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忘羡】含光失憶 (完)
(1)+(2) (3)+(4) (5) (6) (7)+(8) (9) (10)~(12) (13)
这篇文的设定:
★婚后
★受伤失忆叽(凶)→(失落)→(愧疚)→(温柔居家疼媳妇)
★追妻...成功√√√
★★★★★注意:云梦双杰纯友情向,若有看到类似羡澄或澄羡等评论会将其删除
每章都有的废话:
★完结啦~洒花 。:.゚ヽ(*´∀`)ノ゚.:。
★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o^)⊃━☆゚.*・。♡♡♡♡♡♡♡♡♡♡♡♡♡♡♡♡♡♡
★数学一...
(1)+(2) (3)+(4) (5) (6) (7)+(8) (9) (10)~(12)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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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
★受伤失忆叽(凶)→(失落)→(愧疚)→(温柔居家疼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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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一直以来都不是我的好朋友(?)(❛◡❛✿)
★喜欢的话请用鼠标揍那颗心跟手 *ଘ(੭*ˊᵕˋ)੭* ੈ✩‧₊˚
因为离上章太久远所以有的前情提要:
(12)
「蓝湛,你恢复记忆了?」
「嗯。」
「失忆后的事也记得?」
「嗯。」
...
蓝忘机爱怜的亲亲魏无羡的额头、眼睛、脸颊,最后吻到他的唇上。
两人站在山林之中拥吻。
(13)
蓝忘机的唇轻轻贴上魏无羡的。
没有深入,不带情欲。比起情事中的接吻,这个吻更像是为了确认对方的存在。
令人安心。
魏无羡眼角还带着几滴泪珠,随着亲吻融化在对方的温柔中。
魏无羡原本放在两人之间的手移到了蓝忘机后方,在白衣上留下皱折。蓝忘机才不在意这些,他现在只顾抱紧这个被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想到这一个月以来因为自己的大意,眼前人受了多少委屈,心里就止不住酸疼。
一吻毕,魏无羡颤抖着眼睫睁眼,正对上一个月来不曾好好看过的琉璃色双眼,抓着对方后背的手又紧了些。
「蓝湛…」
「我在。」
「蓝湛。」
「我在。」
「蓝湛!」
「我在。」
一连喊了十多次,魏无羡才敢确定他的蓝湛真的回来了。把脸埋进对方胸脯,放松这一个月以来一直绷紧着的神经。
…温宁慢慢从地上爬起,看着抱着的两人有点不知所措,过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魏公子、蓝公子…」
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他。魏无羡这时才想起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
魏无羡刚想要退开,就被蓝忘机抓住没受伤那只手的手腕,然后十指相扣。
他抬眸,看到蓝忘机不可拒绝的眼神。
当然他也不可能拒绝。
「公子,你要和蓝公子御剑回去吗?」
「嗯,回莲花坞看看蓝湛身体怎么样了。温宁,这次谢谢你。」
「没什么,能帮到公子我很高兴。」说完,用凶尸有点僵硬得肌肉朝他笑了笑。魏无羡则伸出手拍拍他的肩。
看见两人踏着晨曦回到莲花坞时候,蓝曦臣才真正松了口气。
一旁的江澄看见蓝忘机的一瞬间本来连紫电都准备好了,但在看到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时,又默默把紫电收好。
啧。
蓝曦臣转头看向身旁的江澄,不禁轻笑。
他笑着说
回来就好。
江澄让人准备药和热水送去魏无羡的房间,自己则去处理其他事情;蓝曦臣也藉云深事务繁忙先一步回姑苏;总之魏无羡的房内只剩下了忘羡二人。
蓝忘机捧着魏无羡的手动作温柔地替他包扎,好在怨气造成的伤口没有造成太大影响,除了伤口有点大看起来血淋淋的以外魏无羡并没有任何不适。
反复确认几次伤口没有包扎包的太紧或太松之后,蓝忘机松了一口气,替人除去外衣,抱起魏无羡去一旁的热水桶,轻轻把人放到里头。
正要起身,却被人攀住了肩,头顺势往前倒去。
即将离去的黄昏将最后一份热量毫不保留洒在静室内床榻上的人身上,不算刺眼,但很温暖。
就如他现在的感觉。
魏无羡睁开眼,伸手遮住黄昏的光,移了移位置后入眼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家具和摆设。
回到云深不知处了?
魏无羡撑起酸软的身子,全身上下腰部最是酸疼,但却一点黏腻感也无。
想必蓝湛在莲花坞早早替他清理了。
真不知道蓝湛抱着睡着的自己离开莲花坞的时候,江澄脸上是什么表情。
思及此,魏无羡不禁笑出声,引来室内另外一个人的注意。
「魏婴,」蓝湛坐到榻边扶住他的背「在笑什么?」
魏无羡一看是自家的道侣来了,刚刚还撑着身体的手立刻不覆存在,整个人靠到蓝忘机身上。
「想你啊二哥哥~」魏无羡脸上露出餍足的笑。
蓝忘机调整姿势,好让他躺的更舒服些。
魏无羡躺在蓝忘机怀里,享受这一个月以来得来不易的温存。
「蓝湛,你刚刚在干嘛?」他以为会在对方的怀中醒来。
蓝忘机轻抚他软软的头发「看一些东西。」
「?」
看对方疑惑的神情,蓝忘机把人抱了起来,绕过屏风,走到桌边坐下。
桌上摆着香炉、木盒、还有那些他带走的东西。
魏无羡被蓝忘机抱在怀里坐着,伸手拿起香炉道:「怪不得我找不到呢,原来被你藏起来了。想说你没记忆应该也想不起这些就没再找了。」
然后又拿过那两个小木雕「诶,我跟你说这个的时候你一脸冷淡,对这件事没有印象的样子真的好伤人啊,亏这个还是你央求人家做的。」
蓝忘机轻吻他的发顶,收紧环着他腰的手,没说话。
见魏无羡东摸西摸,总算把注意力放到了木盒上。
「这是什么?我怎么没见过?」魏无羡转头看向蓝忘机。
身后的人面无表情,但魏无羡看的出他眼中的意思:打开看看。
魏无羡便打开木盒。
他有些惊讶。
「蓝湛…」他拿起黑布「这该不会是…玄武洞底…我帮你包扎的那个…」
「嗯。」
「然后这个是,你那天来夷陵的时候我抛的那只…」
「嗯。」
魏无羡轻轻放下那朵芍药,深怕一不小心弄坏象征他们两个之间过往的宝物。
「这些纸呢?我可不记得我给你写过信…」魏无羡打开泛黄的纸张,见到他的作品时轻笑一声。
「唉呀是我画的含光君啊!我夫君小时候可真好看~」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头,亲了一口蓝忘机的脸「现在也好看。」
蓝忘机垂下眼睫「嗯。」
魏无羡笑着打开下一张,打开后笑容僵在嘴角。
「蓝湛…」
看着一页页满满的『婴』,魏无羡心里忍不住发酸,在看到那一个个水滴的痕迹时心里更是舍不得,手不自觉的沿着端正有力的字迹轻抚着。
看到最后一张他当夷陵老祖时的画像时,他放下纸张,整个人转过去,唇贴上蓝忘机的。
有人说,亲吻是最好表达思念的方法。
魏无羡抱着蓝忘机,额头相抵,轻声道:「你居然藏了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魏婴。」
「嗯?」
「我心悦你。」
魏无羡一愣。
蓝忘机双手捧起他的脸,眼神坚定「以后,不会再忘。」
原来是在说这个。
魏无羡勾起嘴角说道「那你给我看这些,是在跟我说你有好好保存我们之间的回忆,让我不要担心是吗?」
蓝忘机的耳根悄悄红了「…嗯。」
四片唇再次相接,魏无羡贴着他道
「蓝湛,我也心悦你。」
「不怕,就算再忘记,一定会再想起来。」
我们之间的回忆永不灭。
就像我们对对方的爱。
含光失忆 正文完。
感谢看文的你♥(鞠躬)
☆让我们下一个长篇再见☆
【忘羡】霜雪催
·8k超级超级ooc原著婚后向,人物都是原著的,ooc全是我的
·似乎是一个非常普通但是被我写复(jiao)杂(qing)的故事
·灵感来源于自己长白头发然后被逼着喝芝麻糊【真的不好喝】
·感谢所有看完的亲们!
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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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k超级超级ooc原著婚后向,人物都是原著的,ooc全是我的
·似乎是一个非常普通但是被我写复(jiao)杂(qing)的故事
·灵感来源于自己长白头发然后被逼着喝芝麻糊【真的不好喝】
·感谢所有看完的亲们!
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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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突然发现蓝忘机生了白发。
今天终于纷纷扬扬落了云深不知处的第二场雪,飞檐琉瓦连同群山层叠都被雪深深浅浅地抹成白色,比平时还平白多添了几分出尘之感。屋外随意撒欢的兔子终于被全部拘在了室内,校场也干脆停了用,于是蓝家的子弟门生们也有了一年内为数不多的清闲日子。
魏无羡向来是坐不住的,哪怕外面下了大雪他也要琢磨出点什么乐子玩。恰好山下上报称有邪祟出没,他颠颠地和蓝忘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一众小辈下了山。
好在那邪祟并不麻烦,天黑下不久,端坐在书案前看佛经的蓝忘机就听到静室的木窗卡拉卡拉响了两下。蓝忘机一顿,放下手中的书,随手拾起旁边的镀银缠花拨子轻轻挑了挑炉中的银丝碳,暗暗运了几分灵力,静室内本就暖融融的空气一下子更温暖了两分。
刚刚合上炉盖,窗子就一下子被撞开,一个黑色的身影轻盈地跃了进来,踩下几个湿漉漉的脚印,轻车熟路地直接滚进了他怀里:“冷啊蓝湛,好冷啊蓝湛!”
蓝忘机轻叹了一口气,帮他脱下湿透了的靴子搁在一边,又从屏风上取下早就准备好的厚毛披风,将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魏无羡嘿嘿笑了两声,顺势把自己又往蓝忘机怀里塞了一点,扯住了蓝忘机的腰封:“蓝湛你怎么这么好呀!”
蓝忘机温柔地“嗯”了一声,帮魏无羡拂去了发上沾着的薄雪。魏无羡把蓝忘机的手从头上拉下来,轻轻吻了吻蓝忘机的指尖,笑着道:“甜的。”
即使早就习惯了眼前人的嬉皮笑脸,蓝忘机还是微微红了耳朵,轻轻偏过头去,低声道:“胡闹!”
魏无羡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蓝忘机头上闪过了一丝银光。
魏无羡抿唇笑了下,以为是刚刚蓝忘机把雪不小心沾到了自己头上,一边内心得意于蓝忘机的羞赫,一边轻松地伸出手去,想要抹掉蓝忘机鬓边那点银光。
却没有抹掉。
魏无羡愣了一下,心里猛地一沉。看见疑惑蓝忘机的目光投了过来,他手指一转便捏上了蓝忘机的耳朵,随口糊弄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害羞啊?”
这么多年了。
魏无羡先被自己的话狠狠地惊住了。
一番闹腾后,二人好不容易是睡下。魏无羡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沾着枕头便跌入梦乡,他强迫自己闭着眼睛,直到感觉到蓝忘机的呼吸变得浅长平稳时,魏无羡才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在蓝忘机散开鸦青的发里,挑起了那根泛着浅浅银光的发丝。
魏无羡呆坐在床边,手竟然开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他这具身子灵力低微,身体孱弱,虽然现在拼命修炼出了金丹,但仍和蓝忘机的差上好一大截。故而蓝忘机一直极担心他的身体,为了让蓝忘机宽心,魏无羡总是笑嘻嘻地同他说,自己就算老了也是英俊潇洒的。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同蓝忘机是要白头偕老的,可是,等真的看见了蓝忘机鬓角的白发,他却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
明明自己还没有生出白发,怎么蓝湛………
魏无羡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手微微用力,打算把那根白发悄悄地拔下来。
“魏婴?”本来熟睡的蓝忘机大约是被吵醒,突然微微睁了眼,抬头看向魏无羡,魏无羡吓得手一抖,不自觉地松开了那根头发,“蓝湛?”
蓝忘机撑起身子,散开的乌发披了满身,那根白发便也不动声色地藏了进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我,我起来喝口茶。”魏无羡支吾了一下,作势要下床,蓝忘机默默叹了口气,把魏无羡按在床上,自己则穿好靴子,转到外间的小几,倒了杯白天的凉茶递到魏无羡手边:“凉,少喝些。”
魏无羡呆呆地看着蓝忘机捧着白瓷茶盏修长的手指,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喉咙被什么梗住了似的,难过得说不出话,他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才从蓝忘机手中接过茶盏,掩饰似地低下了头,把脸埋在了阴影里。
自从和蓝忘机在一起后,他便再也没有睡过床的外侧,一开始怎么似乎是无所谓的,但自从蓝忘机发现他半夜喜欢乱滚以后,便总担心他摔下床塌或者磕上床柱,因此再也不许他睡到床边,睡在床的内侧,左不过是乱滚滚到蓝忘机身上,被蓝忘机揽住腰,再次沉沉跌入黑暗,也会是一宿好梦。有时二人胡天胡地闹完后,他半夜也会起来嚷嚷着口渴,蓝忘机便也养成了入夜时桌上留一壶凉茶的习惯,无论魏无羡什么时候睁眼要水,都会有清凉的茶汤入口。至于第二天早上,等待着他的总会是一杯温暖的的茶水,和一个同样温暖的拥抱。
这些,都是蓝湛给他的。
魏无羡明白,他害怕的从来不是死亡,他是早已死过一次的人,死亡无论在他面前如何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他都自认为可以做到淡然处之,他害怕的,从来都只有与蓝忘机分离。
他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的孤单寂寞了,蓝忘机给了他全部的温暖和希望,离开蓝忘机,他的世界除了冰冷混沌,再无他物。那种痛彻心扉的孤独,他不愿再承受一次。
他是他的光。
魏无羡悄悄捏紧了握着茶杯的手指。
第二天一早,蓝忘机和往常一样辰时便起身,他小心翼翼放慢了动作,尽量不打扰到魏无羡,在他轻柔地为魏无羡掖被子时,本就一宿没有睡好觉的魏无羡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嘟囔道:“蓝湛,你起来了啊……”
“嗯,”蓝忘机轻声应道,“时辰还早,睡吧。”
魏无羡胡乱咂巴咂巴嘴,本来想放任自己已经乱成浆糊的脑子接着混沌下去,突然脑子里又闪过了一线清明,想起了自己昨夜睡前想到的念头,他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
蓝忘机本要起身离开了,被魏无羡的动静一惊,下意识揽住魏无羡的肩,问道:“怎么?”
魏无羡使劲揉了揉眼睛,行尸走肉一般下了床,在蓝忘机略担忧的目光下,他道:“蓝湛,今天我给你束发吧。”
蓝忘机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为何突然想起这个?”
“这不是平时老是你给我束嘛,”魏无羡打了个哈欠,走到柜子前拿起梳子,按着蓝忘机坐到矮凳上,“来来来,今天哥哥服侍你一下。”
蓝忘机本欲起身拒绝,听见魏无羡的话,又乖乖坐回了椅子上:“嗯。”
魏无羡用檀木梳慢慢滑过蓝忘机的发,蓝忘机发质极好,一晚睡眠过后,梳子一梳便也到了底,在烛火的光照下有种暗沉的贵重感,魏无羡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蓝忘机端坐着随他摸,嘴上却轻斥道:“别闹。”
“这哪里是闹了?”魏无羡理直气壮道,变本加厉地在蓝忘机脑后揉了揉,把本来顺滑的头发揉的一团乱,又用梳子慢慢理平,“蓝湛,我看你今天准备的衣服不是常服?”
“嗯。”蓝忘机应了一声,“今日,金家前来清谈。”
他顿了顿,接着道:“金家家主也来。”
“金家家主?”魏无羡讶异道,“金凌?”
“是。”
“好久没见那小子了,”魏无羡慢慢把蓝忘机的发挽了起来,不出意外地又看见了那根显眼的银发,魏无羡不动声色地把那根头发藏进深处,帮蓝忘机挽起了发髻,依次加冠戴笄,最后端端正正地佩上抹额,“那今天要戴什么吗?”
“不必,寻常发髻即可。”
魏无羡笑嘻嘻地帮蓝忘机理了理鬓角后,又去颠颠地抱来了蓝忘机的衣服:“蓝湛,我帮你穿衣服吧!”
蓝忘机抿了抿唇角,有些犹豫地看着魏无羡问道:“魏婴,你……做什么事了吗?”
“啊?”魏无羡眨眨眼睛,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怎么蓝湛,我只有做了错事才会这样吗?”
蓝忘机没有应声,但明显露出了“难道不是这样”的眼神。
“我就是想帮帮你,不成吗?”若放在许多年前,魏无羡定不会穿蓝家这种繁复的衣服的,但一晃数十年过去,魏无羡再懒,也学会了驾轻就熟地穿上蓝家校服。魏无羡帮蓝忘机套上外衫,系上腰封,又取出了旁边的裘衣。云深不知处的冬天实在是有些冷,连不喜奢侈的蓝家也配上的裘服,还是一贯素雅的白色,但是却平添了几分庄重。
蓝家规矩冗杂,蓝忘机穿上裘衣后,魏无羡又着次替蓝忘机套上裼服与正服,系上大带。魏无羡一边穿一边啧声道:“蓝湛,让我天天这么穿你们家的衣服我得烦死。”
但魏无羡甚少见这种带上了几分典雅庄重之气的蓝忘机,一时竟有些口干舌燥。
“我们家?”蓝忘机垂着琉璃色的眸子,看身前弯腰替自己理衣摆毛绒绒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咱们家,咱们家可以吗?”魏无羡直起腰哈哈大笑,“蓝湛,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蓝忘机无奈地看了看身前只着中衣,乐不可支的人,提醒道:“屋内就算烧着炭,也不要穿太少。”
“是是是,蓝二公子。”魏无羡乖乖套上了加厚的披风,“时辰到了,你还不走啊?”
