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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布衣

【叶黄】表面朋友(一发完)

原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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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要是问起联盟众人和叶修的关系如何,刨去与叶修相依为命长大的苏沐橙不谈,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和叶修只止步于同事关系,区别只是在于关系的深浅而已,饶是与叶修PK最为频繁甚至是在叶修落难期第一个知晓君莫笑存在的黄少天,也只敢说他和叶修是表面朋友关系。

叶修其人,和他在荣耀的地位一样,总是会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就说叶修早期还在嘉世的时候,前三届荣耀联赛,嘉世三连冠,直接将一叶之秋推上神坛,本人也是被冠以“荣耀教科书”之名。所有人都只能望其项背,拼着一股劲儿在背后追赶,一边在比赛场上骂骂咧咧说他的猥琐战术,一边又暗搓搓将一叶之秋视为偶像,收集各种小......

原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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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要是问起联盟众人和叶修的关系如何,刨去与叶修相依为命长大的苏沐橙不谈,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和叶修只止步于同事关系,区别只是在于关系的深浅而已,饶是与叶修PK最为频繁甚至是在叶修落难期第一个知晓君莫笑存在的黄少天,也只敢说他和叶修是表面朋友关系。

叶修其人,和他在荣耀的地位一样,总是会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就说叶修早期还在嘉世的时候,前三届荣耀联赛,嘉世三连冠,直接将一叶之秋推上神坛,本人也是被冠以“荣耀教科书”之名。所有人都只能望其项背,拼着一股劲儿在背后追赶,一边在比赛场上骂骂咧咧说他的猥琐战术,一边又暗搓搓将一叶之秋视为偶像,收集各种小周边。

关键是他还不露脸,好家伙,这不更神秘了么。

哦,对了,那会儿他还叫叶秋。

提到这一点,陶轩可有话说了,你要说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嘿,他连我这个老板都蒙在鼓里,共事近十载,竟不知“叶秋”其实是“叶修”,最后东窗事发,好么,还要帮着他一起擦屁股,你说晦气不晦气。

也就黄少天了,刚出道没多久,就凭借着自身三寸不烂之舌和那一股子粘人劲儿,好说歹说在叶修旁边占据了个朋友的宝座。

不过嘛,说是朋友,其实也没有多深入。

黄少天和叶修聊天,左不过是联盟赛事或是PK战绩,偶尔闲聊一嘴,也绕不开G市和H市的气候差别和早中晚三餐,再多的也没有了。

叶修退役那会儿,黄少天甚至一度以为他和叶修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表面朋友之所以称为表面朋友,就是当维护着这层关系的联系断掉之后,他们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慢慢的可能哪一天QQ上发出去的消息都会石沉大海。

害,其实这也和同事差不多,说不定这朋友关系也只是黄少天一厢情愿的界定。


2.

第八赛季叶修刚退役那会儿,黄少天可着急了,知道消息的当天就一连发了好几十条消息和十来个抖动窗口,但任凭他怎么抖,“一叶之秋”的头像都一直灰着。

好在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来自“君莫笑”的消息。

一个简简单单的“在”。

这已经足够让黄少天一直提着的心落到肚子里了,挺好的,至少说明这不是“一厢情愿”,你看喻文州就没收到老叶的消息。

好不容易等到蓝雨客场嘉世的比赛,比赛一结束黄少天就全副武装摸到了兴欣网吧。

——早在比赛前他就和叶修约好了,等打败嘉世就去找叶修。他都没想过蓝雨会输的情况,本身嘉世状态就不行了,接手“一叶之秋”的那谁来着,哦对,孙翔,一看就不如老叶,蓝雨怎么可能会输,“剑与诅咒”可不是说说而已。

那天晚上,黄少天感觉他好像摸到了点什么,你要问具体是什么?怎么说呢,就好像你拿到一盘肠粉,吃完一层还有一层,然后突然你发现,嘿,这肠粉里面还有肉呢,又或者是鲜虾,又或者是青菜,反正只要不是秋葵,就足够黄少天乐上一段时间了。

走的时候,黄少天对叶修说,“我等你回来。”

叶修说,“我会的。”然后对黄少天伸出了手。

黄少天迷糊了一下子,心想,“什么呀,老叶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想要牵手吗,啊呀,那多不好意思啊…”,身体倒是比想法快,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手已经伸出来准备覆上去了,谁成想那人又来了句,“诚惠网费10元。”

好么,原来这肠粉里面真的加了秋葵!

后来和叶修翻旧账的时候,黄少天又提起这件事儿来,叶修也乐了,“其实我当时也没真想要你那10块钱,就是感觉气氛太沉重了,活跃下气氛,哪想到你真的把这10块掏出来了。”叶修说完,越想越乐,笑得都停不下来,黄少天在一旁张牙舞爪的,那气嘟嘟的样子,和给从兜里掏出10块钱用力拍到叶修手上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3.

后来,第十赛季结束,兴欣夺冠,叶修又退役了。

不过这一次,黄少天倒是没有太着急,因为在叶修宣布退役前一晚就和黄少天说了这件事,并和他简单聊了聊未来的打算。

未来什么打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黄少天还在和手上的大闸蟹搏斗。

“回家继承家业咯。”“咔—”螃蟹打开了,蟹醋溅了叶修一脸。

“不是,谁教你在剥螃蟹之前先淋蟹醋的啊。”叶修一边闭着眼睛摸纸一边吐槽着黄少天的无知行为。

“啊呀,不好意思,真没注意!”,黄少天见状赶紧抽了几张纸,倾身给叶修擦脸,“好像还是有点黑,不会擦不掉了吧,这么怎么办呐老叶,你也就这张脸能看了,万一毁容了怎么办,那你不是更找不到女朋友了,你不会要我为这事负责吧,不会吧,不会吧?”

叶修握住黄少天的手,阻止了他继续用力磨自己脸皮的动作,“洗洗就行了。”

“哦,那就好。”黄少天把手缩了回去。

继承家业的事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黄少天也没问家在哪儿,继承什么家业,只是照旧在QQ上骚扰叶修,缠着他和自己PK,就和叶修退役前差不多。

直到不久后,在B市集训营又见到了叶修,这个话题才又被提了起来。

提起这个话题的还是喻文州。

“真没想到,叶神居然是B市人。”喻文州感慨,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叶修是土生土长的H市人。

“听口音还是能听出来的。”王杰希是B市人,多少能看出一点儿,“B市的话,以后有打算在联盟总部谋个职位吗?”

“我家老爷子倒是这么打算的。”叶修回答。

针对这一话题,大家都在叽叽喳喳的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只是一向活跃的黄少天却不知为何异常沉默。

B市啊,从G市到B市,坐火车要8个多小时,就是坐飞机,也要三个半小时。黄少天偷摸在桌子底下玩手机,还被叶修发现了。

“剑圣大大在看什么呢,看这么认真?”叶修趁他不注意,走到了他身后,把黄少天的手机抽了出来,一看,是在查G市到B市的票。叶修一时间有点沉默,不知道说些什么,又将手机还给了黄少天,走到会议桌前面拍了拍桌子,把话题扯回了世邀赛,大家都坐直身子看向他,话题又正经了起来。

晚上一回到房间,黄少天就将自己藏到了被子里,絮絮叨叨,“不会被老叶发现了吧,就老叶那心眼子,和马蜂窝一样,看人一看一个准,不行,得想个理由,之前飞B市的时候是队长买的票,我想再查查票价…”

喻文州走进来看着团起来的一团又默默退了出去,打算换一个人进来看看。


4.

“你不打算去看看少天么?”喻文州走了没多久,就碰上了在走廊抽烟的叶修。

叶修摇了摇头,看向窗外,B市的雾霾有点严重,即使天黑了,也能感觉到雾蒙蒙的,路灯的光也只能隐隐约约透出来,看不真切。

“我记得领队的房间不在这一楼?”喻文州又说。

“唉。”叶修叹了口气,拍了拍窗沿,是在邀请喻文州。

喻文州走上前,和叶修一起看着窗外,好像下雨了。

“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安静了一会儿,叶修缓缓说道,“但是我没有办法,看不到未来。”

“你不需要现在就有办法,”喻文州接话,“就像兴欣,你难道在刚离开嘉世的时候就预测到了第十赛季兴欣的夺冠才建立的兴欣吗?”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叶修没有立刻接话,喻文州也没有开口。

叶修一直是个敢想敢做的人,15岁离家出走,带领嘉世获得三连冠,后来又一手建立起了兴欣,像这样的人怎么会害怕呢?但是不行啊,这次不一样,这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还有少天,他不能拉着少天和他一起去走这条看不到底的隧道。

“想想少天,到底什么才是他想要的?”见叶修迟迟没有再说什么,喻文州留下一句话和一张房卡,转身离开了,他打算先去其他人的房间打发一下时间。

喻文州走后,叶修又在窗边站了很久,身边的垃圾桶上多了五六个还冒着白色冷烟的烟头。

“去看看吧,耽误了比赛就不好了。”抽完兜里最后一支烟,叶修说道,然后向黄少天的房间走去,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5.

叶修一进来,黄少天就知道了来人是谁,烟味儿太重了,整个国家队,只有一个人抽烟。但他依旧躲在被子里,是叶修,他更不想出来了,甚至想躲到床底下。

叶修走到黄少天的床边坐下,拍了拍眼前的小土包,“出来吧,少天大大,明天还训练呢,别闷坏咯。”

小土包动了动,过了一会儿,黄少天的声音穿了出来,闷闷的,“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了。”

“嗯。”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这一次叶修没有回答了。

黄少天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掀开了被子,跪在床上,直直地看着旁边的叶修。

看到叶修的眼睛,黄少天就知道了,这个人是喜欢他的。黄少天笑了笑,又恢复了严肃,眼底却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光。

“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说不喜欢我,我立马忘了这件事,我们桥归桥,路归路,顶多今天伤心一晚,明天又是一条好汉,肯定不耽误训练。”黄少天直视着叶修的眼睛,叶修想躲,但他躲不开,他的脑袋被黄少天掌控在了手里。

“我,”叶修张了张口,想说不喜欢,然后结束这一切,但他试了好多次,他说不出来,特别是看着黄少天的眼睛的时候,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坚定、炙热、仿佛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未来。

黄少天是联盟公认的机会主义者,一旦他抓住机会,就不会有打不赢的比赛,而现在,叶修亲自把机会送到了黄少天的手上。

“嗯,我承认,我喜欢少天大大。”叶修又恢复了往常的吊儿郎当,他还能说什么呢,他说不出会让黄少天伤心的话,私心也不想和黄少天彻底撇清关系。

再赌一次吧,嘉世赌赢了,兴欣赌赢了,这一次,赌和黄少天的天长地久。

叶修抱住了他的小剑客,这一刻,他想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因为他已经抱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黄少天也顺势将放在叶修脑袋边的双手改为了环住他的脖子,眼睛前蒙上了一层雾气,但透过窗户,他还是看见了万家灯火。

雨停了,雾也散了。



6.

你现在再问黄少天和叶修是什么关系?

“表面朋友咯。”黄少天窝在叶修身边说道,手里还拿着个Switch手柄,“我靠,老叶,你又趁我不注意抢跑!”

“我可没有抢跑,游戏开始有倒计时的,你自己心不在焉的。”叶修熟练地怼回去,“说好的啊,赢一次算一次,可别想耍赖皮。”并坚定维护自己的夜晚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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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海报呲个大牙傻笑了一个星期才想起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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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败,且被小队长全程围观 寸不...

完败,且被小队长全程围观

寸不已,再也不和渔渔博弈翻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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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之欢

【黑苏】难愈

很俗套的理由以及有点疯的苏万。

//

          绷带在四合院里是一个快消品,在苏万还没有当上医学生的时候,他已经熟练掌握了包扎技巧。

        黑瞎子的伤口总是出现得五花八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不需要去医院的,一是他的身份,二是他排斥其中的消毒水味道,会让他想起几次不得不打麻醉的重伤和手术。

        苏万在这种时候往往派上大用场......

很俗套的理由以及有点疯的苏万。

//

          绷带在四合院里是一个快消品,在苏万还没有当上医学生的时候,他已经熟练掌握了包扎技巧。

        黑瞎子的伤口总是出现得五花八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不需要去医院的,一是他的身份,二是他排斥其中的消毒水味道,会让他想起几次不得不打麻醉的重伤和手术。

        苏万在这种时候往往派上大用场,他算是预备医生,偶尔会恶趣味地在黑瞎子的绷带上打个蝴蝶结,当然如果真的有人扯开里面也不存在礼物,只有快要结痂的伤口。

        除了黑瞎子,偶尔也会有其他人,解雨臣来过几次,虽然他的私人医院能处理得更好,但也许吃多山珍海味也会想尝点清粥小菜。苏万有点想敲敲自己的脑子,和黑瞎子呆久了大概真的有些不正常,例如这个比喻就很奇怪。

        不管怎么说,这里确实是算得上有一个半的医生。


        医生也是会有生气的时候,例如看到病人非要作死还不能拦着。但苏万并不是因为这个生气,黑瞎子愿意主动去找解决眼睛的办法已经是很大进步了,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带上苏万。还是在所有人都知道配合的前提下。

        这次冒险的时间并不长,十天而已,黑瞎子只是失踪了十天,不到两个星期,甚至考试周都比这个长,比起他师兄的十年好像更不算什么了。更何况黑瞎子从里面带出了治疗眼睛的东西,如今已经转交给解雨臣处理,真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苏万这么想,他让自己这么想。

        如果能忽视掉两个月的重症监护病房,不下十张的通知书混合着大大小小要签名的手术,时而尖叫的警报声代表他的某个数值又要带着他本人跌落人间。苏万难得厌恶起医院,重症监护没有陪护间,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私人医院里,就连沙发都特别设计,妄图把他包裹其中,看不见玻璃对面的病房。边上还有他带来的一本医学大部头著作,看进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苏万一个星期会回去收拾一下屋子,顺带准备换洗衣物,他的心思在这圈人精里人尽皆知,偏偏最大的人精装傻不应。苏万咬牙更用力了一些,果不其然尝到了血腥味。他拧开矿泉水将口腔里的血混水吞了。没人知道他恨不得把血肉一起吞吃下腹。

        解雨臣观察他一会儿,递给他一张名片,现在已经很少人用纸质名片了,它和很多东西一起已经被抛弃在时代的背后。苏万没接,只是抬眼问他,“解老师,你要给我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么?”里面的人在生病,外面的人也称不上正常。

       解雨臣没在乎苏万没伸出的手,反而强势地塞进他口袋里。“一个名字和一串地址。就当是我做老师照顾学生的一点义务。”

        苏万脑子动的很快,他看见了那个齐字,剩下的几个字插在他的口袋里看不清楚。苏万向他道谢,状态好了一些,却还依旧盯着里面快被裹成木乃伊的人。不知道需要多少捆绷带呢?

        苏万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最差的下策,按常理他能做到的更多,他要妥帖照顾好一切,让黑瞎子出院后能一如往昔,可他此时不愿再去做。


        黑瞎子转到普通病房后没多久就强行要求出院,他依然排斥医院。苏万接他回四合院,枯萎的葡萄藤从架子上垂下来,叶子发黄。黑瞎子本想说苏万不给它浇水,想想又作罢了。实在没必要再点了一次火。大病初愈他也要过点安生日子。

        他从客厅的烟灰缸里发现了十个烟头,是他会抽的牌子。他转头向苏万要个解释。苏万自给他办出院手续后第一次开口,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没抽,点着闻味道。”

       黑瞎子骂他一句浪费。不知道说的是浪费烟还是特地吸二手烟浪费肺。

        苏万不去追究了。


        绷带重新成为了这个院子的必需品,小苏医生提前上岗来做包扎。他的动作还是温柔,但是碰到他的疤痕或者淤青时总要使力按下去,黑瞎子多数情况下迁就他,这对他来说不算疼痛,但他愿意配合一下苏万,发出几次抽气的声音,这样才能减轻一下苏万心中的愤怒。

        黑瞎子身上的一些伤口已经结痂,不需要再使用绷带了,苏万依然沉默寡言,这是他的无声抗议。抗议黑瞎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依然拿他当孩子哄。


        见过大世面的黑瞎子却不太知道怎么哄小孩,略带猜测地把左手手臂的痂撕开,苏万的愤怒更加具象化,牙齿咬在黑瞎子的伤口边上,血液沾上他的唇边,他再次把这点血咽下去。绷带依然要出场做大用处。

        没有恶趣味的蝴蝶结,只有苏万包扎好后忍无可忍抱住他,黑瞎子感觉到他在无声哭泣,眼泪落在他的背上,眼泪不再滚烫,但是却比受伤要疼。

        苏万终于愿意开口,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听起来是十分委屈的控诉。黑瞎子听见他说的话了。

         “你能不能多爱我一些。”

        “不止是师父的身份。”

醒时冬

人类不宜飞行

黑苏only

现代架空玄幻,基本所有事都是胡编乱造

ooc,矫情文学

正文


/

苏万是被总局一把揪回北京的,地方执行分局嫌他做事毛躁,这个月第三次被人拍到从城市上方滑翔飘过,尽管苏万只是为了抓一只狐妖。


狐妖没抓到,检讨一份不少,幸好他上学时语文成绩不错,写了二十多份不重样的,没记过,但是随身短刀被暂时保管,连工作证也交上去了,观察期三个月。


苏万一开始不急,但是黎簇被吴邪带去了四川,听说那边有龙骨现世——好了,他开始急了,然而工作证已经和他没半毛钱关系,黎簇离开前在他的微信里刷屏哈哈哈,喜提黑名单。


他两只手揣在兜里,深秋的天他身上只一件卫衣,一脸郁结,胖子边...

黑苏only

现代架空玄幻,基本所有事都是胡编乱造

ooc,矫情文学

正文


/

苏万是被总局一把揪回北京的,地方执行分局嫌他做事毛躁,这个月第三次被人拍到从城市上方滑翔飘过,尽管苏万只是为了抓一只狐妖。


狐妖没抓到,检讨一份不少,幸好他上学时语文成绩不错,写了二十多份不重样的,没记过,但是随身短刀被暂时保管,连工作证也交上去了,观察期三个月。


苏万一开始不急,但是黎簇被吴邪带去了四川,听说那边有龙骨现世——好了,他开始急了,然而工作证已经和他没半毛钱关系,黎簇离开前在他的微信里刷屏哈哈哈,喜提黑名单。


他两只手揣在兜里,深秋的天他身上只一件卫衣,一脸郁结,胖子边走还在边嘲笑他:“你这小孩……我就说放出去得惹事……”


苏万已经不想解释了,因为绕来绕去他心里也很清楚为什么会成为今天这样:他太着急证明自己。再往深点挖就又要提到那个人,苏万不知为何,一想到那谁,他就不愿意对这些事情再多说一句。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他肯乖乖写检讨的原因之一。

“对了,你回北京,不去看看你师父?”


胖子一边说一边转开办公室门,吴邪不在,老张出差,办公室铁三角只剩胖子一个尖儿,苏万把自己砸进沙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摸了两下自己的头发:“不还工作证,刀还我行不行?”


胖子冷笑:“想什么呢?再说了,你那祖传宝刀丢不了……”


苏万盯着自己的脚尖,有点出神发呆,他一双长腿蹬个球鞋,活脱脱一个大学生,脸嫩的掐出水,大好青春年华怎么就要耗在这无止境地检讨上面?


胖子开口劝两句,说倒也没事,到时候让你爹去通融通融还有的救,苏万头更大——他爹巴不得他老老实实待在北京呢。


这事扯不出结果,刚起身要走,外面走进来一个穿全黑的人。黑瞎子扣个墨镜,手指上挂着车钥匙,看见苏万并不奇怪,顺手将钥匙扔到了桌子上。


胖子看师徒两个人见面,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陈年破事,张嘴就说:“你回来有地方住没有?让你师父收留一下!”


苏万嘴硬:“我有地方住。”


黑瞎子点点头,没说什么,墨镜反光让他眼睛彻底藏匿情绪。


片刻后他师父声音微哑,道:“有就好。”


胖子觉得他俩奇怪,站起身来还在说这事,没想到黑瞎子已经先人一步走了,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苏万则还是两个手插在兜里。


忽然之间,王胖子想到了之前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苏万当初那么着急调走,不会那传言是真的……


苏万闷声说:“胖叔,走了。”



-



苏万真不知道那些事情都是怎么流出去的,似乎在管理局里人人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比如吴邪,明明十天有八天都在开会,局子里有什么八卦是一点儿没落下,全听得明明白白。


他严重怀疑,当初他和齐黑瞎第一天确定关系,第二天吴邪就知道了。


没错,那其实不是谣言,他和齐黑瞎真的谈过,从师徒到爱人,他嘴上还是照旧叫师父,以前走哪儿齐黑瞎都带着他这个挂件,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后来苏万可以自己一个人出去执行任务了,总带着一柄短刀,对外说是家里人送的,苏万祖上和天师有点渊源,这话半真半假,那真的那部分呢?


真的那部分就是,刀是黑瞎子的。他随口说想要,黑瞎子就掏出来给了。


那个时候他真是觉得齐黑瞎在溺爱他,要什么给什么。


后来着急忙慌调走也是他没想到的,也许那时他也真的觉得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了,没有黑瞎子也可以。


再在这里见面,让苏万有种挫败感,感觉自己兜兜转转,还是毫无进步。他走出局子,在深秋的街上踢叶子玩儿,他刚刚是说谎的,回北京他根本没地方住。


因为被揪回来太丢人,他也没和家里说,不敢知会他爹。


正沿街走着,身后有车摁喇叭。苏万不觉得那车和自己有关系,遂一直低着头,没想到那辆suv不紧不慢地贴着他缓慢行驶,又摁了一次喇叭。


黑瞎子说:“快点儿,等会儿贴条了。”


苏万不理,继续往前走,走到快街尾才回头,看见黑瞎子停车在原地抽烟,假意气冲冲走回去拉开副驾驶门:“怎么不开?”


“就是惯的。”


黑瞎子轻飘飘地堵住他所有话,掐了烟,重新启动车辆。苏万扣好安全带,发现这车还是和自己半年前坐的一样,内饰一点没变,甚至他留在车上的充电器,也还是那根线。


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苏万忽然很想告诉他这检讨自己写得有多憋屈,但是又忍住了。


这事的本质就是不会有人像黑瞎子那样包容他,宽限他,指导他。世界就是这么不温柔。


黑瞎子停好了车,和他一起像以前那样,穿过窄窄的弄堂,回到了那个四合院里。


葡萄藤依旧康健,水缸里的荷花却不见了,苏万长驱直入进客厅坐下,黑瞎子说:“反省三个月我看还不够。”


苏万很想说爱咋咋地吧,又顾忌对面那人现在还算是自己师父,遂憋着一口气,打算把自己给憋死。


他一方面觉得如果自己不先低头,说不定他就和黑瞎子真正掰了,一方面又觉得半年前那事他没错,他就是那么想的。


要多想念才能算是在意,多喜欢才能算是爱意?



他沉默半晌才说话:“我过两天就出去找房子。”


黑瞎子不置可否,意思是你看着办,然后开灶生火做饭。苏万跟进厨房,开冰箱,里面还有两罐可乐。他心不在焉,拿走一瓶就走,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生产日期。


他假装无事发生,心却跳得很快,那一刻他也想回头说,对不起师父,不该和你吵架,但是又有一个声音说,再等等。


-


本来以前他就住在四合院里,回来以后照旧还是那个房间,东西一点儿没变也没扔。他不信齐黑瞎没给打扫过,至少他的高达玻璃展柜上是没有灰的。


他穿过大半个院子跑个来回给自己换了被褥,虽然嘴硬说过两天就出去租房,但实际行动看起来并不像是暂住两天的样子:他把自己的蓝胖子毛绒拖鞋扔到了门口换鞋的地方,进门就能看见。第二天,就把自己的书随手扔到了桌子上,差点把黑瞎子的水杯挤下去。


黑瞎子竟然让步,把烧水壶换了个位置放,所以苏万的漫画和黑瞎子的老年保温杯相安无事地住在客厅桌子上。


只要不见面,他就是冷酷的苏家后人,提刀剑斩妖魔,春风让行;一见面,他就只是黑瞎子的小徒弟。


不过黑瞎子倒没空跟他搞这些爱恨情仇,因为快入冬了就会变忙,为年底做准备。苏万入住第四天,黑瞎子就得出差去办事。苏万很想问到底什么事还值得你亲自出马?又觉得这人很可能是借着个由头缓和一下气氛,毕竟之前那个事两人吵了很久也没什么结果。


四合院里有地暖,天气日渐变冷以后他就给开了,穿着短袖在房间里玩手机,黎簇彼时已经从黑名单里被放生,给他发了几张在山里的照片。


他们的工作一直如此,抓妖怪,处理异常突发事件,有编制,领死工资。一开始苏万他爹并不想让他入行,因为到苏万这一代,家族的手艺已经流失得差不多了。不像吴邪,祖上就是干天师的。


这行人才辈出,苏万急着证明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他把手机扣在心口,突然很迷茫。说不上来他到底喜不喜欢做这些,也没有很深的责任感。但是他就是想证明自己做的不比谁差。


他给自己把纱布换下来,那狐妖的爪子很尖,野生动物大概都这样,抓得他皮开肉绽的,当时简单让处理了一下,霍秀秀嘱咐说尽量别沾水——反正在背上,留疤什么的,再说他也不穿露背毛衣。


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他开了淋浴头,手机放在旁边架子上,黎簇还在啰嗦。明天进山看龙,吴邪带队。


他心不在焉,应付了两句,身上就穿了件衬衫,光着腿出去了,和客厅里的黑瞎子面面相觑。外面下了点小雨,黑瞎子发梢湿着,没戴墨镜,看见他以后,将手里的烟往下摁灭了。烟灰落在他鞋尖前。


苏万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转身进了卧室。


到底还是没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


黑瞎子说:“局里今天放假。”


苏万蔫了吧唧:“知道了。”


黑瞎子奇道:“那你出去干嘛?”


“……不干嘛。”


“那么闲,有活做不做?”


苏万兴致缺缺:“没工作证,不敢乱动。”


黑瞎子耐着性子哄:“我担责。”


“……”苏万顿时有些动摇了:“什么活?”


“最近有条蛇,”黑瞎子从沙发上站起来,“长五尺六寸,青鳞,杀了两个环卫工。”


“哦……出人命了,让我去不合适吧。”


“不,你是最合适的。”


苏万立刻警惕:“我……不会再用御风术了!”


他就是因为用了御风术才会被拍到,才会被处分,那之后他发誓,再在城市里飞他就是狗。


“没关系。”黑瞎子斩钉截铁,似乎苏万用不用关系都不大。


苏万还是没忍住诱惑,跟着出了门,黑瞎子对这一片熟得不能再熟,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他不担心在这片地上闯祸。他师父就是会给他这样一种安全感。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苏万亦步亦趋踩着黑瞎子的影子,回想到之前的争吵。


那其实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并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不会单单因为黑瞎子做主让他留在本地而生气。


此前他一直挫败,边读大学边出任务,御风术用的也不算很好,只配给人打杂。黑瞎子教他很耐心:也许当时有一部分原因是吴邪带给他的人,他以为苏万底子很好。


不尽然,但是苏万很聪明。


走了一会儿,苏万张嘴说:“不是说抓蛇吗?”


“没痕迹,上哪儿抓。”


“你玩儿我。”苏万怒,又泄气,瘪着嘴:“算了。”


黑瞎子停了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下雪了,气温变冷以后感官也迟钝起来。过了很久,他才听见黑瞎子说:“什么算了?”


“算了,我说,没意思,”苏万终于像是开了闸一样,“被拍到是我的错,因为我错误判断了,但是分局没有派多的人跟我配合,我只能跳下去。”


说到“只能”两个字的时候,他颤抖了一下:“我也从没在二十八楼飞过,当时以为自己快死了。”


“我回来了,我检讨了,”苏万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到底是对这段感情,还是对挫折,“你不能……”


“苏万,”他师父轻声叫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应该比你想象中的更在乎这些事,”黑瞎子忽然变得诚恳,他意识到苏万需要这个,“因为发生在你身上,换一个人我不会做这些。”


苏万其实已经原谅他了,嘴上还是忍不住说:“怎么证明?”



-


他和黑瞎子在一起太仓促,沟通就变得很少,他曾经以为所有事情水到渠成以后,心意相通是件简单的事。


后来才发觉,当局者迷不无道理,等写完检讨回头看,他才发现以前对这段感情下的结论并不准确。


他离开之前,一直觉得黑瞎子把他当小孩敷衍,他不要轻视也不要保护,他认为感情的天平两端永远轻重不一。


黑瞎子也不会直接告诉他那些回护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但是和情绪敏感的年轻人谈恋爱,诚实是一种要义。




那条蛇很快就被苏万抓到了,逮捕归案后苏万手上还留了口子。后来局子里表扬他他才知道黑瞎子写报告的时候给他写了不少好话,头功一件,刀和工作证两个星期以后就能还他了。


他反应了很久,才知道黑瞎子表达自己诚实的方法。


那天北京小雪,他去领自己的东西,刀给他用布包好,工作证的塑料外壳已经有些斑驳了。


苏万显得精神很好,一张小脸有半张裹在围巾下,黑瞎子在外面停车等他。上车以后,黑瞎子问:“你回家过年?”


“今年不回。”


苏万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爸大忙人,今年大概率人还在国外。


黑瞎子说:“没安排?那和我走。”


“?”


苏万盯着他,其实这件事之后,他自己觉得关系已经缓和很多了,只要有人先低头,那么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好啊。”苏万目光转向前面:“去哪儿?”


“出任务,还能去哪儿。”


黎簇回来,他就要走了,两个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吃顿饭。他和黎簇意外打了很久的电话,因为在山里没信号,黎簇又和吴邪说不上两句,几乎要憋死。


直到黑瞎子来敲门,附带一个皱眉,苏万才挂了电话:“马上马上!”


苏万随便收了两件衣服,这次过年也得在雪山里过,冷的很,在北京怎么穿,在那边就怎么穿。


他出去的时候正碰巧遇到黑瞎子也挂电话,“……他很闲?”,然后面色如常,说了两句,挂了电话。苏万猜对面不是吴邪就是张起灵。


“谁很闲?”


“你。”


黑瞎子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好脾气都花尽了。



雪山前面有民宿,后面才是无人区,临近过年,暖灯照亮了一片山路。


他们住的民宿还附带了一个温泉,要不是黑瞎子临时告诉他今天过来抓什么妖怪,他就要以为过来度假了。


民宿提供年夜饭服务,不过下午的时候,苏万吃了一碗芝麻汤圆和薯片,晚上就吃不下去东西。到了半夜又不想吃太油的,黑瞎子给要了碗面。


苏万捧着那碗味道熟悉的鸡蛋面,心想:我凭什么认为他不够在乎我?


后半夜,他们装备齐全,进了后山,风雪不大,只是没路可走。


苏万心里想的是,出了山他要找黎簇去放烟花,啊突然好想吃火锅,好想亲一下师父……他把脸埋到围巾里,心说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以认错,结束矛盾。


“好了,”黑瞎子和他站在那半山腰,下面就是悬崖。“护目镜戴上。”


因为火机根本点不燃,黑瞎子甚至用了火符来点烟。


苏万问:“是那只鸟吗?”


悬崖前有一只通体泛蓝的鸟不断盘旋,像是进入了刻板行为。黑瞎子说:“抓住它就行了。”


“又让我飞?”


苏万有些嘟囔。


“不是很爱飞?让我看看你学成什么样了。”


“……”


“好吧,”苏万把护目镜拉下来戴好,“抓不住别怪我。”


他站在半山腰,踩着风,状如笔直坠崖,而后随着风雪的方向攀升。鸟看见他了,想从他的手里逃离,苏万看见和鸟接触的地方已经开始结冰。


黑瞎子就站在那里抽烟,抽完一支,捻了捻手指。再然后他看见一个小孩儿,从天而降,横冲直撞地回到他这里。

他张开手,和苏万结结实实撞在一起,接住了他的天使。


苏万很兴奋:“抓到了抓到了!”


黑瞎子看了看他的手,发现这孩子已经把鸟捏晕过去了。


“没受伤就好。”


苏万整了整衣服:“上面风景很好!有观景台!但是已经废弃了。”


“你看到了?”黑瞎子把鸟妥帖收容好,联系分局的人来领,“它把上面的路封死很多年了。”


“好冷啊我们快回去吧师父。”苏万脱了手套,显然还在兴奋,黑瞎子牵起他的手,听他说刚刚的风雪有多大,但是因为他学得还不错,所以不会掉下去。


“苏万。”


到了快山下,路已经开阔起来,雪也变薄了。黑瞎子松开他,一手放在他的肩上,把他压向自己心口。黑瞎子的气息在他耳畔,让他心跳再度快起来。


“没有人……把你当小孩看。”


“你身上被寄予了很多希望,包括我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也能解决大多数问题。”


“我保护你,是因为我希望在我这里,你不用太坚强,懂么?”


苏万停了脚步,也说:“对不起师父,我感觉我就是有点想得多……”


“因为我觉得很多时候我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黑瞎子的唇柔软,有点干涩,话语含糊,在两个人的齿间滚动着:“没有……不满意。”


回到民宿,两个人轻手轻脚,分别洗了个热水澡。被子里是冷的,不过抱在一起一会儿以后,两个人就热起来。黑瞎子的一条腿压着他,他动弹不得:“我错了,真错了……师父!”


“以后不管你了行不行?”


“……”


“还跑不跑。”


“我没跑!”苏万嘴硬:“正常工作调动!”


