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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冬至半

【坤廷】直到最后一句「3」


这一章算是到了中心高(和谐)潮了。卡了几天,目前的版本也依然不让人满意。先这样吧,等完结以后修改。

前文:「1」http://sobecauseme.lofter.com/post/39047e_12c546d7

「2」http://sobecauseme.lofter.com/post/39047e_12c8cc03

坤廷|破镜重圆梗

【8】

酒吧里,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的沉默像飞快生长的藤蔓植物,一点一点缠绕住了朱正廷的大脑。他要说的话,他想好了的完整台词,此刻都碎成只字片语,在他空白的大脑里打转。它们相互碰撞,相遇,却再也不能凝成原来的样子,找到出口。

“你没...


这一章算是到了中心高(和谐)潮了。卡了几天,目前的版本也依然不让人满意。先这样吧,等完结以后修改。

前文:「1」http://sobecauseme.lofter.com/post/39047e_12c546d7

「2」http://sobecauseme.lofter.com/post/39047e_12c8cc03

坤廷|破镜重圆梗

【8】

酒吧里,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的沉默像飞快生长的藤蔓植物,一点一点缠绕住了朱正廷的大脑。他要说的话,他想好了的完整台词,此刻都碎成只字片语,在他空白的大脑里打转。它们相互碰撞,相遇,却再也不能凝成原来的样子,找到出口。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蔡徐坤终于先开口。

“……恩,”朱正廷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不,不是……我有话要说。”

蔡徐坤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这三年来,他好像并没有太多改变。他坐在那里安静地喝酒,他偶尔会抬头看对面酒柜里摆放的酒瓶,他低眉顺目,灯光打在他染成灰白色的头发鬓角——

他一直是那个在哪里都掩盖不住光芒的人。

朱正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重新站在蔡徐坤面前的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底气。他以前觉得,这个人爱他,所以他是特别的,他不惧怕他身上的光芒,那光芒不会刺痛他,只会照耀他。但现在,但这一刻,他看到他身上的光芒,他只能感叹自己的微渺。

朱正廷心里其实不觉得,自己是能够再一次,与这个光芒四射的人站在一起的。但他同时又偷偷地奢望,能够时间重来,和他比肩同行。

“……上次在后台碰到你,看你生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朱正廷开始说话,此刻他的手边还放着方才收拾残局的毛巾,湿漉漉又粘糊糊的一团,他的脑子里只顾着斟酌说出口的一字一句,没注意到自己衣服的袖口已经沾上了那块毛巾。

他一会儿抬头,又一会儿低下头,余光里他试着窥探蔡徐坤的反应,一边又继续说着:“……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嗯。”简短却完整的回应。

“……是不是最近的工作强度太大了,我在网上看到你最近一直在忙巡演的事情,你身体不好,训练的时候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

“你约我出来,就是想要同我说这些吗?”蔡徐坤截断了他的话,尾音里拖长着一声轻笑。

那声轻笑里有朱正廷读不懂的意味。朱正廷一直以来所认识的蔡徐坤,是个不会把喜怒哀乐放在脸上的人。他永远都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不急不慌,不紧不慢,他似乎戴着一张隐形的面具,那面具替他挡住了这世界所有的恶意,也挡住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的试探和靠近。

所以不得已,朱正廷想说的话又全部憋了回去。他原本想回答他——

是啊,这些都是我想说的话。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仅仅是这些,他便就觉得足够了。

你能够让我知道这些就好。

“你原本以为,我找你,应该同你说什么呢?”朱正廷原本聒噪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回头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我以为你不会再找我了。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今晚,蔡徐坤每说一句话,都在逼他后退。他有备而来,他穿了一身带刺的盔甲,那模样像极了三年前的自己。那个人已经替今晚定好了结局,你费尽苦心的努力都会白费。

既然客套婉转的试探不起作用,那么,朱正廷决定连自尊也不要了。

“我能……问你吗?三年前我没有问的问题?如果我现在问你,你会回答我吗?”

“你问不出口的。”蔡徐坤摇摇头,“三年前你都没有问过的问题……朱正廷,你知道你问不出口。”

蔡徐坤又轻笑了两声,他放下手里的酒杯,准备去拿旁边座位上属于自己的外套。

他打算离开。

虽然没有转过身来去看他,但是他的一系列动作,让朱正廷意识到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毫无对策,朱正廷只得把心一横,那些他原本准备烂在心底的话,期望它们能在此刻派上用场。

“我不问,不是因为我问不出口。我要问我们为什么分手吗?你只是说了那句话的人,但真正想要分手的人,其实是我,不是吗?”

酒吧里人声沸腾,但这句话掷地有声。蔡徐坤手里的动作停下了,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只是偶尔想不明白,为什么慢慢地……一切都变了,”朱正廷慢慢调整了心态,只要他不再去看蔡徐坤,心里便不会冒出来那么多错综复杂的感情,“……为什么我们现在……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蔡徐坤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偏了一点角度,似乎想要转过身来,看看朱正廷此刻脸上的表情。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转过来,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然后重新坐正了身子。

“……我们为什么分手?”

“……”

“……是因为你想要分手。”

“……”

“但朱正廷,我也并不清白。你想要分手,而分手的事情是我先提出来。因为你觉得,总有一天我会因为自己的未来,而放弃你的,对吗?”

“我……”

“朱正廷,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对吗?”蔡徐坤的言语里终于有了一点感情,尽管朱正廷还来不及分辨,那是怎样的情感。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朱正廷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然而此刻他的脑子里有无数的疑问,它们此刻都排着队在他的嘴边等候。它们都在等蔡徐坤的答案,“所以,你是为了我,你知道我这么想了,所以才……”

“我没有那么伟大,”蔡徐坤突然打断他的话,然后叹出一口气,“你想要分手,我就要成全你。”

“那……你那天……”

“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你分手……”他低头玩弄手里的高脚酒杯,看杯子里剩下的红酒配合他手的摆动来回晃动,“……那段时间,你太反常了。我不知道你是在期待组合解散之后和我分开,还是在害怕和我分开。你不接我电话,避开我的接触,你喝酒买醉,装疯作傻,但你不敢自己说出那句话,你在逼我,因为你就是觉得,我是一个,会为了自己的未来,最后抛弃你的人。”

“那个时候我确实也没有太多精力去关心你,所以我说,我们先分开一阵子吧。”

“那是一个下下策,其实我根本不想和你分开。因为我觉得,以你的性格,一定会问为什么。只要你愿意开口问我,我至少能和你好好谈谈。我想告诉你,对于未来我的想法。但你那天竟然真的什么也不问,甚至你把那句话,直接当做了最后一句话。你似乎等我说那句话,等了很久了。”

“很可怕的是,我明明不打算和你分手,但说出那句话以后,我却觉得轻松了好多。”

“我们都太自私了。那个时候,你害怕被我抛弃,而我,疲于和你纠缠。我们都只顾着自己,所以分手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

“我说了,朱正廷,我们俩都不清白。”

蔡徐坤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顿下来的时候却没有去喝面前的那杯红酒。

“……但是,我后悔了。天亮以后,我坐上飞机离开的时候就后悔了,我后悔没有好好跟你说清楚。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要找一个机会再和你好好谈谈,但是,你从来就没有给过我机会。”

“朱正廷,其实你一点也不脆弱,而且你比谁都要理智。所以,你才一直在退缩。”

“你觉得我们不会有结果,所以你连为什么都不问。你觉得你自己在我心里分量不够,所以就试图改变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你害怕结局的时候,自己会是更难过的那一个。”

“正廷你,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你。如果我不说你就不能懂的话,你会一直猜忌害怕,你会不快乐。我以为,你至少会清楚,你在我心里,一直都很重要。”

“我的心里没有一杆秤,我不知道梦想和你,哪个比较重要。我没有去想过我们的未来,不是因为我的未来里没有你。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应该活在我对未来的规划里,你是你自己。”

“朱正廷,你只能活在自己对未来的规划里。我们每个人,都只能活在自己的未来里。”

“我只是曾经天真地祈求过,能够一直得到你的爱。能够一直不和你分开,并且能够成为你快乐来源的一部分。”

“我只是,这样想过。”

蔡徐坤说了很多话,这是朱正廷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说过最多话的一个晚上。后来,他没有喝过手里的那杯红酒,只是把玩着酒杯,那个酒杯像是他所有感情宣泄的出口,他需要这样一直握着它,才能让心里的话这样源源不断地找到出口,才能在这个久别重逢的夜晚,把所有的悲伤和无奈都明明白白说给他的爱人听。

他没有喝酒,他清醒的很。他要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把所有真相都告诉那个人。

哪怕时过境迁,为时已晚。

【9】

蔡徐坤没有想过要放弃和朱正廷之间的这段感情。

他说的话,句句是真。

所以三年前的那一天之后,他虽然因为工作的事情很难再与朱正廷私下碰面,但每一年的纪念日和生日,无论多忙,他都记着给他发条信息,顺便问问他最近还好不好。

但那些短信如同石沉大海,收信的那个人一次也没有给过他回复。

蔡徐坤想过放弃吗?他没有。爱一个人并不容易,他给出去的爱,并不打算轻易收回来。更何况,他知道,对方也不是真心想要和他分开。

所以蔡徐坤觉得,这样的分别只是暂时的。朱正廷会回到他的身边,这个日子一定会到来。

这三年,蔡徐坤前前后后通过别人,或者直接联系朱正廷,想要再见他一面,想要像这样面对面,把那一天没有说出口的话都细细说清楚。他给他打电话,给他发短信,通过他身边的朋友摸清情况,但朱正廷执拗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他拒绝再次和蔡徐坤见面,哪怕以朋友的名义也不行。

既然如此了,蔡徐坤也不会强迫他。

如果当事人不愿意面对,再多的外力也只是徒劳。任由时间一天一天往前走着,蔡徐坤似乎逐渐习惯了再也没有朱正廷的日子。

这并不是说他不再难过了,朱正廷的离开造成的那份空缺慢慢长成了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他带着那份残缺吃饭睡觉,上班下班。偶尔遇上阴天雨天,那些疼就会像平日隐藏在骨头里的风湿一样,跑出来拼命叫嚣。

嗯,再等等吧,再给他一点时间吧,等他终于变得勇敢一点,就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那一天,蔡徐坤因为工作的事情去了一趟日本。当车子开过东京塔附近的一条小路,几片樱花花瓣从车窗洒落进来的时候,蔡徐坤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他们还在nine percent时期发生的一件事。他们九个人在京都录制一期节目,工作结束后他和朱正廷单独溜出去转转。路过一间寺庙的时候,他们随着人群走了进去,当时正值三月,樱花开的很好。

被人群拥着一直往前走,直到进了寺庙中堂。蔡徐坤原本想要穿过中堂直接去后院里看看樱花,却被朱正廷一把拉住,宽大的帽檐下朝他咧嘴一笑:“我们也拜拜菩萨吧。”

拜菩萨之前要先洗手,他们先去了右侧的洗手亭,用勺子接住水管里流出来的手,模仿之前的人们,先洗了左手,再洗了右手,最后用手捧水喝上一两口,才算完事。

朱正廷做得特别认真,那副虔诚的模样很让蔡徐坤动容。最初会对这个人动心,大概就是觉得这个生理年龄还要比自己大上两岁的少年,骨子里却有着一股不符合他年龄的烂漫气儿。世界的恶意也许会伤害他,却不会改变他,他“固执”着不被这个世界改变,多么难得,又多么可爱。

上完香,他们并排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跪拜。身边有人用手招烟雾,据说是这烟招在身上,伤痛都会消失。朱正廷听了以后,又一把抓住了刚准备要走的蔡徐坤,练过中国舞的仙子果然不同凡响,他划着他那长长的手臂,把所有的烟都往蔡徐坤的身上揽。

蔡徐坤被他一只手臂钳住,生无可恋地站在原地,任由自己被那烟熏得半死不活。

兜转半天以后,他们终于去了寺庙的后院,也是在那间小小的院子里,蔡徐坤被朱正廷“逼迫”做了一件特别少女的事情。

后院有一块地儿,是留给人们挂祈愿牌的。朱正廷欢天喜地地去买了两块牌,一块自己留下,一块递给了蔡徐坤。他想让蔡徐坤写下自己对未来的愿望,然后把两个人的祈愿牌绑在一起,挂在了一处不显眼的位置。

蔡徐坤还很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写了什么。

待到他们在后院看樱花的时候,天色正值傍晚,院落上方的那块天有些灰了,他们在寺庙里逗留了很久,直到前来上香巡礼的人们都散的差不多了,他们都还没打算离开。

周围的人渐渐少了,朱正廷便越来越放肆了起来,他很快就写完了自己的愿望,然后丢下蔡徐坤一个人,去庭院里的池塘边戏起水来。他东张西望,跑来跑去,像一个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的小孩子,天真烂漫,让人心底的一块都柔软了起来。

对于未来的愿望吗?蔡徐坤在那一刻就有了答案。

少年低下头来,认认真真,一笔一划——



回过神来,蔡徐坤摇上了车窗。他头往后仰,想要休息一会儿,但两分钟以后,他突然开口唤前排坐着的经纪人哥哥。

“哥,我们回国之前去趟京都吧。”


蔡徐坤没有找到属于他自己的那块祈愿牌。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心有粉丝来过这个地方,私自取走了属于自己的那块祈愿牌,但下一刻,他在一块原本不属于朱正廷的祈愿牌的地方找到了他的那一块,那块小小的牌子上写满了他歪歪扭扭的字,有关于未来,关于家人,也有关于梦想。

但最后一句话,被人用黑色签字笔一杠一杠地涂抹掉了,无论多么仔细辨认,都看不出来原本写了些什么。

那一刻,蔡徐坤知道,不是别人,而是朱正廷自己来过这里了。他过来取走了蔡徐坤的愿望,并且将自己对未来里,有关蔡徐坤的部分,全部清除了。

是的,他异常确定,那被涂抹掉的最后一句,一定和自己有关。

蔡徐坤想过放弃吗?他想过。

在他看到朱正廷将自己从他的人生中涂抹掉的那一刻,他终于认命地觉得,自己是时候放手了。

他决定放过朱正廷了。

自作多情的小丑,表演就到这里为止。

—未完待续—

五月冬至半

【坤廷】后半句「下」


直到最后一句|番外篇

四月时候写过一篇短文叫做【那一天】。和这篇文章有些许串联,算是这篇文章的第三视角(粉丝视角)。假如有兴趣,这篇看完以后,可以去看看那一篇。

未来,希望他们都好。也希望我们都好。

>>>

朱正廷和我说要陪妈妈去国外静养的时候,我正在和工作室的同事们开会,他们在计划筹备一张回归专辑,从专辑立意到市场包装,从主题到舞台,都已经有了雏形,我在会议间隙里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的声音淡淡的:“……有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回来了。”

下午三点半,走廊尽头的百褶窗帘开了一半,有光稀稀朗朗洒进来,弄的我眼睛疼。我挂了电话,回头走进会议室,站在黑暗的阴影里面,我关掉了...


直到最后一句|番外篇

四月时候写过一篇短文叫做【那一天】。和这篇文章有些许串联,算是这篇文章的第三视角(粉丝视角)。假如有兴趣,这篇看完以后,可以去看看那一篇。

未来,希望他们都好。也希望我们都好。

>>>

朱正廷和我说要陪妈妈去国外静养的时候,我正在和工作室的同事们开会,他们在计划筹备一张回归专辑,从专辑立意到市场包装,从主题到舞台,都已经有了雏形,我在会议间隙里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的声音淡淡的:“……有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回来了。”

下午三点半,走廊尽头的百褶窗帘开了一半,有光稀稀朗朗洒进来,弄的我眼睛疼。我挂了电话,回头走进会议室,站在黑暗的阴影里面,我关掉了投影仪,拨开墙上的开关,我对着那间会议室里所有坐着的,和我共事了十多年的伙伴们,弯下身子。

五分钟前,阳光洒在我眼皮上的那一刻我其实做了一个决定。那光线刺眼,晃荡,闭上眼睛来也不会是一片黑。你依然能够感受到。

“回归专辑的事,”站直,我的目光和每个人相遇,“先取消吧。我……并没有这个想法。”

我知道依然有粉丝在等我。我也害怕辜负他们的等待,但当我回首自己的这些年,觉得至少,我没有辜负这段漫长的岁月。

朱正廷走的那一天,雨下得很大。我在剧组通宵拍完戏,就直接去了他家。我停好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车上一把伞也没有。我抬头看看外面的雨,心里念着下午的工作安排,通宵过后的疲惫在这一瞬间全部向我涌来,而我推开车门,朝门口跑了过去。

他在二楼卧室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这几年,朱正廷变得不太爱说话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我在讲,他在听。

我简单同他寒暄了几句,他便催着我离开了。我每天都还有哪些工作,能从哪里挤出时间睡觉吃饭,他比我还要清楚。临别前说了一万次“别担心”,并在送我出门的时候递给我一把伞。

“你来的时候背后都淋湿了。”他冲我笑,我却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我在看到他朝我笑的时候。我竟然迫切地希望下一刻,他能别扭地拉着我,问问我能不能去送他。

能不能放下一切,留在他身边。

但他没有,他也不会。否则他就不会是这些年来把委屈和难过都一并咽下,还要装作幸福快乐的朱正廷了。

不爱说话的朱正廷,像个没心没肝的布娃娃,他真的以为自己的伤口用针线就能缝好,还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动手,藏在岁月静好的假象以下的,是这些年来他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粗糙又密集的针脚。

平日里我不敢揭穿他,我怕他疼,也怕自己疼。但那一天,我在他上飞机之前发短信给他,我问他想不想我留下来,其实我明白他的答案,我们在年少时候的分开过一段时间,时间算不得多长,而且因为太过久远,有时候我回想起来,会觉得那可能不过是我和朱正廷共同做过的一个梦。而它本身,是不存在的。

但我偶尔看着现在这个沉默寡言的朱正廷,却又明白,那段时光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在我三十岁那年,为了回报粉丝,我从三月开始进行全国巡演,半年不到的时间巡回了十五座城市,那段时间很累很累,累到一度想要停下,那个时候的朱正廷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他留在北京陪家人,像是在弥补这过去十多年来在家人身边的空缺。

他偶尔会来看我。上海场巡演结束后,我在保姆车上看到了已经在等着我的他。我其实累的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但我还是张开了怀抱用力去拥抱他,就像第一次拥抱他那样,聚少离多,与他的每一次见面和拥抱都很珍贵。

他陪我回到酒店,陪我说话到我睡着。那段时间我总是睡不好,出道十年,其实我进入了一个倦怠期,我开始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到底还能维持几年。半夜惊醒几次,能看到他就在身边,也会安心不少。

因为,他至少是我并不明朗的未来里,已知存在的那一半。

我踏踏实实地又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朱正廷依然在我身边。他从不会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他是个温柔到底的人,他懂我,他也擅长安抚我所有的不安。





五分钟以后,我收到了他的回复。目光过滤掉所有不重要的信息,我盯住最后一句话,感觉心里有什么情感正等待喷发而出。

于是,在朱正廷离开的那天,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决定休息了。

总要说再见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其实在此之前我也一直在想,哪里该是我的终点。我并不是在惧怕它的到来,也不是在期待它来。我只是,希望那一天如每一个平凡的日子一般,安安静静如期而至。别惊起太多波澜,别泛红太多眼眶。

临别见面会定在北京,那里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场地比平常每年生日见面会的场地都选的要大,我希望能够尽我最后一点努力,能与多一点的人,面对面告别。我站在小小的舞台中央,亲自对所有人,传达了那个消息。

“大家好,我是蔡徐坤。”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喜爱。因为个人的一些原因,我决定停下所有的工作,休息一段时间。”

“……”

台下泣不成声。我和前来送别的粉丝一一拥抱,除了“谢谢”我没有其他准备的台词,这两个字太过轻巧,也太过沉重。

我没有许诺一个来日可期,因为我确确实实还没有想好。是否还有再回到舞台的那一天,而那一天,是否还真的有人在等我回来。

见面会现场,每位粉丝都拿着一只玫瑰花。玫瑰花可真浪漫,可世间无论如何,都没有浪漫的告别。送君千里,万里,也难逃一别。所有的流程结束以后,我在心里告诉自己,那就到这里好了。

他们会乖乖离场。

人生大抵就这样一回事儿。大多人只能陪你一程,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好好地挥个手再分手,能拥有这最后的仪式感也不错。

见面会结束以后,我给朱正廷打了个电话。但提示音刚要响起,我却又挂断了。有些话,必须当面转达。有些人,纵然千山万水,你也要亲自去见。

我还记得那时我们刚刚复合,他认认真真看向我眼底,和我说,坤坤,我们以后都多和对方说说话好吗,我们都别藏着,哪怕很多话摆明了就是废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非常认真,认真到只是那一瞬间,便让我明白,他想同我一直走下去,他也再也不想分离。

我点了点头,又把他拉进怀里。我看过很多爱情电影,能清楚记得的却大多是悲剧结尾。喜剧总千篇一律,悲剧却各自凄凉。人是特别奇怪的生物,明明害怕分离害怕孤独,却又喜爱在一个事不关己的虚幻世界里期盼这些残忍。

多少人爱莎士比亚。

弯月才像一把镰刀,缺憾才能被人铭记。你得拿着刀在人的心口剜上一块肉,叫他疼,叫他残缺,叫他恨,他才能长久记得。谁让恨比爱要长。

可我是个俗人。我不爱悲剧。我爱我怀里的这个人,我希望我这短短的一辈子,都同他扯上关系。如果说尝过人间百味才算活过,那你说我这趟算是白活,我也认罢。

我不需要千万人记得我们的故事,我们的爱。这个平淡得连波折情节都没有的故事,我们自己记得就好。

我买了当天最快去芬兰的机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闭上眼睛,那瞬间的失重感让我恍若飘入天空,我要去见他了,从此山高水长,与君共赏。

芬兰时间凌晨三点钟,我在下飞机的第一刻,拨通了朱正廷的电话,对方关机。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在是深夜,便关了电话作罢,决定自己去他现在所在的住处。

而后,手机导航显示还有不到五百米,我便要到目的地了。凌晨四点半,我试着再次拨通朱正廷的电话,这次不是关机,但却无人接听。忙音响起,我挂断,再拨进,连续三次,都无人接听。

第四次拨进,提示音响到第三声,朱正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上帝对我们总有特别的安排。




此时此刻,芬兰时间六点半。太阳光爬满了我的脸,但我仍旧不愿睁开眼,你不一定要睁开眼睛,才能确认它的存在。那束光,它照耀着你。

朱正廷问我是不是真的累了。

我想他是知道答案的。他只不过是好奇,我会不会难过。失去舞台和粉丝的蔡徐坤,从此会不会就不再完整。他傻,一个快要四十岁的大男人,想事情却还是只能想一半。他怎么不问问过去,这十几年来,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为了生活和理想葬送了多少常伴身侧的岁月,朱正廷,你怎么不问问自己,这些年来,你是不是过得太憋屈了点。

但我舍不得苛责他,我心疼他。心疼他因为我而暴风成长的这些年,心疼他把分别和想念当习惯的这些年,心疼他愿意守着这份爱不离不弃的这些年。

那个清晨,我只告诉朱正廷答案的前半句,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便因为太累而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午后。

楼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声,我寻声过去。看到的是一个人满头大汗,拿着手锤在修理餐桌桌脚的朱正廷。我走过去瞧了一眼,叹了口气:“这得用螺丝钉啊,你用钢钉不行啊。”

他回过头来看我,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那我现在出去买。街道尽头就有一家五金店。”

他在洗漱间里洗了一把脸,在玄关换鞋打算出门的时候被我叫住。

“我和你一块去。”






“我想一个上午,也没想通,”一块去五金店的路上,朱正廷甩了甩我拉住他的手,“见过太阳了,是什么意思?”

我停下脚步来,这条路很窄,人行道和机动车道之间用混凝土桩隔开,午后三点半,街道上连行人都不多,更不用说汽车了。四周的房屋都是那种矮矮的小洋房,阳光穿过屋子之间的罅隙,洒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暖洋洋。

“你傻。”我一把把他的手拽回来。

“我不傻!”他又企图甩开我的手。

“我是说……我已经实现梦想了。”

朱正廷不安分的手不动了,他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动了两下却又没有说话。他偶尔是有点迟钝的,我在心里笑笑,趁他在努力消化那句话的时候,扳过他的手同他十指紧扣,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前方,一个人也没有。

“正廷,我是累了。因为这一路来,我拼尽了全力,幸运的是,努力没有浪费,我也实现了梦想。所以眼下,我只想好好休息了。”

我的梦想早就实现了。我出道了,亲自参与制作了属于自己的专辑,我开了演唱会,我站在舞台上为我的ikun们表演,他们替我应援,陪我成长。我听过台下安可的挽留,在一片应援色灯海里陪千万人哭过,笑过。

这世界上有人看到了我的努力,肯定了我的作为。朱正廷,那个瞬间不会消失的,它是永恒。

所以,我说我见过了太阳。我没有辜负舞台,没有辜负粉丝,也没有辜负自己。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该做和想做的事情。我摸过太阳了,人们没有说谎,那感觉真的很温暖。

朱正廷曾经以为,梦想和爱情在我的心里不是五五等分,我心里的那杆天平始终稳稳地倾向了梦想那头。但是很可惜,我的心里并没有他所认为的那杆秤,我也从来没有将这两样东西放上去,因此我自己也根本不清楚,到底哪个比较重要。

但“哪个更重要”这个问题本身,就丝毫不重要。

人生有很多道理,当你的生理年龄成长到一个台阶,即使没有旁人提点,你也会慢慢明白那些道理。但是因为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大多不同,所以那个台阶总不是固定的。我和朱正廷差了两岁,很多时候外人看来,这两岁是个颠倒差错。而我从不这样认为。

我们出道第一年有一次见面会,其中一个互动环节是写出其他队员的脑内结构。我在朱正廷的那块里写了两个字:开心。

那不是事实,那只是我的期望。

我见过他的敏感软弱,见过他的落寞惆怅,也见过他强颜欢笑逢场作戏。他从来就不是大众所看到的那副模样,他只是一直在笑,笑到所有人都忘了,他在二十二岁以前所经历的一切也本不是那双稚嫩肩膀,所能承受的住的。

少年人很脆弱,一根稻草能压垮所有信念。少年人又很强大,一点微光就能燃起全部希望。朱正廷就是这样的人,这世界的恶意一次次中伤他,击垮他,但他总能不动声色地再爬起来,然后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害一样,再去相信这个世界。

那个人只是还在笑,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伤口。他只是选择悄然无息地成长,风淡云轻地接受。

有些成熟,藏在灵魂深处。破旧布娃娃的那颗心即使布满了难看的针脚,但自始至终都是一颗完整的心。




朱正廷听着我说,良久之后才呆呆地问了一句:“那以后呢,以后你想做什么呢?”

