?继续进行下去的话这孩子会越发兴奋难训的。”她宽大的小臂附在海兽的眼前,试图让不断鸣叫的Tsurak冷静一些。

“不,继续吧。”Neteyam果断地说,“时间不等人。”

 

或许这段时间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Tulkun的洄游了。村子里的人似乎是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他们欢呼着,奔跑着,迫不及待地跃入水中。巨大的Tulkun成群地从海面上跃起,再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落回水面。彼时Lo'ak还在和Neteyam泡在Tsurak身边,他们在悠长的鸣叫之中扭过头去,看到的就是这片欢腾的景象。于是正在头痛的兄弟俩对视一眼——决定先把苦恼的事抛在后头。

“Lo'ak,Neteyam,看!这是我的精神姐妹。”Tsireya从他们身边游过,兴高采烈地向兄弟俩介绍,“那边那个大块头是Aonung的,和他一样一身力气,不是吗?”在他们身后,Kiri也加入了进来。天生有亲和力的女孩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的障碍,在巨大的Tulkun之间穿梭游动,Lo'ak甚至担心她当场就签订出一个精神姐妹来。

但一阵隐隐的孤寂涌了上来。Payacan,他想,思念起自己孤身一人的灵魂兄弟来。

“你在想Payacan的事?”Neteyam在他身侧问,感受到链接那一头传来的酸涩之后他就猜到了弟弟的心思。Lo'ak没有回答,但他背起的耳朵回应了哥哥。

“我们一起去看他,好吗?”于是他主动提出,压低了声音,“我们不去太远的地方,这里这么热闹,爸妈也不会发现我们不在的。”

Lo'ak怔怔地盯了他一会儿,直把哥哥看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他说,忽然不确定自己提出的是不是个好主意了,“我不是……我是说,我只是希望你……”希望你开心一点。

但Lo'ak马上大笑起来,他兴高采烈地拍着哥哥的肩膀,虽然这个动作因为在水里而变成泼了Neteyam一头一脸的水。“不,不,my big brother难得的邀请我可不会拒绝。”

于是他们潜进水里,一前一后地骑着Ilu在人群中蹿得飞快。他们绕过人最多的地方,然后悄悄朝着出海口游去。Lo'ak追着眼前哥哥的尾巴,隐隐约约忆起他们还没分化前结伴偷偷跑去丛林里玩的经历。似乎自从哥哥开始被作为继承人培养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这种机会了。

Lo'ak完全沉浸在回忆里,以至于下一秒差点就撞在哥哥的背上。聪明的Ilu细细地尖叫了一声,一个急转弯避开了相撞的命运,然后浮出水面发出抱怨的咔哒声。

“怎么?”Neteyam笑着跟上来,声音里少见地带上了点揶揄,“my baby bro一想到要见亲爱的灵魂兄弟就高兴到连Ilu都不会骑了吗?”Lo'ak朝他泼水让他闭嘴,害他吃了一嘴又咸又涩的海水。

“先找Payacan。”他说。

巨大的Tulkun很快就浮了上来,他也感受到了过去族人的回归,但被放逐的巨兽只能远远地听着他们的欢叫,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发现。他在喉咙里发出咔哒的低鸣声,欢迎着伙伴的到来。

“嘿Payacan,我带着哥哥来看你了。”Lo'ak熟练地翻上Tulkun的右鳍,抚摸着他眼睛上方隆起的皮肤。“或许之前已经介绍过他了,但私下带他来见你还是第一次。”

Neteyam驱使着Ilu靠得近了些,朝巨大的Tulkun行礼。“I see you,brother of my brother。我叫Neteyam。”巨兽橙色的眼睛友善地转向他,轻轻用巨大的双角撞了撞Neteyam浸在水下的腿,吓得可怜的小Ilu叽叽乱叫。

“Brother,他邀请你上来。”Lo'ak兴奋地叫着,哥哥和灵魂兄弟友好相处的感觉实在奇妙而又美好。他帮着Neteyam爬上Tulkun的鳍,他们并排坐着,Neteyam不太习惯地平衡着自己的位置。“哇哦。”他说,感受到来自另一个庞大生命的稳定的心跳。

年轻的Tulkun就和年轻的纳威人一样,有了朋友的陪伴很快就会变得开心起来。他低鸣着下潜,意识到巨兽要做什么的Lo'ak高声大喊:“Neteyam,抓紧了!”接着他们一头冲进碧蓝色的海洋中,手紧紧攀着Tulkun张开的前鳍。水流被巨兽轻轻松松地破开,然后温和地刷过他们的身体,发和尾随着水的流动飞舞,互相触碰一瞬再顺流分开。Lo'ak甚至轻松地松开了一只手,侧过身子来看兄长的反应。他垂在身后的手臂好像擦过了Neteyam的大腿外侧,而他说不清这种触感是否是水流带来的错觉。

Tulkun很快上浮,而他们带着欢呼被捧上水面。

“哈哈,感觉怎么样,brother?”Lo'ak挂在Payacan身上,脸上写满兴奋。“超刺激对吧?”

“比骑Tsurak还要刺激。”Neteyam也学着他的样子挂在那面巨大的鳍上,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绝对。”他得说自己的弟弟在海洋这方面有着不同于他的天赋,在最初的学习之后他好像天然就能掌握这些水流。如果让现在的他去驯服Tsurak或许做得都能比自己好,Neteyam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的弟弟长大了,长成一个健壮强大的少年,而这个少年正趴在自己身边笑着,额角的辫子随着他抖水的动作甩飞了几点晶莹的水珠,溅在Neteyam的皮肤上,隐隐地发烫。

“还有更刺激的要来吗?”Lo'ak露出一个堪称狡黠的笑容,然后他拍了拍Payacan,欢呼着:“加快速度,再来——”

Neteyam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拽着冲入水中,他只能拼命地抓紧Payacan的前鳍,在心里默默想着,来这么玩一遭之后自己骑Tsurak的技术怕是也要突飞猛进了。

巨大的Tulkun愉悦地鸣叫着,载着自己的伙伴和他的亲生兄弟畅游,情感丰富的智慧生物当然感受到了他们专程来找自己的意图,如此纯粹的关怀短暂地抚平了心中的伤口,令他全身心地沉浸于与灵魂兄弟的玩耍之中。

在三个孩子都疯累了之后他们躺倒在海面上晒太阳,日光将Payacan裸露在外的皮肤晒得暖洋洋的,Lo'ak和Neteyam就摊平在他背上,大口喘着气。刚才他们比赛从Payacan的尾巴上跳水,现在身上的皮肤还在因为水面的冲击而兴奋发麻。Tulkun载着他们朝着村子的方向游去,自上次紧急之中他背着失去意识的Lo'ak和Kiri接近村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靠得那么近过。上次他被不少村民看到了,但他并不后悔帮助了自己的朋友们。

『如果我还有左鳍,就可以一左一右地带着你们两个遨游了。』Payacan看着村子的方向,那里他曾经的族人正在欢聚一堂。

“我很抱歉,Payacan。”Lo'ak轻轻抚摸着身下扇张的气孔。“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兄弟。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孤独下去了。”

Tulkun发出悠长的低鸣。

 

“Lo'ak,Lo'ak!”Tsireya在兄弟俩悄悄溜回来之后很快找到了他们。她的眼睛在激动之中越发湿润明亮。“有件事我必须得和你分享。”

“我和我的灵魂姐妹分享了关于Payacan的事,她也很同情他的遭遇。虽然她还没成年,在族群中的话也没有很大的影响力,但她承诺会和Tulkun首领谈谈。”她在可能扭转的悲哀命运之前快乐地颤抖着,“我不是说……我不能说一定会有效,但事情在出现转机,Lo'ak。我们也去找我爸爸谈谈,好吗?他现在很高兴,也许能听进我们的解释。如果我爸爸和Jadyria能一起向首领谈这件事的话,或许Payacan的判决能被重新考虑。”

快乐的小公主牵着他们两个的手小跑着,来到正站在礁石上微笑着凝望自己族人的父亲身边。

“爸爸!”她说,在气喘中吞咽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睛,“Lo'ak有些话想对您说,希望您能花些时间……”

高大的首领侧了侧头,默许了。

“Sir,是关于Payacan的……”

首领在听到Tulkun的名字之后就皱紧了眉头,但Tsireya恳求地抱住他的双手,请他继续听下去。

“我在前不久再次和Payacan建立了联系,为了证明他的清白。天空人在他面前屠杀了他的母亲,因此他才会集结年轻的Tulkun和纳威人想要复仇。他没想到会害死他的伙伴,在过去的流放中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伟大的Tonowari,能否请您向Tulkun首领发出建议,重新考虑对Payacan的惩罚?”