“……”


“错了,”苏万服软,“不跑了。”


天都快亮了,苏万累得要死,一只手挂在被子外面,被黑瞎子捡起来把玩。


“小没良心的,”黑瞎子声音还有点哑,“二十八楼又不是八楼,随便乱来。”


“你刚刚不也让我飞了。”


“因为我有信心,你就算掉下去了我也接得住。这世界上的人类本来就不应该会飞,这技术风险很大,我不希望承担风险的人是你。”


苏万低声说:“我知道了,以后真不会了。”


回了北京,吴邪诧异,问黑瞎子:“苏万不走了?”


“翅膀折了,能走到哪儿去。”黑瞎子漫不经心,等苏万交完材料,才说:“走了。”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心说难道不是他翅膀折了?苏万闯了祸回来可是一层皮都没掉。


奇了怪哉。


醒时冬

猫猫不乐

来晚了不好意思!

很土,晋江风味

/


王府宅邸一条长廊环抱园林池塘,晚荷开败,水面凋零一片,入夜以后映得影影绰绰,苏万掌两盏灯才敢出来溜达。


手上是他从房内顺出来的琉璃盏,身后还跟着他的一昧真火。精怪有精怪的好处,他化形十余年,熟练运用此项技能,结果最大的用处是来烤鸡和照明,实为可惜:他爹说他心善太过,不是好事。


晚饭上有一碟藕圆,掀开莹白糯米下面盖的是蒸得软绵绵的鸡肉,鲜掉舌头。这顿饭是在宫里吃的,皇帝就在他身边,他一个猫一口气干掉半碗,黑瞎子在他身边咳嗽一声,他悻悻放下筷子,皇帝假装没看见。


到了夜里犯馋,只好晚上偷摸溜出来。幸好府邸里人很少——八王爷清净避世很...

来晚了不好意思!

很土,晋江风味

/


王府宅邸一条长廊环抱园林池塘,晚荷开败,水面凋零一片,入夜以后映得影影绰绰,苏万掌两盏灯才敢出来溜达。


手上是他从房内顺出来的琉璃盏,身后还跟着他的一昧真火。精怪有精怪的好处,他化形十余年,熟练运用此项技能,结果最大的用处是来烤鸡和照明,实为可惜:他爹说他心善太过,不是好事。


晚饭上有一碟藕圆,掀开莹白糯米下面盖的是蒸得软绵绵的鸡肉,鲜掉舌头。这顿饭是在宫里吃的,皇帝就在他身边,他一个猫一口气干掉半碗,黑瞎子在他身边咳嗽一声,他悻悻放下筷子,皇帝假装没看见。


到了夜里犯馋,只好晚上偷摸溜出来。幸好府邸里人很少——八王爷清净避世很久了。除了苏万嫁过来的那天热闹了一阵,其余时间静得像座皇陵。


想到他爹的嘱咐,苏万心里叹气。南山原本是他们苏家执掌的地界,自从商路的生意贯穿了南山以北,妖怪们的清净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比邻的青丘天天被误闯的人类揪尾巴毛。他爹在人类皇帝那里造了个假身份,领了个闲职,回护南山一脉,连带着把苏万也搭进去了。


皇帝指婚,苏父将计就计,本来的打算是想苏万要是能嫁给吴邪,那苏家以后的日子岂不是美滋滋。结果那天皇帝话锋一转让八王爷聊聊意见,瞎子王爷下巴一抬:“我觉得挺好。”把他爹气得在屋里用原形打滚。


八王爷外姓齐,眼睛不好,传言身体也不太行。婚礼那天他戴单片的墨色琉璃镜,镜链绕到脖颈后,长发一根簪就定住。苏万和他身量差不多,依然被他一手钳住手腕,带着过了门。


苏万偷偷看过他,总想看他是不是真如传言中所说,黑瞎子眼珠一转:“怎么?你饿了?”


“没,我看看你。”他马上把头偏开,差点在婚礼上被他盯得显了原形,压下蠢蠢欲动的尾巴来。


也不怪他,他化形化得还不太好,不过天助他也,夫君是个瞎子——苏万过了很久才敢真的确定。每年皇帝还要差人送药送医生来给他看看,怕他一下子嘎了。齐家祖上跟着先帝征战,确实是世代忠良,门丁凋敝更应该好好供着。


他一边走一边把耳朵尾巴都放出来,很快穿过长廊。王府除了没什么人,离南山和青丘路远了点(黎簇来找他玩得用轻身术跑半个月)以外没什么不好,而且饭做的也是一等一的没话说。他翻窗进的屋子,揭了锅盖正吃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动静。


等注意到门口还有个人,整个猫吓得要立即去世:“你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偷吃偷得,我见不得?”黑瞎子不知道何时撑着伞伫立门口,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苏万艰难咽下那口饭,讪笑:“我饿得快。”


“没不让你吃。还能让你饿着吗。”


苏万忙点头:“我再吃两口就走,你还吃吗?”


黑瞎子摇了摇头:“我还有事。”


也不知道他个病秧子每天都在忙什么,那么勤快,三更半夜还在书房呆着。苏万仗着黑瞎子看不见,尾巴乱晃,他还嫌灶台油多,把毛弄脏,翻身坐在房梁上晃脚尖。


“他们说你不爱穿鞋,是什么毛病。病了皇帝拿我问话,你爹说我亏待你。”


苏万尬笑两声,谁家猫还穿鞋:“夏天凉快。”


黑瞎子若有所思,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放在灶台上:“送你个东西要不要。”


苏万歪头去看:“什么?不会又让我写大字?笔墨纸砚我家多的是。”


“不是。让你只写大字未免屈才。”黑瞎子打开那个盒子:“看看喜不喜欢。”


苏万看见盒子里面的丝绸里还嵌着个金环,环上有细铃:“平安锁?我都多大了,还戴这个。”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黑瞎子说,“试试?我眼睛不好,你戴这个走路会有声音,让我听见。”


苏万脸色有点微妙,这人还真把自己当家猫?他翻下去轻飘落在地上,掏出那个环摇了摇,有点摸不着头脑:“可是这铃铛好像是哑的?你找谁做的?不会被骗了吧。”


“我听得见,眼睛不好总有别的地方是行的。”黑瞎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走到门口撑伞:“夜有小雨,你自己当心。”


苏万心道好怪。他把环戴在手上摇了摇,确实是哑的,至少他听不见。不过既然是金子做的,他倒也没那么嫌弃,权当是一件无伤大雅的礼物而已,这件事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夏天一过,朝中局势紧张起来,太子吴邪禁足两个月,府内下人杖毙了两个。苏父脸色微妙,道还好还好。太子这两年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要论清闲还是黑瞎子这地界养人,大家都当他不存在,也就他这个时候大摇大摆上街,什么人都不带,街尾走到巷口,给人带一油纸包的糕点回去。


苏万和他称得上是相敬如宾,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京城依他所见没什么好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有一天黑瞎子也被牵连,一个瞎子只能是给人当替死鬼的命。他这几年在南山盘了一处地产,若是真有一天逃命,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黑瞎子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近日张起灵从边关回京,关在宫里没了声息,大家都觉得他和太子关系一般,不会这时候跳出来说话。他在书房里看完书信,听见下人报:“二当家来了。”他教的规矩,府内没人叫苏万“王妃”或是“夫人”,叫他“二当家”。


他把信折在镇纸下面,看见大门敞开后,苏万扶着门框微微喘气,应该是刚跑过来,黑瞎子说:“跑那么急干什么?有人要把你吃了?”


“我等着你给我带吃的呢!”


黑瞎子笑了一下:“你自己就不能出门一次?非要我给你带?这里什么都没有。”


苏万狐疑:“我不信。”


旁边下人看不下去了,把油纸包拎出来放在桌子上,低头对着黑瞎子说了两句话,苏万仍旧立在那里没动:“你还骗我?”


黑瞎子叹了口气,把油纸包远远扔给他。门关上以后,那人说:“赤子之心可见之。”


“他?”黑瞎子摸了摸下巴:“馋猫一个。让你调查的东西呢?”


“都在这里了,”那人点了点刚刚那张纸:“他确实什么都没做,置办在南山的那处地产种了几亩茶树,本来也是出茶的地方。种了两味药材,可惜春初发了场水淹了,那两味药还是金贵,卖出去的茶叶都抵了这亏空。”


“什么药?”


那人张了张嘴:“我不是都写了?你到底看没看?”


“我眼睛疼。”


“那这两味药淹得还真不是时候,都是明目的。”


“那倒是我猜忌多了。”


光有一瞬从外面透进来照亮他的琉璃镜,是非功过荣辱,他已经看得很淡,齐家祖上的功德积得够多,才让他遇到这样的好事。他想到那天宴会上的指婚,皇帝随口乱点的鸳鸯谱,他看见苏万圆圆的眼睛,说了句“挺好”。


再想到春初那两天苏万总是有点垮着脸,想必也是为了那几场雨。猫到底是不喜欢水的。


他闭上眼睛:“让吴邪年前结束这些事。”



多事之秋,黑瞎子入宫面圣回来,想到吴邪在宫墙上看自己的一眼,有些头痛。不过张起灵出手很大方,堵了他的嘴,让他办事还算心甘情愿,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高价收了下半年那批茶叶。吴邪传信来说快喝吐了。


今夜做了一个局,他提前回了府,没做任何布置,甚至在苏万的饭里放了药。只是他忘了猫舌头敏感,当然吃的出来,当即全给吐了。苏万困惑:难道他发现我是妖怪,要把我给宰了?


他假装吃了药,早早躺下去睡了。入夜以后府邸里悄寂无人声,他皱着眉都等不住了。然而马上门口就有了动静,他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然而那人蒙面,手里抄着刀。苏万见他刃口滴血,心下一沉,翻身就坐了起来,那人大骇,看见苏万化形,巨大一只猫冲他龇牙。他连刀都没要,倒退两步冲出院落,苏万一口真火燎了人家衣服,把人家逼得去跳荷塘喂鱼。


苏万赤着脚踩着长廊栏杆飞奔,耳朵和尾巴都来不及收,书房火光乍现,他瞳孔缩成针尖。身后有动静,这群人动动手指他就能全杀了,只是他爹告诉过他,不可杀生。飞升要用百年不止,何苦一时快意毁了修行。


他沉下气来,忽然看见一把刀破空而来,钉入一人喉头将他斩翻在地,刀势凌厉,苏万瞠目结舌,看见那个人披着夜色而来,腰间还挂着一柄刀:“怎么我们二当家还没睡?吵醒他你们谁赔?”


没人讲话,那把突然而来的刀太过令人胆寒。苏万眼睁睁看着他眼镜也没戴,一扫之前懒散的样子,一刀一个小朋友。黑瞎子把刀从人心口拔出来的时候血溅了他半脸。苏万忽然心里想到,原来他总是穿黑衣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方便杀人。


第二个念头是卧槽,他果然看得见。


黑瞎子抹了把脸,手在衣服上揩了揩,伸手把他头上耳朵压了压:“张将军马上就来,你赶紧收收。”


苏万捂着自己的耳朵,大叫:“你骗我!再也不信你了……”


“就这一件事,你也同我计较。”


“那你嘴里几句话是真的!”苏万悲愤。


“镯子是好看才给你打的,铃本来就是哑的。”


“杀人毁你修行,真火收好,有这两把刀在你不会有事。”黑瞎子重新给自己双眼蒙上黑布:“别种药材了,亏得太多,我得洗国库才能给你补上。”

七喵了个喵

【黑苏】好像,是我

背景是苏万刚刚拜师的时候,有一些私设。(文里有一个天龙八部的梗,不知道也不影响)

——————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也许是训练难度过大,黑瞎子许给苏万一个奖励。只要完成训练,可以实现他的一个愿望。

苏万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里回到四合院。

关于奖励,苏万想过很多,最终选择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黑瞎子颇感意外,“我以为你会提出一些更有难度的要求。”

“师兄之前的愿望是什么。”

“他想看我倒立洗头。”

苏万噗嗤一声笑出来,“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所以你真的倒立洗头了?”

“他只是要“看”我......

背景是苏万刚刚拜师的时候,有一些私设。(文里有一个天龙八部的梗,不知道也不影响)

——————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也许是训练难度过大,黑瞎子许给苏万一个奖励。只要完成训练,可以实现他的一个愿望。

苏万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里回到四合院。

关于奖励,苏万想过很多,最终选择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黑瞎子颇感意外,“我以为你会提出一些更有难度的要求。”

“师兄之前的愿望是什么。”

“他想看我倒立洗头。”

苏万噗嗤一声笑出来,“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所以你真的倒立洗头了?”

“他只是要“看”我倒立洗头。”

一个荒唐的猜测浮上苏万心头,这种荒唐放在黑瞎子身上却又十分合理。

黑瞎子道,“我把他倒吊在了房顶上。”

果然如此,苏万沉默。

“所以,你的愿望不改了吗?”

苏万迅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其中可能存在的陷阱,他想不出一副墨镜能挖出怎样的坑,“不改了。”

黑瞎子却罕见地露出纠结的神色。

苏万不解,“难道你的墨镜和木婉清的面纱一样,看到你脸的人就要和你结婚?”

黑瞎子恍然大悟,“所以,你其实是想和我结婚?”

苏万脸上一热,结结巴巴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只有一种情况我会摘眼镜,你确定想看吗。”黑瞎子笑得意味深长,苏万心中生出一丝紧张。

一缕金光透过窗格斜斜地落在黑瞎子身上,令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更加立体。

苏万看到黑瞎子抬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灰蒙的眼眸,毫无光泽,却满含笑意。

那本该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苏万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随着黑瞎子那张好看的脸在他眼前逐渐放大,他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靠,直到完全陷进沙发里。

黑瞎子哼笑,一只手撑在苏万头侧,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苏万的脑袋轰的一声,血流涌上脸颊,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黑瞎子轻咬着苏万的下唇,舌头撬开牙关挤进他的口腔。唇齿交缠,亦或是黑瞎子单方面的攻城略地。

渍渍水声令苏万回过神,他试探地伸手揽住黑瞎子的肩膀,生涩回应着。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

苏万的气息还未平稳,红润的嘴唇泛着水光。

黑瞎子已经将墨镜重新戴上,没有对这个吻作任何解释。

苏万忍不住先开了口,故作镇定地问,“那……你上一次摘眼镜是在什么时候。”

然而刚问完苏万便后悔,太急躁了,他没有立场问这个问题。

“嗯……”黑瞎子认真回忆着,甚至掰着指头数着,“18个小时前。”

苏万一怔,明白过来他指的是睡觉。苏万笑了笑,垂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苏万自己也不明白他期待什么样的答案,或许他并不是真的想知道。

“啧。”黑瞎子眼见着小孩儿蔫了下去,伸手在他发顶上胡乱揉了一把,“你总得给我时间考虑吧。”

“什么?”苏万抬眼,充满疑惑。

“而且你连戒指都没准备。”

“啊?”

“就这么答应你显得我很没面子。”

“你在说什么……”苏万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刚见面就求欢,刚同居就求婚,你们年轻人的进度太快了。”

“等一下……你说的年轻人是我吗。”

“不是你吗?”黑瞎子笑吟吟地望着他。

苏万张张嘴巴,反驳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又咽回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苏万嗫嚅着,“好像,是我。”

山海神经

【黑苏】腊月杂记

文的时间跨度很长,很久之前就开始写了,原著向,1.3w+,作者写废话特别多,前后文风不一致,文风行文有点混乱,作者的放飞自我的产物,私设如山ooc致歉,请轻拍orz 

文中黑苏就是那种暧昧期,身体上离得好近好近什么肢体接触都有就差亲嘴儿;语言上除了越线的话什么都说。感觉主要是瞎子视角。 

 

 

  01 

  腊月的北京城盖了一层的雪。偶然年间黑瞎子在里屋罗汉床上打盹儿的时候,眼前氤氲一片,恍然间会回到百年之前,鹅黄色的光透过窗户纸打在眼皮上,雕花的阴翳栖息在他的皮肤上爬上他的鼻梁,鼻尖萦绕着一阵儿陈旧绣毯的味道,...

文的时间跨度很长,很久之前就开始写了,原著向,1.3w+,作者写废话特别多,前后文风不一致,文风行文有点混乱,作者的放飞自我的产物,私设如山ooc致歉,请轻拍orz 

文中黑苏就是那种暧昧期,身体上离得好近好近什么肢体接触都有就差亲嘴儿;语言上除了越线的话什么都说。感觉主要是瞎子视角。 

 

 

  01 

  腊月的北京城盖了一层的雪。偶然年间黑瞎子在里屋罗汉床上打盹儿的时候,眼前氤氲一片,恍然间会回到百年之前,鹅黄色的光透过窗户纸打在眼皮上,雕花的阴翳栖息在他的皮肤上爬上他的鼻梁,鼻尖萦绕着一阵儿陈旧绣毯的味道,远远地传来不真切的声音,应是某位族亲吧,许是自己额吉,不对,这声儿也辨不清男女—— 

  转过脑袋想听个真切,眼前的画面瞬间清晰,正对着客厅架子上的西洋钟,侧屋的门虚虚掩着。 

  唉,自己终究没活成神仙,自己终究还是人,人终究还会老。这几年老的尤其快,具体就表现在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些久远的,以及曾经醉生梦死疯狂想甩掉的否则就会崩溃的,柔软的东西。自从亲族覆灭后,他便一个人在黑夜里踽踽独行,游走在中华大地的边缘,游走在黎明将至未至处。他用酒精和肾上腺素麻痹自己的神经,很多很多年他都认为自己会带着亲族在这人世间最后的回忆终老在时光的缝隙里。 

  这几年老得真的快,尤其在遇到苏万那小崽子之后。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他越来越多地打盹(大概是把前些年因为吴邪缺的觉补回来),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在梦里寻找旧日,王府女眷的绣囊锦被,额娘的步摇钗环,府上仆役的吆喝,墙角的打更声——无非是一个“家”字。家族倾覆后他再没想过自己会与这么个字眼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儿,瞎子掀起眼皮瞅了瞅,苏万门缝里头漏出来了一梭鹅黄色的光,浅浅的一汪恰好把黑瞎子贵妃榻枕头点的莹亮,像是对瞎子发出的无声的邀请。翻身一看,晚上七点了。 

  苏万学校最近要考试了,小崽子平时过来的少了,不跟他看电视了,不跟他翻院子里葡萄藤的土了,周末上他这来练完基本功就把书往床头桌子是一放,拉个板凳就开始看书。瞎子天天往土里跑,又当掮客,接触的土夫子倒是多,倒是少有见到这么念书的青春少年,当初在沙子里看见苏万掏出王后雄就知道苏万这孩子不简单,这孩子和他们这行的人不一样,这么一想他大徒弟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苏万的小屋子里,床头靠在墙角,长沿儿正对着门的方向,西侧开窗,东侧贴床头搁的是书桌跟凳子。黑瞎子踩着拖鞋进屋,往苏万床上一坐,长腿一抻,脚尖点着苏万后腰。戳了一下,苏万扭了一下,眼神仍然焊丝在蓝色生死恋上,对他那为老不尊的师父理也不理,继续埋头苦干。又用脚尖点了一下,这回苏万是动也不动了。他不动,瞎子往后仰倒,一条腿在床沿上支着,另一条腿耷拉着,也赖在苏万床上不动。约莫过了半分钟,又或许是五分钟——总得允许刚刚结束打盹的赋闲老人的脑袋有那么一时半刻的不清醒——黑瞎子眯着眼恍恍惚惚感到小兔崽子台灯光晃了一晃,接着听见他二徒弟站起来抻了个懒腰道“呼——前八章终于看完了——”然后他回过身,膝盖磕上床沿,顺着力道翻倒在自己身边,好巧不巧苏万的爪子正好砸在自己肚子上。黑瞎子闷哼一声,揪着崽子腕子上的皮把小崽子的爪子拎开,好巧不巧地砸到苏万自己的肚子,听得苏万嗷呜一声,而瞎子则闭眼发出一声闷笑。苏万调整了一下姿势,侧卧在瞎子旁边。黑瞎子感觉苏万的呼吸放轻了,他能想象到苏万亮晶晶的眼睛对自己的侧脸,他能感觉到苏万的目光就像蝴蝶一样,轻轻地停在自己颧骨上,不觉间瞎子自己的呼吸也放轻了。 

  良久,黑瞎子开口:“徒弟啊,晚上吃啥。” 蝴蝶飞走了。瞎子扭头去看苏万,小孩儿脸上写满了尴尬。这是先前定下的师门规矩,嗯,把吴邪排除在外的师门规矩,就是在院子里住着的日子一人负责一天的伙食,具体吃什么由当天负责人来决定,无论是青椒肉丝炒饭还是米其林外卖还是番茄炒鸡蛋都行,这俩人不挑,只要饭点有饭就行,破坏规矩的人自己去站两个小时(以前我师父罚我都是两个时辰起步,黑瞎子在这一点上和苏万讨价还价时咂舌道)梅花桩。今天轮到苏万,但显然苏万今天连外卖都忘记点了。苏万直起身,伸着脖子瞧着窗外腊月北京城晚七点的天儿,瞧着还结着滑溜溜冰柱的黑瞎子特供版梅花桩,再回头看看自己厚厚的一摞课本,扭身面向仰面躺着的黑瞎子,胳膊小心的撑在瞎子右臂旁边,二十郎当的人抿了抿嘴,道:“师父,我今天不想站梅花桩。”黑瞎子没换姿势,道:“外面有菜,冰箱里有鸡蛋,肉没化冻。” 

  “可是我还有好多好多书没看。”苏万说着站起来,走到书桌旁边,拍了拍那一摞书。 

  “外卖呢?你们年轻人挺习惯弄这些的。”黑瞎子不为所动。 

  “师父,我们住这片儿交通你又不是不知道,又是雨雪天,要送过来都不知道几点了。我看最快的也要五十分钟。” 

  “你等不起?” 

  “我年轻,我代谢旺盛,我等不起。” 

  “······” 

  苏万从桌边走回床边,坐回自己师父身旁,低头望向师父的眼睛。 

  “师父,我明天一定给咱整点好的,成不成?” 

  “嗐,你这小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黑瞎子师父只有为温书状元打开一条绿色通道,起身做碗阳春面,顺便甩手给徒弟一个脑瓜蹦,小徒弟回赠给他一声嬉笑。苏万煮面喜欢用买好的干面条和方便面,而对于老派人黑瞎子来说有时间的话还是自己做手擀面更好。今天就迁就迁就这小子吧。 

  厨房亮起灯,黑瞎子系上围裙,从室外地窖取出一株青菜,在池子里泡好,同时灶台点火开始烧水。回身从客厅的冰箱里取出四个鸡蛋——至于冰箱为什么放在这里,原因大概是有时候师徒二人会关掉客厅所有的灯,各自占据沙发一角,打开投影仪,看点球赛电影纪录片,内容从围棋赛车到哲学艺术,投影仪发出极轻的轰隆声音,有时候这响动一直持续到天明。 

  黑瞎子踱回厨房,弯腰拉开拉篮依次取出三个碗,三双筷子,油壶和食盐,再掂来一口炒锅,把四个蛋打散炒了。这时水烧开了,瞎子仰头拉开顶橱并找出一把干面丢进了锅里,用筷子搅一搅再盖上锅盖。做饭之余黑瞎子心想这小子今天可真被整着急了,要是放在平时苏万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穿围裙做饭的样子,定会一刻不停地在自己身边打转。 

  黑瞎子将炒鸡蛋分到两个碗里,面煮的的差不多了,黑瞎子把面分别盛出来,往碗里浇上面汤,加点盐,最后把菜叶子抓出来焯水,青翠地铺满一层。 

  黑瞎子把面端到餐桌上,边走边叫着,苏万,出来吃饭了。屋里传来苏万瓮声瓮气的嗯,待到黑瞎子拉开椅子坐定后苏万方才施施然两眼无光地从屋里出来,在餐桌面前坐下。黑瞎子抬下巴示意苏万那一碗,“喏,青黄不接。“苏万仔细打量碗里的东西,底下垫着金黄色的炒蛋,中间隔着的是白花花的面条,顶上飘着一层绿油油的菜叶,苏万瞧着,扑哧一声笑出来,抬头看师父藏在墨镜后头的眼睛,正撞上黑瞎子勾唇咧嘴对他笑,苏万低头挑面,道:”谢谢师父。“一口面下肚,苏万垂眸看向汤底,笑意盈盈地说,”师父手艺真好,真想天天吃师父做的饭。“ 

  黑瞎子笑道:“你就是犯懒,不想自己动手,话还说的怪好听的。“ 

  苏万嘿嘿一笑,低头吃面。 

  两人吃完面,理所应当地,苏万去洗碗,黑瞎子开了电视在沙发上坐着。洗完碗,控好水之后,苏万在围裙是抹了两下手就和黑瞎子打招呼进去继续复习去了,瞎子面向着电视机头也不回地答好,抬手把声音调小。看了没一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关了电视,起身去拿了两篇镜片,又折回来坐着给墨镜嵌框。 

  昏黄的灯光下,带着墨镜的人在细细地给镜片嵌上金丝镜边,布满老茧与细细疤痕的双手拿着工具压着镜片,使镜框与镜片严丝合缝地嵌合。黑瞎子手上动作不停,耳朵时刻注意着屋里的动静,到底是他师父,监督小孩有没有好好学习天经地义,他想啊,现在一般家庭十八九岁的孩子到底是不像他们那会儿,过去一般家庭这个年纪就该娶妻生子,承担家庭责任了,哪怕是贵族家庭的孩子,也该明白积累的重要性,二十啷当就该有二十啷当的样子。他想,苏万会不会学一半躺床上玩手机,会不会学一半就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摆弄高达·····

  “啪!”一本书合上的声音。 

  接着是哗哗哗的翻书声,像是打开了另一本书,然后“喀拉”,“喀拉卡拉”,几声之后归于平静,苏万应该是打开了新的PPT,没有在该学习的时候想着打游戏。 

  想来黑瞎子在今晚是一直陪着苏万的。隔着虚掩的薄木板,苏万翻书时候纸页的摩擦声,笔在纸上写字时的沙沙声,思考时笔尖停顿的片刻寂静,鼠标滚动的声音,复习完后解脱般的重心向椅背一靠,书一合砸在桌面上的声音,苏万的一举一动都通过黑瞎子的听神经传入右侧前额叶皮质,闭上眼,黑瞎子仿佛能看见苏万微微蹙起的眉间,苏万长长的睫毛,苏万脸上细细的绒毛,在书桌灯光下泛着鹅黄的光,像是春天玉兰的叶芽。他听着,想着苏万做的每一件事。从宁静与祥和里生长处又被压下的东西此刻在两方室间流动,随空气沉入黑瞎子肺里又被他呼出。 

  

  

  

  02 

  想来那个孩子对他是特别的。最开始,他是觉得这小孩而挺好玩儿的,他讲话好玩儿,人也好玩儿,认真起来的样子尤其好玩儿。而且也够勇敢,聪明,冷静,日后必成大器。那天他和苏万在狂沙之下,少年人眸光在星火中明灭,嘴唇一张一合,不如让我来想想办法,把我们两个都搞出去。 

  “我没有考虑让我出去的计划。” 

  “我会留在这里,等你或者你的接应回来救我。” 

  黑瞎子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他感觉自己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或者至少,至少,很久很久之前露出过这种表情,久到自己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幸而那时候光线够暗,墨镜遮住了自己的双眼。枯竭多年的贫瘠荒漠蓦地生出了一眼泉,沙声掩住了血肉疯长的声音。 

  计划一开始本来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抱着这条命活一天赚一天的想法投入无尽纷争中,他带着张狂的笑容跳入这纷扰的漩涡中,为老友的后人,也是自己的朋友,在黑暗中开出一条路,毕竟他最擅长黑暗中作战,想着如果需要则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全他。但这一刻黑眼睛捕捉到了一股陌生的情绪——舍不得。 

  准备去德国之前,提着行李最后看一眼王府的那种舍不得;回来以后发现偌大家族只剩他一个人,醉生梦死后清醒,准备离开前最后看一眼王府的那种舍不得。很荒谬,阴冷的地下危险重重,他却想起了安全,柔软,温暖,家。 

  就像吴邪说的,“那个年纪的人,才像是人间活着的东西。” 

  “我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准备怎么办?” 

  地下会不会还有虫子还有蛇?万一不能及时回去他能坚持多久?水和食物怎么办?不能及时回去他会不会自己乱跑?会不会错过?万一······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幸而这些担忧都是不必要的,苏万拨开了人群出现在了他的帐篷里,温暖的帐篷里,看着脏兮兮的苏万才迟迟察觉方才地底他们究竟是有多么狼狈、多么惊险,惊喜绞着一股后怕升腾在黑瞎子胃里。 

  不知是舍不得地底的危急值拉满肾上腺飙升的时刻,还是舍不得苏万不时拿出些怪东西的包,还是舍不得苏万时时带给自己惊喜的感觉,还是舍不得地底苏万看向自己的画面—— 

  要是这时候再说要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全谁,这个一切里也许可以包括自己的生命,但是不能包括苏万。黑瞎子想。 

  他要吸取张起灵的教训,他可不要让苏万一个人胡来,而且就算苏万自己不去查,肯定会有人找上他。必须让苏万在真正遇到危险之前尽可能地拥有自保的能力。 

  毕竟,这世道可不太平呐。黑瞎子侧首看向舷窗,拉下遮光板,眨了眨眼。 

  想起登机前的对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求”着别人当自己的徒弟,这小子心性冷静,不像吴邪可以凭借好奇心吊那么久。苏万至少是要拥有正常人的生活的,至少给我全须全尾把大学念完了,其他,其他另说。 

  苏万终究是来了,他终究是等来了苏万。那天他翘着腿歪在眼睛铺子阴影处的藤椅上打盹——老年人就是喜欢这样。很久没有听到这样轻快的脚步声路过这里,苏万来到了铺子前面,剪影里他挠了挠头,转了一圈,然后向前面一个铺子走去了——黑瞎子翻身坐了起来往前探着脑袋——然后苏万又走回来了,继续仰头看着招牌,然后低头视线撞上店内正坐的人影,看口型像是噢了一声,然后推门进了铺子。黑瞎子眯着眼看着逆光的苏万,苏万直直看着黑瞎子脸上的墨镜,咧嘴笑了起来。 

  哎呀,现在小孩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苏万也就占着年纪小爱踢球,关节比吴邪灵活。练基本功扎个马步扎一会儿就嗷嗷叫了,站个梅花桩平衡也不行。反应能力也和吴邪半斤八两,拉个筋叫的那是,附近要有监视的汪家人都要以为我黑瞎子先一步把你办了。伴着背后苏万哀叫咿咿啊啊的背景音,黑瞎子一边做饭,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叫,还叫,小兔崽子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条件多好,当年我带你师兄我可不给他做饭,都是给他喂垃圾食品,要么让他想办法自己弄吃的,我在还不是看在你不像你师兄,还长身体的份上。当年我带你师兄我可都追着他额头鼻子脑袋狠命打,哪像对你,真是娇贵,打脑袋怕打傻了考不了试,打手又怕你写不了作业,练个几天就开始嚎,哪像你师兄!黑瞎子心里越想越恨,手上干活却不停。盛出两盘炒饭,一边喊着开饭了,一边转身一手一盘端出厨房,到院儿里见着自己不成器徒弟在晒着两人的衣服,呃,还有裤衩,阳光被院子里的树叶切碎打在少年光果的脊背上,拼画成某处不知名大陆的地图,黑瞎子盯了几秒忽然确定,虽然这幅地图他从未见过,但一定指引着未名的宝物。不过,嘶,该怎么跟苏万说自己换下来的裤衩子其实不用一块洗呢,徒弟洗自己裤衩这种事情连吴邪听了都要沉默张起灵听了更沉默,但说出来了好像更尴尬了,算了,先吃饭,先吃饭。 

  苏万每次来都带些年轻人的小玩意儿放在他这儿,每次黑瞎子嘴上都说着拿一边儿去别搁我家占地儿,小孩儿不满地叫唤,美其名曰说是什么激发来自己这里的学习兴趣,演的跟真的似的,谁不知道他是高中生在家里拼高达哪怕是楼下打麻将的娘也要说一句他心思不在学习上。放下茶盏,拈起手边——大概是碎砖块?往小兔崽子抱着高达的胳膊旁边一丢,苏万现在是练出条件反射了,扭身一躲——黑瞎子眼睛微睁,呼吸一窒,心想坏了坏了坏了——碎砖块擦着苏万胳膊里的东西过去了。好险,黑瞎子暗骂,真要宝贝着你那劳什子高达你就换一边扭啊! 

  最开始每次苏万来黑瞎子都揪着人练功,夏去冬来,苏万今天拿来一摞作业,明天拿来一个抱枕,后天再带着两张卷子,即使是对于苏万来说时间也越来越吃紧,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个来用。嬉皮笑脸褪去,苏万面色与气质逐渐呈现出一种专注与冷静。罢了,罢了,这段时间先放过他,无论在哪个时代考功名都是不容易的。黑瞎子坐在堂屋里双手捧着苏万带来的烤红薯,一边烤着小太阳,盘算着现在苏万基本上学校家里他这里三点一线,料想有人想干什么也不方便动手。小院儿里只有高中生沙沙沙写卷子的声音,院儿外天地间只有簌簌雪声。 

  他的心是一头怪兽,他的院子是怪兽的臂膀,枯藤虬结,围起了他的宝物。 

  

  

  

  03 

  黑瞎子抬头看钟,指针已经指向十点五十了,黑瞎子思忖着苏万是七点十五分进屋学习的这期间也没出来喝水上厕所什么的,再在里头坐着小小年纪不仅要坐出腰椎间盘突出眼睛看书还要看瞎,到时候他们俩就是大瞎子领着小瞎子。想到这,黑瞎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又摇了摇头,起来抻了个懒腰,便往苏万屋里走去。随意在门板上敲了一下意思意思,黑瞎子斜靠在门框上,问道“还没看完啊?” 