我低头笑笑,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他所说的那家五金店。

可时间还早,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到达终点。

趁着他还在愣愣地等我回答,我已经拉着他拐进了另外一条小道。

“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和你一块出门。”








「你来人间一趟,要去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大街上。——海子」

短短人生数十载,你是这后半句。

-END-

五月冬至半

【坤廷】填充一个伤心人的胃的方法自然是给他吃喜欢的东西


那段敏感期时候写了前半段,今天突然想起来补了后半段。

半苦半甜|短|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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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合作舞台公演结束以后,朱正廷不见了。准确来说,他也不是不见了。他在后台换了衣服后,同Justin在走廊尽头说了几句话,而后,后者点了点头,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了。

那段时间刚好放假,大家作鸟兽各自散了回巢。一开始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件事,直到假期过了,大家重新回到大厂,本来就很冷清的食堂里一连三日都缺了乐华line,大家才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儿起来。

宿舍串门,练习室巡查,全时逛两趟,稍微用点心去找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大家都还在,可能只是刚好这两天错开了练习吃饭的时间,但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那段敏感期时候写了前半段,今天突然想起来补了后半段。

半苦半甜|短|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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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合作舞台公演结束以后,朱正廷不见了。准确来说,他也不是不见了。他在后台换了衣服后,同Justin在走廊尽头说了几句话,而后,后者点了点头,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了。

那段时间刚好放假,大家作鸟兽各自散了回巢。一开始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件事,直到假期过了,大家重新回到大厂,本来就很冷清的食堂里一连三日都缺了乐华line,大家才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儿起来。

宿舍串门,练习室巡查,全时逛两趟,稍微用点心去找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大家都还在,可能只是刚好这两天错开了练习吃饭的时间,但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一连串的名字从脑子里走马观花般逐次闪过,终于有人发现:朱正廷不在。

“他身体不好,请了两天假。”乐华line的说辞像是套过剧本,每个人嘴里说出来的字数都分毫不差。

有些明白人大概猜出一二,便不再追问。体面送上一句“让他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去,这群十几来岁二十出头的崽子们虽然年轻,但应该懂的事情他们一件也不含糊。

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来串过乐华宿舍的门,简单地传达了问候。唯独蔡徐坤,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两天后,正如那番说辞,朱正廷回到了大厂。一切似乎回归了正常,一切又似乎再也回归不去原来。总决赛舞台在即,没人挪得出半分心思来想其他的事情,淘汰,出道,舞台,练习室,一路披星戴月披荆斩棘,没有任何事情会比眼下的舞台更重要。

二十个人分成两队。敏感的人在看到蔡徐坤的名字最后一个贴在朱正廷旁边的时候,还是会不禁替两位当事人不自在个几十秒,但不用多久,练习室里洒满汗水的时候,他们又会全然忘了那无足轻重的几十秒。

Mack daddy的舞台练习时间前后加起来差不多一个星期。中途他们投票选出了center,两位候选人分别是范丞丞和蔡徐坤。众望所归,那位主题曲开始就一骑绝尘的个人练习生最后的舞台也将以center位置完成表演。大家只是惊讶,为什么宣布的时候,朱正廷能那样自然地一起喊出他的名字。

总该有点膈应的。剩下的人都这么想。尽管也不是他的错。

男生们不明白,为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情会经人口传相告,一夜之间就成了铁一样的事实。为什么完全不相干的人,要因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得像公开处刑一样曝光在一条条茶余饭后的帖子里,被往来路人贴上十恶不赦的罪名,像一个掉了皮的皮球,你来他往地都踢上几脚。

关于这些,男生们通通不太明白。尽管他们对这些司空见惯,却也不能颠覆他们去认同,空穴来风的罪名就该随随便便找个清白的人来背。

但是,选择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受过短暂的煎熬后就选择性失忆。这样的做法,男生们都能理解。都是一路扶持走到最后关头的队友,他们心里掐得清楚,什么才是重要的。

一切都过去了。剩下的人都这么想。本来也不是他的错。

所以选center时候用来不自在的几十秒也会在不久以后被忘的一干二净。

但男生们不会知道,有些敏感的感情碰上敏感的状况,很难用一般的思维去理解,用一般的做法去化解。这种情况下,结果无非两种。戳破了皆大圆满,藏起来山高水远。

两位当事人选择了前者还是后者,答案显而易见。

收到恶意中伤对于朱正廷而言并不是第一次。他虽也才二十二岁,但年少时候的经历让他比一般人成熟得多。只是那天,他拿到手机一条一条地看,那些恶毒的咒骂也没叫他掉了一滴眼泪下来。

可他事后想了想,就委屈得感觉整个心都绞了起来一样疼。

他不懂。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他明明比那些骂他的人,还要舍不得那个人。

公司的声明发出去以后,他也知道自己只会被嘲得更厉害。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文案随便泼一泼,都能弄得他一身黑。骂人不一定非要带脏字,杀人也不用一定要用刀。他倒不是真的怕这些,他怕只怕这比赛还没比完,就得和那人画地三亩,楚河汉界了。

朱正廷可不想事情真的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但事情似乎真的就往这个方向发展了。导师合作舞台他们也没有选在一起,他连见蔡徐坤一面都难。最后公演那天来了,后台候机时蔡徐坤就坐在他前面,可是——

他和同组的队友坐在一起,饶有兴致地观看其他组的合作舞台,打打闹闹,吵吵嚷嚷,朱正廷有那么一刻,直直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非常像个笑话。

自己算得那场闹剧里的受害人,他虽不企求全世界给他道歉,还他清白,但至少他心里抱着一丁点期待,他其实一直在等蔡徐坤,等他哪怕同自己说些不着边际的敷衍话。他也知道那不是他的错,可是撇开所有的是非曲直,他这样的期待总不该是奢求。

这一切都糟透了。千万人的恶意诋毁都抵不过那一个人对你冰凉如水。

朱正廷告诉自己应该作罢,可这种坏情绪一直延续到最后的排练时期。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很饿,所以常常在排练间隙里躲起来吃东西,食量明明翻了一倍,体重却止不住地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才是真实的,他使劲地吃,偶尔有一两滴不知道从哪里落下来的水珠也掺了进来,甜甜的面包就变得咸咸涩涩的。

直到有一天,底楼空置练习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墙角里吃着面包吃到一半就哭个没停的朱正廷吓了一跳,抹了抹通红的眼眶,在想要躲起来之前先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蔡徐坤看着他,苦着脸说:“你还是经常饿吗?我们排舞排了三天,你每天都溜出来好几次。”

朱正廷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根本也没料到,蔡徐坤会这样出现,然后问他这样显而易见得有些愚蠢可爱的问题。他没回答,侧过身去继续啃手里剩下的半块面包。

那个问问题的人走了进来,关了身后的门。他靠在朱正廷身边坐下,并且——

拿走了他手里的面包。

朱正廷刚要发作,蔡徐坤却突然低头,在他方才啃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朱正廷这下只感觉有一股电流从他脑袋里穿过,直直地贯穿全身,从他脚底板漏了出来,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我的天哪菩萨啊上帝啊圣母玛利亚啊,我刚才的眼泪都掉在那块像狗啃过的面包里头了啊!

所以蔡徐坤摇了摇头,说:“这面包真难吃。”

再难吃那也是一块能填饱肚子的面包。朱正廷心里想。至少在我肚子空虚的时候,它比什么都有用。

这块和了眼泪的面包,咸苦又糜烂,咬进嘴里去都不用嚼就反胃得让人想吐出来。但你忍着将它咽进肚子里,它便成了那里的一部分,填充一个角落,让你踏踏实实有了实感。

这个气氛太诡异了。他们好久没说过话了,一块啃了半边的面包怎么都能成了眼下的重点了。朱正廷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不该同蔡徐坤一起呆在这里。他从墙角挪出身子,拍了拍手臂上蹭到的墙角灰,打算先离开。

可是没等他站起来,蔡徐坤就转身将他扣在了墙角。

“你肚子还饿吗?”

又是那个愚蠢的问题。朱正廷真的要发作了,你都把我面包拿走了你还问我饿不饿。

这个人为什么那么矛盾啊?

可——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东西是矛盾的。

比如朱正廷明明很想冲他发火,却在看向他那双眼睛时,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个底气。他甚至有种想要在他面前泪流满面的冲动,能用这样丢脸的方式换取一点虚假的安慰也好。

可——

这个世界真的太矛盾了。

比如朱正廷面前的这个人,他可能是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来安慰他的人,但他又是世界上唯一能安慰他的人。

“朱正廷,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来安慰你的。”蔡徐坤突然收回视线,声音苦涩。

OMG,朱正廷怀疑蔡徐坤是个能偷听到别人内心声音的妖怪。

可——

你放心,矛盾的从来不是你一个人。





蔡徐坤是第一个发现朱正廷不见了的人。然而他却没办法成为第一个去张口询问的人。甚至成为最后一个也不行。

那些像是装了雷达直直奔向朱正廷的咒骂和中伤,说来以爱为名,然而被迫握刀的当事人伸出了手,在刺向对方的同时,自己的手心里也浸润满鲜红。这刀的两端都是刀刃,一下一下地,最后那个人受了几刀,持刀人也就伤了几刀。

蔡徐坤很抱歉,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里,经历过太多曲折,但这样血淋淋的状况,他确确实实也是第一次碰见。

事情复杂就复杂在,蔡徐坤是真的爱上了朱正廷。这感情若是掺了半分虚假,倒也不至于两败俱伤成这副模样。可它偏偏百分百的真。但,有谁明白?又有谁会相信?

《我的左眼见到鬼》里何丽珠不过才认识王劲威七天而已,谁会真的相信那就是真正的爱呢?从他们参加这个节目到现在,也不过是才认识了四个月,谁会相信那个人确确实实就站在了蔡徐坤的心尖上。人间仙子不过是躲在一个无人的房间里掉了几滴眼泪,都隔着空气烫坏了门外人的心。

是蔡徐坤太会演戏。一直以来,他装的风平浪静。无人的房间装作不经意的碰触,摄像头死角下旁若无人的注视,所谓秘密,是除了上帝和自己以外,不为人知的故事。

所以事情复杂就复杂在,他太喜欢那个人了。否则他也不至于想破了脑袋都说不出一句客套话来。

但那些刀可能插错了位置,它们迂回在朱正廷身体里最后只找准了一个相同的位置,它们通通戳穿了朱正廷的胃,让他无论吃多少东西,都还是饿得难受。

而吃掉的食物全部化作了他扯嗓子流眼泪的力气。
躲在门外的蔡徐坤想,你这样是永远也不会吃饱的呀。

他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喂饱一个胃底破了洞的朱正廷,就像他当初踌躇不知道能不能敲开乐华宿舍的门一样,似乎只要能和朱正廷这三个字扯上关系的问题,他都该有点自知之明地当个局外人。

毕竟他什么也没做的时候,就已经让朱正廷腹背受敌了。

但那一天,他们排练Mack daddy的第二天,朱正廷又偷偷借口跑出去吃东西的那天。上帝保佑,它让蔡徐坤撞见了一个秘密。

一个终于能让他出现在朱正廷面前的秘密。

排练休息间隙里乐华line接到电话,七子总决赛以后的工作行程已经被提上日程。蔡徐坤站在不远处喝水,他的眼睛平视前方,耳朵却不小心收集了信息。他也不是故意要偷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他离得太近了,而他们讨论的声音又太大了。

心底泛酸,他是单枪匹马来到这里。出道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和那些顶着公司名号的人不一样,没有人为他准备一条Plan B,这条路如果走不通,他便是死路一条。

喝完水,他本来打算下楼去寻朱正廷。昨天他也跟着他出去了,结果发现他一个人躲在一楼空置的练习室里吃东西,但蔡徐坤知道,他手里那块只啃了两口的面包只是他用来防备被人发现时用来蒙混敷衍的道具。他只不过,想找个地方无所顾忌地掉几滴眼泪。

站在门外的蔡徐坤后知后觉,原来他那么难过。他从大厂里消失了两天,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让旁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大家一起排舞,走位的时候总要正面碰上几回,朱正廷总是耷着眼皮,不说话的两个人一旦连眼神交流也被一刀切断了,便真的就是到了划清界限的时候了。

蔡徐坤也不是真的想去打扰他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只是这样,能让他真的一个人安静在那儿吼几嗓子,不用真的担心被人撞破这好生尴尬的场景。蔡徐坤不想让别人看到朱正廷这副模样,他不允许他最后死守的那点自尊也被旁人用以同情为名的刀子,添上哪怕一道再浅的伤口。

但蔡徐坤刚走出练习室,便想起来自己拉了样东西,回头走到门口,却听见了这样一段小声的对话。

“我靠,朱正廷疯了吗?他又去吃啦,他会把自己吃死的。”

“可他一直说饿。”

“暗恋可真心酸,经这么一出闹,直接就失恋了。”

“所以他说他要学那个人,一天吃八顿。整个身体都塞满了硬邦邦的食物,就能铁石心肠了。”

“你小声点,别给别人听见了。”

“我看到他刚刚出去了。”

……

蔡徐坤的优点是情商高,这个大家都明白。但他其实智商也不低,否则他不会在偷听到乐华QG弟弟组偷偷谈话的第一刻,就明白他们在说自己了。

所以,场景重新回到故事里最动人心弦的那一刻。蔡徐坤反身将朱正廷扣在墙角。


蔡徐坤又抬起头,眼睛里盛满了温柔:“但是,我能是那个能让你肚子不饿的人吗?”

这一刻,朱正廷睁大了眼睛。他终于在这一刻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世界上最痛苦的恋爱是双向暗恋,世界上最甜蜜的恋爱也是双向暗恋。可喜可贺,这一刻,他们从第一个之最走到了第二个之最。

朱正廷点了点头,他的头,一寸一寸向下,又一寸一寸抬起。

蔡徐坤不是那种会欠人情的人。拿了别人的东西,就一定要偿还的。既然他拿走了朱正廷的面包,那他总得用点别的什么,帮忙填充这个人空虚的胃。

而又有什么办法,会比让肚子饿的人吃到他喜欢的东西更好呢?

所以蔡徐坤低下头,在朱正廷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人间仙子从此不再饿肚子。

-END-
















五月冬至半

【坤廷】如果五分钟以后「上」

现实架空未来向。主坤廷,微全员。
一个(很有可能)发生在后来的故事。

有些话想说,但等到「下」我再一起说。

>>>

告别演唱会结束以后的第一个日程,是搬宿舍。

小鬼,农农和子异是最早搬出宿舍的,公司早在半年前就给他们铺好了后路,这一年半来的短暂营业积攒了足够的资本,后面的路单枪匹马并不会多么害怕。香蕉line是第二组来搬家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那天正好安排了一组摄影和采访环节,两人顺便在搬家之余录制了最后一期团综花絮,镜头下的伤感来自空空荡荡的房间背景,时间轴慢放,视频最后以两个并肩同行的背影收尾。

第三组出现在宿舍的是乐华line。但固定的三人成行却只有两个人露了...

现实架空未来向。主坤廷,微全员。
一个(很有可能)发生在后来的故事。

有些话想说,但等到「下」我再一起说。

>>>


告别演唱会结束以后的第一个日程,是搬宿舍。

小鬼,农农和子异是最早搬出宿舍的,公司早在半年前就给他们铺好了后路,这一年半来的短暂营业积攒了足够的资本,后面的路单枪匹马并不会多么害怕。香蕉line是第二组来搬家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那天正好安排了一组摄影和采访环节,两人顺便在搬家之余录制了最后一期团综花絮,镜头下的伤感来自空空荡荡的房间背景,时间轴慢放,视频最后以两个并肩同行的背影收尾。

第三组出现在宿舍的是乐华line。但固定的三人成行却只有两个人露了面,黄明昊和范丞丞在某一天上午出现在了已经空荡荡的宿舍里,摄影和其他的工作人员没有陪同,只剩下宿舍公共区域的几台固定摄像机记录下了他们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画面。

宿舍里只剩下了蔡徐坤一个人的行李。而朱正廷的行李则被那一天来的两个弟弟一块带走了。顺便需要说一下的是,这个记录了他们搬家的视频最后,没有再出现蔡徐坤。画外音说起,蔡徐坤因为行程的原因,不会亲自回来收拾行李了。他所有的东西会由工作人员帮忙打包,寄回他新的住处。

所有的摄像头关闭了,被拆卸了。

一年半的限定营业到期了。Nine percent这串英文在这世界上又只剩下了它本身的含义。


在我们能够看到的世界里,他们依然保持互关。最新的一条微博,他们统一转发了官博最后的一条营业微博,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一时间梦回2018年初,他们端端正正,整齐划一地都转发了一条微博。

那时候的那条微博内容是这样的:全民制作人,请多指教。

全民制作人们自己种下的因,自己就得在这最后的时刻亲尝这苦果。选出来的少年们只能拥有短暂的相聚,接着被迫接受漫长的分离。

Nine percent微信群里大家相互道了声后会有期,对话框便沉寂了下去,随着每日大量的新的信息上涌流窜,那个微信群终究沉到了水底,再没往上爬过重见天日。直到他们解散一年以后,蔡徐坤要换新手机的时候,才突然想起那个沉在水底的微信群。

微信消息可以迁移设备。换了新手机的第一刻,他便将那一年半来所有的消息都挪到了新的手机里。第二个,便是和朱正廷所有的聊天记录。其实,短短几条,翻来覆去也只用手指上下滑两圈就能看完的篇幅,这一年来他反反复复也看过很多遍,即使不这样费尽心思的迁移到新的设备上,短时间里他也不会忘记。

朱正廷对他说过的话,大多都留在他们的那个微信群里。他总是队长队长的喊,机器设备里生硬平常的文字却因为跟在那个人的头像后面,从而变成了有声的东西,他仿佛真的听见他的声音,看到那个人笑着的脸。

时光消弭,音容渐隐。蔡徐坤其实快要记不清,那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朱正廷,是什么样子的了。后来,他只能通过冰冷的屏幕看到他,只能在各种产品的包装纸和地铁站的广告牌上安放自己的想念。时间走得很快,一年半很快会变成一段谁也不用扼腕叹息,感慨万分的过去。只要时间够长了,观众们就能释怀,世界上每天都有新的故事,会有别的故事装饰他们在物欲横流的社会生活空隙里隐藏的洛丽塔。

可这故事里的人,总是当局者迷。

蔡徐坤有些走不出来。他生活了二十二年的人生里,朱正廷的存在只占据了十分之一都不到的量度,但人有时候很奇怪,时间的长短,出场的顺序都无关紧要,那个人只是弯起眼,冲你笑了笑,你便再也忘不掉。

可能白月光也好,朱砂痣也罢,都是凡人不能拒绝的。朱正廷对于蔡徐坤而言,怕两者都是,也怕两者都不是。

那段短暂的相处日子里,想念也总能无处遁形。他曾经在洛杉矶凌晨三点的夜晚看到朱正廷在乐华七子见面会上的饭拍照片,同样是笑,他却在那笑容里读到了太多不一样的东西,那是和他们九人见面会上的那种笑所完全不一样的。会是什么呢?是时间沉淀下来的默契,是日积月累的平和?

你喜欢一个人,他再细微的改变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蔡徐坤知道,朱正廷也是在对他笑,但那个笑容里,没有其他的意思。换句话说——

他不爱他。

所以也才会有如今的局面,分开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再没有私下联系过。时间静止在2019年的十月末,故事没有往前走去。世上有很多人,我们每天都会遇到新的人。那么朱正廷,你今天又遇见了谁,那个能够走进你心里的人,是不是明天就会出现?

蔡徐坤看着新手机里孤零零的两个对话框,幻想能有一天在它们的左上角冒出红色的新消息提醒。求求有人来救救这故事的结尾,救救迟迟走不出故事的人。

故事终有了转机的那一天,是在2023年的夏天,爱奇艺筹办偶像练习生第三季,分别向他们九个人发出了邀请通告。希望他们能在节目中期的一次舞台,抽出时间合体亮相。以前辈的姿态,给新的夏天,新的主角镀上一层保护光芒。

蔡徐坤是最早收到通告的。但那个沉寂已久的微信群里第一个炸出声音的人是范丞丞。他发了一串滑稽的表情包,最后一个是自己在某档真情类节目里痛哭流涕的模样,配字很应景:兄弟们,我想死你们了。

多米诺骨牌倒下了第一块,就会有第二块。那一天,时间的指针恢复了转动,大家纷纷追随丞丞的留言,畅所欲言这些年来的想念。朱正廷在同样感慨的同时还不忘记数落在群里发了疯一样刷屏的两个弟弟,末了,他说:终于能再见你们,我好开心呀。

你们,包括了蔡徐坤。一直没有来得及开口的蔡徐坤在屏幕这头,打下了三个字。

紧跟着朱正廷最后的那句话。我也是。

我也很开心,能再见到你。

他们要在三十五进二十的公演现场亮相,作为嘉宾节目组安排了两首歌的表演时间。四年的空白有点冗长,于是各自的经纪公司在节目公演之前相互商量,腾出三天的时间供九子排练。老友相见,分外眼红。三五抱团勾肩搭背地聊着这几年来发生的故事,人群里时而听见笑声,时而闻见叹息。

乐华line是最后到的,就像当初搬出宿舍一样,固定的三人成行直到当天上午十点也才露面了两个人。朱正廷因为个人行程会在下午三点赶来与他们会合。人群里的蔡徐坤也点点头,失落却从耷落的眼角里跑出去,被欢声笑语淹没掉,被练习室里洒落的汗水没过,在无人察觉到的角落里,安静消失了。

中午的休息时间是三个小时,他们早先就在附近的一家餐馆订了包厢,为了不影响下午的排练,以饮料代酒,叙旧是场最热闹的盛宴。饭局的尾声,大家都瘫倒在包厢里的各个角落,仿佛这饮料里惨了假酒,叫人昏昏沉沉。

蔡徐坤还算清醒,他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还早。有人已经伏在包厢里的沙发上打起了盹。他想了一下,决定出去买些柠檬水回来,一是给他们醒醒脑,二是方便下午排练间隙里大家饮用。

上帝的安排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蔡徐坤在走出包厢的第一刻,就看到在走廊尽头向服务生询问的朱正廷。距离偏远,他只看见他点了点头,仿佛说了声谢谢,接着转过身来,远远地看到了正在看着他的蔡徐坤。

他的第一反应是愣住,脸上有瞬间的仓皇不安没有妥善隐藏,被蔡徐坤一丝一缕通通捞进眼睛里,他随即又笑起来,冲蔡徐坤招了招手。

于是买柠檬水的一人行变成了两人行。

“你好像瘦了点。”朱正廷先挑起了话题。

“最近忙没怎么好好休息,可能有点吧。”

蔡徐坤努力去回想他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应该是去年某个电视台年末的跨年晚会,他们同为表演嘉宾,只不过出场顺序隔的有些远了。所以当蔡徐坤在后台休息室化妆的时候,远远听见走廊里有人交谈,回头便看见了已经表演完毕,在拥挤的走廊里推推搡搡往休息室走的乐华七子。

蔡徐坤的休息室门半掩着,他分辨出来那混杂人声里也有他在。推开化妆师的手,连声抱歉都忘了说,蔡徐坤起身往外走,推开门,却没有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一间一间屋子走过,终于在贴着乐华休息室的门口站住了脚。

打声招呼也是寻常礼貌。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然后敲开了门。可是朱正廷又不在。

在蔡徐坤的人生里,朱正廷似乎一直在缺席、提前离场和迟到。他没有哪一次顺着对方的意,在他该在的地方好好等着,等那个人去找到他。

“正廷哥伤了腰,被经纪人哥哥送去医院了。”有人这样告诉蔡徐坤。



回忆因为终点的到达暂时断了线。因为是正午,饮品店里几乎没有人,三两个店员分布在每个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见有人推开门进来,柜台前的小哥直起了身子,笑着说了声“欢迎光临”。

蔡徐坤拿起柜台桌面上的饮品单,上下扫视一圈后又递给了朱正廷:你先看吧,我好像没有特别想喝的。

柜台右侧有一块玻璃隔开的用餐区,蔡徐坤先走过去,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此时此刻,朱正廷站在他左侧,低头认真地看着那张薄薄的饮品单,他时而抬头和负责点单的小哥说了点什么,时而又挥挥手再低下头来继续研读那张菜单。

蔡徐坤终于记起,那一天他最后没有见到朱正廷。他只是在二楼的楼梯口看见了他捂着口罩从一楼大门口消失的背影,瘦削,憔悴,和一丝不知是否解读正确的凄凉。朱正廷似乎不该会是有这样背影的人,他应该生龙活虎地蹦着跳着,时不时扬起手掌作势要打身旁的人,他应该随时随地可以撅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叫爱他的人任由他胡作非为也甘之如饴。

可那就是了。在今日的重逢以前,蔡徐坤最后一次见到的朱正廷。

他端着餐盘在蔡徐坤面前坐下,一杯芒果冰被推到对方面前,他只给自己要了一杯清水,就着一块蔬菜三明治,没有说一句话,就坐在蔡徐坤的对面咬了起来。

“你……没吃饭吗?”蔡徐坤终于反应过来。

“…嗯。”

朱正廷变了,又没有变。变了是指他不再是五年之前蔡徐坤所认识的那个人,但他又没变,是因为他确确实实是蔡徐坤去年年底看到的那个背影。正反重叠,丝密缝合。

蔡徐坤不知道,在他没有陪着共同度过的岁月里,眼前的人经历了什么。他甚至不敢试探,那背后的答案,因为似乎不论是什么,都足以刺破他这些年来固执织就的茧。

风已经从四处灌进来,突然而至的寒冷教他再不敢往前,踏入朱正廷的世界。

-未完待续-

五月冬至半

【坤廷】(BE版)如果五分钟以后「下」


现实架空未来向,主坤廷,微全员。

一个(很有可能)发生在后来的故事。

BE预警以及——

所有想说的话都在故事结束以后。

>>>

体检报告出来的那一天,正好是节目组通知他们九个人去搬宿舍的那一天。限定营业仿佛只是做了一场青春时期常有的那种白日梦,醒来的时候天都还大亮着,刺眼的白光齐戳戳闯进你的眼睛里,你被光晃得闭上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梦就散了。

你只记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连梦是什么都不记得。

“其他地方还好。就是腰处的伤还是很严重,另外平时吃饭注意营养均衡,长期以往营养不良的情况如果继续加重,也是不好的。”

朱正廷坐在问诊室里,应着医生的嘱咐点了点头,体检报告单...


