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河乔】蚁潮浮踊
“他们说我们好像一对,韦礼安,你怎么想?”
“谁说的?”韦礼安笑着说,“我有老婆耶。”
伪现背 非常伪 阅读过程中如有不适请立即退出
骂我就是你对 对不起我先滑跪
安河乔的友情最珍贵🙏🏻
请结合《不用告诉我》 食用🎶
第一次听那个人唱歌的时候,徐海乔又忘记他叫什么,明明前不久还握过手相互道出姓名,他的记忆却像鱼一样转瞬即逝。
客厅里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想已经打了招呼新认识的哥哥的姓名,徐海乔挣扎几下后放弃,找借口是因为短时记忆,以后一定会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
旁边有人大声喊他的...
“他们说我们好像一对,韦礼安,你怎么想?”
“谁说的?”韦礼安笑着说,“我有老婆耶。”
伪现背 非常伪 阅读过程中如有不适请立即退出
骂我就是你对 对不起我先滑跪
安河乔的友情最珍贵🙏🏻
请结合《不用告诉我》 食用🎶
第一次听那个人唱歌的时候,徐海乔又忘记他叫什么,明明前不久还握过手相互道出姓名,他的记忆却像鱼一样转瞬即逝。
客厅里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想已经打了招呼新认识的哥哥的姓名,徐海乔挣扎几下后放弃,找借口是因为短时记忆,以后一定会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
旁边有人大声喊他的名字,徐海乔跟着默念一遍,才发现他的名字比所有人的都好记。他唱《女孩》,声音很好听,是台湾的歌手,在那边很火。
韦礼安,William。
或许是因为首因效应,徐海乔对韦礼安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最初,以至于后来越了解韦礼安,越和他熟悉,越会不由自主地把印象叠加,构建成一个他眼中的、该是“韦礼安”的模样。
所以知道韦礼安会玩烂梗,在抽象方面天赋异禀,那么不吝啬地表达爱意,徐海乔会感到惊讶。他说他以为韦礼安是个文质彬彬,温和有礼的人,后来发现韦礼安在他身边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在做自己。
缩在壳子里的不安被他拖拽出来,一起分担;内耗到只需要一根稻草就会崩溃,因为他的安抚而失控落泪;讲话做事永远不会自己一个人,他陪他,哪怕只是坐着等待。
一公《呓语》,二公《负重一万斤长大》,三公《100ways》,四公《拆弹专家》。他们搀扶彼此走过一条又一条长而崎岖的路,身边的人来了又走,他们两个却从未分开过,像信任的战友,也是情绪低落找到对方最安全温暖的避风港。
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
路人,普通朋友,好友,知己,没能牵起的手,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成了彼此的唯一。
徐海乔蛮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怎么表现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优势,也知道怎样快速和其他哥哥拉近距离。他的性格太好了,不算强势,不过分张扬,偶尔不经意地撒娇,害羞,和谁在一起都是哥俩好的模样,让人心生好感,想要亲近。
遇到韦礼安,他的那些优势就更发挥地得心应手了。韦礼安像一个可以装下他所有好意的容器,他不需要和他讨价还价,也不需要假意试探,韦礼安会自动扩容。
拥有他的温柔,他的宽容,还有他洞悉人心的无限善意。
那些说他们是灵魂伴侣的话,徐海乔认同,想知道韦礼安怎么想,他拿自己英文不好当借口,把图片给韦礼安看,问他,那是什么意思。
韦礼安就笑,用英文念了一遍给徐海乔听,而后和他解释:“soul是灵魂,mate就是类似同伴、伙伴的意思。比如classmate是同学,roommate是室友,soulmate就是……”
“就是什么?”徐海乔眨着眼睛,紧盯着韦礼安问。
“灵魂伴侣。”韦礼安一本正经地解释,顺势翻了翻徐海乔的手机,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你要学英语吗?”
醒目的“韦礼安”和“徐海乔”,还有名字后面的英文单词,徐海乔不信韦礼安会不懂。
他莫名哼笑一声,把手机拿了回来,没再靠着韦礼安,坐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说:“我只有在见到雅的时候才会想学。”
“哦,好吧。”韦礼安淡淡地回应,“那你应该拿着这个单词考考他,让他用中文解释,这样你们还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好好的一件事喔。”
“你说得也对。”徐海乔赞同,“那你觉得我现在去找他怎么样?”
韦礼安点点头,没有再看徐海乔,把目光落回笔记本:“随便你咯。”
“那我走啦。”
徐海乔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路过韦礼安的时候,宽大的裤子蹭到韦礼安的膝盖,他语气有点无语:“喂徐海乔。”
徐海乔笑眯眯地扭头看他:“逗你的,我去找焦迈奇。”
“……”
没人可以斗得过徐海乔。
如果有,一定是徐海乔心甘情愿放海。
其实徐海乔找焦迈奇没什么事。
和韦礼安话说到那份上,再待下去恐怕他会忍不住多聊点什么,休息的时候,庆怜和焦迈奇都跑出去串门,留他们两个人守家。
韦礼安捣鼓笔记本编曲,徐海乔坐在旁边陪他,哪怕不说话也不会尴尬。他们有种天然契合的气场,旁人融入也很舒服,但仍然少些两人间的共鸣。
推门离开前,徐海乔还瞥了韦礼安一眼,后者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头也不抬道:“你快去把庆怜和迈迈喊回来。”
“干嘛?让他们跟你学编曲?”
“让庆怜开个班教你们学英语。”
“韦礼安你真的烦死了。”
“到底是谁先开始的欸。”
徐海乔关上门,还能听见里面韦礼安模仿他的语气说话。他在心里默默记了韦礼安一笔。
“我不想学英语,只有遇见雅的时候才会想学啦。”
“韦礼安你搞什么啊,我哪有这么讲话?”去而复返的徐海乔走到韦礼安面前,装作愤怒地打了几下韦礼安。
韦礼安挨了打还不放弃,象征性地躲闪几下,嘴上依旧模仿着:“哇,雅好帅,好想跟他合照。”
“什么?雅在哪儿?”刚回来的焦迈奇听见最后一句,左顾右盼地找。
“在厕所,你去找吗。”韦礼安终于牵制住徐海乔,握着后者的手腕让他好好坐上沙发,没有再闹。
被安抚好。记账抵消。
韦礼安很忙。要参加音乐节,要举办演唱会,全国各地飞。有时候不住在宿舍,宿舍就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徐海乔和秦昊。
韦礼安不在的时候,秦昊一个人睡下铺孤单,徐海乔就给韦礼安发消息,告诉他说,韦礼安,我今天要睡你的床。
韦礼安说,你睡好啦,不用告诉我的。
徐海乔又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韦礼安说,你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放下手机,秦昊坐在床上问:“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徐海乔翻了个身,枕着韦礼安的枕头,“他说可以睡。”
秦昊“哦”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安静了一会儿,秦昊问:“你知道韦礼安……”不工作的时候都会戴戒指吗。
及时噤声。
徐海乔茫然地看向他,镜片下一双一知半解的眼睛:“什么?”
手机上是和韦礼安聊天的界面。
笑容还没完全褪去,秦昊看见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后半句话卡了壳,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徐海乔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手机都息了屏,仍然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韦礼安怎么了?”
“韦礼安——”
秦昊头脑风暴,很快接上:“什么时候回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刚刚问了他这个!”徐海乔惊讶,“他说我睡一觉他就回来了。”
“他真的好忙。”徐海乔紧接着抱怨,“录完披哥参加音乐节,来回穿插着,身体怎么受得了。”
“心疼他?”
“谁看了不心疼。”
“心疼。”秦昊附和,心里暗自道,你最心疼。
隔天韦礼安回来已经是中午,他没回宿舍,直接去的训练室。
中午放饭的时间,韦礼安已经在飞机上吃过,空余的时间,抓紧在沙发上补觉。
兴许太累,这里也没人,安静到甚至能听见从楼下传来的嬉笑声。韦礼安很快就睡着了。
他的意识很沉,手臂上有重量,紧接着感受到脸颊的温度,还以为是在家里,调皮的猫跑到自己身上扰人清梦,韦礼安“啧”了一声,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别闹。
声音忽远忽近,像用玻璃罩罩住一样,失真、朦胧,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可眼皮太重,抬不起来,只好作罢。
后来韦礼安清楚地听到徐海乔在叫自己。
跟复读机似的,不停循环“韦礼安”三个字,让韦礼安忽然忘记了这个名字是否属于自己。
他是叫韦礼安吗?徐海乔在叫他吗?这个叫他的人是徐海乔吗?
是徐海乔……
海乔。
韦礼安缓缓睁开眼,训练室空无一人。
他以为自己只睡了二十分钟,拿出手机,发现竟然睡了一个多小时。徐海乔的消息只有一条,韦礼安点进去,看见徐海乔说,醒了告诉他。
正要打电话过去,门被轻轻推开。韦礼安转过头,和独自前来的人对上视线。
“醒啦。”徐海乔走过来捏了捏韦礼安的肩,“我看你很累,就喊他们去其他地方练习了。”
韦礼安伸出手:“谢谢喔。”
“嗯。”
几分钟后,庆怜的声音比人先到,“William哥”的呼声从门外持续到进来,韦礼安借徐海乔站了起来,而后松开他的手,迎接庆怜的归队拥抱。
五公分组后,徐海乔基本上不会和韦礼安出现在一个训练室里。大多时候韦礼安身边都坐着蔡旻佑,两个人在音乐方面的造诣极高,时常一起编曲。
徐海乔插不进去嘴,索性不去。不然去了恐怕会想和韦礼安聊天,打扰到他工作进度,晚上回了宿舍还要熬夜。
他见过韦礼安最狼狈、最疲惫的模样,也知道睡不饱觉的滋味有多难受,强撑精神干活,效率却依然那么高。徐海乔曾在上铺和韦礼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说完一句很长的话,没听见韦礼安接,直到秦昊用气声喊了韦礼安几遍,才确认韦礼安是睡着了。
他们真正待在宿舍的时间其实不多,工作忙的哥哥会连轴转,练习得太晚会出去住酒店。
秦昊不在宿舍,徐海乔却仍然霸占韦礼安的床,把韦礼安赶到了另一边。
他躺靠在床头,安静地刷了会儿手机,忽然转过头看向认真编曲的韦礼安。
“他们说我们好像一对。”
徐海乔心血来潮地扯了句试探的谎话,又或许是以前从谁嘴里偶然听到过今朝才记起来,想看看这个人是否真的只把他当普通朋友,好断了他心底冒出的那罔顾人伦惊世骇俗的念头。
但他没得到韦礼安听到这句话的任何反应。
于是他懒惰地喊着他的名字,却又步步紧逼,姓氏沿用英文名叫法:“韦礼安,你怎么想?”
许久以后,韦礼安才抬起头,望向徐海乔。
“谁说的?”他问。
鼠标移动,不小心碰到哪个demo,重金属音乐猛然从电脑里传出来,混乱到吵得头疼的被当做他接下来要阐述的事实的背景音,他笑着说:“我有老婆耶。”
给人感觉无辜。
徐海乔看着明显有些紧张却强装镇定的某人,想着这人的演技果然和自我评价一样烂透,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又轻而易举被他看穿。
“那你在想什么?”
“所以啊。”
两个人同时开口。
韦礼安听到徐海乔颇为无奈的语气,愣了一下,想来等不到徐海乔的答案,只好自问自答:“你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
“……啊。”徐海乔回避视线垂下眼,换了个二郎腿翘,坐姿没那么松弛了。余光瞥见韦礼安还盯着自己,他想了想,无所谓地抛出一句,“你觉得一样那就一样吧。”
毕竟只是“像”,并不是一对,不是吗。
向身边的人称呼自己的妻子,韦礼安习惯用“太太”。
后来石凯和徐海乔在闲暇时间东拉西扯,聊到四公公演前几位队长在后台的互动,石凯说他给尤长靖解释了无名指戴戒指的含义,韦礼安正好在旁边。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石凯转着眼珠,“好像是说他跟他太太都有一个。”
“婚戒。”
石凯给他模仿了那天韦礼安的说话语气和模样,末了和徐海乔回忆起韦礼安平时手上没有任何首饰:“工作都会摘下来吧,我看克勤哥,包子哥他们都是这样,可能害怕不小心把戒指弄丢啥的。”
徐海乔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又记了韦礼安一笔。
他只在自己面前用“老婆”这样更显亲昵的称呼。
……可他也睡过韦礼安的床,所以,抵消。
极力掩盖着那些说不清楚的感情,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无意间刷到,徐海乔刷小红书,刷抖音,刷微博,点赞收藏,发给韦礼安看。
韦礼安不是不进不退吗,他也可以。可以陷进去,但不要太深。否则就会将这异样的情绪随身携带,影响日常生活。
和从前演的那些戏一样投入了很深的感情,杀青后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出来。
可这是真人秀,不是演戏。他只是他自己,是徐海乔,不是什么别的角色。
发给韦礼安的那张截图没等多久,韦礼安同样回了他一张截图。只不过是他发的那张截图里,再把底下八个字单截出来。
——友谊万岁,地久天长。
谁最初不是仅仅这样想呢。
徐海乔盯着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地看,觉得心像被蜜蜂轻轻蛰了一下,又痛又痒。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对明明可以只做最好的朋友的这个人,动了心。
于是,天雷滚滚,万劫不复。
-
蚂蚁在迁徙。
密密麻麻,沉默不语地集中爬行,像黑色的蚁海,一眼望去恐惧又窒息。
徐海乔闭上眼,那群蚂蚁如潮水一般涌上他的身体,潮湿地、细碎地啃噬着他,他僵硬着一动不动。他在冒汗,胃部也不合时宜地抽搐,开始犯毛病。
……恶心。
脑海里瞬间只剩下这两个字,四周一片扎眼的白,空旷到他无论怎样驱赶,都存有印记。
他在唾弃自己,可怜可恨,他想大概不会有比自己还恶心的人,又当表子又立牌坊,嘴上说着保持正常社交距离的话,却几次躺在韦礼安身下承//欢。那颗心没法控制,总是硬生生把他往韦礼安那里拽,像被栓了条铁链,又冷又沉。
戒指太硬了,他想,硌得他难受。难以忽视的、横在他们之间的,冰冷的物品,是一道永远不可能逾越的天堑。
它代表背叛。几次登高,几次坠落,摔得粉身碎骨,也想要粉饰太平。
可如今那群黑蚁成群结队地攀爬着,渺小,可笑。
“就这点儿时间,你也不愿意摘下戒指是吗?”
那是徐海乔的眼中钉肉中刺,最禁忌的话题,韦礼安却像在惩罚彼此相爱的欢愉,用痛苦当作这段感情的底色。
痛苦地私会,痛苦地偷//欢,韦礼安的婚戒戴在无名指上,从此拥有了属于别人的姓名,此刻却插进徐海乔的指缝间,那冰冷的金属质感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徐海乔,这个和他从前谁都没有拆穿的好朋友,成为地下情人以后,要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能够再有其他的妄想。
他们不是爱人。
也早就不再是朋友。
要怪也只能怪徐海乔喝醉酒,脑子一热,把平常怎么都不可能说的话一股脑对韦礼安说了出来。失了朋友间的分寸,韦礼安也半推半就,就此跌入深渊。
徐海乔指着韦礼安说,韦礼安,你知道你这个人很让人抓狂吗?你的表达有时候太直白,有时候又委婉得很难猜。你难过,我想办法让你开心,你高兴,我也会跟着高兴。我和你说别人觉得我们像一对,你明明知道我在想什么,可你还是直白得讨厌。
他说韦礼安讨厌,却又不是真的在讨厌韦礼安。被风吹得心神荡漾,徐海乔托着下巴,泪眼蒙眬,连发脾气的模样都温柔。
“你要对我说你不喜欢我吗?”
“你敢不敢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这句话。”
徐海乔的声音越来越小声,他靠在椅背上,和韦礼安隔了一张小方桌的距离,只要坐直身子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
“真的太藏不住事了。你,韦礼安。”他一句一句地往外蹦,“你故意让我难过,为什么?你非要逼我,你觉得我会忍不住。你总是在逼我。”
韦礼安摇头,缓慢地说:“我没有逼你,海乔。我对着镜头不止说过一次我爱你。”
“那现在呢?你敢在没有镜头的时候,也说你爱我吗?”徐海乔盯着韦礼安,酒劲还没下头,眼眶发热,鼻音很重。
“为什么不敢。”韦礼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我……”
“停,闭嘴。我说。”徐海乔慌乱地打断,他有话需要先说清楚。
“嗯。”韦礼安的表情从开始到现在都没什么变化,直到这时,他的眸子看起来深邃了些,声音更为暗哑,“那你说。”
徐海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一步,两步,踉跄着狼狈地摔在韦礼安脚边。他索性不起来了,跪坐在韦礼安身前,伸手揪过韦礼安的领子,迫使这个坐在凳子上比自己高很多的男人低下头。
他仰着头,漆黑的瞳孔凝视韦礼安:“我想做你的情人。”
卑贱的。见不得光的。情人。
“好。”韦礼安似乎对此并不惊讶,他轻轻抚摸着徐海乔的脸颊,温柔地问,“我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被酒精麻痹了大脑,徐海乔一时有些转不过弯,他怔怔地看着韦礼安的脸愈发凑近,忘记闭眼,也忘记了呼吸。
韦礼安覆上他的嘴唇以前,像从前许多次他对他说过的那样,借着应援表白,声线低沉:“说——我爱你。”
只有这次的场合不合适。
黑色的海还在涨潮。
海鸥在低空盘旋,哀嚎几声,收翅落在被海浪拍打的礁石上,四处张望。
眼泪打湿了徐海乔的睫毛。
他和韦礼安不常做,在一起的更多时候只是躺在一张床各做各的事,对拥抱习以为常,做//爱却总是缺乏经验和勇气。
每次汗涔涔的结束,两人都安静地休息着。
徐海乔枕着他的手臂,身子背对他,闭上眼睛不想面对。
韦礼安的手握上徐海乔的肩膀,晃一晃,徐海乔不理他。他又不停地晃,直到徐海乔烦得转过身来,皱着眉正要开口,在看清韦礼安手上拿的东西后哑了声。
“庆怜不是自己在搞设计,我找他帮忙做了这枚戒指。”韦礼安去抓徐海乔的手,“送给你。”
尺寸正正好好。
“还可以吗?”韦礼安满怀希冀。
徐海乔摩挲几下戒指,不知在想什么,在韦礼安把脑袋凑过来想看他脸上的表情时把人推开,下床往厕所走了。
洗完澡后没再上床,徐海乔坐在床边点烟。用戴了戒指的那只手。
尼古丁的味道在昏暗的房间里肆意蔓延,韦礼安开窗通风,站到徐海乔面前,一声不吭抽走他嘴里的烟,重重吸了一口,而后扔进茶几的烟灰缸里。
“为什么?”徐海乔终于出声。眸子在黑暗里异常明亮。
换作平常,韦礼安可能会摸不着头脑。但这一次他听懂了。
他捻了捻指腹沾染的烟味,垂眸看着徐海乔那双执着的眼睛:“我知道没办法用这个困住你,所以,当作纪念。”
“嗯。”徐海乔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如果他更固执一些,大抵还会了解到这是韦礼安亲手做的。可他太疲倦,想说的话也已经殆尽,此刻只余无尽的沉默。
他记韦礼安在做//爱时戴婚戒折磨他,却又记韦礼安拿出一枚戒指套在他的食指,给他留有余地。
徐海乔想,又一次抵消了。
-
“所以,是真的在一起过吗?”秦昊组织半天措辞,才小心翼翼问道。
徐海乔却用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戳破秦昊小心呵护的两人的感情,冷冰冰地说:“偷/情。”
“很中肯。”好半天以后,秦昊干巴巴地“哈哈”一声,开玩笑缓和气氛,“现在就是不偷了?”