Tonowari陷入了沉默,他锐利的蓝色的眼凝视着Lo'ak,然后是Neteyam,最后是Tsireya。“你们是不会放弃的,对吗?”他叹了一口气,垂下了手臂。Neteyam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开口:“Sir,我愿意为我的弟弟做担保。Payacan救了我的弟弟,又在前不久的晚上帮我们将昏迷的Kiri和Lo'ak带回村子,很多人都看到了。我想他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在用自己的努力赎罪。”

空气似乎在接下来的沉默中凝滞了。Tonowari紧绷着面部,没有表达肯定,也没有否定。最后,他压低声音开口:“我会和Tulkun首领谈谈的。现在,回去做你们自己的事吧。”

Tsireya几乎是跳起来跑开了。她在Lo'ak追上来之后激动地和他击掌:“我们做到了!感谢爱娃,事情真的开始出现转机了……”

接着她被年轻的哨兵一把抱住了。“谢谢你,Tsireya。”他说,同样在兴奋中颤抖,“谢谢你所作出的努力,无论结果如何,我和Payacan都会永远感谢你的。”

Neteyam看着抱成一团提前庆祝的孩子们,露出欣慰的笑容。不得不承认,在短暂的几次相处中,他也喜欢上了Payacan这个伙伴。弟弟找了个不错的精神兄弟,他那被海洋所认可的灵魂正在他的眼前闪闪发光。

 

但,也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像Tsireya和Aonung那样完全接受了外来者的存在,更别提在他们家确确实实给海洋族人带来了麻烦的现在。Lo'ak在跟着精疲力竭的兄长回到帐篷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吹气的声音。那声音很轻,掩在藤制的栈道发出的吱吱嘎嘎的脚步声中几乎听不到,但Lo'ak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那丝声响。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寻找声源,然后意识到那来自一个愤怒的岛礁年轻人。

“你和你的家人引来了天空人。”Lo'ak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攥住了,那双沉浸在悲痛中的眼睛显然已经经历过长时间的流泪,此刻看向这些外来者,又一次蓄满了泪水。“他们焚烧了我朋友的村子,他们的一切!恶魔射杀Ilu,血和火染红了海面……”那人哽咽着,再一次双指并拢从嘴边吹走,像是要赶走什么恶灵。

“而他们本不必如此,只是为了窝藏你们这些流着恶魔之血的半恶魔!”

Lo'ak说不出话来。他在背后慢慢握紧了自己五指的拳头,恍惚间想起两年前圣树会议上那些高呼着质疑他们血统的纳威人,蓝色和绿色的面孔逐渐重合,令他眩晕,然后视线被遮挡,Neteyam站在他的面前。

“对于给大家造成的伤害,我们非常抱歉。”Neteyam低下头,垂挂着珠子的发辫随着动作轻声碰撞。“或许说一万句抱歉都没有作用,但……”

接着长子的话也被打断了,听到消息的Tsireya带着Aonung慌慌张张地赶到现场,她跪坐下来拥抱安抚着悲痛的族人,在人群中悄悄使眼色让Aonung带着无措的兄弟两个快点离开。好在岛礁的年轻人们还是给首领之子面子的,他们退开来,目送着Aonung带走Lo'ak和Neteyam。

他们在剩下的路上都没出声。Lo'ak感到阵阵酸涩顺着链接在他们之间回荡,或许一开始他们并不喜欢这片地方,但在共同生活几个月之后,这些来自丛林的孩子也爱上了海洋的怀抱。自己带来的这些灾厄真真切切地伤害到了这片土地上的人,充满罪恶感的沉重一直压在他们肩上,从未离开过他们。

 


                                                      TBC. 

作者碎碎念:关于吹气辟邪是胡诌的。

大家应该不难发现剧情逐渐走向收尾阶段,大概下章或者下下章就会写到沉船战了。鉴于我对沉船战的流程进行了小部分修改,对于接下来的处理我想请大家投票:①完整地描写沉船战的过程,群像,不仅限于萨利兄弟;②只集中于萨利兄弟,主要描写他们世界线的改动。我会在评论区发序号一和二,请大家点赞自己支持的处理方法~投票结果将影响接下来的内容(但不会影响剧情)。


灰烬之中-

【Lo'ak/Neteyam】After the Eclipse 10

  • 哨向paro

  • Lo'ak:我怎么又晕了


Chap10


风水轮流转。上午还是Lo'ak被爸爸压着去道歉,下午就变成Aonung低三下四地来找他了。Lo'ak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之前已经揍爽了,而绿皮肤岛礁太子挂了彩的脸此刻可怜兮兮的,看上去还有点滑稽。

“为什么你要替我说话?”他犹豫着问,亦步亦步地跟在Lo'ak身后。

天,他的颧骨上方是不是多了一块瘀痕?我不记得有打他那里,上午的时候那里还好端端的。Lo'ak心想,然后意识到可能是急疯了的Neteyam打的。这让他忍不住有点想笑,甚至对这个找了他很久麻烦的死对头也生不起气来了。

“我爸说了,要和谐相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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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10


风水轮流转。上午还是Lo'ak被爸爸压着去道歉,下午就变成Aonung低三下四地来找他了。Lo'ak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之前已经揍爽了,而绿皮肤岛礁太子挂了彩的脸此刻可怜兮兮的,看上去还有点滑稽。

“为什么你要替我说话?”他犹豫着问,亦步亦步地跟在Lo'ak身后。

天,他的颧骨上方是不是多了一块瘀痕?我不记得有打他那里,上午的时候那里还好端端的。Lo'ak心想,然后意识到可能是急疯了的Neteyam打的。这让他忍不住有点想笑,甚至对这个找了他很久麻烦的死对头也生不起气来了。

“我爸说了,要和谐相处,不是吗?”于是Lo'ak说,故意咬重“和谐相处”的发音,然后拍了拍Aonung壮实的肩膀,“我觉得那些就已经够了。接下来好好相处,uh-huh?”

Aonung晃了晃他的卷发,Lo'ak的大度出乎他的意料,这让他忍不住羞愧起来,却还没能从之前针锋相对的氛围中完全挣脱出来,结果就是他露出一个说不上是友好的扭曲笑容,依然没敢看Lo'ak的眼睛:“好好相处。”

Tsireya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她上午在带着其他年轻孩子们摘果子,错过了村子里的骚乱。小姑娘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始末,仔细打量确保他们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就一把抱住了Lo'ak。

“噢Lo'ak,真高兴你没事……”她说,然后松开他后退了几步。“你得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事无巨细的知道每一件事!”