  背对着他,苏万没动。 

  苏万还是没动。 

  缓缓地,苏万额头砸到了桌子,然后又弹起来,身体向椅背倒去,上半身倒挂在椅背上,嘴巴里发出无意义的呻吟,双眼空洞无神。黑瞎子上前一步,左手单手托起椅背防止这孩子心里没数给把椅子带倒了,后脑勺一砸,这辈子学过的全忘了。探出上身越过苏万,右手翻着小孩的课本看看现在小孩学的啥,一看是生物化学,翻了翻小孩在写的笔记,什么三羧酸循环,鸟苷酸循环,丙氨酸葡萄糖循环,黑瞎子看的直咂舌,现代医学发展真快啊,想当年自己留德的时候被西医先进又新奇的西医知识体系震撼到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紧,现在看苏万的课本······依旧觉得新鲜的紧。低头看着只剩一口仙气吊着的徒弟,黑瞎子问:“你们现在干医生还要学这些?” 

  “要······学······啊······师父你是不是在想学这上临床有啥用?我也在想。”苏万拖着声音回答,顺便在黑瞎子腰上的衣服上扯了一下,黑瞎子师父宽宏大量不计较苏万没大没小,顺势在苏万床上坐下,抽走桌上摆着的局部解剖学,按理说解剖这样的基础学科应该是知识更新最慢的,但比起一百年多前还是有些微不同,但大差不差,翻了几页觉得没意思便放回去了,回头看到苏万静静地看着自己,双眼黝黑发亮,苏万额发挺长,此时为了方便看书用发箍别上去了,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冒了个痘。小孩儿想留头发,当时黑瞎子听了还说徒弟大可不必为了孝敬师傅复清呐,苏万嘁了一声,嘟哝着什么时尚之类的话,黑瞎子听了一哆嗦,莫名想起了两千年初流行的“时尚”发型,那时候大徒弟差不多刚和张起灵碰上,小徒弟还是个小朋友。 

  “复习完了?”黑瞎子抬起脸,问道。苏万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挤出一句还没呢,这次真的学不完了。 

  “什么时候考试啊?”黑瞎子发誓自己真的只是随口问的。 

  “这周。” 

  “这周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明天?”黑瞎子离开学校还是太久了,他稀奇地问道“明天要考了,你说你这么多还没看?” 

  “明天就考一门,下午两点半到四点半,剩下的几门在接下来两周内考完。” 

  “考这个你看的生物化学?” 

  “······嗯。” 

  瞎子正经起来,问,“那你平时干嘛去了?现在手忙脚乱的。” 

  苏万抬头,迎上自己师父认真的视线,张口就来,“和您老进修人体知识,进行临床实践。” 

  “哈?” 

  “就是这样的啊,”苏万一一细数,“比如探索人体运动极限,人体耐力极限,人体具体关节活动度极限,人体敏捷度极限;还学习并熟练掌清创术,握刀伤枪伤缝合方法,包扎方法,还有蛇咬伤处理······” 

  “得得得,你继续看吧,别扯犊子了。”黑瞎子知道自己要继续在这儿苏万能跟他扯个没完没了,拍拍徒弟的肩,让他好好学,不要拉低师门的学术水平,然后离开了苏万小屋,又拐到了厨房里,破天荒帮苏万冲了杯速溶咖啡。其实比起他们在野外作业的日子,苏万这个工作强度根本不够看的,但黑瞎子心里有一个声音就是在对他说,不能这么比。 

  不过说回来,苏万其实往这里搬过一台咖啡机。黑瞎子的评价是这玩意纯粹占地方,别说黑瞎子了,苏万平时都根本不怎么用,现在还搁在厨房的橱柜里积灰。上次用的时候还是夏天的时候吴邪他们仨过来北京办事儿顺道来他这里坐坐,恰巧那时候苏万他爹从越南带回来了一堆咖啡豆,于是苏万说要给大家手冲咖啡,要给他们三个农村生活的人看看什么是年轻人的小资生活。“师父,我咖啡机你收在哪里了?”苏万在厨房里远远地喊。“就在厨房里,你好好找找。”黑瞎子在堂屋里答道。“哪儿啊?你放的我不清楚。”黑瞎子啧声,进了厨房,蹲在橱柜面前,拿出里面的米缸,保鲜膜盒,糖罐,露出了最里面的咖啡机,探身进去拉出来,一边对苏万说,你看你是不是穷折腾。苏万抱着他的宝贝咖啡机欢天喜地地说,师父咱这里空间利用率就是高。 

  一回到堂屋黑瞎子就发现了吴邪强烈的视线,胖子在和张起灵点评他家的各种瓶子和挂画(胖子一个人在说),一直到黑瞎子坐下,吴邪还盯着他,就像盯着一个变态一样,黑瞎子刚想开口,吴邪就把视线转开了,落在远处黄花梨桌面上没有拼完的高达和散落的纸页上。这样的气氛下黑瞎子直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细想又没什么好说的。这时候,吴邪冷不防开口了,他说,语气里含着歉疚,“我当初找到黎簇和苏万的时候,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样子的。” 

  “哪样子的?我看花爷跟胖子说的没错,你就是想太多。”黑瞎子看着厨房里忙活的背影,“几个小的现在都挺好的,嘛,对你来说应该除了黎簇。” 

  “不,不是那个意思,唉······算了。”吴邪看向黑瞎子的眼神依旧难以言喻,但提到了那个更让人头疼的名字,吴邪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旁边的两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对话,不一会儿苏万系着围裙用托盘端着五杯咖啡出来了,样子活像个小服务生,给黑瞎子看乐了。 

  把速溶咖啡放在苏万桌子上,拍拍二徒弟的肩,让他要好好干,黑瞎子便带上门回屋睡觉了,明天早上趁着阳光不强还要起来晨练。

  

  

   

  04 

  一夜无梦,黑瞎子醒来一看时间六点十七,洗漱完毕便在院子里开始晨练。一直到自己晨练结束了,苏万还没起床。除了苏万高三的那会儿,苏万只要在黑瞎子这里住着早上一定是会起床和黑瞎子一起晨练的,都不用黑瞎子喊,自己准点就起来了。而且即使是苏万在高三那会儿,周末或者假期他过来的时候,只会不到六点就起床然后开始温书。 

  八点整。晨练结束了。苏万还是没有起床。 

  黑瞎子出门买早饭去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俩茶叶蛋,四个包子,两杯豆浆。溜达回家,刚要进门,发现门从里边打开了,苏万睡衣外面罩了一件长羽绒服,头发还翘的歪七扭八的,正急急准备往外走,见到自己脚步一顿,讪讪道:“师傅你回来了啊,我还说趁你有氧出去买早餐呢。”  

  把怀里的袋子扔给苏万,苏万急急跑去布菜, 

  午饭苏万说一会儿点外卖,黑瞎子也就没去研究吃什么了。他看苏万进屋继续学了,轻轻把苏万的房门掩上,回头进了一间空厢房,就给吴邪打电话,毕竟在他的熟人里面,离大学生活最近的就只有这号人了。打第一个电话,没人接,打第二个电话,好家伙,直接给挂了。黑瞎子啧声,正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吴邪打回来了。 

  “喂,什么事儿啊你,一大早打俩电话。”对面响起吴邪懒洋洋的声音,一看就是刚睡醒。 

  “徒弟昨天是人老体虚春宵一度累坏了吗,九点过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小心你在福建的那点产业全给花爷收了去。” 

  “天天在农村有啥产业不产业的,你是没见着小花上次来村里的那个样子。”吴邪答道,“你一大早打电话过来可不是给我说这个的吧。” 

  “嗯······”黑瞎子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在大学里成绩怎么样啊那会儿?你们那时候兴什么考研保研的不?” 

  “哈?”对面传来被子摩擦的声音,“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上大学,我们学工科都讲高数线代不挂都是烧高香了,咋了,苏万在搞这些啊,他是大一还是大二啊?这么早就开始准备?” 

  “倒也不是,就是他这段时间准备期末考试,搞得作息很不规律,苏万高三的时候虽然学习忙,但是没有这次给我一种他······手忙脚乱的感觉。你师弟以前学习一直很好,现在就业你也知道,苏万学医,要在好医院留下,哪怕让花爷帮帮忙,他也得自己有本事,得念研究生吧。” 

  “噢,你看师弟他临时抱佛脚觉得他这样子以后没书读了啊。”对面的声音传来隐隐的笑意,黑瞎子感到一阵头疼,捏了捏眉心。 

  “也不是。只是觉得······唉。”黑瞎子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现在国内的医学高等教育体系是怎么样的,你师弟说他平时还得进实验室,搞什么大创,跟着导师做实验项目,我不知道他隔三岔五往搁我这里,我带他练基本功,带他见人,然后接触各种创伤处理,这些有没有用,嗯······也许我还可以给他讲讲解剖学,医学英语拉丁文什么的。他昨天熬夜复习今天下午考试,这小子平时指定学的不好,我在想我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黑瞎子叹了口气,说:“我收了他,本来是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原因,不要因为他接触过我,就被一些人找上门,我想让他会自保,我想让他,活着,至少我希望他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并且,”黑瞎子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严肃,“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我不希望苏万和我们走在一条道上。” 

  “你们百岁老人怎么都有这个毛病,都喜欢替别人做选择。” 

  黑瞎子刚张嘴想反驳,吴邪没给他接话的机会:“虽然我理解你,从我个人角度出发,我也不希望这仨和咱一道,甚至多说一点,那十七个人,甚至每一个被卷进这件事的人,黄严,兰庭,沈琼,我都不希望他们的结局是这样,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一方面,他们的命运从他们接触了那些东西开始,就确定了。另一方面,他们也是活生生的,有权利为自己做选择的人。是苏万自己选择的黎簇,是苏万自己选择了冒险,是苏万自己选择了能抽身的时候做你的徒弟,是苏万选择了找你,选择了找你训练,选择了找拼他的高达,与其你在这里天天想这么多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啥了导致他不平时好好学习期末冲刺,你不如问问他你,问问他苏万是不是觉得你黑瞎子把他绑在这里不让他学习。苏万他是成年人了,他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他有判断力,他会安排自己的时间,自己的学习、社交与生活,你就跟当年小哥干啥都不告诉我还阻止我行动一个样,”吴邪越说越激动,最后留下振聋发聩的一句: 

  “大学生考前熬夜怎么了?大学生怎么你了?大学生就这样!”然后撂了电话。 

  黑瞎子咂舌,这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突然手机一震,看见吴邪发了一条朋友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刚想吴邪怎么突然这么孝顺,突然看见六人小群里吴邪发了一句: 

  吴邪:黑瞎子跟人爹似的,瞎操心,天天担心人家师弟学习,人家就熬夜复习一下,整的一惊一乍的。 

  胖子:呦?苏万咋了?大学生现在考期末了? 

  小花:这是挂科了?要打点一下吗?瞎子出钱,我可以找人。 

  秀秀:啊?小苏挂科了?太可怜了,要不我收租先缓一缓? 

  黑瞎子吸气,此时他顾不得苏小学霸的名誉与清白了,刚想在群里发一个“好”,字还没打完,就见吴邪发: 

  吴邪:挂啥啊,考都没考,黑瞎子就打电话问我大学学的怎样,临时抱佛脚的学生会不会考不上研究生。 

  吴邪:我们那会儿都不兴这些。 

  吴邪:瞎操心。 

  胖子:嗨,这样啊,没有当爹的命,瞎操当爹的心。 

  小花:没有当爹的命,瞎操当爹的心。 

  秀秀:没有当爹的命,瞎操当爹的心。 

  秀秀:快交房租。 

  秀秀:btw,现在我们都讲要给学生减负的,瞎子你这样不符合主流价值观。 

  黑瞎子果断黑屏下线,不理这群闲人,错过了最后几句话。 

  小花:当年瞎子带吴邪的时候可没这么好命啊,还管人熬夜学习,吴邪有没有地方睡觉都不带管的。 

        秀秀:嗨呀小花哥哥你是不知道哦,我去收租十次有九次两人都住一块呢。 

  小花:?!吴邪你们师门这么刺激? 

  吴邪:泻药,我不参与他们的爱恨情仇。

  

  

  

  05 

  十二点外卖送到,十二点二十苏万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饭,收拾好餐桌后,说再看一会儿书就得走了,两点半的考试一点四十五要到考场,自己最迟一点十分打车出发。黑瞎子听罢,想了想道:“打什么车啊,学傻啦,现成的司机这不就在这儿吗。”苏万听罢,愣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耳根忽然红透了,道:“这不我不好意思用这种小事麻烦您老人家嘛。” 

  “行了,别墨迹了,快回屋去看书吧,时间挺紧了,你收拾东西还得老半天。” 

       “嗯嗯!好的师父!”苏万像一颗晒到了太阳的草,一改昨天焉答答的样子,整个人散发着雀跃光芒,黑瞎子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黑瞎子有一阵子没上路接单了,本来那个滴滴司机也是自己弄着玩玩,有时候顺便搞点情报。还有四十来分钟苏万要出门,黑瞎子看着院子角落里的小雪包心想,还来得及再做个清理,然后预热发动机。还是早一点去叫苏万吧,这么冷的天路上难免有冰,开快了很容易打滑。 

       十二点五十一分,黑瞎子飞快地清理好黑色帕萨特周围的雪,在院子里扫出了一条够宽的路,看着冰天雪地里依然闪亮的车身,黑瞎子感叹道自己还是喜欢德国车。 

       一点零三分,发动机启动,车内温度也终于能让人忍受,引擎在安静的小院里轰鸣,告诉主人自己已经准备好送苏万上路。黑瞎子又打开车门,从驾驶位中钻出,钻到这冷得令人发指的空气里,打开后备箱找了半天,摸出一条毯子,扔到副驾上。 

       一点零六分,黑瞎子到苏万小屋里把徒弟揪出来,可怜的小徒弟手里还攥着一沓子笔记在死命看,揪人的师父皱着眉盘算一点三十五雪天能到学校门口不,毕竟苏万还要走一截进考场。 

       一点零八分,师徒二人就位。 

       “准备出发,全程需要四十分钟。”柔软女嗓响起,黑瞎子扭头问苏万:“来得及不?”小孩在副驾上抱着毯子,笑着答道,肯定来得及的,师父不要太紧张我的学习了,两点半才考呢。 

       黑瞎子一边甩方向盘甩出院子,一边道:“那行,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有数,还有一会儿呢,要困先休息会儿吧。”本来苏万手里笔记都展开了,黑瞎子语毕,苏万听话地把笔记折起来塞到侧边栏里,放下副驾椅背,毯子蒙到自己头上,从头盖到了脚。 

       黑瞎子哭笑不得,记不住要看就继续看呗,何必······这么听话。 

       汽车里只剩下了呼吸起伏的声音。黑瞎子能听出来苏万有点紧张,同时又像是,在闻嗅着什么,清浅又略促的呼吸音,像春天初生的小鹿,细嗅着黑瞎子的耳侧,黑瞎子不觉呼吸放慢,欲言又止。 

       但这欲言又止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另一人的呼吸逐渐平稳,黑瞎子也明白这孩子指定累坏了,更加注意路况如何有没有坑,方向盘变动幅度尽量地小,他自觉他开车拉客都没开的这么平稳过。 

       不知不觉,一点四十八分,帕萨特稳稳停在大学门口。 

       叫醒苏万,黑瞎子问他几点考试结束,苏万想了想,说,理论上是四点半,但是如果我提前交卷了可能会早一点回来。黑瞎子又问,那你提前交卷是几点啊,苏万嘶了一声,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乖乖地说师父我还是按时交卷吧。 

       “你确定?四点半出来啊?” 

       “嗯,四点半考试一结束我就交卷,然后就出来找你。”苏万的脸蛋被冻得红红的,眨巴着眼睛说道。 

       “行,快去吧。”黑瞎子摆摆手,缩回了车里。车门隔绝了声音,只见雪地里苏万蹦跶了两下,一溜烟跑进学校里,活像一只兔子,迅速又安静。 

       寻思着要是回去坐不了多久就要开回来,还费油,黑瞎子决定等着苏万考完。大雪天没人在大学附近泊车,靠路边停下以后,黑瞎子随便找了一家茶饮店坐下等苏万,他记得这种水果茶在年轻人之前挺流行的,苏万之前点过他家的外卖。黑瞎子扫码点了一杯,一边刷手机一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发现六人小群里的红点,黑瞎子戳开一看就看到了解雨臣的那条消息。 

       黑瞎子:@花爷 花爷在讲什么我咋听不懂。 

       黑瞎子:@吴邪 大徒弟你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啊,需要师门力量的时候把你师父师弟扔在沙漠里吃土,不需要师门力量的时候主打一个撇清关系啊。 

       花爷: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搞这些。 

       吴邪:不是你······ 

       黑瞎子:@花爷 @吴邪 我就是偏心小的,怎么滴。我尊老爱幼嘛。 

       花爷:······好自为之。 

       吴邪:······好自为之。 

       群里闹腾了一会儿之后就安静了下来。黑瞎子摸出耳机,开始播放有声书。估摸着时间快到了,黑瞎子给苏万发了自己停车的位置,想着提前过去点火提前调一下车里温度。临走前想着来都来了,给苏万打包了一杯上次他点的那种果茶,冬天选个热的吧,甜度?七分甜吧,中国人都讲究吃甜的不要太甜。 

       等了没多会儿,苏万出现了。走近了黑瞎子发现苏万苦着一张脸,钻进车就垂着脑袋,闷闷地说“完了”, 然后好久都不吱声。黑瞎子愣住了,自己印象中这孩子高考完都生龙活虎的,这回是真砸了?真给花爷和秀秀乌鸦嘴给说中了? 

       “师父,我写的好累啊,我想要一个关心的抱抱。”苏万吱声了,脸朝着底盘,看不见表情。今天孩子算是给累着了,偶尔一次小小的要求自己自然是可以满足一下的,黑瞎子想,忽略了这些年自己满足了亿些苏万无厘头的小小要求,也向苏万提出了一些无厘头的小小要求比如大过年的来陪着自己之类的。虽然自己曾在过去的人生中和一些萍水相逢的友人有过一些肢体接触,比如绝处逢生后的拥抱,或者下地收工后的拍肩,但在这一方小小空间里,黑瞎子忽然就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搁了。不对,他忽然想不明白了,一个徒弟经常向自己的师父撒娇,而这个师父总是回应徒弟的撒娇,甚至师父偶尔也会向徒弟······撒娇,这算什么。他不愿深想,也不敢深想。 

       但是现在,苏万说,要一个关心的抱抱,要一双环绕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他要的是关心而不是爱心或者其他什么鬼东西,这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黑瞎子想。他可以的。 

       黑瞎子右臂虚搭在万万肩膀上,慢慢把苏万扳到面对自己的方向,苏万抬眼看见黑瞎子微微蹙起的眉头,略微紧抿的唇线和紧绷的下巴,不知道以为黑瞎子要对自己说什么,表情流露一瞬的无措,立马垂下眼睛不敢看自己师父的眼睛。黑瞎子没管苏万的反应,自顾自地探身越过扶手箱,拉近自己与苏万的距离,右臂穿过苏万左腋下,拢上苏万左肩胛下方,左臂环住苏万右肩,挨得有些过于近了,耳朵不小心蹭到了小孩的脸颊。黑瞎子觉得车载空调出风口的风真是该死的热,正对着自己的左耳,那地方现在该死地烫。 

       黑瞎子感到苏万的胸腔起伏明显变急促了。多久该放开他?黑瞎子忍不住开始纠结。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苏万动了动,温热的鼻息洒在自己耳畔与脸颊交界处的皮肤,完了,黑瞎子想,短时间是不是没发放手了。 

       “师父,那个······我骗你的,我咋可能挂科呢。”苏万的声音里带着羞赧。 

       然后苏万放开了黑瞎子。 

       燥热的空气逐渐冷了下来,黑瞎子看着苏万,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看着苏万在副驾乖乖坐着强装镇定,耳根脸颊红透了,黑亮的眼睛还定定看着自己,黑瞎子蓦地低头咧嘴笑了。 

       然后抄起抽屉里的苦咖啡糖弹向苏万的脑袋,这糖还是夏天时候苏万买的,苏万一弹一个不吱声。 

       黑瞎子不想说话,他决定和苏万绝交一会儿。一把年纪的人了被二十岁小孩三言两语搞得丢盔弃甲,丢人。然后他低头从驾驶位车门侧边的置物篮里拿出给苏万买的果茶,丢给苏万,然后又薅出了一根吸管,一个勺子,苏万喜欢挖小料吃。全程没看苏万一眼。 

       在苏万“啊啊啊谢谢师父师父你咋知道我喜欢喝这个”的背景音里,黑瞎子一边寻思着晚饭吃啥,一边开车回家。 

  

  

  

FIN. 

 

  

  

醒时冬

反正爱情不都这样

抄送@羯墨 老师,一百个字里有五十个字的真情流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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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万上学的时候虽然学的理科,长大以后也从事着跟文学毫不相干的工作,由于本身读书底子在此,学生会的公众号通稿有一半是他代笔,学姐说完“真是太谢谢你啦小苏”就没了后续,苏万说我当时还以为她要泡我!天天给我发消息,结果没想到是免费劳动力!


后来情况稍好一些,他人脉广泛,有了一点打零工的渠道,例如译稿、代写文案以及替人修改出版内容物,不知道还以为他文学专业毕业。黑瞎子看着他抱着电脑,写完论文就去看甲方需求,本人随机出现在餐桌、沙发和床上。


眼镜也是那个时候配的,黑瞎子看他一天到晚盯着屏幕,虽说成年后视力稳定基本不会...

抄送@羯墨 老师,一百个字里有五十个字的真情流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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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万上学的时候虽然学的理科,长大以后也从事着跟文学毫不相干的工作,由于本身读书底子在此,学生会的公众号通稿有一半是他代笔,学姐说完“真是太谢谢你啦小苏”就没了后续,苏万说我当时还以为她要泡我!天天给我发消息,结果没想到是免费劳动力!


后来情况稍好一些,他人脉广泛,有了一点打零工的渠道,例如译稿、代写文案以及替人修改出版内容物,不知道还以为他文学专业毕业。黑瞎子看着他抱着电脑,写完论文就去看甲方需求,本人随机出现在餐桌、沙发和床上。


眼镜也是那个时候配的,黑瞎子看他一天到晚盯着屏幕,虽说成年后视力稳定基本不会再大幅度下滑,也要谨防用眼疲劳。


“同款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黑瞎子伸手把平光镜放在他脸上试了试,苏万没看他,被黑瞎子掐着下巴转了下头:“看看。还不错。”


“别打扰我好吗,”苏万叹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眼镜,“镜片你磨的吗?”


“想什么呢。”


黑瞎子看他要取,把他手腕钳住:“防蓝光的,戴着对你好。”


苏万伸手招了招,黑瞎子纹丝不动,冲他挑眉,意思是伺候到这儿了还想如何?苏万只好放了电脑,爬过去亲了亲他。


“什么东西做这么久?”黑瞎子挨到他身边,苏万用肩膀碰他:“过去点。就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要出书吧,那种教育类读物,我负责修改,星期天之前要交。十万多字呢。”


黑瞎子看了眼时间,今天周二,遂问:“那不是还早得很。改到多少字了?”


“……三千。”


苏万不想回头看见黑瞎子那种怜悯的微妙神色,胡乱把他往外推:“行了你快走吧,我挣钱养你呢。”


黑瞎子笑出声,没反驳他挣钱的热情,摇了摇头就走了。苏万对“养他”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执念,也许是因为早年他境地窘迫而接了两次活的缘故。


不过反正到底饿不死。爱情不都这样。养你养我,口头讨个蜜。


到了后几天,苏万开始头痛,还点外送——“师父你喝不喝咖啡?”黑瞎子刚洗完澡出来,说,你今晚不睡了?


“熬个夜,”苏万看了眼时间,“可能得做到两点。”


黑瞎子点点头,现在苏万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不像人高考那阵儿管着作息了。


进了房门,他已经做好了两点多的时候被苏万闹醒的准备了,结果出去一看,桌子上半杯咖啡,苏万裹着张毯子蜷着睡着了,一只脚踝落在外面。


黑瞎子一手圈住他脚踝,比量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瘦了,苏万显然刚睡,迷迷糊糊地说:“不用管我……”


他抄着毯子把人扛回的卧室,摔到被子里以后苏万还在笑。黑瞎子低头掐他两颊,“你不睡跟着也闹腾我。”


本来以为第一天晚上这么过了,后面就轻松了,没想到苏万抱着电脑进来,被他往下压笔电屏幕威胁睡觉就起身:“光是太亮了,我去外面做……”


黑瞎子跟着他出去,抱臂坐在他身边,然后说:“你做你的,我观摩一下。”


“人老了不困了?”苏万嘀咕两声,怕挨打,说完连忙住嘴。


屏幕上的文档里,是一串老年人完全不理解的学习教育策略之类的东西。黑瞎子看了半晌,得出个结论:“这是书?看上去怎么不像人写的。”


苏万崩溃道:“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痛苦……”


他眼看着苏万打开微信,对着一个似乎是甲方的聊天框输入:“你们这本书,是Ai上网随机抓来的素材吗?”


“怎么?”那边回复很快:“有什么问题么?一个老教授要出的书。”


黑瞎子啧啧称奇:“居然真的是人写的。”


苏万更崩溃:“我一点没被安慰到,真的看不懂。”


“你这个具体什么要求?做成什么样子?”


“就是……把它改成像人话的东西。”苏万闭了闭眼。


“说人话还不简单,”黑瞎子伸手就盘他电脑,“现在去睡觉。”


苏万忙说:“不行,这都周六了,还剩好几万字呢。”


黑瞎子就这么看着他,一般这个时候给出的讯息就是“别犟”。苏万于是松开要和他争夺电脑的手,说:“我……”


“去,被子盖好门关上。”黑瞎子的口吻像是下一秒他不这么做就等着挨打。


“我感觉……是不缺这点钱……但是做人诚信……”


黑瞎子食指在他笔电上敲了敲,苏万接道:“不过……天大地大师父最大……我听话……睡了晚安!”


等到客厅灯暗了下来,黑瞎子打开他笔电登进入,那个文档又出现在眼前——活了一个世纪多我也不至于说不来人话吧。


苏万第二天趿拉着拖鞋出来,他师父已经早起很久了,让他吃早饭。他们这种老怪物就是无论睡得多晚也有调动自己精力的办法,苏万自愧弗如,真的学不来。


“你东西我帮你做了,”黑瞎子说,“直接交了吧。”


苏万愣了一下,像是宕机,紧接着拍桌而起。黑瞎子看着他冲去拿笔电打开然后检阅工作文档,表情有点凌乱又很冷静:“靠,还真的改完了……”


黑瞎子说:“吃饭。”


苏万把文档发给甲方,拿着那个咬了一口的包子转了两圈儿。黑瞎子正等着他后续,结果苏万猝不及防就扑了过来。两只手往他脖子上一揽,他腿曲了曲,让苏万坐到腿上。简直蹭了他一下巴油和包子味儿,苏万说:“爱死你啦师父……”


黑瞎子在他腰上拍了拍:“平时没见你这么热情……”


被直接一步到位解决工作,苏万不可谓不爽,整个人都快乐起来了。黑瞎子又问:“你这能挣多少?”


苏万犹豫了一下:“还没敲定呢,看反馈吧,应该不高不低的……”


“不给个二五八万都对不起你。”


苏万笑了起来:“挣的还不够精神损失费的……这东西确实太精神污染了,不想再搞了。”


进入反馈期,苏万又把学校的作业给做完了,晚上不再抱着笔电等外送,洗了澡就咕噜噜滚到被子里。黑瞎子手一揽,苏万正趴在他身上和他说话,突然电脑上微信响了。


苏万:……


黑瞎子摁着他后脑要把他弄回来,苏万开始挣扎:“我……有……消息……”


“什么消息不能明天看。”


“不行……万一是导师的呢……哈哈哈你别弄!我看一眼就回来!”


苏万一翻身就从被子里溜出去了,料想也是黑瞎子允许,不然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黑瞎子等了他半天没回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苏啊。”甲方语重心长。


苏万想哭:“我在。”


“再改改吧,毕竟出版物呢。”


“具体改哪里呢……”苏万还在挣扎。


“全部。”


苏万抓狂:“全部?”


“再往人话的方向努力一下吧。”


“可是看得懂的部分我尽力了啊。”


“看不懂的部分也尽力一下吧,反正我们也看不懂。”


苏万挂了电话,看见黑瞎子出来找他,马上道:“师父!……过来坐。”


黑瞎子又挨着他去了,还是那个文档在桌面上,他问:“还做?”


“全打回来了!说你改的不像人话!”


“……”黑瞎子笑了声:“他自己写的就很像了?”


“算了我不争了,我自己来改。”苏万两条腿一伸,架在他身上:“你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啊啊!”


“我没用?”黑瞎子把他两条腿往上挪了挪:“是谁改得哭天喊地的。”


“哭死我也不要你改了。”苏万瘪着嘴,又伸手:“来亲一下。”


黑瞎子笑得前仰后合。


做了几天就不安生了几天,真正交完稿的那天,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黑瞎子天天问,到底给多少,哭这么久,让人赔你点精神损失费。


苏万随口报价,黑瞎子正点头,就看见他微信页面有个转账款。


“我看看。”


苏万把手机举起来:“你看什么。”


“我看要不要去拜访一下你们甲方。”


苏万马上锁了手机,黑瞎子就道:“你密码还不简单。”


“别想啦师父,稿子都过了钱也发了,挣多挣少都是钱嘛……”苏万心里想,靠,怎么东西我做,哭也是我哭,到头来我还要哄他!


黑瞎子冲他张扬一笑,抬了抬下巴:“挣那么几个子,还不如老子半单弄的多。”


“……那这点钱请你吃个饭呗师父?”苏万讪笑:“也算能养你了……”


黑瞎子揉了两把他头发,去换了件衣服,“看你哭的那么惨,是得吃顿好的。不然晚上又拿什么哭。”

醒时冬

借火

哨向/黑苏/原著向

来自一位老板的约稿~全文1w3+,经同意后公开。


  -


  夜色里,苏万眯着眼睛,刚刚从剧痛中清醒过来,那个人已经一脚踏在他肩膀旁边的黄沙中,一手拎着他的领子就能把他提起来。很难想象这个人不久之前才被他拿着刀划了一胳膊的口子放血挤虫子。


  苏万两脚拖在地里,两个手都没有着力点,慌乱大喊:“我醒了!”


  黑瞎子“咦”了一声,手一松,他跌进沙子里。不远处就是海子,没有很深,但黑瞎子刚刚的举动,是一定会把他扔进那里面的。


  苏万爬起来,走向湖边,把鞋袜都脱了,浸进去。因为失血到贫血,他身体有轻微的发热症状,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他把自己的精神......

哨向/黑苏/原著向

来自一位老板的约稿~全文1w3+,经同意后公开。


  -


  夜色里,苏万眯着眼睛,刚刚从剧痛中清醒过来,那个人已经一脚踏在他肩膀旁边的黄沙中,一手拎着他的领子就能把他提起来。很难想象这个人不久之前才被他拿着刀划了一胳膊的口子放血挤虫子。


  苏万两脚拖在地里,两个手都没有着力点,慌乱大喊:“我醒了!”


  黑瞎子“咦”了一声,手一松,他跌进沙子里。不远处就是海子,没有很深,但黑瞎子刚刚的举动,是一定会把他扔进那里面的。


  苏万爬起来,走向湖边,把鞋袜都脱了,浸进去。因为失血到贫血,他身体有轻微的发热症状,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他把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一只小熊猫,正蔫蔫地跟他一起靠着。


  黑瞎子看着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问他:“你平时喂它吃什么?”


  “不喂什么……”苏万掬了一捧水给它喝,小熊猫两个爪子搭在他手上扶着:“苹果,干粮,吃得很少,精神体不用经常喂。”


  黑瞎子也脱了衣服站进去,游了两个来回,湿淋淋地出来了,他头发已经很长,用了一个皮筋绑起来。


  “你是哨兵吧?”苏万沉默了一会儿,这样问他。因为分摊黑瞎子的过载精神力而带来的头疼还未消散,他轻轻发着抖。


  黑瞎子说:“明知故问。”


  苏万扶着头:“你经常过载的话对神经损害很大的……你应该找个向导经常帮帮你……”


  他意识到黑瞎子的过载可能正是因为长期缺乏向导疏解造成的,看着他:“为什么不找?你去白塔上报,系统很快就会给你匹配到一个合适的搭档。”


  黑瞎子身上已经没有烟了,只能去苏万的包里掏用保鲜膜裹起来的散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七几年的时候白塔改制,虽然现在的正式称呼叫精神卫生管理与支持中心,但以前可不是什么匹配制度,是分配。”


  黑瞎子抽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分配给你的向导,就是你的终身伴侣,建立精神链接就相当于失贞。”


  苏万当然知道这段历史:“所以?”


  “我不想被配种,”黑瞎子毫不留情地形容这个制度,“所以我的档案已经永远从那里消失了。”


  黑瞎子转头看着他,从水里站起来,把衣服脱了,换上背包里干燥的另外一套衣服:“人和人之间所有关系的建立,都应该是自己选择的。”


  苏万只能附和他:“你说得对。但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你眼睛的问题很可能就是精神体出现了毛病,反馈到了你身上,专业名词我忘了叫什么了。”


  “医学上管这个叫镜像反馈。”黑瞎子说:“基本不可能治好。”


  “你也别太悲观了……”苏万的头疼好一点了,回到了车的旁边。但剩的油不多了,环境又极端恶劣,黑瞎子先前判断了一下方向,说如果他们能找到古日乃的徒步线路,有望沿这条线回到城区。


  但距离的复现仍然很成问题,所以黑瞎子放出精神力扫描了地形。这种举动消耗巨大,以至于过载。苏万旁观了全过程,只觉得恐怖——正常成年哨兵的精神力放出范围不会超过直径三公里,这也是非常极端的数据。黑瞎子可能扫了有五六公里左右,做出了判断。


  黑瞎子上了车,苏万在他旁边看着他:“要再做一次疏导吗?”