“对,那样太累。”徐海乔也跟着笑,看起来很无所谓,“可能本来就不适合那样,尝试了以后,发现还是做朋友更好一些。”
“可是有没有想过越界以后就回不去了?”
秦昊回想他们三个人以前在二号宿舍里打打闹闹的人场面,感慨万千,也不自觉带了些对过往的怀念:“暧昧的时候一切都是朦胧的,肉体即便相隔千里,灵魂也靠拢在一起。何况你们总是挨得那么近。”
徐海乔耸耸肩,靠着沙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那就回不去了啊。总不可能什么都做过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虽然也不会再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但是避免我再喝醉做出不可控的事,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
如果可以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重新认识,命运必然还是会让他们产生联系。像两条平行线,在某一刻忽然改变轨迹交错,又记挂自己原本的职责,所以重回正轨。
“演唱会呢?还去吗?”秦昊扒拉着手指,“上海、广州、北京、成都……哦大麦显示是有八场,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添。”
“去啊,为什么不去。”徐海乔眨着眼,很坚定地说,“如果和我工作的时间不重合,我都会去的。”
他想,只告诉韦礼安自己去一场,近距离看一场演唱会,拍很多很多的视频,然后剩下的其他城市,他买票坐在各个区域,或者看大屏,或者看像素小人……总之是要支持韦礼安开演唱会的。
不需要被请上去多么光彩夺目,也不需要被镜头扫到上大屏幕,只是安静地、喧嚣地,做韦礼安千千万万粉丝中的一个,享受一场完美的听觉盛宴。
这就够了。
做回朋友,见不到面的时候,互动就更频繁了。
不知道是谁想要补偿谁,又是谁觉得亏欠谁,夹带私货地发照片、视频。有时候徐海乔还是琢磨不透韦礼安,他看韦礼安像真的只是把一切归咎于朋友间正常的互动,却又晃神几个瞬间,心里那片潭水泛起阵阵涟漪。
他的手机里没有几张单独的合照,更多时候是几个人一起拍的,担心手机里出现两个人的照片有些说不清楚的事情。
徐海乔总是做这些无谓的担心。事实上除了他不会有人注意。
韦礼安送给徐海乔的那枚戒指,他一直在戴,只有见到韦礼安的时候摘下来。很赌气的做法,他知道,但似乎也只有这样,得到戒指时憋着的那口气才会松一些——徐海乔不想让韦礼安觉得自己仍然在意。
虽然他的确,还是很在意。
有时候在网络上刷到一些赞颂两人友谊的剪辑,徐海乔都会从头看到尾,他记得自己当时真的有把韦礼安当成好友知己,于是时常忘记分寸。或许他觉得两个男人又不需要避嫌,所以走到后来变了味,他一个演员控制不了心动,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可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的共情能力过强,不管自己是否真正爱上韦礼安,他的潜意识也会重复播放一瞬间与之共振的感情,而他自己觉察不到,所以越陷越深,直到爆发。
李泽锋还没淘汰的时候,徐海乔和他讨论过怎么快速出戏。说一千道一万,代入角色生活一段时间戛然而止,任谁都没有说放下就放下的能力。
那时李泽锋说,杀青后,你不要再把你演的角色想象成是你自己,置换到旁观者,走出来或许会快些。
徐海乔演了这么多年的戏还是没办法杀青即脱离,他披着角色的皮在现实里生活,举手投足都是角色的味道。
让他从韦礼安的人生里杀青,他想这是办不到的事。
忽然闯进拍摄韦礼安画面的镜头,成为他的好友,然后转变身份藏进阴影,最后又出现在韦礼安身边。
如果韦礼安的人生是一部漫长的电影,他出现在电影前半程,曾热烈过,那么只要掐灭火焰,悄无声息地结束在电影的结尾就好了。
不做领衔主演,只做友情出演。
韦礼安反反复复地梦见他和徐海乔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夜晚。
他从没见过那么热情的徐海乔,从没想到自己会对此着迷。更没有预料到,自己也会爱上一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和平地说分开的那天,他们最后一次在床上颠鸾倒凤。韦礼安仍然戴着戒指,他送给徐海乔的戒指后者也没有戴。
他的吻很轻,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下,仅限于和徐海乔嘴唇的触碰,如视珍宝地小心。
那大概是最畅快的收尾,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如同乌云沉重地积压在他们身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不安之若命。所以怎样都是痛苦的。
唯独最后一刻释放出所有难过,他埋在徐海乔的颈窝默默流泪,听见徐海乔一直在笑。
一直走,所以一直错。到此停止,就不会继续错下去。
徐海乔一下又一下地顺着韦礼安的后背,眼角的泪在暗里钻进枕头,等到韦礼安抬起头和他对视,看见了眸子里闪烁的光。
必须要有人开口。
必须是徐海乔开口。
韦礼安闭上眼睛,睁开,再闭上,再睁开。然后,他听见徐海乔温柔地念他的名字。
徐海乔说,我爱你。
他在回应很久以前,韦礼安无数次不管真心与否道出口的爱。
——海乔,爱你爱你爱你。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发乎情,未止乎礼,更未藏于心。
韦礼安预感到徐海乔接下来会说什么,却还是故作轻松:“突然跟我告白,我都还没准备好。”
徐海乔还是很配合,他抬手给韦礼安揩去流到鼻尖的眼泪,叹了口气说:“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好了吗?”
“没有。”韦礼安沙哑地笑起来,“可以不说吗?”
“嗯,不可以啦。”
韦礼安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被徐海乔牵起来,他看着徐海乔摘下戒指,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他做的那枚,缓慢而庄重地套进去。
尺寸不大合适,徐海乔很快又取下来收了回去,他摸摸韦礼安的脸颊:“就这样吧。”
韦礼安没说话,望着徐海乔,泪流成河。
就只能这样啦。心里那只小鸟扇动几下翅膀,失去力气,大雨顷刻间倾盆而下。他连着折断的树枝上,一起跌了下去。
曾经有一个好心又好看的人类,捡到了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白色的羽毛渗了血,虚弱地倒在翠绿的草地上,不抱希望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类里能有人将它拯救。哪怕只是帮它包扎一下伤口也好,不需要喂它,也不需要养它。
捡起它的人类将它饲养得很好,照顾它低落的情绪,就算它短时间内没办法飞翔,也会给它世界上最好的夸奖,帮它重振旗鼓,给它无限的自信。
人类从不说自己是它的主人,小鸟也不想认人类当主人。
“那样会束缚你,让你失去自由。”人类说,“所以你养好伤就飞吧,飞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不要留恋。”
小鸟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只懵懵懂懂地以为,人类捡它、养它,是出于善心。它想不到更多。
一天一天过去,小鸟的伤势有所好转,已经可以小范围地飞了。人类走到哪里它飞到哪里,累了站在人类的肩膀栖息。它已经把人类当作自己最信任的伙伴了。他从没有想过它有一天要离开他。
可是当它向人类展示它痊愈后健康的模样,它看到人类的欣喜,捧着它将它抛向天空,说着它听不懂的话。它绕着人类头顶盘旋一圈又回到人类手掌心,人类再一次将它放飞,它又飞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人类苦笑地问:“你为什么不走呀?你赖上我了吗?”
小鸟轻轻啄了啄人类的手心。
“你不去找你的同伴吗?它们会不会很想你。”
人类苦恼地说:“我家里已经有很多小动物了,你如果要在这里住下,可以把你的同伴也喊过来。”
小鸟不懂。但它看懂了人类的拒绝。
于是它难过地离开了人类,回到第一次见到人类的那片草坪。盎然生机被秋意侵占,如今枯黄遍地。
它飞到不远处的那棵还在掉叶子的光秃秃的树枝上。那里可以看见人类的家,看见人类活动。
直到一场大雨到来。
从夏日伊始走向秋季末尾。
人类爱护它,照顾它,牵挂它。
现在只剩下它自己,它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挺过这场携带寒意的秋雨。
-
韦礼安给徐海乔发微信,说给他留了两张前排票,他有时间就过来,没时间转给其他人,怎么样都行。
徐海乔说那当然要自己留着,叫上秦昊,首站演唱会是必须要到场的。
只有首站必须啊?韦礼安说,首和尾明明都很重要欸。
我怕你看我场场都到会看腻,粉丝也会看腻啦,从头到尾嘉宾都有我,她们也要换换口味。
随你便。韦礼安说完,发了个小鸟流泪的表情包。
徐海乔没再回复。
他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有时间当然还是会选择拿全勤,只是就像他说的,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韦礼安的歌迷,那是他能够放下一切完全享受的时间。
过了几天,徐海乔和秦昊如期抵达上海,拿着韦礼安寄来的票进场,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本意是过来给韦礼安打call,也没有戴口罩帽子遮遮挡挡。
韦礼安在后台候场,秦昊问徐海乔,要不要先去打声招呼。
来之前徐海乔告诉韦礼安他们出发了,此刻他坐在椅子上,大屏幕上放着韦礼安的MV,音响震得他的心脏撼动。他想了想说,还是算了。
四周的粉丝认出两人,合了无数照,直到开场才被迫中止。徐海乔掏出手机,不放过记录韦礼安入场的一分一秒。
他知道会有人录全程。但是自己录和看别人的总归是有些不同,他又习惯了当韦礼安的“站哥”,什么视频都是自己第一手,此刻自然也自觉地坐好,紧张等待着。
他一生中看演唱会的次数寥寥无几,难得坐在第一排,拥有这么好的视野,好像回到了在训练室的时候,韦礼安随时随地为他开个人演唱会。
不过那也是曾经了。
手机里小小的屏幕远不及眼睛所见到的宽阔,徐海乔举得手臂酸痛,便换手举,他不明白自己眼眶怎么也有些发酸。
他扭过头去看秦昊,后者看起来比他还要沉醉。
他还发着呆,忽然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从演唱会大屏幕上看见了自己和秦昊的脸。
韦礼安依旧在唱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台沿,蹲了下来。
一只手拿着麦克风,另一只手指着大屏,眼睛却弯弯地笑看台下的他。
看了一首歌的时间。
徐海乔也会唱,他在韦礼安的目光里,跟着唱了起来。后来导播切走他的镜头,唱到最后一句,他哽咽着没能出声,泪珠涌出一滴,被他迅速擦掉。
他笑意盈盈地和韦礼安挥手。
秦昊始终在用手机记录。
韦礼安大约要记徐海乔的变心速度太快。
说要偷/情的是徐海乔,提出结束的也是徐海乔,韦礼安被动地承受一切,狠狠记他一笔也不为过。
可徐海乔真的来看了韦礼安的每一场演出,风雨无阻。撕掉涂抹浓烈的那一页,用他的坚持抵消。
记一笔账,勾销一笔,来来回回,留下无数痕迹。
最后仍然是白纸一张,只有划痕渗透。
——他们自始至终都互不亏欠。
【安河乔】定格日落
徐海乔×韦礼安*无差*ooc*请勿上升
请顺序阅读禁看结束语剧透,是温暖的小故事
summary:倘若时间可以定格,我们将相爱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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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礼安醒来时,正在公园的木椅上。
凭着感觉摸到手机看看时间,指针刚划过五点半。韦礼安觉得头有些痛,又闭眼贪恋了几秒睡梦,才挣扎着坐起身来,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缓慢转头看看周遭环境,韦礼安发现自己的背包和行李箱都在一旁,幸好没人趁他睡着偷走这些。他隐约记得昨晚没能赶上最后一班车,其余尽数是空白。韦礼安皱了皱眉,谴责自己居然疲惫不堪到直接在外面睡着了。
要坐车去做什么?他一时想不起来,只记得很急切,备忘录里也没有记载,韦礼安心脏沉沉闷闷的,他安慰自己放松下来,顾......
徐海乔×韦礼安*无差*ooc*请勿上升
请顺序阅读禁看结束语剧透,是温暖的小故事
summary:倘若时间可以定格,我们将相爱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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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礼安醒来时,正在公园的木椅上。
凭着感觉摸到手机看看时间,指针刚划过五点半。韦礼安觉得头有些痛,又闭眼贪恋了几秒睡梦,才挣扎着坐起身来,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缓慢转头看看周遭环境,韦礼安发现自己的背包和行李箱都在一旁,幸好没人趁他睡着偷走这些。他隐约记得昨晚没能赶上最后一班车,其余尽数是空白。韦礼安皱了皱眉,谴责自己居然疲惫不堪到直接在外面睡着了。
要坐车去做什么?他一时想不起来,只记得很急切,备忘录里也没有记载,韦礼安心脏沉沉闷闷的,他安慰自己放松下来,顾及到这时间大家还在休息不好打电话,只给朋友发了两条讯息问是怎么回事。
等待的时间有些难熬,街边已经有早餐店开始亮灯,韦礼安决定先解决自己空荡荡的肚子。
再看手机时是七点十五分,那边已经发了一串文字过来:?你昨天喝得烂醉就往外跑说什么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们拦都拦不住你,聚会高兴你也不能喝这么多啊。
后面还有一条问今天要不要去他家里两个人小聚,行李也先放那里就好。
不是不行。韦礼安想了想,他是闲人一个,有人帮他找事自然喜闻乐见,如今解了惑放松几分,更觉心里舒坦。他咬着嘴里的吸管,手指滑动打开软件叫车,太阳晒得他暖洋洋的。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个是你掉的吗?”
韦礼安转头看到一个穿着干净的男人,手里拿着的正是他的小熊挂件。
“嗯?是喔,谢谢。”
他伸手接过后那男人没走,反而站在旁边直看着他。韦礼安也用余光偷偷瞟过去,很想开口叫他不要这样盯陌生人很没礼貌,但话到嘴边不知怎么讲不出口。
他好像有点好看诶。韦礼安的思绪开始乱飘。
那男人又突然问道:“你要去哪啊?”
这似乎不是陌生人该好奇的事,但韦礼安抬头看看那张脸,沉默两秒后还是咽下本该出口的冷冰冰的话,鬼使神差地告知了位置。
“我也住那里,你现在去我刚好可以送你。”男人很快地接上了话,“坐我的车吧。”
什么——好莫名其妙的人。韦礼安表情有些为难,脑袋里开始思考他是不是什么诈骗犯,这么好看干嘛要做诈骗犯等等。
他似乎看出韦礼安担心什么,急忙摆了摆手,“我没有要骗你,就是顺路,也交个朋友。我叫徐海乔。”说着又伸出右手。
嗯?韦礼安微微歪头。那好吧。
反正他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就算真是什么坏蛋——他还蛮想看这种人办坏事什么模样。
也许是因为刚在心里给人家塑造了点恶人形象,韦礼安总觉得他同意并握上手的那一刻,徐海乔的笑容里有点得逞的意味。
他落座在副驾,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徐海乔聊天。车上有股淡淡的香气,韦礼安恰好喜欢这个味道,被包裹时有种熟悉的安心感。
“你是要去朋友家啊。”
“对啊。”韦礼安偏头望着窗外,懒懒地耷拉着脑袋,“也许…待一天然后晚上回去吧。”
脑袋又在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待办事项没想起来,有个身影在脑中掠过,但模糊一团连性别都分辨不清。昨天他喝醉后不会还闯了祸吧?韦礼安开始怪自己喝酒不争气。
到了小区后本来要道别,两人却径直走向了同一栋楼,韦礼安只好扯“好巧”之类的话,进电梯后又意外发现在同一楼层,狭小空间里的沉默让韦礼安有点不安,他低头掏出手机给朋友编辑信息,心里祈祷电梯可以快点到位。
电梯门打开时朋友已经在外面等着接他了,热心地拿过行李又很自然地和旁边人打招呼,“嗨海乔,你刚回来啊。”
韦礼安对两人的相熟有些意外,来回转头看了他们几眼。
“原来你说的朋友是他啊,这什么缘分天啊…我之前和他一起工作过关系也很好。”徐海乔解释着,顺手揽上了韦礼安的肩,又笑着问道:“介不介意我加入你们的小聚会啊。”
没等韦礼安开口,朋友那边先乐呵呵地说着不介意就把两人往家门里带。拜托——韦礼安有点无助,有没有照顾他这个i人的想法,一定要和刚认识的家伙像老朋友那样聊天吃饭吗。
可以看出这两人真的关系很好,徐海乔一进门就熟练地放下包换上一次性拖鞋,明显已经来过多次,韦礼安便不好拒绝突然升级成三人规模的小聚会,也老老实实跟着进了玄关。
朋友说着来者是客自己跑到厨房去研究室内烤肉。韦礼安和不熟悉的人单独共处一室有点坐立不安,于是跟去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部分,却被笑着推出来。
“已经有人付过服务费了,谁也不许来,否则我要还钱的。”
“诶?啊…”
徐海乔坐在一旁看了这幕,觉得那迟疑的声音有些可爱。韦礼安一转头就能发现有人在偷偷笑他,他摊手表达自己的无奈,把有关“服务费”的问题压在心里。
所以那是…有预谋的邂逅?