蓝忘机一颔首,又不忘叮嘱道: “嗯,天色尚早,你再睡一会罢。”
魏无羡嘴上应着,等蓝忘机出了门大约一柱香后,他也迅速套上外衣,两三步跑出了门。
魏无羡在静室外没走几步竟然刚好撞上了刚刚还念叨着的金凌,正在同蓝思追和蓝景仪嘀咕着什么。看见魏无羡出来,他还是不改常态地“哼”了一声,权作招呼,蓝思追和蓝景仪倒是同所有蓝家人一样,一拱手叫了声“魏前辈”。
魏无羡心里有事,没打算怎么应他们,胡乱点了点头就打算走,听见金凌小声嘟囔道:“见鬼了啊,这么着急。”
“这是什么话?”魏无羡匆忙中也不忘抬杠,“我不见鬼才会这么着急啊。”
蓝思追没忍住笑了出来,道:“前辈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你这孩子,我早起一次不行吗?”魏无羡在这站定着多说几句话间,抬眼一扫,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三个孩子,竟然早都比自己高了。
或者,他们早都不能叫孩子了,昨日夜猎,蓝思追和蓝景仪也早已成了后辈眼里可靠的前辈,两人早就可以独当一面,遇见邪祟,也不再像当年那样慌慌张张,而是有条不紊地指挥。金凌家主的位子早已坐稳,手段竟然颇有些当年金子轩的味道,金家上下大权终于又被他重新收归在手,金家地位也慢慢有了复苏的意思。
魏无羡不自觉地就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问蓝思追道:“思追儿,你说,我看着老吗?”
蓝思追诧异地睁大眼睛,旁边的蓝景仪和金凌先抢白道:“你被人夺舍了吗?”
“怎么突然问这种话?”
魏无羡理直气壮道:“我担心自己不再像过去那样吸引人了不行吗?”
金凌嗤道:“别了吧,看你和含光君那如胶似漆的样子,你还想吸引谁啊?”
蓝景仪旁边嘴快地说了句:“你不会担心自己老了吧?”
魏无羡怔了一下,住了嘴,竟不知给出怎样的答复才好。
他怎样说?我不担心?但又似乎并非如此。
魏无羡张了张口,想把这个话题随口糊弄过去便好。
一直在侧旁沉默着的蓝思追,突然回答道:“前辈和当年一模一样。”
魏无羡一下子笑了出来:“你可别哄我,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和当年一样?”
“是真的。”蓝思追抬起眼来,神色认真道,“前辈这么多年来,一直同我刚见前辈时那样。”他顿了顿,似乎组织了下语言,接着说到:“前辈一直对未来那么积极,那么认真,让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不自觉地相信,只要有前辈在,什么都可以。”
蓝思追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说起来,在前辈和含光君前,我们才敢像小孩子一样,放心地依赖别人啊。”
魏无羡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半晌,他才伸出手来,用力揉了揉蓝思追的头,又依样在金凌和蓝景仪头上揉了揉。
蓝思追默默正了正歪了的抹额,蓝景仪理了理刘海,金凌依旧抱着头喊道:“我是金家家主啊!不许揉我的头!”
“是是是,家主大人,快去开你的会吧。”魏无羡笑着抽出了随便,像当年那样,往剑身上一踏,“别告诉蓝湛我下山了!”
蓝思追下意识应道:“是……等下,魏前辈,您要下山?”
魏无羡早已和当年那样,翻过了云深不知处的围墙,跑的不见踪影了。
蓝景仪目瞪口呆道:“什么呀,这家伙怎么又到处乱跑!他下山做什么呀?”
金凌还在理着头发怨道:“我今早好不容易盘好的头发又乱了!”
魏无羡窜入彩衣镇后,直奔镇上的集市。
在集市里左转右转了半天,魏无羡好容易才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他走到小贩摊前敲了敲桌子,扬声道:“掌柜的!”
“客官,您要点什么?”本来在打盹的小贩一下子跳了起来,赔笑道。
魏无羡犹豫了一下,才指着柜子上的黑芝麻道:“这个怎么卖?”
不到晌午,魏无羡就提着一大袋芝麻闯进了云深不知处的厨房。把厨房里的女修吓了一大跳,谁都知道含光君的这位向来是由含光君亲自下厨准备餐食,从不让外人插手,今日这祖宗竟一下子进了厨房,也不知是想做些什么。
女修战战兢兢道:“老祖……不,魏无羡前辈,您来这地方有什么事吗?”
魏无羡挠了挠头,把袋子放下往后退了几步,安抚道:“姑娘别紧张,能帮我个忙吗?”
“什,什么?”
魏无羡对自己的厨艺到底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他也没有硬要逞什么能,只不过他昨夜突然想起,当年莲花坞时,江厌离曾把一碗黑芝麻糊放在抱怨生了白发的虞夫人桌前,他那时好奇地扯着江厌离的袖子询问缘由。江厌离用她一贯温柔的声音道:“吃了黑芝麻糊,就不会生白发了。”
他当时忘记了问为什么,后来也失了这个机会,现在想来,那些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不过他相信,师姐说的,总归是对的。
他笑笑,对有些紧张的女修道:“能帮我做两碗芝麻糊吗?”
蓝忘机参加完早晨的清谈会,回静室恰恰是晌午,他匆匆准备了些食物就提着食盒回了静室,一进门便看见魏无羡正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边,看见他回来,魏无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蓝湛!你回来啦!”
蓝忘机脱下繁重的正服,方才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菜一道道摆了出来:“嗯。”
“等等等等!蓝湛!我今天给咱们多带了道菜!”魏无羡忙不迭叫道,献宝一样把两碗芝麻糊端了出来,放在两人座前,“咱们先把这个吃了好不好呀?”
蓝忘机看了看碗里粘稠的,黑乎乎的东西,有些迟疑地用勺子搅了搅:“这是………”
“黑芝麻糊!”魏无羡赶忙应道,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对身体好。”
蓝忘机默默地看了半晌这碗奇奇怪怪的东西,似乎已经习惯了魏无羡今天奇奇怪怪的举动,平静地举起勺子,面不改色地吃了起来。
蓝忘机心里默默盘算到,等下大约要去古室看看又少了什么旧年法器,或者叔父收藏的名画是不是有哪副出了问题。
魏无羡松了口气,一边悄悄觑着蓝忘机,手上一边下意识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
“噗………咳咳咳!”魏无羡险些吐出来,他苦着脸看着那碗奇怪的东西,已经开始抱怨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受这种罪了。
为了蓝湛,忍一忍。魏无羡咬咬牙,心道。
吃完蓝忘机亲手做的饭后,魏无羡还是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蔫地抱了个静室里的软枕,跑到静室门口的廊台前坐下。
今日恰好停了雪,一点点阳光要出不出地洒了下来。魏无羡咂巴咂巴嘴,还是感觉有一嘴芝麻的苦味,他生无可恋地摆摆头,顺势向后一倒,本以为会躺上静室冬日专门铺设的毛毯上,没想到,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散发着淡淡檀香的怀抱。
魏无羡笑出声来,闭着眼,看也不看地叫道:“蓝湛!”
蓝忘机在他身旁坐下,帮他理了理散乱的马尾,轻声应道:“嗯。”
“好困啊蓝湛。”魏无羡昨晚几乎没怎么好好睡,今早又奔波了大半天,现在往熟悉的怀抱里一靠,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马上都模糊起来,他下意识往蓝忘机怀里蹭蹭,小声嘟囔道:“我睡一会啊……不要叫我。”
蓝忘机把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几分:“好,不叫。”
“别和我说话了蓝湛,你和我说话我就睡不了………午安……”
蓝忘机当真住了口,轻轻抚摸着魏无羡的发,翻看起手里的一本药经。静室里那件被蓝忘机脱下的裘衣突然静静地飘了起来,一直悠悠飞到魏无羡身前,格外轻柔地在他身上落下。
魏无羡这一觉睡得极沉,不自觉竟到了太阳西斜之时,蓝忘机放下手里的书,看了看魏无羡熟睡的脸庞,本也想让他多休息会,但这样下去恐怕会误了晚膳的时辰。这样想着,蓝忘机轻轻推了推魏无羡,叫道:“魏婴,醒醒。”
魏无羡惯常在蓝忘机膝上打了个滚,嘟嘟囔囔道:“蓝湛,再睡一会,就一会………”
蓝忘机叹了口气,本想纵容他再睡一会,手也就不自觉地轻轻捋过自家道侣的长发,想让他睡的更好些。
蓝忘机修长的手指忽然一顿。
他看见自己的指尖闪过一丝银光。
蓝忘机几乎是惶恐地抿着唇,手指用了些灵力,那抹银色便悄无声息地落到他的掌间。他翻来覆去地看,觉得那根细细的发丝似乎丝丝缕缕地缠绕了上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上气来。
是自己照顾他照顾的不够好吗?蓝忘机甚至不由自主地开始诘问自己,他捏紧了那根发,开始盘算如何每日让魏无羡早些休息,或是多喝上一碗他避之不及的补汤。
魏无羡就是这时醒来的。
他心里有事,睡的大约本来就没有平时踏实,刚刚被蓝忘机一叫,就已是浅眠了。恰好又感觉蓝忘机在自己头发上使了些力,他便悠悠醒转过来,下意识地开口想要叫人:“蓝……”
他眨眨眼,看见了蓝忘机手里的那根发丝。
蓝忘机将自己的手向后藏了些,有些局促地唤道:“魏婴,起来了。”
魏无羡瞬间清醒了过来,几乎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死死盯着蓝忘机被在身后的手,他颤抖着唇道:“蓝湛,你看到了?”
蓝忘机有些迷惑,却不知道应些什么好,只得低低地“嗯”了一声。
魏无羡手足无措地扯着蓝忘机的袖子,急道:“蓝湛,听我说,你不要着急,你……”
拉扯间,他又看见了蓝忘机头上一晃而过的银光。
“………蓝湛?”
魏无羡想起自己头上刚刚那种轻轻一扯的触感,他有些小心翼翼抚上自己的发,低声道:“我的?”
蓝忘机有些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片刻后,看见魏无羡低低地笑了出来。
蓝忘机意识到什么一样,抬手散开自己的发髻,不顾魏无羡慌忙要阻挡的动作,在发里微微一翻,另一根银丝也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魏无羡有些愣怔地看着蓝忘机的手掌,上面放了两根白的刺眼的发丝,几乎和屋外耀眼的白色混在了一起,一根自己的,一根蓝湛的。
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在看到自己白发时笑了出来,大概是他觉得,自己还是能陪着蓝湛的,他们还能一直一直在一起,真正做到白首不相离。
但是………
好不甘心啊。
魏无羡不知怎么的就冒出这样的念头,他盯着蓝忘机的手掌,慢慢地,将自己蜷成一小团,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平静的日子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有时他觉得,时间过的这样慢,他数十年来与蓝忘机同进同出,世人早已渐渐忘记了夷陵老祖的恶名,那些遥远痛苦的记忆早就变得模糊不清,成了史书里记载的虚无缥缈的往事。温家的不夜天城湮灭在了尘埃里,岐山早已不是人人谈及色变的人间地狱,乱葬岗终日缥缈的鬼气亦消散了许多。云梦莲花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阻拦他的到来,那些家仆弟子又变成了熟面孔,可以和他嬉笑着走过千里莲塘,紫衣家主的脸色也不似过去那般难看,曾经以为刻骨的仇恨还是在流水般的时间里慢慢消散了去。他和蓝忘机,就这么并肩在不知多少岁月中,一步一个脚印,相携着走过那么远的草长莺飞,夏日艳阳,秋风萧瑟,皑皑白雪。
可是他又觉得时间行的太过迅疾,快的让人害怕。他犹觉得师姐当年端来的莲藕排骨汤仍泛着热气,可一抬头,金凌早在家主的位子上安坐了许多年,抬手之间竟也有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他看到街边的土豆,恍惚感觉会有个小孩子来粘人地抱自己的大腿,可是转身,蓝思追竟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也是傅粉何郎,嘴角笑容如同温玉,举止间竟很是有了蓝曦臣的模样。故人的面庞有时在他脑中清晰浮现,他抬手去抓,才恍然明白,那些人早已不复存在。
还有蓝湛。
他路过云深不知处的矮墙下,会恍然觉得求学的那些日子还在昨日,他能看见蓝忘机紧皱的眉头和斥责的话。有时闭眼,觉得那时回响在窟底清浅哼唱的曲子还荡在耳畔。他也记得自己只剩孤身一人时,蓝忘机扣住他手腕温暖的热度,恍惚梦中时,也有在石穴中那个人沾着鲜血和檀香味的怀抱。再后来,有了大梵山的笛声和那惊鸿一瞥。
他记了一辈子。
那之后,他再也不是茕茕一人,静室中的碗筷多了一副,疲惫的时候,也总能牵起另一个人温热修长的手掌。
他明明觉得时光还有很长,他以为自己能和蓝忘机一直如此,直到自己都看不见的时光尽头。他以为所谓分离,都是虚无缥缈的词汇,他可以实实在在埋进这个人的胸膛,听见他平和稳定的心跳,可以吻上他微凉的唇,可以与他携手,共赏千场日落。
可是转眼间,数十年竟一晃而过,他与他,竟然一夜间都生了华发。
魏无羡自认平时不是矫揉造作的人,可是在自己膝中,魏无羡依稀感觉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颊上淌过。
他自嘲地笑了笑,就着身上的披风抹了把脸颊,正打算直起身子,冲蓝忘机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再宽慰他,一切都没事的,没什么值得难过的。
可是有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上了自己颤抖的肩,他能闻见淡淡的檀香味,蓝忘机似乎有些慌乱的声音就响在耳畔。
“别哭。”蓝忘机道。
哦哦,魏无羡暗想到,蓝湛不管多大了还是个古板,在安慰别人的时候还是只会说这种老土的话,真是不招人喜欢呀。
可是他分明感觉到自己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溢了出来,心里的酸涩更是打翻了般冒出来。蓝忘机似乎在后面拥住了他,只是一直重复着他的名字和“别哭”。
如果不是喉咙哽的说不出话来,魏无羡可能都要恨铁不成钢地戳着蓝忘机的胸口,教他怎么好好说话了。
蓝忘机见他没有回应,沉默了片刻,手在一旁不知道窸窸窣窣地做了些什么。魏无羡尚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蓝忘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魏婴,”蓝忘机轻声叫道,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地说出了他很少提及的话,“生则同衾,死………”
“蓝忘机,你他妈闭嘴!”魏无羡一下子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竟是气急败坏地叫了蓝忘机的字。他恶狠狠地抹了抹自己脸上未干的水痕,指着蓝忘机怒道:“谁要跟你一起死了!”
蓝忘机没有应声,静静地看着魏无羡有些手足无措地擦着自己尚在滚出的眼泪,一边恶狠狠地对蓝忘机道:“蓝湛你听好了!你给我好好活着,活一千岁一万岁!你要是有什么,我可就不管你了,我也是要活的长长久久的!也是我就是喜欢和活着的你在一起行不你,你……”
魏无羡顿了顿,咬牙道:“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就……”
就怎样?魏无羡愣了愣,还没想到时,就见蓝忘机伸出手来,掌心上是那两根让他煎熬的白发。
它们被打成了一个同心结,正如数十年前,魏无羡名字正式计入蓝家族谱时,蓝忘机递给魏无羡的那个一样。
魏无羡也还是如同当年那样,颤抖着手,甚至比当年更加珍而重之地将它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魏无羡就重新被蓝忘机揽入怀抱,魏无羡感觉蓝忘机的唇印上自己的发,他才发现蓝忘机竟然也在微微发抖。
他听见蓝忘机轻声而郑重地应道:“好。”
“我答应你。”
蓝忘机其实没有想到那么多,他只是简短地扫过那两根头发,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空荡荡的十三年。
他一人在世间踽踽,他一人对霜雪蹉跎,哪怕在梦中,也是他一人在满山荒芜中惶惑不安,他珍之思之念之的人,连魂魄都甚少入梦。
如今他已习惯了怀中温软,他喜欢听那人在自己耳鬓私语,喜欢那人赖在塌上裹住自己的单衣,喜欢那人在每一个或大或小的节日时,给自己稚拙而真诚的惊喜。他为那人亲自下厨,为那人夜半端水,为那人整理衣衫,哪怕总是遭到叔父的呵斥,他也乐此不疲。
他想过这些,便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之前那些冷淡与孤苦,他忍受不了半夜醒来冰冷的床塌,忍受不了空空荡荡的静室,忍受不了夜猎时无法听到熟悉的笛音,更加无法忍受没有一个人日夜在自己耳畔,带着笑意浅声呢喃自己的名字。
在没有得到那人之前,这一切都是尚可忍耐的,但现如今,离开了他,自己的世界都要暗淡无光。那十三年无望而孤独的等待,他受够了。
那人既然还在,他便会尽自己全力去长长久久陪伴他。那人去哪,他跟着便是了,就是这么简单。
所有的念头只在脑海中一掠而过,于是他郑重吻上那人的发,应道:“好,我答应你。”
屋外的阳光只洒下最后的余温,夕阳映上了漫天的冰雪,将世界浅浅镀上一层浅红。
白雪最后的银光,则悄无声息漫到了屋内,在余下日光的照耀下,清浅地覆在廊前相拥二人的发上,恍惚一看,真的如同一夜霜雪吹了满头,也如同一夜白首。
正是冬日里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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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两人成天晚睡熬夜哔——**才长出来的白头发啦,修仙人本来就命长,他俩肯定是要活的比抱山散人还要久的!
【忘羡/故人调9:00】含光君想要什么礼物?
*原著婚后向1.4w字,含光君的生辰礼!
*人物都属于原著,ooc都属于我
*一大口糖请诸君接收!
*感谢所有看文的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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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坐在静室的桌子前,掐着手嘀嘀咕咕地算了半天,皱着苦瓜脸把日历又撕下了一页:“啧……”...
*原著婚后向1.4w字,含光君的生辰礼!
*人物都属于原著,ooc都属于我
*一大口糖请诸君接收!
*感谢所有看文的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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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坐在静室的桌子前,掐着手嘀嘀咕咕地算了半天,皱着苦瓜脸把日历又撕下了一页:“啧……”
又近了一天。
不知不觉,静室前的树早已落尽了树叶,后山的溪水也已封冻许久,早已是入了深冬。这便马上就是元月廿三,蓝忘机的生辰。
这是两人在一起后,蓝忘机过的第一个生辰。魏无羡不愿那般轻率潦草得便过了去,他想让蓝忘机感觉到自己在他身上的满腔心意。可想要大过,也苦于蓝忘机那素雅的性子。 蓝忘机向来不喜铺张之事,连幼时生辰,都是简简单单的一碗长寿面,上面卧一个糖沁的荷包蛋便做了宴席。生辰礼物也大多是蓝曦臣赠送的一两本藏书,或是蓝启仁手写的一副字,随着年龄渐长,连这个环节也渐渐地简洁了起来。温氏作乱后,连着数年也就只有蓝曦臣的一句“生辰快乐”。
再后来,随着魏无羡魂魄的沉寂,蓝忘机也像是遗忘了这个特殊的日子一般,时光便一年年平淡地流转过去。对比金家每年铺张的一桌桌流水席,仙门中人甚至甚少有人知道名满天下的含光君究竟生辰在哪日。只是偶尔听看守乱葬岗的仙门弟子说,每年的某个日子,含光君都要上乱葬岗小坐片刻,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魏无羡乍然归来,听说这件事情,只觉得心里疼的几乎喘不上气,在脑子里千方百计盘算着怎么补偿上蓝忘机什么些年的亏欠,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连同自己的一颗真心一同捧给蓝忘机看,可真的要送出什么东西时,他反而踌躇了起来,那些寻常人家送的礼被他一一否决了遍,一来那些东西对蓝忘机未必实用,二来,他想道,那些东西怎能表明出他对蓝忘机的半分心意。
当晚魏无羡还因为这件事睡得不大安稳,辗转了半宿,他悄悄伏在蓝忘机胸口,听着蓝忘机沉稳有力的心跳,才觉得自己被高悬在半空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栖息地,平和踏实地随着自己一起落入蓝忘机温暖的怀抱里。魏无羡素来多事,安心地趴好后便总要找些事情给自己干,他看着蓝忘机如玉的面庞,随手勾来几缕蓝忘机的碎发,在他的鼻尖上搔了搔。蓝忘机的面庞没有丝毫波澜,似乎睡的正熟,魏无羡玩的开心,哪里注意得到蓝忘机放在身侧的手轻轻蜷起了指尖。
他正打算胆大包天地给蓝忘机的头发编个小辫时,魏无羡听到蓝忘机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一只温暖的手结结实实按住了自己的后腰。魏无羡一震,吓得几乎从蓝忘机身上翻下去,片刻后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只是还有点做坏事被抓包的不好意思,讪讪道:“蓝湛,你醒了?”