 

“……然后我从珊瑚礁里钻出来,那个时候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就在最后一刻我看到Payacan从我身后冲出来,杀死了那只Akula。”

“天哪……”Tsireya和Kiri小声惊呼着,在可怕的想象之中抱紧了自己的膝盖。Lo'ak隐隐有些得意,他确实能把这事吹嘘一段时间,但链接另一端传来的压抑又让他有些犹豫。Neteyam好像自从找回他之后就有些不对劲。

“但是,Payacan是被驱逐的Tulkun。我很高兴你能被Tulkun选中,但我也很担心……据说他在南边杀害了其他纳威人。”Tsireya伸出手来安抚地附在他的膝盖上,感受到哨兵在听到她如此疑问之后的烦躁。

“我相信他。他救了我,明明他没有必要那么做的。”Lo'ak皱紧了眉头,“他身上有天空人留下的伤疤,这一切一定有别的原因。”

卷发的小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开口:“我想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不!”Aonung似乎意识到姐姐打算做什么,吓得举起了双手,“爸爸会杀了你的!你没见他刚回来的时候发了多大的火!”

“但那是Lo'ak的灵魂兄弟,他想帮助他,而我们作为他的朋友也理应提供自己的力量,不是吗?”Tsireya歪着头,恳求地望向被她吓坏了的弟弟。“如果事情真有隐情,Payacan也不该一直被如此对待。不要告诉爸爸,好吗?”

很明显Aonung也无法拒绝姐姐的请求,他认输地垂下脑袋:“好吧,好吧!但爸爸真的会骂死你的……”

Lo'ak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他隐隐感觉到他们要做一个很大的决定。

“Lo'ak。”小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睛认真地凝视着他,“你可以去找Payacan,主动与他建立连接。只要灵魂兄弟愿意,我们就能共享互相的记忆,那么Payacan过去做了什么你也能看到了。但这就意味着你必须自愿与他连接——父亲没有追究你是因为你在昏迷中被建立了连接,但如果你再次这么做,我无法保证他会做何反应……”那双美丽的蓝绿色的大眼睛注视着Lo'ak。“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决定,我希望你能认真思考过之后再做决定。因为如此之后,你将正式和Payacan建立精神兄弟的联系,一生固定。”

 

Lo'ak在盐田边上找到了Neteyam。有些走神的长兄在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足音之后就动了动耳朵回过神来,脸上再一次挂上了熟悉的温和的笑容。

“你会去找他的,对吗?”他在Lo'ak坐在旁边之后开口,得到弟弟沉默着点头作为回应。“哈,我最了解我的baby boy了。”他说,尾巴无意识地在身后摆动着。

“你怎么了?”Lo'ak犹豫着,然后靠近了一点。他恍惚中觉得这样的对话好像进行过很多次——只不过每次的主角都是反过来的。哥哥很少会把自己的脆弱或是问题表现在他面前,他似乎对维持一个长兄的形象有着超乎寻常的坚持,但,向导的问题也骗不过心灵相通的哨兵,过去Lo'ak未曾发现的走神如今已经骗不过他的感应了。

Neteyam似笑非笑地朝弟弟转过脸去,想开口说些随便什么搪塞过去,但意识中传来的探究提醒了他。“……骗你是没用的,对吧?”他叹息着,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没用的。你知道的。”Lo'ak说,轻轻将尾巴卷在Neteyam的尾上。

Neteyam听见海面拍打盐田边垄发出细碎的海浪声,他将手插进浅滩中晒地晶亮的盐粒,四指在其中翻搅。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起这些对他来说似乎有些困难。“我……我被吓坏了。”他说,手指在盐粒中攥紧了。“在链接那头感觉不到你的时候我吓得要死。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弱,弱到没办法保护你。我是你的哥哥,你的向导,但我却完成不了我的责任。我不是说你在海洋中做得不够好——”他有些担心地抬起眼睛,事实上在最初的学习阶段平稳度过之后,Lo'ak甚至掌握得比他还好,就像是他天生属于这里一样。这让Neteyam无法不感到隐隐的不安。

“我是说,或许我应该早点驯服Tsurak,这样我才能……”

但Lo'ak浅黄色的眼睛贴近了。“Neteyam。”他轻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五指陷进盐粒之中,在其中找到了颤抖着的四指。“我只比你晚出生了不到一年……那并不意味着我应当成为你的责任。我知道爸平时是怎么说的,‘照顾好你的弟弟妹妹’、‘做好你作为长兄的职责’,但那是爸爸的要求。我不希望我成为你的、你的负担。”Lo'ak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如果不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话几乎无法听清。“不要把我看作一个责任,好吗?我们是兄弟,是伴侣。我们应当互相支持。”

他把额头贴了过去,轻轻撞在兄长的额头上。“再多信任我一点吧。My big brother。”

在盐田工作的纳威人早就回到了各自的家中,日蚀前的海风从海面上吹来,带着丝丝凉意。海水涨潮了,刚刚还只到小腿的水面现在已经攀到膝盖,他们坐在盐田最低层的石垄上,交换了一个长久的吻。不远处传来Kiri呼唤的声音,于是他们喘息着分开,从嘴角垂下一丝粘连的银丝。

“我会努力的,好吗?Baby bro。”Neteyam站起身来用没有沾湿的那只手抚了抚Lo'ak的脑袋,然后将沾在指缝间的海盐碎块拍落。Lo'ak也跟着站起来,一边清理盐碎一边笑:“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玩盐块绝对会骂死我们的。”Neteyam跟着笑了起来,这几天来压在他身上的内疚和悔恨似乎短暂地离开了他的身体,他顺着Lo'ak含笑地眼看过去,认真地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带头朝Kiri跑了过去。

“马上就来!”他回应着,听见短头发的小姑娘骂骂咧咧地抱怨怎么会有人像Lo'ak一样出来喊人吃饭然后一起玩失踪,害得她还要多跑一趟出来找人。

日蚀将临。

 

Lo'ak当然还是去找Payacan了。他带领着其他年轻人,在三兄弟岩附近呼唤着Tulkun的名字。伴随着一阵悠长的鸣叫声巨大的Tulkun浮出水面,Aonung低呼着后退,杀人鲸的名号依然让他有些忌惮——但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被吓怕的之后他就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驱赶着Ilu又靠得近了些。

“Payacan,这些是我的兄弟和朋友,他们会做我们连接的见证。”Lo'ak趴在Tulkun宽大的鳍上介绍。

“Tonowari说你是被族人驱逐的Tulkun,但我愿意相信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我想为你伸冤。”

悲伤的Tulkun长长地低啸着:『没用的。』他橙色的眼睛里盛满痛苦。

“但我想试一试!”Lo'ak握紧了Tulkun冰冷的鳍间,“就让我们尝试一下,好吗?”

当Tulkun朝自己张开巨大幽深的嘴巴的时候,Lo'ak还是无法抑制心脏剧烈的跳动。虽然有Tsireya提前为他讲解连接的程序,但真正面对这张巨嘴的时候生的恐惧还是席卷了他的身体。Neteyam在链接另一侧传来关心的情绪,但他信任他的朋友,于是他稳住心神游了进去。

 

“不,Lo'ak……”Tsireya难过地摇头,“这确实不是Payacan的错,但按照Tulkun的规矩,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为自己同伴的死亡负责。The Tulkuns have Tulkun’s way,Lo'ak,我们的确帮不上忙。”

“但Payacan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他只是想复仇,不知道会害死自己的同伴。他过去一直都为自己的错误感到后悔,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Lo'ak有些着急,灵魂共通的那段时间里他感同身受着Payacan的痛苦、悔意和悲哀,那种感情贯穿了他的身体,让他的灵魂也在痛苦之中扭曲。

“Lo'ak……”Tsireya又露出那种恳求般的表情,善良的女孩相信自己的朋友,也同情Tulkun的遭遇,但她依然无可奈何。Lo'ak不再为难她,他沉默地退开,Neteyam安抚地将手掌搭在他的后颈,也被他烦躁地甩掉了。

 

为了让朋友们开心些,Tsireya又提出带他们去看看她们部落的灵魂树。“那里美丽非常,你们一定会喜欢的。”漂亮的小公主打起精神建议着。Kiri显得兴奋极了,这位和爱娃有着神秘联系的姑娘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近距离接触爱娃的机会。

当然,Lo'ak也一同去了。他并不想辜负朋友的好心,毕竟她看起来真的很希望大家开心起来。他们在日蚀之前穿过礁石和悬崖,爱娃温柔的水波轻抚着他们裸露在水面上的大腿和膝盖。Lo'ak唐突想到了他和Neteyam在丛林的灵魂树前的结合,他们没有在海洋的灵魂树前如此做过,那么来自大海的爱娃会认可他们的存在吗?当然,他知道这只是天方夜谭,他没见过爱娃,而在古老纳威人的故事中整个星球的爱娃都是一体的。既然丛林的爱娃认可了他们,那么这里也是一样。

日蚀来临,水下的灵魂树发出温和美丽的紫色光芒。Tsireya没说错,这里真的十分美丽。他潜入水中和大家一起将Kuru接入了灵魂树,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会看到什么,毕竟Lo'ak向来都不是什么拥有丰富灵感的人。爱娃从不回应他,只有非常偶尔的时候他会听见细碎的只言片语。是自己的先祖?还是不认识的海洋部落的纳威人?