最后两个人窝在一起看电视等吃饭。倒也不是想窝在一起,韦礼安本来是缩在沙发边沿的,徐海乔自然地挨到他旁边,看恐怖片受了惊就往他身上贴,韦礼安无处可躲,天还亮着也吓得够呛,就是不知道是徐海乔尖叫更吓人还是鬼跳脸更吓人。
等吃完饭朋友就说自己对象下午要来叫两人赶紧走别在他眼前腻歪,韦礼安想反驳说我们哪有,下意识把自己和徐海乔划成同一阵营。徐海乔临走还顺了一瓶啤酒,说晚上难过的话就闷了它。
韦礼安糊里糊涂跟出来,觉得仓促得很怪异,愣在门口站了两秒,突然有点想骂人。
不是他哪来的对象?自己做梦梦到的吗?
好烂的赶人借口哦。韦礼安看看旁边徐海乔,心想如果这两个家伙真的是一伙在骗他的话下一步是不是要请自己去隔壁啦,很快他就认定自己是预言家。
徐海乔笑容甜甜的,魅惑技能好像点了满级,出口的话黏黏糊糊,让韦礼觉得晕头转向。
“韦礼安,想不想来我家坐会儿?”
他拿包的手顿在半空,直起腰来转头看向徐海乔,忽觉自己是在主动步入陷阱,心却让他无法说不。
韦礼安表面平静如水,“好啊。”
既然是个等他入围的圈套,那他扮演猎物也没什么不好。现在这个空间只剩下主角了,韦礼安想,徐海乔可以肆意地对他做任何事,他看着那人柔软的眉眼,就很难做出反抗。
_
这个装修风格好对我的胃口。韦礼安转转脑袋简单看过,心里想他们似乎蛮合拍的,要么同向,要么互补。徐海乔站在客厅中央,问他是不是很喜欢,还有间卧室是浅蓝色的墙壁,应当更合他的心意。
“不许揣测我喜欢什么啦,我要被你看透了诶。”韦礼安摊着手表示不满,愉悦却上了眉梢。
客厅专门布置出一个角落,存放着几把漂亮吉他。韦礼安刚瞥到眼睛就直直看了过去,徐海乔顺着他的视线心下了然,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侧过头,在一个恰当的距离问:“你会弹吗?”
吉他很快到了韦礼安的手上,因为得到肯定答案后徐海乔就缠着要听,说自己只是觉得好看就买回家摆着,其实根本没多少音乐细胞学两节课就被迫放弃了。韦礼安对这种乱花钱行径表示羡慕,撇嘴说下次有闲钱可以分他一点。
“想得美。”徐海乔顿了顿又明示道,“但做我对象就不一样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韦礼安弹吉他的手一顿,很快接了下去,他说不来为什么突然不满,半开玩笑地讲出疑问:“每个认识不久的人你都要调戏吗,还是说拿准了我会上钩哦?”
“我又不是谁都喜欢,而且我哪有那么坏。”
徐海乔作势要打他,伸伸手又缩回去,叫他认真服务,弹好了也可以发工资给他。韦礼安便问多不多,多的话他就留下做长期工,不要也不行,他赖下了。
好霸道,和他弹的民谣是一个风格,明明听起来轻轻柔柔的,却有种奇怪的掌控力。徐海乔假装思考,没两秒破了功,说价格方面肯定会让他满意,今天当作试用期。
“你怎么保证我会满意?我胃口超大的。”韦礼安故意逗他。
“我的吻也可以作酬劳,这样也不够吗?”徐海乔反将一军,把人搞得红着脸道够了啦够了啦,还要加码说“实在不行把我卖给你也可以”。
韦礼安罢工,说道:“老板你好像要潜规则我了。”
那边手很听话地上了他的大腿,好像在认可他的话。徐海乔笑眯眯的,“我现在就在做呢。”
有时情爱不是需要深思熟虑的事,比如现在韦礼安无法过多思考,徐海乔对他的吸引力是无法言说的,只要勾勾手指他的魂就会乖乖跟过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好啦,我也不需要当什么很理智的人。
他垂眸,将唇送上去。
徐海乔愣了愣,大概没想到他真的这般大胆,但很快也伸手扯住衣服勾起软舌,韦礼安闪躲不能,感觉自己占了便宜又好像被非礼了。
吻毕徐海乔问他满意吗,韦礼安看看对方红唇,声音低了低,说出的话意外地乖顺可爱,“嗯…今天就先付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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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见钟情就这样,韦礼安本不想承认,大胆的跃进行为却让他无法再为自己辩驳,他以为成年人应当保持理智——但他也没有。
不然干嘛答应坐徐海乔的车,干嘛同意去徐海乔的家,干嘛听徐海乔半遮半掩承认在调戏他的时候避重就轻地回复却丝毫不躲。
好笑的是暧昧氛围两小时后韦礼安才打开手机看见朋友说他昨晚跑丢前还贴着一个帅哥笑没了眼睛,呆呆地跟人家说你好好看啊你看起来像我老婆哦,朋友问他你猜帅哥是谁,韦礼安回复道别告诉我是徐海乔好吗。
朋友在一个问号下接道其实帅哥是我。韦礼安回复你这样恶心我还不如告诉我是徐海乔。
之后他得到了不太文明的肯定回答,还有问号金字塔,韦礼安扣下手机,转头跟徐海乔卖惨:“有人欺负我。”
他被徐海乔半环抱着拍了拍后背,获得一点令人留恋的温暖,韦礼安脑袋侧歪搭到肩膀,不觉得这种下意识的依恋有何不对,犹豫几秒后问道:“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
徐海乔不肯正面回答,他的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调笑和一点嗔怪,“我以为你不会想起来呢。”
具体发生什么韦礼安还是想不起来,但他知道他应当为自己的失礼道歉,于是他启唇小声地说“对不起”,被徐海乔看过来问这句道歉是为了哪件事,他哑了口,坐直身体看着徐海乔略显无措。
“韦礼安。”徐海乔喊他的名字,却像在念咒,“你昨晚吻我的时候,比现在要放肆不少。不过我想你不该为这件事道歉,你做错的不是这个。”
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韦礼安不知道,心被提了起来,他有不妙的预感,在这不足两秒的停顿中三番五次地想要逃跑,却看到徐海乔勾起唇角,所有情绪汇聚成一点,被砰砰跳动的心脏命为喜欢。
徐海乔说:“你跑的也太快了,我还想再亲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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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礼安的头痛又犯了,不知是否为情绪冲击而起,粉色泡泡还占据着他的周身,中午喝了酒更觉得晕眩。他的大脑疯狂弹窗几秒,没能寻回自己熟悉的领地,僵硬又青涩地和徐海乔接吻。
不该这样的。他吻技不该这样的,但他太紧张了,徐海乔倒显得熟练,这时韦礼安又吃飞醋,心想他前任吃的也太好了。
韦礼安几乎沉溺在暧昧氛围里,徐海乔觉得好笑,但自己也害羞,脸上泛着点情色的红,“你怎么这么…我都快以为这是第一次恋爱了。”
果然有前任。韦礼安从中读取到这个信息,却不能直言表达不满,他只能博取同情求得怜爱,用另一种风格像徐海乔勾他那样反击,他闷闷地说:“我头好痛。”
徐海乔问:“你没在包里放止痛药吗?”
他摇摇脑袋,“没有…我一般不会头痛,没有这个习惯。”
徐海乔沉默,似乎在思考,韦礼安见人认真想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不用在意,徐海乔却站起了身,准备穿外套下楼去买药。
“不用了吧,我觉得一会儿就好了。”
韦礼安伸手正好抓住他的手腕,徐海乔转头回来,问万一疼很久怎么办。韦礼安只觉得自己撞进他眼中的一片柔情,什么话也答不上来,只好跟着起身要陪着一起去。徐海乔按着他肩膀叫他坐下,一用力差点一起摔在沙发里。
率先破开空气的是徐海乔的低声笑语:“十分钟都没法和我分开吗韦礼安?你可没这么黏人。”
他明明是不想徐海乔麻烦为这点事跑上跑下,却被轻易曲解了意思。徐海乔好坏,韦礼安想,但自己又实在没有否认的资本。
好吧,我现在确实一秒都不想离开他。
_
又是等待,韦礼安难以安分坐着,满心被名为徐海乔的小人占领,刷了两分钟手机觉得无趣,站起身在房间里转悠,一路摸到徐海乔口中所说的蓝色系房间。
垫子是柔柔软软的,枕边放着玩偶,床头柜上有闹钟和水杯,看起来不像没有人住。徐海乔的房间在另一侧,放的大床即便睡姿不好滚来滚去也不会掉下来,两边同样排满了各种玩偶。
韦礼安拿起一只狐狸,心想这个好像海乔哦。
他低眸看到桌上打开的小盒子,里面安然躺着一枚戒指,韦礼安心里好奇发痒,又不敢那样越界,只把盒子放在手心端起来,转着圈欣赏几遍,才惊觉这戒指熟悉得过头。
于是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模一样的一只。
韦礼安头更痛了,眼前世界变得有些虚幻,他告诉自己先冷静下来,蹲下身看唯一上锁的那层抽屉,输入密码的手打着颤,浑身莫名地发冷,他尝试自己的生日,不是,徐海乔的生日他又记不起来,最后他从戒指内圈看到一个小小的日期,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距今四个月零六天。
抽屉里放着一根录音笔,整齐排好的纸张,他的字迹铺满整页,最后面皱皱巴巴,看起来像湿了又晾干的。
韦礼安想平静地看过它,却混乱得什么也读不进去,他直直地站在原地,像没有得到指令的木偶,手指桉在信纸早就干涸的泪痕上,听到开门声恍然抬起头来。
徐海乔站在卧室门口,没有再动,沉默了一会儿,哀求般开口:“韦礼安。”
剩下的话他再说不出,走进来的几步像在迈入冷潭,他陷入韦礼安的眼睛,一汪盛满清水的深渊。
“海乔。”韦礼安应道,“海乔。”
他喊的第二遍名字未出口就破碎了,眼泪不知不觉顺过他的面颊,分出几道平静的流水,最后凝结成片,他好像被掐住脖子,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徐海乔伸手抱他,韦礼安才想起为何他感到一切如此熟悉。
但是,亲爱的。
我已经决定放过你了。
你何苦又来拥抱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几乎喘不上气,泪水打湿徐海乔的肩膀。
“你一哭我也想哭。”徐海乔声音也开始颤动,“韦礼安,能不能别惹我哭了,你又还不起。”
韦礼安胡乱地应,手上抱得更紧,到徐海乔说他喘不过来气,才慌神松手慢慢从情绪中抽离,他抬头,看起来还是要哭。
“喂,喂,我跟你说再这样我可不管了,你乱翻东西我还要找你算账。”徐海乔笑着,鼻头却红红的。
他也装不来嘛。韦礼安想。
他们一起瘫在床上,地下还散落着纸张,徐海乔闭着眼,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韦礼安很多次偷偷转头看他,被笑道“怎么知道是我男朋友了又不敢直接看”。
“我跟你说你昨晚又一声不吭跑出去麻烦死了,还把我联系都删掉好过分,幸好我知道你难过会去公园坐着,啊对你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公园,你把我撞了后第一句话说‘你好好看’,然后才反应过来给我鞠躬道歉特别可爱。但你乱跑就不可爱了,我还要想办法演戏去捞你。”徐海乔一口气说完这些,深呼吸转头微笑着看他,“我是说,别再想着自己不配就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我了,我知道及时止损的道理,可是韦礼安,我没办法控制住想你。”
他说:你是永恒的日落。
韦礼安的日记是根根断裂的芦苇,记录着他平淡而破碎的人生,平整的切口隐藏了痛感,早早拦腰割开便不知能够生长完全。徐海乔是路过芦苇的小花,日复一日看着它的生长与断裂,最后一同倾倒在春雨里。
有两本日记在写你,我的宝贝,你被吞吃的墨水、逃走的页码、废弃的人生,通通被我记录在册。我没想做你生命的见证者,可我想在每个时刻拥抱你。
所以请别妄自菲薄,那样践踏自己实在显得有些孤高了,低头看看你的小花吧,就算我们终将归于泥土。
徐海乔嘴角扬起,那一刻笑得过分灿烂。
“想恋爱吗?在明天之前。”
END.
信件:
亲爱的,展信佳。
很抱歉我以这种方式向你道别,我的遗忘越来越严重了,今日我听了之前留下的所有录音,才发现我原来可以记住一些片段,可现在我连对你的印象都变得模糊了。
每天早起睁眼我看到你时的惊慌失措不止会灼伤你的心,我也正在被时间所磨损。
可是亲爱的,我的记忆只能留存一天,我只需睁眼闭眼,混混沌沌几个小时后就又成为我自己了,但你要承载这样的碎片,你要承受这样的伤口,你要承接这样的痛苦,而你本不应该。
今早你坐在我面前问我还能记住什么,我茫然摇头时你来拥抱我。我应激推开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偏过头去泛红的眼角又在说什么,我忍不住来回地想这些,起初我有点愤恨世界不公,可我想到你的泪水,又只觉得深深地无力。宝贝,宝贝。我不想要你为我难过,我也想环抱你,想轻抚你的耳垂,想亲吻你的唇角,想告诉你我什么都记得,哄你说不要再哭了,诉说我到底多么多么爱你。
可是,亲爱的
可我
我下笔时就觉得心中酸涩难忍,现在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我在泪痕上写模糊的我爱你,你看不清我的爱,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我要如何用这样残缺的灵魂爱你,倘若我能找到正确答案,我又怎么会把你爱成这个样子。
我想要你痛恨我的无知,随便怎样恶意地对待我都好,可你只是牵着我的手温柔地哄我,跟我说你会一直陪我。可我的心是个空洞,连记住你都困难,你汹涌热烈的爱让我自卑又难堪,亲爱的,亲爱的,海乔。我想你了,我好想你,我已经
我不想再害你了。
我想放过你了。
也许被蒙着布看到的前半程是甜蜜的,而带着真相再看海乔说的很多话就有了韦礼安当时读不懂的其他含义,所以我用沉闷的感觉去写它,不写他的痛楚,又让他自己表达自己的悲戚。
而他的爱人不明白,他的爱人像初见那样看着他腼腆地笑,像他们还不是彼此的爱人。
但他的爱人又用崭新的心将他的眉眼藏好,将他的柔情吞下。
所以,所以。
韦礼安是他心中永恒的日落。
【安河乔】意乱情迷
韦礼安×徐海乔*无差短打*ooc*请勿上升
私设乔比鸟小 徐海乔又勾人了
:这么乖我不得多调戏几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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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周六限定老板特调被徐海乔鸽了,本想娱乐喝酒却突然被要求替人加班的庆怜很难过,他眼泪汪汪问老板要去哪,徐海乔说要去一片温柔乡。
温柔乡?坐在吧台的秦昊听见了想翻白眼。他把韦礼安称作温柔乡?天杀的小情侣,随随便便就在他面前撒狗粮。
说起来,这段缘还是秦昊牵的。
酒吧原本的驻唱被兄弟鼓动后念叨着理想啊奋斗啊就跑了,秦昊听徐海乔每天磨耳朵说这些破事实在受不了,决定让朋友补上空缺来替他承受这一切。
不管韦礼安水平如何,反正他......
韦礼安×徐海乔*无差短打*ooc*请勿上升
私设乔比鸟小 徐海乔又勾人了
:这么乖我不得多调戏几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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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周六限定老板特调被徐海乔鸽了,本想娱乐喝酒却突然被要求替人加班的庆怜很难过,他眼泪汪汪问老板要去哪,徐海乔说要去一片温柔乡。
温柔乡?坐在吧台的秦昊听见了想翻白眼。他把韦礼安称作温柔乡?天杀的小情侣,随随便便就在他面前撒狗粮。
说起来,这段缘还是秦昊牵的。
酒吧原本的驻唱被兄弟鼓动后念叨着理想啊奋斗啊就跑了,秦昊听徐海乔每天磨耳朵说这些破事实在受不了,决定让朋友补上空缺来替他承受这一切。
不管韦礼安水平如何,反正他熟人介绍品性放心,不会工作中途莫名其妙消失然后被徐海乔在客人身上发现,更令人心动的是他不要钱,徐海乔觉得就算这家伙有什么少爷通病也是他这个老板应当包容的。
倒不是多重视钱,主要是为了朋友的情分。
结果人干干净净地来了,气质温和得过分,讲话腔调都是徐海乔的最爱,头发微卷乖顺地放着,看起来像会被别人调戏的那款。
眼神温柔没有一点攻击性的小动物。秦昊哪里骗来的乖崽?
但唱歌气势像变了个人,徐海乔突然格外想听小甜歌,还要以老板身份专门去点。韦礼安唱着“还是会害怕”,庆怜就在旁边问“海狮为什么要害怕”,秦昊问徐海乔终于要往清吧发展了吗,徐海乔眼睛盯着驻唱懒得理他。
该死的徐海乔,两首歌就单方面把自己送给人家了,世道真是好了韦礼安你也是真的有福了。
后来徐海乔跟韦礼安说下次来不要穿这么乖了,有个男的眼睛都贴他身上了,就差酒壮狗胆直接上手。秦昊在旁边乐,心想徐海乔好像在骂自己啊。
韦礼安问那要穿什么好呢,徐海乔起了心思,说穿暴露一点才搭得上酒吧的氛围,明明个子比人高一点,却要故意放低了抬着眼睛看他,显得真诚又动人,韦礼安便一点拒绝不得,喉结动了动眼神乱飘着说好啊。
…暴露的吗?韦礼安到了家才后知后觉自己答应了什么话,翻遍柜子也没找到一套合适的衣服,这时他想起找秦昊要徐海乔的联系方式,挑挑拣拣发过去两套问这个可不可以。
这也太乖了。徐海乔看了后心里更坚定韦礼安是被秦昊骗来的,这样他倒不好意思过分调戏了,想来想去发了条语音过去:我来给你准备吧。
那头删删减减纠结几次才回道:要我去你那里取一下吗?