  黑瞎子说:“不用。”


  “会很难受哦,”苏万冷静地说,“过载后至少要三到四次疏导才能回调你的精神力,长期高压会让你出现幻觉的。”


  黑瞎子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苏万背后有点发毛了:“干嘛?这可不是义务劳动!给你疏导完我肯定不能开车了,至少要睡到明天中午。”


  “行。”黑瞎子利落地答应了。苏万于是上了副驾,让他把手伸出来。不同的向导有自己不同的疏导方式,黑瞎子见过最奇怪的一个向导,是必须要和哨兵脱光了紧紧抱着才能进行下去。


  幸好苏万的接触方式很纯良,只是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面而已。让黑瞎子想到他的那只小熊猫,喝水的时候也把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放在苏万手心攀着。


  他和苏万的精神力慢慢地相融了。苏万毫无攻击性,他的精神力如水一般,几乎让黑瞎子感觉不到他们已经融在一起了。


  彼此的精神图景也慢慢打开,苏万看见他的图景里是一片纯白,脚下出现一条石板路。像是园林那样的布置,但是周围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植物的影子在晃动。苏万沿着路走到尽头,那里有一口井水。


  苏万见怪不怪,攀着井沿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接触到那水面。


  水下面有东西在拽他,缠住了他的手腕,苏万非常镇静,知道那是黑瞎子的精神体,只能安抚地用精神力表达:我没有恶意。


  似乎是认出了他,那东西变得很友好,戳了戳他的手心,苏万于是很放心地开始回调黑瞎子的精神力水平。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瞎子从呼吸里清醒过来的时候,手心竟然出了一点冷汗。可能快有十多年他没有过这种深层睡眠了,清醒的下意识反应,是做出防备的姿态。


  但这里并没有他需要防备的人,追兵已经远远被他们甩在身后,身边只有一个牵着他的手熟睡过去的苏万。


  看上去苏万累极,小熊猫都没来得及收回去,趴在他的腿上,自己则毫无形象地偏着头不管不管地睡着了。


  黑瞎子点点那个毛茸茸的脑袋,问:“要来我这里么,天亮以后太热了,这么厚的毛,会中暑。”


  小熊猫忙不迭攀住他的手,刚刚融在一起的精神力还没来得及完全分开,黑瞎子借此很轻松地把小熊猫放到了自己的图景里面。


  他说:“别乱跑。”


  苏万在颠簸中醒来,睡眼朦胧地扒下盖在自己头上的衣服,问:“走到哪里了。”


  黑瞎子说:“我也不知道。”


  苏万“啊”了一声,摸到了水壶,给自己灌了一口,抹抹嘴坐直身体。


  苏万判断这应该是午后了,道:“你说的接应的人,到底约在了什么地方?”


  “他们进来也只会沿着固定成熟的线路,并且不会停留太久,名义上他们是徒步旅行团。”


  黑瞎子慢慢把车停了,说:“没油了,下面的路车也开不进去了,我们俩努力吧。”


  苏万点点头,正在清点背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叫到:“我精神体去哪里了?!”


  黑瞎子眼见着他当时要崩溃,忙说:“别吵!在我这里。”


  苏万忙伸手:“快还回来!”


  黑瞎子于是把小熊猫双手抱出来,还到他手上,苏万马上就收了进去。


  他们下车,走了可能大概一公里多,黑瞎子蹲下来用手掌触地,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看不见的波形一圈一圈地在地底下扩散,扩散,衰减,再到消失。


  黑瞎子说:“我们俩离必图鲁峰很近了。再走就到庙海子,那里有牧民。”


  “你说的很近是多近?”


  “十公里到二十公里左右吧,”黑瞎子说,“要去看看景点打卡一下么,必图鲁峰周边有很多海子,不会跑的那种。”


  苏万已经无力吐槽:“能活着走到那里再说吧。”


  苏万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全靠着黑瞎子,所以一路上他也非常积极地在黑瞎子每一次临近过载的时候帮他疏导。


  但是二十公里的距离对现在的苏万来说也是太极限了,等黑瞎子背着快脱水昏迷的他到庙海子的时候,两个人都踩在了死亡的边缘。


  黑瞎子对着牧民撒谎,说他们是跟着旅游团走丢的队员,其他人都下落不明联系不上。


  他借用了电话,拨出去一个号码,十分钟以后有人给牧民提供的账户上打了房费若干,他们俩这才有住的地方。


  那时候这里的旅游业还不甚成熟,各种东西也不是很规范,若让他们提供身份证住宿什么的,黑瞎子只能拖着苏万寻死了。


  他把苏万扶起来喂他一点点喝水,把手放在他手心里,给苏万微弱的精神力提供一个可恢复的支撑。苏万慢慢地从他的识海里调动精神力给自己,期间两个人一直紧紧地握着手。


  很久以后苏万才虚弱地说:“活过来了。”


  黑瞎子可能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说:“还想不想喝水?”


  “要喝。”


  于是他又拿了点水给苏万,苏万坐起来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苏万这才察觉自己身上是干净的,问黑瞎子:“你给我洗过澡了?”


  “你想得美,”黑瞎子说,“用毛巾擦的。”


  “哦……”


  在庙海子的营地歇了一个晚上,晚上的晚饭苏万吃了点羊肉汤粉,烫得舌头起泡也要往下咽,算是吃了一顿饱饭。


  他再次清点背包的时候发现,里面的食物已经完全告罄了,但凡他们晚到一天都会死在沙漠里。


  黑瞎子说:“嘿嘿,看来你跟我的命,都挺硬的。”


  “你还信这个?”


  “奇门紫薇乃至八字都只是一门算术。不要想得太玄了。”


  “你学过?”


  “想让我教你?”


  黑瞎子看着他,苏万说,也不是不行。


  “明天下午出发我们搭黑车去金昌火车站,我还有点事要去做。你的证件没丢的话,自己想办法买票回北京跟你爸妈报平安吧。”


  苏万静静地听着,黑瞎子顿了顿,又说:“我给你写个地址,你要是想学点东西,就到这个铺子来找我。”


  苏万在包里摸了半天,没摸到纸笔,于是黑瞎子说:“手伸出来。”


  苏万掌心摊开,黑瞎子用食指一笔一划写得很慢。地址是个胡同,苏万不记得有没有曾经路过了,但依稀有点印象。


  黑瞎子说:“记住了?”


  “大概吧。”


  第二天苏万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没跟黑瞎子打招呼,跟着一个牧民去看了红海子。横竖下午才出发,不到一个月苏万已经和他建立了一种信任关系,相信黑瞎子不会把自己扔在这里。


  唯一的遗憾是包里没有带相机,苏万静静地在红海子旁边坐了很久。


  回去的时候,牧民说没见到黑瞎子的人。


  苏万也没有慌张,跟他们说下午两点退房,他不会不在。


  一直到了约定要走的时间,他的房门被敲响了,苏万打开门一看,是黑瞎子。


  他换了一身牧民的衣服,似乎恢复得很好:“不怕我把你丢在这不管?”


  苏万看见他嘴角的弧度,摇摇头叹了口气:“饶了我吧,我真打算偷偷跑路了,我可没钱给房费。”


  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肩:“男孩子胆子大点。”


  苏万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从肩上抖下去,无视掉黑瞎子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


  “对了,走之前还要再做一次疏导么?”苏万把手伸出去:“我们分开以后你如果还是一个人行动的话,半个月内都要减少精神力的使用,没有向导你活动起来太受限了。”


  “不用,你太小看我了,小朋友。”黑瞎子淡淡地说完,轻拍了一下他的手,令其看上去像在击掌。


  他们搭黑车,因为不是旅游旺季,没有几个人跟他们拼车到火车站,司机加价,在原来的价格上翻了一倍。黑瞎子砍价差点把司机砍急眼,苏万在旁边打圆场:“好了好了,就这个价嘛。”


  黑瞎子狠狠摸了两把他的头发,搂着他肩膀,像挤压一只猫那样,把他压向自己,低声说:“又不是你给钱,你倒大方。”


  苏万用胳膊顶了他一下,黑瞎子于是把他放开,两个人分别上车。


  一路上非常颠簸,苏万也无心欣赏沿途景观,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倒在黑瞎子肩膀上。黑瞎子知道对于他一个高中生来说这些天过得非常不容易,也就没有再叫醒他。


  到了要下车的时候,苏万醒来发现自己侧睡在后座,身上披了一件衣服,司机正慢慢地开进站。


  “师傅……跟我一起上车那个人呢?”苏万揉了揉眼睛问他。


  司机降了车窗在抽烟,烟雾缭绕的,跟他说:“半路就下了,看你睡着了没叫醒你。”


  苏万“哦”了一声,把衣服拿起来一看,是一件薄外套,不知道是不是黑瞎子的。他胡乱塞到包里面,等司机停车之后说了句“谢谢”就下了车。


  从这里出发,买票辗转回到北京,苏万不想在路途上多停留,免得夜长梦多,所以连晚上也是凑合在车站大厅睡,半夜饿得慌的时候爬起来泡面吃。他中途买了电话和电话卡,打电话回家给老爹报了个平安,说自己跟黎簇跑出去玩结果丢了手机,银行卡也没带。


  他老爹指挥他天亮了去附近建行办了张新卡,往里面汇了两万,让他坐飞机回来。在爱孩子这件事情上,苏万爹妈可以说是做到了十分。


  回到了北京,苏万犹觉得不真实,缓了两天,在联系黎簇杨好无果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真的不是一场梦。


  苏万拎着个袋子,找到了黑瞎子给他的那个地址。竟然是个眼镜店,但也兼营别的业务,比如修机械手表。


  店面非常小,苏万掀帘子进去,是在营业的。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人,问他:“修什么?”


  苏万张嘴,说:“不修什么,我来还东西。”说罢把那个袋子放在柜台上,中年人往袋子里面一看:“衣服?”若有所思地嘟囔了一句:“这又是上哪儿惹的情债?”


  苏万听见了,抓狂地说:“什么情债?我跟他是清白的!”


  中年人顿时笑开了:“好好,我知道的,你回去吧,等他回了我再跟你说。”


  苏万把衣服带到了,也就回去了。离开学不剩两天,开了学他就是高三了,想到在沙海里做的那些个卷子,竟也都还历历在目一般。


  开了学苏万才见到黑瞎子,当然不是在学校,谁成想眼镜铺子后面有这么大一个带天井的小院,中年人把他领进去,苏万看见黑瞎子一只手吊着,应该是骨折了,披着一件很薄的外套。


  黑瞎子侧身立在那里看缸里的凋敝的荷花,苏万还以为他在感物伤怀,凑近了才看见他把荷花缸当成了烟灰缸,好的那只手指间夹着根烟,轻轻抵在缸沿,水面有三四个烟头。


  苏万无言。


  黑瞎子看向他:“我也没收过几个徒弟,可能你要成为关门弟子了。”


  “只教关门?”苏万开了个玩笑。


  黑瞎子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苏万便不设防备的过去,黑瞎子说:“现在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都过分依赖精神力的作用了。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评级很高,但是你的体质很差。”


  “所以这一年你的训练内容就是近身体术。别紧张,你们吴老板就是我训出来的,他都能行,你也可以。”


  苏万说:“我没说我同意当你徒弟了吧?”


  “这个由不得你,”黑瞎子笑了笑,“吴邪做这件事让我也得罪了很多人,你作为事件最中心的人之一也会招人记恨,哪怕你只是个学生,学生最好欺负了。”


  黑瞎子看了看天井之上,云层正缓慢飘过,光影的变幻,常人的眼里很难察觉其中细微的变化。但对他的眼睛来说,每一分一秒,光芒的行迹都能被他窥见。


  “给你十分钟,能从这里走到大门就放你走。要是做不到就乖乖训练。”黑瞎子说完,把烟扔进水缸里:“现在,开始。”


  苏万还没反应过来:“啥?”但是看黑瞎子不像开玩笑的,左顾右盼一番,像一只兔子似的,扭头就跑。


  中年人端着茶缸进来,叫了一声:“领回你院子里慢慢训行不行?我做生意呢。”


  黑瞎子说:“还有一分钟呢。”


  苏万趴在地上,举起一只手:“投降!我放弃了!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黑瞎子笑着走过去,一只手抓住苏万的后脖领把他揪起来,他胳膊很有力,半拖着苏万就往外走。苏万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在接触到门框的前一秒被黑瞎子反折了双手:“一分钟到了,再乱动要挨打了。”


  苏万垂头丧气。


  一条胡同正中那间四合院,推门进去,杂草生了都有人大腿高。看得出来没人打理,但也不是完全没人住。苏万老爹有钱,但也还没有钱到买四合院住的地步。苏万说:“真看不出来,您还挺有实力。”


  黑瞎子也不否认,给了他第一个任务,竟然是让他收拾院子。苏万立马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陷阱里,原来收徒就是找免费家政?他绝对不干!


  当然,反抗无效,他花了两天把院子里的草铲得干干净净,拔得腰酸背痛,黑瞎子看着他这个样子连连叹气:“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素质真是……”苏万扶着腰没力气跟他顶嘴,摆摆手意思让他别啰嗦了。


  但苏万知道黑瞎子也没完全闲着,在他除草的时候,黑瞎子偶尔会把屋子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晒。有时候是字画,有的时候是桌椅板凳,有的时候是一些瓦罐。


  屋子里不开灯的时候有些黑洞洞的,像是能把人吸进去。有些阴冷,夏天来住会很舒服。苏万察觉到屋子里虽然黑,但是对黑瞎子来说说不定是最舒服的亮度,有的时候他会碰到黑瞎子摘了墨镜在屋子里活动。


  他走进去放东西,见到黑瞎子坐在餐桌边,他头发很长了,回北京那会儿已经可以扎小辫,在家就只是披着,令周身有一种柔和混沌的气质。


  黑瞎子默默地看着他,他也默默地回望,才意识到这个屋子里的地砖踩上去似乎并不是坚硬的——他骇了一大跳,连连后退,覆盖在地上的东西粘稠却并不具有实质,苏万扶着门框慢慢冷静下来,问:“这是?你的精神体?”


  黑瞎子神经质地笑了:“你可以摸摸它。”


  地上那堆黑乎乎的物体凝聚起来,拉长,变高,苏万小心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精神力相撞的一瞬,苏万明白了这就是黑瞎子的精神体。


  “为什么它……是这样的?”


  黑瞎子说:“可能是诅咒吧,按照我的年龄和一般生物的寿命来说,它应该很早就死了。”


  苏万说:“所以你的眼睛……”


  “按照镜像反馈的理论,我现在应该是不能动弹的植物人了,”黑瞎子沉静地说,“但我只是眼睛有点儿问题,简直就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苏万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摸了摸他的精神体,其实摸着有点凉,而且软乎乎的。苏万问:“它生前是什么样子?”


  “一条蛇,”黑瞎子说,“森蚺。”


  苏万靠近他,像是跋涉在一片泥沼里,黑瞎子问:“干什么?”


  “疏导,”苏万伸出手去,“刚刚摸它的时候我感觉它有点焦躁,你回来之后应该也没有再找过向导吧。”


  黑瞎子把手伸过去和他握住,上下晃了晃,苏万笑起来:“别不耐烦。”


  苏万干脆半蹲下来,在他面前,扶着黑瞎子的膝盖,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姿势。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着,一如往常。


  小熊猫从他的图景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之前被接住了,蛇裹着它宛如捕猎一般,但也只是把它卷走离主人们远了一些。


  苏万闭着眼睛,在疏导的间隙里问他:“你以前有过向导吗?”


  黑瞎子说:“你觉得呢。”


  苏万不再说话,结束了疏导,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黑瞎子见他半蹲在自己身前,便摸了摸他的头发。黑暗里,苏万的脸却是那么清楚,轮廓分明,连眼睛都是亮着的,宛如一颗玻璃珠。


  可能是感念着苏万一路上为他疏导的情义,他训练的时候毫不留情,苏万身上常常是青的。


  小熊猫为此常常举着爪子冲进来,拽住黑瞎子的裤脚,咬住布料,摇头晃脑。偶尔会把他的裤脚抓烂,黑瞎子会切两个苹果喂它吃,试图跟它交流“我真的没有在欺负你主人”。


  然后苏万也常常会大叫着过来抱走它:“师父你不要给它喂苹果了含糖量太高了不能经常吃!”


  但是小熊猫应该听懂了黑瞎子的意思,毕竟他们俩也精神沟通了这么多回,已经完全能达到心意相通的程度了。


  在院子里的时候,黑瞎子一抬眼皮,苏万就已经把茶壶递到他眼皮子底下。


  但是这种心意相通也经常让两个人烦恼,比如苏万忙着临近高考时的模考,在四合院的房间里点着灯通宵复习。他对爹妈说自己在外面找了个房子学习,所以隔三差五晚上不回家,睡在黑瞎子这里,顺便捎带来了很多生活用品,七零八碎地堆满了屋子。


  黑瞎子念在他要高考,尊重他的生活习惯,经常在走路的时候踢到苏万放在屋子里的书。偶尔是一些毛茸茸的玩偶。甚至有一次他把趴在地上和一堆玩偶融为一体的小熊猫拎起来,和它面面相觑。


  苏万忙着复习,才没空管它,黑瞎子于是把它放到自己的图景里睡觉。


  临近夏天天气变热,小熊猫变得越来越不爱回苏万那里,经常躲在黑瞎子的图景里面睡懒觉,听见自己的主人在四合院里转来转去的找自己,捂住两个耳朵,倒地呼呼大睡。


  不过后来苏万也已经习惯了,不再经常到处找它。通宵复习做不出来题的晚上,因为太焦虑,一墙之隔的他师父也经常被弄得心焦上火睡不着。


  黑瞎子一开始还没想到这一层上去,他以往建立过链接的向导可没有这样的小孩子,且他们控制精神波动有自己成体系的一套方法,这是为了避免在出任务的时候有任意一方的情绪波动影响到另外一个人。


  但当年对于他们是必修课的东西,对苏万来说只是秘闻。


  黑瞎子也并没有要求苏万怎么样,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感觉到苏万由焦虑转向平静的心情。极偶尔的时候,感知到这股情绪的转变他也会起身来,给苏万煮点东西喝。


  苏万的高考也很快结束了。


  黑瞎子意外捡到了苏万的一张草稿纸,上面写了一些志愿专业之类的代码和文字。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并且拿到苏万面前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想学医?”


  “我觉得你的眼睛是有救的,”苏万说,“而且你说自己还活着是一种奇迹,奇迹这种东西本身太虚无缥缈,你不是认命的人,我也不是,奇迹只是我们暂未发现原理的疑难杂症。”


  黑瞎子笑了笑:“也许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苏万只是看着他,黑瞎子心里竟奇异般地出现一种不忍。于是他没有说更多的话,更多可能的、指向他未来命运的谶言。


  而苏万也顺利地在填完志愿后打来电话告诉他录取结果,他说:“好,好好庆祝去吧。”


  苏万跟同学出去喝酒到月上中天,没有回家,反倒来敲他的门。他本不打算开,但是苏万敲得震天响,黑瞎子拆了夹板,那只手活动还有点受限,但丝毫不妨碍他揍人。开了门把苏万拎进门来,苏万还“嘿嘿”地笑着。


  过了这么久没有疏导,他们之间的链接也没有变弱甚至是消失。黑瞎子一直觉得每个人在精神上都是孱弱的,越是精神力强悍的哨兵越容易对向导产生依赖。因为他们常常使用力量没有节制,容易过载,黑瞎子见过太多对搭档产生越界的情感导致纠纷乃至暴力事件的哨兵了。


  他一直克制自己也有这部分的原因,但让他失控也显得有点太天方夜谭。


  他把苏万扔在沙发上,转来转去家里面也没有解酒的什么东西。但苏万自己趴了一会儿就醒了,正坐在那里,一脸懵懵地看着他。


  黑瞎子和他在黑暗里对望了一会儿,慢慢走过去,用受伤的那只手碰了一下他的脸侧。


  苏万定定地看着他,黑瞎子问:“你看什么。”


  苏万把手伸过去,就像以往他们每一次做的那一样,黑瞎子不疑有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还是握住了。两只手交握的一瞬间,黑瞎子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是苏万的精神图景,因为屋子里也并没有开着灯,所以他的眼睛也没有受到实质上的强光照射。


  他有些讶然。


  苏万闭着眼睛,还握着他的手,两人的掌纹都已经紧紧贴合。构建精神图景也是需要花费力气的,黑瞎子看着眼前的院子,有些好笑:“上哪儿学的?”


  “变别的太费劲了。”


  阳光下的屋子里的每处细节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多了几分新鲜感。他已经很久不曾用眼睛去直视木桌椅表面漆层的反光。


  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些飞舞的细尘,在光中、在他的眼中静静地弥散开。


  黑瞎子没说话,而苏万说:“你还有什么想看的地方吗?你可以带我去看,然后我就能复现给你。”


  黑瞎子摇了摇头,把他的手放开了,他从那一片光里退出来,重新跌入黑漆漆的屋子里,就像回到自己的安全区。


  “小鬼……”像是在叹气,黑瞎子这一次没有摸他的头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万并没有一整个暑假都浪费在他的院子里,他跟着爸妈天南地北飞去旅行,偶尔寄一些特产给黑瞎子。还会用当地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过去,本以为黑瞎子不会接,但通话接通的一瞬还是有些怔愣。


  苏万大叫:“干嘛接!国际通话很贵的!”


  黑瞎子便一言不发地挂断了。


  下一次他又从公共电话亭拨,黑瞎子也依然接通了,苏万说:“猜猜我在哪里。”


  黑瞎子问:“什么时候回来?”


  “反正还没回北京。”


  “我当然知道。”


  “你为什么知道。”


  “感知。”


  苏万便想到了他超乎常人的精神力数值。但是想想这个能力用来探知他有没有回家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苏万总觉得不可能,于是说:“其实我已经回来了。”


  黑瞎子只是轻声笑了下,懒得和他费这种口舌,再一次给他挂断了。


  一直到他回了北京,又在街头给他师父打电话,这一次用他自己的手机号码。接通以后两个人都没说话,黑瞎子则说:“欢迎你回国,但是师父出活去了。有缘再见,苏万。”


  苏万庆幸他没有直接说“再见”,而是问他:“你给我留钥匙了吗?”


  “当然,”黑瞎子似乎在车上,把车窗降下来之后,有风呼啸,“不然你那一堆娃娃什么的要怎么办?”


  


  


  吴邪清早接了一通电话,约莫已经到年底,这个时间段他的电话一向很多,有来找他要账的,有来找他拜年的,还有来找他走关系的。但他听完面色还有点凝重,挂掉之后又打了几个出去,去音无果。苏万中途插了个电话进来他手快接了,那头小孩清了清嗓子:“师兄,师父现在在住院,我一个人在他这边。”


  吴邪便说:“我知道了。”


  去看望病人,吴邪意思意思带了两个果篮。走到病房门外,意外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些欢声笑语。他屈指敲了敲,把门推开,但意料之外,黑瞎子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正躺在床上,手上扎着留置针。


  吴邪把果篮放了,黑瞎子问:“苏万告诉你的?你怎么来了。”


  “好歹过节的时候还要叫你一声师父,来看看也不奇怪。”吴邪听他说话的声音,不像有碍,勉强放下一些心来,看着苏万。苏万长大了很多,料想到今年也是上大学的年纪了。

  


  苏万和他打招呼,手上还在削苹果。削完劈成两半,给他一边,吴邪接了,边吃边说:“什么情况?”


  苏万在眼睛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情况不好……”


  “真瞎了?”吴邪愣了一下。


  “是有这个可能……现在做了手术,我师父他不想植入晶体……所以看不到是迟早的事情。”


  吴邪看着他,黑瞎子说:“嗯哼。”


  “哼你个头啊,”吴邪无语,“那怎么办?谁照顾他?年底了出这个事,你说说……”


  “当然我照顾了……”苏万理所当然地说,“他都动了两次手术了,一直没跟你们说,这段时间都是我在医院……”


  “你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吴邪看着黑瞎子笑了,又问苏万:“医生说了是什么原因导致现在这样的没?”


  “过载,”苏万说,“他不找向导,有什么办法,吃亏的是自己……”


  吴邪打了个手势,让他停下,两个人便不说了,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心照不宣地撇下黑瞎子,双双出门去了。


  在消防通道里,苏万给吴邪发烟,吴邪接过但不抽,别在耳朵上,苏万反应过来他也在戒烟,于是也没抽。吴邪说:“跟着他的向导有很多都不明不白死了的,本来他干这行就高危,后来也是没人愿意跟他搭档了……”


  苏万一下子没懂,“啊”了一声,吴邪说:“就是这样。”


  见苏万半天没说话,吴邪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在咒你……就是一个客观事实。”


  苏万只好说:“现在应该也还好吧……我不怕这个的……”


  吴邪问:“不怕什么?”


  然后吴邪迅速反应过来了,微微一笑,心想这果然是小孩子才能说出来的话。他拍了拍苏万的肩,问:“接下来什么安排?”


  “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但不能到你那边去拜年了,师兄。”


  “没关系,让他好好休息。”


  回到了病房里面,黑瞎子躺着还不能动,悠悠问:“你们两个在外面躲着说什么悄悄话不能让我听?”


  苏万忙打发了他:“都知道不能让你听了,你还问。”


  吴邪看着黑瞎子在苏万那里吃瘪,有些许新奇,多么想留下来继续看乐子。但胖子那边听说没什么大问题又催他赶紧回去,吴邪只留了两天就走了。


  这场师门会晤里关于黑瞎子“天煞孤星”的谈话又让苏万无意间秃噜了出去,彼时黑瞎子刚刚出院,眼睛上还缠着纱布。医生三令五申,不要见强光,按时换药,控制眼压,不要造次。


  黑瞎子说:“吴邪真这么说的?”


  苏万意识到不好,连忙找补:“师兄也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觉得你孤家寡人一个……这么些年了,也没个人在身边的……”


  黑瞎子听他找补的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就头疼:“我也没说要找他麻烦,但谁说跟着我的搭档都死绝了?我的命这么凶,早该把你们全克死了。”


  苏万尬笑了一下:“这不是……我八字好吗。”


  黑瞎子笑着骂了他一句,把靠枕往他身上扔:“有这么夸自己的?”但他看过苏万的八字。那确实是好。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黑瞎子还是不希望在苏万那里自己的形象太过于孤绝了,高大上一点的说法就是给苏万“祛魅”。他拍拍沙发,让苏万坐在自己身边,苏万不明所以,还以为他身体不适,又把手伸过去了。黑瞎子轻轻握住他的手,但没有接受他的精神力,苏万挑了挑眉毛。


  黑瞎子说:“我只是用这个方法让你别胡思乱想,不然回头出门跟他一起编排你师父……”


  苏万便正襟危坐,也没意识到两个人拉拉手本身就已经算不上正经。黑瞎子看他这副架势,便说:“当年是有几个搭档的,不过大家都是一个老板,在一起活动,所以有了交流。他们死的时候都已经跟我不是一路人了,总不能跟我有关系的死了都算在我头上……”


  苏万总结:“所以……师兄他是吓我的咯。”


  黑瞎子看着他:“我是希望你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不要轻易地觉得自己可以对谁的人生负责。”


  两个人的手一直、从未放开过地、紧紧相牵着,苏万能够感觉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如止水的诚意。于是说:“没关系,在你眼睛好起来之前,我都会对你好好负责的。”

-END

  番外一·

  时间线在雨村篇


  苏万半夜做梦醒的时候听到楼下他们还在打牌贴条子,旁边没人,原来王盟也下去了。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起身掀开被子走出去,果然沙发上坐着的一堆围着正玩得不亦乐乎。解雨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静,往上瞥了一眼,对他招了招手,苏万还懵着,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下去了。

  吴邪在这之中忽然插了一句:“我看苏万是有点躲着你……”这句话说完,周围静了静,坐他对面的黑瞎子把自己手上一对2打了出去:“非要在这个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

  解雨臣说:“他这人就这样。过。”

  吴邪用眼睛瞟他,嘴上还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但这个话题终究还是太私密,没有展开得太长,吴邪不方便八卦得太深。只是看着苏万来这儿好几天,一开始表现得还挺担心他师父的,最后等到了黑瞎子一句“来度假”就再也不提,当然也不再理他师父了,一副爱咋咋的状态。

  吴邪只知道他们两个是有很久没见了——但这个很久也就是从黑瞎子出去干活开始算起,剩下的时间他们有一大半都呆在一起,毕竟苏万也就在北京上大学。这样算起来的话,他们在一起也应该有很长时间了,谈个恋爱有什么能吵成这样的?

  “没在一起,”黑瞎子却这样说,“谁传的谣言?”

  吴邪在厨房堵住他的时候简直惊掉下巴:“没在一起?没在一起你们天天住一个屋子……”

  “住一个屋子就能叫在一起?你跟他俩要怎么算?”黑瞎子指王胖子跟张起灵。吴邪便又改了口:“我看你也没别的向导什么的,还以为你们早就……”

  “行了行了。”黑瞎子挥挥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找补了。”

  吴邪靠在那个流理台上,既然两个人没关系,黑瞎子看上去也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也就轮不到他再操心了。他说:“还真以为你老树开花,啧啧。”

  黑瞎子选择性无视他的嘲弄,把啃完的瓜皮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正要往外面走,吴邪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他开口:“你这段时间找向导了没有?上次苏万说你的体检结果精神力的波动很不正常,你别在我这儿出什么事儿,这里离能做精神评级的医院很远的。”

  “哦?是吗,”黑瞎子还是古井无波的状态,“不会死在你这儿的,放心。”

  说完先吴邪一步走出了厨房。

  

  吴邪还真以为他那么云淡风轻是早就已经解决了身体上的问题,下午的时候三个小孩子说要去钓鱼,吴邪就给他们薅了几根钓竿。这样毒的天气和太阳,苏万还给黎簇和杨好分别发了护袖跟遮阳帽,说了一通年纪轻轻不防晒小心人到中年毛囊坏死头顶斑秃……黎簇和杨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戴上了。

  午后转阴,太阳消下去,王胖子打着扇子说:“要下雨了。嘿,你去干嘛?”吴邪还以为他问谁呢,转头发现竟然问的是黑瞎子。阴天总算光线不那么强烈,黑瞎子做完手术的眼睛要舒服一些,一般的这个时候他是不在外面晃的。

  “我去哪儿还用得着跟你报备?”他慢悠悠地说。

  王胖子“呸”了一声:“吃饭不叫你。”

  吴邪眼见着黑瞎子晃出去的那个方向,心底隐隐约约有个感觉:不会是……

  

  那个荷塘周围的阴凉地不太多,所以他跟另外两个人坐得很分散,三个人分别挑了个地方,只坐了一会儿,杨好就把帽子盖在脸上仰头睡着了。一时间万籁俱寂,苏万静静地盯着水面,以至于那个人接近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当然听到了。

  黑瞎子不知道从哪儿拎了个马扎,坐在他旁边。

  黑瞎子侧耳听了一会儿,说:“你这个位置不好。”

  苏万慢慢地说:“有什么事儿吗您?”

  “没事儿不能来?”

  苏万又气定神闲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本来有一万个开场白,但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只觉得要说的话未免太多。黑瞎子看着他汗湿的耳后发,光芒下,他的耳垂近乎透明那样,白皙,如一滴泪凝在那里。黑瞎子伸手,替他把那些汗水擦掉了。苏万果然躲了一下:“很脏,不要碰,我回去要洗脸。”

  黑瞎子问他:“保险条款你都看了吗?”

  “当然,你觉得呢。”说到这个,苏万肚子里又是气。

  “你觉得师父对你怎么样。”

  苏万猛地回头看他,看见黑瞎子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弓身向他,领口豁开一片,露出里面的小片胸膛。这个角度连同他的墨镜也往下掉了些许,纤长的睫毛下,是铁灰色的眼瞳。

  苏万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心跳剧烈,诚然,他不能说黑瞎子对他不好,但似乎也不能接受这个人把什么都隐瞒之后又在他面前献宝似的炫耀——师父心里当然还是有你的,不仅有,分量还不轻。

  苏万一时心里酸涩,站起来,连鱼竿也没拿就往回走。那里是一条泥泞的小路,没有石板铺就,非常的窄,黑瞎子也得以拽住他的胳膊,左右一看,拽他到一颗野桃子树下。

  苏万背靠着那颗矮小的树,仰头看着他,手滑下去前被黑瞎子抓住,两个人牵住,苏万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动了两下:“解老师说,你们出去会有向导照顾你的……”

  “他骗你的,”黑瞎子说,“你怎么什么都信他的,就是不想让你多问。”

  苏万眼眶红红的,两个人静了一会儿。天空中的云影变幻,风轻快地吹来,苏万仰着头说:“不行,你这样……还是得去医院,我一个人给你做疏导太吃力了。”

  “着什么急,”黑瞎子用手指摸他的脸,“横竖过来玩的,你天天给我做一次,到走的时候也差不多能稳定下来了。”

  听到他这若无其事的说词,苏万抬手锤了他一下。疏导做完了,但黑瞎子仍然把五指挤入他的指间,牢牢地扣住了。

  苏万望着他,嘴唇轻轻动了两下,黑瞎子见他这副模样,把墨镜抬了抬,凑上去衔住他的唇,撬开了牙齿,往里面挤。苏万马上抱住了他,搅起来的水啧啧响在耳膜下。半晌分开了,苏万眼睛红红的,跟他说:“你什么都知道,还这样对我?”