但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冰冷的、黏稠的黑暗,紧紧包裹着他,令他作呕。接着剧烈的痛苦劈开他的脊椎,他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被强行拉扯着离开自己的躯体。不。他想要哭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因哽咽而发不出声。Neteyam。他在颤栗的痛苦中哭泣,灵魂被撕裂的疼痛让他的身体自我保护地弓起来。他恍惚间感到手掌下触感粘腻温热,于是他睁开眼,看到掌心沾满猩红血迹。Neteyam金色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他,然后那美丽的瞳孔开始扩散、失焦,变得冰冷。

Neteyam,Neteyam,Neteyam,Lo'ak慌乱地哭着,双手无助地试图堵住那个源源不断流出温热血液的孔洞。那个洞那么小,还没他的手指粗,却又那么大,仿佛怎么堵都堵不住从中流失的生命。他在失去另一半的悲恸中凄厉地哀嚎,听到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在说话。Lo'ak,拯救他。拯救Neteyam,改变他的命运,不要让他因你而死。救救他。

在昏迷的前一秒,Lo'ak意识到那是另一个自己哭得沙哑的声音。

 

Neteyam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弟弟反常地松开双手,顺着海底沉了下去。他下意识地就向下游了过去,拉住Lo'ak失去直觉的手腕。但接着Kiri也痉挛起来,剩下的孩子反应过来,一窝蜂地涌上来将他们两个推出水面。在远处跟着他们徘徊的Payacan感受到了灵魂兄弟的异常,它隆起的双角破开水面,示意孩子们将伙伴放在自己宽阔的背上。

“快点!带他们回村子里!”Neteyam大喊着,Kiri已经停止了抽搐,但过于剧烈的反应让她在水底也呛了不少水,发出可怖的窒息声。Neteyam只能命令Aonung给Lo'ak按压胸腹,按照父亲教过的模样依葫芦画瓢地给Kiri做人工呼吸。爱娃在上,Neteyam想,捏在Kiri鼻子上的手指都在颤抖,不要把他们从我眼前带走。

安静的Tulkun在将孩子们护送到村子附近之后就迅速地下潜离开了,Tsireya带着哭腔大喊帮忙,于是半个村子的人都亮起灯,手忙脚乱地帮他们将两个昏迷的年轻人搬到帐篷里。Jake简直要摸不着头脑了,他的孩子们和首领的孩子一起出去,然后站着离开了三个,躺着回来了两个。如果不是有善良的Tsireya和懂事的Neteyam跟着,他真的要怀疑他们去了哪里。他对这一切束手无策,他的两个孩子昏迷不醒,而他只是一个战士,对医疗毫无念头。

“Norm。”于是他只能选择拨通那个几个月都没有接通过的频道,“听我说兄弟,我这边遇到大麻烦了。我需要你。”

 

Lo'ak在一片嘈杂声中缓缓苏醒。噢,这一切甚至有点熟悉。在醒来的时候他那不清醒的大脑里盘旋着这样一个念头。接着耳边响起Tsireya的惊呼:“他醒了!Lo'ak醒了!谢天谢地……”

接着又是一片嘈杂,他听见附近的一个方向传来Ronal冷哼的声音:“看来我的治疗对象少了一个,感谢爱娃。”

什么?还有谁?然后Lo'ak的视线逐渐恢复,他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Kiri。这又是怎么回事?于是他下意识地在挤在一起的人群中寻找Neteyam的视线。Neteyam,Neteyam。突然间他僵住了,昏迷前他所见到的画面此刻如潮水般涌上他的记忆。冰冷的、痛苦的、死去的Neteyam。灵魂被生生撕扯开的疼痛此刻仿佛还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剧烈的恐惧之下,他隔着混乱的人群直直地盯着Neteyam,眼泪顺着脸颊落入身下的草席。

“My baby brother……没事了,没事了。”Neteyam几乎是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就挤了过来,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弟弟,抵着他的额头为他屏蔽恐惧的情绪。“我在这里,baby bro。”Lo'ak闭上眼,感受着兄长包裹着自己的温暖。梦中兄长僵硬的温度此刻慢慢被覆盖,但他在绝望中想着:因我而死?什么是因我而死?

 


                                                      TBC.

作者碎碎念:Payacan其实也是Lo'ak经历的化身,他在原作中因为自己的鲁莽害死了友人,因此被驱逐,而Lo'ak害死了自己的哥哥,或许他对自己精神上的惩罚也类似于驱逐。甚至在电影的最后都没有介绍Payacan的归宿。而在这里,我希望让Payacan的问题得以解决。

另:或许有人猜猜这个画面的来源吗?

灰烬之中-

【Lo'ak/Neteyam】After the Eclipse 09

  • 哨向pa


Chap9


其实Lo'ak早就知道他和Aonung迟早有一场架要打的。那个混小子自以为在海里神通广大就能无往不胜了,但在陆地上森林纳威人绝对不会输。Aonung几乎浑身上下都是他讨厌的模样,那头奇怪的扎起来的卷发、笨拙的巨大胸腔、掺杂着鱼腥气的哨兵素以及,该死!那张从来不会停下挑衅的鱼嘴!

他答应了父亲要少给他惹事,所以他忍耐了这家伙一直以来的挑衅和嘲笑,但他们欺负Kiri可不行。虽然他小时候也没少和Kiri打架,但姐姐就是姐姐,就算打架也只能和自己打。于是当拳头破开空气重重打在那张傻乎乎的鱼脸上的时候,他几乎感觉到如释重负起来。呼。他的脑袋里有个角落悄声...

  • 哨向pa



Chap9


其实Lo'ak早就知道他和Aonung迟早有一场架要打的。那个混小子自以为在海里神通广大就能无往不胜了,但在陆地上森林纳威人绝对不会输。Aonung几乎浑身上下都是他讨厌的模样,那头奇怪的扎起来的卷发、笨拙的巨大胸腔、掺杂着鱼腥气的哨兵素以及,该死!那张从来不会停下挑衅的鱼嘴!

他答应了父亲要少给他惹事,所以他忍耐了这家伙一直以来的挑衅和嘲笑,但他们欺负Kiri可不行。虽然他小时候也没少和Kiri打架,但姐姐就是姐姐,就算打架也只能和自己打。于是当拳头破开空气重重打在那张傻乎乎的鱼脸上的时候,他几乎感觉到如释重负起来。呼。他的脑袋里有个角落悄声说道。终于来了。

行动向来比言语管用,不是吗?