现实架空未来向,主坤廷,微全员。

一个(很有可能)发生在后来的故事。

BE预警以及——

所有想说的话都在故事结束以后。

>>>

体检报告出来的那一天,正好是节目组通知他们九个人去搬宿舍的那一天。限定营业仿佛只是做了一场青春时期常有的那种白日梦,醒来的时候天都还大亮着,刺眼的白光齐戳戳闯进你的眼睛里,你被光晃得闭上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梦就散了。

你只记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连梦是什么都不记得。

“其他地方还好。就是腰处的伤还是很严重,另外平时吃饭注意营养均衡,长期以往营养不良的情况如果继续加重,也是不好的。”

朱正廷坐在问诊室里,应着医生的嘱咐点了点头,体检报告单在桌子底下被折了一道两道三道,变成了小小的一块,然后被他塞进了口袋。他和医生道了声谢,便戴上帽子口罩离开了问诊室。

二十三岁,依然是爱胡思乱想的年纪。二十三岁,动荡不安的青春时代刚刚结束,迈进成人世界的双脚还时常忍不住颤抖。公司早在几个月前就同他们一群人开过会议,限定营业的标签撕去以后,朱正廷就要带领着乐华七子一直合体活动了。然而关于他们后续发展的策划书上,涉及专辑制作以及综艺录制的计划却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在各大社交app上营销各种产品的广告宣传。

朱正廷在看到那叠薄薄的策划书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在眼前的白纸上已经看到这往后几年,即使擦上再贵的护肤品,也依然长出皱纹失去光彩的自己的脸。

时间会过得很快,如果除了这张脸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他很快就会被人遗忘的。

他想,蔡徐坤也会忘记他的。

年轻血液的热情被资本肮脏的浑水搅了一拨,纯白的世界开始沾染了灰渍,各式各样的条约像是捆绑犯人的锁链,叫你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慢慢地,锁链和身体都长成了一体,嵌进皮肉,最终将逆来顺受变成了习惯。

纯粹不只是变得难能可贵,还会变成天方夜谭。二十三岁的朱正廷被现实摁住头,明白了这些道理。

而朱正廷同时明白的还有,关于他和蔡徐坤之间所有的一切,也像限定营业的白日梦一样,总要醒的。

其实最初开始喜欢蔡徐坤这个人的时候,朱正廷并没有想太多。喜欢便是喜欢,能和那个人站在一块,也被他当成珍贵的人,大抵就足够了。关于在一起,关于戳破那一层纸,朱正廷也想过。但他觉得那是需要自然而然去发生的事情,上天会有更好的安排。

他能做的,就是在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不抵抗,不逃避。

可他太天真了。会议过后,公司的高层领导同他单独谈了话,叫他收敛一点孩子脾性,往后的日子很长,他的肩膀上需要承担的重量会越来越多,可爱的梦想短暂拥有过就足够了。

“你们和蔡徐坤不一样。你们不会红很久的。每个时代能够站在顶点的人都是很少的。他也许是,而你们一定不是。”

我们和蔡徐坤不一样。

我和蔡徐坤不一样。

有人这样告诉朱正廷。

这让朱正廷突然想起,他曾有一日在微博刷到那个名为“坤廷”的话题。好奇心让他点了进去,太多太多的细节在这个话题之下被放大渲染,被沉迷其中的观众当做真相,那一刻,当局者之一的朱正廷却忍不住笑起来,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大概是这么说来着的。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确实在爱慕着那个人,但那个话题之下的很多臆想猜测却不是真的。那些被过度解读的言语动作,其实只是当事人一个下意识的举动,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后来他偶尔还会去看看那个话题,带着一种反窥伺的满足感。直至有一天——

那天,那个话题因为一期团综的播出陡然升至话题榜第一,千百条欢天喜地高呼过年的帖子中间,敏感的朱正廷捕捉到了这样一条帖子。

“求求坤廷粉放过蔡徐坤吧,吸血组合我们真的承受不了。”

我是那个在吸蔡徐坤血的人。

有人这样告诉朱正廷。

他关掉了手机,从此再也没有去读过有关那个话题的任何一条帖子。朱正廷不懂,世界为什么总要把他和蔡徐坤之间的关系变得那样复杂,撇开他们本身是偶像职业的身份,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志同道合的好友。他喜欢同那个人在一起,他希望一直同他并肩同行,然而这样平凡纯粹的想法,却一次又一次被恶意解读,被囫囵揣测,被贴上不耻的标签,最终变成一副恶心丑陋的模样。

他早前已被脏水洗过一次身,灵魂深处因此一直在惧怕第二次的来临。

纯粹的喜欢里掺进了杂质,久而久之便发生了奇怪的化学反应。长久的分别和日复一日的忙碌在时间密密缝制的外壳上凿出了一个小孔,年轻时候可爱又天真的梦想从那里飞走了,喜欢和渴求也追着,一块挤出了牢笼。能够留下来的,全是成年世界里沉甸甸的残忍准则,它们像一块块经久岁月的磨石,将礁石上长出的硬壳都磨得细腻光滑。

后来那一年,跨年晚会他们表演结束以后,一群人到了后台吵吵闹闹,经过贴着蔡徐坤名字的休息室门口,眼尖的范丞丞跑在最前面,他手舞足蹈地冲后面的人招手:坤坤也在,我们去打个招呼吧。热烈给予了回应的只有Justin,走在人群最后的朱正廷一只手撑住腰,有汗水从他前额的头发缝隙间缓缓淌下,他停顿脚步,继而又摇摇头,说了声你们去吧。便绕过两人,继续往前走了。

落了单的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之后也选择仅仅路过,怯怯收回原本已经按在门把上的手,最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成人世界好奇怪,时间里长出来的疏离陌生能叫曾经朝夕相处的人,问候一声好久不见都如鲠在喉。成人世界好虚伪,光天化日下大家都在比着谁最酷,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才借着月光自己舔舐伤口。明天还要继续很酷地活着。

但实际上拒绝的那一刻,朱正廷并未想到太多。他只是腰太疼了,酸胀抽离的疼痛让他顾及不了其他的事情。从走下舞台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在心里默念着明日的行程安排,默念着晚上需要在某个社交平台定时发送的面膜推广广告,而且眼下,他必须去趟医院。

他还不能倒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绽开皮肉的伤口就将它缝合,松动的零件就将它拧紧,生锈的机器人还不至于散架,还不能报废。

那一刻,蔡徐坤这个名字只是从他脑子里生出一张已经模糊的脸和一些生疏的情感。所以他摇了摇手。

因为后来的朱正廷再也没有想起他对蔡徐坤有过的那段感情。就连九人那段闪闪发光的岁月他也没有舍得多回忆几遍。现实和生活如同洪水猛兽,将他自由的的手脚牢牢钳制住。

一个被捆绑住手脚的舞者,如同提线木偶,没有了灵魂。

再后来,漫长的岁月之中,他唯一一次想起自己对蔡徐坤的感情,是那日他在饭店走廊里尽头向服务生询问包厢的时候,刚一抬头,就看见了刚好走出包厢的蔡徐坤。那一刻,他有片刻的恍惚,那一刻,他突然重新记起那段模糊的感情,但说是记起,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如同昙花一现般从他花白一片的脑海里闪过,转瞬即逝了。

在饮品店里,他凭着记忆给他点了一杯芒果冰,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却发现无言寒暄。那段感情是否曾经有可能开出花朵,哪怕花期短暂或是迟咲许久。

是否曾经有过那样的可能。朱正廷不知道,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很难有切实的假设,这就好比一个演技顶级的演员演得再真也不能成为角色本身,虚拟的无限接近和真实之间依然隔着千山万水。

他们在那间小小的饮品店,拥有了这些年来唯一一次短暂的独处。但时间里疯长的沉默和那些欲言又止,设想里近似荒诞无稽的对答,顾左右而言他的试探,却只是拉长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明明靠近了,却离得更远了。

后来的两天排练里,朱正廷没有再和蔡徐坤说过无关工作的话。也不是有心去逃避对方,就只是在上一次的沉默里明白了,有些东西消失了不见了,没有必要血淋淋地逼着自己一次次清醒面对。

成年人不擅长挽留,周旋。尽管没人能不被离别所伤,可幸的是他们已经习惯于,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机械生活中,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麻痹自己。

因为成年人用来喘息的时间总是短暂。感情的量度本就渺小,它不会如积压成山的工作一般,无时无刻刺痛他们的神经,它也不是月末一定会出现在邮箱里厚厚的一沓催账单,有规律地准时准点报道,叫人根本无法忽视的存在。酒精和烟草,不用负责任的一夜/情又或者是你情我愿的逢场作戏,成年人有太多的方法救赎自己。

所以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痛,也就不会有矢志不渝的爱这么一说了。

大家都很忙。

及时行乐后,要相忘于江湖。

而蔡徐坤也至始至终不明白,几年前的朱正廷在回公司开会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前一晚他们曾在宿舍的阳台上一块儿聊天,话题深入到团体解散以后的个人安排。喝了两罐啤酒的朱正廷微红着脸,说:坤,其实我并不想继续留在公司了。

那一刻,蔡徐坤有几分讶异。一部分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这个乐华小队长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一部分则是因为他更加没有料到,朱正廷会把这样一个等同于秘密的想法告诉自己。

朱正廷的酒量不好,但两瓶啤酒不至于让他失了神志。他不在说谎,也不是被酒精麻痹了思考,因为他说完那句话以后,又转过身来朝着蔡徐坤,夜色底下,他乌黑的眸子闪着盈盈的光。

他问:“你觉得好不好?”

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在问他一件平凡的生活小事,就像是在问他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又或者是明天我们去吃火锅好不好。蔡徐坤已经习惯了他面对自己时,这样总需要一个肯定回应的提问。他习惯了对他包容,对他宠溺,顺应他所有好与不好的各种要求。

因为喜欢和爱,本就让人盲目。

可是那一刻,蔡徐坤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应他。那关乎利益等同于他整个人生的大事,蔡徐坤没办法如往常一样,轻易给他一个答案。

迟迟等不到回应的朱正廷仿佛要哭了,他皱起眉头看蔡徐坤,眼底泛起的水光模糊了他的黑亮的眼眸,蔡徐坤有那么一刻怀疑他们今晚喝的啤酒是假的,被人掺了度数高的白酒,否则为什么酒量还可以的自己也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本该是那个无论何时面对朱正廷,都能让对方得偿所愿的存在。

他怕他真的要哭出来了,所以他只能弯下身子来,将趴在阳台栏杆上的朱正廷圈进怀里,他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拍打他单薄的脊背,像在安抚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在他耳旁轻轻呢喃,声音里盈满了温柔。

“正正,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但是那一晚仿佛真的只是酒精在空气里发酵以后,蔡徐坤脑海里出现的一段幻觉。因为第二天从公司回来的朱正廷,再也没有提及过那件事情。他依然是那个尽职尽责的小队长,事无巨细将所有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蔡徐坤甚至想不起来,那天他们喝的啤酒是什么牌子了,记忆像是被一场大雨洗刷了一番,而朱正廷的平静又为一切做出佐证,就连那个拥抱也许都只是想象。

Nine percent营业后期,团体的活动越来越少。九子的个人行程越来越多,他们依然住在一个宿舍里,却很难在同一个清晨,在同一个屋檐底下醒来。总有人不在。团综的播出点击量一周周下降,弹幕的厚度也在减少,已经陆续有人在和这档节目告别。

故事外的人仿佛更加脆弱,随着离别日程的逼近,有人选择闭上眼睛抽身而去,有人选择渲染感伤哗众取宠。

面对分别,人类太无力了。

蔡徐坤越来越难见到朱正廷。偶尔他给他发短信,问他近况如何,旁敲侧击想从对方的嘴里试探出那一晚的真假。但对方的回复里没有一个多余的字。这样的尴尬局面一直延续到了告别演唱会那天。上海场forever now是最后一首歌,全场大合唱的时候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他们在最初也是最后的舞台上四处走散,挥手和所有的粉丝告别。蔡徐坤的目光始终舍不得从朱正廷身上挪开,台下万千人的哭泣在他耳旁奏成一曲离别,字字诛心,声声灼眼。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哭。他是Nine percent的队长,他会撑到最后一刻,用笑脸和所有的人告别。“离别”不是终点,他这样告诉台下的观众。可他的心脏却被这两个字剜得鲜血淋漓,他忍着那些漫无边际向上拍打着,快要溢出喉咙的哽咽声,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在舞台灯光熄灭,台下的哭声分贝陡然失控的那一刻,咬着嘴唇流下了眼泪。

黑暗之中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仅凭声息他认出,那是朱正廷。

是他一个人的队长。

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全部崩盘,过分的压抑让它们在短短的一瞬间,全部爬到了峰值。蔡徐坤扑进朱正廷的怀里,他抱着那个人大声地哭,台上台下的哭声能够轻易盖过他的声音,所以他彻底懈怠了下来,在那个可以让他放下所有伪装的人的怀抱里,放声痛哭。

在那一刻,因为情绪的炸裂蔡徐坤没有顾及到其他。事后再去回想那一段,他突然记起,朱正廷曾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

“你要一直开心啊,坤。”

记忆重叠起来,现实却早已物是人非。

解散之后的朱正廷似乎更忙了,他变成了那群弟弟们的全职队长。

因为限定营业的到期,他失去了他的队长。

乐华line去搬宿舍的那一天,蔡徐坤还在国外拍摄杂志封面。他在拍摄间隙里联系了去搬宿舍的两个人,当他问起朱正廷为什么没有同他们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回答仿佛拿着刀,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手机屏幕,一同刺穿了蔡徐坤的心。

他们说:朱正廷说,他不想再回来了。

放下手机的蔡徐坤迟迟回不神来,同样的一幕出现在几年以后他们合体排练的第一天,两人在正午一起出门买柠檬水,坐在空荡荡的饮品店里,朱正廷只是低头吃着手里的那块三明治,没有再同蔡徐坤说过一句话。而坐在他对面的蔡徐坤,沉浸在对过去以及现在各种矛盾的状况里回不过神来。

他怀疑自己有过的回忆,猜测自己不曾参与的过去。在一重一重的怀疑之中,被人打断了思绪。吃完了三明治的朱正廷抬头叫他:“蔡徐坤。”

完完整整的三个字。蔡徐坤。

他说:“蔡徐坤,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我们还能回到哪里?

一切是都回到了起点,还是要回到终点?

但在那一刻,看着朱正廷平静的脸,蔡徐坤突然放弃了挣扎,他点点头,饮品店的桌子上留下了他一口也没有喝过的芒果冰,同他一块离开了。

你想问故事在哪里出了错?


不会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歇斯底里地质问这结局,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可是哪里都没错,哪里又都是错。

这不过是他们平凡的生活,它沿着预想的轨道一路平稳又平淡地走了下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却在某一天某一刻,故事却朝着最初预想里相反的结局走了下去。这就好像在求证一条几何数学题的过程里,所有的步骤有理有据,可你用光了所有的已知条件,却怎么也证明不了那个答案。

而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条题目本身就是伪命题。

少年懵懂生出的喜欢,旁人不明真相的阻挠,利益纠缠牵扯的牺牲,时间毫不留情的消逝。现实里的大多悲剧没有导火索,不需要撕破皮面的咄咄相逼。

我们既然选择在大白天里做梦,醒来就该将梦都忘记。

“我不能因为做过一个拥有他的梦,醒来就真的觉得我们是能够在一起的。”

那个新的夏天过后,制造出新的故事的节目散场,九人时隔多年的合体在社交平台上掀起了一点点风浪。但热度很快褪去,那段合体表演不足五分钟的视频也在几天以后就通通沉寂水底,不再被传播扩散。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们也许终究会明白。后会有期,其实是一个多么多么美好的词。时间一层层剥落的回忆,当它最终消失的那一刻,是从这个世界消失,是从这个万物生长了几十亿年的银河宇宙里消失。裂成碎片,化为星尘。

时间从他们身边偷走了什么,又或者是他们在前往终点的旅途里自己丢失了什么。 《后会无期》里胡生丢了就是丢了,没有人回头去找他。因为他不重要吗,倒也不是,只是没有什么比负重前行更重要。

朱正廷依然带着一身伤没日没夜地赶通告和商演,白昼和黑夜交替,当他穿了一身名为疲惫的衣裳,在忙碌空隙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关于过去,他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一段花白的影像,就像一部黑白默片的结尾,再也播放不出声音和画面。

而蔡徐坤在之后的第二年又换了一次手机,那一次,他也没有再想起,将那两段聊天记录备份。他也很少会再想起朱正廷,偶尔想起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他那天坐在他对面,默默啃食一块三明治的模样。那是这几年来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却也是最远的一次。

他有一次想起曾经属于他们的那个夏天,朱正廷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在舞台表演。少年的眼睛那样澄澈干净,蔡徐坤曾以为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属于他们两个人,共同的也是光明的未来。

那首歌的名字他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

它叫《Dream》。

那个微信群再次沉寂了下去,时间的摆针又一次停止了转动,只是这一次,故事停下了,并且再也没有往前走去。

-END-

在我看来——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悲剧。那就是爱过了,却又真的不爱了。假如一个故事的结尾有爱,或者有恨,那也算不得悲剧了。有感情的结尾才有可能继续延伸下去。而没有了任何感情的结尾,没有任何延伸的可能。

最开始是想写一个故事,以坤廷的小视角发散开来,限定营业不过是我们自己种下的悲剧。

我们叫他们在一起,再叫他们分别。我们亲眼目睹这喜剧变成悲剧。成了这故事里最残忍的上帝视角。

其实这算不得一个故事。没有任何波折情节,只是零碎生活的细节拼凑。但就像文章里所说的,哪里都没错,哪里都是错。

最后,如果这个故事让你难过了。我很抱歉。

但是——

这个故事最开始定的是一个HE结尾,后来写了一半想到了第二个结局。也就是目前的这篇文。

所以。可能会有一个圆满的,另外的一个结局。

在某一天来见你。

五月冬至半

排在芒果冰之前的两条真理


半苦半甜,用到了生日梗,一发完结。7000字。

故事稍微修改了几处细节,但是情节没有变动。我感谢各位在评论里提出的不同见解,但有些东西我不会更改,那是最开始在我脑海里形成的东西,名为初衷。

一个真正的爱情故事并不可能从头到尾岁月静好。即使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也会吵架,冷战。

但我本人认为,这个故事里的他们虽不完美,仍然美好。所有的不足属于我,你们的喜欢和爱留给坤廷。

谢谢。

【1】

朱正廷总觉得,这次争吵以后,他和蔡徐坤不会再重归于好了。

朱正廷和蔡徐坤在一起十年了。从那个出道的春天,到分开旅行的后来,再到如今,他们磕磕绊绊相互扶持一起走了过来。这一路并不平坦,外面的天...


半苦半甜,用到了生日梗,一发完结。7000字。

故事稍微修改了几处细节,但是情节没有变动。我感谢各位在评论里提出的不同见解,但有些东西我不会更改,那是最开始在我脑海里形成的东西,名为初衷。

一个真正的爱情故事并不可能从头到尾岁月静好。即使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也会吵架,冷战。

但我本人认为,这个故事里的他们虽不完美,仍然美好。所有的不足属于我,你们的喜欢和爱留给坤廷。

谢谢。

【1】

朱正廷总觉得,这次争吵以后,他和蔡徐坤不会再重归于好了。

朱正廷和蔡徐坤在一起十年了。从那个出道的春天,到分开旅行的后来,再到如今,他们磕磕绊绊相互扶持一起走了过来。这一路并不平坦,外面的天气有好有坏,有时风平浪静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偶尔闪雷鸣就得闭门不问窗外事,然而撇开这门外的风风雨雨,他们俩之间也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岁月静好,风调雨顺。大大小小的争吵是生活的调味剂,反反复复的和好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能够打败爱情的不是这外面的大风大浪,而是不知何时窜进你鞋子里的那颗小石子。

比如上个月他们争吵的原因就很让人咋舌。蔡徐坤前一年拍了一部电视剧,近期正在热播。一天吃晚饭的时候,话题不知道为什么从晚饭谁洗碗突然跳跃到那部剧里蔡徐坤和女主角的亲密戏份。朱正廷的筷子一下一下地捣着他碗里的半碗米饭,头也不抬地说:“你去年明明和我说,这部剧没有吻戏的。”

蔡徐坤也没有抬头,他伸出筷子去夹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芹菜炒牛肉里的牛肉,就着一口饭咬进嘴里,咽进肚子里以后才慢慢悠悠地张口:“导演临场加的。”

“你可以拒绝,或者……借位拍啊。”

“女演员什么也没说,我特地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太好。”

“她肯定不会拒绝啊,她不是喜欢你,还给你发微信表白了吗?”

蔡徐坤在这一刻才终于抬起头来,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他问:“你看过我的手机了?”

朱正廷一时语塞。虽然看对方的手机并不是什么忌讳的事情,但是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特意暴露自己,就显得有些过分小肚鸡肠了。他尴尬地点了点头,避开蔡徐坤的目光,继续吃他碗里剩下的那半碗饭。

蔡徐坤没有让他继续尴尬下去,他只是顺着对方挑起的话题给自己找了个出口:“那你自然也看到了我的回复,我拒绝她了。”

低头扒饭的朱正廷用蚊子哼一样大的声音回了声“嗯”。

而后几天蔡徐坤都没有再回家吃饭,尽管每天报备的原因都足够充分,但朱正廷心里明白,他是在怪自己那天所说的话。或许用“怪”这个字眼并不恰当,只是对方觉得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被另外一个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话茬,就这么大喇喇地被摆上本该温馨和谐的晚餐餐桌,正儿八经地被当回事儿,蔡徐坤不喜欢这样。

天天在一起会出事的。果然还是距离产生美。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朱正廷总会反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口无遮拦,那次看到他的手机也是无意之中,蔡徐坤是个好的爱人,在此前提之下,因为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飞蛾都愿扑火,又何况是这世间形形色色为了执念不计后果的人类?

所以这些年来,想要对蔡徐坤投怀送抱,屈尊求爱的人趋之若鹜。蔡徐坤是个情商极高的人,所以他总是能用各种方法推拒这些来路不明的爱意,在不伤及对方的颜面下。是的,他是个忠诚的爱人,尽管他显少在朱正廷面前,不羞不臊地表达他的那些爱意。

十年,不是一段浅薄的岁月。十年累积的陪伴,应该足以抵挡各种各样的风霜雨雪。

但朱正廷偶尔还是会这样,嘴里说出来的话分明不是心里所想。他自然是相信蔡徐坤的,前面他也说了,这是一段十年的感情,不是十天十个月,而是用年来计数的日子。

但矛盾的情绪在作怪。他讨厌那些不管不顾贴上来的追求者,但这些嫉妒的情绪无处发泄。然后他却在于情于理都最无辜的人面前宣泄了那些情绪,换来的却只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反省。

朱正廷搞不明白自己,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为什么还是喜怒于形,明明他在其他的很多事情方面,早已表现得像个圆滑世故的中年人,他可以做好的,在除了与蔡徐坤有关的所有事情上。

他盯着手机上蔡徐坤发来报备不回家吃晚饭的信息,叹了口气,手指啪嗒啪嗒点在键盘上。

“好。”

【2】

请求和好的暗号是一杯芒果冰。

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闹了一次别扭,那时候九人团还没解体,他们两个瞒着另外七个人偷偷展开了地下恋情。明面上他们顾忌外界的议论,暗地里他们也觉得这就是他们俩的事情,没有必要在任何一个第三人面前宣之于口。

闹别扭是为了什么朱正廷早就记不大清楚了。因为是第一次冷战,双方都没有求和的经验。年轻时候的恋爱,所有的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对方的一个背影,嘴角上扬的一丝弧度,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蔡徐坤喜欢芒果冰,那是朱正廷在他们交往之后没多久,发现的一个算不得秘密的秘密。

那天碰上难得的休假,一行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去了宿舍楼下的一间饮品店。一群人笑着闹着挤进了玻璃门,在玻璃窗前面的位置上一并散开坐下,几张封塑的饮料纸来回传给每个人,朱正廷坐在最靠近点单台的位置上,于是成了第一个拿到饮料单的人。他迟迟地盯着那张A4纸大小不足的单子,像在寻找什么。

过了半天,他抬起头,朝左手边离得很远的人开口,没有喊名字,所以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他说:“你喝芒果冰吗?”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唯有那个人低下头,嘴角扬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于是就这样和好了。后来芒果冰成了每一次破冰的暗号,但其实只是两人都需要一个台阶,道歉的话没有必要一定说出口,也没有人真的在等那句话。

只是这一次时机特殊,并不需要芒果冰的帮忙。朱正廷在一个星期后的一个周末,发了一条微信给蔡徐坤。两天后是蔡徐坤的生日,他觉得这是两人重归于好的最佳时机。他按下语音建,声音清细温柔:坤,生日那天回家吧,我最近学了做蛋糕。

没一会儿,对方发来了语音回复。声音同样温柔,好。

可惜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在拍摄电视剧的蔡徐坤,被剧组人员准备的惊喜拦住了回家的路。他提前给朱正廷传了短信说是会晚一点回来。然而,朱正廷一个人等到十二点过后,他也没有回来。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朱正廷终于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屋子里没有开大灯,餐桌上摆放的烛台亮着微弱的光,坐在椅子上的朱正廷应声回过头来,对着刚刚进门的,黑暗里自己熟悉的轮廓,轻轻说了声:生日快乐。

蔡徐坤连连说着抱歉,一边朝他走来一遍放下手里的外套和钥匙。松开脖子里的领带,他很自然地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他看着桌子上已经冷掉的牛排和稍微融化了的蛋糕,再抬头看看对面坐着的,等了自己一个晚上的爱人,他心疼地皱起了眉。

“你本来可以不必等我的。”他端起面前的高脚酒杯,轻轻啜了一口,却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脸上,越来越僵硬的表情。

说这句话的人本是心疼,可是在黑暗里苦等了一晚上的人却只在这句话里听到了心意被忽略的意味。让朱正廷浑身不适的那种感觉此刻又出现了。可能是等了一整个晚上真的太久了,久到他这次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就不经大脑说出了一通违背真心的气话。

在蔡徐坤面前的朱正廷,喜怒哀乐总是被放大。他根本无法在他面前戴面具,他分明想要将那个口无遮拦的朱正廷关起来,可是蔡徐坤却总像一把万能钥匙,随时随地轻易就将他放了出来,装牙舞爪地剥开心,把那些伤人伤己的话都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以后呢,以后也一样,都不用等你了吗?”他的声音并不高,反而像是刻意压着,但也正是这样,却听上去格外凌厉。

“正正…”他习惯用叠音唤他的名字。那是最亲密的人才有的资格。然而拖着的尾音却断掉,蔡徐坤放下手里的高脚杯,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太理智了。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细细斟酌后再说出口的每个字,都让人找不到继续发作的理由。也是,他是谁,他可是那个八面玲珑的蔡徐坤,出道十年都依旧站在顶峰无人取代的蔡徐坤。他太优秀,优秀到所有人都爱他,仰视他。

不是有超凡的情商和滴水不漏的做人方式,怎么才能站在那里长久不息地被人敬仰膜拜。

可这样的蔡徐坤,让朱正廷没有安全感。因为太过理智的人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他没有感情,有多少次他冲他发脾气,他都能三言两语将她的火气压下去,到最后,朱正廷甚至会产生一种总是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爱情是最没有逻辑的事物,不爱的人才能置身事外,旁观者清,不是吗?