  黑瞎子摸摸那耳垂,拨开那些因为汗水而黏在皮肤上的长发,对他说:“我舍不得。你也有舍不得的一件事之后,就会理解我做的事情,很多出发点都是因为太挂心。”

  苏万说:“不要搞得像我很没有良心。”

  “我没这样说。”黑瞎子抱了抱他:“理解了就好。”

  

  下午晚饭前几个人才陆续回来,吴邪看着苏万快乐的地拎着小水桶,往里面一看——我靠一条都没有。他看了看苏万又看了看跟在屁股后面优哉游哉的黑瞎子,比了个手势:发生了啥?

  黑瞎子则在嘴上划拉了一下,把不存在的拉链从左往右拉上了:不关你事,不要多问。

  吴邪何等人精,立马也懂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咯……”

  王胖子一头问号:“谁要嫁人?”

  黑瞎子走过去,拍了拍两个人的肩。


槐夏清和🍃

【叶黄】动心


“老叶!” 

 

虚掩的门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叶修刚关了电脑,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习以为常地等着人进来。 

 

黄少天也不见外,穿着睡衣径自坐在了叶修的床边,一句寒暄都没有:“A国那个狂剑士风格那么犀利,而且不靠脑子全凭手速,就应该让孙翔跟他打嘛!虽然孙翔打不过我,但对付敌人绰绰有余了,安排我和这人打单人赛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了吧哈哈哈,你说呢老叶?” 

 

叶修答非所问:“团队赛是早就定下来的方案,单人赛你就是不上,也上不了团队赛。” 

 

黄少天瘪瘪嘴:“队长也真是的,团队赛他指挥还不让我上场,...


“老叶!” 

 

虚掩的门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叶修刚关了电脑,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习以为常地等着人进来。 

 

黄少天也不见外,穿着睡衣径自坐在了叶修的床边,一句寒暄都没有:“A国那个狂剑士风格那么犀利,而且不靠脑子全凭手速,就应该让孙翔跟他打嘛!虽然孙翔打不过我,但对付敌人绰绰有余了,安排我和这人打单人赛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了吧哈哈哈,你说呢老叶?” 

 

叶修答非所问:“团队赛是早就定下来的方案,单人赛你就是不上,也上不了团队赛。” 

 

黄少天瘪瘪嘴:“队长也真是的,团队赛他指挥还不让我上场,明明我和他最默契。” 

 

叶修再次耐心地回答他:“团队赛方案是我和文州共同决定的,而且他也有他的考量。” 

 

黄少天没因为这句话产生什么不良情绪,反而瞪着眼睛,满脸疑惑:“这些我都知道啊,老叶你怎么了,平时不都是直接怼我的吗,今天怎么还解释起来了,你不是加班加太多神志不清了吧?发烧了没,来我摸摸。” 

 

说着,他便真的伸手在叶修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叶修有点好笑,坐在那任他折腾,听着黄少天一如往常那般就着芝麻大的小事开始碎碎念,他不禁又有些无奈。 

 

刚刚解释的那些黄少天当然都知道,叶修也知道他知道,叶修更知道黄少天每晚都找借口来这边和他说些废话或者拌嘴的理由。 

 

叶修得承认,他远不如黄少天动心早。 

 

自己认识他那会儿,对方还是个孩子。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现在依然像个孩子。 

 

黄少天的头发的颜色不是纯黑,阳光下看着会有些浅,所以他总是习惯去理发店染成相近的一些叶修叫不出名字的颜色——当然认识那会他染了一脑袋叛逆的黄毛。 

 

他眼睛的颜色和头发差不多,也不是纯黑,加上偏圆的眼型,看起来就是偏可爱的长相,永远带着一股少年气。 

 

不过最突出的特点自然是他的虎牙。叶修的视线聚焦到面前人的下半张脸,此时黄少天依然在滔滔不绝,那颗可爱的虎牙频繁出现在叶修视野中。 

 

叶修记得自己多年以前问过他,虎牙会不会咬舌头。黄少天赏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说你别是把我当傻子吧? 

 

后来叶修知道了,咬舌头一般是不会的,但偶尔会因为说话或吃东西,在下嘴唇留下一点小小的牙印。这会儿也是一样,黄少天下唇对应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凹坑。 

 

黄少天的嘴唇有点干,明天开始应该督促他多喝点水。 

 

黄少天每次到北京、西安这种较干燥的城市比赛都容易休息不好,而夏季的苏黎世更是不遑多让。在北京集训期间每个房间都准备了加湿器,出国后主办方没想到这些,叶修想着明天还是要提一提要求。 

 

叶修似乎听到黄少天在说哪个国家的队员因为吃太多冰淇淋而拉肚子,这个话题他没什么兴趣也不担心,毕竟国家队的众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叶修只是想起,某一年的冬天,嘉世和蓝雨同时客场去北京比赛,对手大概是皇风和微草,具体的记不清了,叶修只记得比赛结束后黄少天在首都隔着半个城市打电话找他,只为了一起吃个冰棍。 

 

叶修无语,大冬天吃什么冰棍。而黄少天大概是实在羡慕冬天能享受暖气的他们,非要感受一下北方人从小到大的待遇。同时还不忘遗憾联盟里没有那哪支队伍在东北,没什么好机会领略真正的冬天。 

 

黄少天给自己和叶修买的冰棍不是奶味很浓的那种雪糕,而是字面意思上的“冰”和“棍”,硬邦邦的,撕开黏得死紧的包装纸以后还冒着白气,黄少天吃第一口时差点粘在嘴唇上。 

 

叶修这时候笑他,说你要是去东北,说不定会被人骗去舔铁门铁栅栏什么的。黄少天嘴里含着冰棍,依然见缝插针地蹦出来一溜字正腔圆的“滚”。 

 

黄少天吃冰棍不含,直接咬。这一款因为实在硬,所以姑且含了几秒,然后叶修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叶修还瞪着冰棍为难呢,毕竟含着冻嘴咬着冰牙,也不知道那小话痨怎么着牙口就那么好。他忍不住吐槽:“你怎么像小狗似的?” 

 

“靠!”黄少天怒了,“有人说我是小狮子,有人说是老虎,还有人说是鲨鱼的,怎么就你说的这么难听?” 

 

叶修摸摸鼻子,难听吗?没有吧。 

 

他继续盯着黄少天的虎牙看,依然觉得,小狗明明就很可爱。 

 

叶修又听到黄少天吐槽苏沐橙今天帮着方锐一起和他吵架。他知道黄少天的人缘一向好,无论是同期还是前后辈,都可以是他很好的朋友。 

 

叶修一直以为黄少天和苏沐橙关系亲近是自己的原因,但后来发现不是。 

 

忘了是哪年的全明星,第一天活动结束后,不知谁提议,每个赛季同时出道的选手们分别凑在一起聚了一聚。 

 

叶修作为第一赛季就出道的前辈,同期没几个还在役的选手,也没什么人愿意和他聚,反正韩文清明确表示拒绝。 

 

于是他就一个人提前回酒店了。 

 

晚些时候,房间电脑上挂着的qq收到苏沐橙的消息,说回来了,要他下楼去酒店门口一趟。 

 

叶修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到了大厅后见到苏沐橙,还有黄少天。 

 

叶修愣了一下。酒店是主办方安排的,嘉世、蓝雨还有雷霆都在这家,所以黄少天和苏沐橙一起回来不奇怪,但问题是,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 

 

出道以来就形影不离的剑与诅咒的另一位呢? 

 

关于喻文州,叶修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当然是从黄少天嘴里,彼时喻文州“血虐”老队长的事还没发生,在刻薄的蓝雨预备王牌嘴里尚以“吊车尾”代称。 

 

小话痨话太多,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后面的震惊,再到钦佩,整个过程叶修都听过。不过那时他完全不在意,自己年轻气盛,别人厉不厉害的,还不全都是手下败将?更何况还没出道的新人了,为此还被小话痨隔着网线一顿输出国际友好手势。 

 

但也不知怎么的,莫名不喜欢听黄少天总是对他提起这位好搭档。于是在作为对手的基础上,叶修对喻文州还多了些额外的关注,偶尔还会和他的“宿敌”王杰希一起分析他。 

 

眼下,黄少天主动解释了起来,他说楚妹子战队有事先走了,剩下的人想去唱歌续个夜场,苏妹子要睡美容觉,就由自己给送回来了。 

 

这样的解释很合理,叶修能接受。但问题是,为什么是黄少天? 

 

但他没问。 

 

苏沐橙看出来了:“是少天担心我不安全,特意送我回来的。少天对我一直都很好。” 

 

此话一出,叶修还没什么反应,黄少天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沐橙,然后瞥了叶修一眼,又看向苏沐橙,质问的语气都带着心虚:“我靠苏妹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苏沐橙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又对叶修解释:“哎呀,你别误会我和他哦,少天有喜欢的……” 

 

这下,黄少天比刚才更激动了,俨然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就地起飞双手并用地捂住苏沐橙的嘴,声音都尖了:“苏沐橙!!!” 

 

很久以后,黄少天对他的喜欢不再遮掩,更不再小心翼翼,恨不得全联盟人尽皆知的时候,叶修才知道当时独属于黄少天和苏沐橙的让他不爽了很久的“小秘密”究竟是什么。 

 

今天没有比赛,大家复盘后训练了一整天,应当是劳累的,可面前的黄少天依旧神采奕奕。 

 

黄少天应该很早就对自己动心了,叶修想。 

 

归功于苏沐橙总喜欢看些情情爱爱的小说或影视剧,叶修有幸瞻仰过一些“金句”,此刻他莫名想到了一句——爱是常觉亏欠。 

 

虽然好像有点矫情又不是很容易理解的样子,但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叶修不想深究黄少天默默喜欢了自己多少年,他只想在夺冠后的第一时间向对方表白。虽然彼此早就心照不宣,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该主动的更是要主动。 

 

叶修又忍不住想,如果黄少天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恐怕不止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有没有发烧那么简单了,大概率会先大呼小叫煞有介事地怀疑他被外星人附身,然后大声嘲笑他居然会有这么肉麻的计划,再然后说不定就害羞得连耳朵尖尖都泛红。 

 

要是那样的话也不错。两人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窗户纸时间也不短,叶修自然把人撩得面红耳赤过,但只是暧昧显然不够正式与珍重,叶修又忍不住对黄少天听到自己表白时的场景产生期待,对方大概就会像现在这样,嘴角含笑,眼底盛满他的倒影。 

 

等等,叶修突然意识到,黄少天似乎沉默了好一会儿,尽管刚刚这段时间他走神了很久,但毫无疑问,他和黄少天—— 

一直在对视。 

 

不知黄少天什么时候换了个更懒散的姿势,此时正一只手拄着脸颊,歪着头盯着叶修看,眼睛里星星点点都是笑意。 

发现叶修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发呆,黄少天扬了扬眉毛,翘起唇角,饶有兴致地慢慢吐出了一句: 

“叶修,你脸红了。” 

  

Fin.


阿烟晨

苏万是三叔送给瞎子的一份礼物

被雨村万万迷的五迷三道,分析一下这对师徒在整个盗笔世界里的糖点。

先说结论,叔对苏万、对黑苏有着很自然的喜欢。黑苏非常一气呵成,这给我一种本传瓶邪的感觉。


一、小徒弟是三叔送给瞎子的一份礼物

因为最近几乎是在夹缝里找糖,所以对整个盗墓笔记世界的时间线做了分析。

第一个黑苏戳到我的点是在本传格尔木-蛇沼鬼城时期,即故事《千面》

千面和苏万看似没什么关系,然而千面的时间线虽然早,成书却很晚。

这一阶段的三叔已经会对黑瞎子做非常深入的剖析,《千面》中有很多地方让我难免想起苏万。第一个是黑瞎子在黑暗中背着阿透,在地下洞窟里逃命。瞎子经常会背着人,这本身不奇怪,但是《千面》和《沙海...


被雨村万万迷的五迷三道,分析一下这对师徒在整个盗笔世界里的糖点。

先说结论,叔对苏万、对黑苏有着很自然的喜欢。黑苏非常一气呵成,这给我一种本传瓶邪的感觉。


一、小徒弟是三叔送给瞎子的一份礼物

因为最近几乎是在夹缝里找糖,所以对整个盗墓笔记世界的时间线做了分析。

第一个黑苏戳到我的点是在本传格尔木-蛇沼鬼城时期,即故事《千面》

千面和苏万看似没什么关系,然而千面的时间线虽然早,成书却很晚。

这一阶段的三叔已经会对黑瞎子做非常深入的剖析,《千面》中有很多地方让我难免想起苏万。第一个是黑瞎子在黑暗中背着阿透,在地下洞窟里逃命。瞎子经常会背着人,这本身不奇怪,但是《千面》和《沙海2》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对比。

阿透在被黑瞎子背着逃命时,她在想她的同伴,摘录一段原文:


“她没救了!”黑眼镜瞬间滚进一个岔口,开始快速变幻方向,在通道里捉迷藏。那灯光跟了两三个岔口,一下就错乱被甩掉了。黑眼镜找到了一个岔道口,停了下来,浑身的汗。

“她怎么会没救?”阿透急着问他。

“这里要塌了?”

“什么?”

“长神仙正在破坏地下的结构,把这里弄塌。我们发现了他,他要消灭自己存在的证据。”

“那我们更得去救。”

本来那灯光已经朝远处去了,她一嗓子,那灯光立即转了回来。黑瞎子长叹一声,背起阿透继续跑,阿透知道再叫会有麻烦,但她实在太担心梁烟烟了,就压低声音:“我一定得救她。来都来了!”

“她把她的收入让给我了,让我救你。”

“你要多少钱佣金,我砸锅卖铁付给你,我们两个去救她。”

  ——《千面》


为什么说苏万是叔送给黑瞎子的礼物呢

因为在黑瞎子无数次任务中,他总承担着这样的角色,而阿透这一段看得也让人想叹气。

在《沙海》里,很巧妙有着同样的戏份,黑瞎子救了苏万,而黎簇醒来之后,黑瞎子说“我顾不了那么多人”,黎簇说我顾得了,我要去找杨好和梁湾。

黎簇就看苏万,苏万就说,我觉得要听瞎子先生的意见。

也可以说苏万冷漠,但是这时候苏万对黑瞎子有一种本能的好,黑苏的相见就是一种互相疼惜的状态。苏万不会希望瞎子冒着危险去救杨好和梁湾——他甚至到后面连黑瞎子救自己都不舍得他救。黑瞎子说我上去吸引注意你趁乱逃走,苏万说,不行你得活下去。

唉都很难相信他们俩是初见。

《千面》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解雨臣,一个是屠癫。

千面里有一段瞎子x小花磕的糖,说黑瞎子不愿让长神仙救自己,不想让眼睛康复,因为“有的人”比自己更需要这双适应黑暗的眼睛。

黑瞎子一方面他极重感情,另一方面他常常有种“我活不到那个时候”的自毁倾向。

而万万为什么特别好,因为苏万有一种很浓烈的“我希望你活下去”的想法,但这种想法是不强制的。

黑瞎子在《沙海》对苏万说,有的人你愿意放下一切成全他,苏万的回答不是“我希望你活着”,苏万的回应是“好,那你交给我吧。”

然后他设计了一个方案,让黑瞎子出去,自己再打着伞出现在瞎子面前。

所以瞎子那段很反常的,就是在飞机上反复问苏万的打算,苏万从最开始给瞎子的就是一种不强制的毫无保留的爱,就是“你为任何人牺牲都可以,但是交给我吧,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所以瞎子反复让苏万记住地址来找他,他非常想留住苏万。

苏万当然是能被留住的,关于屠癫,盗墓世界里的医生未必靠谱,而苏万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他就是三叔留给黑瞎子一份非常长情的礼物,从2013年《沙海2》开始,三小只在沙漠下酸雨时苏万喊“我只有一把雨伞”,就注定了他会一步步走到瞎子面前。

沙海黑苏结尾那里黑瞎子的笑真的非常真心,书里描述说他不知是省事了,还是为苏万没事而由衷的开心,我想兼而有之,“省事”意味着苏万是超出他期望的。

——


原里
关于黑瞎子和他的小苏医生。

关于黑瞎子和他的小苏医生。

关于黑瞎子和他的小苏医生。

羯墨

【黑苏】百年好合

全文2万+

祝大家食用愉快

1、

导游虽然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但显然已经很有经验了,上车后俯身和司机说了几句,手里变戏法似的就多了一只麦克风,拍了两下试音之后,马上就开始清点人数。

几个人窝在旅游车的最后几排,胖子一个人占了两个位置,没人跟他抢,他也乐得轻卝松,扒着椅背回头问苏万:“你带没带枕头?我靠着睡会儿。”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指望苏万能回应他,谁知苏万真的低头在包里翻了翻,拽出个充气颈枕来递给他,说:“那你自己吹一下。”

胖子不由冲他比了比大拇指,小声说:“牛逼。”就听黑瞎子在旁边笑了一声,脸转向了车窗外。

他们这一趟本来是要进山的,但苏万在酒店被短线一日游的宣卝传页吸...

全文2万+

祝大家食用愉快

1、

导游虽然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但显然已经很有经验了,上车后俯身和司机说了几句,手里变戏法似的就多了一只麦克风,拍了两下试音之后,马上就开始清点人数。

几个人窝在旅游车的最后几排,胖子一个人占了两个位置,没人跟他抢,他也乐得轻卝松,扒着椅背回头问苏万:“你带没带枕头?我靠着睡会儿。”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指望苏万能回应他,谁知苏万真的低头在包里翻了翻,拽出个充气颈枕来递给他,说:“那你自己吹一下。”

胖子不由冲他比了比大拇指,小声说:“牛逼。”就听黑瞎子在旁边笑了一声,脸转向了车窗外。

他们这一趟本来是要进山的,但苏万在酒店被短线一日游的宣卝传页吸引,自作主张报了个旅游团,集卝合地点就在酒店大门外,团费里不但包括车费、景点门票和一顿午餐,每人还有小礼物。

挑剔如他师父,麻烦如他师卝兄都对这种安排没什么意见,张大神反而是最好说话的,一上车就靠在窗户上闭目养神,似乎周遭一切和他关系都不大。直到导游走过来,清点完人头,问:“你们几个谁是家长?”

几人都愣了一瞬,老张甚至都睁开眼睛看了导游一眼。吴邪回头扫了一圈,几人坐得歪七扭八的,都在看他,于是吴邪转过脸,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苏万在后面说:“我……我是家长。”

他举着手站起身,走近导游身边,低头去看她手里拿着的那张花名册,上面已经按照报名的情况分好了组。导游在他们五个人名字上画了圈,抬头看了苏万一眼,怔了一下才说:“那你们就是8号家庭,你是家长,一会儿我就不点名了,只喊家长,你要负责你们5个人哦。”

吴邪马上笑了一声,苏万立刻严肃地看向他。导游也笑了,递给他一个纸袋,说:“这是我们旅行社发的礼物,多了几个,都给你了。”

苏万赶紧接过来,沉甸甸的,原来是苹果。

袋里剩了七八个苹果,卖相很好的红富士,算是当地土特产,由于生长时就贴了写着吉祥话的贴纸,现在上面有着清晰的纹路。他随手给每人发了一个,剩下的还放在袋子里,走回他师父身边坐下,打开让他看。

这小礼物虽然不贵重,但胜在实用,看着也喜庆。他师卝兄和张大神马上就凑到一起研究起了手里的苹果,胖子却又转了过来,将手里的苹果递给他,说:“你给我换一个,这个不好。”

苏万没懂怎么不好,黑瞎子已经伸手接了过来,一看就笑出了声。胖子马上恼道:“你闭嘴。”他的脸被颈枕夹卝着,脖子不灵活,但身手还在,直接起身从苏万的袋子里又捞了一个,举在眼前仔细端详两秒,这才满意地坐了回去。

车子开动了,苏万转头去看黑瞎子手里那个苹果,一面是如意纹样,另一面是“百年好合”四个字。

他师父把苹果在身上擦了擦,问他:“你吃不吃?”苏万一把将“百年好合”抢了过去,从袋子里掏出个“国色天香”递给他,说:“吃这个。”

黑瞎子从善如流,将那苹果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了他。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第一个景点,下车后导游带着他们朝集卝合地点走,排队领卝导游机。导游在前面点名,喊到8号家庭,苏万就很高兴地举一次手,领了机器回来,再叮嘱一遍:“这次是集体行动,集体,就是我们5个人共同进退,谁也不要掉队的意思。”

张大神不置可否,一看就没听进去。吴邪直接说:“这东西别给他了,万一一会儿人丢卝了,你还得赔押金。”

苏万脸上僵硬地笑了笑,就听吴邪接着说:“也别给我了,我还得去找他,带着这东西累赘。”

胖子叹了口气,手在苏万肩膀上拍了拍。只有黑瞎子从他手里拿走了一只,边戴耳卝机边自言自语道:“来都来了,听听也好。”

苏万简直感动得要热泪盈眶,将剩下的导游机收进背包里,自己留了一只,刚戴上就听见耳卝机里导游又在点名,他急忙举手,冲着大部卝队的方向说:“在这里!”

跟着人流进了景区,陵园的面积极其广阔,横跨几座山,神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皆是高大的石像。导游在前面讲解,苏万认真听了几分钟,再回神身边的人就少了两个。他已经对这个小集体的组卝织纪律性不抱任何期望了,还好他师父一直在身边,一脸郑重地听着导游讲故事,显然已经沉浸其中了。

走了一半就有人要去厕所,队伍稀稀拉拉散了大半,胖爷一去不返。等导游点名的时候,苏万硬着头皮答了一句“人齐了”。

他师父站在旁边看他,奇道:“怎么每次点名你都这么开心?喜欢人家小姑娘?”

苏万冲他翻了个白眼:“喜欢你个头。”说完越过他就朝前走去。黑瞎子伸手拽了他一把,苏万身后像是长了眼睛,身形一闪避过,人已经跳出去了好远,这才转头来冲黑瞎子笑了笑。

黑瞎子被他脸上的笑意晃了眼,也没再计较他刚才的没大没小,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除了神道两侧的神像和石碑,整个陵区的地面建筑早已经荡然无存,原本是阙楼的地方现在只残留了两个高大土堆。尽管经过千年风雨侵袭,但从这两堆土的规模上,依旧可以想象当年建筑的宏伟广阔。

导游还在耳卝机里尽职尽责地介绍这两座阙楼,苏万已经没兴趣听了,信步朝前走去,绕过阙楼前镇墓的狮子,一眼就看到吴邪正举着单反,对着石狮子一顿拍。张大神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站在他身后。

苏万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神出鬼没,因此没什么表情地凑了上去,看吴邪拍照片。

他们现在学精明了,做样子就要做全卝套,就像他师卝兄假装摄影发烧友,四处乱逛还不会惹人注意,实在是个非常好用的身份。

快到中午了,太阳升至中天,在石狮脚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那石狮子本身就将近3米了,又放在两米多高的石台上,他们仰头也才能看见雌狮怒卝张的巨口。吴邪又拍了几张,似乎颇有些满意,边看照片边随口道:“这可比太和殿门口摆的那对大多了。”

黑瞎子刚好走近,听了他的话,也抬眼朝石狮子看了一眼,说:“就高了三十四公分,怎么就大很多了?”

苏万本来正凑在吴邪身边边看照片边点头,听见这话微微一怔,抬头看了眼黑瞎子,立刻就抛弃了嫡亲师卝兄转而向着他师父,也开口道:“对……而且太和殿门口那对是铜的,还做那么大的体量,工艺可复杂多了。”

满清遗老与四九城新贵沆瀣一气,迅速达成了统卝一战线,一致对外:“你懂个屁。”

这句是黑瞎子说的,苏万暂时还没那么大胆子敢于挑衅他师卝兄,只不过心虚地朝他师父身后站了站。吴邪听了也没恼,一脸好笑地回头看了老张一眼,抬手指了指那两个人。老张抬眼看向他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吴邪收了相机,笑着说:“知道你俩一伙的,懒得和你们争,我们上山去看看。”说着转身扯了老张就走。苏万听他这样说,眼皮猛跳了两下,转脸偷偷朝黑瞎子脸上看。

他师父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似乎对他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

中午集卝合吃饭前,胖子身上乱七八糟挂了些不知道从哪买来的旅游纪卝念品从天而降。他脖子上挂了一提溜布片剪出的十二生肖挂件,手腕上套了两串玉石手串,左手还拎着个显然沉甸甸的布袋,正从里面掏出个玉石枕头给老张看。

“这枕头睡了提神醒脑的,给你买正合适。”胖子边说边把脖子上的十二生肖拿下来,套在了吴邪脖子上,“买枕头送的,便宜你了。”

吴邪登时不乐意了:“他的就专门买的,我的就是顺带送的?”

胖子笑了笑,边撸手腕上的手串边漫不经心地说:“他睡你睡不都一样,你俩还分那么清?”

一句话噎得吴邪也无话可说,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胖子把手串递给苏万,说:“这是给你和瞎子的。”

苏万满脸惊喜地接过来,叫了声“胖爷”,一下子抱住他的手说:“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那手串一看就是本地玉石磨成的,每一颗都是青黑色,虽然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入手冰凉凉的,这个季节戴着还挺舒服。

吴邪马上朝他们看过来,一脸痛心地问胖子:“不带你这么区别对待的,好歹我们三个也是……”他看着正朝黑瞎子手上戴东西的苏万,和站在苏万对面一脸理所当然伸着手的黑瞎子,悻悻地闭了嘴,转而冷笑了两声。

“呵呵。”

不过那三个人谁也没注意到他。苏万给黑瞎子套卝上了手串,转而又问胖子:“那你把东西都给我们分完了,没给自己留点?”

胖子变戏法似的从后腰掏出两双绣花鞋垫,举在苏万脸前晃了晃,得意道:“这不是?手工绣花的,别的地方可买不到。”他把那花花绿绿的鞋垫分给吴邪一双,“44的,行不行?”

吴邪又“呵”了一声,劈手把鞋垫夺过来了。

中午吃完饭,导游说有两个小时自卝由活动时间,想购物的现在可以去。这句话她是盯着胖子说的,胖子尴尬地咧嘴笑了笑。导游又接着说,不想购物可以去参观另一个景点,但是需要自己购票。

一听要额外买票,团里应者寥寥。苏万却率先举了手,将“来都来了”的精神贯彻得十分彻底。

那景点比较特殊,是一座皇家墓葬的主墓室改造的。在门口导游给他们一人发了张宣卝传页,让他们自己进去看。几人鱼贯朝墓室深处走,那墓葬规模颇大,一会儿一个耳室,没多久几人就都走散了。

苏万一直朝里,直到走到主墓室的最深处,这里居然真的有一座巨大的石棺椁,虽然是仿制的,但雕刻异常精美。他拿出手卝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现这地底深处居然还有信号,于是给鸭梨发了过去。

鸭梨的信息马上回过来了:“又在哪浪呢?这是啥?”

苏万转头看了看,石室最角落里放了张折叠椅,可能是工作人员的位置,不过现在空着。他坐过去,把早上和他师父在石狮子前的合影发给黎簇,说:“浪得很远。”

黎簇说:“呸!见色忘义,我就多余问你。”没等苏万回卝复,他又发了一条语卝音过来,声音懒洋洋的:“拿下了没有?”

苏万凑着话筒小声说:“拿下什么拿下,你思想纯洁一点,我这是谈恋爱。”

黎簇发给他一个大笑的表情,紧接着说:“您这恋爱谈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吗?人家就当你是小孩吧。”

苏万气得牙痒,故意说:“小孩怎么了?他不就是年纪大了点,不打球,不打游戏,年轻人喜欢的他都不喜欢。我要是跟他在一起,不但欺师灭祖,还真的跟给自己找了个爹一样,怎么都不合适……”

但就算四下无人,后面那句他也实在说不出口了,改成了文卝字。

“但我就愿意!”

发完这句,苏万郁闷地按灭手卝机放进兜里,盯着对面石椁出了会儿神,就听见手卝机又响了一声。他以为是鸭梨,一脸不耐烦地掏出来看了一眼,结果是他师父。

黑瞎子只给他发了四个字:“门口集卝合。”

参观完这里,坐摆渡车回去接上其他游客,就可以回市里了。临走前苏万还了导游机,又等着点了一次名,这次导游再喊到8号家庭,他边签卝名边应答得底气十足。吴邪听了就想笑,胳膊肘碰了碰站在身侧的黑瞎子,说:“你不觉得苏万今天有点怪怪的?”

黑瞎子也正朝着苏万的背影看,闻言转头看了吴邪一眼,眼神里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但吴邪权当没看见,接着拱火:“可能是喜欢导游小卝姐姐?”他故意把“小卝姐姐”三个字又说了一遍,摇头道:“也是,天天和你这种老年人在一起,生活显然缺乏活力。”

黑瞎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开口喊了苏万一声。

苏万应声回头,很快从人堆里挤出来跑回黑瞎子身边,问:“怎么了?”

黑瞎子转头瞥了吴邪一眼,说:“没什么,上车了。”说着越过他先朝车门走去。吴邪跟在他后面,抬手拍了拍苏万的肩膀,也跟着上去了。

2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窗帘又拉得严密,黑瞎子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屋里只有他一个人。苏万那张床卝上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他起床烧水准备泡茶,却不知道苏万把茶叶收到哪里去了。看着沙发上苏万鼓鼓囊囊的背包,黑瞎子顿时失去了翻找的勇气,但他也不想给苏万发微信,转而问吴邪:“人呢?”

手卝机屏幕暗了下去,但又立刻亮起,吴邪说:“都在我这里。”紧跟着又是一条“你小徒卝弟也在我手上,带够宵夜就让你赎回去”。

黑瞎子随手打了几个字:“送你了。”穿好外套穿过走廊,在对面房间门上敲了敲。

吴邪一开门就说:“你这一觉可睡得够久的,老年人作息时间都这么诡异……”他侧身站着,从黑瞎子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头朝外分别趴在两张床卝上的胖子和哑巴张。吴邪没穿上衣,背后像剑龙一样沿颈椎戳了一溜火罐,他对着走廊里的镜子照了照,问黑瞎子:“你看我背上是不是有一个漏气了?”

黑瞎子顺手就把快松的那个给他拽下来了,朝屋里走几步。屋里俨然是个大型理疗现场,苏万站在两张床之间的过道里,正把手中的一个罐子朝胖子背上扣,嘴里还问他:“是不是肩膀这里疼?”

胖子抬脸看了一眼黑瞎子,嘴里说:“不是让你带着宵夜来赎人?空着手可别想把人带回去。”

黑瞎子没说话,苏万接了一句:“我刚才在美团上看附近有家烤肉不错,你们要是懒得出门……我叫点外卖?”

两个趴着的人都没吭气,吴邪挤了过来,将黑瞎子手里的气罐拿过来递给苏万,又指了指自己的背。苏万手底下给他调整了一番,说:“你以后少玩点手卝机吧,脖子都快断了。”他在吴邪后脖颈上拍了拍,“你看看你这里……”

吴邪马上打断他,做作地长叹了一口气,笑道:“你要是经常被人掐晕,脖子也好不了。”胖子马上笑起来,那边老张眼皮掀了掀,假装没听见。苏万抬头问黑瞎子:“师父你说呢?”

黑瞎子顿了一下才说:“我不饿,睡多了,想出去走走。”胖子的手一下抓卝住了他的裤腿,扽了扽说:“大半夜的出去走什么走,咱一会儿宵夜走起。苏小万,你看的那家店在哪?”

苏万含混地说了句什么,吴邪突然问他:“你研究生不是念的眼科吗?难道我记错了?其实是学中医推拿去了?”

黑瞎子踱到窗边坐下,偏头看向楼下,就听苏万说:“这种气罐简单,稍微看看就会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声:“还不是上次从你们那边回来……”

胖子在他身后问:“上次咋了?”

黑瞎子用余光看到苏万飞快抬头瞥了他一眼,之后低头笑着说:“上次去雨村多住了几天,回来就天天胳膊疼背疼腿疼的,自己去巷子口拔火罐……”

几人顿时都将目光投了过来,黑瞎子面无表情地一一回望过去。苏万倒是没再抬头,只接着对吴邪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找的那地方也是挂羊头卖狗肉,火罐没拔卝出个结果,自己被烫了一身泡不说,胳膊上的毛还被燎了。”

胖子发出一声惊天爆笑,当时就爬起来要看黑瞎子的胳膊,被他摁了下去。吴邪笑着在苏万手臂上拍了一下:“没大没小的!有这样出卖师父的吗?”

一片热闹之中,苏万也低头笑了笑。

几人拔好了火罐,集体出门觅食,黑瞎子早已忘记要喝卝茶的事,几人找到苏万说的那家店,果然生意红火,这个点依旧食客满堂。顾及着明天要出发,酒也没有喝太多,但西北的羊肉吃起来果然风味不同,苏万吃得头也不抬,胖子都没他能吃。

吃完饭几人各自回去睡觉,黑瞎子洗了个澡出来,见苏万靠在床头,边看手卝机边吃零食。他手边的床头柜上放了杯茶,正冒着热气。

刚才那顿苏万吃得太多,黑瞎子甚至有点怕他积食,此刻见苏万又开始了,皱眉道:“怎么又在吃……”话没说完,只见苏万朝他亮了亮包装袋——山楂片。

黑瞎子顿时无话,走到自己床边坐下。他身上只围了条浴巾,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面朝着苏万,假装不在意地挤出了一句:“出门怎么带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自己丝毫没有卝意识到这语气里的浓浓醋意。苏万转脸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又不占地方。”话音未落就听他手卝机又响了一声,苏万一边看着,脸上渐渐露卝出点笑意。

“又是谁?”黑瞎子探身看了一眼,轻飘飘地说,“这么晚了,谁还给你发消息?”