他没期望哥哥会来帮他,毕竟Neteyam还是有着长子架子的,他不怪他——Neteyam出声的时候连Aonung都带着几分忌惮和尊敬地闭上了那张鱼嘴,这让Lo'ak内心有点暗爽。但揍人这事,还是得他来。Jake教了他不少海军陆战队的真架势,因此他保证,每一拳都能让Aonung痛上天。但岛礁的崽子们不讲武德,他们围在一起扯他敏感的尾巴,痛得他大叫。链接里传来Neteyam隐隐的无奈,然后——哥哥也加入了他们。

这让他几乎咧开嘴笑起来!去他的老爹长官的管教,此刻他就是要和哥哥一起教训教训那些没分寸的哨兵。Neteyam悄悄在链接里调高了他对五感的控制,好让他能更快地躲开对方的攻击,然后凝聚更强的力量打回去。你个坏小子。他在链接里兴高采烈地扯着嗓子喊。他们没带向导,我们赢定了!

但Kiri还是在事情逐渐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去找了双方父母。父亲们在对方面前都尴尬地没有太多表示,他在被父亲按着脖子带走之前用余光瞥见Ronal呲着呀对Aonung发出低吼。Jake几乎是押送着他们俩回到了帐篷,他在即将从只能盯着脚底的视线边缘看到帐篷的时候在链接里抱怨:我们俩死定了。Neteyam传来安抚的情绪,接着他们俩之间的精神联系就被Jake短暂地切断了。

“Boys,禁止悄悄话。”他说,皱紧眉头。“我需要一个解释。”

“是我的错,sir。”Neteyam马上站出来认错,“他们嘲笑Kiri和Lo'ak的五指,还……”兄长抿紧了唇,显示出Lo'ak意料外的介意来:“还说我和Lo'ak的结合很恶心。是我没有忍住。”

Lo'ak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就手忙脚乱地想挡在哥哥身前:“不,sir,错都怪我,当时Neteyam已经劝住我了但Aonung还在……”

Jake抬起了手示意他闭嘴,这让Lo'ak猛地泄了气。“这不公平长官,他们已经随意辱骂我们骂了两个多月了……”他喃喃着,意识到自己会被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地数落,不由失望地绷紧了身体。但父亲只是叹了一口气。“你们的确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吗?”

他和Neteyam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是的。”他们回答,更深地低下头去。

“我希望你们知道,一定有更优的解决方法。Aonung固然有他的错误,但你们之间一定要保持足够良好的关系,至少在表面上。”Jake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视线缓慢地在两人之间移动。“岛礁人并没有完全接纳我们,而你们年轻人的态度有时候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明白吗?”

Neteyam沉默着点头,Lo'ak有些不服气地又想开口,却被父亲接着打断了。“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我还是要你去向Aonung道歉。去找Kiri上药,然后和他重归于好,至少不要把关系闹僵。”Lo'ak难堪地沉默着,他当然知道父亲说的在理——如果他跟Aonung的关系真的恶化,作为在族群年轻人中相当有领导力的首领之子,他们接下来的处境不会好过,还有可能让Jake和Neteyam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成果全部白费。于是他背紧了耳朵,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父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身体再次紧绷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还会被提出什么其他更离谱的要求:比如说,掂着什么礼物去道歉?

但Jake只是不自在地抖了抖耳朵,然后压低声音问他们两个:“他们被打得怎么样?”

Lo'ak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链接那一头也传来相同的情绪,他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链接又回来了。“更糟。”Neteyam试探着说。

Jake绷着脸上的表情,但弹起的耳朵出卖了他。“很好。”他说,几乎没让嘴唇在蹦出这个词的时候挪动,好像生怕外面有人在看他似地。于是Lo'ak和哥哥一起快乐地举起尾巴:“他们糟透了,”Lo'ak说,没忍住炫耀起来,“Neteyam增强了我的感官,而且干扰了他们,他们被我们打得七荤八素……”

“够了。”Jake打断他,又更加用力地绷住他的脸,努力让声音显得更加严厉。“去吧。”

他离开帐篷的时候看到母亲正沉默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和父亲对视,然后露出赞许的表情。

 

他们都以为Lo'ak能处理好这件事情。Neteyam甚至上完药后还放松地在Kiri那边多呆了一段时间,和她讲述爸好笑的态度。

但突然,一阵巨大地恐慌击中了他。他在惊恐中猛地打滚跳了起来,然后摆出防御的动作。接着他意识到威胁并不来自身边,而是来自遥远的链接彼端。这个认知让他一瞬间浑身发冷。Lo'ak。

他下一秒就甩开Kiri搀扶的手,在狂怒中冲向Aonung。“Aonung!!!”他大声咆哮着,没功夫在意这样划破村落上空的嘶吼是否会破坏所谓自己努力的成果。他发誓刚刚看见这个坏小子坏笑着从海滩上回来。来自他本身的强烈恐惧充盈了他,让他的心脏翻滚不停。如果那个海洋小子害他的弟弟……他的哨兵……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在哪儿!”他很快找到了那个满身鱼味的家伙,这对一个敏感而愤怒的向导来说并不难。“我弟弟在哪儿,他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还在和Rotxo嬉笑的岛礁太子被猛地拽疼了,他不爽地发出威胁声,奇怪这个森林来的纳威人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的精力关注他那弟弟——然后他注意到向导混杂着愤怒和惊恐的表情,意识到是链接出了问题。闯祸了的恐惧延迟地攀上他的脊背,爱娃在上他只是想把那个嘴硬的小子丢在远海让他回不了家、然后再哭着鼻子回来而已,他并没有想过更多更严酷的惩罚。

但接着眼前的向导发出悲惨的哀嚎:“不——Lo'ak,不——”他好像被猛地敲击了头部一样弓下身子。随后而来的Jake立刻去查看他,然后阴沉着脸直起身子:“Lo'ak陷入五感过载了。”他说,扶着发出抽噎和怒吼的Neteyam。“他们刚刚链接过,影响很新鲜,因此Neteyam也受到了攻击。”

然后他转过淡黄色的眼睛,盯着眼前那个很明显已经吓傻了的海洋部落小男孩,肉眼可见地压抑着自己的怒气。“Lo'ak现在在哪里?”

Aonung张开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结结巴巴地解释:“在、在三兄弟岩附近,我不知道……我是说我们是在那里分别的,但他带着Ilu,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Neteyam在剧痛中猛地吸气,然后强迫自己直起身体朝水边走去。“我能感应到他的大致位置。”他的声音颤抖着,“我要去救他,爸,只有我能带路。”

身后传来一声呼哨。“我和你一起去,my son。”Neytiri已经登上自己的Ikran,她坚定地看着自己在震惊中发抖的长子:“我们去带他回来。”

 

Neteyam此时几乎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来了。如果他能驯服Tsurak,是否现在就能赶到得更加快些?他把Ilu赶得飞快,可怜的小家伙在跃起的空隙发出痛苦的尖叫声,但他在链接中哀求:快点,再快点。我要赶到我弟弟身边。

但猛地他停住了。Ilu因为惯性还在向前冲,但很快感受到了驾驶者的茫然,停下来浮上了水面。

“Neteyam!”母亲在上方用对讲呼叫着,“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停下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会儿,然后又确认了一次。最后他轻轻颤抖着开口:“我……感觉不到他了。”

四周一片寂静。Aonung吓得失了声,他骑着Ilu傻傻地漂在绝望的兄长身后,不敢相信这一切。

“不……”他听见Neteyam发出轻轻的否认声。“不……。”

但接着Neytiri发出示警的鸣叫声:“Lo'ak!我看到他了!”

于是Neteyam将一切抛到脑后,他大喊着:“妈!我跟着你!”然后飞一样地朝母亲指示的方向游过去。

 

Lo'ak在一阵头痛中睁开眼的时候还在想,他今天的经历回去之后绝对够跟他们炫耀上三天三夜了。但突然间,他在海水中躺得发凉的身体就落入了一个发着抖的怀抱。

“你把我吓死了……Lo'ak,我以为我失去你了……”兄长悲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让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接着,更多嘈杂的声音进入他的耳朵。

“Tulkun!他乘着一只Tulkun。”

“不!仔细看,那是Payacan!是杀人猛兽,危险!”