这些想法涌出来的那一刻,朱正廷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平静。

“你的心里其实认为是我不对,但你总是这副样子,我宁愿你和我吵架,也不愿看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蔡徐坤没有说话,他不再用他理智的对话来说服他。过了一会儿,他抄起身边的外套站起身,径直走到玄关时才停下。屋子里太安静了,所以朱正廷很清楚地听到了他深呼吸的声音。

“你太累了,早点休息吧。”

朱正廷的身后是突然紧闭的大门。

【3】

说来可能有点不像真的,认识的这十年来,小吵小闹总是有的,但那些总是很快就结束了。也曾有过几回大一点的争吵,最后也会在蔡徐坤各种“大道理”的教育下不了了之。没错,真正意义上的争吵,这是第一次。

而朱正廷甚至觉得,这一次之后,他们不会再和好了。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一次,朱正廷在半个月以后给蔡徐坤发了一杯芒果冰的照片,问他有没有空回家吃饭。消息却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正在摄影棚拍摄广告的朱正廷,看见广告商笑眯眯地领了一个年轻人,热情张罗棚里的工作人员,说是这位新来的小鲜肉将要和朱正廷一块拍摄产品下一季的产品宣传册。

这个品牌的代言是朱正廷出道一年以后,费了很多工夫才拿到的。在那个年纪,资历尚浅,能接到这样一个高奢品牌的代言,对他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以至于在后来的这么多年来,他时时刻刻不敢懈怠,才勉强维持了这么多年的不断续约。

然而这一刻,有人要来取代他的位置了。

广告商嘴上说的好听,说是两位共同代言。但是眼下正逢新一季代言的合同续约,朱正廷不傻,对方已经找到了新的猎物,碍于这一支合约还未到期,暂时还不能把话挑明。

朱正廷朝经纪人看了一眼,对方点了点头。

“他们真是太过分了。刚刚在摄影棚就这样把人带来了,好歹这合约也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非的这么欺负到脸上来吗?”休息室里,经纪人第一个炸毛了。

“正廷你不生气吗?你如果觉得有必要,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合约上没有写共同代言这一条,是他们说话不算话在前……”

朱正廷打断了经纪人的话:“算了,只是一项代言而已。”

他不生气吗,不难过吗?当然不可能,只是他在这圈子里待久了,对这些潜规则心知肚明,大家都想赚钱而已,一个年轻的偶像自然比他这种已经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老前辈更具备吸金能力。一张富含胶原蛋白的脸才是人们要看的,挥挥手做个顺手人情不是多大的事,这样双方保留了颜面,日后才好继续碰面。

这不是什么一定要死磕到底的事。

只是,当事人说了作罢,粉丝们却不买这混水帐。网络时代藏不住坏消息,半天的工夫网络上就此话题,各家看客都扯开了嗓子,水火不容地开战。朱正廷被撤销代言,朱正廷和某某新人共同代言的话题很快上了热搜榜,前几名的帖子里配了前几日活动图里他无精打采的样子,热评里都在骂,没有哪家粉丝可以忍受自家哥哥莫名其妙受这等天大的委屈。

提前收工后朱正廷回到公寓,可能是这一天的起起伏伏太多,朱正廷感觉自己在回到家的那一刻被抽干了所有气力,于是一进门就顺势躺在了玄关的地板上。八月大暑,北京的天气已经全然入炎夏。他把自己蜷成一团,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可他还是,在紧紧捂住脸以后,才让眼泪流了出来。

蔡徐坤没有给他打电话,甚至连一条安慰的短信都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对方都无动于衷,结果就太显而易见了。

他丢了一个从出道开始就拿到的大代言,一张新的年轻的面孔取代了自己,所有的下坡路都是毫无征兆突然开始的,被挤下神坛,被粉丝遗忘,被路人调侃,这个世界最不缺少年轻血液,朱正廷非常明白这一点。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并未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感到过多的沮丧。这些年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低谷,他的棱角早已被磨平,磨软,那些与世界接触的表面生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子,粗糙,磨砺,哪怕是再锋利的刀刃刮过来,也不会那么容易破皮,流血。

只是朱正廷在看到网络上被点击爆了的那个话题,看着所有人不甘示弱要为他出头的模样,心里却兀自凉了半截。

因为,那个最该在此时出现的人,始终没有发声。

地板很凉,他的身子因此也渐渐变得冰凉。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咬着嘴巴,强迫自己把嗓子里的哽咽都全部再咽回去,他在心里默念劝慰自己不要哭,他抱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身子,然后,慢慢地,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翻过身,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朝窗外看。今晚的月色很好,施施然洒在他小小的屋子里。听墙上的挂钟慵懒地敲响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朱正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长摁下关机键。屏幕熄灭,他闭上眼睛。

既然等不到你了,那我就不等了。

第二天清晨,朱正廷是被窗户透进来阳光晒醒的。他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然后感觉自己后背的骨头疼得像是错了位。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才能睁开眼睛,适应了从窗外透进来的光。他一只手撑起身子,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昨晚被扔开老远的手机。脑袋里面传出隐隐的疼痛,在终于摸着了手机的那一刻。

给手机开机,关于他代言被撤的话题依然坚挺地挂在热搜榜上。他苦笑两声,刚要从玄关的地板上爬起来,电话终于响了。

就在这时,那个好久不见的号码拨进来。他盯着那串熟悉的号码犹豫了几秒钟,他害怕,他紧张,他在那个瞬间里,变成了十年前那个站在蔡徐坤身边,不敢靠近他的胆小鬼。这十年来的情感积累瞬间荡然无存,他没有了任何底气。

手指颤抖着滑开了绿色的通话键,他双手握着将它贴近耳朵。喉咙里的哽咽还没有收拾妥当,蔡徐坤熟悉的声音在听筒那端响起:“正正,你还好吗?我看到……”

蔡徐坤的话还来不及说完,这头的朱正廷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得人整颗心都揪起来。

蔡徐坤在剧组熬大夜拍了一整晚的戏,直到早晨收工才摸到手机。那个话题仿佛一把刀戳疼了他的眼睛,他放弃了回酒店补觉的想法,二话不说拨通了他的电话。

听到朱正廷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哭出声来,蔡徐坤随即挂了电话,他马不停蹄地回了家,不顾后果地推了接下来所有的行程安排,和经纪人交代的时候虽然他依然是那副礼貌平和的模样,但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眼睛里都急红了。

蔡徐坤在家门口玄关的地板上看到了哭的双眼红肿的朱正廷。他走过去轻轻将他捞进怀里,可能是哭得太久了,已经把眼泪都哭光了。此时此刻的朱正廷只是乖乖依偎在蔡徐坤的怀抱里,一动也不动。

“正正,”过了很久,蔡徐坤才开口说话,“没事的,你还会有更好的。”

大脑哭到当机的朱正廷,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然而蔡徐坤根本不知道,朱正廷会在接到他电话的那一刻突然崩溃,并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事情。他只是听到了蔡徐坤的声音,这半个多月来的想念,委屈,和恐惧找到了安放之处。

哭过以后的声音沙哑,但朱正廷还是蹭着他的怀抱,任凭脸上的眼泪鼻涕都糊了那个人干干净净的西装,说:“我不是难过代言丢了,我只是……只是在害怕,你要离开我了。”

蔡徐坤似乎在他头顶嗤嗤地笑了两声。

“你不许笑!”

“你为什么那么傻。”

“”我才不傻!”

“你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还一个人在家哭成这个死样儿,你不傻谁傻?”

“我……我……可你那天,就那么走了……”怀里的人声音里又有了哭腔。

朱正廷的声音软了下来,底气不足,委屈巴巴。他靠在蔡徐坤的胸口,说话带出的温热均匀铺散在那一小块地方,明明是适宜的温度,却灼得蔡徐坤疼了起来。

“正正,对不起,”蔡徐坤吻他的头发,每一个字里都兜着满满当当的温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下子,朱正廷不再说话了。他似乎有些害羞地又往蔡徐坤怀里挪了挪,手臂也收得更紧了。

然而蔡徐坤没有给他害羞和躲闪的时间。一个多月的分别,他实在太想念朱正廷了。蔡徐坤将他从怀里捧正,心疼地用手心摩挲了两下他通红的眼睛,在朱正廷还在别别扭扭地脸红时,突然凑近了脸,和他交换了一个久违的亲吻。

朱正廷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他确确实实被这人圈的死死的了。因为在蔡徐坤吻住他的那一刻,这一个多月来的委屈全部消失不见了,他的心里只生出了无穷无尽的甜味,而那些原本结了厚厚一层的冰碴,在这个漫长的亲吻里,一点点融化了。

这个很长很长的亲吻结束以后,蔡徐坤重新将朱正廷楼进了怀里。他吻了吻他粉红的耳朵,说:“正正,我爱你呀。”

“无论何时,你只要记住这个就好。”

【4】

你的爱人不擅长说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不在乎。和朱正廷在一起的这些年,蔡徐坤偶尔会觉得累。他并不擅长将爱宣之于口,所以免不了总要经受他的爱人,不折不挠的猜忌和怀疑。尽管他的心里,一直清楚,朱正廷只是没有安全感罢了。

敏感又胆小的朱正廷,只是太在乎他。这一点,蔡徐坤很清楚。所以即使他口无遮拦,无中生有,蔡徐坤也从未真的将他的那些违心话搁在心上。他试图用自己的行动去向他证明——

没有别人,不会分开,只有你。

只是那天,他第一次觉得,朱正廷的害怕和无理取闹并不总是毫无道理。

生日那天朱正廷等了他一夜,亲手做好的蛋糕融化了大半,被热了几遍的牛排已经有些干涩发硬,换作是谁,都难免会有一肚子的委屈。但他在蔡徐坤进门的第一刻,还是只说了那一句生日快乐。不是责备,不是埋怨,而是已经作废了的一句生日祝福。

所以后来他才说,以后都不用等你了吗?

你为什么都不和我吵架?

那一刻的蔡徐坤心里很苦,很无奈,不是其他任何的一种感情。他没有因为对方的挖苦而生气,也没有在朱正廷三番五次想要引战的情绪里同样点燃自己,在感情里谁都没有那么理智,但他在烛光之中看到对方晶莹的目光,所有凡人的情绪都被对方亲自浇熄了。

蔡徐坤很爱朱正廷。这份爱,庞大到可以随时篡改这个故事接下来任何一环俗套的发展情节。

所以那一刻,蔡徐坤选择离开而不是和他争吵。争吵不会成为什么值得纪念的回忆,无心脱口的话会变成一根倒刺,日后拔不拔都是问题。

只是那一天这样沉默选择当下立即离开,事后回想起来蔡徐坤也感到万分懊悔。他不会留下来和朱正廷争吵,但他至少应该选择留下来。

陪他在那漫长黑夜里拥抱沉默也好。总好过放任他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好。

蔡徐坤想要主动伸手和好,但眼下铺天盖地的工作通告仿佛故意在为难他,他早就整理好了的情绪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他想念朱正廷,想要把爱和想念,亏欠和补偿,当着他爱人的面,不遮不掩,不藏不掖,通通说给他听。

只是那时关于为什么没有回复朱正廷用那一杯芒果冰请求和好的暗号,是因为,他还是希望朱正廷能够早一点明白,芒果冰不是万能的。他对自己的爱人无条件的信任才是蔡徐坤真正想要的。

【5】

在不久以后的某一天,朱正廷又一次因为蔡徐坤一件事情的隐瞒而想和他生气,却在想起他的那句话的时候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想他在那一天,明白了两条真理。这两条真理都该排在芒果冰之前。

第一条是去爱一个能让你拥有喜怒哀乐的人,他让你卸下防备甘心被不美好的世界环抱,就算明天有再多未知和艰难,今天也一定要一起度过的人。

而第二条是,相信你的爱人,并相信他的爱。

就像相信你自己那样。

-END-

五月冬至半

(HE版)如果五分钟以后「下」

一个(很有可能)发生在后来的故事,主坤廷,微全员。

这个故事原本定下的结局终于写完了。

我将这个版本称作“成年童话”。



“捱过无能为力的年纪,我终于能够拥有你。”

01. 
 
“两点了。” 
 
蔡徐坤慢慢悠悠喝完面前的那杯芒果冰,时间点不早不晚卡在朱正廷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那块蔬菜三明治以后,这个漫长的过程里他们很有默契地相互沉默着。 
 
朱正廷始终耷拉着脑袋,他吃得很慢很慢,咬下一口需要咀嚼好多下才开始吞咽。蔡徐坤想起来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限定组合营业期间朱正廷总是犯肠胃炎,他曾经好几次半夜睡不好爬起来,都能碰见在亮着微弱灯光的...

一个(很有可能)发生在后来的故事,主坤廷,微全员。

这个故事原本定下的结局终于写完了。

我将这个版本称作“成年童话”。



“捱过无能为力的年纪,我终于能够拥有你。”

01. 
 
“两点了。” 
 
蔡徐坤慢慢悠悠喝完面前的那杯芒果冰,时间点不早不晚卡在朱正廷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那块蔬菜三明治以后,这个漫长的过程里他们很有默契地相互沉默着。 
 
朱正廷始终耷拉着脑袋,他吃得很慢很慢,咬下一口需要咀嚼好多下才开始吞咽。蔡徐坤想起来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限定组合营业期间朱正廷总是犯肠胃炎,他曾经好几次半夜睡不好爬起来,都能碰见在亮着微弱灯光的厨房里,呆呆坐着熬煮砂锅粥的朱正廷。 
 
那个砂锅是他刚搬进宿舍的时候就一块带过来的,对于胃不好的人来说,吃了药以后能喝上一碗热乎软糯的粥,是再好不过了。 
 
曾经好几次蔡徐坤想要从黑暗里挺身而出,走到胃疼的朱正廷身边,哪怕是陪他说说话,打发这漫漫长夜也好。但他最后还是没有一次,鼓起勇气。因为每个因为生病而睡不着的夜晚里,在昏黄灯光底下捂着胃呆呆靠着料理台一动也不动的朱正廷,看上去太寂寞了。 
 
寂寞到让人不忍打扰。仿佛黑暗里的那一层寂寥是他与生俱来的保护膜,没有十足能够温暖他的把握,就不该不分轻重去招惹他。 
 
蔡徐坤抬眼看坐在面前的朱正廷,他是活生生的,是看得见也摸得着的存在,但他的精神似乎有些放空了,于是蔡徐坤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添上了久违的称呼。 
 
“正正,两点了。我们得回去了。” 
 
朱正廷茫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蔡徐坤的目光。那一瞬间他游走的思绪悄悄回笼,可是却又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他把目光集中在蔡徐坤的那张脸上,眼睛里生出愈发璀璨夺目的光芒,他像是突然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朝着对方露出一个笑脸。 
 
“嗯。” 
 
然而回到排练室,乐华原先就在的二人组却似乎对自家哥哥的突然出现感到异常震惊。 
 
神色慌张的范丞丞从蔡徐坤身旁拉走了朱正廷,神经粗条地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刚准备笑意盈盈地迎上来。一句话也没有撂给剩下的六个人,乐华分队神色匆匆地离开了排练室。蔡徐坤在身边位置突然空出来的那一刻感觉有些不适,但他又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很快,神色慌张的乐华三人组又回到了排练室。简单的叙旧以后,所有人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排练。 
 
在场所有人都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却没有一个人点破。 
 
 
02. 
 
蔡徐坤记起自己和朱正廷,曾在限定营业标签撕掉以前,于一个月色清凉的夜晚,趴在宿舍的阳台上喝酒。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文不对题,词不达意,酒精让人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可谁都不想被戳穿,对于分别,对于来日不可期的漫长等待,任再坚强的人都感到无可奈何的害怕。 
 
朱正廷是那个先原形毕露的胆小鬼。第七罐啤酒下肚的时候,他的眼里流出了晶莹的泪水。夜色之下,点点滴滴缀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叫人看了,心都碎成一块一块的疼。他一下一下地吸着鼻子,眼睛顿时成了灌进嗓子里的啤酒的另一个出口,他哭得越来越不可收拾,早就在一旁束手无策的蔡徐坤,终于在他情绪彻底崩盘之前,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 
 
被突然抱住的朱正廷并没有就此平静下来,这个温暖的怀抱似乎只是进一步催化了他心里那些藏着掖着不敢说也不能说的苦涩情感的持续爆发。一时之间,所有的情绪完全刹不住车,他伸手抱紧了蔡徐坤,痛痛快快在他怀里哭出了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情急之下拥抱的姿势有些僵硬,两人都并不舒服,但是却又默契地没有放手。朱正廷的侧脸抵住蔡徐坤的胸膛,哭过以后的嗓音软软糯糯的,温柔得让人起了战栗。 
 
他蹭了蹭蔡徐坤身上单薄的棉质布料,轻声说:“坤,我不想要留在公司了。” 
 
“你说好不好啊,坤?” 
 
那一刻,蔡徐坤并不知道应该回应他什么。如果朱正廷今晚对他说的是“我喜欢你”,他想他会在下一刻就毫不犹豫地吻他。如果他说“舍不得分离”或者是这之类的话,他也能够想到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帮忙驱赶这些无孔不入的坏情绪。 
 
面对朱正廷的蔡徐坤,本该无所不能。但朱正廷刚刚说的那句话,年轻的蔡徐坤,还没有一个能给他的答案。 
 
二十一岁的蔡徐坤,不够强大,他这双堪堪单薄的肩膀,只能承担他的爱人,还不足以连同他的未来一起负重。他没有足够的底气去给他的未来回应,他还太年轻。 
 
所以,一直到最后,蔡徐坤都没有说话。而在漫长的等待过后,朱正廷的情绪也终于恢复了平静。他轻轻推开蔡徐坤,扯起笑脸和他道了一声晚安,便独自回屋了。 
 
而在他身后,什么也说不出的蔡徐坤,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一根麻绳绑到了一起,抽筋剥骨般的疼。 
 
而后分开的几年,除了拿出短暂的时间用来想念朱正廷,蔡徐坤的人生几乎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只知往前赶路。 
 
工作室开始慢慢变大,资金拢入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艰难。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多了很多工作伙伴,一切在步入正轨之后,还在往更好的方向走。 
 
 
地处城郊北有一处私人别墅地带,每隔几百米才能见到一栋房子。因为安保系统的完美,所以这里最小的屋子也是价格不菲。刚出道两年的蔡徐坤自然没有那样雄厚的财力,但只是有一次的偶然一瞥,从此以后,他的心里便种下了一株会生根发芽的藤蔓幼苗,它们疯狂地在他心脏上生长,密密麻麻的枝条缠住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2023年伊始,蔡徐坤终于攒足了钱,当在房屋交易所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时,那份同时一直被压抑的情感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出口,长久以来暗无天日的囚禁加剧了它们的碰撞,就像是物理学上那些带着电流和能量的粒子,它们反复撞向彼此,交换能量,从而变成了越来越巨大的个体。 
 
他明白,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毛头小子。面对爱人的无奈,他已经确信自己有了能够替他分担的能力。因为后来的蔡徐坤,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那一夜的月色之下,红着眼眶问他“好不好”的朱正廷。 
 
他是他的白月光和朱砂痣。 
 
蔡徐坤不愿去回想那一晚吞吐难言的自己,年轻这个词从来都不美好,除了可以大把挥霍的时间,他们一无所有。他们肆无忌惮地任由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一样一样从指缝里溜走,却束手无策,画地为牢。 
 
太年轻了,就什么也握不住。稚嫩的肩膀还承担不起你想要的东西的份量,就像二十一的蔡徐坤没有办法,伸手拥抱二十三岁的朱正廷,对他说一声“好”。你要为你的贪婪付出代价,你要为你想要的爱奉上你手里全部的筹码。 
 
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有这样一句话。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所以这几年来他拼了命地努力,为了就是终有一日能够在命运面前,拿出足够的筹码摆上赌桌。 
 
他也以为自己应该做到了。但很多时候,钻进牛角尖里只顾着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却忘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否能一直稳稳当当留在原地。 
 
哪里的不对劲儿终于在最后关头露出了端倪,排练第二天,朱正廷没有再出现。有工作人员来过,言简意赅地传达了一个消息:朱正廷身体抱恙,无法参与合体演出了。 
 
简单的声明仿佛多说一个字,就要被人识破其中不得见人的秘密。 
 
结果却是,没人问为什么。乐华的另外两位成员那一天也没有出现。三天的排练时间本就紧凑,到最后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将原先的九人舞台走位重新改成八人。 
 
有人心不在焉,有人一声不吭。 
 
03. 
 
听到朱正廷身体抱恙的消息当下,蔡徐坤只觉得脑子一懵,一瞬间的当机让他什么也回想不起来。那两个弟弟延迟到场已经说明了一切,可他们闭口不谈,也没有人真的觉得自己,有那样的资格,凑上去非要问个明明白白。 
 
但是合体表演散场后,蔡徐坤留在后台等他们两个。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始终没有那么简单。 
 
然而平日里脾气最好的Justin却对蔡徐坤完全熟视无睹,甚至在对方去拉他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躲避,他拉着范丞丞收拾了东西,嘴里念着“经纪人哥哥在后门等我们”,蔡徐坤明白,这句话是他们说给自己听的。 
 
不过是一次合体表演而已。圆台下观众的一个梦,台上的人,得清醒一点。 
 
他们的老幺竟然是最明白这个道理的。 
 
说不清是胸腔里突然涌上来的那股愤怒是因为什么,蔡徐坤快步走过去,一只手按住Justin已经提起的包,过分的用力使得手背上的青筋凸现,指尖泛白,可说话人的语气却依然平静,或者说,过分平静了。 
 
“他在哪儿?” 
 
蔡徐坤抬起眼睛,目光里有不容拒绝的意味,这是唯一一次他在队友们面前,端出队长的架子来。又或者,这也是唯一一次所有人见到藏在温顺和谦和表面之下,另外一个被隐藏得天衣无缝的蔡徐坤。 
 
他们生活的那个圈子鱼龙混杂,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一门必修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每个人的心里都端着一杆秤,每一句话的份量都在脱口以前经过精确测量,穿上蔽体的衣服才能出来见人。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投过休息室半掩的门,还能清清楚楚听到外面舞台节目录制的声音,仿佛有人在笑,有人在哭。外面的走廊里也不断有人来来往往,他们身份迥异,各司其职。这是一个错误的场合,和一个错误的时间点,纵然隔墙没耳,在多年未见的故人面前,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那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认识的蔡徐坤。 
 
可兔子会急红眼睛,人也会因为担心和恐惧失了理智。 
 
Justin有几分震惊地看向蔡徐坤,末了,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范丞丞,时间仿佛过了半个多世纪,在后者点头以后,他才低下头,去移开蔡徐坤已经指节泛红的手。 
 
他侧过身,在蔡徐坤的耳边轻声说:“坤哥,你跟我们一块儿走吧。” 
 
04. 
 