徐海乔:可以到时候来我的休息室换。
韦礼安特意早到了点,徐海乔站在门口等他,第一句话是问他会不会喝酒。韦礼安点点头,马上被递过来一杯,徐海乔笑着跟他说:“尝尝,我新调的。”
他抿唇喝进去一点,觉得味道太辛辣了。徐海乔问感觉怎样,他皱了皱脸,答道:“好烈。”
“那也要喝完韦礼安,这可是别人尝不到的老板特调。”
那人点头又喝了一口,看起来委屈又可怜。徐海乔只是笑,也不说收回成命,心想勾人他才是大师,于是轻轻榄韦礼安的手指,等人想去握时又溜走了,只留下不冷不热的一句“走吧”。
休息室里早摆出来一套西装,徐海乔特意嘱咐要把所有衣服脱了再换这套,韦礼安不明所以,拿起来才意识到是要他穿真空。
深V诶…韦礼安还在思索怎么礼貌地拒绝,徐海乔已经拿了胸贴回来,走近了身体贴上来说“我都准备好了,很贴心吧”。
韦礼安上半身向后仰了仰,也没能躲过呼出来的那股热气,他突然想到那口酒真的很烈,不然怎么喝得他脑袋发昏。徐海乔却要盯着他不自然的表情,勾得他脸红更甚,“要不要我来帮你贴?”
他向后退了半步,这才松了半口气,“会不会太麻烦你…不用了吧。”
徐海乔便不再逗人,心里想原来这样就会面红耳赤了,他转过身去,说:“在这里换吧,我不会看的。”
等到韦礼安在后面慢吞吞换好跟他说可以了,转回来发现确实如想象搬合身又好看,徐海乔毫不吝啬地夸他现在看起来更有魅力了,韦礼安不回话,拿起酒杯无意识地又连下了几口,很快觉得胃里也在烧。
中途徐海乔说要请人来吧台再喝一杯,秦昊也会唱让他顶上就是了。秦昊心里骂骂咧咧还是上去替了,嘴上来回念叨着“牺牲小我”把庆怜听得一头雾水。
这次韦礼安收到了一杯花花公子,也是徐海乔专门制作,小老板把酒杯推过来笑得狡黠又媚人,念名字时特意把“公子”两个字重重地读。韦礼安一时分不清这是挑衅还是邀请,但那点心思他愿意照单全收。
苦味中暗藏的甜意勾起了他的味蕾,徐海乔又动手在调下一杯,似乎意图将他灌醉,韦礼安已经觉得发晕,突然格外想尝小老板的唇。
抚上他肩背的手让他微微一愣,转头看过去是个漂亮的男生,头发特意留过了肩,俯身过来问哥哥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喝酒。徐海乔停了手,抬眼看着两人身体逐渐贴近,韦礼安往后躲了躲,被揽着腰又软软地喊哥哥,几声下来窘迫得耳朵通红。
韦礼安想去寻徐海乔求助时发现他已经动了位置,再转头小老板站在了旁边,看起来温柔又莫名笑得渗人,男生被他按住了肩膀,表情里充满了无措。
“宝贝。”徐海乔毫不避讳地直言道:“这可是我的猎物。”
韦礼安看起来熟透了,不知道是被谁的话激的,徐海乔很满意他的反应,于是也用身子蹭上来,故意学着喊“哥哥”,又问他是不是喜欢这个称呼。
韦礼安不敢看他,胡乱回了句“没有”,似乎又想后退去躲。徐海乔手却从领口攀了进去,从侧劲向下顺,笑意更甚了些,“可是你下身起反应了,韦礼安。”
“不是的。”韦礼安乖乖地抬眸看他,求他宠幸一般,小声地,嘴唇微动着,“是因为喜欢你。”
“…回我休息室吧,那里没人。”
唱完两首的秦昊:不是那俩人呢??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吗?
END.
【书版花方】风月平分破❤️
扬州是个顶好的地方。
天下三分明月夜,独它捧去二分明朗清光。文人雅客喜其多情妩媚;英雄少年爱它自古繁华,最易扬名;风流公子流连夜市千灯,高楼红袖;贩夫走卒乐得忙碌,货卖尽了便乐呵呵地收摊,暮色四合,小夫妻耳语家常,挑着担子直往家去。
这是人间。
人间的袖月楼上,方大公子醉红了脸,以手肘撑着脑袋。风沿着窗棂漫进来时拂过他的长发,也带来街边食肆的烟火气息。他听得楼外闹市中有杂耍者大显身手赢了一片喝彩,也听得楼中佳人唱弹小调,声如黄鹂,还听得大街小巷叫卖揽客声,其间有女子清音遥遥传来:呀,客官往里请。
檐下金铃动声,与此同时楼上亦响起啷当一声。方多病顺手将一物抛入小厮手持的木盘中...
扬州是个顶好的地方。
天下三分明月夜,独它捧去二分明朗清光。文人雅客喜其多情妩媚;英雄少年爱它自古繁华,最易扬名;风流公子流连夜市千灯,高楼红袖;贩夫走卒乐得忙碌,货卖尽了便乐呵呵地收摊,暮色四合,小夫妻耳语家常,挑着担子直往家去。
这是人间。
人间的袖月楼上,方大公子醉红了脸,以手肘撑着脑袋。风沿着窗棂漫进来时拂过他的长发,也带来街边食肆的烟火气息。他听得楼外闹市中有杂耍者大显身手赢了一片喝彩,也听得楼中佳人唱弹小调,声如黄鹂,还听得大街小巷叫卖揽客声,其间有女子清音遥遥传来:呀,客官往里请。
檐下金铃动声,与此同时楼上亦响起啷当一声。方多病顺手将一物抛入小厮手持的木盘中。许是那东西孤零零的很不稳当,见人目露讶然之色,方公子蓦地乐了,便随意用绿玉杯把那物罩进去,也不知是否醉极了便懒得再顾行事章法,反正他懒懒摆手道:“……下去吧。”
小厮应声,忙不迭地捧着东西下楼去,走到一半又急急掏出厚实黑绸将茶杯连带木盘一起盖上,好似那是什么被人看见了便要杀人脑袋的东西。
方多病神色怠懒地吹着风。在所有人都忙活着找乐子的风月场里他却困了。方大公子很难说清楚他是什么想法,和李小花厮混久了他好似也沾了几分对方的不合时宜。那死鬼看见有人在饭馆打架,看就罢了偏生被波及其中连累方公子也不能得闲,好不容易打完还非要拉他留下来吃饭。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而他堂堂方氏大公子也是被带坏了,如今竟也要做些不很浪漫的事。
不过浪漫又如何?不浪漫又如何?方公子呆呆地想着:反正老子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旋身躺在临窗软榻上。窗外月亮半遮着面。
人睡着了。
而此刻袖月楼还没有睡着,扬州也没有睡着。
人间总是很热闹的。长江与运河交汇于此,贯通南北,集散西东。每月沿江往来的丝绸食粮折算成银钱,足以在东海建起龙王殿。因地处之利,任是山河重整天地颠覆,扬州总在这里,望着日月轮转,往来人流熙攘。这地方从不缺故事,也不缺在此扬名的人。
说起扬名,倒是有一故事与袖月楼相干。
那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事。当年袖月楼便已是扬州第一楼。楼内美人如云,姿容绝代。若只是如此,袖月楼不会是毫无争议的诸楼之首,偏楼中秉于痴绝一道:技痴,情痴,道痴。传闻有一痴绝娘子精于枪道,她那同样使枪的情郎负心,那娘子不做悲声,只持枪上门要与他了结孽缘,最后于死生之间惨胜。据旁人所说那痴绝娘子一身白纱染成血色。长枪浸血,滑不可握。路过的江湖女客一眼看中此女心性,便为其赎身,收入门墙。一时传为佳话。
袖月楼女子的痴绝一道令人侧目。技痴,道痴,情痴,却也爱恨分明,绝不拖泥带水。有爱往袖月楼听曲的江湖女子,也有为第一美人而来的英雄少年。
十五年前,袖月楼为名震江湖的李相夷清空了一夜的场子。年少成名的四顾门门主冷峻无双,意气风发。他在扬州城袖月楼楼顶与花魁下棋,输一局对一句诗,结果连输三十六局,以胭脂为墨在墙上书下《劫世累姻缘歌》三十六句。那夜过后,《劫世累姻缘歌》传遍大街小巷,而花魁娘子的棋技名声更是传遍大江南北。有人笑叹,也不知道是谁借谁扬了名。有明眼人道,这难道很重要么?前者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便一笑而散了。
而那盘棋局与提了诗的墙仍留在楼中。袖月楼有规矩,非有缘人不得见。何为有缘人?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也。
袖月楼每一任的花魁都极负盛名,受万人追捧。日日被送到楼中,指名道姓要赠与娘子的礼物数不胜数。今年的花魁云晴娘子便放了话:每季收到的礼物中哪份最合她心意,送礼那人便是她的恩客郎君。
好巧不巧,今夜便是花魁娘子择礼的日子。
一缕香风拂过。有人莲步轻移,目不斜视地略过那些金银之物,绫罗绸缎,神兵利器与奇花异草。倒不是视钱财如粪土,只是这东西日日见月月见,已然无了新意,至于神兵利器……云晴娘子叹了一声,她又不使武功,送礼的人是显摆自己江湖地位也好,武功也罢,都落不到她的心坎上。行了大半的路,她已有些兴致缺缺,于是余光瞥见一袭古怪黑绸时她倏然顿住了脚步,“那是什么?”
随行侍女上前揭开黑绸,只见木盘上赫然是一只绿玉杯。
一只沾了茶渍的……绿玉杯。
轻薄透亮的杯中应是放了罕见宝珠。明珠光辉透过玉璧,将其上雕琢细致入微的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人间市井映得纤毫毕现。侍女再捧起杯子,果不其然,盘中是一枚龙眼大小的夜明宝珠。珠子明光四射,照得室内如若白昼。
云晴娘子接过单子扫了眼便乐了,“原来是这位公子。”
天下第一多愁公子。
云晴笑意融融,本想让侍女请他移步入楼顶厢房,再转告一声:多谢他送的天上人间。可侍女走了一趟,回来却呆了,说那公子怕是来不了了。再一细问,那侍女却说不上来。云晴娘子心生好奇,赶到那人房里,只于漆黑中撞见一袭月华如流水,透过窗棂全洒在榻间人身上。风也有情,吹得白衣公子衣袂蹁跹,勾勒一身山泽清癯之姿。
四下无声。
云晴娘子呆呆地想,‘这人虽是瘦了些,古怪了些,却也是极好看的。’
事实证明这句话只对了一半。瘦是对的,古怪也是对的,好看就是见仁见智了。云晴姑娘和这人混得很熟之后只恨不得把那夜自己脑子里的水全倒干净。她盯着人叹气,“我那如明月般的玉人郎君啊。”
方大公子拈着棋子头也不抬,闻言不由得额角一跳,“没有那么个人。”
云晴下子极快。二人下着快棋,一步比一步险,其中杀气腾腾,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她一边落子一边还有心思做楚楚可怜状,想着当时看见那只茶渍未干的杯子就该警惕一二,就是一时不察,在看见那人于扬州最大的风月窟里竟选择了饱眠一夜便也该反应过来,这是个奇人。
奇葩的奇。
有谁竟会选择来楼里吃饭睡觉的?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不,好像除了他之外还真的另有一人。云晴姑娘想了想十几年前那花魁娘子的遭遇,又想了想如今,更是哀怨了,“如果早知道你这冤家当时是把那喝完茶水的杯子顺手盖在明珠上,我一定不会选了你,如果不选你,我现在一定不会心如刀绞……”
她那么说着,棋盘上的攻势越发凌厉。方多病实在是被她念叨得牙酸,又被这棋路弄得心生战意,不由得斜了她一眼,“本公子好歹是江湖前十的美男,选我你觉着是亏了?”
云晴指着棋盘,反问道:“步步都想着堵我路的郎君?自己半死还要坑杀我的郎君?”
下棋这种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方大公子常下险棋,向死而生。闻言他也指着云晴的棋路,“绵里藏针,杀气腾腾想吞我的花魁娘子?”
这二人其实是一样的路数,谁也别怨谁。
一盘子落罢,二人平了。侍女跪坐在一旁抄录棋局。方公子摸着下巴想了想,指着那叠纸道:“这是要录下来,如当年的李相夷一般?”
云晴的眼神变得极为古怪,“当年李门主和那任花魁娘子对弈赌诗,虽看似是步步紧逼,险象环生,却也是有来有往,点到为止,自有一番柔情的。”
方多病大喇喇地摊手,指向他们最后“点到为止”的收尾,怪叫一声,“我们难道没有?”
“我实在是不想砸自己招牌。”云晴十分诚恳地看着他,“两个人竭尽全力要杀对方,这好似和柔情蜜意无半点干系。”
二人对视了一眼,下一刻同时错开眼神。
云晴又缓缓道:“而且看你好似不是个爱女色的。”
她说这话时方多病正在喝茶,闻言险些没把自己呛个半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话?!”
花魁娘子抚了抚鬓发,问道:“那你觉着我是不是美人?”
她生得好一副美人面,杏眼香腮,自成一派风流。虽然那性子与寻常姑娘格外不同,但她的确是美人,这是毫无争议的。方多病一怔,随后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她,“你当然是。”
美人似嗔似怒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叹了口气,“那你肯定不近女色,甚至还近男色。我在楼里都听说了程家那事,你与那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李楼主还有那施书生有莫大的关系…… ”
方多病:“……”
方多病站起来理了理衣袍。
美人讶然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方大公子耸了耸肩,面上隐约有两分阴森笑意,“老子去杀两个人。”
言罢他跳出窗户,几个起落就没了影子。云晴娘子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低低掠去的飞鸟。方多病于她而言的确不是玉人郎君。那人望着她的眼神里除了欣赏再没有半点男女情意,或是一个男人望着一个美人的欲念。而且他看着好接近,风风火火,却是个万事难入心的冷性子。
美人转头看了眼铜镜上的玉颜,嘀咕一句,“那死断袖。”她一边说着无意间又瞥见了墙上那三十六句《劫世累姻缘歌》。都是棋道高手,谁看不出来花魁与李相夷那局棋里有古怪,云晴娘子又骂道:“这也不是个能当人郎君的。”
另一边方多病去了方氏的酒楼,未几,好些江湖消息就都落在了他手上。他翻了又翻,反复确认李莲花那厮自从上次离了他家马车就没了消息后,心中大骂,赌咒发誓要那死莲花给他等着。
而李莲花在哪儿呢?
他在扬州月湖湖畔。半月前有流言传开,说月挂中天时,月湖有白龙浮现。有人在湖边枯坐恰巧窥得神龙现世,只见一道灵光闪过,那人大彻大悟,竟是得道成仙去了。这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少人听了纷纷赶来,不说窥得白龙一鳞半爪,就是吸吸那仙气也好啊,要是白龙显圣,再赏赐他们些宝物,那就是发大财了。
李莲花探头看了看天色,把蓑衣搬到船上之后才欣然钻进船舱。暮色四合,月亮冒了头,很是适合他去赏景夜钓的。只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那艘乌篷船还未行出多远,便有人携着雷霆之势来了。小半个船头骤然受力沉入水中,李莲花急急向后仰去,反手拍在船舷上,力道相消。这才免了他宛在水中央的惨烈结局。李莲花望着眼前人黑如锅底的面色。他倒吸一口凉气,悄声道:“我何处惹了你不成?”
来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死莲花,你果然是来祸害本公子名声的。”他堂堂方大公子,竟被袖月楼第一美人当成断袖!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李莲花啊了一声,似是想起某些个事故,面露恍然之色。眼见方多病攥着短笛的手冒出几条青筋,他连忙解释,“我决计不是那么想的。”
方多病仰头翻了个大白眼,望着人的眼神里颇有些把对方按死在这里得了的意思,“你是与不是都没有用了。死莲花,我不如现在就把你丢进水里喂鱼,好洗脱老子的冤屈……”
说着他动了手。二人在小小的船里滚成一团。船只荡起涟漪,把刚圆回来的月亮再次打碎。李小花勉力挣扎着把自己的衣裳从人手中夺回来,“万万使不得,把我丢在水里喂鱼,方大公子,你从这岸上上去,旁人就要说是你恼羞成怒这才宰了姘头要做个未亡人的……哎呀,别扯别扯,我的头发……”
方多病被肘击了腰腹。吃痛之下他倒吸口凉气,阴阳怪气道:“那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我先把你丢湖里,再把那书呆也给你送下去你两好做一对鬼鸳鸯。”
李莲花一呆,“你原来是毒娘子……”
方多病手一抖差点把人衣裳给撕了。那姓李的趁机从人的桎梏下逃开两步,理好衣服后一脸正色地望着对方,“多病,你把我丢湖里,我未必会被鱼给吞了……”
方多病面色沉沉,“哦?”
李莲花十分真诚,“这湖中据说有白龙显灵。”
方大公子看着李莲花的蓑衣,又看了看一旁的鱼竿,最后指着一袋鱼饵道:“那你这凡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钓白龙了?”说着他上上下下把人看了一遍,“只怕就是有白龙也不是来救你的,要一口吞了你,省我不少功夫。”
“那个……”李莲花温和微笑,“你如今也在船上,那白龙若是有吞人的本事,只怕是要吞了你我二人。”
方多病:“……”
方多病:“老子现在就先拿你喂龙!”