苏万敛了笑意,转过来正色道:“师父,我都二十多了,有几个半夜发消息的朋友很正常吧……”他说到这里,看见他师父面色不对,迅速认㞞改口道:“是鸭梨。”顺手将桌上的茶水轻轻推过去,眼睛还盯在手卝机上,说:“专门给您泡的茶,明目的。”

黑瞎子没动,冷笑了一声,转身靠在了床头,余光见苏万依旧在那里发消息。他又等了一会儿,没事找事:“屋里怎么这么热,空调是不是坏了。”

苏万总算把手卝机放下了,趿着拖鞋走去玄关,过一会儿又回来,站在他床边低头说:“给你调了22度,行了吧。”

他站在那里,手腕上还戴着胖子下午买的玉石手串,屋里只开了两盏小灯,暖黄卝色的灯光下,手串呈现出幽深的墨绿色,衬着那双手,让人移不开眼。

自从苏万开始读研究生,黑瞎子就再不让他摸枪了,用他的话说,苏万这是双救人的手,不是杀卝人的手,其实也有怕他受伤的担忧。苏万无法卝理解他这种莫名的偏执,两人话不投机,每次说到这个话题都会不欢而散。

但今卝晚的气氛又有些不同,黑瞎子的目光从苏万的手腕扫到他脸上,又挪开了,说:“行了。”苏万静静看了他几秒,转身在他床边坐下,凑近一些,盯着他的脸皱着眉问:“怎么了?”说着伸出手,像是要来碰他的脸,就像之前他做检卝查时那样。但黑瞎子的动作更快,苏万的手还没挨到他,手背马上被打了一下。

苏万不但没放弃,反而欺身向前,他更近一步,声音像是从胸腔中挤出来的,“讳疾忌医是不对的,师父。”苏万说。

黑瞎子的背已经靠上了床头,两人鼻尖几乎蹭到鼻尖。苏万离得实在是太近了,早已超越了师徒之间该有的距离,黑瞎子甚至能闻到苏万刚吃完的山楂糕甜卝蜜的香气。苏万半阖着眼,微微偏头,像是下一秒就要亲上来一样。

黑瞎子突然伸出手,自己将墨镜摘了下来。

苏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一惊之下条件反射去关床头灯,屋里顿时陷入黑卝暗,但他慌乱的神情还是尽数落在黑瞎子眼里。黑瞎子放松朝后靠去,冷冷地问:“你怕什么?”

两人之间刚才那点旖旎暧昧顿时消散,苏万敏卝感地觉得他语气不对,但一时又摸不着头绪,脑海翻腾间,手背上突然落下来一只手,温热干燥的掌心紧紧卝贴着他。苏万心底一颤,就听见那只手的主人凑近他说:“你真的觉得我……”话还没说完,对面床卝上苏万的手卝机骤然亮起,“叮——”地响了一声。

苏万像是从梦中惊醒,跳起来抓着手卝机就慌不择路地撞进了浴卝室。

3

第二天六点多盘口的人就到了,几人拎着背包低头鱼贯上车时,站在车门口的伙计眼尖地看到了每个人后脖颈上的圆形火罐痕迹,笑着问了一句:“几位老板,昨天去按卝摩了?”

吴邪随口说:“我们这是上卝门服卝务……”他在副驾坐下,伸了伸胳膊,扭头看着正上车的苏万:“你还别说,今天脖子这里轻卝松多了。”

胖子拍了拍他的椅背,说:“那你也买点,咱们回去也天天拔罐。”苏万陪黑瞎子坐在了商卝务车最后一排,闻言喊了吴邪一声,冲他摇了摇手卝机,道:“链接发你了。”胖子便也回头使劲看了苏万两眼,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坐了回去。

黑瞎子抬着下巴问他:“你想干吗?”

“我在考虑怎么把苏万也拐去福建,”胖子怼了怼坐在身边的老张,“你说是不是。”

张起灵最后一个上车,正低头系安全带,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只跟着点了点头。黑瞎子看着他俩冷笑两声,语气倒是很笃定:“你拐拐试试?”

胖子听他这样讲,还真的又转了过来,笑着问苏万:“怎么样?等这一趟结束了,跟胖爷走?”

苏万连点犹豫都没有,爽卝快点头道:“好啊,刚好我最近没什么事。”他回答得太利索,反而让胖子有点不知所措,他偷瞄了一眼脸色顿时不太好的黑瞎子,嘴里说:“那好那好,听……说你工作已经定了?”

苏万看着他笑了笑,说:“定了,就在我们学院的附属医院,9月去报到,这两个月刚好可以玩一段时间。”胖子眼见黑瞎子脸色又低沉了几分,这才后知后觉,一边接着苏万的话头说:“也对也对,等你去上班了,想出来玩肯定就难了……”一边扭身回来,在手卝机上飞快地写:“这俩人又怎么了!”

吴邪手卝机响了一声,他摸出来看了眼,没再回头看,只低头回卝复道:“你反射弧是不是有点长?他俩今天下楼吃早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你没发现?”

胖子回给他三个感叹号,吴邪没再说什么,只给他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胖子把手卝机收了回去,偏偏旁边坐的是老张,他连个讲八卦的人都没有,憋闷地看了一会儿窗外逐渐变亮的街景,又偷偷回头去看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的师徒两人。

两人一左一右靠窗坐着,中间能再塞得下一个人。黑瞎子靠在椅背上,脖子上架着那只充气的颈枕,像是在补觉。苏万脸朝着窗外,搭在前座的手腕上,还戴着那串他送的玉石手串。胖子又费力伸长了脖子去瞅黑瞎子,他穿了件长袖外套,袖口那里鼓鼓的,像是也戴着。

胖子这才放心了,并深深觉得自己这个礼物挑得有水平,坐好后从包里摸出个眼罩戴上,也决定睡一会儿。

中午之前他们已经进了山,在服卝务区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下高速拐上了山路。漫山遍野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空气中尽是甜腻的花香,胖子把车窗刚一打开,坐在他后面的苏万就连打了几个喷嚏。

黑瞎子二话不说探身过去又将胖子旁边的窗户关上了,他一下子靠过来,慌得苏万忙朝后退让了些,但黑瞎子的一只手已经压在了他腿上,稍微使了点劲,手指在他大卝腿内卝侧捏了捏才收回去。

苏万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车子又开了半日,公路两边渐渐出现了村庄和集镇。从镇子中拐上一条小路,再往里开几十分钟,路便到了尽头,前方竖了个牌子,上卝书四个血红大字——注意野猪,牌子后面一条小径,掩映在林中,一路蜿蜒朝山上去了。

“就这里?”胖子下车之后朝林中走了几步,奇道,“这地方还挺热闹?”道路两侧半人高的蒿草被砍掉了不少,显然是经常有人经过。

那伙计说:“别提了,出了那件事,乡里镇里村里天天宣卝传,也不准村卝民私自做向导带人进山了,可惜就是拦不住驴友。再说了,山这么大,也不能天天靠村卝民守着……”

吴邪抬头瞟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出了那种事还有人敢上山,说明还是有胆子大的。”那件事指的正是野猪袭人。此地山高林密,大多数地区都是人际罕至的原始山林,去年夏天野猪袭卝击了私自穿越的驴友,造成两死一重伤的严重后果。可惜依旧拦不住旅游网站和论坛里对这条穿越路线的无脑吹捧,而穿越途中频出的危险事卝故,为这条路更添加了几分神秘色彩。

“不过最近山上人多,倒不是因为驴友,而是村卝民最近都在山上采药。”见几人望过来,伙计耐心解释道,“最近农闲,几位老板想找的那个地方,他们肯定知道,村卝民的庵子就搭在三斤水。”

“三斤水?”吴邪抬头问了一句,“这名字还有点意思。”

那伙计说:“这几座山海拔差不多快三千了,山顶有第四纪冰川遗迹,三斤水就是山顶最大的水源地,无论冬夏都有一汪水,采药的村卝民一般都在那边扎营……”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胖子,笑道:“我看胖老板这架势,倒像是上山收药材的。”胖子身材魁梧,脸上又扣了副墨镜,看起来果然有乡村企业家的派头。

苏万趁机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肚子,被胖子一把勒住脖颈,按在怀里揉乱卝了头发才放开。

吴邪听着他们在一边笑闹,拿出地图看了眼,在三斤水的位置画了个圈。那边苏万从胖子怀里挣扎出来,一抬眼就见黑瞎子正盯着他,眼神躲闪到了一边,转身去后备厢拿了自己的背包,默默背好后,也凑过去看吴邪手里的地图,问了一句:“这得走多久才能到?”

吴邪看了他一眼:“顺利的话,明天?”他仰头看了看天,又说:“不过上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走着看吧。”

托药农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福,山路虽然崎岖蜿蜒,但前面几个小时他们走得很顺利。随着海拔越来越高,植被逐渐矮小,到最后无论是高大的乔木还是低矮的灌木都已经绝迹,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甸,在目光所及之处绵延,而更远的北面有一座巍峨高山,雪线以上山石裸卝露,显出一种灰白的颜色。

几人找地方坐下休整了片刻,苏万从背包里摸出两个苹果来,照旧由他师父掰了分给几人。黑瞎子自己却没吃,背着手朝旁边走了几步,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脚下的草坡缓缓向下延伸而去,乱草与巨石间开着一小丛一小丛的金露梅,黑瞎子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冲苏万伸出手来。苏万不明所以,把自己吃了一半的苹果递给他。他师父却没接,索性自己走了过来,拿起苏万放在身边的登山杖。

他接着蹲回去,拿着棍在坡下的草丛里戳戳点点。张起灵也站了过去,一起蹲下看。吴邪懒得动弹,坐在那慢悠悠问了一句:“是蛇吗?”语气中竟还透着几分亲切。

和他这种吸蛇分卝子反应截然不同的是,随着他话一出口,苏万的脸色肉卝眼可见地变了,下一秒人就跳到了石头上,急道:“蛇……蛇……蛇在哪?”黑瞎子回身瞅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就听胖子慢悠悠地说:“别听你师卝兄吓唬你,山上这么冷,蛇才懒得出来咬你。”

吴邪装出一脸恍然的表情,站起身冲苏万拱了拱手,笑道:“不好意思,忘了忘了。”苏万一见他那样笑就知道后面没好话,还没来得及制止,果然听他说:“那个地方被咬特别疼吧。”

苏万脸马上涨红了,飞快瞥了黑瞎子一眼,下意识伸手朝下捂去,嘴硬道:“特别爽,你试试就知道了。”吴邪笑出了声,冲他点了点头,起身朝黑瞎子走了两步,探身看了一眼,奇道:“这是什么?”

黑瞎子拨卝开的草窠中躺着一块长石条,断痕处已经陈旧,石条有近一米长,差不多四十公分宽,一看就是人工雕凿出来的,在这漫山乱石中,显得尤为奇怪。

苏万把裤腿重新扎了一遍,在石头上跳了几下,驱散了回忆带来的诡异感觉,就听胖子站起来说:“我们这一路过来,山下村卝民家门口,挺多这种石条?”几人都不说话了,显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找的那个地方,破卝坏程度或许比照片上还要严重。

几人冲着山坡上看了一眼,又齐齐回头冲着来路遥望一番。为了应景似的,随着风刮来一团如烟的薄雾,将他们罩在了其中。

雾气一团一团地往人脸上身上扑,之前斜斜挂在天边的太阳此刻彻底不见了踪迹。老张率先反应过来,背上包带头就朝山上走。几人没再说话,纷纷收拾东西起身,他们都清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极端天气会是什么结果,天黑之前他们必须得先找到能扎营的地方。

又赶了半个小时的路,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空气中的湿度非常大,走得一急,苏万贴身的T恤就被汗和潮气黏在了身上,他的小卝腿也隐隐有了抽筋的感觉,背后的包像是浸了水般越来越沉。他这两年忙于学业,训练已经疏忽了许久,加上包里乱七八糟东西装了太多,在迈上一个小土台时突然脚下一软,人就朝一边歪了下去。

身侧一只手牢牢拽住了他的胳膊,朝上扯了一把,苏万狼狈站定,一偏头,他师父的脸近在咫尺,嘴里说:“走什么神?”

苏万借着他的力站稳了身卝体,把背包卸下来,只说:“我得歇一会儿。”他顾不得潮卝湿,一屁卝股坐在草甸上,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被冷风一吹,浑身都打了个哆嗦,拽紧衣领说:“这会儿怎么这么冷?”

黑瞎子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手在身上摸了摸,大概是想摸根烟来抽,但最后从兜里掏出来的却是一块糖,递到苏万眼前。苏万无力地摇了摇头,但还接过去闷头拆糖纸。

黑瞎子盯着他的头顶,问出口的却是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真的想出去?”

苏万一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垂着眼缓缓点了点头,再抬头时脸上已经看不见郁色,他笑着说:“难得有时间,就当是毕业旅行了……反正鸭梨说过他有时间就陪我去。”

黑瞎子皱眉还想说什么,苏万已经站了起来,朝前面看了一眼,奇道:“他们怎么走这么快。”说着从包里摸出对讲机,喊了两声。

回答他的只有杂乱的电流声。天光晦暗,更远处的云层发散出一种诡异的红色,不时有闪电划过,苏万从包里摸出头灯,递给黑瞎子的同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者也回望着他,嘴角绷起的弧度出卖了此刻内心的不爽,接过灯就朝前走去。

他们拧亮了头灯,两道雪白的光胡乱照在前方,黑瞎子手里拿着苏万的登山杖,仔细地拨卝开草丛。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走了不到十分钟,居然真的被他从前面草丛里翻出条蛇来。

那蛇只有手指粗细,本来安安静静盘在草根处,被他头灯一照,骤然扬起头来,下一秒就被挑飞出去。苏万本低头在看路,一眼瞥见前面不知道飞出个什么,慌乱中被草根绊了一下,双膝一软,竟直卝挺卝挺跪下了。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黑瞎子脸上抽卝了抽,伸手将苏万拽了起来。他没再松手,拉着苏万朝坡上爬,就听人在身后问了一句:“师父,你这次为什么同意带我来?”

黑瞎子像是笑了一声,头也没回地说:“这不是庆祝你顺利毕业?就当是陪你毕业旅行了。”分明就是针对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苏万哭笑不得,却觉得握住他的那只手紧了几分。

他没说话,紧紧跟着黑瞎子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过一会儿听见他师父没头没尾地又说了一句:“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苏万脚下一滞,入夜后气温降低得非常快,草叶上的露水几乎要浸卝湿他的裤脚,苏万听见自己有些紧张的声音,在冷风中略有些失真:“你说什么最后……一次?”

黑瞎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翘卝起,缓缓开口道:“不是一上班就没有时间了?你爸说的,说你从小就不安分,现在工作好不容易定了,要收收心,准备……”苏万听到这里已经懂了他要说什么,第一反应竟是要去捂黑瞎子的嘴。他师父这次居然躲都没躲,任由他扑了上来,脸一下子冲到面前。

突然贴他这么近,苏万反而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半晌后他垂下了眼,看着脚下说:“别听我爸说的那些……”话音未落,黑瞎子突然扯了他一把,苏万愕然抬头,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冲着苏万无声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朝北边看。

风吹散了雾气,宛如一出舞台剧徐徐拉开帷幕,山坡那一侧的点点灯火就那样跳入两人眼中。

4

胖子蹲在兀自沸腾的自热饭前,刚准备伸手掀开盖子看一眼,就听见苏万在身后问他:“我师父呢?”

苏万已经重新洗好了脸,他换了一件冲锋衣,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洗脸的水正是刚才从那个叫三斤水的著名地标取来的,冰凉刺骨。苏万的脸被冻得发白,头发通通向后梳去,露卝出光洁的额头和好看的眼睛。

胖子瞅了瞅他的脸:“你说你做医生是不是有点屈才?做医生都忙得很,你要是没时间谈恋爱,找不到对象可咋办?”

苏万嘴角抖了抖,小声说:“那个找不到就找不到……不是,我也没想……”他话没说完,吴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突然插了一句:“没想什么?没想找对象?”

他走近来,将手里的保温杯放在自热锅旁边,脸上的戏谑表情简直不加掩饰。苏万被他那双眼睛一看,脸上莫名就烧了起来,默默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向胖子,没话找话道:“晚上就吃这些……我记得我包里还有两盒自热火锅?”

话音刚落,苏万头顶上突然落下一只手,在他头发里揉了揉,就像是在随意抚卝摸一只宠物。苏万僵着脖子没有动,他师父已经在他身边坐下了,看向面前几个冒着热气一模一样的饭盒,随口问:“哪个是我的?”

吴邪笑道:“这就要看手气了,你摸卝到什么吃什么……”说话间黑瞎子已经随意抄起了一盒,打开一看是咖喱鸡块,转手就塞给了苏万,再拿一盒,谁料又是一模一样的咖喱饭。他顿觉头疼,看了一圈在座的几人:“这饭是谁买的?”

没人吭气,只有身边的小徒卝弟默默举起了手,黑瞎子转身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胖子见状赶紧将自己那盒抱在怀里。对面吴邪正偏头去看老张的饭盒,没留神自己手里一空,再一沉,麻辣牛肉已经换成了咖喱鸡。

吴邪笑着骂了他一句:“说好看手气的,你要不卝要卝脸?”

黑瞎子不为所动,挑卝起块牛肉送进嘴里才说:“我在东南亚吃咖喱吃得快吐了,下次送你去感受一下。”

吴邪挑衅地冲他笑了笑,指了指苏万说:“怎么不把你小徒卝弟送去,偏心不要太明显。”

借着他这句话,苏万便也笑了笑,偷偷扭头去看他师父。为了省电,户外灯调了节能模式,昏暗灯光下,他师父的脸色看不分明,但他将牛肉拣了两块,正大光卝明地放进了小徒卝弟碗里。苏万喉卝咙动了动,那句谢谢愣是没说出口,默默将牛肉吃了。

几人正闷头吃饭,吴邪手卝机突然来了条信息,“叮”的一声响,苏万抬头好奇道:“这地方居然有信号?”他赶紧顺手将自己手卝机摸了出来,信号那里果然有小小的一格,但朋友圈依旧刷不出来,于是朝他师卝兄凑了凑,问道:“你手卝机信号怎么那么好?”

吴邪说:“好个屁,延迟了一下午,终于发过来了……”他把手卝机屏幕亮给苏万看,赫然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一只残破的佛头。

苏万奇道:“这不就是之前那一件?”吴邪点了点头,屏幕划到下一张,还是那只佛头,只不过换了一个方向:“我们最早收到的照片是委托人自己拍的,离得太远,很多细节看不清楚,现在他拿到了这两张高清的照片……”

对面胖子抬头问:“你那是什么表情,这次的照片有什么问题?”

吴邪沉吟两秒,才摇头道:“问题就在于,这颗佛头……太不像佛头了。”

上个月,吴邪的委托人在国外一位私人收藏家那里,第一次见到了这颗佛头。佛头从颈部断裂,头冠破损,仅仅能从残余的一点造型推断,佛头所戴的是一顶三叶冠。据那位收藏家本人讲,这颗佛头是祖辈在上世纪辗转得到的,秘不示人近百年。除去本身的破损之外,这颗佛头的保存状况其实是非常好的,正是由于保存得过于好,反而引起委托人的警觉。毕竟如此造像的佛头,在市面上竟是从未出现过的,很难不被怀疑为是伪作。

但这颗佛头又太美了,字面意义的美,往俗里说,就像吴邪的第一反应一样,这颗佛头实在是太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眉目低垂,嘴角微微弯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说话似的。如果用专卝业的眼光来分析,这具造像方式显然并不同于一般佛像的宗卝教卝化处理,同时又迥异于那种高鼻深目的犍陀罗风格,实打实地是东方人的面孔,眉目清淡如画,显然是非常成熟的处理方式。

藏家有卝意出卝售,出价自然不菲,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件藏品仍属于世间孤品,为了提高身价,主动透露卝出了一条线索——与这佛头同时保存的还有几件石刻残片,其中一片上面可以辨认出一个“南”字。

那几片东西石质与佛头有别,显然并不出自一体,但既然被妥帖珍藏,必然有其用意,但这个“南”字究竟应该作何解释,目前自然也无法定论。找到吴家时,委托人已经决意拍下佛头,正在筹措资金,于是也未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吴邪竟然认出那石刻上的字迹。

作为民间书法爱好者,吴邪平时收过不少拓片,看过翻过拍照过的更是无数,他对于字体的结构与布局有着天然的敏卝感度。因此那张石刻残片刚一入眼,他就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写法。

三天之后他在仓库里翻出了一张尘封已久的拓片照片,具体是在哪里拍到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但这张照片上已经有了足够多他需要的信息。那几个完整的字写的是——“敕建南林寺碑记”。

此“南”与彼“南”虽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但是从笔法看,极有可能出自一人手笔。吴邪辗转打听到了这寺卝庙的地址,虽然庙与佛头之间还没有找到什么必然的联卝系,但几人还是决定实地去探查一番,这才有了此次仿佛集体度假般的轻卝松出行。苏万刚刚结束答辩,恰好有了个难得的假期,携师访友,在他师卝兄那里哼唧了半天,就跟着一起出来了。

虽说自古名山僧占多,但这南林寺偏偏藏在这籍籍无名的广袤大山深处,实在令人费解。寺卝庙的相关资料甚少,能找到的照片偏偏还都来自于驴友论坛的那几个穿越帖子。从照片上可以看出来,寺卝庙建筑几乎无存,唯留有半间未倒塌的石屋与几块因体量过大而无法搬运的碑而已。

本来就未抱什么希望的几人,也就真的将此行看作一趟出游团建,否则也不会有短线一日游的心思。吃完晚饭后胖子说去村卝民的庵子周围散步,当然名为散步,实则是去套话。苏万自然承担起了收拾残局的“重任”,他将垃卝圾分门别类整理好,全部装进密封袋准备带下山,一抬头看见那三人正坐在灯下,他师父手里拿着吴邪的手卝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坐在对面的吴邪一下子笑了出来,连带着张大神嘴角都跟着弯了弯。

苏万走过去在黑瞎子身边坐下,就听吴邪说:“你问他也是白问,他那段时间失忆了。”一边笑道,“坤哥连你是谁都记不起来,你还指望他记得佛头?”

黑瞎子便也笑了,见苏万看着他,于是解释道:“我觉得之前在东南亚见过一尊佛像,和这个有点像。”

“有点像?”苏万奇道,“你说的是哪种像法?”

苏万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毕竟手卝机里的佛像只剩头部,而黑瞎子见到的那尊石刻保存得相当完整,仅从外形上来说,两者可以用来比较的地方太少了,但形散而神聚,在这种工艺造诣极高的艺术品上,外观反而成了次要条件。

“表情。”黑瞎子沉吟片刻,才说,“就是这个表情,似笑非笑,不怒不嗔,面容纯净,倒像是介于人与神之间。”

吴邪沉吟着点了点头,问他:“那你看到的那尊完整的石刻,是什么样子?”

“戴冠,赤足,手里捧着一个钵。”

他刚说到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起灵突然开口了:“你确定,是捧了一只钵吗?”

黑瞎子看他一眼,点头道:“确定,我是在一间私人的庙卝宇里看到这尊佛像的。因为实在是过于精美,我仔细看过两眼。”

他虽然这样说,但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黑瞎子口卝中的“看了两眼”,绝对不止他随口一说这么简单。他既然说是只钵,那么就绝不会看错。

“张大神,”苏万开口问,“你是想起什么了?你是不是在哪也见过?”

老张似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月光童子。”

几人听到这里,面色都微微一变。

苏万虽然这几年忙着念书,但平时没少和黎簇杨好在一起。那俩涉足这一行比他要深许多,虽然大家都是半路出家,但见到的东西都不是凡品,耳濡目染之下,苏万也对这些东西有不少了解,更何况真正的几尊大神就在身边,就听吴邪追问了一句:“你怎么确定是月光童子?”

老张面色如常,看着他不说话,吴邪便不再追问了。他既然能这样说,必然是有十分的把握。过了一会儿吴邪才又叹了一声:“月光童子……”

佛卝经浩瀚,千年来有太多经卷散逸,被伪卝造与改头换面的更是无算。而月光童子是极其特殊的一个存在,它在民间信卝仰中几乎找不到痕迹,但又经常出现在伪卝造经卝书中,一切都因为月光童子身上那个奇妙的预卝言。

苏万奇道:“是那个传说中要转卝世在中原做皇帝的月光童子?”

吴邪看着他点了点头:“如果真的要溯源的话,月光童子信卝仰应该来自于阗,真正流行于中原的年代应该是武周之前。武周朝时为了给女皇制卝造舆卝论,曾经出过一批伪卝造的经卝书,说女皇是月光童子转卝世,但女皇本人要塑像,必然是‘令如帝身’,龙门的卢舍那就像昙曜当年一样,要做就做举世仰望、流传千年的大佛,并且女皇本人的月光童子像,这么多年也并没有出现过。”

黑瞎子说:“你说的什么童子我不懂,不过卢舍那大佛我见过,和我在东南亚看到的那尊佛像完全不是一个类型。那尊像精致太多了,身上穿的袍子像是水一样。”

吴邪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苏万碰了碰身边的黑瞎子,小声说:“那你什么时候也带我去看看?”

黑瞎子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问:“怎么,又不上班了?”

苏万说:“那总有休假的时候,你点头就行,我肯定能抽卝出时间。”

黑瞎子于是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意思。对面吴邪看了看他们,转头问老张:“你怎么想?”

哑巴张人如其名,只说了两个字:“年代。”

默契如吴邪,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如果真的像我们想的那样,起码可以先判断出瞎子看到的那尊月光童子像的时代?”

此话一出,对面两个人都停下来盯着他看。苏万一脸吃惊:“师卝兄,你太厉害了吧,他就这样一说……你就能断代了?”

吴邪对他的马屁早已免疫,笑了笑才说:“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难。首先月光童子不是民间传统信卝仰,供奉月光童子像的本身就非常稀有,唐以后更是几乎绝迹。另外瞎子说他见到的那尊像异常精美,衣皱像是流水,这是典型的笈多风格,而笈多王朝在公元6世纪左右灭卝亡,在中卝国正是隋朝初年。要知道经过南北朝时期的混乱之后,中原的造像技艺大幅度降低,与战乱造成的工匠流失有很大关系。如果瞎子看到的那尊佛像是真品的话,那只能诞生在隋朝之前,也确实是难得一见。”

一席话说得苏万佩服至极,马上挪到吴邪旁边坐下,仰着脸道:“师卝兄你再多讲讲,我还没听够。”

吴邪抬眼瞟了一眼黑瞎子,憋着笑说:“你当我是说书的?还没听够?没听够找你师父去。”

苏万抬手就去抱他的胳膊,二十多岁的人了,撒起娇来竟也丝毫不违和:“我一会儿给你按卝摩捶背,你给我说说,那佛头和这个月光童子有什么关系?”

吴邪把自己的胳膊从苏万怀里抽卝出来,站起身边活动边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师父说像的,你问他去。”一边示意老张快撤,“走,去看看胖子怎么还不回来。”说着将户外灯从架子上摘了下来,“你俩反正用不上了,给我们照照路。”

见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远了,苏万一脸悻悻地又走回到黑瞎子身边,长叹了口气,坐下了。

很快头顶上落下一只手,四下里寂静无声,但仔细听却又有各种细碎的动静,下午那阵风吹散了天上的薄云,苏万朝后仰头看去,俯仰间皆是闪耀星光。他嘴里喃喃吐出一句:“真美啊。”

他师父却没去看星星,反而低头看着他。在夜色中,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苏万那张年轻动人的脸庞。等苏万的目光从天空转到他脸上,两人默默对视几秒后,苏万目光一动,说:“师卝兄懂得真多。”

黑瞎子却开口问他:“你后悔了吗?”

苏万明知故问,弯着嘴角问他:“后悔什么?后悔多买了几盒咖喱饭被你骂?”

黑瞎子摇了摇头,也在他旁边躺下了,身下的青草散发出好闻的味道,苏万的声音贴着耳朵钻进来:“你想问我是不是后悔做医生?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苏万骨子和吴邪是一种人,他有天分也有想法,否则黑瞎子一开始也不会要收他做徒卝弟,但最后苏万却走上了一条谁也想不到的路,他是这样决绝,为了重新报考医学院,甚至复读了一年。

黑瞎子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可以。

苏万大笑起来,他翻身坐起,撂下句话就朝帐篷跑。黑瞎子听清时伸手想捞人,却已经晚了。

“小兔崽子……”他重新躺倒回去,望着漫天星光,脑海中却在下意识地重复着苏万刚才那句话。

“后悔个屁。”

5

苏万从帐篷中钻出来的时候,他师父正坐在燃气炉前煎午餐肉,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苏万睡得头发乱飞,边揉眼睛边走过来,迷迷糊糊一屁卝股坐在他身边,头就歪了过来,明知故问:“人呢?难道我是最后一个睡醒的?”

黑瞎子说:“去前面看路了。”说着手底下推了他脑袋一把,指了指旁边的压缩水桶,让苏万先去洗脸。苏万慢吞吞应了一声,却没动,边打哈欠边说:“但也不能怪我,昨晚吵得很,我没睡好。”

他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抱怨过,配上那张脸,这一刻的苏万显得娇气又难伺候。黑瞎子忙着给午餐肉翻面,没有认真卝理他,就听苏万又说:“师父你听见晚上是什么动物在叫,是狼吗?”

黑瞎子说:“狼怎么没把你叼走,还留你在这讲半天废话?”

听他这样一讲,苏万更不愿意动弹了,眼睛瞅着炉子上的肉,说:“那给我吃点东西再去,水太凉了,我补充补充能量。”张着嘴一脸坦然地等着师父投喂。

黑瞎子作势要抽他,手刚扬起来,马上被苏万抱在怀里按紧了,一边拿眼神瞟锅里,嘴里急道:“糊了糊了,我都闻到味了……”胖子偏偏此时从帐篷后面转出来,正巧目睹了这一幕,“嗷”的一声捂住了脸。

“我的眼睛!”

苏万对“眼睛”这两个字何其敏卝感,当下师父也不撩了,肉也不吃了,蹦起来就朝胖子冲去,焦急喊道:“眼睛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胖子手放下来,气道:“眼睛快闪瞎了!”

苏万这才明白过来,转身冲黑瞎子吐舌一笑,洗脸去了。

等苏万收拾好帐篷睡袋,吴邪和老张也回来了,几人围在炉边吃了东西。苏万胳膊肘怼了怼胖子,示意他看那边山坡上三三两两的采药人,小声问:“你昨天去了那么久,都干吗了?还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苏万没继续说,比了个手势。

胖子摇头,看了一眼对面老张,说:“不像,就你哑爸爸那鼻子,土腥味隔着十里地都能闻出来。”

“那你……”

“他能干吗?”吴邪的声音突然插卝进来,“妇女之友走到哪都受欢迎,你是没看见昨天那场面,有吃有喝的,比这边可热闹多了。”他话音刚落,黑瞎子就短促地笑了一声,苏万马上转脸去看他,又看了看胖子,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胖爷,你牛逼。”

胖子理直气壮地看回去,表情很是不屑:“苏小万,你还别不信,胖爷三言两语就把那庙底子打听出来了。当地人管那地方叫南庙,早百十年香火旺得很,你猜怎样,那是座求子的庙!”说着冲他挤了挤眼睛,“要不然谁把庙建在这种地方?你想想。”

苏万看着那几人古怪的表情,突然明白了胖子说的求子庙是什么意思,嘴角抽卝了抽。胖子为了打破尴尬,从兜里掏了一把东西递给他,说:“她们这东西说是泡水喝能安神,你回去试试。”苏万定睛一看,赫然是一把晒干的草药,哭笑不得道:“胖爷,这东西有毒你知道不知道?”

胖子一脸无所谓:“是药三分毒,再说这不就是菖蒲?那边晒的到处都是,你胖爷对这些东西也是略知一二的……”

苏万只好耐心给他解释:“你说的那是石菖蒲,这是九节菖蒲,虽然名字挺像,长得也差不多,但根本是两种东西……”他不能拂了胖子的好意,将那把晒干的九节菖蒲根揣进兜里,又叮嘱了一句:“你别自己乱泡水喝啊!”

胖子冲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太阳出来以后,温度陡然升高了许多,出发后的这一路苏万都在脱衣服,最后身上只剩了件贴身的T恤,正想凉快一会儿,头顶突然飘过来朵乌云,眼看着天色暗了下去,冷风一吹,竟是要下雨的意思。

刚披上冲锋衣,豆大的雨点就从天上砸了下来。在这一片草坡上,几人避无可避,唯有接着往前走。好在山里的雨来势汹汹,去得也利索,十分钟之后风停雨霁,太阳重新露了头。

因这突然而来的水汽,山顶起了一层薄雾,翻滚凝结成广袤云海,半间石室就这样从翻滚的云雾里露了出来。

南林寺现存的遗址面积并不大,台基上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砖石,颇有年代,显然这座寺卝庙曾被不止一次重建过,直至百年卝前被彻底废弃。几人卸下背包,老张和黑瞎子转眼就不见了,胖子去了那半间石室,吴邪的目标自然是那几块石碑。苏万从兜里掏出袋牛肉干,也跟着凑了上去。

浇过水之后,残破的石碑上的文卝字清晰起来,虽然只有一段,但吴邪还是找到了他需要的信息,似乎又有点难以置信:“高……”

他刚说了这个字,苏万马上就看了过来:“高什么?”但见吴邪双眉紧蹙,喃喃自语:“高……高齐?”

苏万马上低头去看那块碑,找到吴邪说的那个“高”字,下面的字迹本已模糊不清,但吴邪说是个“齐”字,他也越看越有点像,猛地抬头看向吴邪,激动地喊了一声:“师卝兄!”