重创的开始在去年年底。跨年晚会结束后的后台,一行人打打闹闹的声音在嘈杂的走廊里并不算得突兀。朱正廷走在队伍的最后,腰系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拧起来,步步维艰。他走得越来越慢,直到被走廊里来往的人与自己的队友们分散。太疼了,潜意识里有什么可怕的预感在提醒他,这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他抬头,张开嘴巴想要呼唤一个人的名字,但他的队友早已消失了在他视线里。 
 
而几乎同一时间撞进他的眼睛里的,是一间休息室的门上,贴着蔡徐坤的名字。蔡徐坤,这三个字,仿佛什么灵丹妙药,让前一秒钟疼到直不起身子的朱正廷舒展开了眉头,他痴痴地盯着那三个字,直到眼眶通红。 
 
那段和蔡徐坤这个名字相互交叉重叠的岁月,像是生命里一道彩虹。晴天,阴天都是寻常天气。可是有蔡徐坤的日子,每天都像是初春雨后挂着彩虹,五彩斑斓的美丽。 
 
他以为这样的好天气是可以靠努力留住的,但是但后来,朱正廷发现其实不能的时候,他们九个人共同的故事也刚好走到了终点。 
 
人的记忆就像一台没有回收站的电脑,消失以后无法通过固定路径寻回。也没有办法在某个不存在的终端口输入一串复杂繁琐的代码,将丢失了的东西找回来。但人的记忆却又远比你想象的要牢固的多。敏感的朱正廷擅长记忆那些不美好的东西,记忆一旦生成,就像是有了无数个删除不尽的副本,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 
 
所以他永远记得那个夜晚,他们曾在阳台一块喝酒。酒精作用下,朱正廷突然很难过。他心里有太多压抑不能释放的情绪,他看向同样看向自己的蔡徐坤,然后在对方那个安抚意味很重的怀抱里哭得彻头彻尾。 
 
他爱蔡徐坤。但他,害怕让他知道。他在很早以前就明白这个圈子的生存规则,他的爱会成为对方的负担,累赘,也很难被这个世界认可。朱正廷太聪明,他一眼可以看穿蔡徐坤的感情,却也能看到那份感情里参杂了很多不安分的东西。 
 
藏头露尾,是因为对这份爱还没有足够的坚定。 
 
爱情是为了让在一起的两个人,变成更好的人。而朱正廷明白,自己并不是蔡徐坤所有的选择里,最好的那一个。他的世界那么大,他应该能遇到更好的人。 
 
但是酒精太可怕了。他差点在蔡徐坤面前吐露他的爱意,但又幸好,他还没来得及将爱宣之于口。在蔡徐坤温暖的怀抱里,朱正廷只是问他“你觉得我离开公司好不好”,可其实这个问题太难了,它比爱情更难,二十一岁的蔡徐坤手里没有足够多的已知条件,他没办法求证一个准确的答案。 
 
所以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他用沉默,将沉溺酒精的朱正廷唤醒。 
 
无能为力这个词,一笔一划都让人绝望。 
 
朱正廷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那一晚蔡徐坤的沉默,却又无法释怀。这种矛盾的想法盘踞了他的大脑,让他的喜欢和爱站在分离面前,终于开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般地解体。他不再靠近那个人,也收敛了眼底的爱意。 
 
这是一场戏,一场梦,清醒一点的人才能毫发无伤地退场。 
 
然而去年年底的那场跨年晚会以后,医院的诊断书下来的那一天,他才发觉,自己依然很想念蔡徐坤。 
 
那一天,朱正廷站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外头,很想念那个和蔡徐坤在一起发光发热的夏天。 
 
公司以安排他休息为由,减少了大半他和其他队员合体出席活动的行程。一个原本每天连轴转,睡觉吃饭全靠挤的人,突然多了很多的自由时间。而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去见蔡徐坤。 
 
他太久,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朱正廷偷偷买了他演唱会的门票,托朋友的关系混在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中间去他代言产品的活动现场,墨镜口罩全副武装,明明那么想念那个人,却又一次一次被理智压制,躲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曾经可以并肩同行的人,却在物是人非以后,觉得撇开所有关系才是最好的散场结局。 
 
有可能再也无法站上舞台的朱正廷,并不想要以朋友,伙伴,队友,任何一种身份在出现在蔡徐坤面前。 
 
只是,后来的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表面越是伪装得天衣无缝的人,内心里越是伤得面目全非。不能说出口的爱,就像一把对准心口的尖刀,藏的越深,刀刺进心脏就越深。 
 
故事本该出现转机,九人合体表演的舞台策划书被摆在乐华公司的会议桌上的那一天,朱正廷也真的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站在那个人身边的理由。 
 
但故事又总要一再出现变数。会议的结果却是,朱正廷不被允许去参加这次时隔四年的合体舞台表演。这大半年来,公司还一直还在隐瞒他受伤的事情,关于真相,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血淋淋的真相在不经意间如果泄露,观众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是朱正廷却一直坚持,他甚至退了一百步来挽求,“我打封闭再上台,我保证没人会看出来我已经不行了”。然而,对方说出来的话让他仿佛像是最后一夜的耶稣,一瞬间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完完全全动弹不得。 
 
“你如果和他们一起排练,你受伤的事情就一定会被发现。你是想让他们担心吗,万一你在台上倒下来,不就是毁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有再次合体表演的舞台?” 
 
那一天,他站在公司最高层领导的办公室里,背后的落地窗映着整个上海最美丽的夜景。朱正廷眨巴了几下眼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却没有张口请求对方再重复一遍。 
 
原来自己如今的存在已经像是一锅好粥里的那颗老鼠屎了。他这些年来的骄傲,通通被撕烂,碾碎,而他却只是一言不发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他默认了。他同意了。 
 
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些人真是狡猾奸诈,他们擅长掐中凡人的命门和弱点,用以退为进,让善良的人倍受煎熬以后,还要在最后一刻选择放弃。 
 
纤细善良如朱正廷,他不会让自己毁了另外八人时隔四年后的合体舞台。 
 
他不会允许自己,毁了蔡徐坤的舞台。 
 
一个好听的谎总要用很多其他的谎来圆。朱正廷并不仅仅是推迟半天出现,他根本就不会出现。 
 
但那一天,他走了一步险棋。九子合体排练的练习室安排在乐华公司附近。他本是已经做好了放弃舞台的机会,但他又带着一己私心,想过能远远私下见蔡徐坤一面也是好的。他没有想过会和蔡徐坤撞上,因为要怎么解释无法在一起排练的事情,他并没有足够的信心在他面前字正腔圆地撒谎。 
 
然而当他真的那么近地看见蔡徐坤的时候,朱正廷后悔了。他后悔自己的懦弱,后悔自己真的有了想要放弃的想法。 
 
能和那个人再次站在舞台上,是朱正廷眼下,唯一想要完成的心愿了。 
 
于是朱正廷再次给公司高层打电话,连拨几次之后没有回应对方甚至关了机。对方这种冷漠的态度,像是把人关进了地下几英尺密不透风的冰窖,严寒刺骨把理智和思想都通通冻住了。朱正廷有那么一刻真的就想要不管不顾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冷冰冰的赚钱器具,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对公司的努力和付出,足够为自己争取一点自由。 
 
所以他后来就真的出现在了酒店的走廊尽头。然后他遇见了蔡徐坤,就像所有的久别重逢一样。 
 
被勒令禁止出现在排练室的朱正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正午的阳光太好了,也因为蔡徐坤的身边太温暖了。所以在那间小小的饮品店里,朱正廷的理智和思考重新复苏了。 
 
然后他犹豫了。 
 
是的,他其实犹豫过。在那间饮品店,在蔡徐坤对面,在他们漫长的相互沉默里,朱正廷犹豫过,只要从那里离开,不要和蔡徐坤回去,这一切就还不算太晚。他觉得自己大可以编一个能搬上台面的理由,不论对方相信还是不相信。 
 
他的抗争并不会真的有用,这种冲动的做法只会让自己失去更多的东西。 
 
他想见蔡徐坤,他也见到了。 
 
至于舞台,这个心愿或许还是太过奢侈了点。 
 
但在蔡徐坤叫了那一声“正正”以后,朱正廷忘记了自己应该要说的谎言。 
 
反反复复的纠结,矛盾,挣扎,徘徊,朱正廷像一个掉进了深海中央的溺水者,他试图抓住什么,但只有咸湿的海水不断淹没他,吞噬他,世界逐渐安静下来,最后他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这本是溺毙的前兆。 
 
直到蔡徐坤的声音将他唤醒。蔡徐坤依然像从前那样,用叠字亲昵地叫他。他的眼里也依然兜着轻而易举就暴露的爱意,甚至,这一次,朱正廷发现,那爱意里曾经存在的那些不确定,通通消失不见了。 
 
朱正廷放弃了挣扎。 
 
他想,他为什么要骗自己的爱人? 
 
是自己爱的人,也是爱着自己的人。 
 
 
05. 
 
“去年年底的时候他的腰被诊断已经伤得非常严重了,医院有建议他全面停工休息,说他这几年绝对不能跳舞了。这大半年来只有要舞台表演的活动公司都没有让他参加,所以这次也是,公司根本没有打算让他参与这次合体的演出,说什么推迟半天也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借口,最后是打算以他个人行程太忙隐瞒过去的。可他自己太想和你一块登台了,所以你才在饭店见到他,他本来不该出现在那里。” 
 
“他违背了公司的要求,一个好看的谎言没有办法圆起来了。所以你们都发现了不是吗?蔡徐坤,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他为了能和你再次站在一起,才想要回到舞台,却也因为你再也无法回到那里。” 
 
 
“而且我们也知道,公司本来就要放弃他了。加上这次他擅作主张的事情,也许,他很快就要离开公司了。” 
 
蔡徐坤在乐华二楼没开灯的走廊里摸索,下车之前Justin的每一句话仍犹在耳,在对方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前,他却突然打断,礼貌地道了声谢,继而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此刻是凌晨两点,八人舞台表演结束后他的衣服都没有换,妆也没有卸。黑暗里摸不清方向的寻找让人心灼,以至于蔡徐坤的背后流了许多滑腻的汗。这一层楼的其他房间早已漆黑一片,所以最后他终于像一个困在黑暗里的求生者,看到了黑暗尽头的光亮。 
 
朱正廷怕黑,即使要躲起来一个人难过,也不得不留着一点光。蔡徐坤庆幸因为这一点,他的寻找并没有费太大力气。 
 
只有一间屋子里还亮着细微的光。蔡徐坤在那间已经是杂物间的练习室里找到了朱正廷。门半掩着,他透过门缝往里看。记忆兀自重叠,眼前的景象仿佛昨日重现,蔡徐坤脚步放轻,透过那条窄窄的缝,蔡徐坤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朱正廷。 
 
铺天盖地的回忆突然在这一刻找到了正确的时间轴,它们交叉有序地穿梭而过,然后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停了下来—— 
 
饭店走廊尽头他的惊愕…… 
 
去往饮品店的路上他无心暴露的那一句“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还有离开饮品店时他的为难和最终的妥协。 
 
“最后就是,如果你只是作为朋友,队友在关心他,就在这里下车,然后回去吧。但如果……你对他的感情和他的一样,那么,他应该在公司二楼那间已经被改成杂物间的练习室里。” 
 
“那里是他最开始……” 
 
蔡徐坤没有听完Justin最后剩下的半句话。 
 
那里是他最开始当练习生时训练的地方。 
 
可他的练习室没有了,他的舞台也没有了。 
 
这太残忍了。 
 
 
蔡徐坤站在门口,痴痴地盯着朱正廷的背影。这一刻一如很多年前那些失眠的夜晚,他曾在他们那间共同的屋子里看着,在厨房里呆坐着的朱正廷。 
 
蔡徐坤问自己,我为什么没有更早一点走向你? 
 
因为胆小,因为年轻的无能为力,因为对真正的爱诚惶诚恐。这些年来蔡徐坤拼了命地努力,他赚取筹码,占拥权势,为了能在这个圈子站稳脚步,他几乎倾其所有,赌的是满载而归,就得抱着血本无归的念头。 
 
他以为,他只要赢得够多,就能弥补一切。但是时间没有这样给他承诺,所以,等他怀揣着爱和勇气重新站在朱正廷面前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被命运削薄,孤零零地只剩下一张薄纸的厚度,越是易碎的宝物,越是需要价值连城的赌注。如今的朱正廷也许需要蔡徐坤拿出更大的筹码去换取了。 
 
命运可真残忍。 
 
然而,这一次,无论如何,蔡徐坤不会再等了。无论命运要他拿任何东西交换,他都愿意将余生拱手奉上。 
 
06. 
 
朱正廷抱着双腿坐在地上,他似乎在哭,但他哭得很轻很轻。午夜安静的房间里都几乎听不见他的哭声。但是他因为哭泣而起伏的肩膀却暴露了这一事实,他的肩膀一下一下撞击在他身后的门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最早认识朱正廷的时候,蔡徐坤曾经觉得他很像一个玻璃做的娃娃,一眼就能看到全部。玻璃娃娃的心也是通透干净的。 
 
铜墙铁壁的成人世界让四处游荡的玻璃娃娃受了伤,外壳没有碎裂,内里却悄然绽开了裂痕。细碎的裂痕越积越多,碎痕结成的琉璃花遮掩了娃娃的心。你后来只能看到他包裹一身碎片,小心翼翼游走人间。蔡徐坤一直以为,朱正廷这樽玻璃娃娃受了伤,就会收好那颗心。他不该再遇见别人,也绝不该再把那颗心交给别人。 
 
玻璃娃娃在人间游走一趟,没换得多少真心,倒是付出了随时随地可能怦然碎裂的代价。 
 
但是这一天的重逢,所有回忆的串联,才让蔡徐坤明白,朱正廷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是的,玻璃娃娃身上有了伤痕,但他依然没有选择妥协,他依然在试图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也没有在无理的权势之下就认命地接受一切。他因为爱才选择放弃,也因为爱才选择反抗。 
 
蔡徐坤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短短几步的时间里,记忆的闸口仿若突然打开,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每个画面争先恐后从那个名为记忆深处的地方流窜出来,就像一部电影的最后,剪辑师咔嚓几刀剪出来的回忆杀,明明是寻常的画面,明明是路过的风景,却因为沾染了这一路以来的风霜雨雪,在最后的时刻突然变得弥足珍贵。 
 
这场时隔多年的合体表演甚至不足五分钟的时间,他们可能再也无法拥有那样短暂的五分钟,但是五分钟以后,他们或许可以拥有漫长的余生,共同厮守。 
 
朱正廷感觉有人蹲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抬起头,看见了蔡徐坤。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来人伸手整个捞进了怀里。 
 
起先拥抱的姿势并不舒服,于是在确认朱正廷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以后,蔡徐坤索性也坐在了地上,侧过身体,将朱正廷牢牢地圈在了怀里。他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这个动作很适合安抚一个刚刚哭泣过的人。慢慢地,朱正廷略重的呼吸声也平稳了。这个时候,蔡徐坤才终于说话。 
 
“正正。” 
 
他终于能够回答那一年,朱正廷问自己的问题。 
 
“离开公司吧。” 
 
“这些年,你太辛苦了。” 
 
“停下来,休息一阵子吧。” 
 
“我陪着你呢。” 
 
这一刻一如很多年前他们在阳台喝酒的那个夜晚,周遭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只是这一次,朱正廷没有回抱住蔡徐坤,而是轻轻推开他,在能够准确对上黑暗中他的目光的距离停下。 
 
他的睫毛上缀着星星点点的泪,它们慢慢聚成一股流,沿着他的皮肤肌理落下来,睫毛上的泪珠散尽了,而朱正廷似乎也终于在这一刻,把要说的话挪到了嘴边。只要他张开嘴巴,它们就能跑出来了。但是可能是因为之前哭过,他的声音有些哑哑的,听着怪让人心疼的。 
 
“坤。” 
 
他的目光坚定又明亮。他也终于能够把那一晚不敢说出口的告白说给他爱的人听。 
 
坦坦荡荡地。 
 
“我喜欢你。” 
 
字正腔圆的表白,不含糊也不犹豫。 
 
蔡徐坤心底的那一块突然就柔软了起来,但他又很懊恼,为什么要让朱正廷先说出这句话。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蔡徐坤俯身吻下去,绵细温柔地纠缠,食髓知味地探索。在这个温柔到极致的吻加深以前,他稍微松开朱正廷,与他交换了一缕呼吸。 
 
“正正……” 
 
“我也是啊……” 
 
“我好爱你。” 
 
07. 
 
故事的后来也并没有多么曲折离奇。朱正廷主动和公司提出解约,他从大众视野里消失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在仍旧有人在等他归来的时候重新回到了舞台。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以偶像,歌手,演员任何一种身份。 
 
他以见习助教的身份加入了一个国际舞团。有一些当年的粉丝仍旧不离不弃,陪着他满世界飞,去看他的巡演,他总是扮演着故事里的配角,有时候甚至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物。但这并没有就让他的光芒被掩盖,片刻惊鸿,分秒难忘。有人这才发现,那样的舞台才是他的归属,在年轻时候一段波澜起伏的兜兜转转以后,打着以爱为名的旗帜的人也终于觉得,偶像的舞台于朱正廷,于台下的粉丝而言都更像是一个很美丽的梦,在品尝过美梦以后,他轻轻拂身而去,终于去到了他应该去的地方。 
 
而蔡徐坤则一直留在舞台。他的舞台越来越多变,越来越成熟和无可挑剔。他终于还是成为了那个时代顶级偶像的一个符号。质疑和贬低的声音愈来愈少,强者用实力说话。少年的青涩逐年褪去,像一壶清甜的新酒,在岁月的酝酿里越来越醇香。 
 
跟当年那九个少年一起长大的人们,不再会常常想起他们曾经一块在那个星光熠熠的舞台上,声嘶力竭,士气满满地表演那首《Ei Ei》的模样,但偶尔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某些煽情怀旧的场景渲染下,他们还是会记起他们。 
 
记忆尽管褪色了,模糊了,却不会消失。一些执念淡了,一点希冀则存留了下来。 
 
那些为数不多还会去看朱正廷舞台剧的粉丝们,买了那一张票,却关掉了摄像头。她们把那一刻用眼睛记录下来,所以当她们多次在观众席偶遇了总是出现的蔡徐坤的时候,也没有人将这些偶遇或者必然归为八卦,拿到剧场外面那个纷扰的世界里去供外人评头论足。 
 
我们的少年,长大了。他们各自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里努力,发光,他们也有了自己平凡的生活。 
 
全民制作人们最后的爱,是用沉默和闭口不言,去维护他们在铅华洗去后想要的宁静。 
 
而又在那以后的很多很多年以后,当蔡徐坤和朱正廷都各自从自己所在的圈子里隐退,在他们那间漂亮的小房子里每日过着单调又幸福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蔡徐坤才终于明白—— 
 
命运从来都没有他年轻时候想象的那样残忍。他原本以为命运最后从赌桌上拿走的筹码,是那本该属于蔡徐坤和朱正廷一起在舞台发光发热的五分钟。 
 
但也许命运从来就没有拿走任何东西。 
 
它没有要蔡徐坤为他的爱,付出任何身外之物的筹码。因为你真正的爱和守护本身就是最昂贵的筹码。所以,在那五分钟以后,它把朱正廷交到了蔡徐坤的手上。 
 
保管期限名为余生。 

-END-
 
 
 
 
 
 
 
 
 
 
 
 

五月冬至半

【旧时光】平凡之死

背景:故事还得从那一年的清明节说起,余周周林杨回到山海市给周周妈妈扫墓。 
 
晚饭的餐桌上大舅妈做了一道豆豉蒸排骨。 
 
那是周周妈妈的拿手菜。

 
 
你好旧时光同人/林杨×余周周

>>>

晚饭过后回去的路上,林杨突然变得有些不寻常的沉默。余周周心疼他这两天来的奔波,觉得他一定是太累了,提出回程由自己来开车的建议,但林杨却扳回她高高举起的那只手,将她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仔细听大舅妈嘱咐了一番,才绕回驾驶座,冲夜色里的人们招了招手。 
 
这几年,对于林杨的一...

背景:故事还得从那一年的清明节说起,余周周林杨回到山海市给周周妈妈扫墓。 
 
晚饭的餐桌上大舅妈做了一道豆豉蒸排骨。 
 
那是周周妈妈的拿手菜。

 
 
你好旧时光同人/林杨×余周周

>>> 
 
 
晚饭过后回去的路上,林杨突然变得有些不寻常的沉默。余周周心疼他这两天来的奔波,觉得他一定是太累了,提出回程由自己来开车的建议,但林杨却扳回她高高举起的那只手,将她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仔细听大舅妈嘱咐了一番,才绕回驾驶座,冲夜色里的人们招了招手。 
 
这几年,对于林杨的一切,余周周变得格外敏感。他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突然沉默的几分钟,又或是眼神里几下飘忽不定的闪烁,都很难逃得过余周周的眼睛。 
 
即使是在她已经很累的情况下。 
 
从山海市到北京是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临行已经是夜里十点多,等余周周和林杨一路折腾到了家,已是凌晨两点多。 
 
他们并排在玄关换鞋,林杨的手如往常一样自然地拉住了她,等她穿好拖鞋才放开,再自顾自地去穿自己的那双。将大舅妈送的东西送回厨房冰箱,站在厨房没有开灯的黑暗里面,林杨突然转过身来,喊住了已经窝在沙发一端,昏昏欲睡的余周周。 
 
他问:“周周,你饿吗?我给你热点带回来的菜。” 
 
余周周的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听见林杨的声音之前,她差点就以那样的姿势睡着了。她本想拒绝,节前连续的加班,以及这两日的奔波,她其实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但她抬起头,目光对上对方的,时间只停滞了几秒钟。她冲着自己心爱的丈夫,温柔点点头。 
 
她说:“好。” 
 
 
大舅妈晚上在餐桌上说的那些话,余周周其实并没有太听到心里去。妈妈的拿手菜是豆豉蒸排骨,她记得。但她不记得那个味道了。同样的食材碰撞,味道总不可能天差地别,她没觉得今晚大舅妈烧的那道菜有多逊色,属于妈妈的味道绝大多数情况下也不过是因为,那一口的饭菜里掺了太多的爱。 
 
所以才难忘。所以才特别。 
 
凌晨三点左右的北京也安静了下来,远处的灯红酒绿依然不知疲倦,自顾自美丽着。林杨背对着余周周在厨房里忙碌着,他低下去的头,耷拉下来的肩膀,在今晚的沉默里透出一丝格外让人心疼的落寞。余周周撑着头坐在他身后,她似乎清楚是哪一环出了差错,但她又明白,自己不该做那个首先开口的人。 
 
所以,她在等。解开心结的过程就像一个害怕鲜血的医生却偏偏要去缝合一个伤口,克服恐惧的第一步总是困难的,但只要迈出了头,伤口会被缝合,流血会被止住,疼痛也会消失。 
 
林杨没有让余周周等太久。料理台上的砂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将大火转成小火以后,林杨终于先开口,打破了今晚的沉默。 
 
“周周。”他的声音很轻。“其实我偶尔会想,假如那个暑假我没有去找你就好了。明明好好地忍耐了三年,再多忍耐一个暑假就好了。” 
 
林杨背对着余周周站着,厨房里能听见他剥开豆荚的声音,和他略微颤抖的呼吸声。 
 
他穿着她平时穿的那件粉蓝色围裙,在日光灯温暖的照射下,像是镀上了一层柔柔的轮廓,余周周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她揉揉眼睛再看他,他手里的动作已经停顿了下来。 
 
这个话题在某种意义上算得禁忌,所以平日里他们会很默契地绝口不提。很久很久以前,余周周也不是完全没有怪过林杨。她怪他,为什么偏偏在那一天约她,她更怪自己,为什么没有舍得拒绝他。 
 
但,我早就不怪你了,林杨。 
 
我不怪你了,因为那本来也不是你的错。 
 
我那个时候只是自己无法承担所有的自责,所以希望有人来分担一点。 
 
这些年来,她偶尔对他这样说。不掺安慰他的成分,她也真的希望,他们可以一同放下这段过往。自责和排斥的情绪就像慢性毒药,它不能给你一次性的痛快,只是让你反反复复发作,再反反复复地备受煎熬。 
 
厨房里太安静了,能够从半开的窗户里听见远远的汽车鸣笛声,有时急促有时短缓,混杂着模糊的人声,一阵一阵从远处传来。 
 
这个世界每天都很忙,忙到有人忘了怀念,忙到有人忘了过去,忙到余周周以为,他们十六岁的那年夏天,应该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但站在眼前的自己的丈夫,已经二十八岁的林杨,他还被过去的束缚抓着,他禁锢了十六岁的林杨,让他还停在那年夏天,迟迟不能长大。 
 
余周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双手从他的臂弯里穿过,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加在他背上,她闭上眼睛,一反常态地靠着他宽大的背蹭了蹭。 
 
“可是林杨,”余周周一字一顿,认认真真,“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我觉得,我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余周周了。” 
 
林杨的背很温暖,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让余周周很安心,她圈在他身上的手臂轻轻收紧了一点,她想安慰他,也想解救他。 
 
我们的十六岁不是昨天,它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无论多么努力回想,也想不起它曾经清晰鲜活的模样。可能我无论多么努力去淡化那些灰暗的部分,它们也绝不会从我记忆里消失,但是我的回忆里,从来都不是只有灰色。 
 
在游乐场一眼就认出我的少年,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认认真真想要重新认识我的少年,他那么努力地喜欢着我,他姿态放低的讨好,他不计回报的给予,我绝不能,让那样鲜活美好的少年,成为他记忆里不敢回望的曾经。 
 
林杨握住余周周的手,说:“我只是觉得,你原本可以更幸福的。” 
 
余周周不明白,这个“更”的意义在哪里呢? 
 
 
人生就像在解一条复杂的数学题,我们在前往答案的路上会抓住各种各样的条件,有些是必要条件,有些是多余条件,林杨说的“更”,大概类似于把所有的多余条件统统剔除,这样,在求证X的路上会更顺利。 
 
可我们无法预知未来。 
 
世界上也没有如果。 
 
 
时间洪流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走,谁也不能阻止它前进。有些苦难和不幸,尽管终究无法被归于有意义的存在,但我们能做的,是在幸免于难以后,抛开一切活下去。 
 
即使世界上真的有时光机器,余周周觉得自己,也并没有足够的勇气选择重来。没有人能够预知重来以后的结果和意义,如果故事的结局可以重新被改写,那么命运会不会要她拿其他的东西去交换。 
 
时间会不断自我修正,命运的天平也绝不会偷偷倾斜给任何一端。 
 
“周周,”林杨的声音开始沙哑,像是一把生了锈的木吉他,“……是我的错。” 
 
这一刻,余周周的手终于泄了劲儿,从林杨的身上滑了下来,她突然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那么林杨,米乔的死,是谁的错呢?” 
 
林杨一下子把背挺得僵直。他不太确定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他也不太确定那是他身后,周周发出的声音。 
 
“是米乔爸爸的错吗?如果他的态度坚决一点,不放任米乔胡来,早点让她休学住院接受治疗。她也许能够好起来的。” 
 
“还是米乔自己的错?” 
 
“又或者,我们也有错?” 
 