什么,不。他的嘴唇还没收回控制权,但他依然在心里反驳。视线渐渐清晰,Lo'ak睁开眼睛,看到Neteyam发红的双眼悲伤而又喜悦地注视着他。“你在海上突发过载,然后突然间我就感觉不到你了。”他说,声音依然带着别扭的哭腔。“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身下的巨兽张开一排气孔,喷出沾着黏液的水汽,提醒着自己的存在。Lo'ak感觉到自己的声带逐渐重回掌控,于是他轻声说:“你差一点是的(You almost did.)。但它救了我。”他拍了拍身下冰冷坚硬的皮肤,换来Tulkun——刚才听到有人这么叫他?——悠长的鸣叫作为回应。

Neteyam紧紧抱着他,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Lo'ak依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越过兄长的肩头看到Aonung在远处递来愧疚又惊讶的眼神,还有父亲和海洋族长,他们停留在更远的外圈,身后跟着几个海洋族战士,神色晦暗不明。Ikran在头顶发出长长的鸣叫,母亲对于这个陌生的巨兽感到无处下脚,于是只是在半空确保次子的安全便盘旋着。

“嘿。到底怎么了?”Lo'ak终于忍不住了。他是差一点在一头疯狂的巨兽——后来他得知那叫Akula——嘴下丧生,但这阵仗也太夸张了。

Neteyam终于舍得放开了他。他将弟弟的肩推开些许,这样就可以凝视他的眼睛。“我在村子里,突然感受到链接传来的震动。”他说,在回忆中依然恐慌地皱紧眉头,“我就逼着Aonung来找你,但在半路上就感受不到你的链接了。”身下的Tulkun又一次发出长鸣,但他们都无法获知他的意思。

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留着的Aonung倒是抽了一口冷气。“他和你建立了连接!”

“什么?”

“什么?”

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转向他。Aonung的表情更复杂了,处在惊讶、恶心和抗拒的中间态:“Tulkun是更加智慧且高级的生命,他们每一只都同时具有向导和哨兵的能力。他发现了五感过载的你,那时候你已经在水里窒息了。为了救你他和你建立了连接,抚平了你的过载。我们叫这种连接为灵魂兄弟,也是因此才短暂地隔绝了你和Neteyam的链接。”然后他不确定地后退了些,眼睛惊疑地从Payacan裸露在外的橙色眼睛和父亲的身上扫过。“但是Payacan是被族群驱逐的杀人Tulkun,他杀死了自己的族人和其他纳威人。你怎么会和这样的Tulkun建立连接?”

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鸣叫的Tulkun陷入了沉默,有些荒唐,但Lo'ak简直能从那些浮在水面上的橙色眼睛里读出哀伤。

“不,他不是这样的……”于是他下意识解释着,手茫然地拂过Payacan宽阔的鳍,感到自己撞到了什么坚硬而冰冷的东西。他扭过头,注意到那是一个已经生了锈的鱼叉,猩红的锈水正顺着锋利的尖端流下,彰显着它并不属于这个美丽星球的造物。“看!你看这个,这是天空人的东西。一定是有什么误会!”Lo'ak越说越肯定,他跳下巨兽的鳍,“你一定很痛吧,我帮你解开,好吗?”Neteyam也随之潜入海面之下,他们齐心协力扭开生锈的卡扣,将贯穿鱼鳍的铁叉拆了下来。

“他救了你,所以我相信他。”他在上浮的时候悄悄在Lo'ak耳边说。他注意到父亲和海洋族长正在靠近,并感受到后者身上未经掩饰的惊讶与愤怒。

“孩子们,我们该回去了。”Tonowari说,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很明显我们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接着他骑着Tsurak率先离去,橙红色的硬翅划开水面。

 

Tonowari的怒气甚至比父亲还要来得可怕些。愤怒压在他宽阔的肩上,仿佛压了一座沉重的山。他将双手并拢猛地吹出去,像是要吹走什么大不敬的东西,然后率先对着自己的儿子开炮:“Aonung,你应该知道不应该带Lo'ak去到礁石之外,你将我们的客人置身险境,我为你感到羞愧。”绿皮的男孩子愧疚地垂下耳朵,却被Lo'ak打断了:“不,是我执意要去的,Aonung还试着劝了我。是我的错。”

族长的眼神很明确,他并没有相信年轻纳威人的话,但他还是顺着这个台阶继续说了下去。“至于你,Lo'ak。”他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Payacan。是被驱逐的代罪Tulkun。他杀害了自己的族人和其他纳威人,而杀戮在Tulkun的种群中是被禁止的。按照我们的族规,与他连接的族人应该也被逐出族群,但你是在不清醒的时候被建立的连接。因此,我们不会如此审判。”

Lo'ak再一次出声:“抱歉,sir,但我想事情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剩余的话还没说出就被母亲的警告打断。Neteyam闭了闭眼,预感到他们今天可能要第二次被教训了,但管他呢。“Sir,他说得对。Payacan——那只Tulkun救了我的弟弟。我想请您三思。”他说,用那双平静的金色眼睛凝视着蓄势待发的族长。Ronal发出的警告的嘶声,Jake站出来挡在了孩子们和两位盛怒的海洋首领之间,却在开口之前被Tonowari制止了。“Neteyam,我尊敬你的特质,你几乎能成为和你父亲一样优秀的岛礁战士了。”他说,结实的上身前压,“因此,我将考虑你的意见,但我必须警告你们,the Tulkuns have Tulkun’s way.我们都无法决定最终的审判,决定权在Tulkun的族群。”



                                                                    TBC.

 

作者碎碎念:爸爸这章的态度好了很多,一是因为儿子们比电影里大一点,他也开始讲道理;二是因为Neytiri的死亡凝视(妈:对我们的孩子和善点!)很意外打架和初遇Payacan居然写了这么多,我预想中只会占1/3个章节然后还能写写其他剧情的……结果还是一口气写了太多,剩下的只能放到下一章了,因为我原定每章5k字的。

  另:可能是这个场景在我脑海里萦绕了很久吧,昨天晚上坐下去之后我居然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全部码完了。可喜可贺(?


灰烬之中-

【Lo'ak/Neteyam】After the Eclipse 06

  • 哨向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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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6


经过艰难的斗争,Neteyam和Lo'ak终于获得了上战场的资格,母亲在这场斗争中贡献最大。

“My Jake,我知道你是关心他们,但孩子总要成长的。”Neytiri抚摸着丈夫的胸口循循善诱,“与其这样关着他们,不如让他们跟着你去见见世面,至少在遇上恶魔的时候有能力自保,不是吗?他们会是优秀的战士的。而且,我们的战士也在逐渐减少。他们总能帮上忙的。”

得知准许之后Lo'ak兴奋了整整一个晚上。他胜利地小声握拳欢呼,和Neteyam悄悄击掌,对母亲说了几百句的谢谢。Neytiri微笑着抚摸儿...

  • 哨向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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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6


经过艰难的斗争,Neteyam和Lo'ak终于获得了上战场的资格,母亲在这场斗争中贡献最大。

“My Jake,我知道你是关心他们,但孩子总要成长的。”Neytiri抚摸着丈夫的胸口循循善诱,“与其这样关着他们,不如让他们跟着你去见见世面,至少在遇上恶魔的时候有能力自保,不是吗?他们会是优秀的战士的。而且,我们的战士也在逐渐减少。他们总能帮上忙的。”

得知准许之后Lo'ak兴奋了整整一个晚上。他胜利地小声握拳欢呼,和Neteyam悄悄击掌,对母亲说了几百句的谢谢。Neytiri微笑着抚摸儿子的头发,用金色的眼睛认真地望着他,叮嘱道:“一定要听从你父亲的指挥,明白吗?安全地回来。”

年轻的哨兵甚至激动到睡不着觉。“Neteyam,Neteyam!”他在大家都睡下之后小声叫着哥哥的名字。“你觉得我们明天会交战吗?”