蓝忘机“嗯”一声,睁开双眸,抬手轻轻拨了拨魏无羡额前的刘海:“怎么?睡不着吗?”
魏无羡不太想把自己心里那点乱七八糟的纠结抖落给蓝忘机看,毕竟那些日子已经好不容易熬过去了, 自己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现在再把这些翻出来,竟说不好是在疼谁的肺腑。旧事重提向来为魏无羡所不喜,只要从现在起,自己一直陪着蓝忘机就好了。这样想着,魏无羡凑过去,亲了下蓝忘机的唇角,厚脸皮道:“我腰疼啊,二哥哥,你说我怎么睡得着?”
蓝忘机一滞,搭在魏无羡腰上的手顺势揉捏了起来,他轻声道:“抱歉。”
魏无羡被捏的舒服,把头埋进蓝忘机颈窝,带笑道:“怎么啦蓝湛,心疼啦?那我刚刚说让你轻点的时候你怎么不听呀?”
蓝忘机闷声应了一句,随即不声不响地继续替魏无羡揉捏,魏无羡渐渐也泛起了困意,却又心疼蓝忘机那手,迷迷糊糊地拉了下:“好啦蓝湛……别弄了……睡觉……”
蓝忘机替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盖好被子,淡声道:“睡吧。”
魏无羡顺势在蓝忘机的颈窝里拱了两下头,在跌入更深的梦境前,他砸吧砸吧嘴,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夜失眠的原因,只迷迷糊糊地问道:“蓝湛……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魏无羡撑着那一丝清明等了半晌,还没等听到蓝忘机的回复,就又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梦境间,他隐约听见蓝忘机在他的耳畔轻声呢喃了句什么。他努力侧耳分辨,那句话却在一波波如潮水的困意里被冲得七零八落,寻不到踪迹。
次日中午起来,魏无羡呆呆地坐在床上,掰着指头算了算,恨不得把昨晚的自己一巴掌扇醒。
离蓝忘机的生日不过一旬了,自己竟是还对准备什么没有一点头绪!
魏无羡愁得是真情实感,除了在蓝忘机前他还强作无事,其余时间都成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今日第三次将胡萝卜戳到兔子的腿上时,蓝思追终于忍不住道:“前辈这是怎么了?”
魏无羡还怔怔地不答话,蓝思追又道:“……魏前辈?”
连叫了两声,魏无羡才一下子醒过神来,搓了搓脸道:“思追啊,怎么了?”
蓝思追耐心笑笑,道:“前辈最近怎么总是这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嗨,问得好!”魏无羡一拍手,“赶巧我也要问你们,你们家含光君究竟喜欢什么?”
蓝景仪有些诧异地指指自己:“问我们?你是含光君的道侣,怎么说都比我们了解吧?”
魏无羡苦个脸,并不作声。话虽如此不错,可蓝忘机此人,对一件事物不论是爱是憎,从不会表露于颜色,若非如此,魏无羡怎么会懵懵懂懂了好些年都看不清蓝忘机的心意。同样,在礼物上,魏无羡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该给蓝忘机什么样的东西好。他看那些个民间话本上,风流的公子总是给自己的心上人一大笔银钱,然后一笑道:“美人去花就好。”
魏无羡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头戴抹额,身着云纹长衫,雅正端方的蓝忘机,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用从黄白之物撒他一身:“美人去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画面着实辣眼睛得很,魏无羡笑得一下子倒在草地上,不仅把满地的兔子吓到四处逃窜,也把一旁的两个小辈惊得目瞪口呆,蓝景仪好奇得抓心挠肺,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魏无羡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好不容易直起身子,“诶哟……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你最近很奇怪啊,”蓝景仪狐疑地上下看他两眼,“含光君的生辰就要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神神叨叨的?”
魏无羡被戳到心事,没了闲心,重新在草地上躺下,嘀咕道:“就是因为他生辰到了,才着急啊。”
蓝思追向来通透,看魏无羡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加上魏无羡刚刚说的话,试探道:“前辈……是因为不知道送含光君什么礼物头疼吗?”
魏无羡蔫蔫巴巴地点点头。
蓝景仪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听闻如此,满不在乎道:“嗨,这有什么难的!你与含光君之前那些定情之物,随便挑一些,送哪件含光君肯定都喜欢!”
“我当然想到了啊!谁让你家含光君的生辰偏偏是这个时节!”魏无羡听闻这话,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忍不住掰起指头和两个小辈细细算了起来,“我以前答应过蓝湛陪他采莲蓬,这次本想去看看还有没有莲蓬,哪知道今年冬日严寒,云梦和这里的莲湖全部都封冻了,别说莲蓬,连活鱼都不剩一条!我问遍整个彩衣镇竟然连一颗剩莲子也没有找到!”
“莲蓬不成,我想算了,换枇杷也行。冬天虽然没有应季枇杷,但有些农户自己会在温棚里种些来卖,怎么想应该比莲子靠谱些。没想到去年春天杏子欠收,大家都想得不行,今年所有的温棚便全种成了杏,连一颗多的枇杷树都没有留!”
“更别说这季节,”魏无羡说这伤心事实在心酸不已,他愤愤地指了指旁侧树上未融的积雪,“一朵花都没有,芍药玉兰干花都找不到!”
蓝思追和蓝景仪没想过还有这么多琐碎问题,在那里呆滞了半晌,片刻后,蓝景仪实在忍不住,把蓝家“不可喧哗”的家规抛之脑后,哈哈大笑起来,蓝思追则辛苦地压下上翘的嘴角,清咳了一声提议道:“那……如果送些不受限于时令的东西呢?”
蓝景仪笑的直不起身,险些把自己的大腿都拍红:“你和含光君不是杀过屠戮玄武吗?你可以给含光君送只乌龟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想象了一下蓝忘机面无表情逗弄乌龟的样子,一下子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抬手狠狠地在蓝景仪头上敲了下:“没良心的!”
不过蓝思追的话倒确实给了魏无羡启发,他喃喃道:“说起来,蓝湛那个钱袋,确实用了很多年了………”
蓝思追本没往这钱袋方面想,千算万算没算到魏无羡会拐到这上面,他一下子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道:“前辈,你不会是想………”
魏无羡一拍额头,兴高采烈道:“我可以给蓝湛缝个钱袋啊!”
蓝思追一个寒颤从头凉到了脚后跟。
随着他记忆的恢复,越来越多小时候的记忆都清晰了起来,对于魏无羡的手工技能,蓝思追可是深有体会。
刚上乱葬岗那段时间,日子过的很是穷酸,魏无羡叛离江家,身上没剩下几个铜板,温家的十余口人更不必说,老的老小的小,在战火里颠簸辗转几年活下来已是大不易,哪里还有什么钱。魏无羡靠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和世家周旋好些天,才换来些银子,勉强维持了十几口人的生计。
那会魏无羡虽然在外面装的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一副傲然于尘世之外,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事实上他那身黑衣一共只有两套,换来换去都是那身布的样子。加上魏无羡向来不拘小节,衣服这里刮来那里蹭去,衣料磨损得不成样子。终于有天,魏无羡给田里浇好水,哼着歌站起来时,清晰得听见衣服下传来“刺拉”一声。魏无羡低头一看,衣服下摆上竟一下扯出一个两寸余长的窟窿。
这可坏了事了。
温情那会忙得脚不沾地,随手丢过来针线,让魏无羡自己看着补,只要不露大腿吓到阿苑怎么都好。魏无羡满不在乎地接过:“嗨,我堂堂夷陵老祖,怎么可能补不好一件衣服?”
小温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自觉窜到了魏无羡脚边,他扒拉着桌沿,好奇地看着魏无羡穿针引线,踌躇满志地落了针,仿佛手底下不是一件普通的黑衫,而是射日之征时温家的军旗,只待他伸手揭下,就可以任凭自己摆布。
温苑瞪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原来羡哥哥会缝衣服的吗?”
魏无羡笑道:“阿苑看好了,就没有你羡哥哥不会做的事!”
一炷香后,小温苑歪歪头,发现两寸长的口子变成了四寸长。
又一炷香后,随着魏无羡手上一个拉扯,四寸的口子变成了两尺长。那件黑衣上已经满是针孔,魏无羡再下针时,指尖都紧张得微微颤抖。
他小时候在街上流浪时其实很是过过几年苦日子,哪里有钱去买新衣服,都是一两件破衣服跌跌撞撞地撑了过来,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知道补衣服,偶尔衣服哪里被他跌烂了个口子,他也只能手足无措地自己搂一搂,告诉自己下次小心不要跌倒。偶尔那位好心的邻家大娘看到他在屋檐下瑟瑟发抖时,会把他叫进屋内,给他倒一碗温水,在他狼吞虎咽地吃馒头时眯着不大好的眼睛给他补一补衣服上的窟窿。
后来被江家带回去,头两年魏无羡是很拘束的,鞋子不太合脚,衣服烂了个洞,床睡着太硬,这些他只敢自己藏着,生怕麻烦到一点江家人。直到这些被江厌离发现,那晚江厌离坐在魏无羡的屋子里,眼眶红红的,用针线一点点缝好了他穿破的所有衣裳,自此再有什么小破小洞,江厌离总是能第一时间看到,久而久之,魏无羡便也习惯了让江厌离缝补。那时候他也是撑着下巴坐在桌前,看银针像江厌离手里翻飞的蝴蝶一般,在衣裙中翻飞来回,不多时,衣物便又是完完整整的。
看江厌离一直都是那般泰然自若的模样,魏无羡便一直想当然地认为补衣裳是件信手拈来的事,直到先下应了温情,坐在温苑面前,魏无羡才发觉自己当真是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天赋,他又不好在温苑面前丢了面子,只得强作淡定地继续将衣服越补越烂。只是小温苑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小声道:“羡哥哥怎么越缝越大啊?”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嘴硬道:“………没事,衣服布料这么长,从衣摆上裁一点补上一样的。”
不谙世事的温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衣服慢慢变成了一团碎布。等温情挥舞着锅铲进来时,魏无羡正打算把自己身上那件衣服拆下来补上窟窿,差点被温情一剑砍断了手,后来被摁着头面壁思过了一个时辰,魏无羡不思悔改,反而还自觉有趣。蓝忘机来了夷陵,魏无羡便在饭前把这件事当做笑话给蓝忘机讲了一遍。当日蓝忘机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露出一点笑意,魏无羡一想蓝忘机那古板的性格,便觉得有些尴尬,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第二天,魏无羡就在山下发现了一包衣物,衣服样式不大相同,却都是一水的黑衣,也与他的体量刚好一致,这让穷惯的了魏无羡顿时有了种一夜暴富的心理。他翻了翻那个包袱,没在里面找到任何署名,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至于那件破破烂烂的黑衣,被温情随手扔到地里,没一阵就烂做泥土了。
在蓝思追的提示下,魏无羡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手工是多么的糟糕,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心怀侥幸道:“万一我这些年有进步了呢?”
蓝忘机不知该如何劝,又不好意思打击魏无羡的信心,只能安慰道:“………前辈可以一试。”
抱着死马做活马医的心态,魏无羡雷厉风行地下山买了布匹回来,趁着蓝忘机不在静室内,争分夺秒开始他的钱袋大计,蓝思追和蓝景仪一边听学一边商量着帮他出谋划策。缝了两天后,两人趁着休假摸到静室,正好看见魏无羡撑着下巴,对着桌子上看上去已经完成的钱袋愁眉苦脸。
蓝思追走上前去,笑道:“前辈缝好了?”
魏无羡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改摇头,只能含糊地唔了一声。
蓝思追有些好奇地拿起钱袋来,翻看两下,蓝思追的脸色有些僵硬,仔细辨认后,他犹豫地夸赞道:“前辈绣的白色蟠龙,还是很有一番风采的。”
魏无羡:“………那是祥云。”
旁边的蓝景仪没有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蓝思追欲哭无泪,勉强笑道:“哈……那个,看这里还是可以看出来的……上面的开口看上去做的也很不错……”他说着,轻轻抻了一下那个带着松紧的开口,想要看一下内里。
魏无羡脸色一变,忙阻止道:“别……”
话出口已经是迟了,不知怎么的,随着上面的口被拉开,看上去已经缝好的底部也随着上面刺拉一下扯开,整个钱袋瞬间成了上下通透的布条。
蓝思追手中举着那块破布,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魏无羡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好了,不怪你,我试了好几次了,每次都这样………”
魏无羡愁道:“本来缝得就不怎么好看,现在还动不动就开线,怎么送给蓝湛啊!”
蓝思追长叹口气,想劝魏无羡不要灰心,却见刚刚还瘫软的魏无羡猛地坐直了身子,一把把桌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针啊线啊的扫进桌子下面的小箱子里,又夺过蓝思追手里的殒身钱袋,一并丢进箱子里,最后一掌给箱子上拍上一个隐身符箓。做完这一切后,蓝思追才听到走廊上传来的轻轻的脚步声。
等蓝忘机推门同平时一般进来时,魏无羡已经和平时一样,扑到门口,笑眼弯弯:“蓝湛!”
蓝忘机抬手理了理魏无羡有些凌乱的发:“嗯。”
蓝思追和蓝景仪极为自觉地低下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努力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而下一秒蓝忘机便把目光转向他们:“出了什么事?”
蓝家家训不得诳语,两人哆嗦了一阵,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就见魏无羡眨了眨眼睛,道:“他们呀,是来找我学画符咒的,小孩子辛苦,这不,我们刚刚停下,蓝湛,你可别怪他们啊?”
蓝忘机摇头道:“怎会。”
两个小辈长舒了一口气,悄悄抬头,就看见魏无羡趴在蓝忘机耳边,不知正说些什么,但大约是非常好玩的事情,因为蓝忘机听到后,竟是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映雪的笑意。
两人呆了呆,这才无声地揖了揖手,缓步退出静室。
魏无羡刚刚虽然是瞎扯的理由,但那句“画符咒”一出,魏无羡本来混混沌沌的脑子竟然真的猛地闪过一丝清明。他转了转脸颊边的碎发,突然有了个不错的主意。
“蓝湛蓝湛,”等蓝忘机端坐于桌前开始批改讲义时,魏无羡趴在他的对面,手下三两笔就画出了一张蓝忘机的小像,依旧是当年那雅正端方的模样,只是看上去成熟许多,鬓边也没有那朵可笑的花,魏无羡笑着把那张墨迹未干的话在蓝忘机面前晃了两晃,“好不好看啊!”
蓝忘机点了点头,认真道:“好看。”
魏无羡“噗”了一声,紧接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啊蓝湛,这么些年过去,都会承认自己长得俊了!”
蓝忘机望着他,温声道:“只要是你画的,都好看。”
魏无羡冷不丁被这话戳中了心坎,一下子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觉得心上有一块地方很柔软很柔软地陷了下去。他猛地越过书案,在蓝忘机的薄唇上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再一本正经地摸摸自己的嘴:“没有啊。”
蓝忘机道:“………没有什么?”
魏无羡笑的眉眼弯弯:“没有甜味啊,蓝湛你这么会说话,我还以为你吃了糖呀。”
蓝忘机一怔,随即嘴角有些不自觉地弯起了一点的弧度。他拿过魏无羡刚刚画的那张画,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在书桌桌面上的一个小盒子里。里面摆的满满的,都是魏无羡写的画的,有给蓝忘机的小像,有不知从哪里抄来的情诗,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涂鸦。魏无羡每日趴在这里看蓝忘机批阅笔记,闲来无事就要丢张纸条过去,直到看见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同往日一样,里面只倒映着一个自己,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在旁边继续演吉祥物。蓝忘机有些心疼魏无羡每天被拘在这里,曾经劝说让魏无羡做自己想做的事,魏无羡却瞪圆了眼睛看他,很惊讶似的说道:“蓝湛,你说什么呢?你难道不知道陪着你就是我最想做的事吗?”
自此,蓝忘机也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
魏无羡看蓝忘机将自己画的东西视若珍宝,心里真的甜的如同吃了一大勺蜜糖。他打了个滚到蓝忘机身边,顺势枕上蓝忘机的大腿,笑道:“蓝湛,当年我送你画,你怎么不要啊?”
蓝忘机道:“……要的,后来收起来了。”
魏无羡一本正经地耍无赖:“那可不算,你那是后面收起来的,我又没有看见,你可是当着我的面把那张画揉成一团了,还气的要打我。你可不知道,我那是第一次送别人自己的画呢,居然就被这么扔了,我后来伤心了好久,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怎么是个冷面无情郎呢?”
蓝忘机想了想那后面魏无羡做的事,怎么想都不像伤心的样子,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低声道:“你待如何?”
魏无羡大振,将蓝忘机的话接了下去:“那蓝湛,假如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仍我的画啊?”
蓝忘机摇摇头,将那张纸握在了手心,抬起眼来看魏无羡,认真道:“不会。”
魏无羡得了话,开心地从蓝忘机的身上滚了下去。他捧住蓝忘机的脸亲了一口,声音中塞满了愉悦:“蓝湛,你怎么这么好呀!”