等二人安稳坐好已是好一阵之后的事了。李莲花抛出一杆后慢吞吞地问他:“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还能怎么找过来?本公子在袖月楼原本呆得好好的,偏被你连累了……”方多病斜了人一眼,又继续骂道:“你带着乌龟壳子不知道缩到哪儿去了。好在本公子消息灵通,知道这月湖最近很是热闹,有什么劳什子的白龙现世。原想着来凑个乐子,却正好看见你的破楼就在湖边。”
袖月楼三字入耳,李莲花便呆了片刻。他叹了口气,歉然道:“这倒是不巧,些许流言竟毁了方公子的良宵。要不我与你一道回去,和那姑娘解释一二?”
“大可不必,你的话谁信谁倒霉。”方多病哼了一声,“老天爷察觉本公子一片诚心,让我来收你这莲花妖,今夜你哪儿都别想去。”
二人就在这湖里钓起鱼来。李莲花钓得认真。方多病却压根不信这人真认为湖里有白龙。那些神神叨叨的流言都是愚民谣传罢了,上上回传的还是李莲花能联通神鬼呢。方大公子思来想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他望着水上月影,百思不得其解,“你真是要钓鱼?”
“我真是要钓鱼。”李莲花见鱼漂动了一下,十分欣然地收线,把一尾小鱼塞到鱼篓里。等他甩出第二杆,才抬手朝方多病指明了远山与朗月,“也顺便来看风景。”
方多病一言难尽地望着李小花,又望了望远处连成片的山影,他倒在船舱里哀叹了一声,说早知道他一定待在袖月楼里听一夜笙歌,绝不来找李莲花这混账。可他那么说着,却也没有起身即走。方多病的轻功身法数一数二,他要是想走,很快就能回到那处温柔乡,风月场,或者去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可他还是没走。
月湖中,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还知么,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①
未几,湖中传来异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在水面上乱窜。方多病一个起身,视线落入湖中,只见成百上千条白鱼在水面翻滚。那架势极为壮观,月华洒下更显得银白一片,远远望去像白龙解禁,一朝得了自由便要闹上一遭。
方多病与李莲花面面相觑。原来那白龙传言就是那么来的,不是有人作怪,也并非水鬼显形,更没有什么金银珠宝留待后人寻觅。李莲花缓缓掏出了鱼篓,摆在船头虔诚静候那鱼能自投罗网。
“你李小花钓鱼,愿者上钩?”方多病极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李小花点头。他正要说话,却见方大公子从怀里掏出一颗荔枝大小的明珠,随手抛入湖里。明珠入水那刻便没了踪影,不知道是被鱼吞了去还是早已沉进湖底。②
李小花吃了一惊,喃喃地道:“你竟在不是你家的地方也如此破财?”
方多病道:“本公子遇到你,破财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怎么不提上一回要我砸的银子?”
“但我看这次你好似很乐意……”
“本公子的确乐意。”
二人一边斗嘴胡扯,湖面上渐渐漫起了白雾,那月也隐在云后,不甚分明了。又过了一会儿,雷声滚过云层,雨淅淅沥沥地砸了下来。两个十分倒霉催的家伙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叹了口气。他们先前划船出来不知道划出多远,现在干干净净地回去已是不能了,只好在船上将就一夜。
云暗悠悠,风冷修修,山寒欲雾。数点篷声侵短梦,檐外风吹雨。*
夜半,方大公子不甚舒服地醒过来,却十分讶然地发现他与死莲花胡乱抱在了一处。方多病整个埋进对方怀里。他的手绕过人脖颈搭着自己的上臂,这是一个微微施力就能扭断对方脖子的姿势,也是一个极亲密的姿势。
方公子的面色古怪至极,他能察觉到李莲花覆在自己腰间与背脊上的手。他们二人到底是怎么滚成现在这样的?!这死莲花莫非是个真断袖?!
许是察觉怀中有人气息紊乱,李莲花也困倦地睁开了眼,下意识给他抚了抚后背顺毛。一时间那气息似是停了。
二人缓缓地对上视线。
无人言语。
方多病有点绝望地想:完了。
【end】
①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还知么,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
有拆分,出自苏轼的《点绛唇·闲倚胡床》
译:哪个一同倚坐?明月、清风、我(或他)。你还了解吗?深悉吗?自从你的到来,那江上清风、山间明月的享受,自然是你我各一半了。
*雨过天晴,扬州城中传出有人在湖畔看见龙珠显形,就是后话了。方大公子和李小花被写进了传说里。
*在闷热或雷雨来临之前,气压通常会降低,导致水中的氧气减少,鱼也会因此跳出水面。
②关于往湖里丢珠子(让我把评论搬过来这边):其实是此处风景独好,就如同在树下埋酒以后来取的心思一样。方多病日后与李莲花故地重游,会说当年我在此地丢下一颗明珠,而只有李小花知道他在说什么,然后李小花应答说想当年如何如何云云,至于那颗珠子是被鱼吞了还是被人捡走了传出各色流言,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乐趣了
*“江云暗悠悠,江风冷修修。”出自《舟中雨夜》白居易
*“池上山寒欲雾。竹暗小窗低户。数点秋声侵短梦,檐下芭蕉雨。”出自《夜行船·其二武康秋雨池上》【宋]毛滂
这篇是给好久好久好久之前可爱的@安II 安咪老师发我的图写的配文(心虚地发出咕咕声)
图如下:请来看安咪的图!
图片可可爱爱,于是文中二人厮混在一处,原就不清不楚了,如今更加不清不楚狼狈为奸。
关于打完坐下来吃饭:
补:最近现生忙碌,所以有点咕咕咕但不跑路,轻易不爬坑的请放心,给大家递糖
ε(*・ω・)_/🍬
【安河乔】it’s time to go to bed
现背但ooc
私设哥哥们都单身未婚
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
距离徐海乔拉着韦礼安给他壮胆和雅要合照的那天,已经过了2天
寂静的夜晚挡不住正热闹的披哥宿舍
熬夜已经成为他们的常态,即使一些哥哥已经到了被人叫叔的年龄
“韦礼安!it´s time to go to bed!”伴随着仿佛催命般的拍掌声,徐海乔温柔的大嗓门响遍了整间宿舍
徐海乔只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但众所周知,韦礼安作为徐海乔的队长,他能帮他搞砸好一切
韦礼安右手拉起庆怜,左手拖着严屹宽,眼睛盯...
现背但ooc
私设哥哥们都单身未婚
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
距离徐海乔拉着韦礼安给他壮胆和雅要合照的那天,已经过了2天
寂静的夜晚挡不住正热闹的披哥宿舍
熬夜已经成为他们的常态,即使一些哥哥已经到了被人叫叔的年龄
“韦礼安!it´s time to go to bed!”伴随着仿佛催命般的拍掌声,徐海乔温柔的大嗓门响遍了整间宿舍
徐海乔只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但众所周知,韦礼安作为徐海乔的队长,他能帮他搞砸好一切
韦礼安右手拉起庆怜,左手拖着严屹宽,眼睛盯着正在拉着徐海乔撒娇的石凯
“好啦好啦,go to bed”
“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讨论啦”
虽然是台湾男人常有的温和语气,但配合着韦礼安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睛和往下撇的嘴角
突然从B变A了呢
队长出马,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徐海乔向韦礼安竖起敬佩的大拇指:“it´s time to go to bed!”
这位山东男人的塑料英语犹如魔音贯耳,在韦礼安的脑海中余音绕梁
就像是已经印在韦礼安脑海中徐海乔的笑容一样
不自觉的抬手按住心脏,韦礼安想着,无论是什么原因,即使三公已经过去,但是让徐海乔多学习学习英语也不是坏事
转头目送徐海乔爬上床,韦礼安心里默默地坚定了一件大事
——————————
今天韦礼安很奇怪,徐海乔很笃定
不限于今天早上起来给他一个hug,出宿舍门的时候拿了他的phone,吃早餐之后rob他的milk
由于韦礼安今天抽象的行为,他对这些韦礼安抽象行为的附赠品英文们,印象格外深刻
还比如这个时候
“海乔,stare at 雅,你不用eat了吗”
“吃~我这不就吃着了吗~”,被打断了行注视礼的徐海乔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
他们餐桌的氛围莫名的出现了莫名的氛围
“海乔,以后你的英语我负责”,韦礼安缓缓的开口,“为了雅”
放下餐具抬起头,韦礼安和措不及防的徐海乔对视,温和的眼睛里透着对方看不懂的情愫
徐海乔英语能力不详,因为他遇雅则强
所以他不屑的将头撇向另一边:“呵”
“就这?我学几天肯定就能和雅对答如流”
态度和神情不像是要学的样子,但字里话外显然是要做一个好学生
——————————
时间很快的在韦礼安他们练习的时候飞过
“it´s time to go to bed!!”,徐海乔遵循着他每日的习惯催人睡觉
“It's time to learn English”,韦礼安利落的‘请’走多余的人
拉开椅子,看着正躺在他床上玩手机的徐海乔
“Put down your phone”
“and look at me”
徐海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疑惑的放下了手机看着韦礼安
“首先,你要学会怎么说喜欢”
“然后你要征求对方的同意,用拥抱鼓励他”
“最后,要用恰当的用词夸奖他,不能太客气,不能太夸张,也不能太平平无奇”
韦礼安说完,示意徐海乔先演示一遍
徐海乔狐疑的站起来,磕绊的把英语说出口:“hey,i love you”
“hope every good thing is you”,试探的把双手抬到韦礼安腰处,接着就被拦腰摁着脖子,靠在了韦礼安怀里
没到几秒又恢复了自由
“You are very good”,徐海乔竖起大拇指真诚的看着韦礼安
场景以韦礼安的露齿笑结束,又突然意识到刚刚徐海乔那个真诚的眼神是透过他给雅的
笑容僵在了某一个弧度
找着徐海乔英文中的各种漏洞,要求他一遍一遍来加深记忆,韦礼安不断重复着被表白被拥抱又被夸的循环
徐海乔也逐渐习惯的重复这一系列行为,他不知道为什么韦礼安刚刚不高兴了,可能多鼓励鼓励他
开心的韦礼安就回来了吧
直到“it´s time to go to bed”
徐海乔太困以至于在韦礼安床上睡着了
看着无知无觉熟睡着的人,韦礼安笑着左右摇头,然后把两床被子盖在了这人身上
深夜,温度逐渐变冷,韦礼安的怀里钻进了一个把他当成是一床被子的徐海乔
mhs画师:清lan 私稿🚫禁一切❗🈲转载❗
脑洞选段:
李相夷对于突然冒出的不速之客终于忍无可忍,一剑刺在他的右肩,并且将他压制在二楼平台,他自己也因为受伤,身形微微颤抖,“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我师兄的事……!”
方多病咳出一口血,却很难挣脱他的手劲,但还是想要告诉他,丢开自己的尔雅剑,用尽力气双手掰开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
“李莲…李相夷,你中了碧茶之毒,不信......
mhs画师:清lan 私稿🚫禁一切❗🈲转载❗
脑洞选段:
李相夷对于突然冒出的不速之客终于忍无可忍,一剑刺在他的右肩,并且将他压制在二楼平台,他自己也因为受伤,身形微微颤抖,“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我师兄的事……!”
方多病咳出一口血,却很难挣脱他的手劲,但还是想要告诉他,丢开自己的尔雅剑,用尽力气双手掰开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
“李莲…李相夷,你中了碧茶之毒,不信你探探自己的内海……”
李相夷手一顿,他分明已经感受到中毒的状态,内息受损,这样的认知使得他内心更加慌乱,但本能却驱使他手上的用劲更大了一分……
“但我可以救你,你相信我,我能救你……”
总之是一段小宝重生的脑洞……看个爽就好hhhh
【书版花方】十年修得共枕眠❤️
①4.6k一发完
李莲花盘腿坐在船上,双手揣在袖子里。许是太困了,他阖着眸,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方多病会在冬日里抱着的懒狸奴。
湖面光滑如镜,漫天繁星倒映在湖面上。风一吹,乌篷船连着万顷星河齐齐晃动了起来。
李莲花啊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死莲花!千里迢迢让我过来结果给我留了座空楼,你倒是跑来这鬼地方逍遥快活了!”
一个瘦削的白衣人满脸黑气地落在船上,说到逍遥快活四字时格外阴阳怪气。此人正是最近胖了三斤的「方氏」大公子方多病。
李莲花歉然地道:“这个……我在楼里还留了「千年狐精」……”
言下之意就是有「千年狐精」在,莲花楼就算不上是空楼了。
方...
①4.6k一发完
李莲花盘腿坐在船上,双手揣在袖子里。许是太困了,他阖着眸,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方多病会在冬日里抱着的懒狸奴。
湖面光滑如镜,漫天繁星倒映在湖面上。风一吹,乌篷船连着万顷星河齐齐晃动了起来。
李莲花啊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死莲花!千里迢迢让我过来结果给我留了座空楼,你倒是跑来这鬼地方逍遥快活了!”
一个瘦削的白衣人满脸黑气地落在船上,说到逍遥快活四字时格外阴阳怪气。此人正是最近胖了三斤的「方氏」大公子方多病。
李莲花歉然地道:“这个……我在楼里还留了「千年狐精」……”
言下之意就是有「千年狐精」在,莲花楼就算不上是空楼了。
方多病冷哼一声,“好在你还有点良心,留了条狗指路,不然老子还不知道要废多少力气找你!”
李莲花探头探脑,“你没把它带过来吗?”
方多病瞪他,“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万里无人的湖心,连块湖岛都没有,借力的水草也没有多少,本少爷能落到这儿已经算轻功了得了,再带条狗你想什么呢?”
李莲花有些忧虑地叹了口气,“可惜了我钓的一尾鱼儿。”
方多病气急,“李小花,李混蛋!我还没有一条狗重要?!”
李莲花忙道:“你也重要,重要。”
李莲花脸上的表情真诚得很,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人能如他这般诚挚了。方多病翻了个白眼,贴着人坐下来。李莲花的话,尤其是好话,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方多病一路奔波,此时实在是饿了。他斜着眼看着空荡到绝不可能藏下其他活物的乌篷船,“鱼呢?”
李莲花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只见这人指缝间夹着一根细细的鱼线,鱼线不断往回收,竟从水下捞出一尾三指宽的鱼儿。
鱼很鲜活,还会活蹦乱跳。这很好。除了太小之外,没有其他问题。
方多病诧异地道:“就这?”
李莲花满意地点了点头,“《山家清供》里有一道时鲜菜,在笋长得最盛时挖出,用新涌出的山泉水即刻炖煮,这叫「傍林鲜」,吃的是一个活气。”①
他指了指在船上疯狂蹦跶的小鱼,欢快地道:“我们今日可以吃一回「傍水鲜」了。”
方多病大少爷在往日里还有精力附庸风雅一番,现在饿了累了再无心情装模作样。他冷眼看着那尾鱼,幽幽地道:“死莲花,我是真的饿了,要是只有那么一尾鱼我看也别吃什么「傍水鲜」了,我现在就先吃了你。”
李莲花惋惜地看了人一眼,像是看着一头不解风雅的猪。他抬手拔出方多病腰间的剑。
方多病面色大变,“死莲花!”
虽然他嫌长剑庸俗,但他的尔雅断断不能沦落到……
李莲花抬眼,用眼尾挑他,“那你还吃不吃了?”
方多病扑过去/摸/他的胸/口和袖子,“他奶/奶的,你身上半把匕首都没带吗?”
李莲花连忙后退,满脸/羞/涩地攥着自己的衣领,“男男授受不亲,使不得!我出门在外安分守己从不与人结怨,要匕首何用?”
方多病浑身一震,被李莲花的表情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我信你个大头鬼,本公子闯荡江湖那么久,只有遇到你的时候才频繁地卷进腥风血雨里。”
他摸/了/摸李莲花的腰,有点失望,“居然真的没有。”
李莲花挣开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活像是被女子百般揉玩过的猫,“你这个随便/扑/过来/乱/摸/的习惯实在是不好。”
方多病怒道:“就许你/乱/脱/我/衣/裳,我/摸/摸/你就不行了?”
李莲花本能地摆手,“之前是事急从权。”
方多病冷笑着指着他的尔雅,“老子这也是事急从权,急着救我的宝剑!”
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此时突然响起扑通的一声,只见那尾从一开始就很有求生欲的鱼儿终于蹦到水里去了。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水面上荡起的涟漪,沉默片刻后,一人开始狂捞鱼线,另一人慢吞吞地举起了武器。
那把镶以明珠白玉,华丽非常的尔雅终究还是受了辱,在今夜沦为了剖鱼剑。
小火炉上煨着的鱼汤正咕噜咕噜地冒泡。方多病一边痛心地吃着肉,一边催促对方搞快点。
李莲花慢悠悠地抛出鱼线。方多病这个时候才发现,那鱼线竟真的只是鱼线,没有挂鱼钩也没有绑饵料。
他诧异地看了人一眼,连鱼都不吃了,“李小花你怎么做到的?”
李莲花一本正经地道:“先前放下鱼线时我费尽心力,施展出惊天动地的一招,外放内力,以中正平和的内息为饵诱得鱼儿上钩……”
方多病唔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头,“你编,你继续编。”
李莲花见人不信,只好叹了口气,“其实我是被湖里的东海公主看上了,现在当了龙女的驸马,要捞一条小鱼自然不在话下。”
方多病先前就苦恼着该怎么推脱掉皇家的婚事,闻言大怒,重重地把碗塞到对方怀里,“老子的老子要老子娶公主,老子本来就不爽,你还揶揄我?!死莲花!”
李莲花顺手把线塞到方多病手上,捧着碗把那半碗汤喝了。方少爷不爱吃鱼,但李莲花却很喜欢。
方多病大声骂道:“死!小!花!”
“诶诶,在呢。”
李莲花擦了擦嘴角,示意对方看手里的东西。方多病眯着眼看去,就着火光不难发现这线其实另有蹊跷。它并不是市面上传统的鱼线,而更像是……被绣在衣服上的银丝。
此时鱼线动了一下。李莲花的手指勾着一挑,一尾鱼儿又落入了船舱里。李莲花非常欣慰。这次的鱼儿有巴掌那么宽,够他们吃一顿了。
李莲花勤勤恳恳地忙着宰鱼。方多病则是眉头紧皱,仔细翻看起这条丝线来。他低头嗅了嗅,一股极淡的血腥味灌进鼻腔里。
“你从什么地方拿到这东西的?”