“可爸说了只让我们做空中侦察的任务。”Neteyam轻手轻脚地翻过身来和弟弟面对面,他同样没睡,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

“噢得了吧,别这么扫兴……”Lo'ak玩笑地朝哥哥的手臂推了一把,压低声音凑近了一点。“我是说万一呢?比如敌人突然空降、地面人手不够,我们就能骑着Ikran到处扫射!”

兄长轻轻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睛。“Not bad。”他说,然后Kiri的声音远远传过来:“Boys!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聊吗,你们也不希望明天因为起不来而错过战斗吧?”兄弟俩窃窃地笑着,悉悉簌簌地躺回去。我可以证明自己有这份能力。Lo'ak闭上眼之前想,胸口充满了沉甸甸的期待。

 

结果当然事与愿违。他们的空中侦察当真就是在半空中远远地看着,甚至天空人的空中支援也不是一定会出现的。大部分时候他们只是飞着,看大人们迅速地完成战斗,然后跟着父亲返航。Lo'ak越发急躁,他很快明白父亲还是没把他当作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空中侦察”这样的任务无异于用来打发他的小儿科过家家。我总得做出点什么的,他对自己说。

——但他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兄长。在爆炸所造成的眩晕和耳鸣之中,有那么一瞬间Lo'ak似乎感受不到链接的另一侧。炸弹投下来的时候,他被Neteyam一把推开了,这个事实令他后知后觉地恐惧起来。“爸!”他慌乱地看着眼前父亲紧张的脸,“Neteyam,Neteyam在那边!”他说,声音颤抖着。下一秒,链接的那边传来松动的回应,这让他几乎原地脱力。他当然知道这次自己会被爸骂惨了,或许还要被罚去干体力活,但至少,至少他没有害死哥哥。

不出所料,他被爸勒令禁飞了,还被安排去照顾重铠马。他难免沮丧,但此时精神链接另一端传来的稳定情绪让他下意识地感到安心,他甚至忍不住怀疑在眩晕的那几秒链接可怕的空白是否是一种幻觉。更像是某种突然而来的警告,而非现实。不知怎的,他想到了兄长成年那天他所感受到的悲痛。但接着链接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抱怨。“都怪你Lo'ak,叫都叫不回来,还害我被爸骂了……”他走进帐篷,看着Neteyam在祖母和Kiri的围绕下发出嘶嘶的痛呼,投降地举起双手:“我的错,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Neteyam叹息,然后又在刺痛之中差点跳起来:“你最好是。”

过去他从来没有思考过“Neteyam会离开自己”这个假设,哥哥好像永远都会在那里,包容着他、保护着他,在他又一次冒出鬼点子的时候无奈地叹着气追上来,然后在大人们发现的时候站在他身前替他顶罪。但这次,那种链接断开的感觉让他恐惧到脊柱都在颤栗。Neteyam,他的哥哥,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而丧命。哪怕只是想象也让他几近窒息。

于是他跪坐着靠近了哥哥一些,轻声忏悔:“我真的不会了,对不起,Neteyam。”

Neteyam被弟弟身上散发的恐惧和后悔吓了一跳。老实说他还没死,更别提推开Lo'ak本就是他自己的决定,他永远会无条件保护他那不让人省心的弟弟的,不是吗?但小始作俑者从链接之中传来的悲伤快要凝成实质,反倒让Neteyam有些措手不及。“嘿,嘿,my baby brother……”于是向导下意识地想探过身安抚自己的哨兵,却被Kiri拍了一下肩膀:“伤员不要乱动!打情骂俏的事留到我们不在的时候再做,好吗?”Tuk扑哧地笑了。哥哥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并没有具体的概念,但看姐姐挖苦他们总是有意思的。

 

Lo'ak在泥巴和重铠马粪便之中直起上半身,边擦额头的汗边叹了口气,努力让手上的污渍不要沾在自己的额头上。他不讨厌那些漂亮温顺的马儿,在驯服自己的精神体之前他有好一段时间都是骑着重铠马进行训练的,但处理它们的粪便又是另一回事。

“嗨,baby brother。”Neteyam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Lo'ak循声看过去,发现身上还涂着药膏的兄长弯着金色的眼睛靠在不远处的树上。“介意多一个观众欣赏你的英姿吗?”Lo'ak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水桶刷洗自己手上的泥巴(他努力让自己忘记掺在其中的粪便),转过身开始擦拭马匹蓝白相间的壮硕躯体。但链接那边一直传来隐隐的探究与注视,这让他不得不重新放下手中的活计。

“你今天不用去训练吗?”话刚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了。看看Neteyam身上的伤!没见过比这个更糟糕的问题了。但Neteyam微笑着,并没有展现出恼火来:“Kiri警告我说如果这两天不好好休息导致伤口发炎了的话,她一定会用最痛的药草给我上药的。所以——”他耸了耸肩,歪头看向在马圈里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幼弟,“——我就来找你了。”

“Fine.”脏兮兮的哨兵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我是不是真的还没有准备好?”

Neteyam慢慢靠近他,脚掌在泥水中踩出轻柔的水声。“是什么让你这样想?”

Lo'ak屏息了一瞬,然后转过头,不太善于隐藏自己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愧疚。“今天我来交接的时候,照顾马匹的Seydri很高兴。她说她的哥哥在昨天被炸断了一条胳膊,如果有人来帮忙的话她就能亲自照顾哥哥了。”哨兵没管手上残留的污渍,痛苦地把脸埋在其中。“爱娃在上,她不知道是我害的——是我没做好侦察的工作才害她哥哥丢了一条胳膊,也害得你……”

“Lo'ak。”Neteyam轻柔地喊他的名字,把颤抖的幼弟按进自己的怀里。“人总是要犯错的。但只要你能够及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就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你为此感到自责,正说明你对他们有一份责任感,不是吗?这正是很可贵的品质。”

怀里的哨兵摇了摇头,压抑着哭腔的声音像是从腹腔深处发出来的:“我差一点害死了你。”

Neteyam拍着他的后颈,玩笑着晃了晃他:“可我还没死呢。我就在这儿。”

青春期的敏感和骄傲将Lo'ak放在了一个孤独的位置。他做不到向父母示弱,也不愿在同龄人之间丢脸,所幸他有自己的伴侣。哨兵总是无法抵抗对自己的向导敞开心扉的,而向导,也永远乐意疏导自己的哨兵。

 ——当然,Neteyam突然皱了皱眉把弟弟从怀里提溜起来,发现隐隐约约的臭味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之后开始尽心尽力地擦他那张脏兮兮的脸的事就要另说了。


但脾气的转变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不如说,期待他那不省心的弟弟能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性情大变才更荒谬些。当他和父母骑着Ikran例行巡逻的时候他们接到了Lo'ak压低声音的通讯,他从父亲猛然间绷紧的表情中意识到,事态相当严重。于是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提出由自己带路,没时间考虑这会暴露他自己没少偷偷溜去古战场的事——在一切还没那么糟糕之前,他也会瞒着父亲,悄悄带Lo'ak去各处探险,不少Lo'ak现在带着Spider和Kiri到处乱跑的地点,都是他带着弟弟熟悉的。他在违抗爸的命令偷偷跟去的时候心想,也许我和Lo'ak不愧是一对兄弟。在不听指挥这方面我们不相上下。但他没时间考虑父亲的责怪就如他没时间考虑自己会露馅一样,他甚至庆幸于自己没听话就赶过来了。在他看到母亲被不认识的闯入者端起枪械瞄准的时候,恐惧让他的心脏差点停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搭弓射中了那个人,但接着,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在战场,森林远处暗着红光的枪口瞄准了他的胸口。爸教过他如何应对朝自己举着枪的敌人吗?Neteyam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无关的念头,看着自己慢动作一般地再次搭弓。发红的枪口爆出火药的光,他好像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要死了,接着父亲低吼的身躯覆盖了他的身体,推着他砸进泥土里。他有些茫然地被父亲拉到树后,心里升起另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Lo'ak说得对,也许我们都没有准备好。