林杨转过身来,眼睛里有没有收拾妥当的震惊和不解。他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那些话来自余周周,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尖刀,划开了他的心脏,然后往里面装进滴滴答答的定时炸弹。 
 
他不知道炸弹的引线被谁抓在手里,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被拉响。 
 
“都不是。” 
 
深夜干冷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因为这几日的舟车劳顿而无比疲惫的余周周,几乎感觉自己能被那一阵飘渺的风吹得站都站不稳,但她非常坚定地看着林杨,把最后的那三个字吐得掷地有声。 
 
“林杨,”她的声音里满满疲惫,几分沙哑却显得格外温柔,“……米乔大概只会怪我,甚至会想打我,问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鬼话。” 
 
“你知道的,我们都没有错。” 
 
“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错。” 
 
林杨,我们要接受这个平凡的世界,平凡的自己,和平凡的离去。人的一生如此短暂,悔恨和遗憾却能在这短短的一生中,如影随形地蚕食我们的幸福快乐。不是所有的遗憾都要有人来为之承担责任。幸存者同样在砥砺前行,负隅顽抗。 
 
死亡只是这场生命旅行之中,最严苛的一道关卡。它像一个断点,更像一个终点。因为死亡的到来,有些故事永远的变成了未完待续,但那不是所有故事的终结。 
 
至少属于我们的故事,因为你在那个夏天的突然出现,而在彼此的生命里占据了更长的量度。 
 
所以十六岁的林杨,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那个本来“再也不和余周周一起玩了”的林杨,他变成大人,回到了余周周的身边。他让那个差点无疾而终的故事重新揭开了新的篇章,并将它无限延伸,变成了一生的长度。 
 
所以,你不要圈禁他,不要绑架他,不要苛责他,不要让他迟迟留在悔恨中,迟迟不能长大。 
 
“林杨,你还记得我在我们的婚礼上说的那句话吗?”余周周突然笑起来,歪着头向自己的丈夫发问。 
 
林杨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的眼眶一点点泛红,有什么东西恍惚间就要落下来。 
 
余周周自己接过了话头,她的眼睛里闪着盈盈的光芒和满满的爱意。 
 
“我不会担心世界黑暗,也不惧怕失去太阳,因为我有这世界上只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太阳。”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周周慢慢看到自己的丈夫眼里盈满了泪水,那些晶莹剔透却如同毒液一般的液体最终在这个愈发趋于平静的夜晚突破了重围,下一秒林杨紧紧拥住了她,他在她的怀里哭得断断续续,咸湿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肩头,余周周伸出手,一下一下地顺着林杨的背。 
 
她觉得今天她得拿出一点对待小孩子的耐心。 
 
因为她在送十六岁的林杨离开。

 
 
窗外,北京的天也好像终于要亮了。 
 
Every day is a new day. 
 
-END- 
 
 
*周周婚礼上的那句台词间接引用了《白夜行》中女主雪穗的一段话。 
 
原话是: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五月冬至半

飞机抵落首都机场的时候,他给朱正廷发了一条微信:在哪儿?

直到蔡徐坤已经坐上去代言活动现场的车,也没有收到回复。下午三点,活动结束,他拿到手机看了一眼,半个小时前收到了回复:我刚回来拿东西。

助理在车上和他确认第二天的行程,距离登机还有五个小时,他安静地听完,而后侧过头和司机说:先回去一趟。

助理和司机在后视镜里交换一个眼神,没有说话。车子在下一个红绿灯调头,临时更换了目的地。

一楼的客厅没有人,最近大家的个人行程很多,别墅里的冷清是常态。助理没有跟着蔡徐坤进来,他下车之前说一会儿就会回来。

他在二楼那间最大的卧室里找到他。朱正廷背对着门站在书桌前整理什么,旁边的电话开着扩...

飞机抵落首都机场的时候,他给朱正廷发了一条微信:在哪儿?

直到蔡徐坤已经坐上去代言活动现场的车,也没有收到回复。下午三点,活动结束,他拿到手机看了一眼,半个小时前收到了回复:我刚回来拿东西。

助理在车上和他确认第二天的行程,距离登机还有五个小时,他安静地听完,而后侧过头和司机说:先回去一趟。

助理和司机在后视镜里交换一个眼神,没有说话。车子在下一个红绿灯调头,临时更换了目的地。

一楼的客厅没有人,最近大家的个人行程很多,别墅里的冷清是常态。助理没有跟着蔡徐坤进来,他下车之前说一会儿就会回来。

他在二楼那间最大的卧室里找到他。朱正廷背对着门站在书桌前整理什么,旁边的电话开着扩音器,经纪人在那头交代着什么,他听话地都答应下来。

蔡徐坤倚在门口,听他挂了电话,才走过去抱着将他整个人扳过来,自然地搂着他,看他脸上的表情。

他低着头,被人突然从身后抱着腰搂进怀里却也丝毫没有受到惊吓,但他也不看对方,只是顺着对方的动作把手搭上对方的肩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

蔡徐坤很想揉揉他的脑袋,训他总是爱胡思乱想的坏毛病一直改不掉,可他又根本连凶一点的语气都装不出来,他低着头,将一个亲吻送到他嘴角,浅尝辄止,像是叹着气,又像是无奈地说:“可是我好喜欢……”

“……我好喜欢我的贝贝,我的喜欢实在太多了,世界上所有人的不喜欢加起来,都没有我的喜欢多。”

“……这样,可以正负抵消了吗?”

朱正廷终于肯抬头看他。

蔡徐坤从他腰上空出一只手,捉住他之前在录制节目时切菜时受伤的那只手,手指上的伤口早已长好,一条浅浅的粉色肉疤若隐若现,几乎看不见了。

他亲吻那个已经隐形的伤口,温柔又虔诚。

朱正廷轻轻抽回被亲吻的那只手,圈着爱人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他在他胸口轻声说:“可以”。








五月冬至半

以你为名的世界

我在假期白昼的最后几个小时里打开了电脑,然后我庆幸因此,我没有很晚看到这篇长评。


我一字一字地看,看了三遍以后才发觉,我自己都已经快要记不得的一些细节,这篇长评居然全部囊括了,这份用心的程度让我感激得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只认是个没有新意的人,写深鲸这篇文章最开始甚至只不过是为了弥补上一篇文的遗憾。写的过程里我自己不舒服,我知道看的人也不舒服,每次我看到有人说觉得看得喘不过气来,我都会自我怀疑一遍,我写它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我几乎不曾奢望过有人会爱它,更不要说收到这样字字珠玑的长评。


万分感谢亲爱的给予深鲸的长评。谢谢《尘埃》让我们相识。


最后,我希望这份感激能够...

我在假期白昼的最后几个小时里打开了电脑,然后我庆幸因此,我没有很晚看到这篇长评。


我一字一字地看,看了三遍以后才发觉,我自己都已经快要记不得的一些细节,这篇长评居然全部囊括了,这份用心的程度让我感激得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只认是个没有新意的人,写深鲸这篇文章最开始甚至只不过是为了弥补上一篇文的遗憾。写的过程里我自己不舒服,我知道看的人也不舒服,每次我看到有人说觉得看得喘不过气来,我都会自我怀疑一遍,我写它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


我几乎不曾奢望过有人会爱它,更不要说收到这样字字珠玑的长评。


万分感谢亲爱的给予深鲸的长评。谢谢《尘埃》让我们相识。


最后,我希望这份感激能够带给你一点微不足道的运气,愿你今夜好眠,做个美梦❤️


布兰德夏:





那个名字一经出口,所有封印悉数解除。


 


 


赠   @五月冬至半 


 


 


文章看到一半的时候,我便直觉自己会想要写点什么。像在水底望着天空一寸寸往上游的人,随着真相一同浮出水面,我大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在熹微的晨光中敲下这些。


 


 


 


你,叫什么名字


 


“十八岁以后的朱正廷,从来就没有变过。他丧失了喜怒哀乐的能力,他的身体是一座空谷,深不见底,不论你投进去多大的石头,都听不见回声。”


 


他是拿着画笔不知疲惫地为未能顺利开展的画展准备的人,也偶尔会在空荡荡的舞室跳一支无人观看的舞。


 


他清楚地知道拿起画笔从来就不是能够让他快乐的事情,可腿上那块反复提醒他回忆的淤青终是灼烧了他的视线。他习惯了向梦魇低头,勉强生活,对自己的心视而不见。


 


昨儿困扰多年无从医治的偏头痛再度来袭,晚上看完深鲸九点便早早上床,艰难入睡。半夜醒来,最难捱的那段时间里我一次次做着倒数。人被钉在床上,时间被钉在无情的损耗里。在密集而无法抵御的疼痛里,我们所剩下的,不过是微薄的意志力。


 


在颅内的狂轰乱炸和其他糟糕的身理反应里,我像是被榨干了水分等待凋零的花,感受不到任何生命中美好的部分。那一刻,我虚睁着眼看透过窗帘的刺眼月光,竟想到故事里的朱正廷。


 


他是被搁浅的鱼,因强烈的日光曝晒和严重缺水而奄奄一息。他的疼痛更为频繁持续,且无止无休。而不同点,也是幸运的一点在于:他是可以被医治的。 


 


 


“蔡徐坤的出现,就像是神在他身体里投下一把血腥的礼花,它们很快如同涨潮的海,在他的四肢百骸燃起了,焦躁,激动,不安,悔恨,和自责。”


 


从俩人相遇开始朱正廷的形象就显得慌张而惊惧,同时又带着一丝诡异的诚恳。他躲避蔡徐坤关心或探询的目光,对那人提出的是非题一概进行否定回答:不愿意把故事告诉他,不愿意进行催眠治疗,不需要换医生,也不需要帮忙。却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在清醒的状况下把故事说完,用沉默留住他,递出两张音乐剧的门票。


 


他凭着那颗痣认出了这个青年。然后落桨,扬帆,用拙劣的演技酿造了一个最用心但也破洞百出的谎。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得如履薄冰,直到将那颗脆弱的毫无保留的心捧到蔡徐坤面前。直到被人识破,无路可走,荒诞的丑剧落幕。


自导自演的结局是自暴自弃。但在他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也最清醒,最接近触手可及的明天。


 


他是自愿选择被放逐的深海鲸鱼,孤独地游动,发出频率为52Hz的歌唱,同时不死心地寻找着。


 


那些画里,那些不同的天空下,分明是同一条孤鲸。


他只有一个目标。


 


那个名字曾经锁住了他全部的爱与情绪感知的能力,而那把锁,被丢弃在很多年前(我不知道该说九年还是十年更为确切),隐匿在时光里。


那么这道封印,这份痼疾,也理应由名字的主人来解。


 


他习惯了在黑夜里生活,但在遇到蔡徐坤后开始渴望白天,渴望昼夜分明,渴望平凡生活的相伴相守。


那个他寻觅牵挂了小半生的人终究是他的解药。


 


“你,叫什么名字?”


 


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他所有的遗憾、懊悔,自责与痛苦都找到了同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出口。


 


那属于他的停滞了九年之久的时间齿轮,终于重新开始转动:那些毫无意义也无人歌颂的勋章就这么熠熠地亮起光来,记忆力开始好转,他能体会到失落难过与幸福感,找到了自己港湾……


 


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后来有了一切。


从这艘名为“朱正廷”的小船勇敢地驶出渡口开始,有了现在和未来。


 


 


 


看,我还是会走向你


 


作为那个遗忘了过去的人,蔡徐坤看起来似乎要幸福一些,体面一点,也更不至方寸大乱。一开始,朱正廷于他而言,真的不过是个病人。


 


但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没有办法拒绝这艘小心翼翼又一往无前地驶向自己的船,没有办法维持一个精神科医生应有的理性与客观。


他伸出来,拉住他;敞开怀抱,接纳他。


 


 


“牵起他的手,将他的掌心揉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网似的纹路,他知道朱正廷表面的沉默是无可奈何,其实在他心底,住着一群生生不息的鱼儿,令他不惜疲惫地渴望逆流,回到精神的永无乡去。”


 


他在朱正廷为养死了鱼而抱歉与害怕的时候,用“鱼儿撑死”的谎言去安慰;


在他递来那两张音乐剧的门票时没有拒绝;


他看见人群中那人心中的火,并决定陪他一起走下去。


 


他们是注定的彼此吸引。


 


 


同样,他也有过噩梦,焦虑与不解,最后带着对母亲的体谅将所有困惑尽数积压在心底,从病人成为了医生。


 


没有记忆是什么样的感觉。是空荡荡的没着落,无缘无故却不断倾覆的疼痛感。


在茫然与无解的黑暗中,他看到唯一的光亮。


 


“你等我……”


“……我……我一定会会来救你的……你要等我……”


 


也许他永远不会也不用想起那段“无关紧要”的回忆,因为他已经记住了最重要的事:那道声音会带着他泅渡到光明彼岸。


 


他们是注定的彼此救赎。


 


 


在意识到朱正廷撒谎后,在张艺兴的反复提醒与指点下,在电话那端的人问试探又期待地问自己能不能陪他一起去看《独鲸》时。他终于下定决心,温柔而残酷地将那个谎言拆穿,给了本已摇摇欲坠的人最后的致命一击,看着瘫倒的身躯几近崩溃。


 


在朱正廷一遍遍痛苦地重复“对不起”时,他温柔地轻声低喃,“没关系,没关系的。”


不管是如今的精神科医生蔡徐坤,还是当年被抛下的十八岁的蔡徐坤。


统统都会原谅你。


 


他带着那人从黑黢黢的过去走出来,一如十年前那个不由自主迈开步子递上话筒的男孩。


 


无论是十七岁,还是二十七岁,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走向那条不知所措的独鲸。


 


 


 


永远停留在名为你的世界


 


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甜的。


在那个阴暗恐怖的十八岁的夏日,他们总归以某种方式陪伴着彼此。


 


“它们居然真的长长久久地存活下来。不须臾,不俄顷,藏在时光的罅隙里,暗自滋生。”


 


那个蔡徐坤念念不忘的声音,那颗朱正廷记了整整十年的痣。


它们长久地存活下来,避开了时间的掩埋与风化,于是有了名为你的世界。


 


 


还有,迷迷糊糊中顺了一把漏勺喝牛奶的正正很可爱,忙着拧瓶盖却被灌了一口臭豆腐味儿的坤坤很可爱。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可爱。


 


 


“如果你仔细地看,你也许还会看到这个城市从十年前开始就没有改变过的风景,好像一张显影过半的照片,它同时留下了过去,也囊括了现在。”


 


摩天轮上升到至高点的时候,这条路他们也就走到了尽头。


牵着手的俩人发现面前是一堵墙,于是原路折返,将疼痛一一拾起,再在辨认后丢掉,最后没入光明。


 


于是外面的世界从此消失,不复存在;


于是摩天轮完成了后半圈的转动,尘埃落定;


于是封面的一尾鲸变成了封底朝向彼此的两只。


 


于是啊,“我”永远停留在了以“你”为名的世界。


 


 


 


尾声


 


凌晨五时,我再次醒来,背后一层薄汗。已没有强烈的痛感,仅剩些余波未息。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猛烈撞击后,海洋逐渐归于平静,而我像只早已支零破碎的木船,残骸被冲刷着送上海岸,需要花一点时间修补自己,但不要紧。


 


里尔克说,好好忍耐,不要沮丧,如果春天要来,大地会使它一点一点地完成。


 


所以,“九年真的很长,一度让他觉得他等不到这一天了。也许是给他坚持下来的褒奖,九年以后,他甚至得到了额外的馈赠。”


他终究是等到了。


 


文章的最后,音乐剧落幕,独鲸不再孤独,他重新站上舞台,那人在台下注视着他。


 


那时,我方才明白,为什么文章的关键词被定义为“隐藏的真相”与“庞大的爱意”。


那时,所有在空气中逐渐发酵胀大的悬念,隐秘地暗自生长的温柔爱意都一寸寸浮现。


 


费力编织这样一张细密的网,辛苦了。难产儿的模样很漂亮。


 


 


而在这篇文评的最后,我想将五月在尘埃下的那句评论赠还与你:


 


爱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归宿。


 


当时我觉得“唯一”两个字太重,也觉得立意简单的文章担不上这样的一句话,因此在回复的时候私心把它省略了。可现在觉得是我自以为是地把“爱”这个字局限化了,毕竟,一切真挚饱满的感情皆可视为爱。


 


所以,爱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归宿。


 


爱让两只有着52Hz频率的鲸找到彼此,


并催促着他们走向了对方心中的那团火。


 


自此,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多了两盏永不熄灭的灯。


 


 

雨之庭院
本来应该明天发的,但是恰巧发现...

本来应该明天发的,但是恰巧发现我发第一张坤廷是在去年的今天^^ 于是提前一天画了,也算给了自己一个圆满。

出道一周年快乐!愿我的两个少年永远快乐,永远纯粹,永远无畏。

本来应该明天发的,但是恰巧发现我发第一张坤廷是在去年的今天^^ 于是提前一天画了,也算给了自己一个圆满。

出道一周年快乐!愿我的两个少年永远快乐,永远纯粹,永远无畏。

千里lyn

【坤廷】给时光的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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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


周煜辰这次是由于贫血晕倒的。

但他真正得的,是Li-Fraumeni综合症候群,白血病不过是由它引发的病症之一。照他的说法,即便这一次治好了,他的身体也会不断地出现其他的癌变,直到死亡为止,医生也说了,他的其他一些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衰竭迹象。

这病全世界范围内,无药物可。


“既然这样,又何必劳神伤财。”


他醒过来的那个早上,坐在床头吃着虾仁粥,说的一口轻巧。

他甚至拒绝了做化疗,他说他有“偶像包袱”,不希望人世间走一遭被人记住的是个狼狈模样。所以每当我在他面前表现出担忧的神色都会被他骂一顿,问我过去给他那一拳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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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

 

周煜辰这次是由于贫血晕倒的。

但他真正得的,是Li-Fraumeni综合症候群,白血病不过是由它引发的病症之一。照他的说法,即便这一次治好了,他的身体也会不断地出现其他的癌变,直到死亡为止,医生也说了,他的其他一些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衰竭迹象。

这病全世界范围内,无药物可。

 

“既然这样,又何必劳神伤财。”

 

他醒过来的那个早上,坐在床头吃着虾仁粥,说的一口轻巧。

他甚至拒绝了做化疗,他说他有“偶像包袱”,不希望人世间走一遭被人记住的是个狼狈模样。所以每当我在他面前表现出担忧的神色都会被他骂一顿,问我过去给他那一拳时的劲头哪去了。

他的坦然与乐观让我由衷倾佩,所以我也决定不再与他愁容相对,等到周煜辰病情稳定之后我就提出了让我来照顾他的建议。

我知道正廷还有舞蹈室的教学工作,我不想看他因为要照顾煜辰而放弃,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那群孩子,二来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暂时不回去了,在的我也就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可正廷对此显然不同意,他是那种凡事都要身体力行到底的人,他不想“麻烦”我也在我意料之中,好在这件事上,周煜辰与我站在同一阵线。

“就让他照顾我吧。”

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们二人同时一愣。

“我这两天精神状态还不错,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跑腿让他来就行,好歹吃了我们几顿饭,也该出点力不是?再说,你也不想让孩子们失望吧……”

他这么一说,果然比我来的见效得多。那时正廷看了看他,又看了我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

 

往后的几个星期,我自然不辱使命。该带周煜辰做的检查、该让他吃的药都一并提前做好了功课,详细地记在手机日程上。偶尔我还会带上电脑就在他的病房里写写歌,有时候他也无聊,就会提出要帮我提前“鉴赏”一下的要求,他说:“指不定能不能活到你的新歌问世,别那么小气。”我拿他没办法,就会让他听上一段,再听他吐槽两句,但有的时候我发现有时候他那些玩笑式的建议其实也颇为中肯。

有一次,上午他刚做完检查出来,忽然说让我去舞蹈室接正廷,顺便买点楼下那家的Bretagne(一种糕点)过来,因为那家的红酒口味最独特,而且只有周五有售。

我隐约体会到他的用心,但也指不定他是真想吃糕点而已,本着跑腿的职责所在也就去了。

那天公交在路上有些堵,我原担心正廷已经先行离开,可等我到了才发觉舞蹈室的确空了,可他人还在里面。

那是一连几日阴雨天后难得放晴的日子,太阳从窗口落进来铺在地板上,照的整间教室暖暖的,那样子像极了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而他就躺在那阳光里。

不知是累了还是困了,他就那样枕着一只手臂,微微蜷着身体,全然放松地侧躺在教室中间的地板上,被光线包裹着。

我推开门,轻声走进去,我不知道他是否睡着,可如果他想要休息,我一定不会打扰。于是我走到他身边,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

那样一个位置,阳光直射的有些晃眼,我不禁伸出手去,悬在他的脸颊上方,想替他挡去一些光线。

那一瞬间,我似乎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也如此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那道依旧隐约可见的伤疤,尽管已经被悉心遮去了许多,但在那样强烈的光线下面,依旧无可遁形。

我感到手臂有些微颤,接着便慢慢向下移去……可就在快要触及他脸颊的一刻,他的眼睛忽然睁开了——我心下一慌,手心止住,甚至来不及收回,身体也僵在他身侧。

他肯定意识到我的存在了的,可他既没有转身,也没有赶我走,甚至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只是在那短暂的几秒之后,再次缓缓合上双眼……

我心中疑虑了片刻,可终究还是松了口气,于是就在他身旁像他一样枕着一只手臂躺下,还是那样帮他挡着阳光,还是那样又近又远距离,静静地守着……

 

那天离开舞蹈室的时候,楼下面包店的Bretagne刚好新鲜出炉,我们趁热买了,又到附近的便利超市买了些水果和生活用品。

一路上正廷都很少说话,似乎自从我再见到他之后,他就总是这样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有时候让我觉得他才是真正生病的那一个,我不希望他一直这样,于是就总是厚着脸皮跟他聊一些无关痛痒的风土人情,我想至少在现在的立场上,我们依然可以是朋友。

 

“蔡徐坤……”

 

许是他有些不耐烦了,路上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叫了我一声。我回头看着他,其实我不喜欢他这么叫我,一点都不喜欢。

“你走吧……这是我们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简单的几句话,我却觉得他说得费尽了力气,看着我的目光里透着疲倦的请求,似乎已经想了很久了。

说真的,刚听到这些话的那一刻,我承认内心有些受伤。

我咬了一下下嘴唇,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回去,从他手里提过水果袋,又抿出一个笑,说:“快走吧,煜辰该等久了。”

可是正廷,我太了解你了,所以现在的你已经骗不了我了……

.

 

 

周煜辰的情况总是时好时坏。

正廷回医院的时候我也会识趣地离开一阵,把时间留给他们,晚上我们则达成了一致,我和正廷会轮番守着他。

周煜辰状态好些的时候总说他想回家,可正廷不予许,这一次他的情况也的确不适宜再出院,有时在他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会带他出去到附近的室内商场走走,或者带他去看场歌舞剧、音乐会,晚上再回到医院。

医院里陆续也会有周煜辰的朋友或是同事前来探病,后来Cathy联系到我,也来医院看望过几次,她说在这边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找她,我再次对她表示了感谢。

 

十二月末的巴黎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圣诞节那天,街道被装点得非常漂亮,周煜辰咳得很厉害,但还是希望能出去走走,正廷不同意,但这次我却想帮帮他,也第一次和正廷唱了反调,还被周煜辰笑称:“还是你比较了解我。”最后正廷拿我们没办法,只好同意,让周煜辰穿了好厚的外衣,三个人一起出门去。

一路上周煜辰都显得兴致高涨,正廷则一直在担心让他走慢些。

节日的巴黎街头异常热闹,商铺和建筑都被彩灯环绕,装点得梦幻耀眼,餐厅里充满了烤布蕾、烟熏三文鱼和栗子火鸡的味道,晚上埃菲尔铁塔附近还举行了盛大的烟火表演,围观的人群无数。

那场烟火持续了很久,我们在广场上驻足观看,可周煜辰却没能等到那场烟火结束……在空中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之后,他就像被那炙热的火花带走了生命一般,再次倒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周煜辰的情况简直急转直下,两次进了急症室,平日里多数时间也处于吸氧昏睡状态,有短暂醒来的时候,但精神状态都不太好,胃口也变差了,只能吃一些流质食物,大多数时候都要靠营养液维持身体机能。

正廷完全停掉了舞蹈室那边的工作,专心在医院守着,他吃的本就不多,感觉整个人也消瘦了。

就在新年夜之后的第三天,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那天晚上,医院刚给周煜辰刚做了一个肺部小型肿瘤的切除手术,被送回病房的时候他仍在昏迷中,正廷还是像往常一样去接水,用毛巾给他洗脸、擦拭手臂,我想帮他,他却依旧坚持自己来,整个过程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发呆,也没有穿外套。巴黎入冬的夜晚也异常地冷,我担心他着凉,赶紧拿了外衣推门走出去给他披上。

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依旧不被打扰地看着外面,许久后,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看……这里的夜景是不是很美?”

是很美……

二十一层的住院部大楼,坐落于高地,足以俯瞰半个巴黎的夜景。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他忽然笑了一下,冷清的背影立在风中,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地说:

 

“可我已经看腻了……”

 

我只觉得心脏抽疼了一下,积蓄许久的情绪仿佛都在那一瞬间迸进大脑,我控制不住地上前去从背后环抱住他!

我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究竟过得怎么样,不知道今天这样的事情他又究竟经历了多少次,尽管他还是那样倔强,可看起来又那么孤独……因为在这世上,他已经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我会陪着你的……”

愧疚也好,心痛也好,爱也好,不舍也好……炙热的泪在我眼中翻涌。那一刻我抛下所有念头,紧紧环抱着他,哪怕只能给予他万分之一的安慰,我也恨不得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他。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我在他耳边轻声却又笃定地说。

他没有推开我,亦没有回应我……

我们只是这样互相依偎着,静静地伫立在冬日的寒风里……入夜的雪开始斑驳落下,落进发丝,打湿肩头,消融在呼吸中。

 


 

[坤]

 

周煜辰是在昏睡了五天之后才醒过来的,醒来后摘掉氧气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好闷,让我唱首歌给他听,我差点以为他在耍我。

可在开过几句玩笑后,他又咳了起来,整个人看着更虚弱无力,我们劝他别说话好好休息。他缓了一阵,然后让我们帮他把床头摇起来坐会儿,然后他忽然对正廷说,他想吃豆浆油条。

“好……我去,马上回来!”

正廷说只有唐人街一位开面馆的张婆婆会做,他们之前在那里吃过,我无奈于找不到地方,只能看他拿上外套,在交代了我两句之后就急匆匆地出门去。

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我,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安升腾上来……现在是晚上七点,且不说人家还有没有卖,光这一个来回就需要好些时间。我后知后觉,想吃豆浆油条,也许不过是他的借口。

“蔡徐坤……”

房里重回安静之后,他忽然叫了我一声,声音很淡。我坐到他身旁,他就开始跟我说话。

他说他们之前养了一条狗叫“Happy”,只是在他生病之后没时间照顾它,就拜托了邻居查尔斯太太帮忙照顾,他说希望以后要是有机会能把happy接回来,正廷挺喜欢它的。他还说院子里的向日葵也许活不了了,希望到了春天,能种些新的……就这么细细碎碎地讲了一些之后,他忽然从手上缓缓取下那枚戒指,递给我——他们的结婚戒指。

“你这是干什么?”

“拿着吧……”

“不…你什么意思?”