李莲花啊了一声,指了指湖面,“这湖底下有很多尸体,尸体穿着衣服。”
方多病目瞪口呆地看了眼湖面又看了眼锅里的鱼汤,喃喃道:“死莲花……我该知道的,你约我出来就没有好事!你给我吃用死人钓的鱼?!”
李莲花柔声道:“不是死人,是死人衣裳。我去过内脏的,你大可放心。”
大少爷捂住嘴,有点犯恶心。
一碗鱼汤被递到他面前,“你还喝不喝?”
方多病恶狠狠地夺过碗,“喝。”
李莲花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方多病横了他一眼,“那些尸体呢?你没有捞上来?”
李莲花摇摇脑袋,“我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裳,尸体被湖水卷走了,这底下有暗流。”
他看了方多病一眼,开始叹气,“我原本以为你会带狗过来的。”
他喃喃道:“千年狐精的嗅觉极好,这鱼儿都能闻到这丝上的血气,它也一定可以。”
方多病咽下一口汤,“死莲花我事先说好,我做不来寻尸的事,你要么自己下去要么明天我们带狐精过来。”
李莲花连连摇头,“入夜后天凉得很。要是下水了可没有衣裳换。”
好像只要有套暖和的衣裳在这里,他就要下水摸尸了似的。
方多病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不回去找狗?”
李莲花干笑了一声。
这万顷湖面没有岛屿也没有莲叶,水生植物少得可怜,标志物也少得可怜。入夜后凉风一吹,只有满湖星子与他作伴。
乍一看,眼前一片模糊。
李莲花道:“水域太广,我迷路了。”
方多病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他眉飞色舞地道:“你这家伙果然又迷路了,还是得靠本公子。等着,我明日就能带「千年狐精」回来找这个什么死尸——”
死莲花很少吃瘪。为了看他笑话,别说只是让方多病提着狐精回来了,让他提着李莲花横穿湖面他都做得。
李莲花欣然地看着他,“你果然厉害得很,失敬,失敬。”
方多病轻咳了一声,“好说,好说。”
方大少爷灌完鱼汤,胃里暖洋洋一片的,又有精力探究正事了。他看了一眼在黑暗里平静无波的湖面,奇道:“你捞衣服的时候看到尸体长什么样了吗?”
李莲花摇了摇头。他抓住的那人面目全非,脸上身上的皮肤都被泡肿了,血肉一片模糊,疑似被大鱼啃食过。这点就不和方大公子说了,免得他真的吐出来。
李莲花三言两语地概括完。方多病下意识抖了抖,喃喃道:“这真是可怕的死法,什么痕迹都没有了,我要是那么死掉也不知道家中的人能不能认出我。”
李莲花斜了人一眼,“方少爷如此瘦削,定可以一眼认出的。”
方多病瞪眼,“我已然重了足足三斤了。”
李莲花认真地瞧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研究他的肉都长哪儿去了,“还是瘦。”
方多病哼了一声,“你懂个什么,老子这叫丰神俊朗玉树临风。”
说着他就要撸起袖子给李莲花看。李莲花连忙按住人的手,“看倒是不用看了。”
方多病挑眉,“那你说我是不是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李莲花连连点头,“极是极是!”他把人衣袖捋下来裹得严严实实的。
是风流,是只剩下一股大风就能吹走的骨头了。哦,最近骨头上很是兢兢业业地长了点肉。
如果大黄狗在,它可能很爱吃。李莲花那么想着。
方多病裹着衣服,开始嘀咕这船上连条被子都没有,夜里睡怕是冷得很,又开始嘀咕这湖连着万州江,如果要追溯尸体要从何处入手。
李莲花欣然地听着。
“死莲花,给我靠靠。”
方多病盘坐在人身边,十分熟稔地靠了上去。他们闯荡江湖时如果不凑巧,只能幕天席地地睡:挂在树上睡;躲在山洞里睡;蜷在雪坑里睡;现在也不差一个在船上挤着睡。
方多病早已习惯了。
他之前千里迢迢地过来,又累又饿,现在吃饱了方大公子又开始犯困。
李莲花温文尔雅地微笑着,白皙的手指攥着柴火往小火炉里递了递。如果有见过李莲花的人看见现在的他,可能会诧异,这个相貌文雅但总是唯唯诺诺的胆小神医,此时他的脸上竟有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风采。
方多病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安静。
他靠在李莲花身上睡着了。
李莲花抬手给人拢了拢衣服,也阖眸睡了过去。
可能是发现尸体的原因,也可能是太累了,方多病睡得不踏实。梦里他和李莲花还在说着湖水源流。李莲花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很耐心地听着。
方多病叭叭叭地说了一堆,口都干了,李莲花还是没有说话。他诧异地问:“死莲花,你怎么不说话和锯嘴的葫芦一样?”
李莲花啊了一声,慢吞吞地道:“因为这个思路没什么问题。”
李莲花微微一笑,“你聪明得很,不需要我说什么了。”
方多病心里隐隐不安,“什么叫不需要了,我……”
李莲花欣然地看着他:“方大公子,我说,你不需要我也可以看破这些事了。”
方多病扣住人腕子,脸色一黑,“你想去哪里?你要去哪里?”
李莲花叹气,“我告诉过你的。”
方多病茫然不解。只见李莲花反手捏他腕上的脉门,方多病的胳膊骤然一麻,不受控制地松了手。李莲花顶着对方又急又怒的眼刀,微微一笑,“我说过我被东海龙公主看上了,现在得去当人驸马。”
方多病现在才看清楚,李莲花的衣裳下摆是湿的。他的衣袖处用银丝绣着精致的花纹。那是和鱼线一模一样的银丝。
方多病气急,踉跄着伸手去抓他,“你当个屁的驸马!谁家东海龙公主住在那么小的湖里?那准是什么吸人精气的水鬼妖怪,你给老子回来!”
李莲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好像在说什么。但方公子已经听不清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李莲花后仰着坠入湖中。方多病猛地扑过去,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袖。
平静的湖水突然涌起暗流,李莲花一下子就消失了。方多病攥着那截衣袖,还没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呢?!他说了什么?!
方多病呆了好半晌,他动了一下嘴角,开始做那个口型。做第一遍时他很茫然,做第二遍时他皱了皱眉头,做第三遍时方多病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吃,胖,一,点」
方多病的心里空了一大片。他猛地跳起来,咬着牙很轻地笑了,“死莲花,你想甩下老子去独享荣华富贵?门都没有。”
他一抬眼,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湖面和乌篷船。训练有素的方氏侍卫和能叫得上名的,几大字号船运的人都聚在了方氏少主的面前。
乌泱泱的一群人。
方多病仰头看过去,脸上还挂着点笑,让人看了不由得心中一肃。
“四大水系,三十六江,七十二河道,都给我一一搜过去。”
“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nd
注:彩蛋是四百字左右的一点后续,不看没有影响
①这里傍林/水鲜的说法出自周华成的文章《傍林鲜》
②在彩蛋里,原著里两个人互相投喂过
【书版花方】百年修得同船渡❤️
①4k一发完,可以和上篇一起看
李莲花坐在船上,阴冷的夜雾自水上涌起,渐渐地弥漫满船,似沁凉又冰冷。
他抬手拨弄着火炉里的干柴。雾气触及炉壁,只听见啪的一声,火焰剧烈跳动起来,又蓦地熄灭了。呜呜咽咽的哭声由远及近,自四面八方传来。
李莲花抖了抖,默默地把手缩进袖子里,像冬日里畏冷而揣着前爪的狸奴。
“夜半三更,也是该见鬼了。”
李莲花喃喃道。
一艘小船从李莲花的船边划过。船上啼哭的妇人停了下来,刚想开口和人搭话,就被李莲花这血淋淋的模样吓了一跳。比起妇人,现在的李莲花才更像个鬼。
妇人泪也不流了,从袖口里掏出一条巾帕递过去,“小兄弟,擦擦吧。”
李莲...
①4k一发完,可以和上篇一起看
李莲花坐在船上,阴冷的夜雾自水上涌起,渐渐地弥漫满船,似沁凉又冰冷。
他抬手拨弄着火炉里的干柴。雾气触及炉壁,只听见啪的一声,火焰剧烈跳动起来,又蓦地熄灭了。呜呜咽咽的哭声由远及近,自四面八方传来。
李莲花抖了抖,默默地把手缩进袖子里,像冬日里畏冷而揣着前爪的狸奴。
“夜半三更,也是该见鬼了。”
李莲花喃喃道。
一艘小船从李莲花的船边划过。船上啼哭的妇人停了下来,刚想开口和人搭话,就被李莲花这血淋淋的模样吓了一跳。比起妇人,现在的李莲花才更像个鬼。
妇人泪也不流了,从袖口里掏出一条巾帕递过去,“小兄弟,擦擦吧。”
李莲花咳嗽了几声,十分自然地接过帕子抹拭着刚吐出来的血,“多谢这位大娘。”
妇人叹了口气,“你这后生是痨病死的?”
妇人莫约三十来岁,身强力壮,十分热心。如果不细看她青灰的面色,无人能发现此人已是阴间一鬼。现在鬼女正和李莲花搭话。好在这画面如果有十分的诡谲,落在李莲花眼里也只能有一二分。
李莲花啊了一声,慢吞吞地比划着,“额…这个…应该是的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应该是的吧」是什么意思,此人连自己的死法都不知道吗?竟如此糊涂,白瞎了那幅文雅的模样。妇人叹了口气,原本想为自己小女儿做媒的心思淡了七八分。
她看了两眼李莲花,想到小女儿,又呆呆地想到自己尚在人间刚刚出嫁的大女儿,突然泪如雨下。
李莲花愣了一愣。虽然李莲花大大的怕鬼,但他对女子向来十分温柔体贴。他手忙脚乱地想递出点什么,奈何自己的帕子和衣服上全是血,只能无奈地哄人,“大娘莫哭,哭伤了身体阳间的生人岂不是更难过?”
妇人的泪落得更厉害了,“她记挂我,我何尝不记挂她。如今我去了,我的乖囡在婆家没有了阿娘撑腰,这该如何是好?”
李莲花停顿了一下,“这个……姑娘出嫁了,当爹的总能帮衬着…”
妇人瞪了他一眼,“你这种男子一看就知道还没成婚,没嫁过女儿。男人的心思粗犷得很,女儿受了委屈蹉跎,找你们是半点用都没有。”
李莲花喃喃道:“倒也不是没嫁过……”
妇人十分诧异,“你这后生看着也就二十四五,竟有儿女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李莲花轻咳了一声,“我看着显年轻,旁人都那么说。”话里竟是默认了有这回事。
妇人呆呆地想了想,此事好像也不算稀奇,最后竟也信了。她如同遇到了知己一般,殷切地问着,“你那女儿如今几岁了?嫁了何处人家?”
李莲花的眼神飘了飘,“我女儿十六了,嫁到京城很富贵的一户人家里。”
方多病如果在此处听到了这番话,绝对会勃然大怒然后把李莲花踹进水里。好在他不知道,所以李莲花可以尽情瞎编。
妇人眉头微皱,“高嫁啊。”
李莲花点头。那的确是高嫁,再没有比皇家更贵的人家了。如果不出意料,他们很快就要成婚了。李莲花笑了笑,又吐出一口血。他拿起巾帕仔细地擦拭着。
妇人叹了口气,“我那女儿也是高嫁。是不愁衣食了,但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蹉跎人,受了委屈爹妈也难帮着撑腰。”
“如今我又没了,现在想想,竟是十分后悔。”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李莲花刚想张嘴安慰几句,一侧的妇人和周遭的哭声都消失了。
漆黑的湖面上零星地亮起了火光。李莲花的船上也多出来许多未曾点燃的蜡烛。
李莲花慢慢地收回了手,重新蜷成团子。
湖水推着李莲花继续往前流。周遭的船只逐渐密集起来,船上人的脸也清晰可见,在这里所有人都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漂流着的人在湖上诉说着七情六欲,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放不下。有人朗声大笑;有人泪流满面;有人释然微笑;有人癫狂嗔怒,但终会归于平静。
李莲花静静地蜷在船上,看人间百态。
船只经过某个点位时,船上的蜡烛会亮起来。一盏盏灯飘在湖面上,代表了一股股人间的愿力。
李莲花低头捻着眼前的蜡烛,思索着能不能把它丢进小火炉里当煮鱼的燃料。
此时周围传来了惊呼声,李莲花呆呆地抬头。只见万盏明灯悬起,火焰若流光般弥散,照得这黄泉路如若白昼。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人物陨落了。”有人那么说着。
李莲花慢吞吞地垂下脑袋。他侧头看了看,他的船刚过了那个点位,可是他面前的蜡烛没有烧起来。李莲花不大在意那万盏明灯,他只是在想他的蜡烛。
一旁飘过的男鬼同情地看了李莲花一眼,“你最亲的人竟然没有为你点灯?”
李莲花十分诚恳地看着对方。
男鬼摇了摇头,“有人祈祷你可以安息,祈祷你来世有福缘,愿力就会点燃这些灯。”
李莲花啊了一声,十分惋惜地看着面前的几只蜡烛。他不死心地问:“能借别人的火烧起来吗?”
男鬼摇了摇头,看他的目光更同情了。李莲花叹了口气,把蜡烛丢进小火炉里。
男鬼目瞪口呆,“你也不必太灰心丧气,万一能……”
李莲花微微一笑,语气很笃定,“他们不会给我点灯的。”
男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没有明灯指路,佛祖不渡你怎么办?”
李莲花温和地笑了起来,“无妨,无妨。”
此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无妨你个大头鬼!”
尔雅剑重重地扎进木板里把李莲花的船戳出一个大洞。方多病落在船上,怒目圆瞪。
“死莲花,你和老子回去!”
方多病猛地抓住李莲花的衣领,拔出尔雅纵身飞起。
李莲花连声道:“诶,等等等等,太有/辱/斯文了。”
方多病怒道:“辱/你大/爷的斯文,老子看着你去死才是有辱/斯文!”
李莲花动了动嘴皮子,眼神里带着点责怪,“夜/奔如何算得上是斯文。”
方多病的身形晃了晃,险些就要一头栽下去。他面色古怪地问:“谁之前说夜/奔很风雅来着?”
李莲花正色道:“红拂奔李靖时可不是待嫁之身。”①
方多病冷笑着,把李莲花丢在湖里的心都有了,“死莲花,别说老子又不和公主成亲!就算老子已经妻妾成群了今天你也得和我走!”
李莲花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原来你不是红拂,你又姓曹了。”②
方多病的脑仁疼得要死,也不去想姓曹又是什么了。反正李莲花的鬼话一句都不能信。
方多病轻踩荷叶,再度提气飞起。他抓着李莲花就和提溜着小鸡仔一样,“死莲花,老子今夜不当红拂女,给你当一回李靖!”③
李莲花叹了口气,“使不得,你还不如坐在莲台上渡我。”
方多病怒道:“你给老子渡的机会了吗?直接丢下老子去死,李小花,真有你的啊,现在还想骗我渡你?”
李莲花认真地道:“这个……其实也没想……”
方多病勃然大怒,“你闭嘴,这个李靖我当定了!今日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你个莲花精。”
方多病手腕微抖,甩出一条机关链锁住人胳膊。
看来今日方多病是打定主意要当托塔天王了。
李莲花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落在了一处湖里,湖里有一艘乌篷船。方多病把手松开,死死地瞪着李莲花。
李莲花抬袖子擦了把脸,“你怎么那么看着我,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你还会不好意思?”
李莲花微笑,“我是人,人自然会不好意思。”
方多病冷哼一声,挥剑把船桨毁去,又把机关链钉死在船上,只给李莲花留下了一个圈子大小的活动地方,“死莲花,你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李莲花道:“这位孙行者要去哪儿?”
方多病横了他一眼,“去替你划了生死簿!我和你说,你别想再跑路!”
方多病再三确认机关链很牢固之后,才纵身离去。偌大的湖面安静至极,良久后,叹息声响了起来。
李莲花的骨节扭动了几下发出闷声,随后很丝滑地从机关里挣了出来。他盘腿坐在船上,面前有一个小火炉。小火炉里有不能燃起的蜡烛。
“这般傻,实在是放心不下。”李莲花喃喃道。他把锁链收好拢在怀里。④
不该用机关链的,别人如果用缩骨功就能挣出来了。李莲花认真地看着水面,思绪放空。
傻也没办法了,让旁人教着吧。
李莲花慢吞吞地抽出衣袖上的丝线,丢进水里。线上没有鱼饵也没有钩子,有的是他的血。
李莲花把手缩进袖子里。许是太困了,他阖着眸,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方多病会在冬日里抱着的懒狸奴。
湖面光滑如镜,漫天繁星倒映在湖面上。风一吹,乌篷船连着万顷星河齐齐晃动了起来。
一点风吹衣摆的声音灌入耳中。李莲花啊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又来了。
下一刻,方多病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在这片湖上响起过太多次了。
李莲花抬眼。他安安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埋怨声,歉然地笑了笑。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李莲花勤勤恳恳地给人炖了碗鱼汤,听对方嘀嘀咕咕着说话。李莲花想,再送走这一个方多病,他就走吧。
已经呆太久了。
他无意让佛渡他,也无意让方多病渡他。方多病要当红拂要当李靖还是要当孙行者都随他去,总会有放下的时候。
李莲花该走了。
他温文尔雅地微笑着,白皙的手指攥着柴火往小火炉里递了递。如果有见过李莲花的人看见现在的他,可能会诧异,这个相貌文雅但总是唯唯诺诺的胆小神医,此时他的脸上竟有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风采。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小。方多病靠着他睡着了。
李莲花本能地抬手想给人披衣服。他意识到这点后突然愣住了。在过去的日子里,和方多病闯荡江湖时如果不凑巧,二人只能幕天席地地睡:挂在树上睡;躲在山洞里睡;蜷在雪坑里睡。方大公子睡姿极差,总是着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养成了给对方披衣服的习惯。
李莲花叹了口气。
不是方多病要一次次地渡李莲花,是李莲花把自己困在这里了。
他慢吞吞地挪了一下手,把方多病身上的衣服拢了拢。
李莲花阖眸,也睡了过去。
再次苏醒时,李莲花没有看到湖面。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神十分放空。
“大夫你看这人还医得好吗?医不好也没事方家总有一口饭给他吃,你别怕,先前出去的神医好好的真的没缺胳膊少腿,神医别走啊。”
施文绝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正准备把这破事丢回给方多病,就看见方大公子快步冲到了人床前。
“你还记得本公子吗?”