他听到了父母的争吵。他们强大的、无畏的父亲终于被敌人的行动吓怕了,在自己的兵力伤亡越来越大、族中反对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之后,在天空人扩张的脚步越来越势不可挡之后,自己的孩子被置于危险的事实终于将所有的这些压力汇聚在一起,重重压垮了他的意志。Neytiri悲伤地拒绝着,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一直站在身边支持丈夫,为什么他要在近一年的反抗之后放弃这一切,选择离开。

离开?Neteyam从未想过这个词。他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六年,甚至一时之间想不出“离开”意味着什么,这个决定显得太过突兀,又太过痛苦。纳威人都是恋家的。但他是坚强的长子,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搂住弟弟妹妹们颤抖的肩膀。

他当然明白父亲的苦楚。勇敢的Jake Sully,无畏的Toruk Makto,他会在族人们面前用勇猛和智慧领导大家,在儿子们面前用紧绷和严厉掩饰自己的担忧,但他会在越来越多的伤亡、越来越多反对的声音、天空人越来越大的扩张之后,沉默地坐在军用集装箱前,一遍又一遍地擦拭那些枪械。父亲背负着无比巨大的压力和责任,所以作为他的儿子,他的继承人,Neteyam只能沉默无声地支持。

 

离开——意味着和一切自己熟悉的东西说再见,意味着自己成为了剩余世界的陌生人。Neteyam很快就学到了。他们降落在陌生的岛礁上,细碎的沙滩不同于柔软的泥土,它们会陷进指缝,让你失去平衡。陌生气味的纳威人围了上来,Lo'ak的链接传来一阵紧绷的情绪,站在孩子们身前的母亲也露出了一部分敌意。原住的哨兵毫不掩饰地对领地的闯入者散发出威胁的气息,将他们包裹起来,连Neteyam都感到窒息般的不适。Lo'ak,放松些。他只能通过链接安抚弟弟,帮他降低了对气味的感度。大人们剑拔弩张地交流着,他们也受到了同样的打量。卷发的海洋部落的孩子不怀好意地围着他们打转,年轻的哨兵之间充斥着挑衅的味道。别,Lo'ak,别。保持礼仪。他再次安抚弟弟,带着他一起朝他们行礼。几个哨兵一起向他施压使得Neteyam一时之间有些招架不住,但很快,一阵带着海风气息的屏障将那些海洋部落的哨兵和他们分割开来。他和Lo'ak转头看向解围的向导,那位披散着长长卷发的美丽女孩,不由得感激地点了点头。

但很明显温和的公主并不能阻止弟弟们的刁难。“看他们的尾巴!”为首的那个大声嘲笑起来,“你们管那个叫尾巴?”哨兵的手猛地扯了一下Neteyam的尾尖,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要压不住在脑袋里大声咆哮的Lo'ak了。但次子在狂怒中忍耐了下来,他咬紧臼齿,露出野兽被激怒的眼神。Neteyam不爽地抽出自己的尾巴。他的确是很能忍,但这不包括无礼的侮辱,只是碍于有求于人的份上不能发作,至少作为长子他得带个榜样。

最终他们还是在这里安顿下来。最小的Tuk哭着说她想回家,老实说,此时此刻他无比认同。他不喜欢这个地方,至少在一开始这里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但他只能保持沉默。Lo'ak在睡下之后翻来覆去了很久,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折磨但默契地共享着失眠之夜。最终哨兵还是坚持不住了,他悄悄地凑了过来,将手搭在兄长的肩上。“Neteyam,你还醒着吧。”他悄声说,呼出的热气喷吐在Neteyam的后颈上。“你得帮帮我……这里的海浪声吵得我受不了,感觉耳朵都要聋了。”

Neteyam转过身来抵住弟弟的额头,习惯性地将手附在他的后颈,安抚地揉捏着。“Have a good night.”他在调节好哨兵的听觉之后说,睁开眼的时候撞进他灼灼的目光中。“再亲我一下吧。”哨兵带着几分强硬地恳求着。Neteyam感到有点滑稽,很明显白天被陌生哨兵扯尾巴的场景激发了这个小哨兵的领地意识,这会儿正急于巩固自己的烙印。

“爸妈还在这儿呢。”Neteyam忍不住逗他,看着焦急的哨兵涨红了耳朵。

“只是亲一下!”他说,没忘了压低自己的声音。“一下就好。”

于是他们在角落悄悄地接錒吻,压抑的呼吸交融在一起。Neteyam没有张开嘴唇,在Lo'ak忍不住吮錒吸他的下唇的时候推开了他:“说好只是一下的。”他还没做好在父母妹妹们都在身边的时候和Lo'ak做这些出格的事情的准备。Lo'ak失落地撇下了耳朵,但还是乖乖躺了回去。

“Have a good night.”他说,声音在手臂的遮掩下显得闷闷的。

 

离开还意味着自己过去十几年熟识的技能都变得毫无用处。这是Neteyam第二天学到的。他一直以来都被作为首领继承者培养,学得无比迅速,又成功得无比早。他过去曾是年轻人中最最优秀的战士,被族群里每一个人尊敬,现在却只能沦落到被其他孩子们嘲笑的份上。那个并不友善的首领儿子,现在他们知道他叫Aonung,很显然乐意见到他们出的每一个丑。但初学者都是一样的——而他却是一个学得无比之快的初学者。向导所表现出的强悍体质以及冷静态度很明显镇住了那些海洋小子们,虽然他们并不愿表现在脸上。但他们很快就转而去找Kiri和Lo'ak的矛盾。那些人有学有样地模仿他们母亲的态度:“五根手指的恶魔,”他们嘲笑,“果然不是纯种的纳威人学东西也学得如此之慢!”

“嘿!”Tsireya站出来维护她的学生,“他们只是初学者,别这么刻薄。”优秀的向导很容易看出Lo'ak内心的焦急和烦躁,主动为他讲解诀窍。“从这里呼吸。”她说,真如一个好老师那般循循善诱。

Neteyam有些诧异于Lo'ak最近的表现了。老实说他绝对没少收到Aonung他们挑衅的嘲笑,但Lo'ak一直保持着忍耐。或许失去Spider真的让他稳重些了。又或者,让注重领地的哨兵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的确带来了足够大的打击。母亲对岛礁依然是全身心的抗拒,连父亲都放下属于首领的骄傲低下头向海洋部落的战士们学习,但她从骨子里就只属于森林。她不学潜水或是驾驭Ilu,那只翠绿的Ikran拒绝离开自己的结合伙伴。

“噢,不。”他在送走自己的灵魂体的时候听到母亲发出悲伤的呜咽,“我不能强迫你也远离你的家园,替我回家吧……”但Ikran围着她盘旋长鸣,绝不离开更远。他在与灵魂体被迫分离的空落之中扭过头,看到父亲沉默地凝视着流泪的妻子,从那道背影之上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与歉意。


 

                                                   TBC.

作者碎碎念:终于写到电影主线了!因为大家肯定都看过所以我尽量避免太多相同内容的描写,只写补充以及不同的部分。Lo'ak最后形成那个偏激冲动的性格我觉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根本无人可倾诉,甚至于一开始语言不通的Payacan都能马上成为他最重要的朋友。他太需要倾诉了,但父亲太过严格,青春期的骄傲又让他无法对哥哥开口,海洋部落的孩子们又不曾真正接纳过他,最终导致歪路一走再走。但在这篇故事里我想给他们更多的可能性,在哨兵向导这样坚固的结合关系之下,或许Lo'ak会更容易向哥哥吐露心声,也会更早地注意到哥哥对他的重要性。我希望通过这样一点一滴的改变,让故事偏离那个原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