“拿着。”他说的费力却坚持,“它本来……也并不是属于我的。”

我不再完全懂他的意思,可他面色很差,我怕他再动气,只能先接过来。

“听着,我只是暂时先替你保管。”

他忽然一笑。

“蔡徐坤……你别误会……我从来没想过要把正廷让给你。只是……有些事情我已经做不到了。”

那一刻,我看着他,把戒指紧紧攥在手心里。

他扭头看着窗外,窗外好像又在飘雪。

“你知道,正廷是个很要强的人……可我偏偏特别心疼他的要强……有时候,我多希望他可以哭一哭,闹一闹,也希望他可以多依赖我一点……可他从不在我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所以……我能给他的注定只有陪伴……而不是依靠。”

他说的很慢,似乎每说两个字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下。我凑近他跟前,每一个字都听的认真,也每一个字都听得情绪波澜。

“蔡徐坤,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他在你面前表现出脆弱,请你一定……好好爱他。”

“煜辰,正廷他很在乎你……”我听得很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依旧笑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疲倦地耷拉着脑袋,像是困意袭来。

 

“我知道……”

 

然后,他说他有些困了,想再睡会儿。

我喉间一哽,小心地去帮他把床放平,替他拉好被子,稳定了一下情绪说:一会儿正廷回来了我叫你,他点点头,对我说谢谢。

 

“没想到,这种时候陪着我的……竟然是你。”

 

这是他对我开的最后一句玩笑……之后,便沉沉睡去,以至于后来在我的记忆里,他似乎一直都只是睡着了而已。

 .

 

晚上,周煜辰的几位友人例行来看他的时候,医生说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我记不清已经过去了多久,我不敢看时间,可直觉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周煜辰不愿他面对的离别,却终将是无法逃开的命题。

九点零一刻,当我帮着众人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无心瞥见走道拐角处有洒落一地的黄白色痕迹,脚步顿了一下,我心中一惊,立刻过去确认了一下——是豆浆。

他回来过,也一定知道了,可人却没有出现……

我开始慌起来,在附近找了一圈,挨个问过附近的医务人员后就敲开电梯追下楼去,从一楼大厅一直找到附近的街道上。

我脑子里嗡嗡地有个念头:周煜辰说过,七年前,时光便是在送到医院抢救无果后,离开的……

他是个要强的人,却比任何人都要脆弱。

刚下过细雪的街道被铺上薄薄一层白色,被行人踏过后便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知觉告诉我他会避开人群,于是我循着人烟稀少的街区去找,果然,几分钟后,我在路边追上了一个蹒跚行走的身影。

“正廷!”

我气喘吁吁地紧紧抓住他,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反应,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在寒风中瑟缩着身子,像头顶落下的雪一样,目光无力地垂落在地面上,悲伤的,漠然的,恍惚又像是在梦游。

“正廷,外面这么冷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仍旧低着头往前走,完全看不到我的样子。

“正廷你别这样……你跟我说话好不好?”

我堵在他面前让他停下来,他的样子看上去真的不太好,我跟他说话也没有反应,只是在喃喃自语一般断断续续。

 

“……是不是……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把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一次又一次从我生命里夺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正廷!这只是巧合,只是意外,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也会被夺走的吧……”

 

他忽然抬头看着我,在那瞬间无力地笑了一下,让我整个心脏都揪在了一起。

 

“所以……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这样它就什么都夺不走了……”

 

“正廷!”

 

我从正面一把紧紧抱住他消瘦冰冷的身体,仿佛一具空空的躯壳没有一点力气,那令人窒息的悲戚像毒药一般无形无迹地侵蚀着他的灵魂,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减轻他心里的痛,并不是源自于某个人,某件事……而是他所走过的整个人生。

“正廷……你看着我,看看我好不好……”

我退开一点距离,用手心捧着他冰冷的脸颊,努力试图让他看见我。

“我在这里呢——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答应你,这辈子我一定会活的比你更久,我一定会做那个守着你离开人世的人,一定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老天也不行!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如果你累了,就让我来守着你,让我来爱你,好不好?总之,不要把我拒之门外,不要把自己锁起来,不要让自己一个人……”
我知道现在并不适合说这些,他手上还戴着与周煜辰的结婚戒指……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哪怕能万分之一弥补他心里的创伤我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我知道自己一字一句都是真心的,真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

话说完过了一阵……他终于抬头看我,像是恍了一下神,终于清醒过来,眼里渐渐有了冷静的焦虑,却也在那一瞬间与我拉开了一些距离。

 

“对不起……我……现在没事了………………

 

“我们回去吧。”

 

 

[坤]

 

那天回到医院后的他,又变回了那个事事冷静沉稳的人。该签的字,该办的手续,该联络的人……所有事情他都很清晰。甚至接下来的一连几天,他都在以家属的身份履行着自己应尽的义务,把每一件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举行葬礼的那天,来的人不多,大多都是煜辰的朋友、同事,Cathy也来了。除此之外,还来了一个年轻女孩,全程戴着帽子在帮忙,面容冷静却难掩悲伤。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周煜辰的妹妹,虽然在本地举行葬礼,但最后还是会由她将他哥哥带回国去。

那天葬礼结束后,我突然想起那枚戒指,在口袋里揣了它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把它还给正廷。

正廷看到那枚戒指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但在听我说完事情经过之后神情就一片了然,好像并不意外周煜辰会这么做。

“他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算是吧。”我坦白。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关于他的事。”

我愣了一下。

他轻轻一笑,又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你一定听他说过,时光有一个早逝的恋人。”

我点头。

“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个男人叫什么?”

我又是一阵茫然。

 “周云森。”

正当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还不清楚他到底要跟我说的是什么时,电石火光之间,一个念头从我脑海中闪过。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似乎也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这数秒间的情绪变化,却像是早已习以千遍的故事人那样,淡然地对我道:


“煜辰,就是那个男人的儿子…………而他得的,是和他父亲一样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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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悖论

Note to self:要是不想一辈子当单身死宅,就不要扯什么圆周率节啊!

Note to self:要是不想一辈子当单身死宅,就不要扯什么圆周率节啊!

玫瑰

顽石(十一)

【一眼万年】


年关将至,商铺和街道边还未来得及拆下圣诞节的装饰,就又做起了跨年夜的活动宣传。中心广场那棵巨大的圣诞树上挂着的彩灯和礼物包装纸闪闪发亮,街边商铺的落地窗上贴着雪花和麋鹿的贴纸。推开挂着圣诞老人小红帽的玻璃大门,温馨的新年曲旋律随着室内的暖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大街小巷,辞旧迎新的氛围在整座城市间肆意蔓延。


跨年这天朱正廷下班很早,UX部的一群小孩老早就闹着要聚会,他是组长,自然没理由缺席。原本计划是下午吃饭晚上转战KTV,然而在海底捞刚战斗到一半他就接到了电话。旁边坐着的人正在划拳拼酒,吵吵嚷嚷得不行,他从沙发角落探身拿过来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愣了...


【一眼万年】

 

年关将至,商铺和街道边还未来得及拆下圣诞节的装饰,就又做起了跨年夜的活动宣传。中心广场那棵巨大的圣诞树上挂着的彩灯和礼物包装纸闪闪发亮,街边商铺的落地窗上贴着雪花和麋鹿的贴纸。推开挂着圣诞老人小红帽的玻璃大门,温馨的新年曲旋律随着室内的暖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大街小巷,辞旧迎新的氛围在整座城市间肆意蔓延。

 

跨年这天朱正廷下班很早,UX部的一群小孩老早就闹着要聚会,他是组长,自然没理由缺席。原本计划是下午吃饭晚上转战KTV,然而在海底捞刚战斗到一半他就接到了电话。旁边坐着的人正在划拳拼酒,吵吵嚷嚷得不行,他从沙发角落探身拿过来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愣了一下,这才站起身走到走廊里按下接通键:“喂,蔡徐坤?”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切:“喂朱正廷你下班了没,能帮我个忙吗?”

 

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快要烧起来的夕阳,对面的商厦的LED屏上跨年演唱会的宣传片轮番播放。研发部办公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咖啡的苦涩香气四处蔓延。大多数人都已经下班了,只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敲键盘。穿着衬衫和亚麻色针织毛衣的俊逸青年坐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还幕在鼠标上点点画画。大概是听到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他的声音才顿了顿:“你在外面吃饭?”

 

“是啊,部门年末一块聚餐。”火锅店里人声鼎沸,朱正廷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费劲,不免提高了些音量,“啊你刚刚说帮什么忙来着?”

 

“没事儿,你先吃饭吧。我再找别人。”

 

“嘿你这人。”朱正廷不乐意了,“有话快说,还是不是朋友了?”

 

蔡徐坤这才有些为难地开口:“顾屿他家俩人都出差了,老人又在外旅游,孩子没人带。寄宿幼儿园今天就放假了,原定是我下午去接乐乐回我那儿跨年来着,可是......”

 

朱正廷听到这儿就懂了,弯起了眼角:“我怎么记得你今天休假呢。你不会又在加班吧?”

 

“说来话长。”蔡徐坤揉了揉眉心,“客户端跨年专题那边出bug了,这边在加急改。本来就没剩几个人,我更走不开了。”

 

“跨年还加班,可真够惨无人道的。”朱正廷啧啧两声表示同情,“行了你把幼儿园地址发我,我先接顾子乐回我家吧。”

 

窗边的夕阳烧得愈发剧烈,蔡徐坤看了下手表,确实快到放学时间了。他纠结了一下,才开口道:“那真的麻烦你了。我这边快结束了,呆会儿回来一起吃个夜宵?”

 

朱正廷笑了:“好啊,我要楼下的海鲜烧烤,还要麻辣小龙虾!要特辣的那种。”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朱正廷仍旧收不住嘴角的笑意,探身拎起挂在椅背上的羽绒服:“各位,我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你们好好玩!”

 

有同事一脸八卦:“朱组长,接了个电话就急着要走,莫非佳人有约?”又有人起哄道:“哎不是,廷哥,脱单了都不告诉我们一声。不够意思啊!”

 

朱正廷被这一出弄得哭笑不得:“想什么呢,我接朋友孩子去!”

 

>>

 

天边的霞光将世界都染成一片橘色,给冷冽的冬日平添了几分暖意。小太阳幼儿园的标志朱正廷老远就瞧见了,卡通风格的建筑物格外显眼,太阳公公那张直白的大笑脸挂在小楼的顶层,身边簇拥着花花草草。圣诞晚会的装饰物还贴在玻璃窗上,一楼红红绿绿的滑梯上挂满了新年的彩带。

 

朱正廷把车停在校外的露天停车场,问了保安才找到中班所在地。孩子基本都被家长接得差不多了,只剩班主任和几个孩子坐在地毯上玩游戏讲故事。

 

“请问,顾子乐小同学在吗?”

 

男生的口音带着些南方特有的软糯,班主任站起身来,回头时冬日光线给青年的全身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最近剪短了头发,看上去干净又清爽。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长款羽绒服,身板很薄,身材高挑挺拔,唇角噙着一丝友善的笑意。

 

班主任拢了拢耳后的头发,在脑海里仔细回想,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个长相帅气的陌生面孔,于是迟疑道:“你是.....?”

 

“坤坤哥哥!!”清脆的童音在身后响起,朱正廷下一秒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一把抱住,低下头对上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顾子乐小同学今天穿了一身明黄色的羽绒服,包得鼓鼓的,只露出一只圆圆的脑袋,小脸儿粉扑扑的,样子跟个小汤圆似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咦?”那双清亮瞳仁里的神情很快出现了一丝迷茫,像在脑门上举了个大问号,“怎么是正正哥哥呀?”

 

朱正廷被萌化了。他弯起眼睛摸摸顾子乐的脑袋:“你坤坤哥哥加班呢,让我先来接你回家。晚上给你做小饼干吃好不好哇?”

 

“好哇好哇!”顾子乐想到了上次来做客的时候正正哥哥拿给他的蓝莓曲奇小饼干,不禁咽了咽口水,下一秒又小大人似的皱起了眉,“坤坤怎么又在加班,我妈妈说加班很容易秃头的!”

 

“哈哈哈哈哈!!”朱正廷脑补了一下光头蔡徐坤的样子,心里快笑疯了,“那你不用担心,他那发量,秃头挺难!”

 

“那个,”班主任明显没听懂两人的对话,脑子里一串问号,仍尽职尽责地开口问道,“请问,你是乐乐的哥哥?”

 

“李老师,正正哥哥和坤坤哥哥都是我爸爸的朋友!”顾子乐用清脆的声音抢答,“他们打过架,还一起进过医院呢!”

 

“......”

 

朱正廷看着面前温婉的中年女子变得有些一言难尽的神情,赶紧把孩子扯到一边,扯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孩子瞎说呢。年少轻狂不懂事,您别当真,哈哈哈。”

 

>>

 

这个家伙,果然迟到了。

 

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将漆黑的夜空染上了一片浓烈的酒红色。时钟已经指到了晚上十点,餐桌上摆着的烧烤龙虾套餐无人开动,电视机里播放着小猪佩奇新年特别剧场,一大一小两只脑袋靠在一起,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朱正廷抱着毛绒绒的抱枕,盯着电视屏幕的眼睛都无法聚焦了。顾子乐可更行,小脚丫子搁在朱正廷腿上,怀里抱着个蓝莓曲奇小饼干的空纸盒,薄薄的眼皮尽全力掀开又垂下去,吧唧吧唧粉嘟嘟的小嘴,睡得就差流哈喇子了。谁能想到半小时前这两只还窝在一起吃小饼干,看动画片都看得哈哈大笑呢?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朱正廷才堪堪清醒过来。好容易从沙发缝儿里抠出手机,期待一瞬,一看来电提醒还是个未知号码。

 

“喂?”很想睡觉的小朱同学有气无力,“我不买房子,不要保险。我家没人洗钱,再见。”

 

挂掉了骚扰电话,朱正廷终于戳开那个有点冷淡的黑白音符微信头像:“蔡大程序员,今儿个跨年,你是准备修仙?”

 

——“进度有点问题。你俩先吃吧,不用管我了。”

 

他盯着对方一小时前回的微信消息,心里有些惆怅。好像心也随着无线讯号飞到了网线另一端,架着金丝边眼镜的俊逸青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永远都那么专注;就算是不喜欢的事情,就算本来不是他应该承担的事情,他也在因为“责任”这两个字而尽全力去把它做好。

这也许并不是最聪明的做法,可却也是朱正廷为之心动的原因。

正如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我喜欢你,也只是因为你是你。

 

“正正哥哥,外面好像下雪了诶!”朱正廷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顾子乐不知什么时候蹬上了小拖鞋,扒在阳台边上。酒红色的天空中果真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给世界铺上一层柔软的洁白。

 

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但也是初雪。

 

朱正廷失神地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又伸出手心触摸寂静的深夜与天空。他想起了那样一句话:“听说在下初雪的时候,你许下的任何心愿都会实现。”

 

这句话,是真的吗?

 

也不见得吧。就像有句歌词里唱的,吻可以融化冰。

可他偏偏拒绝被吻,比你更坚定。

 

他不免叹了口气,又抿起唇角,用手机给手心中躺着的细小的雪花拍了张照片。然后就感觉到衣角被拉了拉,对上的清澈瞳仁里带了些兴奋。顾子乐开口,清脆的童音奶呼呼的:“正正哥哥,我们去外面看雪吧!”

 

>>

 

办公室内仍旧亮着暖黄色的光线,对桌的老安已经睡过一轮,蔡徐坤看着眼前“调试失败”的字样,心里一阵懊恼。不知怎么,今晚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导致做事的效率极低,出错率也达到了这段时间的峰值。这样的情绪在他的世界里太过少见,一时竟摸不准它产生的原因。

 

桌上的两杯冰美式都已经喝光,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喝了口杯子里的开水,这才往窗外望去。写字楼外是帝都的中心广场,下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间的那座钟楼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酒红色的天空中雪花纷纷飘扬,这座城市下了今年的最后的一场雪。

 

也许同样是明年的第一场。

 

手机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震动。蔡徐坤拿起来,粉红色小猪的头像在温暖灯光下闪闪烁烁:“我带乐乐来看雪听敲钟了。你还在公司?下来和我们一起呗,也不差这一会儿。”

 

他蹙着眉正不知道怎么回,就听对桌的老安笑道:“小蔡,女朋友发来的消息?”

 

“不、不是。”蔡徐坤这才回过神来,莫名觉得有些慌乱,赶紧转移话题道,“哎安哥,你那边那个报错解决没有......”

 

“哎别不好意思嘛,小年轻谈恋爱我都懂的。”老安一脸坏笑,“我刚恋爱那会儿也这样。看你今天心神不宁的,女朋友一直催你呢吧?”

 

“没有没有,是......”蔡徐坤仍想反驳,就被老安打断,挑着眉热心道,“你去吧,今天本来就该你休假的,你这部分我帮你写。工作哪有女朋友重要,小心人家姑娘被你气跑咯!”

 

这时手机震动再次响起,蔡徐坤看了一眼未锁屏的微信界面,朱正廷发来了一张照片。背景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广场,男孩子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身边的小朋友一身鲜亮的明黄色。两人一人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弯起来的眼睛里都藏着一万颗星星。躺在肩膀上的柔软雪花,明朗的招牌笑容,将世界的一切都虚化成他的布景。

 

口中未说出的推辞瞬间都化作心里软绵绵的情绪,蔡徐坤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种陌生的情绪又来了。

 

眨眨眼睛仿佛身处蒙着月光的夜海,海水涨潮,终于终于——

淹没了岸边的那颗顽石。

 

>>

 

步行到中心广场需要十分钟,蔡徐坤闯过拥挤的人群,新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远处的乐队在进行露天表演,电吉他合着鼓点,躁动疯狂的节拍,像是走了一光年终于要破土而出的那个秘密。天空中的雪花仍旧纷纷扬扬,放飞的彩色氢气球和孔明灯,从天而降的彩带和竹蜻蜓,都是辞旧迎新的布景。

 

蔡徐坤拨通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最后的一分钟。愈往中间走人潮愈拥挤,信号非常不好,听筒那头只听到嘈杂的人声,说话声断断续续。

 

“喂,朱正廷?”蔡徐坤有些气喘吁吁,“你们在哪儿?”

 

“就...钟楼下面....冰糖葫芦...顾子乐...想......摩天轮......”信号卡顿,传来的说话声只听到几个关键词,最终变成了嘟嘟的忙音。

 

这时人潮中爆发出一阵阵的骚动,大家都知道,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远处的烟花炸裂开,将天空一层层渲染成酒红色,亮闪闪的气球放飞了一整年的希望。

 

“10——9——8——7!”

 

“他们说,初雪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我的愿望是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然后明年能换一份满意的工作。再然后,永远和你好好的。”不远处的夫妻俩十指相扣,细细碎碎地说着新年的愿望。

 

“6——5——4——”

 

“李xx,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略显青涩的高中生牵着一整把亮闪闪的氢气球,放飞的时候,终于勇敢向女孩子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3——2——”

 

“哥哥,你是在等你的女朋友吗?你买一支我的玫瑰吧,还差这一支我就能回家了......”

 

“1!”

 

“新年快乐!!!!”

 

蔡徐坤听着这一系列嘈杂的人声,觉得一切好远,突然却又变得很近。

 

他在拥挤又嘈杂的人群中终于看见了那个他寻找已久的身影。那个人穿着简单的黑色休闲羽绒服,剪短的头发干净又清爽。他肩膀上骑着的小家伙吃着串儿糖葫芦,自个儿的手上却拿着一支玫瑰。

 

他也朝自己望过来了。那刻眼睛里的情绪由一瞬的迷茫幻化成了惊喜,不变的是里面永远都藏着的天真与明朗,使他变得那么鲜活。

 

那个男孩子,他终于用自己明朗的笑容,击碎了海岸边的那颗顽石——

一眼万年的这刻,蔡徐坤终于明白了。

 

跨年夜的办公室,他为什么会心慌;他生病靠在自己肩膀上时,为什么会不舍得抽开麻掉的手,也不舍得叫醒他。为什么会想要关心他的恋爱状况,为什么只要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弯起眼角,为什么连每天起床出门偶遇熟悉的身影,都变成了生活的另一种期待——甚至,追溯到七年前那个年少轻狂的玩笑,那个堪称撕咬的亲吻,那时候他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就算是朱正廷是个游戏人生的混世小魔王,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那些所有击碎他的成熟冷淡理智,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蔡徐坤终于明白了。

是因为喜欢。


——都是因为喜欢啊!

 

 

tbc.

修改了最后一段。

至此正式变成“双向追爱记”(告白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QAQ)


玫瑰

顽石(九)

【怦然心动】


蔡徐坤帮着朱正廷挂了夜间的急诊,拿了药打着点滴,时间已过了十一点。医院的灯光仍旧通明亮如白昼,病号靠在蔡徐坤的肩膀上睡得很熟。蔡徐坤一手拿着手机刷时事新闻,另一只一动不敢动,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姿势,半边肩膀已经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直到护士过来换上了最后一瓶药水,那家伙仍旧没有醒过来。蔡徐坤偏过头,朱正廷的发丝睡得有些凌乱,软软地搔着蔡徐坤衬衣领子上方裸露的那一小块皮肤。纤长睫毛柔软地垂着,呼吸安静起伏,英挺的眉毛却微微拧起,双颊边不正常的潮红还未完全散去,昭示他睡得并不安稳。


蔡徐坤就这样将目光一直落在这样少见的、安静的朱正...


【怦然心动】

 

蔡徐坤帮着朱正廷挂了夜间的急诊,拿了药打着点滴,时间已过了十一点。医院的灯光仍旧通明亮如白昼,病号靠在蔡徐坤的肩膀上睡得很熟。蔡徐坤一手拿着手机刷时事新闻,另一只一动不敢动,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姿势,半边肩膀已经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直到护士过来换上了最后一瓶药水,那家伙仍旧没有醒过来。蔡徐坤偏过头,朱正廷的发丝睡得有些凌乱,软软地搔着蔡徐坤衬衣领子上方裸露的那一小块皮肤。纤长睫毛柔软地垂着,呼吸安静起伏,英挺的眉毛却微微拧起,双颊边不正常的潮红还未完全散去,昭示他睡得并不安稳。

 

蔡徐坤就这样将目光一直落在这样少见的、安静的朱正廷身上,直到眼前有光影浮动,身边又有护士经过,这才堪堪回过神来。他抿抿嘴唇想要抽出手,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动。

 

不知怎么,竟有些不舍得叫醒他了。

 

蔡徐坤觉得自己看着朱正廷,心里又涌上来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眨眨眼睛,恍惚得仿佛身处夜晚蒙着月光的大海,像是海水涨潮,快要淹没了岸边的那块顽石。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蔡徐坤才如梦方醒般,在朱正廷耳边轻声道:“你手机响了。”病号也不知听没听见,眉头微微皱起,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他哼唧了两声,梦游般从兜里掏出手机,却仍旧舍不得掀开眼皮,声音沙哑轻似呓语:“帮我接一下。”

 

说着将手机递给蔡徐坤,又转了个方向继续倒回躺椅里,留给蔡徐坤一个软乎乎的后脑勺。几根呆毛还在脑袋顶竖着,看上去又蠢又可爱。

 

“?”蔡徐坤哭笑不得地接过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两个字“霏霏”。这样亲昵的称呼,明明是理所应当,蔡徐坤此刻看着,却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碍眼。他站起身来,走到走廊里接通了电话。

 

“靠你终于接电话了。感冒好些了吗?今天下午逛街看你那样子就不对劲,你妹的微信也不回,你想吓死我?”

 

蔡徐坤顿了顿,沉声启唇道:“我是蔡徐坤。”

 

听筒那头停顿了两秒,蔡徐坤隐约听到有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接着是细细碎碎的念叨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似的也听不真切。总之过了几秒后听筒那头终于又传来了女声,听上去甚至还有些掩不住的兴奋:“啊那我挂了,不打扰你们了!”

 

蔡徐坤没听懂这句话,皱了皱眉,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平淡道:“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那头显然有些疑惑。

 

“朱正廷他发烧了,现在在医院里你知道吗?”

 

“是吗!”莫雨霏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终于变得有些急切,“我还以为.....哎算了等会儿再说。他现在怎么样了,严重吗,需要我明天请假来看他吗?”

 

蔡徐坤眉头都快拧到一处,他尽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这才沉沉开口道:“本来有些事情是你们的私事,我也不便过问。可你是朱正廷的女朋友,现在他生病了,你就这种态度?”

 

电话那头,又是突然而至的沉默。蔡徐坤以为莫雨霏被他给问住了,继续旁敲侧击道:“也许你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也许你觉得和沈翎在一起,这样很刺激。可恋爱不是游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既然决定在一起,你就要负起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那天我问过朱正廷,他说你是个很好的人,他也承认很喜欢你。就算只作为老同学和朋友,我也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你听懂我说的了吗?”

 

对方似是被他这番话给问懵逼了,停顿了很久,回复却在他意料之外。

 

“我想你搞错了吧。”

 

那句话,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的脑海——

 

“我们前段时间,就已经分手了啊。”

 

>>

 

朱正廷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像是再一次被酒精烧红了脸颊。他翘了晚自习,沿着夜晚的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脱力躺进草地里的那一刻,对着帝都没有星星的夜空,认命般接受了自己的秘密。

 

“我喜欢他,我喜欢蔡徐坤。”

 

文艺汇演第一名的奖杯,还摆在后台的桌子上。蔡徐坤去了洗手间,朱正廷将长腿支在一边,正坐着刷手机,耳朵里就毫无预兆地闯进这样一句话,“我等会儿打算跟他表白。你们能帮我一下吗?”朱正廷偏过头,漂亮的女孩子勾起唇角,表情自信又势在必得,任谁看都是张从没有经历过挫折的、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脸。高中生的感情幼稚又躁动,大家对此类事情总是起哄大过认真,纷纷点着头应和,表情一脸兴奋。

 

情窦初开的感觉,就像是蜜蜂在心头蜇了一下,有烧灼的痒意。从此那里结了疤,凝结成为一粒朱砂痣,保存永久永久。

 

十七岁的朱正廷,不懂什么是情窦初开。他仍旧做着他的混世小魔王,对什么都淡然无所谓的样子,在永无岛内恣意张扬地游戏人生。他不懂为什么莫雨霏可以为了来看沈翎的乐队排练而连续翘掉好几节手绘辅导课,他不懂为什么沈翎见了莫雨霏第一面过后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他不懂为什么身边的朋友都或多或少开始有了萌芽的悸动,他不懂为什么有人看爱情电影能流下好多好多眼泪。

 

他不想承认他想要的是什么。可躺在草地上望着深蓝色夜空的那一刻,一切却好像变得如此明晰——

 

我,为什么会难过?