魏无羡总算打好了生辰礼物的着落,他思来想去,觉得蓝忘机应当是喜欢的。当年在乱葬岗时,魏无羡每天闲得要长草,一天到晚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咒。有次魏无羡偶然在一本古书里翻到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符箓,他好奇之下随手画了一张,发现这个符咒可以在短期内构建出一段施咒者脑海里的回忆场景,说白了,就是能把发生过的事按自己想法重演一遍,但是,只是幻像而已。
魏无羡实验了两次,发现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上后,就暗骂了一句鸡肋,把这本书扔到一边去了。但是现在想来,这个符咒简直不能更有用,魏无羡美滋滋地翻出来一打黄裱纸,试着按照记忆的样子重新临摹出来,毕竟一晃十余年,搞不好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临阵掉链子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待到廿二日这天,魏无羡已是自认万事俱备,只欠明日蓝忘机这股东风时,姑苏蓝氏却突然接到了来自沪杭一带的求助,蓝忘机也不得不带门生前往相助,临行前他帮魏无羡拢好了衣领,叮嘱道:“不必等我,晚上早些休息。”
魏无羡自然是嘴上满口答应,蓝忘机却也熟知魏无羡心意,始终是放不下心来。幸好那只是小小邪祟作乱,只过了一夜便被蓝家众人清理得差不多,蓝忘机便拒绝了当地主家留下歇息的邀请,嘱咐余下人等处理后续事宜,自己则先马不停蹄地御剑奔回了云深不知处。
那主家盼了好久的仙门中人,眼下蓝氏众人将邪祟除净,主家便筹划着请众人一同吃茶,在心里也有想要趁机在其他人面前显摆自己与仙家关系的念头,此时蓝忘机一走,他还有些可惜道:“怎么仙君连饭都不肯赏脸陪我们吃一桌?”
几个蓝氏小辈还在那里收拾行李,闻言一人笑道:“您有所不知,今日是那位仙君的生辰呢!”
主家一惊,随即有些无措不安地搓着手心道:“那……那我也没有准备什么生辰礼,仙君帮忙除祟,我这未免也太过失礼……”
蓝家弟子相视一笑,蓝思追上前一步,朗声道:“仙君的道侣大概在家早就准备好了生辰礼,您不留仙君,便算是一份重礼了。”
蓝忘机赶回云深已近午时,推开静室的门,不出意料地发现,魏无羡果真没有按照自己说的乖乖上床去歇息,他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酣,旁边的烛火还在哔啵燃着,竟像是等了一整夜。
蓝忘机微微蹙眉,轻轻一挥手,烛火应声而灭,他小心翼翼让魏无羡躺在自己怀里,正打算将人抱上床去,就见魏无羡揉揉眼,抻了个懒腰,睡眼惺忪道:“蓝湛?”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半睁着眼,摸到蓝忘机的脸颊,凑过去吧唧地亲了一口,也不知蓝忘机究竟是有什么魔力,魏无羡一下子就清醒了几分,笑道:“小郎君想哥哥,提早回来啦?”
蓝忘机没有应声,耳廓却是微微红了。他轻声道:“可否饿了?”
魏无羡道:“饿呀,特别饿,没看到你觉得哪都不对劲,不光肚子饿,而且………”
魏无羡故意止住不说,抬起手来,勾了勾蓝忘机的下巴。
蓝忘机面色一凛,耳朵上的红色却是涨得深了些,他急道:“魏婴!”
魏无羡眨巴眨巴眼睛,慢悠悠道:“………而且心里想得不行……”
魏无羡憋笑:“怎么啦,蓝二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
蓝忘机这下耳朵是真的红的要滴血,他匆匆忙忙站起身来,前去厨房给二人准备午膳去了。魏无羡趴在在原地笑了好一会后,再一次从胸口摸出了自己的生辰礼物,里里外外重新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一切都完好无缺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蓝忘机早已发现了魏无羡这些日子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他本想让魏无羡不必如此费心,可魏无羡却执拗得不行,蓝忘机明白,这是他坚持让自己明白他的心意,便也不再阻拦,只静静等着这天的到来。可是吃完午饭后,魏无羡却如同没事人一样躺在蓝忘机的膝上和他聊天,不时打趣一两句话,蓝忘机有些好奇,却也不动声色地陪他海阔天空地聊。过了好一会,魏无羡才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对蓝忘机笑道:“今天天气这么好,蓝湛,陪我出去走走呗?”
蓝忘机看了看外面霜雪未化的草地,淡声应道:“好。”
说是散步,魏无羡却不在院中好好走路,七拐八绕地,把蓝忘机领到一处地方,蓝忘机看着眼前高高的围墙,心中闪过一丝了然。魏无羡也在这时转身,一晃手,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来几张黄裱纸,殷勤地递到蓝忘机眼前:“蓝湛,选一张。”
蓝忘机低头看了看,最上面那张黄裱纸暗示似的微微抖动,似乎已经直接冲他喊“抽我”,蓝忘机心中一动,顺着魏无羡的心思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魏无羡装模作样地把纸条翻过来瞟了一眼。大声地惊叹了一句,笑道:“蓝湛,好巧!第一个地方就在这里。”
他转过身来,站在云深不知处的围墙下,笑吟吟地看着蓝忘机,道:“蓝湛,还记不记得这里啊?”
蓝忘机怎么可能不记得,就是在这里,他原本的单调的世界里冲进了一抹紫色的身影,从此为他的整个世界都添上了色彩。蓝忘机看着他,眼睛中波光闪耀,轻轻地点了点头。
魏无羡粲然一笑,他一个翻身,飞跃上围墙,蹲在墙头,看着蓝忘机笑道:“那就再来一次吧。”
蓝忘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见魏无羡把刚刚那张黄裱纸抽出来,骤然发力,猛地一掌拍在围墙上。
周围的环境刹那间改变,墙仍然是那堵墙,但明明刚过午时,天色确实完全黑了下来,月牙在天边挂着,远处甚至还传来几声隐隐的蝉鸣——分明是一个晴朗的夏夜。
蓝忘机看这带着几分熟悉的景色,有些恍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还有些淡淡的练剑磨出的茧,不见那十三年间日日夜夜问灵磨出的伤痛。身上穿的衣服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校服,并非封号后的正裳。
是十三年前的自己。
围墙那边传来两声清脆的当啷声,像是有人提着酒壶轻轻碰撞,蓝忘机回过神来,下意识便看向那墙头。
下一刻,一个紫衣少年翻了过来,一如当年,轻轻叩击蓝忘机的心扉,仿佛从黑夜里直接撕扯出来的一抹亮光。只是少年不似当年那被抓包后一惊的惶恐,直接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屋檐上,一条腿晃晃悠悠地搭了下来,还在墙壁上敲击出有节奏的声音。紫衣少年冲掌罚的小古板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毛。
小古板也再不像当年那样冷着脸硬邦邦地呵斥了,现下眼角眉梢露出的尽是温柔之意,他看着墙上的人,轻声道:“夜归者不过卯时不得入内,出去。”
魏无羡听这“呵斥”,噗一下笑了出来,缓了半晌才找回了当年的感觉:“这一条腿都已经迈进来了,怎么出去呀?”
蓝忘机不做声,只足下一点,便轻飘飘翻上了围墙,与魏无羡站了个面对面:“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魏无羡高高地举起了酒壶,酒壶碰撞间传来了清脆声响:“天子笑!分你一坛,当作没看见我行不行?”
还不等蓝忘机说话,他又“呀”了一声,故意道:“我忘记了,云深不知处禁酒,这是要罪加一等的,怎么?蓝二公子是不是要带我去祠堂领罚?”
蓝忘机轻声道:“不会。”
魏无羡莞尔:“怎么啦怎么啦,蓝二公子莫不是要偏袒我,这让你叔父知道了可怎么办才好!”
蓝忘机在魏无羡身边坐下,看魏无羡顺势倒在了他肩头上:“不说,叔父自不会知道。”
“哇哦,蓝湛,”魏无羡故作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别扭地用这个姿势抬手,摸了摸蓝忘机的脸,还顺手从胸前揩了一把油,“冰清玉洁含光君,竟然还学会撒谎了?”
十五岁少年的身体,感觉青涩几乎溢出了躯壳,却多了种别样的禁忌感。蓝忘机微微一颤,抓住了魏无羡在自己胸口的手,魏无羡也不反抗,任由蓝忘机那样拽着,笑嘻嘻地看着他。
蓝忘机微微侧过头来,拽着魏无羡的手,把他向自己的方向凑近了些许,魏无羡轻轻地半闭上眼,等着蓝忘机的吻。
等了半晌,只有带着温暖檀香气息唇落在了他的额头上,不知为何,带着些珍之重之的小心翼翼。
待蓝忘机离开后,魏无羡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自己的额:“没啦?”
蓝忘机淡色的眸子静静看着他,没有作声。魏无羡笑眯眯地捧住蓝忘机的额头,自己也亲了上去,还轻轻地在抹额上咬了下,粘粘糊糊道:“好吧,这样也很好。”
魏无羡笑道:“小古板亲起来也很好玩。”
一张符箓能维持的时间有限,大约一刻钟后,周围的场景渐渐破碎,冬日有些苍白的日光重新洒在两人身上,蓝忘机低头看不知何时已经躺在自己怀里的魏无羡,后者打个哈欠,慢悠悠地爬了起来,他眨眨眼睛,带了点狡黠的笑意戳一戳蓝忘机:“蓝湛,喜不喜欢啊?”
魏无羡没有说明是什么,蓝忘机却瞬间反应过来,目光轻柔地落在魏无羡身上,低声道:“喜欢。”
魏无羡一笑,把剩下的纸条递了过去,还是有一张被别有心思地放在了最上面:“那,蓝湛,再抽一张?”
蓝忘机已经大约猜到了第二个地方是哪里,故而等魏无羡领他在藏书阁坐下时,蓝忘机也没有多惊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第二张符箓拍下去,睁开眼时,蓝忘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面前放着一张滑稽的小像。 蓝忘机抬头,果然,魏无羡正坐在他对面,有些促狭地看着他。蓝忘机垂眸,把那张画小心翼翼地摊平开来,四平八稳地折成一个小方块,小心地放进自己怀里。
“诶?诶?”魏无羡睁大眼睛,在蓝忘机面前挥了挥手,“这就没了?蓝二公子,不太对啊!你不是应该生气地把这画丢到一边去吗?”
蓝忘机瞥他一眼,似乎对魏无羡这么问有些不快,低声底气地闷闷道:“……我答应过你。”
魏无羡这才想起来前两天下午,蓝忘机那个对自己玩笑的回应,现在想来他是当了真,一时只觉得心里酥麻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把蓝忘机拉来狠狠地亲上几口。
他好容易定了定神,轻咳一声,强行按照流程把那册换过封皮的佛经塞到蓝忘机眼前,再故作大惊小怪道:“蓝湛!你居然看这个东西!”
蓝忘机:“………”
蓝忘机轻叹了口气,陪着魏无羡表演下去:“这个,不是我的。”
魏无羡仗着现在蓝忘机不会怎样,得寸进尺地直接凑到了蓝忘机身前,鼻尖几乎贴上了蓝忘机的,十分嚣张道:“不是你的,难道能是我的?”
“更何况,蓝二公子,”魏无羡随手拾起那本春宫图,十分轻佻地用它抬起了蓝忘机的下巴,“我看你……似乎很喜欢看的样子?”
蓝忘机忍无可忍,一把抓住魏无羡的手,吻上了那带笑的唇瓣。
魏无羡准备的地方不少,云深不知处藏着两人回忆的地方基本上被他走了个遍,两人甚至还在后山的小溪又重现了一次屠戮玄武。魏无羡做的时候不觉得,这一天下来,好像真的把两人过去的回忆重演了一遍似的,一点一滴隔了这么些年积累下来,再清淡的水都有了甘醇的滋味。那些过往点点滴滴的小事,现在再经历一次,更多了些不一样的趣味。
待太阳开始西斜时,魏无羡用掉了手中的最后一张黄裱纸,他拍了拍手,从后山神神秘秘地领着蓝忘机回到了静室。蓝忘机随着他动作,只是踏进门时,还是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案几上碎玉琉璃盏变成了两根红烛,给整个屋子添上了一抹暖色;流云仙鹤屏风上虚虚掩了一层薄纱,凭空多出了几分朦胧的美感来;间隔出内外室的短廊前挂上了一屏玻璃彩珠,在微风的吹动下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本来脱尘的静室,被这么一些小摆件布置后,便莫名有了些烟火气出来,连琴架上摆放着的忘机琴都多了些旖旎。蓝忘机抬手捻了捻那帘彩珠:“这是……”
魏无羡挠了挠头,颇有些紧张道:“不是你过生辰吗,我就让思追景仪他们来布置了一下………你若是不喜欢,明天撤掉就是了!”
“不,很好,”蓝忘机转头,眼中凝着些藏不住的笑意,“以后一直这样便好。”
魏无羡看到蓝忘机那点简单的欣喜,心中突然一酸,他喉咙哽了哽,一时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过了好半天魏无羡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勉强笑道:“蓝湛,我的生辰礼物……还没给你送呢。”
蓝忘机回想今天一天的行程,以为这便是礼物了,便有些讶异地看向魏无羡,轻声问道:“怎么?”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琉璃色的眼睛,犹豫再三,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自己所计划的,从袖子中掏出了最后一张符箓。他闭了闭眼,一狠心,在蓝忘机微微不解的目光下发力将那张符箓拍在静室的墙上。
场景骤然变了,却不再是今日下午那些温馨轻松的回忆场面。蓝忘机瞳孔骤然一缩,难得有些慌张地抬头打量四下。
月色低沉得可怕,周围传来的只有乌鸦的鸣叫,周围空气中隐隐漂浮的血腥味——这些都没有什么好怕的,蓝忘机看到的,是所处的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客栈,和眼前的魏无羡,一身黑衣,腰佩长笛,满身戾气的魏无羡。
蓝忘机对眼前的场景再熟悉不过,他知道屋里还躺着温逐流的尸体,他知道魏无羡刚刚经历了什么回来,他知道魏无羡看着他,下一刻嘴里会说出什么冷漠绝情的话。
这个破落的客栈,分明是他刚刚和从乱葬岗中捡回一条命,决绝地踏上鬼道的魏无羡重逢的地方。
这一瞬间蓝忘机真的有了几分恍惚之感,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在二十多年前,他日夜与温家对抗,空闲时满心焦虑地一次又一次寻找魏无羡的踪迹,可魏无羡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了般,怎么也探得不了这个人的半丝行迹。他急的几乎要发了疯,好不容易见到那人归来,却是看那人百鬼缠身,他那颗炙热的心刹时如坠冰窟。
好像那刻骨锥心的十三年,还有这段时间的温馨岁月都是蓝忘机的幻想似的,他其实还困在过去的囹圄中,踽踽不得出。
蓝忘机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只是猛地抬手,死死扣住了魏无羡的手腕,蓝忘机的眼眶甚至有些发红,手也在微微颤抖,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魏无羡,仿佛害怕他下一秒就要在原地消失一样。
魏无羡第一次看见这样惶恐的蓝忘机,仿佛他不曾参与的那些年终于揭开了一角,向他展示蓝忘机的伤痛。魏无羡鼻子一酸,伸手反握住蓝忘机的胳膊,强迫自己露出一个与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蓝湛,是我,我在这里,放心吧,我在这里。”
蓝忘机闻言,手上的力道似乎小了些,却仍是紧紧拽住魏无羡的手腕,不敢放开一刻。魏无羡有些吃疼,但面上没有显露半分,相反,他也拉住了蓝忘机,仿佛害怕他跑了似的。
蓝忘机一眨不眨地看着魏无羡的脸庞,声音有些颤抖地唤道:“……魏婴。”
魏无羡往蓝忘机面前站了些,好让他能看清自己:“蓝湛,蓝二哥哥,蓝二公子,是我。”
魏无羡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看到蓝忘机这个模样时轻轻发抖:“二哥哥,没事,只是幻象……咱们把这里再来一次,只是再试一次,好吗?”
魏无羡本意也不想准备这一场的,他原本只做了些轻松温馨的场景,权当过去的回忆重演就好。可是在蓝忘机除祟前那一晚,因为蓝忘机生辰将至的兴奋,魏无羡半夜翻来覆去,重生后竟然第一次失眠了。他看蓝忘机睡的正好,不忍打搅他,便自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折腾那些宝贝符箓去了。
正在那画的认真,魏无羡却突然听内室里一声响,把他吓了一跳,接着,就见蓝忘机竟只着单衣,赤着足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
魏无羡不知道蓝忘机想干什么,有些慌里慌张地把手里的符藏了起来,害怕给蓝忘机提前看见没了惊喜,他有些抱怨道:“蓝湛,你做什么……”
蓝忘机打断了他的话,他快步上前,把魏无羡紧紧搂入怀中。魏无羡一惊,睁大了眼睛,他推了推蓝忘机,突然发现,蓝忘机的手冷的可怕,魏无羡愣愣道:“……蓝湛?”
蓝忘机还是没有作声,只是把魏无羡护得更紧了些,片刻后,蓝忘机突然扭头,朝魏无羡的脖子咬了下去。
蓝忘机其实把握着力道,咬的很轻,可魏无羡忧心蓝忘机的情况,还是故意高声地叫了起来:“蓝湛蓝湛!疼啊疼啊疼啊……”
蓝忘机听见这声音,才好像恢了些清明,松开了魏无羡的脖子。蓝忘机略略放开魏无羡,琉璃色的眸子慢慢回焦,他深吸了一口气,唤道:“魏婴?”
魏无羡眨眨眼睛,下意识回应道:“我在啊。”
蓝忘机轻轻蹙眉,低头有些无措地摸了摸魏无羡脖子上的咬痕,低声道:“抱歉……我……”
魏无羡不知道今天的蓝忘机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蓝忘机这么说话仍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他快速打断了蓝忘机道:“蓝湛,咱们说好的,别和我说那个词。”
蓝忘机“嗯”了一声,魏无羡这才感觉到蓝忘机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片刻后,蓝忘机若无其事地牵起魏无羡的手道:“好了,回去歇息着吧。”
从头到尾,蓝忘机没有询问魏无羡为什么半夜起床,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举止有异,只是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揭过便算罢了。
魏无羡有时虽说是对情绪不太敏感,但是也并不傻,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他记得蓝忘机在他刚回来那段时间里,经常半夜睡得正熟时,突然将他死死搂入怀中,半晌后才怕惊了他似的放开。
魏无羡通常会被惊醒的,他知道蓝忘机心中不安,知道蓝忘机忧心眼下的生活只是南柯一梦,所以他也就装作酣睡的样子,顺势倚在蓝忘机怀里,用自己的温度告诉蓝忘机,自己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魏无羡那时心疼,但也只是以为,那是自己刚刚回来,蓝忘机心下不稳,患得患失,过些日子便好了。过了没几个月,蓝忘机确实甚少再半夜惊醒了,魏无羡便放下心来,觉得这篇儿就这么揭过去了,蓝忘机的心病应该好了。可没想到,过了近一年,蓝忘机还是会因为半夜身旁少了他而难以入眠,会在不见他时失了所有冷静慌张寻找。
蓝忘机苦惯了,习惯了十三年来夜里做梦醒来,面对的只有冷冰冰的床榻,梦中人的笑靥都在孤寂的空气中变得模糊,他能做的只有再次入梦,渴望再在梦里汲取那一点点的温暖。魏无羡归来后,他也总是忧心,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更长的梦境罢了。
魏无羡不敢细想了,他心里疼的受不住,更不能想象那十三年的日日夜夜,这个人究竟是怎样一点点熬过来的。
所以魏无羡往已经准备好的礼物中多添了那张符箓,他想再回到那个时候,亲口告诉蓝忘机,自己是愿意回来的,自己再也不会离开了。
“蓝湛,我在这里,咱们再来一次,好不好?”魏无羡牢牢地抱着蓝忘机,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一刻都不肯松手,“放心,是我,我没走。”
蓝忘机闭了闭眼,仔细回想了当年的场景,再看魏无羡现在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他想让自己说些什么。蓝忘机轻轻摸了摸魏无羡的头发,平静下来,轻声答应道:“好。”
魏无羡略略退后一步,但仍是紧紧握住蓝忘机的手,他带着些期冀地看着蓝忘机。
蓝忘机抿抿唇,再抬眼时,眉眼间已没有任何不安,他只是认真地看着魏无羡,轻而坚定地问道:“……魏婴,跟我回姑苏,可好?”