李莲花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他侧过头看着屏住了呼吸的方多病,非常仔细地看着,良久之后啊了一声,颇为欣慰地笑了。
“方行者,你胖了。”
方多病愣了一愣, 随后暴跳如雷。
“老子不叫方行者!”
李莲花笑眯眯地道:“那你一定叫方拂吧。”
方多病气到跳脚,扑过去就想抓他。施文绝连忙冲过来一把把人抱住。
“他睡了三个多月,脑子不清醒很正常你别和傻子计较!”⑤
方多病气急,“死莲花你赶紧给我交代这两个人是谁?老子叫方多病才不是什么方行者方拂……”
李莲花看着打闹的二人,又侧头看了眼窗外的绿意。原来他睡了三个多月,睡到冬去春来。
花开了。
end
①红拂夜/奔:红/拂女夜奔李靖(隋唐)
②曹指曹操,好他人妻
③托塔天王李靖(封神演义人物)
④原著里直说的放不下
⑤三月有余,百天,地下一日地上一年,百年
(虽然瓶颈期但大人们问还是做了教程,感谢各位大人的喜欢)
准备材料:盗谷,圆规,剪刀/小刀,笔,纸(纸用软一点的)(笔我用的蓝果手帐笔,纸是国誉的,各位根据自己的喜好用顺手的材料)
1.拆开盗谷(柄图可以扔了),裁一张比盗谷大0.5-1厘米的圆片(最好里面把盗谷的大小也画出来,那样之后好画)
2.在圆片内画上自己喜欢的图案(注意画的图案的位置)
3.把圆片按照如图所示的方法把边缘折到盗谷的盖子上(折的时候注意图案的位置,蓝果手帐笔画的不要放在桌子上折,会磨花)
4.把盗谷的两部分卡在一起(注意别卡歪了)
5.完成
(虽然瓶颈期但大人们问还是做了教程,感谢各位大人的喜欢)
准备材料:盗谷,圆规,剪刀/小刀,笔,纸(纸用软一点的)(笔我用的蓝果手帐笔,纸是国誉的,各位根据自己的喜好用顺手的材料)
1.拆开盗谷(柄图可以扔了),裁一张比盗谷大0.5-1厘米的圆片(最好里面把盗谷的大小也画出来,那样之后好画)
2.在圆片内画上自己喜欢的图案(注意画的图案的位置)
3.把圆片按照如图所示的方法把边缘折到盗谷的盖子上(折的时候注意图案的位置,蓝果手帐笔画的不要放在桌子上折,会磨花)
4.把盗谷的两部分卡在一起(注意别卡歪了)
5.完成
【花方】不系舟58
李相夷回想起一切的时间很漫长,却有迹可循。
那些记忆就像是暗夜里流离失所的游魂,循着一点暖意和熟悉感蜂拥而上。慢慢渗透进他的意识与躯体。
他的脑海中多了许多关于地图、医药和功法的常识,多了很多从未听说过的门派和从未见过的风景。
他原本见到方多病就满心欢喜的情绪,渐渐渗进了难以言状的悲苦,冲得他怔忡且迷惑。
有时方多病就坐在他身边,将一堆绿叶菜子夹进他的碗中。他只一眨眼,周围所有人都消失了。
他心下慌张,伸手去抓,再睁眼,方多病对他怒目而视,一边骂骂咧咧地把手腕从他掌心抽出来,一边将掉在桌上的菜扫去一旁。
他偶尔在深夜醒来,心头总会漫上莫名的悲恸与绝望,就像心底开了一个洞。
他...
李相夷回想起一切的时间很漫长,却有迹可循。
那些记忆就像是暗夜里流离失所的游魂,循着一点暖意和熟悉感蜂拥而上。慢慢渗透进他的意识与躯体。
他的脑海中多了许多关于地图、医药和功法的常识,多了很多从未听说过的门派和从未见过的风景。
他原本见到方多病就满心欢喜的情绪,渐渐渗进了难以言状的悲苦,冲得他怔忡且迷惑。
有时方多病就坐在他身边,将一堆绿叶菜子夹进他的碗中。他只一眨眼,周围所有人都消失了。
他心下慌张,伸手去抓,再睁眼,方多病对他怒目而视,一边骂骂咧咧地把手腕从他掌心抽出来,一边将掉在桌上的菜扫去一旁。
他偶尔在深夜醒来,心头总会漫上莫名的悲恸与绝望,就像心底开了一个洞。
他拖着被子溜去隔壁房间,手脚并用地将人抱个满怀。待到那人被他彻底闹醒,哼哼唧唧地踢了踢他,用微哑的,带着点鼻音的调调说李小鱼你好烦时,他才能稍稍从奇怪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再后来,方多病躺在冰棺中,双目紧闭,面无血色。
他的心跳似乎也跟着停了。
在意识到方多病已经死了的时候,那些飘摇的游魂一瞬间裹挟了他的五感,痛得他来回翻滚,口不能言。
唯有爬进那冰棺中与他一同躺下,冻住大脑,冻伤四肢,才能稍微缓解那扑头盖脸的窒息。
他才是被抛下的那个。
李相夷在暗夜中睁着眼睛,竟生出满心的不忿与怒意。
他说着心疼他喜欢他,将他惯得无法无天,却又这样随随便便地将他丢了,一点念想都不愿给他留。
他又将他丢下了。
这莫名冒出的念头似乎打破了脑海中最后一团白雾,那层白雾带着黏湿而厚重的水汽,像是噩梦袭来前神祇的悲悯。
教他想起了他到底是谁。
那一世的李莲花没再见过方多病。
在将方多病赶走后,李莲花仍在那座海边的渔村中苟延残喘。
眼睛看不见,嗅觉和味觉也退化得差不多了。听觉倒还是有的,但常常与大脑无法挂钩,听一句话,他要想了很半天,才能逐字理解那话语中的含义。
你早就该死了。
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会这样同自己说。
十二年前的李相夷就该死了,到了如今,李莲花也该死了。你该趁着偶尔还能清明,早些自我了断,给自己留点最后的体面。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李莲花就会连自己也应付一般地说着好好好,再撑着桌子慢慢起身,摸索着将前几日失了神志时弄乱的屋子一一整理好。
不知是乔婉娩还是苏小慵雇了渔村的婶婶来替他料理日常,打水送饭,浆洗衣物。李莲花傻了的时候也是安静而乖巧的,自理也没有太大问题,只是看不见,也不大说话。
乔婉娩、苏小慵还有笛飞声偶尔会来看他,但不一定能赶上他清醒的时候。李莲花清醒的时候往往是深夜中,海浪拍击着沙滩,空气里是方多病不太喜欢的海风咸腥气。
“觉得潮吗?”
他脑子不好了,偶尔会对着空气说,“我去把窗掩上。”
无人回应。
他才意识到,啊,方多病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过他感觉不到太大的差异,因为碧茶入脑的缘故,他也是时常会产生幻觉的。
在他的幻觉中,方多病与他共同生活在莲花楼里,他们云游四海,勘破刑案,还会在初春或早秋驾着莲花楼去山林中野营。少年仍然会咋咋呼呼地叫他李莲花,笑容阳光得能照亮整个世界。
他就靠着幻觉汲取着一点点温度,日复一日地固执守在海边的小屋中。无了大师来见过他几次,摸着他分寸尽断的筋脉,只余一声叹息。
“你确实早就该死了,”
关河梦却不像无了那般悲悯,满是医者的豁达与干脆,“全身筋脉都断得差不多了,别说走路,呼吸都疼吧?也不知道你怎么撑下来的。”
“习惯了就好了。”李莲花笑了笑。
“在我来看,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也许还能活很久,也许今晚就会断气。”
关河梦似乎觉得李莲花是彻底砸了他的招牌,狠狠盖了医药箱,
“你的命已经不在我的诊断范围内了。”
“所以你很想活?”
关河梦拎着药箱出去时,笛飞声站在大门口,似乎觉得滑稽,开口问询。
李莲花又笑了笑,摸索着,将桌上那两杯无人饮用的茶倒去了窗外。
“我记得你说过你没有执念了。”
笛飞声道,“因为不想死而吊着自己的命,有点难看啊,李相夷。”
“那笛大盟主不也还在帮我找忘川花吗?”
李莲花道,“总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笛飞声一声冷笑:“贪生怕死。”
李莲花摸了摸鼻尖,大大方方地应了。
后来幻觉出现得少了,少年却频频入梦。
方多病抱着狐狸精,站在梦中的黑暗角落里看他,眼眶泛红。
李莲花心底掀起密密麻麻的痛。
他那日的话说得狠绝,狠绝到他自己都后怕,也觉得自己确实混账。
反正是在梦中,他就放低了姿态去哄,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好话说尽,却融不掉少年眼中半分的难过。
李莲花越来越慌,想伸手去牵那人,还未触碰,少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后来实在忍不住,李莲花忍痛迫着自己清明了许久,硬是等来了乔婉娩、笛飞声和苏小慵。几番交谈,他先提了村里前段时间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又不经意地提起方多病,问他是不是已经同昭翎公主完婚了。
房间内忽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寂静又像是错觉,笛飞声很快就开了口:
“都是三个月前的事了。怎么,那小子没再来看过你了?”
苏小慵突然抽了一下鼻子,而乔婉娩立刻挪了一下茶杯,盖住了这一声动静。
李莲花隐隐觉得不对,这副身体却难以再支撑他深度思考,脑子又开始浑浑噩噩,只想着为那人开脱两句:
“当驸马很忙的。”
方多病真的没再来过。
李莲花清醒时会想,不来也是好的。他的外形定已形同恶鬼,不愿叫那人多看一眼。怕他嫌弃,又怕他难过。
偶尔碧茶毒发,他疼得昏了,浑浑噩噩中又思念得很。心想自己是活该的,总说那么重的话,这回是真的将小朋友伤着了。
又想也好,方多病是要好好生一次气。总不该喜欢上一个人,就凡事都妥协退让,平白叫人欺负了去。
日子一天天过,他也一天天捱。
疼狠了,就将布绢卷了塞嘴里,避免咬伤牙。有时候昏过去好几天,那来帮忙的婶婶会探他的鼻息。他知道那婶婶的身上有一只短笛,哪天他真的没了气息,短笛声就会响起。
笛飞声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他催金鸳盟去寻那忘川花的地方也越走越远。
而李莲花只是想活,活一天算一天。
若哪天他真能逃过一劫,他就将自己养得精精神神的,去给他的小朋友道歉。
到时候该说什么呢?喜欢的话是绝不能说了。但偶尔一起喝个酒,赏个月,也是很不错的。
那就很不错了。
大约又过了一整年,笛飞声那终于传来消息,说他们在西域找到了第二朵忘川花。
据说那忘川花色泽鲜艳,阴阳两叶交替而长,大有集天地之日月精华之势,若能入药,定可扭转乾坤。
收到消息当日,笛飞声就亲自往那西域去了。
他的马是江湖上最快的马,接应金鸳盟从西域送出的那朵忘川花,只要一个月。
那日无了大师、芩婆、苏小慵、关河梦和乔婉娩都匆匆赶来这海边小屋,没人提忘川花,没人提碧茶之毒的治愈与李莲花的新生,大家只是聚在一起,举杯痛饮,像庆祝一个做了很久的噩梦即将苏醒。
李莲花的状态很好,他听他们闲聊,也一直在听门外的动静。
但是,那个人依旧没有来。
聚会那日,柴房的刀断了。那把柴刀用了很久,保养不当,被海风侵蚀得满是铁锈。
李莲花要用柴刀,也不好叫那婶婶替他去买,心想着最近休息不错,碧茶也算乖巧,去镇上散散心也不是坏事,就一人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往村外的镇子去了。
镇里的孩童顽皮,围着他喊大瞎子,却在他轻声询问店铺的方位时,牵着他的手引路。
人声嘈杂,车水马龙,卷起的烟尘呛进肺里。李莲花走在街道旁,只觉得这世间是有几分叫人难舍的烟火气。
他买好了柴刀,实在走不动道了,就在那店家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那店家也很客气,大约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见李莲花腿脚不方便,还端了茶水出来给他喝。
屋头闷热,小商小贩就聚在路边棚屋的阴影下闲聊,李莲花一边喝茶水,一边静静地听。
“摩罗国的使者又来了?”
其中一人问道,“他们还真是不死心啊。”
“这回据说带了三十箱的黄金,无数绫罗绸缎,还有百匹的骆驼、大象和马匹,很是诚心。”
另一人接话,“但我看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帝不见得会把公主嫁给异族,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
李莲花放下了茶杯:
“几位所说的,可是昭翎公主?”
“是啊。”
聊天几人似乎转过头来打量了一下李莲花,
“大熙不就这一个公主嘛。”
“昭翎公主,不是早与天机山庄的独子方多病有了婚约?”李莲花轻声问。
“啊,你说天机山庄的多愁公子方多病啊?”
“你不知道吗?他去年春天就死了啊。被川西琥珀湖的巨石砸死的,据说至今都没挖出来呢。”
“天机山庄所有的大型机关都运上去了,挖了半年都没挖开。”
“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公主哭了一个月,还按婚约守丧了整整一年。”
“要我看,那贵公子倒也算好人。当时正赶上那座山地震开裂,山上的村民搬迁,据说是因为救人才被巨石砸死的……”
李莲花捡起了自己的东西,礼貌朝众人道别。
他一路走,一路问。
方多病的死在无数人的描绘下显得悲壮而离奇,那些五花八门却又出奇一致的描述仿佛一点一滴地抽走了李莲花的精魂。
他回到了渔村,收好了柴刀,也放好了拐棍。如无事之人一般又起了身,将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
然后他坐在床沿上,透过窗门去听海浪声。
夕阳笼罩着渔村,风起鹭鸣,李莲花默默地佝偻了脊背,如挨了霜的秋花,迅速衰败了下去。
“你已经坚持快两年了,相夷。”
乔婉娩跪坐在他的床边,颤着声音道,“笛飞声已经在往回赶了,你只要再给他、再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不要功亏一篑好不好?”
“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李莲花!”
苏小慵也拍着他的肩膀,双目噙泪,
“最难最苦的时候你都硬挺过来了!明明几天前见还是好好的!李莲花!李莲花!”
海风渐起,浪潮堆叠。
无论是李莲花还是方多病,都没再看见下一个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 故事的最开始。
其实在看完莲花楼的时候,我就知道李莲花的爱一定是深刻而隐忍的,褪尽铅华,从不宣之于口,只藏在每个细碎的日常中。热腾腾的米饭,浆洗得柔软的被褥,一口一句的方小宝,嫌弃,调笑,充满爱意。
所以这样的人的爱啊,也一定厚重得要命。
知是故人来和不系舟的李莲花都是独断专行的,看似是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死,实则我的生死与你息息相关。
只是知是故人来是生,不系舟是死罢了。
是这么爱的,但我不要叫你知道。
我要你,好好活。
【花方】不系舟61
正文进入完结倒计时啦!东海大战后就结束了!
感谢大家四个多月来的陪伴,啾咪!
尖嘴猴腮的男人一声惨叫,往后退了好几步,这天降长刀似是一盆冷水,将在场众人浇了个透心凉。那股原始野性欲望瞬间覆灭,所有人清醒了过来。
笛飞声身着黑金相间的劲服,从崖壁上负手而下。落地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那须发皆白的长老哆哆嗦嗦地拄着拐杖,看似就要给笛飞声跪下了,其他人也是面色苍白,有些人的眼神中还透露出了敌意。
“我说过了,不允许拿活人海祭。”
笛飞声的声音冰冷,“你们村已经不是初犯了。”
“笛盟主,虽然我们饕海村是在你们金鸳盟的地界内,你的手未免也伸得太——”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丢了面,似乎想给...
正文进入完结倒计时啦!东海大战后就结束了!
感谢大家四个多月来的陪伴,啾咪!
尖嘴猴腮的男人一声惨叫,往后退了好几步,这天降长刀似是一盆冷水,将在场众人浇了个透心凉。那股原始野性欲望瞬间覆灭,所有人清醒了过来。
笛飞声身着黑金相间的劲服,从崖壁上负手而下。落地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那须发皆白的长老哆哆嗦嗦地拄着拐杖,看似就要给笛飞声跪下了,其他人也是面色苍白,有些人的眼神中还透露出了敌意。
“我说过了,不允许拿活人海祭。”
笛飞声的声音冰冷,“你们村已经不是初犯了。”
“笛盟主,虽然我们饕海村是在你们金鸳盟的地界内,你的手未免也伸得太——”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丢了面,似乎想给自己找回点场子,阴阳怪气地开口。但他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那长老一拐棍,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笛盟主,我们村没教好小辈,实在是惭愧,但这个妖女——”
他话锋一转,拐杖指向那发丝凌乱,却仍是媚眼如丝的角丽谯,
“她先前杀我村两人,这仇我们不能不报。”
笛飞声这才把目光转向角丽谯,那角丽谯忽地眼尾泛红,泫然欲泣。她全身被缚,麻绳捆绑出她纤细的腰身与胸臀曲线,柔美脆弱,我见犹怜:
“盟主……”
“你是——”
笛飞声似乎认了出来,但是停顿了半天,硬是没能说出人家的名字。
“盟主,我是阿谯。”
角丽谯凄声道,“盟主,救我——!”
“我记得她。”
笛飞声转回身,眼底冷了几分,“她的案子已经结了吧?你们掳人入村,意图不轨。她奋起杀之,不算为恶。当初石水已经与你们说得很清楚了。”
“那不行!这妖女今日入村,烧了我们两栋房屋,这笔钱不赔,我们不可能放人!”