吴邪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冲他点了点头:“应该没错。”

高齐,公元550年出现在北方的短暂政卝权,只存在了二十余年就被灭国。据说高齐的开国皇帝极其残卝暴,但是却又笃信佛教,不得不说有点讽刺。灭国之后,境内寺卝院被愤怒的民众皆数捣毁,谁能想到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还藏着漏网的一座。

几人回到台基,将发现的情况汇总了一下。那石室危如累卵,没有留下卝任何线索,老张和黑瞎子也没有在这附近找到任何地宫一类的痕迹,唯独吴邪的发现有点价值,但是却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几人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也就无所谓什么失望。吃了点东西,吴邪又去给那几块石碑拍照,苏万依旧跟着过去打下手。石碑上的水迹被太阳很快晒干了,吴邪拍了几张,觉得不太好,招呼苏万洒水,半天却没回应,一转脸就看到苏万正对着北面那座高山出神。

“小苏医生,你又看什么呢?”

苏万这才回神,把水壶里的水细细倒上石碑,随手抹了抹,说:“我想起来有一次和师父去悟真寺,那个庙也是好厉害,从晋朝就有了,还是个什么祖庭,但他不愿意进去,在庙门口吃凉粉。那个凉粉还挺好吃的,就是有点辣,老板就是村里的大卝娘,她把摊子就支一块石碑后面……”

吴邪打断他,有点好笑:“你是馋了?荒郊野岭我上哪给你弄凉粉?”

苏万咂了咂嘴:“你别说,我还真的有点想……不是,我是想说那个老板她把摊子支在一块好大的横碑后面,倒是挺好的,遮风又挡灰。那个碑应该也是古物了,坐那摊子吃凉粉,面前就是比脸还大的四个字,‘千年古刹’。”

“你要说什么……”

“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悟真寺下院’,当时我就问师父那上院呢?师父说上院在山上……”

苏万看了眼吴邪,接着说:“师卝兄,你说这个庙也差不多是那个时期的吧,但它为什么偏偏叫南林寺,会不会……”

他的脸转向北边那座巍峨高山,小声说:“会不会还有一个北林寺?”

吴邪一下子笑出声:“苏小万,虽然你这个推论既没依据又没逻辑,还带着凉粉滤镜,不过你要是没玩够……去爬爬看?”

苏万顿时眼睛一亮,转身就跑了。

在南林寺的台基上,胖子一边煮水泡茶一边对苏万说:“胖爷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咱们的原则一向是收多少钱办多少事。”他拍了拍身下坐着的石板,“那位老板给的钱,只够找到这座庙,你爬上去那边也没钱拿,懂?”

苏万点了点头,转脸看向吴邪。他师卝兄低头摆卝弄相机,压根不接茬。苏万又不敢使唤张大神,只能去求黑瞎子,他刚挤出点笑意,他师父就从台基上跳下来了,一手推了推墨镜,招呼苏万:“走吧。”

吴邪马上抬头说:“反正今天也下不去了,就在这里扎营,我们等你们吃晚饭。”他指了指苏万的背包,“你不会都剩了咖喱饭吧?”

苏万抿着嘴不说话,吴邪了然道:“很好,今卝晚你师父又要梦回东南亚,行了行了赶紧去……”他挥了挥手,“带上对讲,早去早回。”

两座山头看上去很近,但要真的走过去,需要先下到山间谷地再往上爬。对面的山石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颜色,植被稀少,隐约有条碎石小径贴着山壁蜿蜒而上,但没多远这条路也断掉了,苏万只能手脚并用,一路爬上去。这样极其耗费体力,好在两人并未带太多东西,走得还算顺利。

等他们终于爬到山顶,已经差不多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就像吴邪估计的那样,这一面山坡上什么都没有,棱角分明的巨石从坡顶倾泻而下,间杂着些低矮的植被,一眼望过去满目荒芜,很有些苍凉。

苏万坐下在包里掏了掏,拿出个苹果,顺手递给了黑瞎子,叹了口气说:“果然是我想多了,这山上哪有庙的影子。”他转脸看向他师父,十分不讲卝理地开玩笑道:“你刚才也不劝劝我?”

“我一开始就不让你来,你听我的了吗?不如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黑瞎子边说边接过那个苹果,看了看之后抬脸问苏万,“这个你不是一直舍不得吃?”

苹果转过来,上面赫然印着“百年好合”四个字。苏万脸一下子红了,嘴硬道:“什么不舍得吃!一个苹果我怎么……就……舍得吃!”

“那我掰了?一人一半?”黑瞎子故意这样说,苏万果然面上一僵,立刻拒绝:“我不吃,你自己吃!”

黑瞎子没说话了,苹果在手里高高抛起又轻轻接住,他看向苏万:“你是不是怕掰卝开了……”太阳斜斜挂在天边,苏万逆光坐着,浑身像是罩了层暖融融的金光。黑瞎子看着他,一下子忘了自己后面要说什么,突然就卡了壳。

气氛突然就变了,苏万垂着眼睛看向脚下,他声音有点哑,小声说:“我就觉得这苹果挺喜庆的,吃了是不是有点浪费?”

“苏万。”黑瞎子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苏万猝然抬头,眼神里的慌乱几乎掩饰不住,但是却又有某种坚定的东西,慢慢从他眼底浮出来。黑瞎子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去碰他的脸:“我想问你,你真的觉得我们俩……”

苏万头歪了歪,小声问:“什么?”

黑瞎子喉头一动,刚要开口,对讲机偏偏响了,吴邪失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俩什么情况,再磨蹭天就要黑了……”

苏万回头看了看天边的夕阳,冲着对讲机说:“这上面什么也没有,我们现在就下去。”他掩饰般直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弯腰去取背包,突然动作僵住了。

黑瞎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直盯着远处某个地方,也跟着看了过去。

“师父……”苏万的声音里带着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指了指对面,“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台子?”

6

苏万说的平台在另一座山头,他们差不多又走了一个小时才爬了上来,其间苏万和胖子还为了自热火锅为什么都买了全素的吵吵了一会儿,苏万依旧是理不直气也壮,在对讲机里把胖子噎到无话可说,倒是十分热闹。

在站上来的那一刻,黑瞎子心里已经有了答卝案,他随意捡起片石块仔细看了看,更加深了自己的判断——这石台绝对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结果。但背靠卝山壁,三面皆空,面积非常小,也就是路边土地祠的规模,显然不可能是一座庙卝宇……他心念转动,举目望去,在这一片山坡上,果然还有好几处疑似平台的痕迹……

“师父!”苏万突然喊了他一声,黑瞎子一回头就见到他站在石台边缘处,手里捧了块石头,冲他扬了扬,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卝奋,“你看这个,这刻的是什么……”

黑瞎子朝他走过去,虽隔着几步远,但他已经看清了苏万手里的东西,那块残破的石刻上还能依稀辨认出是半扇翅膀。一刹那间他脑海里电光石火闪过,突然明白了这处平台之上到底曾经矗立过怎样的建筑。

金翅鸟,梵语中的伽楼罗,哪怕他对佛卝学并无多少兴趣,也曾无数次见过这个形象,鹰身有喙,以龙为食,总是出现在佛塔上——这里曾经是一片塔林!

黑瞎子刚要开口,就见苏万脚边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甚至来不及多想,刹那间他手里的石片已经飞了出去。一声闷响,那东西被打得翻卷过去,赫然是条麻绳粗细的蛇。苏万猛地弯腰似乎要去碰自己的脚踝,却陡然失了平衡,人直接从石台滚了下去。

还好这片坡上没有那么多嶙峋的巨石,并且厚外套缓冲了他翻滚的力道,但苏万依旧在滚落时撞到头,脑子里嗡嗡地响成一片,眼前的东西都在晃动。混乱中他只觉得自己被从地上抱了过来,有双手迅速摸遍他的几处关节,最后捧在了他脸上。

苏万的额角有温热的液卝体流下来,他喊了两声“师父”,黑瞎子只是一语不发地翻开他眼皮检卝查一番,又去捏他的手,每个手指都摸了一遍,然后紧紧抱住了他。隔着衣服,苏万能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再仔细听听,那声音又像是从自己身卝体里传出来的。

除过苏万头撞的那一下,身上的伤倒不严重,黑瞎子帮他止了血,又喂给他一些水,缓了一会儿,黑瞎子撑了他一把,将人从地上半搂半抱地提了起来。

刚才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坡上下来,碎石也被带下来不少,偏偏就在这半坡的碎石堆下,赫然露卝出了条黑色宛如人臂的物件。苏万和黑瞎子几乎同时看到,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有点难以相信这种近乎于奇迹的巧合。

拨卝开碎石,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具残破的石刻佛身,从肩膀处斜裂成两半,手臂在肘弯处断裂,依稀可辨身上繁复的装饰。黑瞎子又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台基,如果他的推论没有出错,这座佛像必然曾经被供奉在塔中,虽然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历经千年,雕刻依旧精美异常。苏万半跪在那佛身旁,拿出手卝机拍了几张照片,手指拂过石刻的纹路,在佛像胸口处的那串璎珞上摸了摸,抬头问他:“这一串是不是……龙头璎?”

黑瞎子点了点头,他在扫到这佛像的第一眼,已经确认了这件事。他们在这场意外中发现的绝不是普通的佛像,可以佩龙头璎的只有转轮王,佛卝经中由佛祖转卝世的人间帝王,这是某位皇帝的真身法相!

他想起那尊流落海外异常精美的佛头,那位笃信佛法的高齐皇帝,以及自己遥远记忆中微笑的月光童子像,这些线索似乎被某条看不见的线索穿起,终于指向一个令人惊异的推测。“这里就是……”他刚说出这几个字,就见苏万脸不对,手卝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软卝绵绵朝旁边倒去。

黑瞎子马上捞住了他,苏万眉头紧锁,额头竟然沁出细细的汗珠,他微微动了动被压在身下的左腿。黑瞎子心底一颤,迅速去查看,却见他脚踝处已然肿起来了。

刚才那蛇还是咬到他了。

还好这山上的蛇几乎没有毒性,此刻伤口上只有两排细小的牙痕,黑瞎子简单清洗处理了一下伤口,依然觉得不放心,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去掏苏万的衣兜,翻出早上胖子硬塞给他的那一把晒干的九节菖蒲。

苏万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劈手来抢,扑了个空,急道:“不要用!”但并没有拦住,他师父已经将几根塞卝进嘴里,使劲嚼了嚼,吐出来细细敷在了他的伤处。

苏万举着水囊,几乎要戳在他脸上,声音惶恐不安,又像是在求他:“快点漱口,吐干净啊……”他声音颤卝抖,似是真的怕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黑瞎子接过水囊喝了一口,转身吐掉才说:“没有那么严重。”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苏万的伤口还是说他自己,但苏万显然气急了,竟然一头撞了过来。黑瞎子被他毫不留情地当胸顶了一下,立刻闷咳了一声,又把苏万吓得魂卝飞卝魄卝散,一把将人抱住,扒下墨镜就要去翻他的眼皮。

黑瞎子把他的手按在怀里,将人牢牢抱好了才说:“我看你就是纸上谈兵的英雄。九节菖蒲这东西捣烂外敷,本身就是解毒杀虫的,就算有毒,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他顿了顿,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笑了一声:“老年人见多了,不会有事。”

苏万马上说:“不准说你是老年人!”说着又拿后脑勺怼了他一下。

黑瞎子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将脸埋进苏万的后脖颈,没什么语气地说:“年纪又大,既不会打球,也不打游戏,年轻人喜欢的我都不喜欢,跟我在一起,不但欺师灭祖,还给自己找了个爹……”

苏万茫然地听着他在耳边的低语,越听越不对劲,突然浑身一凛,挣扎着要回头,却被黑瞎子抱得死死的,他无力挣脱,着急道:“你……你当时就在……”

黑瞎子没有回答,只说:“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也好。”

一个轻飘飘的“也好”,却炸得苏万脑中嗡嗡直响。他突然明白了自从那日后他师父每每看到他那种欲言又止的别扭与不快到底从何而来,愤怒过后,他心里突然又升起某种隐秘的慌乱,一个声音在心底说,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艰难地从地上摸卝到了自己的手卝机,顾不得满屏幕的灰,翻到了当时和黎簇的聊天记录,怼到他师父面前让他看。他胸口起伏,感觉一颗心即将跳出喉卝咙来,这一刻来得这样早,却又竟然这样迟。

他将那几个字举到黑瞎子面前让他看,那才是他心底深处最隐秘的声音,他一直无法宣卝泄于口的深沉爱意。

那才是。

“我就是愿意。”

黑瞎子半晌不语,之后他抬起手,在屏幕上划了划,在苏万那句愿意之后,黎簇又和他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苏万还给他发了张照片过去。

拍的是那颗苏万一直舍不得吃的,喜庆的苹果。

聊天结束在黎簇回卝复过来的那几个字上。

“没办法了,我只好祝你们百年好合。”


是晴空下哦

黑瞎子、苏万原著同框整理

以下整理尽可能包含原著中黑瞎子与苏万的所有同框及互动,以及和两人有关的访谈,诚邀姊妹们一起抠糖&安利朋友owo

挑掉了一點錯字,沒抓到的以後隨緣改。如有遗漏欢迎评论指出,能找到原文就会补,有事在评论区补充。本整理为黑苏、苏黑无差CP向,禁ky。

目前整理包含:沙海2、3(我没有实体书,以下全部参考网路版目录)、此时彼方、盲冢、新九门、重启第三卷-东南亚探险、访谈。

2022.4.28更新:新增《花夜前行 无声落幕》


《沙海》

沙海2 第五十五章 守恒的洞

黎簇爬起来,腿疼得在发抖,苏万的头发全部被烧焦了,脸黑得像包公一样,拿着圆规也爬...

以下整理尽可能包含原著中黑瞎子与苏万的所有同框及互动,以及和两人有关的访谈,诚邀姊妹们一起抠糖&安利朋友owo

挑掉了一點錯字,沒抓到的以後隨緣改。如有遗漏欢迎评论指出,能找到原文就会补,有事在评论区补充。本整理为黑苏、苏黑无差CP向,禁ky。

目前整理包含:沙海2、3(我没有实体书,以下全部参考网路版目录)、此时彼方、盲冢、新九门、重启第三卷-东南亚探险、访谈。

2022.4.28更新:新增《花夜前行 无声落幕》


《沙海》

沙海2 第五十五章 守恒的洞

黎簇爬起来,腿疼得在发抖,苏万的头发全部被烧焦了,脸黑得像包公一样,拿着圆规也爬起来。

白色的巨蛇到处乱撞,无奈火竟然越来越大,苏万道:“鸭梨,你没和我说过,这东西的威力那么大。”


“这不是蛇。”他们身后有人说道,黎簇回头一看,黑眼镜坐在他们身后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只喷雾剂瓶子。“这是条白化的烛九阴,烛龙,古人拿这种蛇的油做蜡烛,白蛇很少见。这条蛇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九头蛇柏提供他食物,不然不会那么大。这种蛇有一定的智慧,他们分泌的荷尔蒙能传递很多信息。”


沙海2 第五十六章 读梦

“费洛蒙。”苏万这个时候说道:“你刚刚说错了吧,那个词应该是费洛蒙,人如果能对蛇的荷尔蒙起反应,那感觉怪怪的。”

黑眼镜歪头挠了挠头皮:“这两个是不同的东西?”

“费洛蒙是外激素,昆虫和一些哺乳动物用来同物种传递信息用的,可以从汗腺及皮肤表层细胞中发散,直接影响脑部负责情绪的潜意识层。但是爬行动物有费洛蒙吗?”苏万摸了摸下巴:“早知道我看这些科普的时候就认真点了。”

黑眼镜顿了顿,似乎自己也想不起来,说道:“算了,反正你们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他看了看远处房间角落里已经烧成灰烬的白蛇:“一般用来传递信息的幼蛇,是这种蛇的亚种,头上有个鸡冠。但是你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两种蛇是非常相似的。这些我们被称呼为孤岛物种,一般会存在于某些古墓之内,作为陪葬的财产。在自然界已经灭绝了,因为,空气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黎簇一点兴趣也没有,在那儿自顾自抽烟,苏万反而很好学习的样子:“什么叫孤岛物种?”

“就是在封闭环境内留存下来,独立进化的物种,我举个例子,如果在一亿五千万年前,有个XX修建了个古墓,把200只恐龙埋进去了,恐龙的寿命又非常长,那么他们只会针对封闭的古墓进行进化。外界的环境变化没有牵扯到它们,于是等打开古墓的时候,你看到的是你认为地球上不可能存在的物种。”黑眼镜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感觉是在背书一样,说完之后,他又回忆了一下,然后叹气说:“我文化程度不高。你们能听懂就行了。”

苏万想了想:“你说,刚才我们迷迷糊糊的,是因为这蛇费洛蒙的原因?我们能接受这蛇的费洛蒙?”

黑眼镜看了看黎簇:“你脑子里有出现什么信息吗?”

苏万摇头:“就是晕乎乎的。”

黑眼镜道:“那你是憋的。”


黑眼镜摇头:“我一个人顾不了那么多的人。”

“我顾得了。”黎簇把画板还给他,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吴邪和黑眼镜想做什么,苏万附和道:“对,一个都不能少。”

黎簇一拳头打在苏万脸上,把他打翻在地,“别装了!你他妈的,中个蛇毒这么快就好了,是谁给你的血清?”

苏万“啊”了一声,黎簇上去又是两拳:“说!你知道这里很多蛇是吧,你带了多少血清来?你知道他们会把我们弄到这个房间来,你知道他们就想让我去吸这蛇的费洛蒙。我早就觉得你他妈不对劲了。”

苏万一脚把黎簇踹翻,站起来吐了口血,压到黎簇身上也是两拳:“你以为我愿意啊!是谁拖我进这个局里的,老子还不是为了救你!”

两个人翻打在一起,互相扯对方的耳朵,把手指扣进对方的嘴巴里。互相卡着动不了。

“呸。”苏万就朝黎簇吐口水。黎簇立即吐回去。两个人吐了对方一脸。

黑眼镜手足无措的看着,原地转了几圈,自言自语道:“我说我管不了小鬼吧。”上去一人一脚踹翻。


沙海2 第五十七章 设计图

两个人都被黑眼镜打得鼻青脸肿,乖乖跟在他身后来到滤水池的边上,他们仍旧在原来的房间里,黑眼镜说,杨好和梁湾最后都跳入了这个水池,如果没死的话,他们已经潜水进入了水池下的管道。

黑眼镜手里的喷雾是吴邪说的那种可以克制九头蛇柏的石头粉,他们身上喷了两三个叉叉,入水之后在另一头出来还得继续喷,所以他们没法离黑眼镜太远。


黑眼镜第一个下到水中,摘掉了自己的墨镜,换上了亚膜的潜水镜。转身对黎簇和苏万道:“这是一条分界线。”

黎簇和苏万疑惑的看着他,他继续道:“之前你们经历的一切,都是你们可以应付的,等你们再从水面下上去,那就是另外一个世界。”说着潜入水中,黎簇内心对于这些片场话早就麻木了,他呸了一口,瞪了苏万一眼,也潜水了下去。

苏万耸耸肩,跟了下去。


甩掉头发上的水,他看到已经上岸的黑瞎子打起了一只荧光棒,丢在地上。

他爬了上去,苏万大吼一声从水里破水而出,大口的喘起气来。

黑瞎子做了个“嘘”的表情,从自己的背包里抽出了黑刀横在腰后,“先找哪一个?”他问道。

“他们两个不是应该在一起吗?”黎簇道。

“不会在一起。”黑瞎子指了指地上,地上有两行脚印,面前是一个丁字入口,有三条通道指向三个方向,两行脚印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杨子还是不懂得迁就女人啊。”苏万摇头道。


“知道那是什么古代设计图纸吗?”

黎簇和苏万都摇头,黑眼镜蹲下来,掏出喷雾,在水泥地上喷了几十条线条。苏万立即道:“奇门遁甲。咦,不对,你画反了。”

黑瞎子道:“不懂不要装懂,这个设计要追溯源头,只能由易经出发,没有经过奇门遁甲的演练,它更原始,我们推测它是根据现在易经之前的版本,也就是龙甲黄帝时代的设计的,不过你最后说对了,这里的整个格局,是反的。所有的风水朝向,是朝内的。”


黑瞎子说道:“古代的这种层面的东西在现代是无法推算的。第一,现在根本不会有人花那么多时间去推算完全没有价值的东西。第二,这些东西都没有逻辑基础,没有逻辑就无法做推导,他们的效果是基于现在知识之上的。”

苏万点头道:“中国古代科学,很大程度上被称呼为现象科学,比如说炸药,只知道三种东西混在一起会爆炸,但是中国人不知道为什么会爆炸。”


沙海2 第五十八章 发现

通道是弧形顶部结构,所有的墙壁都是水泥漆上了黑色的沥青,因为墙壁并不平坦,沥青在上面涂抹的痕迹很像人类的某种皮肤病。

沥青纯度非常高,表面还有光泽。

“这还没古代人造的好呢。”苏万道:“一点美感都没有。”

“在沙漠地带能造出复杂的建筑已经很不错了。”黑眼镜道。

“你又懂了,你不是文盲吗?”

黑眼镜笑笑,似乎听到这句话很开心,他想了想,道:“我也道听途说。”


黎簇和苏万目瞪口呆,愣了半天,黎簇道:“你是日本来的名侦探?”

黑眼镜勾住两个人的肩膀,摸了摸两个人的头发,无奈道:“我真不应该答应这差事,你们没吴老板以前好玩。”说完推了两个人的头,推进四区的甬道,就在这个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看了一眼第三区的入口。

他摘掉了墨镜,立即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忽然转过了身子,贴住了墙壁。

黎簇和苏万看见,也立即学他,黑眼镜掰断了手里的荧光棒,抓住两个人,把里面的化学物质点在他们的手心里。然后丢到地上,自己踩了两脚。说道:“跟着我的脚步走,你们不会撞到任何东西,信任我,用最快的速度跟着我。”说完往四区的黑暗开始狂奔。

苏万和黎簇对视一眼,立即追了上去。

最开始的几步,还有荧光物质粘到地上,之后就看到前方的地面上两道光线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狂奔而去。

黎簇和苏万都踢足球,毫不示弱,咬牙盯着那道光跟了上去。

黑瞎子的速度越来越快,黎簇和苏万也逐渐达到了临界速度,那真的是心无旁骛的信任,因为两个人什么都看不见。只要有一个障碍物,就能把他们撞死。


沙海2 第五十九章 人蛇

狂奔之下,黎簇和苏万的体力开始不支,两个人能跟上黑眼镜的速度已经是奇迹,也因为强行跟着,消耗了比以往更多的体力。苏万的体力比黎簇差点,逐渐开始落后,喊道:“跑,跑不动了!”

前面的黑眼镜脚底的荧光闪现出来的狂乱线条瞬间消失,应该是他站住了。黎簇和苏万一下慌了,也想刹车又怕撞到黑眼镜,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强的急停能力,瞬间又冲出去几十步。

黑暗中,黎簇和苏万忽觉自己的后领口猛的被一股力量拽住,应该是黑瞎子在黑暗出手了,因为冲力很大,两个人都被拽飞了起来,接着,抓住自己领口的力量猛的就把自己甩了起来。

如果我们能看到黑暗中的情况,就能看到黑眼镜是如何在黑暗中抓取两个人的后领口,然后轮圆了,像甩着两个铁饼一样,一个转身的动作720度,就把两个人甩飞了出去。


一切的发生的太快,黎簇落地之后,一个打滚站了起来,本能的立即往来时的方向狂奔,他知道黑眼镜的意图:绝对不是想让他和苏万来个两面包抄,因为自己和苏万什么都看不见。

逃命去吧。黑眼镜肯定是这个意思。


沙海2 第六十二章 可怜的苏万

刚想出门,忽然听到了有个人在唱歌:

“我们是一堆青椒炒饭,青椒炒饭特别香,你知道吗?我们正在沙漠里,沙漠里没有青椒炒饭,这怎么怎么活。所以你们要感谢我,因为我给你们带来炒饭,虽然现在只有两盒半,但是总比没有的强。来来来来来,我们就是青椒炒饭帮。来来来来来来,我们就爱吃青椒炒饭。来来来来来,你听到吗?虽然你们也是绿色,却没有青椒和我亲。啦啦啦,所以青椒炒饭给你们吃,给你们吃,给你们吃。我们是青椒炒饭帮,我们青椒的好朋友,当然也爱白米饭,但是混在一起最好了。哦,忘了还有肉丝,忘了还有肉丝,YOU JUMP,I JUMP,YOU JUMP,I JUMP.肉丝肉丝,啦啦啦啦……”

她打开门,就看到黑眼镜背着苏万在门口靠着,两个人满身是血,眼镜的一片炸碎了,在那儿唱歌。


苏万耳朵流血,还在昏迷状态,黑眼镜把他拽到梁湾面前:“看看这家伙还能不能救的活。”

梁湾掰开苏万的眼皮,看了看他身上的呕吐物,说道:“没有颅内伤的话,很可能脑震荡了。你在这里唱歌是干什么?”

“我以后有机会告诉你。”黑眼镜说道。


沙海2 第六十六章 骗局

黑眼鏡跌跌撞撞的到苏万边上,把他提起来,想把他按进洗澡的池子里,却看到苏万正看着他。

“兔崽子,醒了不说话。”

“你为什么骗那个女的?”苏万就道:“鸭梨明明不在那儿,我们看到他掉下去的,你把她骗的继续往里走,你不内疚吗,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黑眼镜倒在地上,就呵呵笑起来:“你以为这儿,就我们这些人在折腾吗?”

苏万辛苦的爬起来,“你什么意思?”

黑眼镜指了指他的手表:“过了多少时间了?”

“一天多。”苏万道。

黑眼镜把小刀递给他:“这里会越来越热闹的。现在还只是开始。过来,快帮我把那些虫子全部挖出来。”

苏万接过刀,看了看黑眼镜,就意识到对方要自己干嘛:“怎么挖?”

“用手按刀,摸到硬块就直接挖。”

“虫子这种东西,如果死在你体内,会被你的身体吸收的,不用管他,他们爬着爬着就死了。”苏万道。

“你放心,绝对不会的,必须挖出来。”黑眼镜道:“给我点根烟,速度快点。”


沙海2 第七十二章 计划

这一天,黑眼镜痛苦于体内的疾患,杨好不知所踪,苏万面临崩溃。


沙海3 第六章 逃命的蟑螂

黑瞎子满头是汗,盯着苏万颤颤悠悠的从他的小腹的肌肉里夹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小虫。

小虫已经死了,死前有倒刺的腿深深的插在肌肉里。夹出来的时候,勾出了十几条肌肉纤维,足以看出他们的劲道之大。

虫子在比较浅的肌肉内,不会出太多的血,但是数量太多了,如果每一只虫子都开一个创口的,黑瞎子会变成一只蜂窝。所以他不得不让苏万采取在皮下切割的方法,从一个创口进入之后,在皮下活动夹子,把四周的虫子都夹出来。


没过多久苏万就看到黑瞎子不堪忍受的撇了撇嘴,“没事,别弄了,过段时间他们会被我的身体自己吸收的。”黑瞎子说道。

苏万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直接瘫倒在地上,满手全是血,加上地上已经被夹出来的一堆血肉模糊的虫子,让他一阵一阵作呕,他第一次觉得有时候做事情半途而废实在是一种解脱。

“在没有立场方面,你真的是我见到过的最登峰造极的人。”

以前觉得有人晕血,有人看到血会吐是很可笑的行为,如今他觉得自己已经能感同身受了。

黑瞎子浑身颤抖,问他道:“你有绷带吗?”

苏万从包里摸出一只单反相机大小的包,从里面掏出了绷带。

“你真是带了不少东西出来,你是怎么看待你的人生的?难道小时候抓阄抓的是收纳袋吗?”黑瞎子看了看已经抽完的烟,沮丧的把烟盒丟到一边。

“我不能告诉你。”苏万道,又从小包里拿出一团类似内裤的东西,抖了抖:“果然防水分层安放是明智的,这里的东西都没有湿。”

“这是什么东西?”黑瞎子笑起来。随即发现那是成人尿不湿。

“要用吗?你现在上厕所非常不方便吧。”苏万道,接着又从小包里掏出一包烟:“最后的珍藏了。”

“有烟就是菩萨。”

两个人并排坐着靠在墙壁上,黑瞎子用绷带把自己的伤口扎紧。抽着烟,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除了四肢的一些地方,他体内的比较危险部位的虫子,都挖了出来,至少他不用担内脏器官有感染的危险。在他四肢的虫子会引起发炎,不过如今截肢的危险很微不足道。

“你为什么要骗她?”沉默了一会儿,苏万又问道:“这儿到底会发生什么?”

“你真是锲而不舍。”黑瞎子吐了个烟圈,看着在空中飘散。“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也有我们的路要走,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

真是损失惨重,为什么自己每次学雷锋做好事,都会遇到这么悲剧的后果,而自己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却往往能赚得盆满砵溢。自己是不是被解雨臣和吴邪两个人合伙给骗了?


“走吧,去找找你的另一个同学。他应该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们得打扫打扫战场,等所有人都到齐了。”

“使命?”

“一个好的计划,没有人是有用的,也没有人是没用的。”他走出门外,喘了几口,指了指一个方向,和梁湾的方向不同,但是也不是相反。

他想挪动但是疼痛让他有些眼前发黑,他必须把自己的体力重新调整,他深吸了几口气,对苏万说道:“现在我们有两个任务,最首要的任务是,我们自己要活着出去,第二个任务是,如果有可能,我们要把其他人也救出去。他们要开始打扫房间了,我们现在都是角落里的蟑螂,会被瞬间踩死扫走的。闹剧要结束了。不想死的话,一刻都不要停下来。”

苏万上来扶他,两个人走了出去,走了大概有十几步,苏万就问:“你见过走得那么慢的蟑螂吗?一刻也不要停下来我觉得用处也不大。”黑眼镜就苦笑,苏万接着问道:“你说的另一个同学,是黎簇还是杨子?他的使命是什么?”

黑眼镜回道,是水果不是树的,杨好的使命,是给他们事先准备一条后路吧。

“杨好手里有这里所有出口的平面图,同时会给我们做下记号,当然,是被动的。”

黑瞎子收起荧光棒。然后从后腰掏出一只喷雾剂,开始对着四周喷雾,他们就看到在走道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奇怪的光粒形成的痕迹。

那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发着奇怪的光。血迹非常的细小,好像在夜空中看到的非常遥远的星星,但是在黑暗中,血迹还是非常清晰。

“发光氨的鲁米诺反应?”苏万说道:“他受伤了?” (注:发光氨是一种比较稳定的化学试剂可以鉴别经过擦洗,时间很久以前的血痕)

“你真是一个好学生,真是讽刺,中

国的应试教育如果遇到实用性人才,竟然也能发挥出作用,看来人的差异性对于教育效果的影响会大于教育手段。”黑瞎子道:“他在跳入水池之前,他身上有四道非常小但是伤及血管的外伤,如果没有专业的处理是止不住血的,但是出血量短时间内不会致命,身上的衣服吸水和滴水性非常强,这些血水一路都不可能停。”他做了个手势:“这条血迹会带我们到他逃出的地方,省去我们寻找的时间。”

“他怎么会有平面图的,又怎么会丟掉我们自己逃出去?”苏万有些

纳闷。

黑瞎子就道:“你觉得梁湾和他是怎么有命逃进到水池里去的?”


沙海3 第七章 等待

在发光氨和对于血迹的判断下,他们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一个井口。

并不是每一个井口都能出去,但是这个井口,只有爬上去的血迹,没有爬下来的。

苏万看着从上面透下来的,类似于阳光的细微光束,忽然就哭了起来。他擦了擦眼睛,说道:“我高考一定能考的非常好。因为老子是从坟墓里爬出去复习的。老天爷都会被我感动的。”

黑瞎子看了看头顶,他每次在这种时候,对于阳光的厌恶都会减轻。苏万想要爬上去,但是他把苏万拉住了:“还不是时候。”

“不是要分秒必争吗?”

“我不是没立场吗?”黑瞎子说道:“离吴邪说的三天,还有几个小时?”