魏无羡本想一笑便答应下来,可是亲耳听见蓝忘机说这话,他便突然没有忍住,不知怎么的就红了眼眶,他掩饰似的,用袖子掩住了脸。
当年未知世事时尚不觉得,可是这么多年,一路众叛亲离,身死魂消,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时,才突然发现,竟有人还肯在身后一直想要拉住他,劝阻他,保护他,哪怕他身死,也坚持要找回他,哪怕世人皆弃,这人也不舍得放开他。
那么多风浪中走过,魏无羡一直不觉得艰难,他总想着自己再挺一挺,或许一切就都可以过去,一切都可以更好,故而被骂英雄病时他不怎么生气,因为他的确是想要做普世的英雄。可是没想到最后越走越吃力,竟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落得一世恶名,他不在意,但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在眼前倒下,才真正将他逼入了无尽深渊。现下回想起来,若是他可以早一点听进去蓝忘机的话,若是他能够发现蓝忘机明晃晃的心意,若是他肯稍微分担一些给蓝忘机,二人一同度过,有些事大约不会同今天一样,连转圜的余地都不给人留下。
但那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沉湎旧事,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最后越发走火入魔而已,魏无羡对此深有体会。幸好,一晃十余年过去,这个人还在这里。
魏无羡从袖子中抬起头来,脸色已与平常一般无二,他猛地扑进蓝忘机的怀里,证明什么似的大声道:“蓝湛,我跟你走,我跟你回姑苏!”
蓝忘机顺势接住他,明知道会是这个回答,可他眼睛深处还是泛起了藏不住的笑意。魏无羡悄悄觑了两眼蓝忘机的脸色,长舒了一口气,正想要赶紧结束这个幻境时,蓝忘机突然再次开口道:“我带你回去,并非问罪。”
魏无羡一顿,放下了刚刚抬起来的手。
蓝忘机继续道:“此道损身,更损心性。”
魏无羡明白了,蓝忘机正在和十余年前的魏无羡说话。他不再动作,只是安静听着,回想自己当年的回答。
“损不损,损多少,我心里最清楚!”
“蓝忘机!我心性如何,又关你什么事!”
魏无羡搂住蓝忘机的手更紧了些,忍了半晌,还是把头埋进了蓝忘机的颈窝中。他想不到当年内敛的小古板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对他直接说出了那么多的话;也记不起来自己当初究竟是多狠心,把这些话当作刀,一把把扎在了蓝忘机的心里。
蓝忘机道:“你送我的兔子,我有养。”
蓝忘机道:“彩衣镇的枇杷,我去吃了,想来总是你当年买的更甜一些。”
蓝忘机道:“不错,莲蓬确实带茎的更好吃,我也摆在花瓶里了。”
蓝忘机道:“抹额那次,我没有生气。”
蓝忘机顿了半晌,扶上魏无羡的肩,声音中终于带了几丝摇摆:“没有金丹,我可以陪你重修,没什么不能做的,只要……”
蓝忘机的嗓子哽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只要你跟我回云深不知处。
只要你还活着。
蓝忘机说完很少说这么长的话,他轻叹了口气,想看魏无羡的反应时,突然感觉有两滴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颈窝里。
蓝忘机一怔,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轻轻搂住魏无羡的肩膀,立马被魏无羡更紧地回抱了过去。
当年观音庙表白时尚没有落泪的魏无羡,今日却突然找到了发泄口,他不哭自己,却想替蓝忘机流一流这些年的眼泪。
好半天,魏无羡才抬起头来,他在蓝忘机肩上狠狠擦了擦眼泪,脸上一点泪痕也看不见,还是对蓝忘机笑的眉眼弯弯,一同这么长时间来的笑容一般,阳光般直直洒进蓝忘机的心里。
魏无羡像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死死挂在了蓝忘机的身上,他粘粘糊糊地在蓝忘机脸上亲了几下,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蓝湛,当年我是个脑子有病的,你怎么不直接敲晕我把我带回去?”
蓝忘机道:“……你不愿意。”
魏无羡受不了这个带着丝丝委屈与怨怒的语调,他在蓝忘机唇上故作凶狠地咬了一口,再安抚地舔一舔,冲蓝忘机笑道:“现在愿意呀,现在别说跟你回家了,你让我去哪我都愿意,你在哪我在哪,你赶我我都不走,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好不好?”
魏无羡冲蓝忘机眨眨眼睛,一如当年的风流公子郎:“怎么样,蓝二哥哥,当年的魏无羡不是东西,这个魏无羡你还要不要啊?”
蓝忘机看魏无羡笨拙地逗自己开心,这些年积攒的那种不安当真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他嘴角不自觉带起一抹雪霁般的微笑,应道:“自然要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当年的也要。”
魏无羡睁大了眼睛道:“诶?蓝湛,你这样子我要吃醋的!”
魏无羡故作怨忿地捏了捏蓝忘机的脸:“怎么当年的也要啊?”
蓝忘机任由他捏,淡声回答道:“无论哪个,都是你。”
一炷香时间已过,阴森森的场景如被敲碎的玻璃一般在二人身后片片散落开来,露出静室温馨的模样。心绪已解,魏无羡稍稍收了笑,看着蓝忘机的眼睛,认真道:“蓝湛,生辰快乐。”
蓝忘机心里一暖,点头。
魏无羡松开了搂着蓝忘机的双臂,故作无奈地摊手道:“蓝湛你也知道,我现在身无长物,这生辰礼嘛,是真的买不起了。”
蓝忘机看他,欲言又止。
魏无羡知道蓝忘机要说什么,噗嗤一笑,再一次挂在了蓝忘机的身上:“我可不要你的钱,我思来想去,实在没什么好送,要不这样吧……”
魏无羡笑的如同四月春风:“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如何?一辈子挂在你身上,甩也甩不掉!”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似的,魏无羡甩了甩挂在蓝忘机身上的胳膊,看自己确实是甩不下来的。他似乎觉得好玩,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溢满了整个静室。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琥珀色的眸子里全是温软,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魏无羡,那天晚上他附在魏无羡耳边轻声说的,魏无羡没有听到的那句话。
“有你,足矣。”
不过一个生辰罢了,他们还有许多年,那些暂且未言说的,也会在时光流逝中被剥离出来,显得愈发璀璨。
三十年波澜闯过,八千里行路归来,幸得不负艰辛,得卿相伴。
那些苦难,不幸,悔恨,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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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后续:
蓝思追与蓝景仪布置完静室后,很是在外面殷切等待了一天,次日早上醒来,没见蓝忘机有多大变化,反倒是魏无羡眼眶微微发肿。
两人好奇得抓心挠肺又无计可施,去问魏无羡,魏无羡躲躲闪闪道:“小孩子知道这些做什么……再问我让蓝湛罚你们抄书了!”
只能作罢。
可是没几日蓝忘机带众人出去野猎,晚间住店时,蓝忘机照例掏出钱袋付账时,蓝思追无意一瞥,立马僵在原地。
蓝色打底,上面绣着看不出是祥云还是蟠龙的白色纹饰,仔细看,底部还有两个绣的歪歪扭扭的小字:蓝湛。
蓝忘机打开钱袋时,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弄破了底部。
蓝思追没眼看,起身找蓝景仪嘀咕去了。
又过了一月,春风给云深不知处送来了第一抹暖意,蓝景仪偶然路过静室外的小院子时,发现那里竟然新挖了一口小池子。他好奇得不行,悄悄地摸进了院子,往池子里探头一看——
蓝景仪大惊小怪道:“呀!谁这么大胆子,让含光君养了一池子乌龟啊!”
【忘羡】口舌之争
#原著向婚后日常3000+一发完
#这篇文的主旨是:一切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我想写忘羡吵架很久了!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这篇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也不算……
“蓝湛!”
魏无羡气势汹汹地推开房门,不顾在门口候着的门生的阻拦,径直闯进了房中,冲到蓝忘机躺着的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欸!魏公子,蓝二公子这身体才刚刚恢复,受不得惊扰啊!”在蓝忘机榻前伺候着的老医师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立刻起身小声阻止魏无羡大呼小叫的行为,却又被白着一张脸的蓝忘机叫住,“先生,没事的。”
闻言,魏无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陪在一旁的蓝宗主又开了腔,“...
#原著向婚后日常3000+一发完
#这篇文的主旨是:一切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我想写忘羡吵架很久了!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这篇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也不算……
“蓝湛!”
魏无羡气势汹汹地推开房门,不顾在门口候着的门生的阻拦,径直闯进了房中,冲到蓝忘机躺着的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欸!魏公子,蓝二公子这身体才刚刚恢复,受不得惊扰啊!”在蓝忘机榻前伺候着的老医师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立刻起身小声阻止魏无羡大呼小叫的行为,却又被白着一张脸的蓝忘机叫住,“先生,没事的。”
闻言,魏无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陪在一旁的蓝宗主又开了腔,“无羡,忘机他是做错了,但是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行不行?他还需要……”
“休息”二字还未说完,就被魏无羡狠狠打断,“大哥当真是关心自己的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心急如焚,压根忘掉了他还有一个在家眼巴巴等着他回来的道侣吧!”
蓝曦臣的目光有点呆滞,微张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少年时便认识魏无羡,对方总是一副天生笑面,几乎没怎么见过他生气,对自己更是尊敬有加,该行的礼不会少半分,而现在他竟然……
蓝曦臣还想再说点什么来补救,又被身后躺着的人拉住了衣袖。蓝忘机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对上蓝曦臣的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小声道:“兄长先带人出去吧,我没事。”
蓝曦臣为难地看着面白如纸的蓝忘机,又看了看没打算离开的魏无羡,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朝着在房里坐着的几个老医师做了个手势,随他们一起出去了。
临走之前他担忧地回望了一眼,只能看见魏无羡挺得笔直的背,而蓝忘机的脸则被他挡得严严实实。
说实话他倒不担心弟弟和他道侣之间会出现感情危机,他只是有点心虚,毕竟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家弟弟的错,连他也算是帮凶。
罢了,他们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蓝曦臣这样想着,默默地带上了房门。
待房中的无关人等都离开后,一直僵硬地站着的魏无羡才动了动身子,慢慢地走到床边,向来带着笑的脸现在却布满了寒霜,和他道侣有得一拼。
“你现在虚弱得很,就先别说话了,听我说就行。”他看了蓝忘机好一会,才幽幽地开口道:“其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次夜猎的目标是个高阶凶尸?其二,你为什么独自一人去夜猎而不与我同行,甚至骗我说你只是去参加清谈会?其三,你一人对付不来受了伤,为何只告诉大哥而不肯告知于我?”
“含光君,你欠我好几个解释。”
魏无羡俯下身,冷冷地看着蓝忘机,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对方胸腹处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又像是被这一片白刺痛了双眼,猛地移开。
蓝忘机闭了闭眼,低低地咳了两声,才再次睁开眼睛,去抓魏无羡的手,结果又被魏无羡躲开,只能抬起泛着些水汽的眸子,恳求一般地看着他,轻声唤道:“魏婴……”
魏无羡一低头,正好撞上蓝忘机看着他的视线,呼吸顿时一滞——在他的印象里,蓝忘机一直都是强大而内敛的,好像从来都无坚不摧,没有什么能够打倒他,可是现在他却只能虚弱地躺在这里,连撑着身体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许是刚才咳嗽的时候狠了些,连眼角都沾上了些许绯色,更显得楚楚可怜。
饶是如此,魏无羡还是硬起心肠扭过头,逼迫自己不能心软,“现在才知道叫我?早干嘛去了?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将我当作你的道侣!”
“不是的,我只是……”蓝忘机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现在更是煞白一片,他坐不起来,只能急急为自己辩解。
“只是什么?”魏无羡没让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语速也越来越快,“只是觉得我要是去了就会用鬼道降伏那凶尸?只是觉得我要是再用鬼道的话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只是你对你自己足够自信,认为你不需要我照样可以摆平这一切?”
他深吸了一口气,藏在衣摆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蓝忘机,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是真的动了气的。
这个时候蓝忘机只恨自己不善言辞,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几乎嗫嚅着叫他的名字,“魏婴,你别这样……”
魏无羡飞快地用手背抹掉了快要渗出眼角的一点透明液体,看着蓝忘机的眼神里尽是气恼和委屈,“你一直说鬼道损身损心性,我又何尝不知道?你自己数数,自我和你回蓝家到现在,我究竟用过几次你口中的邪魔外道?你平时不在云深不知处的时候,又可知道我并非成天呆在静室里无所事事而是在拼命修炼?”他忍住从内心深处泛出来的哽咽,颤抖着说道:“你凭什么觉得你不告诉我这些事就是为我好?上辈子我也是这样自以为是,结果呢?我自以为的好心最后到底换来了什么?”
“我知道自己现在灵力低微,想要修炼出金丹恐怕比登天还难,但就是这样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我也不想放弃。“魏无羡捂住了脸,哑声道:“我图的是什么啊,不就是能和你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吗……我们已经错过很久了,我便想着用尽余生去补偿你……”
他忽然抬起头,崩溃地冲蓝忘机喊道:“可是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做的这些努力到底还有什么意义!“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地从魏无羡的眼眶里跌下,划过他的脸颊落到地上,砸在他的脚边,溅起一个个小水坑。
魏无羡是真的难过。
这几天他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本以为是被蓝忘机惯坏了,不让人哄着就睡不着,未曾想到竟是蓝忘机被那邪祟重伤,撑着找到了蓝曦臣才倒了下去,昏迷前还特意叮嘱兄长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魏无羡。若不是今日在路边偶然听见几个小辈在谈论此事,魏无羡到现在估计还被蒙在鼓里。
在他听到蓝忘机被刺穿心脉,险些就救不回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冻住了,大脑似乎也停止了运作,眼前分明是山清水秀的云深不知处,他却只能看见浑身是血的蓝忘机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半边脸沾满了尘土的模样。
魏无羡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面上显出些痛苦的神色,摇摇晃晃地蹲了下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明明受伤的是蓝忘机,为什么自己的心,也这么疼呢?
他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偏又不想叫蓝忘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别扭地背过身去,从蓝忘机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他即使隐忍但还是在颤动着的双肩。
他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魏无羡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引入眼帘的便是蓝忘机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他急道:“蓝湛!你现在不能起身,快回去躺着!”
可是蓝忘机偏偏执拗地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他的嗓子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没有平日里的半分动听,“对不起……”
魏无羡的瞳孔猛然一缩,眸中浮现出了些许痛色,“你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再说‘谢谢你‘和‘对不起’的……”
蓝忘机疲惫地摇了摇头,抑制不住地低下头咳了几声,“这次是我错了,必须道歉。”他刚才的动作太大,果不其然地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才裹好的绷带上又透出了零星的血色。
魏无羡急得眼睛又红了一圈,不由分说地将他又按回床上,“别说这些了,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早些时候又干嘛去了?”
蓝忘机还不听劝,执意抓着魏无羡的衣袖,努力说道:“是我的错,我当时……也没多想……”他喘了口气,艰难地继续道:“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你别说话了!”魏无羡怒喝道,明明应该很有气势,却终究因为眼里藏不住的泪光而率先认了输,“你别想那么多了,起码你现在还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有什么话,搁到那时候再说!”
蓝忘机盯着他,坚决地摇摇头,“你先原谅我。”
魏无羡快要被他急哭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气恼的情绪,一心只想着赶快将这位祖宗哄好去养伤,便一叠声地应道:“好好好,原谅你,原谅你行了吧?现在你快点躺好,我去叫医师来给你瞧一瞧,刚才你突然站起来,又流了这么多血,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没能如愿起身就被蓝忘机拉了回去,险些直接扑到对方还没愈合的伤口上。还没等他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蓝忘机就强势地吻住了他的唇。
“我好想你……”
“我以为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魏无羡心里一软,默默哀叹一声,彻底丢盔弃甲,自暴自弃地迎合着蓝忘机略有些急促的亲吻,手指轻轻地从蓝忘机脸上划过,在激烈的亲吻中尽情宣泄着这些天里所有的思念与担惊受怕。
“傻哥哥……”
唇齿交缠间,这场魏无羡单方面主导的争吵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争吵用的是口舌,不过口舌可不止能用来争吵。
【忘羡】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这日巳时,蓝忘机照常在醒来后轻轻给枕边人一个亲吻,随后起身沐浴。穿戴妥当后,有人轻轻叩了下门,一名门生对他道:“含光君,有来客要见您,请您前往雅室。”
“嗯。”门生退下后,蓝忘机放轻脚步走回榻前,对还在熟睡的魏无羡道:“有人来了,在雅室,先等我。”
魏无羡哼唧几声,懒洋洋地道:“又是她?我知道啦去吧去吧,让我再睡会。”...
这日巳时,蓝忘机照常在醒来后轻轻给枕边人一个亲吻,随后起身沐浴。穿戴妥当后,有人轻轻叩了下门,一名门生对他道:“含光君,有来客要见您,请您前往雅室。”
“嗯。”门生退下后,蓝忘机放轻脚步走回榻前,对还在熟睡的魏无羡道:“有人来了,在雅室,先等我。”
魏无羡哼唧几声,懒洋洋地道:“又是她?我知道啦去吧去吧,让我再睡会。”
蓝忘机轻笑,再次在他唇上落了个吻。
“等我,很快就好。”
来客正与门生在雅室内交谈,见到蓝忘机走来,门生退下后,来者立刻站起身躬下腰向蓝忘机行了个礼。
蓝忘机只是对她轻轻点头,就当做回礼。
那位白衣仙子莞尔一笑,给蓝忘机斟了杯茶。
蓝忘机直截了当问道:“林姑娘今日有何贵干?”