 

那个男孩,终于在他的心里出现了。他看上去冷冷的,又酷酷的,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分外不顺眼。可了解后才发现他内心里住着的可爱小男孩,才发现那颗充满了一百种热爱的、真实的、鲜活的灵魂。

 

朱正廷想起了他整蔡徐坤时,对方无奈又平和的神情;想起了夕阳小巷里对上的眼睛,里面张扬恣意的神采;想起了夜晚的医院里拉住的小臂,想起了黑暗里显得分外清亮的墨色瞳仁;想起了绕满爬山虎的培训楼里勾起的唇角,想起了天台边交换的耳机线,想起了举起奖杯时指尖触碰的温度,所有的点点滴滴都汇聚成了那个男孩的样子——

 

他长着一张尖尖的小脸,五官分明而英气,颊边有颗暧昧的小痣,穿着白色校服衬衫的身体清瘦而满溢蓬勃。他第一眼看上去很不好接近,后来又觉得他太过稳重含蓄。但只有接近了解过后,你才能发现他对人又好又温柔,酷到了骨子里。

 

他终于明白了,此刻的难过,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他不是在嫉妒赵灵羽,而是在害怕,就算不是赵灵羽,也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女孩子,会有另一个人,为那颗万里挑一的心,点上自己独一无二的灯。这种害怕他思来想去,自我拉扯了好久,才终于明白是因为什么。

 

正如后来的梦境又变换了场景,不变的仍旧是酒意上涌般的混沌宇宙。

 

后山小树林里的路灯昏暗,他趴在那颗大石头前,用钥匙一笔一画地写着字。写的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朱正廷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重,里面发着蒙,心绪也乱糟糟地缠成一团。直到身后有熟悉的低沉嗓音轻唤自己,他才回过神来,赶紧转了个身,把写的字紧紧地压在身后。

 

“朱正廷?”

 

手电筒刺目的光在梦境中闪闪烁烁,他将眼睛闭上又重新睁开,透过那些或明或灭的光线,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轮廓。

 

我,为什么会难过?

朱正廷总算明白了。

 

他也是男生,可此刻他终于认命地接受了——

他喜欢眼前这个人。

他喜欢蔡徐坤。

 

没错,他喜欢上了另一个男生。

 

>>

 

醒来的时候,朱正廷觉得喉咙有些干渴,视线渐渐聚焦,落在熟悉的天花板上。身上是棉质布料柔软的温度,被子熟悉的洗衣粉清香打着转儿钻进鼻子里。

 

朱正廷翻了个身,才发觉头重脚轻的感觉好了很多。他拿起床头柜边的手机一看,才凌晨两点半。

 

房子的陈设简约温馨,充满了设计气息。墙上挂着许多拼贴画,柜子上也有许多新奇的小摆件,看上去是主人即兴所作。客厅仍旧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朱正廷光着脚走出去,餐吧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盯着电脑敲键盘,仍旧聚精会神。

 

朱正廷呆呆地站在玄关前。烧也许退了,身体的感觉也好了不少,可他看着眼前的身影,跟刚刚乱七八糟的梦境微妙重合,仍旧觉得像在梦中。

 

“你怎么醒了?”蔡徐坤站起身来,朱正廷这才看清他的眼睛上还架着眼镜,分明就还是在工作。蔡徐坤往下看了一眼,声音里带了些怒气:“怎么不穿鞋子。你烧才刚退,又想复发?”

 

朱正廷仍旧不太清醒,整个人显得傻傻的。直到被蔡徐坤推到沙发上穿上了鞋子,他才回过神来,开口清了清嗓子,声音还带着些未褪的沙哑:“你怎么会在我家啊。怎么还没睡觉?”

 

蔡徐坤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快要给他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谁刚刚睡得不省人事,我把你弄回来费多大劲你知道吗?医生说夜里要量体温,如果又烧起来得吃药。回去睡觉我怕你死在这儿。”

 

语气故意带了些嘲讽,可朱正廷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得出来话里的关心。

 

“哦。”于是他也跟着笑了,下一秒就看到餐桌上摆的电脑,里面还跑着一堆花花绿绿的数据。公司最近的机器人项目他知道,1.0版本上线就在这几天了,几乎研发部每个人都在为此加班加点。蔡徐坤又是个对待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人,今晚陪他去医院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就算不是为了给他量体温,今晚估计也睡不了什么觉了。

 

这些事情,就算蔡徐坤不说,朱正廷心里其实也知道。他抿抿唇,心里顿时涌上来一阵乱七八糟的情绪。他垂下眉眼,而后又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蔡徐坤:“谢谢你。”

 

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显得空气更加寂静,暖黄色的灯光,无限的深夜,一切都仿佛刚刚好。蔡徐坤盯着朱正廷突然变得真挚的眼神,有那么一秒,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气氛突然变得奇怪起来,直到一声“咕叽——”的声响,才打破了这莫名变得尴尬的氛围。

 

蔡徐坤没忍住笑了:“你饿了?”

 

朱正廷瞪了他一眼:“难道你不饿?”

 

“你别说,还真有点儿。”蔡徐坤站起身来,“要不我随便去弄点儿什么吧,你家里还有什么菜?”

 

朱正廷拉住他,不信道:“你还会做菜?”他想起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修学旅行,其中有个活动就是野炊,这家伙准备炒芹菜牛肉结果把锅给炸了,事迹闻名整个14级,大家都津津乐道地称此为“主席大人的反差萌”。

 

蔡徐坤看着朱正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表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因为曾经的那件糗事,更是下定决心要挽回自己的形象:“今时不同往日,我在国外七年可不是白呆的。今天我就给你露一手。”

 

朱正廷乐了,看着表情有点别扭的蔡徐坤,竟然觉得很可爱。他勾起唇角,将蔡徐坤按回座位:“可惜我家里就只有面条,你没有发挥空间了蔡大厨。那这顿饭就先欠着,你就好好写你的代码,我随便下两碗面就得了。”

 

最终还是朱正廷将热气腾腾的两碗面条端出了厨房,清亮的面汤上漂浮着绿油油的青菜,面条劲道,看上去就美味可口。

 

“开饭啦——”朱正廷将面条摆到餐桌上,下一秒却愣住了。

 

金丝边眼镜放一边,蔡徐坤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熟了。朱正廷凑近了一些看他,垂着的睫毛盖住了一双轮廓饱满的大眼睛,纤长浓密,微微颤动。眼底有些淡淡的青灰,看上去有些疲惫。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红润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鼻尖到下巴的弧度完美精致。

 

他......应该不会醒吧。

 

朱正廷觉得自己像是魔怔了,本来就不太清醒的脑袋在凌晨三点的深夜更是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好像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与另一副胸腔共振。


砰砰。


砰砰。

 

他悄悄地凑了过去。

 

然后闭上眼睛,亲上了那双饱满的嘴唇。

 

tbc.


玫瑰

顽石(十)

【治愈“失恋”的一百种方法】


唇瓣相触瞬间,柔软又真切的触感让人心里发酸。就只是这样短暂地相贴了几秒,凑近的发丝软软地搔着鼻尖,清爽的洗发水味道终于让人有些许的清醒。朱正廷终于退开了一点距离,看着熟睡的蔡徐坤,觉得自己就像个偷偷做坏事的小孩。


怎么能。怎么能只和他当朋友呢。


朱正廷叹了口气,那些隐藏在内心小角落的情绪,在这个深夜,终于又悄无声息地跑了出来。他在重逢的那刻就告诉自己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他以为自己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轻狂幼稚的少年,可以不再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一往无前。可是所有的通透豁达成熟,在这一刻却又被打回了原地。他还是那样...


【治愈“失恋”的一百种方法】

 

唇瓣相触瞬间,柔软又真切的触感让人心里发酸。就只是这样短暂地相贴了几秒,凑近的发丝软软地搔着鼻尖,清爽的洗发水味道终于让人有些许的清醒。朱正廷终于退开了一点距离,看着熟睡的蔡徐坤,觉得自己就像个偷偷做坏事的小孩。

 

怎么能。怎么能只和他当朋友呢。

 

朱正廷叹了口气,那些隐藏在内心小角落的情绪,在这个深夜,终于又悄无声息地跑了出来。他在重逢的那刻就告诉自己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他以为自己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轻狂幼稚的少年,可以不再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一往无前。可是所有的通透豁达成熟,在这一刻却又被打回了原地。他还是那样不懂变通。

 

他还是像粒顽石,爱着另一颗冥顽不灵的石头。

 

朱正廷很想把蔡徐坤摇醒,然后问他,你是对谁都这么好吗?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肩膀受伤那天,医院的黑暗中清亮而坦荡的眼神,让那个热烈顽固的少年终于消除了某种傲慢与偏见;他生病发烧的今天,忙前忙后的让人充满了安全感的背影,又让自诩通透豁达的他重燃起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欲念。

 

就好像,蔡徐坤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让朱正廷更喜欢他一点。可这种喜欢却只会让人自我拉扯,因为朱正廷明白,他永远都不会是故事的另一个男主角。这件事情,早在七年前的那一拳打过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朱正廷又想起了那一天。

 

下过一场大雨的帝都,叶子深深浅浅的绿。打过了最后一个科目的结束铃,十八中门口挂着的横幅,恼人的蝉鸣,拥挤的人群,一切在记忆中都是那么清晰。

 

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快要烧起来的夕阳,火锅店里人声鼎沸,平时里关系好或不好的同学都勾肩搭背着互相敬酒。结束的兴奋,离别的感伤,混杂着一切一切难言的情绪,毕业的气氛在初夏升腾的雾气间肆意蔓延。

 

文综和英语好像都考得特别顺利,朱正廷没有刻意去对答案,给老师敬完了酒,便勾着唇角在桌子下低头玩手机。界面停留在票务网站的电子订单提醒,他截了个图发给蔡徐坤。明天的dwp他期待好久了,不仅是演唱会本身,还有......

 

“考得怎么样?”

 

蔡徐坤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朱正廷往远处看,22班那边正在闹着灌数学老师的酒,为首的莫雨霏端着酒杯哪还有一点文静淑女的样子,嘴里连珠炮似的,把老师哄得眉开眼笑。他将视线从人群中移开,下一秒就落在了蔡徐坤身上。他穿了一身清爽的白T和水蓝色牛仔短裤,手腕上戴着只黑色的电子手表,坐在桌子的角落里,正低着头看手机,嘴角勾起一抹他熟悉的,清爽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种奇奇怪怪又满胀胀的感觉又在心里冒着泡泡,朱正廷收回了视线,勾起嘴角回道:“妥妥的。说好考上同校你请吃饭的,这顿饭看来你跑不了了。”

 

“你考得咋样啊。”

 

“别提了,数学铁跪。我都不敢去对答案。”

 

“怕啥,大不了出国。你看22班那蔡徐坤,人都保送Q大了,最后还不是选了哥大。你这一年再努力申请申请,说不定以后还和他是校友......”

 

小黑正在安慰一旁考差了的女同桌,突然旁边传来清脆的一声巨响。他回过头发现啤酒杯摔碎在地上,脸颊飞上一抹霞红的俊逸少年站起身来,短裤的裤脚被液体沾湿了也毫不介意。他的眼睛里似是有些迷茫,将双手撑在桌前,靠近了一点问道:“小黑,你说谁要去哥大?”

 

朱正廷不记得那天自己喝了多少。红的白的一块儿来,从火锅店转战ktv,他一直困于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蔡徐坤明明要去哥大,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却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他满心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他和蔡徐坤就能上同一所大学,他们的未来就能再靠近一些。可事实却证明,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直到后来,他的脑子里变得昏昏沉沉,眼前纷繁的灯光,嘈杂的歌声笑闹声,都从他的世界里虚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了。

 

“廷哥,你被命运选中了!!”一阵一阵的起哄声终于将他拉回了现实,“快点儿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来看看抽中的题目哈...真心话的题目是,说出你暗恋的人的名字;然后大冒险是......我靠,这个太over了还是算了吧。”

 

朱正廷从同学的手中拿过那张卡片:“去隔壁包厢找个人接吻并告白。”他垂下睫毛,轻笑了一声。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又恢复了他那不可一世的桀骜张扬——

 

“我两样都选。”

 

>>

 

朱正廷觉得,蔡徐坤最近有些奇怪。

 

具体哪里怪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也不知道这样形容合适不合适,总之就是对他殷勤得过了分。

 

到了午饭点,他合上电脑正准备去一楼餐厅吃饭,外卖小哥已经把便当送到了他的桌子上。上面还贴着张酸溜溜的纸条:“胃是离心最近的地方。保持食欲,每天就会有三次希望^^  cxk”

 

“???”

 

“我心情好得很,食欲也好得很。”在公司的健身房健身的时候,朱正廷面无表情地加快了跑步机的速度,对着一旁散步似的蔡大爷道,“你不要用一脸‘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哦!’的表情看着我好吗!”

 

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那啥即那啥。朱正廷被按在了蔡徐坤家的桌子上,看着面前一桌丰盛的菜肴——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芹菜炒牛肉,甚至特么的还有一大盘龙虾——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蔡徐坤,”朱正廷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最近得罪我了?”

 

“没有啊。”面前的大厨同学托着腮,笑容满面,“说好的欠你一顿饭嘛。今天正好有空,当然不能把你水了。”

 

朱正廷一脸不信:“那就是有事求我。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的,你想急死我?”

 

蔡徐坤从酒柜里开了瓶酒给两人满上,甚至还不疾不徐地给朱正廷夹了一块排骨。看得朱正廷更是摸不着头脑,终于才正色道:“你和莫雨霏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

 

“有些事情,你不能憋在心里。分手肯定是件难受的事情吧,何况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看你平时表现挺正常的,可有些新闻我都看过,分手过后表现得越正常的人,其实心里就越不好过。

 

“好歹也是同事和邻居,不管怎样,我希望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不就是失恋吗!朝前看,没有什么是不能过去的。”

 

“????”

 

朱正廷看着蔡徐坤端起酒杯,一脸‘快点迈进新生活’的表情,内心就苍了个天了。

 

>>

 

蹭完一顿大餐回家过后,朱正廷终于忍不住拨通了莫雨霏的电话。

 

“阿.....阿廷?”电话那头的女孩子显然有些心虚,声音磕磕巴巴,“你感冒完全好了?”

 

“‘被恋爱’,这下又‘被分手’,‘被失恋’......”朱正廷理着这场乌龙的来龙去脉,差点被莫雨霏给气笑了,“莫雨霏你可以啊,奥斯卡最佳编剧啊。”

 

“你都知道了?”莫雨霏扶额道,“冤枉啊,我哪里晓得蔡徐坤会知道我和沈翎的关系!你知道接到他的电话我内心都懵逼了,他妈的,义正言辞地叫我不要伤害你。这戏我是演不下去了,我要不说分手的话下一秒就给我安上出轨罪名了你知道吗。”

 

朱正廷想生气,可气到最后反而忍俊不禁了:“你反应倒挺快。算了算了,这事本来就是个乌龙,到这里也该翻篇了,总比说我俩合起伙来骗他好。”

 

“都怪我那天一时脑抽乱说话!”莫雨霏很后悔,“阿廷,为了负荆请罪,改天和沈翎一块儿请你吃个饭?”

 

朱正廷笑道:“再议吧。你下次可千万别为我出头了,我怕了你。”

 

“哎,话说回来,”莫雨霏终于抓住了重点,八卦道,“你和蔡徐坤......你俩现在怎么回事儿啊,我看他很关心你啊?据我以前的了解,他可不是为了普通朋友就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朱正廷沉默了。他垂下眉眼,良久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就,同事兼邻居吧。别的我也不敢想了,走一步算一步。”

 

“我看有戏。”莫雨霏乐了,“那天通话时听到蔡徐坤的语气,我都在发抖你知道吗。哎,吾儿终于快出嫁了,爸爸甚是欣慰啊。”

 

朱正廷本来眉毛都快拧成一团,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被气笑了:“滚!”

 

 

 

tbc.

 

小菜同学的脑回路掰正倒计时...


玫瑰

顽石(八)

【爱是一场重感冒】


[群聊:机器人数据标注2组]


[下午6时1分]

EllyChan:姐妹们,来,给你们看两张劲爆的图!

EllyChan:[图片]

EllyChan:[图片]


蔡徐坤把从4s店提回来的新车开到了公寓下面的停车场,正准备取钥匙,微信消息就响了起来。他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是工作小组发来的消息。这个群是为了公司最近的机器人项目临时组建的,按理说除了工作交接和传文件平常没什么响动,然而此刻他点开大图有些懵逼。背景是拥挤的地铁,照片里的两个男孩都一身红黑色系的休闲装扮,穿夹克的那个扶着把手,把穿卫衣的那个护在里面,两人有说有...

【爱是一场重感冒】

 

[群聊:机器人数据标注2组]

 

[下午6时1分]

EllyChan:姐妹们,来,给你们看两张劲爆的图!

EllyChan:[图片]

EllyChan:[图片]

 

蔡徐坤把从4s店提回来的新车开到了公寓下面的停车场,正准备取钥匙,微信消息就响了起来。他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是工作小组发来的消息。这个群是为了公司最近的机器人项目临时组建的,按理说除了工作交接和传文件平常没什么响动,然而此刻他点开大图有些懵逼。背景是拥挤的地铁,照片里的两个男孩都一身红黑色系的休闲装扮,穿夹克的那个扶着把手,把穿卫衣的那个护在里面,两人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有一张是音乐节的照片,背景灯光很昏暗,拥挤人潮中隐隐可见两个男孩靠近耳语的轮廓。

 

“???”

 

蔡徐坤有些奇怪。这照片哪来的,发到工作群里又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好像还挺好看的哈。

 

在某方面有些迟钝的小蔡同学完美地抓错了重点,鬼使神差地长按点下了保存图片,然而刚刚退出来就看到微信群又跳出来几条提醒。

 

“EllyChan撤回了一条消息”

“EllyChan撤回了一条消息”

“EllyChan撤回了一条消息”

 

......

 

[群聊:UX部的小仙女们]

 

[下午6时2分]

EllyChan:我靠我靠我蠢大发了!!!啊啊啊!!!

小七:怎么了怎么了?

 

EllyChan:[图片]

EllyChan:[图片]

 

EllyChan:我脑抽错群了妈蛋!!我把这两张图发到机器人数据组里去了,蔡徐坤也在里面我日!!!

A_cus233:哈哈哈哈哈哈Elly你刚刚把我吓了一跳,我刚打开微信呢就看到你往工作组里发图,还好你撤回得快

EllyChan:也不知道蔡RD看到没有,看到我就真的死了靠啊!!平时严谨工作的形象就这样毁于一旦了QAQ

EllyChan:[无法平静.jpg]

小七:不会的。你撤回那么快,而且蔡徐坤现在肯定加班呢。我猜他也不是工作时间玩手机的那种人。

小七:话说!!我终于抓到重点了,这图哪儿来的??

言东:对啊对啊!我靠这两张图真的好配,简直颜狗盛宴

EllyChan:微博上路人发的,就说在去dwp的路上碰到俩小帅哥,恰巧被我给刷到了2333

A_cus233:我们朱组长和蔡徐坤真的关系那么好啊!还一起去音乐节???

小七:一起上下班,周末还一起出去玩......你们觉得,真的只是好朋友那么简单吗?(邪恶)(邪恶)

EllyChan:哇靠!!听你这么一说我豁然开朗,他们不会同居了吧??

小七:哈哈哈我就是这么想的!!!本来以为饭了对拉郎cp,这样一看,ktszd!

A_cus233:这猜测有理有据,我信。

言东:我哭了,有种终于把组长嫁出去的感觉QAQ

A_cus233:以前还老觉得没人配得上我们组长呢,不过女婿是蔡徐坤的话,妈妈同意!!!

 

 

这厢朱正廷脑袋昏昏沉沉地刷了卡,把车开进停车场。刚准备倒库的时候,突然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靠......这感冒真是来势汹汹,比他想象的严重啊?

 

>>

 

蔡徐坤关上车门,将钥匙揣进兜里。停车场的灯光昏昏暗暗,从远处走来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白衬衫和亚麻色西裤,肩膀宽阔身材挺拔,只是看上去怏怏的,人也没平常有精神。

 

“蔡徐坤?新车不错嘛。”朱正廷看了眼车头那显眼的四个圈,勾起一边唇角。眼睛仍旧是亮亮的,但开口是浓浓的鼻音。

 

“你声音怎么了。”蔡徐坤按下电梯,蹙眉道,“感冒了?”

 

“没事儿,”朱正廷说着又咳了一声,摆摆手道,“小感冒。估计昨天演唱会淋了雨,今天又去商场吹了空调弄的。都怪霏霏,非要拉着我去给沈.....”

 

话说到一半朱正廷才发现不对。再过几天是沈翎的生日,莫雨霏非拉着他去商场给她挑礼物。要说平常朱正廷逛街的战斗力十足,他品味好,买东西也很有主见,莫雨霏也是看中他这一点才拉他来当参谋。可偏偏今天他一进商场就浑身不得劲,没逛几家就想坐下来休息,在星巴克喝了杯咖啡吹了会儿空调,人却觉得更不舒服,所以就先开车回家了。

 

朱正廷暗暗自悔,差点儿就把莫雨霏和沈翎的关系给抖出来了。又觉得这层误会怎么想怎么别扭,他再也忍不了了。不管了,一定要找个机会跟蔡徐坤说清楚。

 

可是......现在怎么看也不是那个最佳时机。于是他只得装作咳嗽起来,想把这个话题混过去,可没想到一咳起来就停不了了。直到电梯门重新打开,朱正廷仍旧咳个不停,蔡徐坤也压根儿就没把心思放在他没说完的那句话上,担忧地拍了下他的背:“真的没事儿?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朱正廷走出电梯口,拿出钥匙深呼了口气,终于把嗓子里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一点。他对着蔡徐坤笑了笑:“真的没关系,就一普通感冒。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蔡徐坤蹙着眉看朱正廷打开门,甚至还对自己轻松的摆了摆手。门砰地一声关上时,心里隐隐的担忧还是没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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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指向八点的时候,蔡徐坤揉了揉眼睛,把视线从电脑移向了卧室窗外隔壁家空荡的阳台。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他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给朱正廷发了个微信:“吃晚饭了吗?”想着又补了一句,“吃感冒药了吗,感觉有好些没?”

 

然后就这样纠纠结结地盯着屏幕,然而直到屏幕灭掉对面也没回消息。蔡徐坤思索了一阵,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站起身来走出家门,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铃声响过几轮,里面仍旧一片沉寂。直到蔡徐坤都掏出手机准备给朱正廷打电话了,门才被有气无力地缓缓打开。面前的青年松松垮垮地穿着睡衣,露出两道笔直锋利的锁骨。头发睡得松软,几根呆毛炸炸地立着,看上去有些可爱。一张小脸也不知是睡的还是难受的,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睛湿漉漉的蒙着水汽。他揉了揉眼睛,艰难开口道,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不好意思啊......在睡觉,没听见。”

 

蔡徐坤眉头拧到一处,也不管自己还在门外边儿了,直接站近了些摸上朱正廷的额头,滚烫的温度把他吓了一跳:“这么烫!你量体温了吗?.......算了我先送你去医院吧,这样下去怎么行?”

 

“哎??”朱正廷觉得自己的脑袋似有千斤重,正昏昏沉沉着,滚烫的皮肤突然被覆上了冰凉的降温源,终于有一点清醒的感觉。他眨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蔡徐坤近在咫尺的脸庞。

 

蔡徐坤还没来得及摘下工作时候用的金丝边眼镜,盖住了那双轮廓饱满的大眼睛,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是会说话。他的嘴唇饱满得像是果冻布丁,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朱正廷也没听清楚。朱正廷只觉得最开始的那点清醒也消散了,蔡徐坤的手冰冰凉凉地,软软地覆在他的额头,他就傻傻地盯着对方,鼻腔钻进薄荷味牙膏的好闻香气,更觉得像在梦中了。

 

直到手腕被急急地拉住,脑袋里打着转飘进“去医院”这几个字,朱正廷才堪堪回过神来。他想挣开对方的手,奈何也使不上劲,声音软得像小猫,哪还有平日里一分混世小魔王的样子:“等等,等一下。”

 

蔡徐坤有些着急了:“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怕去医院不成?”他看着朱正廷的眼睛,湿漉漉地眨着,看上去可怜巴巴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说得太重了,于是软下声调,放低了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听话。我们去去就回来,别怕。”

 

朱正廷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脑袋像蒙着一层雾,昏昏沉沉地听着蔡徐坤哄人的语气,也止不住觉得有些惊讶。这.......像是那个万年冰山脸会说出来的话吗?他的心里涌上来一阵乱七八糟的感觉,有可能是燃烧的温度,也有可能是某种心动,使他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他无奈地看了蔡徐坤一眼,烧红了的脸颊在走廊的光线映衬下显得更加明艳动人:“我说等一下,是说,让我去换个衣服。”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穿着的深蓝色睡衣,痞痞地笑了一下,满意地看着蔡徐坤变得有些窘迫的神情:“难道要我穿成这样去看病吗?”

 

>>

 

将朱正廷放在后座时,这家伙已经睡熟了。蔡徐坤往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他换上了一身休闲的格子衫,头发柔顺地垂着,薄薄的眼皮盖住了那双湿漉漉泛着水汽的眼睛,睫毛纤长,微微颤动。窗外光线明灭,给他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上去乖巧又可爱。

 

果然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安静一会儿。

 

蔡徐坤叹了口气。发动引擎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七年前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少年,以及他孤单又倔强的眼神。他的肩膀受了伤,却不见他的家人出现过,也没听他喊过一声疼。医生来给他换药的时候,只听他平淡又无谓地说道:“我家长加班呢。我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这个人很奇怪啊,看上去又脱线又炽烈,处处和他作对,可他却丝毫不觉得反感。甚至,还觉得被他触动了心里很柔软的部分。

 

只是那时候的感觉是很微弱的。可时间线延长到七年后的今天,蔡徐坤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感觉变得愈发强烈了。窗外的灯光疾速倒退着,他的脸部轮廓一半隐匿在幽深的阴影里,一半在光影下明明灭灭着。

 

就像是某种心事,将要浮出海面,渐渐显现出它的轮廓。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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