“还有十个小时就是整72小时。”

“还有十个小时,那这十个小时,可能会是我们人生中最难熬的十个小时了。”

“比之前的两天半还难熬?”苏万脸色都白了。

“那两天半时间,我大部分的工作都是站在那里摆酷。”黑瞎子道:“接下来的十个小时,我们两个人都是连滚带爬的命。”说着,两个人都看到,垂下来的光影变化了一下。

这是阳光从上面细小的缝隙射下形成的光影,这里的光影变化,只可能是一个原因,有人在上面走动,影子挡住了射下的光。

黑瞎子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让苏万仔细去听,苏万就听到了上面竟然有人说话。

而且不是一个人,听动静,上面一片嘈杂,无法判断状况,但是似乎变得相当热闹。

“北京那边的目的也达到了。”黑瞎子轻声道:“希望他们都还活着。走吧,我们现在暂时出不去了,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些是什么人?”苏万有点抓狂,“我不管,我要出去投诚。我再也受不了呆在下面了。”

“这些人是为了钱来的,他们以为有巨额的财富,藏在这里。”黑瞎子道:“听动静,外面肯定是黑压压一片,围得水泄不通。”


“三天时间,是给这些人包围这里的时间吗?”苏万惊讶。

“我现在也只能看透表面的目的了。”黑瞎子道,但是他现在也开始期待之后的发展。因为他无法参透之后的发展,但是他知道吴邪肯定已经想到了之后发生的一切可能性。


沙海3 第二十五章 苏万的谋略

黑瞎子手里提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挂着自己的衣服,他在一个狭窄的石道内,石道下面就是那些管道。他的衣服被打结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垂在地上,很多细小的甲虫被他衣服上的血迹和味道吸引,三三两两的爬进了衣服的里面,似乎衣服的里面有什么诱饵。

黑瞎子感觉到绳子的重量越来越大,他慢慢的把衣服提起来,边上的苏万张开自己的背包,瞎子把衣服提上来,慢慢的放入苏万张开的背包口。

苏万立即合上背包口,黑瞎子把边上的炭灰堆面上的灰吹掉,露出了下面的红炭。

红炭呈现一个马蹄形,苏万把背包拽过去,打开包口,甲虫从背包中受惊冲出去,一只一只冲进炭火里,立即被烤死发出爆裂的声音。

很快香味就冒了出来,黑瞎子抓起一只已经烤香的,烫的在两只手里过了过,然后剥去黑壳,吃脖子里的白肉。

甲虫非常小,这一口肉和瓜子肉差不多大,但是黑瞎子啧一口吸出,味道香的好像是人间无二的美味了。

苏万也好不示弱,左右开工,就像吃螺丝一样,三下五初二,已经吃了十几只,偶尔遇到没熟的和没死透的,被咬一口也在所不惜。

很快,地下就全是香气四溢的甲虫壳子,苏万吃得下巴都抽筋了,感觉还是没有饱腹感。

黑瞎子把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从背包里拽出来,剩余的甲虫出来,掉进炭火里,一直到全部抖干净,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块皮肉。

这是他伤口上的一块烂肉,指甲大小,感染之后只能切掉重新处理了,他披上衣服。看着苏万趁他搞这个的时候,已经把抖下来的虫子全部又吃掉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吃的部位不对,就可能吃到我的肉。”黑瞎子问。

苏万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嘴巴里还吸着一只。

黑瞎子显得有些虚弱,他靠到石壁上,用手抓起刚才的炭灰,重新覆盖到那些红炭上。

几天了?

他搞不清楚了,不过最起码超过十天了,没有任何的变化,进入到沙海之下的人很少,没有他预计的大范围的冲突,显然上面的人虽然都是乌合之众,但是非常谨慎。

废话,不谨慎的人在早期的火并中早就被砍死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人精。

已经早没有食物了,水则更快的消耗完,最近几天,全靠这块烂肉吊来的这些虫子度日,如今也不太管用了。好在这些虫子壳子本身的味道也有吸引虫子的作用。

马上就要到极限了。他心里非常明白,这些虫子只能维持基本的体能,他的身体需要复原。他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一直靠着极端自律的方法,让自己的身体能够维持现状,但是比起之前和那批人在沙漠里疯,已经完全不能相比。

眼睛也逐渐看不清楚了。这是最要命的,虽然医生和他预言过,但是实际视力的衰弱还是会让他恐惧。

毕竟很快可能完全看不见,没有人可以在完全看不见的状态下,还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还能撑几天?

两天。

结论很明确,他知道两天之后他的身体机能可能连意志都无法控制了。

这个小子靠不住,他如果倒下来,两个人都等于是死亡,但是,又不能上去。

他知道上去之后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满清十大酷刑,为了知道一切,上面的人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可是,不上去也不行了。

“喂。”他叫了一声苏万,黑暗中零星的炭火让苏万的脸有些模糊不定,“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苏万淡淡道:“不听不听。”

“我们得上去了。”黑瞎子说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得做好计划。”

“上去?”苏万道:“你不是说,上去之后那些人会吃了我们。”

“再不上去,我也要吃你了。”黑瞎子道:“你能仔细听我说话吗?我的头有些疼。”

苏万看着黑瞎子的表情,碳炭火的红光下,黑瞎子的脸色从来没有那么正经和凝重过。

苏万有些害怕,这个人永远是那么玩世不恭的状态,这让他放心,不管这人是装的还是本来性格脱线,至少他这样的状态说明他的精力支持他玩世不恭。

现在显然黑瞎子的精力已经连搞怪都做不到了。

“我是我们这个家族最后一个人了。”黑瞎子说道,“实实在在的最后一个。”

“你是要留个种吗,我没那个功能。”苏万道,他尽力搞怪,希望能驱散心中不祥的感觉。

“我们三个小时之后就上去,你按照我说的,你唯一的出路,是黑色的帐篷。我会想办法让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在我身上,你如果运气好,能够进入那些黑色的帐篷,你就安全了。黑色的帐篷里有人接应你。”

“是谁?”

“不知道。”黑瞎子道,如果不是那次爆炸,他有无数的办法可以让两个人轻而易举的脱身。他对于是谁接应自己并不担心,他相信解雨臣,而解雨臣相信吴邪。这就够了。

“那你怎么办?”苏万问道。

黑瞎子看了苏万一眼,说道:“先让我说完吧,我希望你能脱身,如果你脱身之后,我希望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情。”黑瞎子把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递给苏万,“这副眼镜送给你,你去把它修好,你可以在眼镜的边框看到一行小字,这是这家眼镜的商行的名字,在北京,你去这家商行修眼镜,然后,每三个月都要去清洗一次。”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只要这么做就行了,或者如你这么聪明,去那家商行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黑眼镜摸了摸口袋,想要找根烟,没有如愿。看向苏万,苏万也摇头。多啦A梦也有无计可施的时候。

“答应我,别忽悠我。”黑瞎子道:“你们这些小鬼都不靠谱。”

苏万摇了摇头,把眼镜还给了黑瞎子,说道:“不如让我来想想办法,把我们两个都搞出去。”


沙海3 第二十六章 不同的人生

黑瞎子吸了口气,觉得很有意思。

年轻人总是不知道NOWAY是什么意思,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危险,总是可以依靠小聪明搞定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很快他就会觉得自己可以搞定全世界所有的事情。

即使遇到绝对NOWAY的事情,他还是会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搞定,他会想办法,各种各样的办法,一直到所有的可能性都被现实堵上。

他遇到过这样的人,这种人开始面对现实的时候总是很好看的场面。在这种关头,他还是很乐意看看这种有乐子的东西。

“你有什么办法?”黑瞎子问道。

“如果你现在身体健全,是不是我们面临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苏万说道。

黑瞎子点头,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只需要非常轻微的光,就可以看清楚很多东西,这方便他做很多事情。


苏万说道:“你现在身体不行,是因为外伤,你需要医生替你治疗,把你治好。”

“你包里还藏着个医生吗?”黑瞎子笑道。

“不,但是这里的地下有一个医生。”苏万说道:“梁姐是一个从业很长时间的大医院的医生,我们可以去找她,让她把你治好。然后你再带我们出去。”

黑瞎子摇头,梁湾有自己的命运,如果现在去找她,会破坏吴邪的计划,他不会因为自己想活命,就随便更改命运的流向,这个计划太复杂,他害怕会有其他人的牺牲被他的行为浪费掉。

“可是,你可能就要死了。”苏万道:“你只要不死,总有机会以后再想办法,你死了可就活不过来了。”

“我很喜欢你的想法。我也承认生命是应该珍惜的。”黑瞎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唯独我的生命,现在珍惜已经太晚了,我——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苏万陷入了沉默,黑瞎子扬了扬眼镜,似乎是希望苏万能够接受现实。

沉默了片刻,苏万就道:“你们这些人讲话总是吞吞吐吐的,我对此也不感兴趣,也许你是得了绝症,还是你身上有什么诅咒,让你觉得你的命的价值已经缩水不用珍惜。但我对于生命价值的判断,不是由生命的长短决定的,像你这样的怪叔叔,虽然十分的危险而且脑子有点问题,但是我觉得你是一个活得很精彩的人,人都是会死的,一天的璀璨有时候比一辈子的沉闷更值得争取,所以即使你的生命只有一天,都值得你去争取。”

黑瞎子看着他,苏万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和黎簇来到这个沙漠,我的生命平淡得不值一提,但我就算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还是会思考我的高考,为什么,因为我没有理由认为我会死在这里,我也没有理由认为我经历了这一切,我就不用高考了。这就是我可悲的人生,就算如此,我也不想死,何况你活得那么酣畅淋漓。能活一天是一天,能活一个月是一个月。这不是人最正常的想法吗?”

黑瞎子继续看着他,这个孩子的话让他有些惊讶,他忽然有点理解吴邪当时和他说的一些东西。

“我们以为在我们的年龄和经历面前,这些孩子的思想无比的幼稚可笑,但是你是否想过,我们所面临的牵绊和纠结,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他们活得比我们更加干净,那个年纪的人,才像是人间活着的东西,长大了,人人都变成恶鬼附身了。”

苏万继续道:“我们去找梁湾,然后让她照顾你,我相信她会有办法,我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弃尽快离开这里的想法,慢慢养病,这条石道潮湿,你晚上太警惕,睡不着觉,是你身体恶化的一个重要原因。你需要干燥和温暖的休息地。吴邪的计划,如果是一个好计划,不应该把你的牺牲计入在内,不妨思考一下,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吴邪,而不是我,他会不会因为你的安危,放弃之前设计的一切?”

他会的。

黑瞎子“呵呵”一笑,觉得苏万认真的样子特别好玩。


“听我的吧,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们那个吴老板好。”苏万道。

黑瞎子长出一口气,心说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思维大开大合,这番话的说服力惊人,直切入问题最核心最有效率的部分,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

他对苏万道:“谢谢你,说得很好,但是我不能那么做。你只有一点错了,我的人生如何,是否值得珍惜,不是别人可以判断的。你是一个男孩子,你现在已经学会了为自己负责,而你将来一定还会遇到为他人负责的局面,你首先为自己负责,再为他人负责,还是先为他人负责,再为自己负责,两者顺序的不同,会给你带来档次完全不同的伙伴和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我如果是一个先为自己负责的人,我现在会在我们头顶上的沙漠里,像狗一样流着口水,在别人的一个计谋里和别人杀来杀去。你现在还没有交到足够好的朋友,你遇到了你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你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全他。”


沙海3 第二十七章 我的计划

黑瞎子格外的严肃,这是他对于苏万那番话的尊重,苏万默默的听着。他想了很久很久,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担忧,不光是你——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梁湾会怎么样,她只是一个女人,你们有为她准备好一切吗?”

黑瞎子点头:“我相信托付我这一切的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对女孩子马虎的。”

苏万挠了挠头,就道:“那好吧,我只好使用另外一个比较极端的办法了。”他抓起一把虫子壳:“你的血清的作用,现在还有吗?”

“会有一些效果。”

苏万把他们吃的虫子的壳子聚拢起来,“第一步,我需要更多的能够吸引这些虫子的东西。第二步,我要把这些虫子的壳子全部粘到你的身上。”

“你想做什么?”

“我要把这些虫子引到地面上去,杨好出去的入口四周全是人,只要这些虫子被引到那个附近,一定会出去攻击他们。到时候他们的样子就是……”苏万做了一个全身都是虫子的样子,演的非常逼真,“你身体贴满这些虫子的壳子,演技好一点。趁那个时候出去,你也装成那个样子。到时候一片混乱,我相信你很容易脱身。”

“你没有血清,你怎么在虫子堆里出来?”

“我没有考虑让我出去的计划。”苏万说道:“你不是说人要学会对别人负责吗?如果你说的是你的心里话,那么你应该能接受我的计划,我会留在这里,等你或者你的接应回来救我。”

黑瞎子看着苏万,他开始理解吴邪的信心来自于哪里。

也许,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这些巨大的阴谋,在他们的思维模式里也是毫无意义的。

真的,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是可控的。

“这是我想到的最实用也是最有效率的方法,这条石道很安全,我们这段时间已经验证过了。我会乖乖呆在这里,你如果是个可靠的人,你回来救我的几率成功率很高。”苏万道。

“我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准备怎么办?”

苏万扬了扬了手里的一本似乎是教材的东西:“王后雄老师会给我力量。”

黑瞎子点头,他很担心这个计划之后,苏万一个人是否能承受这里的一切,但是他决定相信这个孩子。

“你应该给我个夸奖之类的,我做这种决定也很不容易。”苏万说道。

“你这种人不需要夸奖。”黑瞎子问道:“我身上没那么多烂肉,诱饵从哪儿来?”

苏万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用保鲜膜紧紧包着的东西,里面是发绿的颜色,不知道是什么。“这是在北京咬我的蛇的蛇体。我用福尔马林泡了,因为蛇毒好的太快,我怕有副作用就带在身边,不过福尔马林好像没什么用,都烂了。”

黑瞎子接过来,闻了闻:“我以为是我们没洗澡四周才是这个味道。你既然有这个东西,为什么我挖自己肉的时候你不拿出来。”

苏万尴尬的干笑,挠头说道:“东西带的太杂了,忘记了。”

黑瞎子也笑,“你小子太有意思了,来,把这条蛇吃了我就原谅你。”


沙海3 四十三章 计划开始

苏万就像贴水钻一样,一颗一颗地往黑瞎子身上贴那些甲虫的壳子,胶水不是用来粘皮肤的,贴起来格外的麻烦,衣服上的倒是好办,最麻烦的是关节部位,皮肤被关节活动一拉伸,粘好的都全掉下去。

苏万告诉黑瞎子,如果粘到胶水用完还搞不定,他就只能用自己的体液混合物了。黑瞎子就是“呵呵呵呵”傻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有意思。

好不容易全部粘好了,苏万就拿出已经切成肉丁的腐蛇,那气味闻了之后,对于任何水产类的东西都会产生剧烈的排斥。

这东西不用塑料纸包着太危险,很可能把虫子直接引过来,黑瞎子就捧着这东西下到管道里去,开始一点一点的丟这些肉丁,一路丟去。

这工作本来苏万说他来做,但是黑瞎子阻止了,这个提议提的及时,他现在还有一些体力,苏万不需要冒险。

苏万和他告别,知道黑瞎子走了之后,计划就开始了,虫子的嗅觉很灵敏,黑瞎子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缩到角落里,感觉到四周再也没有其他人,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他内心有一些后悔,把自己逼到这个状况里,但是他知道自己非这样做不可,否则自己迟早也会面临。他相信黑瞎子会回来,只要他能活着。

因为他的计划,可能有很多人会继续死去,虽然黑瞎子认为他们都是死有余辜,而且他们如果抓到了苏万,他们绝对不会留情,但是苏万心中还是很不舒服,他总能想起这些人的家里人。

这似乎是一种无法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梦魇。


苏万做了很多的梦,梦到上课迟到,梦到教室变成了一个黑暗的管道,所有人都排排坐在管道里,老师在管道的尽头讲课,他看不到老师的脸,只听到声音混合着从管道其他地方传来的诡异声音,一波一波的传过来。

他也梦到了黑瞎子回来了,但是回来的是一个鬼魂,他告诉他,计划失败了,他永远不可能来救他了。


又下雨了。他捏了捏鼻梁,心说糟糕,黑瞎子如果运气不好,恐怕要遭殃了。


沙海3 第四十四章 逃脱

他睡了4个小时,在这种地方,这样的短暂睡眠是救命的,黑瞎子体力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计划完美的实施,不过,按理说他这样的男人,如果连这点意志力都没有,那么即使计划再周详,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日本漫画里好像说过,不要试图去关心和担忧一个比自己还强的人,相信其他人的能力和命运。


人有的时候不知道机遇这种东西是否存在,对于在这个沙海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这场雨都是一个灾难,和机遇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苏万用自己有的一切,自己走到了这一步。我们无法说这是谁的功劳,但是这个机遇,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走进了其中一个帐篷,里面的人非常惊讶的看着他,他说明了来意,当他出现在刚做完伤口处理的黑瞎子面前的时候,黑瞎子愣了一下,然后就大声笑起来。笑得伤口都要裂开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省事了,还是看到苏万没事由衷的开心。

“也就是说,如果我晚点使用你的办法,也许出来的还会更容易一点。”黑瞎子听完他的叙述,说道。

“不会。”苏万喝了一口热茶,任凭一边的人给自己把身上溅到雨水的地方擦拭上药:“我只有一把雨伞。”

三天后,苏万跟着黑瞎子离开了这片沙海,他重新回到城市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到过那片沙海一样。那些记忆,非常的晦涩和模糊,感觉像是一场电影,又像是一本书的残留片段。

一路上,黑瞎子好几次问他的打算,他说不出来。只说,还是得继续读书。


黑瞎子的身体很快地复原了,现代的医疗技术一旦见效,还是让人信服和依赖的,只是身体的虚弱,似乎让他的眼睛加速了恶化,瞎子没有表露出来,但是苏万还是从他举止中感觉到了他内心在思考这件事情。

他不恐惧,这毫无疑问,但是他内心忌讳着什么。

黑瞎子在上飞机前问他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和说的那个眼镜铺的地址吗?”

苏万摇头,黑瞎子就把自己的眼镜给他看,让他记住,“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想教你一些东西。”

“学到那些东西不会让我命运发生改变吧,如果是那样,我宁可去报英语加强班啊。”苏万道。

“你的命运已经发生改变了,在我还没有完全看不见之前,相信我,和我学点东西,你以后不会后悔。”


沙海3 第四十五章 女的

苏万没有表态,他默默的把那个地址记住了,是不是会去,他不知道,但是他明白黑瞎子说的话。自己本来是一个完全的局外人,现在仍旧是,但是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回到原点。没有看到其他人,他不知道其他人的故事,会不会和自己再度重合,如果那个时候重合了,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其他人,早做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没有年轻一代了,你们是唯一的年轻一代。

黑瞎子曾经无意中这么说过。

他内心其实知道答案,自己最终还是会选择的走向。自己不就是一个,什么都希望可以未雨绸缪的可怜虫吗?


沙海3 第五十六章 彻底消失

苏万回到了北京,在黑瞎子的庇护之下,开始了解到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为他们的朋友们担心着。

他开始能分辨四周各种人的身份,也开始能感觉到,有人无时无刻不盯着自己,期待自己能和自己的朋友见面。


苏万在家里过的除夕,父亲开车送了一些年货到了那个眼镜铺子,黑眼镜安安静静的在沙发上听着春节联欢晚会,他们待了一会儿,说说笑笑,黑眼镜却一直没有转头看向他们。


2015贺岁篇 《此时彼方》完整版


黑瞎子:

苏万在边上用老虎钳敲核桃,把核桃仁剥出来,放进小碟子里。

“你说我怎么和我爸解释,大过年的,我一成年人朋友约我出去砸核桃。他肯定认为我被黑社会威胁了啊。”

黑眼镜笑笑,抓起一颗核桃丢进自己嘴巴里。

苏万转头看到了一只小提琴,惊讶道:“你还会这个哪?”

黑眼镜示意他拿过来,苏万递了过去,黑眼镜稍微调了调音,开始拉二泉映月。

“这曲子不吉利啊。”

“拉得吉利就行了。”黑瞎子忽然曲风一转,曲子欢快起来。在砸核桃的声音里,好像蹩脚的二重奏。


《盲塚》


段子:水泥墩子

一路过去到了瞎子的院子,上面写了大大的拆字,我一看就乐了,“瞎子你是要发大财啊,你这四合院拆了够买下我村子了。”

黑瞎子笑道:“这院子又不是我的。”说着一行人进了院子,就看到苏万在院子里晒衣服,人长高了非常多,已经是一个眉宇间有英气的小伙子了。看到我们进来,立即上来抱住了胖子:“胖爷,我可想死你了。”


段子:小张哥的话

瞎子的客厅进口是中式的门厅,两边放着聚义厅这样的红木椅子,头上有个大匾,上面写着清白传家。

地板是汉砖,之前他有钱的时候,这里是搞的很考究的,也不知道那么多年积蓄花哪儿去了,我们移动到里屋,都是棉布的老旧大沙发,地上铺着地毯,丢着很多坐垫,到处是高达的模型,一看就知道是苏万买的,不敢带回去家去摆,全堆在这里。


段子 第十章 只能用听觉

苏万就在边上道:“这个事情我是这么理解的,我做过很多研究,关于眼睛,人的眼睛在动物里属于处理速度很慢的视觉体系,因为人的眼睛能看清楚极高的细节,而处理细节必须需要时间,但是师傅的眼睛其实看东西很模糊,所以他眼睛处理速度非常快,所以他的躲避动作是非常快的,那是超越正常人能够锻炼出来的极限,所以他眼神不好却一直能活下来。”

胖子嗤之以鼻:“什么超越正常人能够锻炼出来的?你被他洗脑了吧。”说着抓起三瓶蓝带,就朝黑瞎子丢了过去,苏万中途一下接住一瓶,黑瞎子用手一拨把一瓶打给了我,自己接住一瓶。

我心中一乐,苏万的动作和我一样,三个人接酒的手势如出一辙。


段子 第十三章 千军万马

两个人把瞎子靠床放着的罐子打翻,里面都是包的非常好的老字画,瞎子和小张哥翻过沙发,把两个人拖开来。瞎子抱起字画,对苏万道:“快快把东西收一下,别放这儿了。”

苏万立即上来接东西。


段子 第十四章 张家与凡人

“对了,你会微积分么?”我问小张哥,决定试探一下。(這句是第13章的)

全场静默,苏万有一瞬间想举手,看现场的气氛,把头埋了下去。


我们又扯了一会儿皮,终于不欢而散,也没答应他们夹喇嘛,黑瞎子送我们出来,胖子就不愿意了:“我说瞎子,你什么毛病,留这么两个东西在家里,这两个摆明是骗子,苏万,你师父老糊涂了,你是年轻人,这种诈骗方式你得说你师父。不行,我必须报警去。”


盲塚 第三章 来了

说起做老师,我远不如黑眼镜。


《重启第三卷 东南亚探险》 

第一章

 这个时候,刘丧忽然就道:“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怎么黑爷没有粉丝。有的话我们凑一桌子麻将。”

“有的啊,苏万啊。”我说道。刘丧摇头:“苏万是徒弟。粉丝是我们这样的。”他和白昊天对视了一眼,白昊天没理他。

  

第二章 哑巴村

这个小女孩虽然皮肤黝黑,但是出奇的漂亮,黑瞎子抱胸靠在副驾上,多看了几眼。

该不是干儿子的女儿吧,那岂不是自己的干孙女了,这干孙女要长成这样,自己可得看好了,再过五年六年,苏万这小子就该下手了。其实苏万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不过这女孩子的样子,不是好惹的。


第十一章 

我看着苏万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我就大概知道,这种事情是谁传出来的了。苏万看着我的眼神似乎不怀好意,立即警惕地往后缩。这件事情很荒谬,并且并不能改变什么实际的情况。我不相信巫婆会接受他,从而让事情解决。黑眼镜大概率是在戏弄素人。


小花继续讲,苏万一听是在讲黑眼镜的事情,就想回避,被胖子一把搂住。“我不参与你们这事。他谁也不会揍,但一定揍我,我还是去帮迎宾吧。”苏万说道。胖子说道:“你丫是去告状,你这怂蛋,我还不知道。待着,我必须得把这故事听完。”苏万走不了,小花就继续开始。


果然小花画风一转,看着苏万:“可惜巫婆看不上他,于是此人恼羞成怒,就把巫婆给劫持了。”


新九门的建立

其中老八为苏万,现在为眼科研究生,致力于眼部少数病症的研究,同时为东南亚地区探险的知名探险队医学顾问,兼修哲学。有一个新物种的发现以苏万命名,和黎簇仍旧为好朋友。⻓开之后变成了一个颜值极高的人,导致桃花运不断。


《花夜前行 无声落幕》


第三十一章

解雨臣一看是苏万,接听了电话,对面很焦急:“解老师,我师父我一直联系不上,他是不是和您在一起呢。”

“你联系你师父做什么,他现在应该很忙,你没书读么?”

“师父临走的时候,让我们去做一件事情,我和杨好已经就位了,但是一直联系不上他,所以我们不知道该不该做。”

“详细说说。”

“他说如果他遇到最危险的情况,就会通知我们用那个措施来解决问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启用的,我们得在那措施边上待命,我们已经待命了四天了,住帐篷,快冷死了。”

“你们在日本?”

“不,我们在北京啊。”

“你们在北京做什么都不可能帮得了他。”

“不,这个办法可以。”

解雨臣皱起眉头:“是什么?”

“我们要去找八爷的五猖兵马庙,齐八爷把自己的心兵,留在了北京附近野山里的一座五猖庙里,齐家后人要用,可以直接百万雄师过来。”


“反正师父是这么吩咐的,我们到底现在怎么办,我们在北京的山里,卫生纸都用完了。”

“干吧,如果是最危险的时候要用,那你们就动手吧。”解雨臣说道。

对面沉默,解雨臣说道:“相信你师傅。”

“好。希望八爷没有忽悠这一支法脉。”

电话挂了,苏万是三个小的里,最靠谱的那个,解雨臣稍微有些放下心里来,他转入最后一个拐角,此时那房子已经离他很远很远,几乎要看不到了。


第三十二章

两个小朋友都长成小伙子,两个人都很修长,杨好更高一点,脖子上纹着我不懂事别惹我一串小字。苏万帶著眼鏡,和他师傅的一个款式,只是不是墨镜。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都是步兵装备,后面的更厉害。”苏万说。

杨好翻开他的包,包底还有一堆纸,他拿出来展开,就发现是坦克和强击机。

“这些都是给五猖兵马用的?”

苏万接过来,直接丢到火里,对杨好说:“世界上一切恐惧,都是因为火力不足。”

杨好缓了一下,觉得有些心梗,他跟着把那些步枪全部丢进去,然后苏万又从包的侧包里掏出很多纸制的子弹,撒进火里:“我准备了汽油,补给,弹药,全部按口径配好了,必须给我支棱起来。如果我师父在那边请兵,对方那妖怪一看我们五猖到了,全部都是加特林,师父該多有面子。”


第四十三章

黑眼镜在走廊里听到身后一声巨响。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接到了苏万的电话:“师父!!那个倒立小人!!在追我们!!他怎么不去你那边啊!!”

“你们是不是在林子里小便了。”

“这里全是林子啊,难道自己喝了吗?”

黑眼镜笑:“没事,小惩大诫,你们坚持到天亮就没事了!”


访谈相关问题

Q:三叔,苏万的装备多重,他本人多重,不要卖萌严肃点!!

(这里提问人发了一点关于黑瞎子的黄色言论,截掉了)

A:苏万是单薄的少年,运动很差,脑子很好使。


Q:黑瞎子和苏万还有对手戏么?

 A:啊,会是黎簇最可靠的穆先生。


Q:瞎子对于吴邪和苏万两个徒弟各有什么看法,他更喜欢谁?

A:苏万吧,吴邪的内力太刚,苏万更柔一点。


Q:黑瞎子看不见以后是由苏万来照顾么,我记得满人是由小儿子来奉养父母,继承家业的, 黑瞎子是他们家族最后一个人,苏万应该是他最后一个弟子了,地位应该是和小儿子一样,如果最后黑瞎子看不见了,应该是由苏万来给黑瞎子养老吧?

A:苏万后来去学医了,他总是一步一步的做到自己要做的事情,而且动机简单。


Q:瞎子教了苏万些什么?

A:进女浴室待一周不准被人发现。


Q:1.黑瞎子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为什么要苏万定期去清洗眼镜,那铺子里到底有什么人?跟黑瞎子是甚么关系? 2.黒瞎子积欠的房租是不是让苏万替他还了?(作为徒弟缴点学费之XD)à_à

A:是黑瞎子的故人,吴邪还的,而且瞎子还是有家底的,只是当时比较紧张。


持续更新中~如有遗漏欢迎补充。

planA

【黑瓶】纹身的不正经用途

黑瞎子也不是说多么娇贵的人,一百多岁了也不至于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生气,只是这次张起灵做的实属有些过分,他抱臂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那人,张起灵已经醒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缠着绷带的手挣扎着抬了抬

黑瞎子一下抓住他的手腕,无奈的开口,“您老可消停点吧,有事回来再说,我先去给你煮粥”说罢不等张起灵回应就转头离开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人张了张嘴,干涩的嗓子让他有些疼的说不出话,他和黑瞎子认识这么久,怎么看不出,这是生气了不想理他,张起灵叹了口气,如果是暴跳如雷的话还算好哄,可他要是安安静静的就难办了,现在黑瞎子显然是后者

院子里黑瞎子正站在锅台前煮粥,他很少生气,尤其是跟张起灵,因为知道这人是什么性格所以也...

黑瞎子也不是说多么娇贵的人,一百多岁了也不至于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生气,只是这次张起灵做的实属有些过分,他抱臂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那人,张起灵已经醒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缠着绷带的手挣扎着抬了抬


黑瞎子一下抓住他的手腕,无奈的开口,“您老可消停点吧,有事回来再说,我先去给你煮粥”说罢不等张起灵回应就转头离开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人张了张嘴,干涩的嗓子让他有些疼的说不出话,他和黑瞎子认识这么久,怎么看不出,这是生气了不想理他,张起灵叹了口气,如果是暴跳如雷的话还算好哄,可他要是安安静静的就难办了,现在黑瞎子显然是后者



院子里黑瞎子正站在锅台前煮粥,他很少生气,尤其是跟张起灵,因为知道这人是什么性格所以也不期盼着他能有多听话,平常大多数都是哄着来的,黑瞎子对他的底线也只是不要伤害自己而已,可就在今天张起灵再一次刷新了他的底线



今天早晨黑瞎子刚起床就看到门口倒着一个人,黑色帽兜盖在头上,腰上别了一把刀,满身的血迹将身下的草坪都染了色,黑瞎子心下一沉,赶忙把那人扶起来,果然是张起灵



他顾不上别的,赶紧将他抱回屋里处理伤口,张起灵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不断,尤其是手心的刀伤格外的深,纵横交错割了很多道,黑瞎子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他怎么看不出来是张起灵自己的杰作,就为了放血


黑瞎子压下心中的怒气,放轻了动作给他包扎好,然后给他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再然后就是张起灵醒来的那一幕



黑瞎子叹了口气,走的时候他就提醒过张起灵,和他一起下墓的就是一队混子,只为了金银财宝,危机时刻保自己才最重要,当时那人答应的好好的,结果现在…



黑瞎子盛了大半碗粥端进屋,张起灵已经坐起来了,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把粥喝了,一会吃药。”黑瞎子吹了吹热气,小心把勺子递到他嘴边,“张嘴。”


张起灵抬起头看他,就着他的手乖乖的喝了口粥,两人相对无言,一碗粥很快就喝完了,黑瞎子站起来,“行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了。”说完黑瞎子就要离开


“等一下。”张起灵突然起身拉住他的衣服,黑瞎子被拽了一踉跄,他转头震惊的看着张起灵这位伤员,果然手心上的血又浸出来了,反倒是这人没什么自觉,还是一副面瘫脸。


黑瞎子赶紧拉住他的手腕,皱着眉喊,“放开,哑巴,你手心的伤口又裂开了。”


张起灵松开了衣角,然后顺势攀上黑瞎子的手腕,一拽直接把没准备的黑瞎子拽倒在了床边


黑瞎子揉了揉太阳穴,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张起灵伤成这样劲儿还能这么大?


“我错了。”

黑瞎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然后心里盘算着这是张起灵第几百次因为这种事道歉,自己又是第几百次心软。



张起灵看着他敷衍的回应,开始有些着急,于是捏了捏他的手指,“别生气。”



黑瞎子终于抬头盯着他苍白的脸看了许久后叹口气,略带无奈的目光看过去,“我跟你说过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救他们?”


“他们想活。”


“好好好,哑巴你好样的。”黑瞎子气笑了,他记得上一次张起灵受伤回来,他问为什么,也是得到了一字不差的答案



黑瞎子笑出了声,他放轻动作把张起灵受伤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后站起身,然后说,“哑巴,以后你别救我,我不想活。”



黑瞎子说完后没理他,径直出了门,张起灵愣在床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显的有些手足无措



黑瞎子一下午没有进门,就在院子里坐着仰头看天,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黑瞎子吐出一口气,起身进了屋



“饿不饿?”黑瞎子在外屋朝里喊,半晌没听到回应的他有些奇怪,于是推门进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常人百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张起灵正裸着身子和衣服做斗争,貌似过程还有些困难,黑瞎子见状露出笑容抱臂倚靠在门框上,调戏般的朝他吹了个口哨,“呦呵,怎么着哑巴,用美人计啊?”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意外的没有反驳,只低下头继续和衣服做斗争,没过一会就满头大汗,连纹身都若隐若现,威风的麒麟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腹部,看的黑瞎子靠在门口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他嗅到一丝不对劲


“帮我一下。”


黑瞎子终于等到这句,于是他乐呵的过去拿起衣服,直接一下子扔的老远



“嗯?”张起灵看着他的行为有些疑惑,抬起头看着他


“反正你也没真想穿,干脆扔远一点好了。”说完黑瞎子还凑近着打趣他,“说真的哑巴,在这方面你演技真的很烂。”


张起灵一下子呆在了原地,被戳破心思后的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黑瞎子细细打量着张起灵身上完全显现的纹身,他一向是喜欢这头威风凛凛的麒麟的,往日在床上他总是爱不释手,不把麒麟逼出来不罢休,此时身上多了些伤口反倒增加了几分美感,有点美强惨的感觉。



黑瞎子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人,“故意给我看?”


“嗯。”


黑瞎子笑意更深了,“干什么?”


“哄你。”


黑瞎子慢慢的把他揽进怀里,“从哪学的?”


张起灵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你喜欢。”



黑瞎子叹了口气,心疼的摸了摸张起灵受伤的后背,嘴里又不着边际起来,“哑巴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啊,知道我对你的身体无法自拔…啊疼!”张起灵拧了一把黑瞎子的腰让他住嘴。



黑瞎子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哑巴手劲一直大的很,于是他把张起灵抱的更紧了,“话说,你这算不算把纹身用在了不正经用途上?”


“你消气了?”


“消气了,我总是拿你没办法。”黑瞎子无奈的出声。


“那就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