被叫做林姑娘的女子只是微笑,今日她略施了粉黛,本就楚楚动人的容貌更是添了一抹风姿。
“没什么事,这茶是我父亲从蜀州带来,要我带与蓝公子品尝。”
“不必了,家中有人等候,林姑娘若无要事,在下先且告辞。”
蓝忘机站起身,林姑娘立即拉住了他的衣袖,蓝忘机本就淡漠的脸色又冷峻了几分。
林姑娘问道:“蓝公子说的那人可是夷......魏公子?”
“是。”
林姑娘拉着蓝忘机重新坐下,娇嗔道:“蓝公子,你看你对那魏公子向来都是柔情似水的,为何对我一名女子却是这样冷眉冷眼。”
蓝忘机不动声色将自己衣袖从她手中抽出,微微皱了眉毛,道:“我已与婴结为道侣。”
林姑娘也不甘示弱,紧接着道:“可是,你们毕竟都是男子啊,就算结了道侣又怎样?你不能与他成婚,更不可能与他生子。我还听说魏公子早就与他的家族脱离关系了,含光君,你是蓝氏的二公子,名门世家子弟,对待婚事更要谨慎。恕我直言,那魏公子与您门不当,户不对......”
林姑娘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林氏意图将她许配给蓝忘机,从而与姑苏蓝氏联姻,况且林姑娘早就心悦于蓝忘机,林宗主也很看好这门亲事。
可林氏与蓝氏并无多少交集,林宗主明里暗里表示了无数次,这次直接把自己女儿派来了。
含光君与夷陵老祖结为道侣的事世人皆知,想说动蓝忘机,也先要过了夷陵老祖这关。但他们毕竟没有正式成过礼,也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一个道侣而已,要两位男子成婚,简直是无稽之谈。另外世上竟还有传言说含光君是受了夷陵老祖邪术的蛊惑,魏无羡只当笑谈听听,蓝忘机似是十分不满,这林姑娘更是把传言当了真。
看着林姑娘喋喋不休地从魏无羡身上扯到自己,再扯回魏无羡身上,蓝忘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当她提到“那魏无羡根本配不上您”,蓝忘机终于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瞪着她。
林姑娘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又要拉住蓝忘机,连连道歉。
“哟,不知是哪位仙子大驾光临?”
幽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林姑娘被惊得一愣,连忙松开手,二人不约而同转过身。
只见魏无羡一袭黑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漏出大片苍白的皮肤,漆黑长发随意披散到身后。他歪着头轻靠在门框,收起了往日的笑颜,眯起眼睛,冷冷的目光直刺在林姑娘身上,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魏......魏公子......”
眼前这个人,魏无羡眼熟的很,上次在乱葬岗,也是这个女人一脸痛色地指责着蓝忘机与夷陵老祖狼狈为奸,枉为名士。
本来那时对她并没有多少印象,最近她又三番五次跑来云深不知处要见蓝忘机,魏无羡干脆窝在被子里睡懒觉让蓝忘机自己去应付。
他当然不会看不出来,这女人心悦蓝忘机,魏无羡也相信蓝忘机决不会移情别恋,还与他调笑道:“我家二哥哥就是招人喜欢~”
现在魏无羡倒是看清了她的模样。他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丝轻蔑,道:“我和蓝湛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头论足了?”
魏无羡周身气场压抑的让人窒息,只让林姑娘说不出话,战战兢兢立在原地,手指紧紧抓住衣裙,扭头向身旁的蓝忘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然而蓝忘机根本不分一眼给她,自魏无羡出现后,他的眼睛便一直锁在他身上。
这样轻蔑到不可一世,浑身上下尽是戾气,阴郁的让人感到可怕的魏无羡,蓝忘机不是第一次见了。他从乱葬岗归来向温氏复仇时,便也是这副神情。
也是最让蓝忘机觉得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
魏无羡摩挲着手中长笛,林姑娘一时间吓的要哭出来,夷陵老祖的手段她是听说过的,可是蓝忘机却丝毫没有要替她解围的意思。
想想也是如此,在人家面前去编排人家的道侣,若不是蓝忘机品行端正,或许会直接一剑砍了她,但是夷陵老祖却显然没有那么好脾气。
但是又想到夷陵老祖再张扬自大,或许也不会当着含光君的面将自己怎么样。林姑娘就这样安慰着自己。
魏无羡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盯着自己手中漆黑的笛身,血红的穗子垂下来,格外刺目。
“滚。”
只是轻飘飘吐出一个字,林姑娘瞬间丢盔弃甲,之前的端庄清丽不复存在,顾不得行礼,提起裙摆就慌张跑开。
魏无羡没有抬头去看蓝忘机, 将笛子插回腰间后转身欲离去。
“魏婴。”蓝忘机连忙叫住他。
魏无羡头也不回,不冷不淡地应道:“何事?”
蓝忘机走近他,从身后将那人圈到怀里,将头埋在他脖颈低声道:“我从未那样想过。你不要生气。”
魏无羡轻笑一声,将自己的手覆在蓝忘机拥在他腹部的双手上,那双手正要握住自己时,魏无羡用力将他甩开,从他的怀抱中挣了出来。
“我知道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去忙吧。”魏无羡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你要去哪?”
“反正今天之前会回来就是了,不用担心我。”
魏无羡走出去后还不忘重重甩上门,只留下还举着双手立在原地的蓝忘机。
魏无羡走后,蓝忘机立刻追了出去,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而在不远处见到了林姑娘正对着自己侍女哭诉着。
那个看上去不过及笄之年的侍女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蓝忘机正向她们这边走来,连忙知会林姑娘看过去。
林姑娘却拉上侍女就要离开,蓝忘机快步追上去,显然忘记了云深不知处内禁止急行。
林姑娘只好停下脚步,用手帕匆忙地抹去眼泪后转过了身,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恭恭敬敬道:“含光君。”
蓝忘机不与她做无用之词,直奔主题,肃声道:“魏婴已是我道侣,林姑娘如此辱他,恕我不能接受。”
林姑娘咬着嘴唇低着头,泣涕涟涟。
蓝忘机又道:“魏婴与我,虽同为男子,但我二人向来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我许过他要护他一世周全,湛绝不是信口雌黄之人。他是湛十五岁便心悦之人,湛眼中的魏婴,是正义凛然之人,他始终如此。世人诟病于他,湛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望林姑娘不要听信流言蜚语,而妄加评断。”
林姑娘也不置可否,应道:“是。抱歉是我莽撞。含光君,告辞。”
魏无羡出了门便见到蓝思追和蓝景仪做贼心虚似的躲在角落,魏无羡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自顾自地往前走。
蓝思追和蓝景仪相互对视着,点了下头,一齐追过去堵在了魏无羡面前。
魏无羡看着两个身高已经要与他齐平的少年,不冷不热道:“让我过去。”
蓝思追连忙拉住魏无羡道:“魏......羡哥哥。”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魏无羡心中一热,眉眼间的怒意似是缓和了几分,语气也柔和了些许,扯出一个笑容揉了揉蓝思追的头,道:“好久都没听你这样叫过我了,再叫一声我听听?”
那个总是抱着他大腿喊羡哥哥的小孩子,一转眼就要长的比他还高了。
蓝思追脸色微微一红。蓝景仪在一旁道:“魏前辈,其实不是您想的那样!”
魏无羡把蓝思追规规矩矩束好的头发揉成一团糟,才心满意足收回了手,脸上阴霾散去,恢复了之前的笑容。他看向蓝景仪,假装无事般问道:“什么?我想什么了?”
蓝景仪紧接着道:“刚才我们都听到了!含光君他根本没有想那个林姑娘说的那样!他从来没有的!”
“诶呦,原来你们俩在外面偷听呢?”
“不是!”蓝思追急忙辩解道:“我和景仪是想向含光君请教问题,听说含光君正在雅室,我们过去后便见那位林姑娘正与含光君交谈。”
“羡哥哥,你没有听到含光君说了什么吧?”
魏无羡冷哼一声,闷声道:“我就看见那女的抓着蓝湛袖子不放手呢。蓝湛说话了?他说什么了?”
林姑娘带着侍女离开后,蓝忘机提上剑出门,便见到蓝思追和蓝景仪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守在外边。
二人向他行了礼后,蓝思追小心翼翼问道:“含光君是去找魏前辈吗?”
“嗯。”
“我们方才见到魏前辈出去了,但是脸色阴沉的很,我们也不知他去哪了。”
“好。随后的早课有测验,你二人要仔细复习。”叮嘱完这句后,就匆忙走了出去。
看着蓝忘机瞬间消失的背影,蓝思追和蓝景仪相视一笑。
“差不多没问题了吧?”蓝景仪问。
“魏前辈向来不是不明事理无理取闹之人,他也只是十分在意含光君对自己的评价,才一时气上心头。”
蓝景仪怅然道:“含光君为了他十三年都等过来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回来,放在心尖上疼还怕不够,魏前辈难道还担心含光君会不喜欢他吗?”
年幼的蓝景仪第一次见到蓝思追时,他正被一群兔子围在中间,而含光君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那时的蓝景仪还不懂含光君目光的含义,蓝思追当然也不懂。
他们听师兄们说过,含光君是除了蓝老先生以外最严厉的长辈,而且含光君似乎从来不会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板着一张脸,凶的让这群小辈们不敢抬头看他。
可是蓝思追却告诉他,他第一次见到含光君时,却觉得很亲切。含光君沉默寡言,看上去冷若冰霜,却格外欢喜草地上养的那群兔子。蓝思追也不明白,为什么含光君这样淡漠的一个人,会养那么多顽皮活泼,与他性情格格不入的兔子。
他经常把蓝思追抱到兔子堆里,然后自己在旁边盯着这里出神,他分明是注视着自己,蓝思追却觉得,那眼神又似乎不是在看他,他总能在含光君的眼神中,捕捉到些许不易察觉的落寞。
含光君也经常坐在自己身旁弹琴,那时弹的曲子也是他教给自己的第一首曲,名叫问灵。作用是通过琴音请来幽魂,与它交流,可以得知该幽魂生前的经历,助它完成心愿后安心轮回,或者是向它询问一些其他事情。
总之,问灵曲很是实用,要将琴声译为句子却很复杂,修习起来也极为困难。
年幼的蓝思追还不懂这些,只觉得曲子很好听,却又透着悲伤。
他很快就学会了最基本的曲调,或许是因为听过含光君弹了太多次,耳濡目染了。
后来长大了,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他发现当那个叫做莫玄羽的前辈和含光君站在一起时,无论那个人是装疯卖傻还是撒泼打滚,含光君似乎都格外开心。
他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但蓝思追就是能看出来,他眼中含着的丝丝暖意,有如清光映雪。
再后来,他记起来了。那个人就是小时候为他撑起了一方世界,给他最美好的童年的羡哥哥。
是含光君这十几年,一直在等,在寻找的那个人。
蓝忘机走到一个拐角就被一个大家伙迎面抱住,整个人直直挂在自己身上。
“二哥哥,我错啦,不该对你生气的。”
见他没有离开,蓝忘机松了一口气,回抱住魏无羡,轻声道:“是我不好,没与她表清态度。她不会再来了。”
想了想刚才见到的思追和景仪,再看看这个似乎是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的魏无羡,蓝忘机很快理清了前因后果,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把魏无羡放下来,把他本就单薄的衣衫裹好,魏无羡却一直用力勾着自己脖子不放。蓝忘机道:“穿这么少,会受凉。先和我回去。”
魏无羡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软着声音道:“你抱我~”
“好。”
蓝景仪告诉魏无羡,蓝忘机对那个女人说:“魏婴很好。魏婴是他的心悦之人、命定之人,是他认定了终生的人。他愿意用自己毕生情意去爱他。”
魏无羡哭笑不得:“蓝湛他会说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哼!”蓝景仪叉着腰,气势汹汹回应道:“他确实没这样说,但他绝对就是这个意思!不信你自己去问他啊!”
蓝思追笑着拉住了蓝景仪,对魏无羡道:“魏前辈......”
“诶,思追儿你刚才怎么叫我的来着?”
“......羡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好啦,我先出去等蓝湛啦,你们去准备课业吧。”
魏无羡窝在蓝忘机胸口,突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蓝忘机的脚步很平稳,很缓慢,只有心脏的地方砰砰作响。垂下眼睛望着魏无羡还未散去的笑容,不禁问道:“在想什么?”
魏无羡立即正色道:“蓝湛,我问你。”
“嗯?”
“你愿不愿意把你余生托付给我啊?”
蓝忘机不答,而是用一个漫长的亲吻回应了他。
我愿意。
此生能得一个你,乃是我十世有幸。
end.
【魔道祖师】【忘羡】 一日甜
【一日甜】
魏无羡翻个身习惯性的用手去抱身边的蓝忘机,可是却扑了个空,他闭着眼不死心的又对着空气抓了两把还是没有,魏无羡翻过去呈大字型的躺着,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看样子卯时已经过了,蓝忘机应该是去给学生上课了。
他穿好衣服,束好头发,准备出去活动活动。
刚推开静室的门,一股凉意袭来,魏婴不禁打了个哆嗦,搓搓手感叹了一句初冬的风好凉。
姑苏的十一月已经算是入冬了,前几日还下了场小雪。
魏婴抬头看了眼有点阴霾的天,估算着今日可能有雪。
又想起昨天答应二哥哥要挖冬笋给他吃的,他转身跑到旁边的厨屋里拿了锄头就往后山的竹林跑,他觉得一会要是下雪可能就不容易挖了。
魏无羡在竹林里弯着腰仔细...
【一日甜】
魏无羡翻个身习惯性的用手去抱身边的蓝忘机,可是却扑了个空,他闭着眼不死心的又对着空气抓了两把还是没有,魏无羡翻过去呈大字型的躺着,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看样子卯时已经过了,蓝忘机应该是去给学生上课了。
他穿好衣服,束好头发,准备出去活动活动。
刚推开静室的门,一股凉意袭来,魏婴不禁打了个哆嗦,搓搓手感叹了一句初冬的风好凉。
姑苏的十一月已经算是入冬了,前几日还下了场小雪。
魏婴抬头看了眼有点阴霾的天,估算着今日可能有雪。
又想起昨天答应二哥哥要挖冬笋给他吃的,他转身跑到旁边的厨屋里拿了锄头就往后山的竹林跑,他觉得一会要是下雪可能就不容易挖了。
魏无羡在竹林里弯着腰仔细的找着,初冬的竹林已经没了夏日的葱茂,这满地都是厚厚泛黄的竹叶还真是不太容易找到一颗笋,魏无羡用锄头拨弄着落叶,自顾自的说着冬笋好吃但也真是不好找。边找边碎碎念,魏无羡这幅认真又可爱的模样还真是少见。
“哎哟,找到了”
魏无羡蹲下来,看着被掩在竹叶下的笋尖,眉眼间皆是喜色,今天中午就吃它了。
蓝湛授课回来看着静室敞着的门,无奈的摇摇头,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关上门。
进了门刚要叫魏婴下次记得关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床榻上的被子也没叠。
蓝湛已经习惯了,顺手叠好被子,坐在床榻上想着他又跑哪玩去了?
这时窗外已经飘起了清雪,蓝湛看着越发阴暗的天决定还是出去找找他,这么冷的天若是受了凉他那个麻烦精肯定又要胡搅蛮缠一番了。
拿起纸伞,出了静室。凭着对魏无羡的了解蓝忘机还是选择了先去后山的竹林找找。
这叫心有灵犀吗?
蓝湛撑着伞走到竹林边看着背对着自己跪坐在地上正奋力挖着东西的魏婴,好看的薄唇勾成一道弯。
蓝湛没有出声,撑着伞慢步走到他身边。
“蓝湛,你来啦”
魏无羡没有回头就已经察觉到身后多了个人,因为这个人的身上带着静室特有的檀香味。
“嗯”
“等一下我很快就挖出来了,这个笋真的太大了”
说着还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可能是他挖的太卖力出汗了。
看着他背上和肩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蓝忘机将伞向着他那边倾了倾。
片刻之后,魏无羡捧着比成年人小腿还粗的冬笋给蓝忘机看。
“怎么样我厉害吧”
看着他孩子气的邀功,蓝忘机抬手摘掉他头发上挂着的竹叶,极尽宠溺的说了句“厉害”
两人并肩往回走,蓝湛将伞几乎全倾向了魏婴那边,都不知道自己左肩上已落了一层雪。
魏无羡看着越发下大的雪,侧头对蓝忘机说“蓝湛你别打伞了呗”
“为何?”蓝忘机时常搞不懂他这个心上人的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
“我们就这样走回去,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到白头啦”
蓝忘机听罢,浅笑,收了伞。 正巧,他也想和他白头到老,生生世世。
《风起云深》14 魔道祖师原著向续集 又甜又飒的忘羡婚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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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窥溯流光远(四)
转眼箫声起落,魏无羡发现自己走在一条葱郁的山道上,身旁是一身红色骑射服,更显俊雅非凡的蓝忘机。他前世只见蓝忘机穿过一回这身正红圆领袍衫,正是在岐山温氏猎场不小心拉掉他抹额的那次。
蓝曦臣压低声音向蓝忘机道:“忘机,你可看出这次温氏清谈会的目的?”
蓝忘机面沉如霜:“威慑。”
蓝曦臣叹口气,道:“父亲病重,四大家族尚未齐心,其他仙门噤若寒蝉。此次比试要求所有人统一着温氏子弟骑射礼服,这灭百家、归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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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窥溯流光远(四)
转眼箫声起落,魏无羡发现自己走在一条葱郁的山道上,身旁是一身红色骑射服,更显俊雅非凡的蓝忘机。他前世只见蓝忘机穿过一回这身正红圆领袍衫,正是在岐山温氏猎场不小心拉掉他抹额的那次。
蓝曦臣压低声音向蓝忘机道:“忘机,你可看出这次温氏清谈会的目的?”
蓝忘机面沉如霜:“威慑。”
蓝曦臣叹口气,道:“父亲病重,四大家族尚未齐心,其他仙门噤若寒蝉。此次比试要求所有人统一着温氏子弟骑射礼服,这灭百家、归温门的心思也太过昭然,不知其他仙门作何想。”
蓝忘机道:“温氏后人,出众者寥寥,不足为惧。”
蓝曦臣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连我们都能看出来,温若寒难道不担心?仙门世家年轻子弟的修为决定十年后的仙门格局,若趁其年幼除之,于培养他的仙门来说,必是最大的损失。”
蓝忘机道:“兄长认为如何?”
蓝曦臣道:“我担心今日他们会在猎场动手脚,不过,这只是个人猜测,不便与其他门派明说。再加上,仙门百家子弟都指着在这样的比试中争得名次,光耀门楣,我若做此暗示,反倒让他们以为是我姑苏蓝氏别有用心。”
蓝忘机道:“清者自清。”
蓝曦臣道:“想要在这里一举成名、得温氏青睐的修士多着呢。”
蓝忘机道:“若单论箭术,仅云梦江氏和姑苏蓝氏可一战。”
蓝曦臣侧首看蓝忘机,道:“兰陵金氏的金公子箭术也不错,你说云梦江氏,是指魏公子还是江公子?”
蓝忘机道:“魏婴若尽全力,我与他,输赢未知。”
蓝曦臣正要说话,听到树林里有人击掌称赞:“好箭法!你是温家哪位公子?好好好,漂亮,射得太好了,我还从没见过你们家的射箭这么……”魏无羡顺着蓝曦臣视线看过去,见一个红衣人走出来,正是前世的自己初遇温宁。果不其然,话还没说完,温宁已经跑没影了。
“哇,我这么英俊吗?俊得把人都吓跑了……”
听见那个红衣魏无羡的自言自语,蓝曦臣不禁莞尔:“唉,忘机,这不是魏公子吗?你们也一年没见了吧,不去打个招呼吗?”
“无聊。”蓝忘机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蓝曦臣追上去道:“兔子还帮人好好养着,人就这般生疏了?”
蓝忘机道:“既无来往,何来生疏?”
蓝曦臣摇摇头,道:“唉,魏公子这张扬性子,八成要被温氏盯上。他是家仆之子,就算有个三长两短,纵使江宗主再咽不下这口气,其他世家也不会置喙声援。”
默了半晌,蓝忘机皱了皱眉头道:“兄长在明,我可在暗。”
蓝曦臣道:“也好,明玦兄那边,我也去打个招呼,清河聂氏不擅箭术,对此比试应无争夺之心。各世家子弟,尤其修为较高的,你多关注些,名次倒是次要。你自己也小心,我多派些人给你。”
蓝忘机道:“嗯,兄长亦是。”
两人往比试入口处行去,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也不乏一些女修。见蓝氏双璧齐至,皆是玉树临风,面容俊美,便有人开始偷偷打量,窃窃私语。
“唉,你看,蓝氏双璧,真好看。”
“他们长得真像,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啊?”
“这你都不知道,哥哥清雅温煦,弟弟冷若冰霜。”
“你可别去招惹那个弟弟,据说性格木讷古板得很,不爱和人说笑聊天的。”
“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昨日那个云梦江氏的俊俏公子……”
“是啊是啊,那位公子不仅英俊,还很风趣呢,笑起来能把你融化了一样……”
“妹妹你别是思春了吧哈哈哈……”
“哈哈哈……”
蓝曦臣蓝忘机两人修为高深,耳力亦是不俗,这些话自然一字不差地都落在耳朵里。
魏无羡心里暗暗打自己嘴巴,果然是祸从口出,不能背后说人闲话啊!怪不得那天他和蓝忘机打招呼,蓝忘机态度如此冷淡。
之后的事情,便是他将蓝家这珍之重之、只有命定之人才可触碰的抹额给拽了,气得蓝忘机连比试都没完成就走了。
现在想来,蓝忘机许是为了暗中保护他,一直离他不远,站在他身后也并不偶然。魏无羡心道,传奇话本诚不欺我,蓝湛啊蓝湛,英雄救美之后从来都是以身相许,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你那条碰不得的宝贝抹额注定要落在我魏无羡的手里!
温氏围猎比试结束,站在校场上的蓝曦臣明显心不在焉,在这段回忆中连温氏宣布的最终名次都没听清楚。有门生靠近,轻声道:“泽芜君,到处都找过了。”说罢摇摇头。蓝曦臣侧首看了看一旁的云梦江氏,魏无羡正被几名江氏子弟欢呼着高高抛举起来,江澄抱着剑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也加入了抛举魏无羡的队伍,一群人好不热闹,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情景。
蓝曦臣无奈地叹口气,指派一名蓝氏子弟留在校场负责后续事宜,便悄悄遁了去寻蓝忘机,可到处皆不见蓝忘机的身影。沿途经过之前碰见魏无羡和温宁的靶场,匆匆扫了一眼,见箭靶下一堆从中折断的箭,红色靶心却不见了。再定睛一看,那靶心被另一支羽箭直接射脱,牢牢钉在箭靶后面几米的山石上。
蓝曦臣一路寻至姑苏蓝氏下榻的别院,见一名蓝氏弟子边把什么东西收至怀中,边疾步跨过门口,差点被门槛绊摔了。蓝曦臣眼疾手快扶住那名弟子,道:“不可急行忘仪。”那名弟子抬头见是蓝曦臣,赶忙行礼认错。
蓝曦臣和声道:“这里是不夜天城,需处处小心谨慎。对了,忘机可回来了?”
那弟子拱手道:“忘机师兄回来了,刚刚写了两封信,让我马上送至不夜天城外,请御剑信使速带回云深不知处。”不夜天城上空不允许修士御剑,所以大部分世家的信使,都在不夜天城外的驿站候命。
蓝曦臣道:“什么信这么着急?可还说什么?”
那弟子道:“弟子不知……只是忘机师兄看起来……像是在生气。”魏无羡暗中扶额,连普通弟子都看出来这张万年不变冰霜脸在生气,蓝湛那次果真是被惹狠了。话说自己也真是个人才,怎么就福临心致地一时手痒,把那抹额给拽了下来,平白得了蓝湛这么个好人,归了他那宝贝抹额所定的天命。
蓝曦臣道:“把信给我看看。”面对代理宗主,那弟子自然不敢不从,恭恭敬敬将两封信呈上。两封信都加了密符,一封致青蘅君,一封交夜巡堂值班弟子代办。
蓝曦臣叹口气,收好那封给青蘅君的,只将另一封信交给那名弟子,道:“去吧,既作信使,更须沉稳。”看着那名弟子远去的背影,蓝曦臣转身进了大门,行至蓝忘机的厢房,甫一走近便发现蓝忘机房门口设有十分霸道的结界,即使他也不能打开。
他敲了好一会儿门,里面的人终于应了一句:“兄长,我想一个人呆会。”
蓝曦臣刚要开口,另一门下弟子又匆匆来报:“泽芜君,门外来了一队温氏的人,不知何故气势汹汹地围在门口。”
蓝曦臣略微沉吟,整整衣衫随着通报的弟子到了门外。只见来者数十人,乌泱泱一片炎阳烈焰纹衣袍。为首者身着赤羽甲,腰佩朱雀双刀,双目深邃泛着精光,虽为修为高深之相,但手上青筋突兀,虬根错结,修为已是进境有限。
魏无羡曾在温氏清谈会远远地看到过这位温若寒的长子——温旭,但后来此人在射日之征期间主攻清河战场,与他未有直接交手机会。此刻近看,只觉这人长得有些奇怪,虽相貌尚可,但身长腿短,腰带都比别人低了好几寸,两脚外八,像一只站立的青蛙。魏无羡心道,这温旭如此“骨骼清奇”,在修习箭术刀法的修士中仅算得上中下等资质,竟然也是当年温若寒手下一名悍将,即使修为如聂明玦,也几乎拼了命才斩下其首级,倒是个奇人。
“原来是温旭温公子大驾光临,姑苏蓝氏代任家主蓝曦臣有失远迎。”蓝曦臣抬手行礼,却未躬身,礼数周全却又不失风骨。
温旭并不作答,嘴角一挑,道:“带上来!”两名手下将一名白衣子弟押上前来,推到蓝曦臣面前,那名弟子一时站立不稳,差点跪在地上,正是刚才跑出去要送信的那位。蓝曦臣此时虽年纪尚轻,但毕竟已是姑苏蓝氏代任家主,温旭此举可谓傲慢失礼之极。
蓝曦臣扶住那名弟子肩膀细问其是否受伤,自然而然地将其揽到自己身后,转头仍是温煦有礼,微笑开口:“不夜天城果真是天下第一大名城,我蓝氏门下一名弟子出门办事,竟劳烦温公子和十几名护卫送回,这待客之道倒是让在下耳目一新了。”
可惜那温旭半点没听出蓝曦臣嘲讽之意,示意身旁护卫答话:“出门办事?我看你心怀不轨吧?姑苏蓝氏提前离场,原来是回来搞什么密信。”说罢,那护卫将一封信扔在地上。温旭开口,声音如洪:“你要把不夜天城的什么秘密送出去,搞这些鬼鬼崇崇的玩意儿。”魏无羡一听“鬼鬼崇崇”就乐了,明显觉得蓝曦臣也惊得顿了顿。
看着地上印着卷云纹的信,蓝曦臣并未弯腰去捡,右手一翻,那信就吸到了手中。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道:“温公子,您说的‘鬼崇’之态,恕曦臣才疏,不知是何意,也不知百家之中,哪家的家规允许私窥他人信件了,要不然倒是可以推演一番,是谁,鬼鬼祟祟,想要解开这封信上面封缄的密符。”
有一名手下大喊:“在我不夜天城寄密信还狡辩,你们姑苏蓝氏……”忽然就闭上了嘴。“呜?……呜嗯嗯……”
“解开!”
“不知温公子想要我解开什么?”蓝曦臣依旧笑如春风。
“反了你了!”温旭大喝一声,也不顾众手下皆是被憋得面红耳赤,双刀出鞘,直接攻了过来。
突然间,眼前一道白影闪来,挡下双刀,剑未出鞘,已是乒乒乓乓短兵相接数招。蓝曦臣未有迟疑,立刻加入战局,他一边道“忘机,不可无礼”一边与蓝忘记天衣无缝地配合进攻,看似劝架,其实暗地里捉住温旭的那只手却在不断化去温旭劲力,偶尔趁机在温旭手腕上的麻穴打了几下。
温旭以一敌二,自然占不到什么便宜。他旋身退出,两手一挽,将朱雀双刀交叉在胸前,刀身瞬间爆出青色火苗。温旭大喝一声,将灵力灌入,只见两只火凤从刀刃中交缠飞出,汇成一股雄雄烈焰,直冲蓝氏兄弟二人奔去。箫声突起,一道蓝色的结界瞬间挡在两人与那火焰之间,冰火相接呲呲作响。
连魏无羡也不禁吃了一惊,温旭这一手“朱雀真火”在射日之征时,曾令诸多修士闻风丧胆,不知焚烧过多少城池。不过倒给他留了好多可驱使的焦尸,怨气比一般尸体深重,样子也更加恐怖骇人,吓得很多温家修士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这厢,蓝曦臣全身迸发的灵力几乎将四周之物都卷起来,蓝忘机已翻出古琴,手指划过七根琴弦,铿锵激昂之音骤起,七道芒束穿过焰墙,三道弦杀之气直击温旭面门、胸口和下盘。温旭后错一步,一个转身,双刀舞出一颗火球,青色的焰尾勾出一个诡异的图案,顿时浑身灵力暴涨,直接将靠近他的弦杀之气化掉,熔成一个更大的火龙向两兄弟扑来。
蓝曦臣见状,再顾不得客仪,朔月出鞘,月白色剑芒冲天,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蓝曦臣几个剑花挽出,剑箫相抵,化出一个巨大的旋转漩涡,将那火球吸附进去。随即旋身将那一团冰火之气掷向空中,腾空跃起,挥剑一斩,那一团冰火“嘭”地一声化作雪花片片落下。
蓝忘机此刻已跃至蓝曦臣身前,指尖叮叮扣弦,丝毫不怠,顷刻之间便将防御结界重新补上。温旭见手下皆被蓝忘机之前拨出的另五道芒束打倒,胸口衣物皆是破口却未见鲜血,立时撤回灵力。蓝曦臣也见好就收,按住蓝忘机怀中尚在颤动的琴弦。魏无羡一见那些护卫身上的情景便知道,这是蓝忘机弦杀术中的封灵弦,不杀人却能暂时封住对方灵力,解开时间与对方修为高深有关,但攻击面较广,所以一般用来对付修为平庸的乌合之众。
温旭两眼在蓝曦臣和蓝忘机之间转了两回,突然道:“你们谁是刚才在比试时提前离场之人?”
魏无羡明白过来,蓝忘机和蓝曦臣两人本就八九分相似,只一个清雅温煦,一个冷若冰霜,但此刻双方交手,蓝曦臣面上神情必定肃然。且蓝忘机一回来就换回白衣,蓝曦臣还一身圆领红袍未褪,倒把温旭给弄糊涂了。
这时,温旭身后传来一阵讥诮:“大公子连蓝曦臣和蓝忘机都分不清,若父亲以后要你在姑苏设监察寮,你恐怕难当其任吧!父亲让你多读些书,你偏要来和人打打杀杀,真是笑死人了。”
“温晁?”魏无羡看到温晁这熟悉的油腻猥琐之样,不禁内心感慨:论生儿子的品质,玄门百家就服金光善。一张色迷迷的国字脸,三个儿子却都是模样俊俏出众。
“不想死就给我滚一边儿去!连他妈射个箭都垫底,你可真给父亲长脸。”温晁反唇相讥,亦是半分面子不给自己的这位异母弟弟。魏无羡瞧着两对兄弟,一边兄友弟恭,一边针锋相对,心底还未来得及嘲笑温氏兄弟,不知怎么就忽然想到了江澄,只剩一片怅然。
“哼,大公子若是真威风,不如单打独斗看看,别带这、么、多……。”温晁阴阳怪气、咬牙切齿地说完最后几个字,就被温旭一把横在他面前的刀给截断了。一人快速上前,将温晁隔开,正是温逐流。
温旭哼道:“温逐流,你不会以为我怕了你吧?”
温逐流拱手道:“温宗主有令,在下须护得他周全。”
温旭道:“这二人坑洼一气、狼狈为奸,他懂个屁!”蓝曦臣和蓝忘机对望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魏无羡这一听更乐了,就没人给温旭提个醒,别在外人面前用成语吗?
蓝曦臣站到蓝忘机前面,向温晁行礼道:“既然温二公子也来了,我便给温二公子一个面子,这封信交给你们也无妨。”
“兄长?!”蓝忘机一把握住蓝曦臣的手臂。蓝曦臣示意他勿言,接着道:“不过若是与温氏并无关联,还请温公子不要纠缠。现下各家仙门都快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温氏是在故意刁难客人呢。”他回过头,故意提高声音对蓝忘机道:“忘机,你也说,清者自清,我们姑苏蓝氏一向行事磊落坦荡,不怕人查,温二公子在此,客随主便又如何。”
话音刚落,温旭所带手下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看着蓝曦臣的眼神里皆多了几分畏惧。
“好好好,泽芜君果然好气度,我喜欢。”温晁抚掌大笑。蓝曦臣在温旭面前给他脸面,他心里自然妥帖,乐得站在了蓝氏一边,瞧自己兄长的洋相。
蓝曦臣打开信件密符,递给温旭。温旭接过信来,看了半天,脸上神情变化好不精彩:“……日……免……不得……你这鬼画符的什么玩意儿!”
蓝曦臣笑道:“哦,温公子有所不知,我蓝氏书信、家训、碑帖皆用安体小纂,乃开山之祖蓝安所创。”温晁将信接过去,也读了一遍,半认半蒙道:“速……将白兔……放归山下……不得……有……误。”
蓝曦臣侧头看了蓝忘机一眼,见他紧抿着嘴,双拳紧握,已是气得全身发抖。蓝曦臣微微叹气,安抚地拍了拍蓝忘机的后背,向温晁道:“温二公子果然见多识广。之前忘机受人所托,瞒着长辈在云深不知处养了两只白兔,但这实在不合规矩,我今日好不容易说服他将那两只白兔给放了,省的我们外出期间被父亲发现。”
温晁笑道:“哦,这点小事你们加什么密符,还让我们温大公子以为截到天大个的密函。日免……白兔啊大哥!哈哈哈哈哈哈……”
温旭脸忽青忽白,就连身后几个手下也一副憋不住的样子。蓝曦臣道:“家训有言,云深不知处不得豢养宠物,我弟弟只能暗中通知同门弟子帮忙,倒让两位温公子见笑了。”
温晁笑道:“理解理解,不过以后蓝氏通信也别用什么密符,我们大公子拿着纂文……也看不懂啊,哈哈哈哈哈。”
这时,蓝启仁带着其他蓝氏子弟,也远远地向这边走来。蓝曦臣拿回信件,再度封好,交给那名送信的弟子:“去吧。”蓝忘机身体微微前倾,被蓝曦臣按住肩膀:“忘机,养宠有违家训,有些玩笑戏言不必太过在意。”
温旭没逮到蓝氏兄弟错处又被嘲笑一番,难免尴尬。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神狠戾:“走着瞧!”一甩袖子,领着身后十几人撤了。温晁打开扇子,正要继续讥讽,温旭走过他身边时,扔下一句:“温晁,你连个提前离场的都没比过,却在这里坏我做事,不如想想怎么跟父亲交代。”
温晁“哗”地收了扇子,回头看了蓝氏兄弟一眼,也气冲冲地走了。
蓝启仁带着大批弟子已到了门口,自是看到温氏兄弟气急败坏离开的样子。蓝曦臣引着蓝启仁往门内走,轻描淡写捡重要的说了,避开了蓝忘机寄信之事。蓝启仁沉着脸道:“温氏真是……曦臣,到我房间来说。”
蓝曦臣一面应承一面回头,见蓝忘机僵硬地站在别院门口,一动不动看着信使离开的方向,白色的衣摆和抹额被风吹得有几分凌乱,孤零零地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箫声渐近,眼前一片茫茫白雾,魏无羡知道蓝曦臣正在结束阵法,便向箫声的地方行去。朦胧之中,有红色的符咒渐渐显现,越来越清楚,最后融入了那盏正在旋转的风灯。
“阿婴?魏婴?能听见我说话吗?”
魏无羡看清楚了坐在风灯后的蓝曦臣,正要敞开一张笑脸说话,蓝曦臣神色肃然道:“闭眼,凝神。”
魏无羡只得闭上眼睛,耳畔又响起了一阵琴音。魏无羡甚少听蓝曦臣弹琴,只听这曲音叮咚,一声远一声近,如在脑海里敲开一股股清泉,汩汩而淌,感觉新奇得很。一曲奏闭,魏无羡便开口问道:“泽芜君,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未听过。”
蓝曦臣道:“《洗华》的终章,中间有几页因当年大火焚毁,我也是根据残存的副本和其他涉及此乐章的古籍记载恢复。可能略有不同,但凝神的效用应该差不多,你可有何不适?”
魏无羡道:“我没事啊,你看我好得很。”魏无羡知道《洗华》于蓝曦臣未必是个好话题,便说起别的来:“泽芜君今日给我看得好憋屈,原来蓝湛早早就把我送的那对兔子给放走了。后来呢?兔子真的被送走了?”
蓝曦臣道:“我们从不夜天回到云深不知处时,那兔子已经被送走了。忘机再也没有去过后山,但我看得出,他心情一直很低落,直到有一次练习弦杀术的时候突然心神不稳伤了经脉,我便请示了叔父让他暂停修炼。”
魏无羡挠挠脑袋道:“泽芜君,对不住啊,那时我真不知道蓝家抹额的含义。嗯,那个,兄长,看在我死都不敢死透,逆天改命都要回来还蓝湛的债,兄长……再给我看一些呗?”
蓝曦臣问:“还要看什么?”
魏无羡道:“我和蓝湛一起杀了屠戮玄武后,心想着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了吧。可我当时伤口恶化烧迷糊了,也没好好的跟他告别。我醒来之后,知道青蘅君去世,想去探望他却又一直被虞夫人禁足。再后来莲花坞被烧,我被温家的人扔下乱葬岗。掉下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我在想,江澄老说蓝湛讨厌我,现在好了,这个小古板终于要清净了,八成也不会来找我,就算偶尔想起我,也猜不到他最讨厌的人就躺在乱葬岗的尸堆里,哈哈……哈哈哈……那他到底找过我没?啊?”
蓝曦臣第一次见人说着这样难过的话,还能这么开心,道:“在窥溯阵里,你的部分魂魄会被风灯吸入,所以你的心神损耗颇巨,比整晚做梦更易感疲倦,施术时间绝不可超过一个时辰。”
魏无羡睁大眼睛:“才过一个时辰?也是,那个香……我是说,这窥溯阵果然神奇。”其实魏无羡也知道自己当时是神识离体,不过他修习鬼道已久,不论是共情还是剪纸化身,都会涉及此术,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觉得蓝曦臣细致周到,居然为他动用了《洗华》。
蓝曦臣道:“嗯,往事如尘如梦,汇入神识也不过须臾。阿婴,接下来我要闭关数日整理些东西。若你期间不惹事端,别让叔父抓到,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再‘护法’一次。”
魏无羡赶忙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对了,温旭来云深不知处,可是与在不夜天城的那次冲突有关?”
蓝曦臣道:“温氏要一统仙门,其他几个大世家必然是其眼中钉,不过‘欲加之罪’罢了。他那日拿了一支箭,上面穿着一个红色箭靶,因为箭上有姑苏蓝氏在比试时用以计数的标记,便说我们有射日之心……”
魏无羡道:“我说王灵娇这脑子怎么能开这么大个洞,原来还是照搬温旭的法子。她跑到我们莲花坞来,拿了只我们师兄弟平时射着玩的独眼怪风筝,也非说我们在射日。我当时就说,你吃橘子还吃得欢呢,橘子不更像太阳。要不是江澄捏得我手腕儿都快断了,我还得说她是天狗食日呢!”
魏无羡又开始没坐相,上身都快趴在桌上了,托着腮对蓝曦臣道:“可是泽芜君,那温旭虽然比温晁厉害,但我见他与你二人对阵,并未完全占据上风?姑苏蓝氏那时怎么就被他控制了呢?我听说,蓝湛不让温晁烧藏书阁,因此才被打断了腿。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走?”
蓝曦臣道:“当时已近年关,按规矩,我姑苏蓝氏旁系子弟和外门门生皆离山回家过年,云深不知处含打扫弟子在内,一共不到百人,而温晁却带了三千人来。父亲病重,叔父正代表蓝氏宗主走访宗室旁系,忘机又内伤未愈,敌众我寡,难以抗衡。父亲得了江氏的消息,知道温氏有备而来,必不能善了,便让我和忘机在藏书阁紧急拣装藏书,从密道离开,自己在外面帮我们拖延时间。忘机他……执意留下来,所以未与我一起。”
魏无羡道:“当年虞夫人也是这么一个人顶着,让我们快走,若能重来……”
想到去世的亲人,两人皆是一阵沉默。蓝曦臣右手一弹指,那纸糊的风灯面上出现几个如香头点过的黑洞,慢慢扩大,整个风灯顷刻便只剩下个竹篾的框架。魏无羡明白,这风灯上的符咒既是蓝曦臣回忆的“门”,自然不能随意留着。
魏无羡拨弄了一下那盏风灯的竹架,道:“不对,我当时留下来也是多具尸体,还是护着江澄值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蓝湛这个性子啊,就是吃亏。可惜我那时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定会连夜御剑来姑苏,直接把他打晕带回云梦去。我到了教化司才知道这件事,蓝湛脸白得跟鬼一样,腿都断了还在死撑。我要背他吧,他还不睬我,我可不管,直接扔背上就跑,哈哈哈他再犟也拿我没辙。”魏无羡没好意思说,他不仅又拽了蓝忘机抹额一次,还当场脱衣服逼蓝忘机吐出胸中那口淤血。
蓝曦臣默了一会儿,道:“忘机他……那时被温旭激怒了。”
魏无羡问道:“何事?”
蓝曦臣道:“温旭在藏书阁外喊话,说山下的兔子全都被打来吃了。”
魏无羡顿了顿,闷声道:“蓝湛,你这个傻子……”
这时,冥室门口有弟子报,有信件送泽芜君。魏无羡这会儿尽想着如何讨好蓝曦臣,好再寻机继续窥溯蓝忘机一番,忙颠颠儿跑去开门。那弟子递上一封信函,左下角一个熟悉的九瓣莲标识。魏无羡一时愣住,往昔纷至沓来,眼眶瞬间就热了。那时候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江枫眠和江厌离时常来信,只要有江澄的,就从来没落下过他的。
他禁不住伸手在那莲瓣上摸了又摸。多久了?他竟然几乎想不起来有多久没见到过云梦的家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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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天城,原著寥寥几笔,就可以还原成这样,牛逼!
后面有读者在问汪叽的那两封信,我把回复贴在这里for your kind reference:
蓝曦臣收起来的那封信,是蓝忘机写给自己的父亲,也是蓝氏宗主请罪的,因为抹额不小心被人扯下来了,也有自己没有小心保护好的责任。两封信,一个在公,一个在私,蓝曦臣的意思也很明白,在公,护着弟弟不要搞得长辈们都知道了,在私,如果忘机你觉得不要和这种人做朋友我也支持你。其实这个点主要是写蓝曦臣对弟弟的那种爱护(他是可以接受一些小错误的,这个很重要哦),还有蓝忘机对自己的严格,就像他当年罚了wifi,也罚了自己。当然,两封信都是蓝忘机一气之下写的,他其实更希望收回兔兔的那封。兔兔就这样被送走了,最后死在温旭手里……也是补充了他为什么教化司说和wifi不熟,他心里真是各种气。兔兔送走了之后,他一直心情不好,练功伤了心脉,所以也没有打得过温旭,这都是通过蓝曦臣的表述里面展现了的。他什么时候弦杀术精进了呢,这里还没写到,就是在后来教化司把他们弄到屠戮玄武洞之后,因为救wifi心切。
双杰线要开始了……
我这两天调研了下,果然原著向是小众冷门。其实写的人也困难,短平快ooc的确要轻松许多,我也挺爱看。Anyway,为爱发电就很开心。
伏笔差不多埋完了, 后面就要开始拉线了。
同志们不要惜笔啊,给些反馈,我都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看这类似的情节。
《忘羡.醋王忘机》
自赤锋尊一事了结后,便再无诸般纷扰缠身,除了偶有几处邪祟作乱以外,日子到也过得平静。
而魏无羡与蓝忘机一如往常的逢乱必出,行到何处,便夜猎到何处。
这日,两人一驴途径云梦边界的一个小镇……
“欸——蓝湛蓝湛,这镇子看着挺热闹的,我们逛逛?”魏无羡盘着腿坐在小苹果背上,右手在眉间搭了个棚子,笑问。
“好。”蓝忘机颔首。
魏无羡翻身从小苹果身上跃下,与蓝忘机并肩而行。
“唉呀这几日经过的地方都冷冷清清的,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的镇子……”魏无羡搭上蓝...
自赤锋尊一事了结后,便再无诸般纷扰缠身,除了偶有几处邪祟作乱以外,日子到也过得平静。
而魏无羡与蓝忘机一如往常的逢乱必出,行到何处,便夜猎到何处。
这日,两人一驴途径云梦边界的一个小镇……
“欸——蓝湛蓝湛,这镇子看着挺热闹的,我们逛逛?”魏无羡盘着腿坐在小苹果背上,右手在眉间搭了个棚子,笑问。
“好。”蓝忘机颔首。
魏无羡翻身从小苹果身上跃下,与蓝忘机并肩而行。
“唉呀这几日经过的地方都冷冷清清的,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的镇子……”魏无羡搭上蓝忘机的肩,冲着他挤眉弄眼道,“不如找点小酒喝?好不好呀?蓝二哥哥~”
“……”蓝忘机眸光沉沉的看了魏无羡半晌,道,“别胡闹。”
“我才没胡闹,二哥哥,就一杯,陪我喝一杯就好。”虽说之前打定了主意不要随便让蓝忘机喝酒,但在接连好几日栽在他手上后,魏无羡终于又忍不住动了歪心思。
“找到再说。”蓝忘机别开了头。
“欸?怎么这样啊蓝湛?这么小气,怕喝了酒又丢人啊?这不是有我在吗?喂!蓝二哥哥,你看我,你看看我呀——”
说着说着,两人已走到了小镇大街上,魏无羡到处东张西望,突然看向一处,双眼一亮,随即便歪风似的蹿了过去。
蓝忘机见状摇了摇头,牵着小苹果的缰绳在人群中缓缓前行。
但当他离开人群,看见魏无羡时,却是双眸一凝,本就淡漠的脸登时更冷了几分。
“姐姐生得好看,酿的酒肯定也香!”魏无羡歪在一家小酒铺的墙边,正笑嘻嘻的和掌柜的年轻女子交谈。
“好好好~知道公子嘴甜,酒会算你便宜些的。”女子咯咯笑答。
“那在下就多谢姐姐啦!姐姐这般好,生意肯定也会热闹起来的!”
“承公子吉言,姐姐再送你一坛!”
“那我就不客气啦——”魏无羡心里一高兴,又想再多说几句,不想手腕一疼,转头一看,蓝忘机面无表情的抓住了自己。
“蓝湛?你……”话还没说完,蓝忘机就拽着他离开了酒铺,魏无羡一头雾水,拎着两坛酒回头冲着女子又是一笑,“姐姐!我下回再来啊……唔!?唔唔唔唔唔——”蓝忘机直接捂住他的嘴了。
直到离开了大街,蓝忘机才面无表情的松开了魏无羡,然后一把将他抱上小苹果的背。
“呼……蓝湛你干嘛呀?怎么突然又拽又捂的?我都快喘不过气来啦!”魏无羡揉了揉被握的发红的手腕,抱怨道。
“拈花惹草。”蓝忘机冷道。
“哟?吃醋啦蓝二哥哥?”魏无羡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自腰间抽出陈情,用它点了点刻意站远一步的蓝忘机的下巴。
这举动挠的蓝忘机别开了头,魏无羡笛子一转,把他的脸掰了回来,“别不理人啊含光君,看我,看看我呗?”
“……无聊。”蓝忘机道。
“好啦~别生气嘛?”魏无羡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以后只拈蓝二公子你这朵花,如何?”
说罢魏无羡饶有兴致的看着蓝忘机开始微微泛红的耳垂,忍不住轻啄了一下。
“魏婴!”蓝忘机猛的转头,双手钳住了魏无羡手上不规矩的小动作,低声警告:“别闹。”
“噗哈哈哈哈哈蓝湛你真好逗,撩两下就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狂笑。
蓝忘机:“……”
他默默垂下手,轻吐了口气,一转身,又恢复成那个冰冷严正的含光君。
“总之,不可再随意拈花惹草。”蓝忘机道。
“好好好~我的小醋坛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笑道。
蓝忘机:“……”
……
但到了晚上,他就知道蓝忘机的醋坛子可不小了。
“二哥哥我错了嗷啊啊啊啊——以后不敢了不敢了!呜啊——”
“再叫,禁言。”
……………
【魔道祖师】同人.“蓝湛..我哪里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忘机生病向)
新人,在b站的up主!~第一次尝试用lofter,多多关照呐嘻嘻嘻
b站UID:225085541
日常的一天
云深不知处境内
“魏无羡!!!!云深不知处不可急行!!!你...你!你给我站住!”
蓝启仁站在魏无羡身后着急的说到
魏无羡在前面疯跑着,看到一抹白影便嗖的一下躲到其后面,
“那你还说云深不知处不可大声喧哗呢!”
蓝启仁气的手直捋胡子,
“叔父.魏婴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那人平静的语气却让人无话可说
“你们!..也罢.”
说着便叹气转后身去,渐渐离开
“好了..魏婴,下来”。
魏无羡待蓝启仁离开后,恬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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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的一天
云深不知处境内
“魏无羡!!!!云深不知处不可急行!!!你...你!你给我站住!”
蓝启仁站在魏无羡身后着急的说到
魏无羡在前面疯跑着,看到一抹白影便嗖的一下躲到其后面,
“那你还说云深不知处不可大声喧哗呢!”
蓝启仁气的手直捋胡子,
“叔父.魏婴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那人平静的语气却让人无话可说
“你们!..也罢.”
说着便叹气转后身去,渐渐离开
“好了..魏婴,下来”。
魏无羡待蓝启仁离开后,恬不知耻的挂在蓝忘机的背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紧紧的贴在上面。
“我不!蓝湛..我刚刚被吓到了..你不许罚我!!”
“魏婴,去自罚。”
“蓝老头都没说我什么!凭什么这次你要来管我了!”
“叔父同犯,自然不再多言,并不代表免罚。”
“也就是说,你要罚我喽?”
“......”
蓝忘机不言,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想罚他,但这是家规,家规就是要给人遵守的..不能破戒。
“好!好哇,两遍是吧?我抄,我抄还不行吗!”
魏无羡从他身上跳下来,转身向书房跑去,还未等蓝忘机走到门前,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框。
“不就是家规吗!?抄就抄谁怕谁?”
魏无羡郁闷的坐在书桌后..趴在桌面上,
逐渐的夜深了,走廊里的灯光投射出门口那人的身影,看得出,蓝忘机还在门外,准确的说,他一直没有离开。
魏无羡心想:都这么久了..他不饿吗?..干嘛在这里待着,我有没让他等着我...
是啊,魏无羡自己随吃随喝的自然不饿,可蓝忘机不是,蓝家人三餐时间一直很准,每次饭量也很标准,午时因为魏无羡,他在门口一直守着,等于说从早上到现在,蓝忘机只知道吃了一顿早饭,而且蓝家早饭的食量又是少之又少。
魏无羡缩缩脖子,将脸埋在臂弯里,满脸的后悔,心疼..
又过了快半个时辰,魏无羡实在忍不住了..悄悄的走到门前,看到他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支笔,地上铺着纸,时不时的往后看一眼,虽说是坐在地上,但身姿依旧雅正。
魏无羡悄悄打开门,蓝忘机回头.
“蓝湛(魏婴”
两人一同喊出对方的名字。
又是一阵沉默
“蓝湛..你先进来吧”
“蓝忘机站起身来,转身随魏婴进入书房,
门关后
“魏婴..”
“蓝湛,抱歉..我直到错了。”
魏无羡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明明是自己闹脾气的,最后还是要自己道歉,哎,,嘚瑟个什么劲儿啊!
“魏婴,我并没有怪你。”
“那你..你不许气了,我抄家规,一定抄!”
“咳.咳.”
蓝忘机突然咳嗽了一阵,
“蓝湛?你..怎么了?”
要知道,蓝忘机可是基本上没生过病的!完了完了,蓝湛不会因为我感冒了吧?罪过罪过啊!
“无妨.只是有些头...晕.”
“蓝湛?蓝湛!!!!”
蓝忘机说完后便倒了下去。
完了这下可把魏无羡吓坏了
一把抗起蓝湛,往寝室跑,进屋把他放在床上,用被子紧紧的包上之后,转身跑到蓝曦臣的房间,一把推开门,
“泽.泽芜君,蓝湛..蓝湛晕倒了!!!.”
“什么?”
(一阵过后)
“魏公子不必担心,忘机只是受寒,再加上在屋外长时间坐了很久,突然起身多少有些晕眩,很正常,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啊?哦..多谢泽芜君了...那个,泽芜君慢走。”
走到门口时,蓝曦臣突然停下脚步,没有转头
“魏公子,请相信...忘机,是真心真意的爱你的,不要辜负他。”
“....嗯.”
关上门进屋后
魏无羡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蓝忘机的睡颜.
突然想起蓝忘机在门外时好像在写什么东西..便跑到书房在桌子上发现那些纸,那起来,看了看..
云深不知处不可饮酒,云深不知处可以急行..云深不知处不可..
他这是.在帮我抄家规?..蓝湛...
魏无羡拿着那几张未抄完的家规,回到静室,低着头坐到他的身边,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紧紧的包在自己手心里,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蓝湛...谢谢你,很认真的那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谢谢,但..今天,请你让我小小的任性一下,好吗?”
“谢谢你..默默地为我做了这么多,以前的你风正端雅,一尘不染,可因为我,你多次触犯家规...甚至在我修真魔道的时候,都在背后帮我...成为同道门生中的叛徒,堂堂含光君怎么能这样呢?”
“蓝湛...,干嘛对我这么好!..搞得我老觉得..你对我这么好,我都没对你做过些什么.相反,我好老实惹你生气,跟你发脾气,结果呢?你还是在偷偷的帮我抄家规..处处为了我好,不记恨我什么....我一个风流公子,整天不务正业的,怎么配的上你这么优秀的含光君啊...”
“可..就是我这么个风流公子,抓住了你的心...说好了!以后..你还要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一定的...!:”
“蓝湛...我真的好爱你啊...”
又坐了一会,魏无羡起身,将手伸向蓝忘机的额头,嗯没有刚才那么烫了,这也已经后半夜了...
魏无羡眯了下眼睛,脱下鞋子,钻进被子里,紧紧的抱住蓝忘机,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眯眼睡去。
天色微亮,魏无羡睁开眼睛,看到天还没大亮,准备倒头再睡一会,可突然想到,蓝湛的病!
突然坐起身来,蓝忘机可能是因为他的动作太大,睁开了眼睛
“魏婴..”
“蓝湛?!你醒了?再睡一会,我去给你坐早饭..”
说着,魏无羡刚想起身,就被蓝忘机一把抓住手腕
“别走...陪我...”
“蓝湛...好,我不走...”
说罢重新躺下身来,蓝忘机很少的侧身躺着,紧紧的将魏婴搂在自己怀里,
他听见了..
其实,昨晚那时他已经醒了,只是听到魏无羡在说什么,便没有睁眼,静静的听着他讲...
其实他自己也才发现,自己.这么爱他,爱到心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