站在一边的李老三开了口。
“你烧人家屋子做什么?”
笛飞声转向角丽谯。
“盟主离开多时,阿谯想念得紧,下山找寻。却又遇见这帮恶人,他们要抓阿谯,阿谯一路躲藏,撞翻了他们放在室内的炭盆,阿谯不是故意的!”
角丽谯哭得梨花带雨。
方多病与李莲花站在屋脊上,方多病伸出手,李莲花也递给他一颗糖,两个人就在屋脊上吃糖。
“这一世的角丽谯看着倒不像恶人。”
方多病咂嘴。
“渔村潮湿,炭盆是嵌在铁架上的,而她袖口有炭灰。”
李莲花道,“如果按她所说,是撞翻炭盆,碳灰不太可能落在袖口。她应是故意隔袖掀翻了炭盆。她虽然功夫一般,但对付几个渔民应不在话下。”
“那她是故意被抓的,因为她算出阿飞要回来了?”方多病有点愣。
“嗯,我猜是先前她留了些把柄在这个渔村里,此次是来销毁证据的。”
李莲花接话,“活人海祭确实是要在夜晚用火把照亮海面,她知道阿飞会来阻止,阿飞就算不来,她自己也能脱身。”
李莲花和方多病这里在说话,下面的谈判也陷入僵局。
那村长缠着笛飞声要赔偿。两栋木屋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笛大盟主一时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
“好了,别看热闹了。”
笛飞声终于忍不住,开口喝道,“下来!”
李莲花与方多病对视一眼,踏着步子,在众目睽睽下,精准落到了人群中。
“借我一百两。”笛飞声朝方多病伸手。
方多病抿了抿唇,指着角丽谯道:
“为什么是你和我借,要借也是她向我借啊。”
笛飞声愣了愣,似乎觉得有点道理,就转向了角丽谯:“你自己向方——向他借钱。”
角丽谯眼眶通红,咬着下唇,睫毛扑闪,盯着方多病道:“还请恩公借小女子一百银两,换小女子性命。”
“不借。”方多病说。
全场都静默了,角丽谯不知所措地看看方多病,又看看笛飞声。
“要我借也可以,但这件事结束后你就要离开东海,不许加入金鸳盟。”方多病认真道。
“那阿谯不借了。”
角丽谯低下头,“阿谯此生,绝不会离开盟主。若他们要烧死我,那就烧吧。”
方多病被噎得咳了好几声。
最后,方多病还是掏了那一百两银钱,又将自己的坐骑让了出来,好叫角丽谯和笛飞声保持着至少一匹马的距离。
“她这就爱上了?”
方多病咬牙切齿,低声去问与他共骑一马的李莲花,“这就疯狂得至死不渝了?”
李莲花揉了揉他的脑袋,从背后揽住他的腰身:“她拿捏了阿飞的脾性,知道他不会见死不救。她现在估计是难以自保,需要金鸳盟的庇护。”
“你可要知道,云彼丘现在可是和她待在一块了。”方多病道,“他俩一合作,阿飞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吧。”
“她没有坑害阿飞的理由。”
李莲花安慰道,“但是你说的有道理,今天这番看下来,她已经有点问题了,待我回去和相显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挖到她背后的小动作。”
“是吧?我就说我的担心没错吧?她是不是要找机会收集冰片,开启摩罗鼎。”
方多病咬牙切齿,
“阿飞这一世的性命可是把握在你和相显手上了,你们务必要盯紧角丽谯!”
“嗯,我们小宝最厉害了。你还要跟阿飞上金鸳盟吗?”李莲花亲了亲他的发顶。
“该说的话我都和阿飞说了,现在角丽谯不愿意离开,我们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叫金鸳盟将她扫地出门,去了金鸳盟也没用,反正现在药魔也没出现,碧茶之毒应该还暂时没影。只要我盯紧一些,意外就不会出现。”
方多病边说边安慰自己。
“好,”李莲花笑道,“那我们回家吧。”
他们在十天后返回京城,并去往正在修建的四顾门。李莲花向李相显借的那批建材工确实好用,在他们离开的时间里,琵公子坐镇,米儿全程督工,四顾门已初具规模。
门内一些恶人被江湖通缉榜追缉了好多年,此时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更是不愿下山。
四顾门的大门修在山脚下,半山腰就是恶人们的家眷生活的村落。那些门众就地取材,各个鼓足了干劲,热火朝天,不过一个半月,村中已处处可见立柱石墙青瓦檐。梯田已经动工,山泉也改了道,虽已入冬,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真好啊。”
方多病站在半山腰上,双手拢在袖子里,乐呵呵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不太好,”
李莲花站到了他身边,“有件事你可能要知道一下。”
“嗯?”方多病回头,“什么事?”
“四顾门的名声传出去后,还是有不少江湖人想投入门下。”
李莲花道,“这事我全权交给了米儿,她这段时间也陆陆续续收了些人。”
“啊?”方多病没听懂。
“从她给我的这个名单上来看,”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她半个月前很可能收留了药魔。”
方多病气势汹汹地赶往村中小屋,李莲花和米儿紧随其后。
“怎么回事?”
米儿莫名其妙,“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是我调查得不够详细吗?”
“倒也不是。”
李莲花安慰她,“你做事我们是放心的,但那人的工作确实有些危险……”
他话音未落,方多病就打开了眼前的木质房门。三个人立刻站定了脚步,那房间里传来一股毁天灭地的恶臭,熏得人连连后退,先是鼻腔火辣,又是心头一堵,三人急忙运功闭气。
“对不住,对不住!”
房间里冲出来一个人,一下将方多病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放错了一味药,失——咳咳咳、失败了!”
方多病头晕眼花,伸手将那人脸上蒙着的白巾一把扯下,那人神情惊愕,似乎被方多病吓了一跳——正是药魔!
这一世的药魔已经上了年纪,他站在大殿中,身上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药臭味,像犯错的孩子一样看着地面。
“见血封喉杜天雄,江湖人称药魔。”
米儿念着他的背景,
“此人曾为药师,但极善制毒,毒剂无色无味,毕生梦想就是制出天下第一奇毒。”
“好啊。”
方多病咬牙切齿,“好一个毕生梦想,好一个天下第一奇毒。”
那头发花白的药魔被方多病吓了一跳,无措地退了一步。徐米儿似乎也觉得方多病的态度有点奇怪,轻咳一声,继续念手里的资料:
“本人倒没查出什么恶行,但死于他毒剂的人数以百计,所以恶名远播。”
而后她压低了声音,
“他不会武功,投奔四顾门之前被仇家追杀坠崖,差点死在崖底,是两仪仙子发现了他,把他带回四顾门的。我找百晓斋查了他的资料,觉得没什么问题才收了他。”
“没事,”
李莲花安慰道,“流程没什么问题,只是小宝有点应激。”
徐米儿脸色千变万化:
“你能不能不叫方大哥小宝,我有点受不了。”
“多听听就习惯了。”李莲花面无表情。
“不行。”
方多病站起身,来回走动,“不行,这个人不能留在四顾门。”
按道理来说,方多病并不是四顾门中人,没资格干涉四顾门的公务。但无论是李莲花还是徐米儿,甚至一边旁听的琵公子都没有出声。
那药魔听了方多病的话,身子蜷了一下,有点沮丧地低下头。
“你今天就收拾行李,我让李相夷送你下山。”
方多病吸了口气。
“他伤还没好,年纪也大了。”
琵公子在一旁劝,“如果强行赶下山,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刚才要不是我去推他的门,他都活不到现在。”方多病咬牙切齿。
那药魔头发花白,也没有合适的冬衣。他站在修了一半的四顾门大殿中,有些无助地看着殿上那四个人。似要求情,又觉得求情无用,终是塌下了肩膀:
“那,我去收拾一下行李。”
然后他转过身,步履蹒跚地朝殿外走。他先前被火灼伤了手臂,身上还套着两件不合体的单衣,背影落寞又无奈,似乎踏出这个殿门,就会迎来人生的终点。
方多病烦躁地在大殿上来回逡巡,抓耳挠腮。最后狠狠一跺脚,回头喊道:
“算了!你回来吧!”
【花方/夷方】来时江湖(四十七)
小朋友有时候还是太欠收拾了。
cp:花/夷x方
*ooc,全是bug,逻辑消失,私设如山
(四十七)
落霞褪去,灰蒙蒙的阴影在天穹下泛开,广漠之上黑夜悄然降临。夜色四合,星河垂悬,横截天幕,有如亘古不熄的盏盏明灯,遥遥落向弯月般的山棱。
吹度断魂岭的风拂过人面时像小刀正刮着。微弱的血腥气潜藏在风中,顷刻间又被冲散。
李莲花和方多病并行在漠风中,正要去寻这异样的血腥味从何处来。
方多病...
小朋友有时候还是太欠收拾了。
cp:花/夷x方
*ooc,全是bug,逻辑消失,私设如山
(四十七)
落霞褪去,灰蒙蒙的阴影在天穹下泛开,广漠之上黑夜悄然降临。夜色四合,星河垂悬,横截天幕,有如亘古不熄的盏盏明灯,遥遥落向弯月般的山棱。
吹度断魂岭的风拂过人面时像小刀正刮着。微弱的血腥气潜藏在风中,顷刻间又被冲散。
李莲花和方多病并行在漠风中,正要去寻这异样的血腥味从何处来。
方多病内力只剩半数,李莲花本不大放心他前来涉险,然而石水与一众四顾门人尚且下落不明,即便方多病独自留在城中也无人照应,倒还不如守在他身边,能让李莲花稍稍安心。
方多病这会儿寸步不离跟在李莲花身侧,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天色,立刻又将目光挪回了李莲花身上,模样看起来很是乖顺,好像方才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火冒三丈把人桌子劈了的那个人不是他。
二人一路寻到血腥气的源头时,方多病仍是微微仰首望向远方的星空,抱着手臂若有所思。
“方小宝,”李莲花疑惑地瞟了愣神的方多病一眼,屈指敲了敲身边人的额头,“在这发什么呆呢?”
方多病回过神的时候,李莲花倏然一挥袖,扬起了漫天尘土,烟尘散去后,半掩在黄沙下的骷髅现于二人眼中,还未被风化的几截骷髅刚好能拼出人的骨架。方多病见状,深吸了口气:“看样子,离死者遇难应当没过去几日……这副人骨像被人生生拆下来的。”
“扒皮拆骨,的确是角丽谯能做出来的事。”李莲花面色凝重,隐隐有些担忧,“看这骨架的身量,受害人是个成年男性。目前还没见到什么能表明身份的物件,但愿不是四顾门中义士……”
任谁落在角丽谯手中,恐怕都是凶多吉少。
席卷沙砾的风吹得更急了,如打磨过的凛冽利刃一刀一刀划过面颊刺入耳鼻。恰在此时,星芒下一道形似角丽谯的暗红身影骤然从二人的视线中闪过,速度极快,弹指一息又消失在了风沙中。
顷刻间,李莲花与方多病匆匆对视一眼,似是心有灵犀,一齐朝那道暗红身影的方向奔去。李莲花更快一步,他的身形疾驰过呼啸的风中,只余下一抹残影飞掠向那道暗红的身影,已是步步紧逼。
婆娑步冠绝天下,当世尚且未闻有轻功能与之相比拟,然而前面这人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始终能把李莲花甩在后边不远不近的地方。李莲花发现了古怪之处,索性抽出少师剑径直向前掷去,银白剑身破开夜幕,如飒沓流星轰然坠地,洞穿了那道诡异的暗红身影!
烟尘散去,少师剑半截剑身贯入沙地,半截剑刃仍辉映星光,刃上竟不见半点血色。靠近了细看,被少师剑锋钉在死地上的赫然是件男子穿的黑色衣袍,衣上纹饰似曾相识,在上头晕开的几片血迹早已干涸。
李莲花顿觉不妙:那鬼影想来是障眼法,此类功法与媚术同源,角丽谯最擅此道,却不想他真着了道。
心头有根弦绞紧了,血液也冷了下来,令他难以如平日里那般从容不迫。他屏息回头看去,天地间除却风沙,空空如也。
方多病去哪了?
紧绷的弦似是猝然间断裂。
李莲花缓缓抚过剑柄,抬手拔出了没入沙地的少师剑收归鞘中,强迫自己平复心绪。
失去一半内力的方多病在江湖上仍旧称得上高手,不会轻易受制于人。从李莲花踏起婆娑步到少师剑脱手而出,实则不过几息的功夫,何人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不动声色将他劫走?
除非——
方才方多病愣神片刻的画面在李莲花脑海中一闪而过。于是李莲花抬头望向天际,大漠星河浩瀚而璀璨,数不清的星子明明灭灭,簇拥着其中最为闪耀夺目的一颗星。
他心念一动,敏锐地察觉到这颗缀在北方群山上的星子原本并不在这个方位,而远山模糊的轮廓似乎相较之前也有了些变化。李莲花能想到,这断魂岭上必然是设了能混淆人视听的迷阵,才能配合障眼法迷惑到他。阵术一门他鲜少涉猎,却是方多病的长项,如此看来,方多病应当是一早就发现了端倪。
彻底冷静下来后,李莲花再度环视四周,见不远处有颗夜明珠在星光下熠熠生辉,躺在沙地中显得甚是突兀。
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忧虑,上前捡起了那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心想,小朋友有时候还是太欠收拾了。
李莲花在断魂岭发愁时,他的老友兼死对头笛飞声的处境也算不上太好。
笛飞声醒时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也不知被关在了何处,只知自己又体验了一回手筋被废的感觉。不过比起他记忆中四肢经脉俱断,遍体鳞伤在水池中被折辱的情形,如今只有惯常使刀的右手手筋被挑断,已经能称得上幸运了。
牢房空间逼仄,空气中堆积着陈腐的气味,笛飞声被锁在角落中,一有动作就牵动了锁着他的铁链,链条摇晃的声响惊动了不远处的守卫。守卫回过头时,正对上笛飞声狠戾的目光,如影随形的压迫感霎时令他畏惧不已,五脏六腑都随之颤栗。
下一刻,笛飞声四肢上的镣铐被雄浑的悲风白杨内力挣开了。守卫大概没有想到笛飞声即便受了伤也能瞬间聚起如此磅礴的内息,一时间大骇,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慌忙之中摸出了一个鎏金小球,哆嗦着手晃了晃。
这球中不知装了何物,摇晃起来时细细碎碎的叮当响声里夹杂着诡谲的虫鸣声,不断敲击着人的感官。
然而这扰人心烦的声音对笛飞声没有分毫影响。守卫眼睁睁地看着江湖人口中的大魔头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他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做那任人宰割的鱼肉,直至被笛飞声捏碎喉骨,瞬息之间气绝毙命。
笛飞声见他没了气息,嫌恶地将人摔进了牢房中。守卫曾经也是金鸳盟中人,在角丽谯手底下做事。笛飞声认得这张脸,金鸳盟盟主对叛徒从不手下留情,想来也可笑,叛徒至死都惧怕他,也至死都没想明白发生了何事,但笛飞声心下已了然:前几日同角丽谯对上不慎着了道,那无心槐倒是次要的,他已很熟悉此物,自然是有所防备的。却不知角丽谯何时摸索出了那能操控人心的痋虫制法,让人防不胜防,守卫手中的正是能控制痋虫的物件,对他没有起效果,只是因为他体内早有了笛家堡的痋虫。
南胤痋术豢养出的痋虫大克小、母克子,想来是二虫相争,角丽谯送入他体内的痋虫比不上笛家堡留下的痋虫,已经被吞吃干净了。
角丽谯约莫以为有痋术控制笛飞声,当是万无一失,因而这地牢守卫寥寥,没有一人能接下笛飞声一掌,妄图拦下笛飞声的人伤的伤死的死,全去与那金鸳盟的叛徒作伴了。
地牢外连通的是还没布置完的婚房,笛飞声一眼便能看见墙上大红的喜字。檐楹上系起的红绸如红霞万丈,乍一看喜庆得很,笛飞声却觉碍眼,不免心生厌恶。
好在这婚房的布局同他记忆中差别不大,他索性当作没看到遍布屋中的锦绣绸缎,专心摸索婚房的布置,最终在一处暗格中找出了他的刀。
笛飞声拿回了他的趁手兵器,负刀于背,便该找人好好算账了。冤有头债有主,不巧的是,角丽谯不在此处,笛飞声随手抓了一人,沉声问:“角丽谯在何处?”
笛飞声身后的刀分明没出鞘,那被抓去的倒霉小卒只觉下一秒就要被割破喉咙,霎时间面色惨白,整个人抖成了筛子,支支吾吾半晌,才吐出几个完整的字,说是“去寻主上了”。
话音落下,他登时被扼住了脖子,一声尖叫还未出口就卡在了喉中,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另一边,与李莲花暂时分散的方多病被带入了一个军帐中。
单孤刀正对着帐中的沙盘,颇有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样子,那副陶醉的表情倒真让人以为大熙版图尽在他囊中了。
方多病不由讥笑,暗骂了一句装腔作势。
这一声讥笑总算让单孤刀姑且停下了对宏图伟业的幻想,目光挪向这位他久闻大名的方少侠。他之前只在百川院武试时见过一回方多病,彼时没看太分明,如今见了这神似故人的眉眼,当真勾起了单孤刀的回忆。
只是生性薄情的人,断不会因做过的负情之事感到罪过,甚至会为自己那玩弄人心的本事而沾沾自喜。
单孤刀凑近了一步,细细打量方多病,这面容恍惚间竟与当年的何晓兰重叠了——像一件精致的瓷器,美得不可方物,又能轻而易举碾成碎片。他心道,百川院匆匆一瞥,观方多病内息浑厚、剑术卓绝,本以为是个不容小觑的阻碍,如今中了毒,探其内力所剩无几,不过是个废物罢了,能用方多病牵制住李相夷,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久仰大名啊方少侠,我一直很好奇能让我那眼高于顶的师弟死心塌地的究竟是何等人物,今日一见,不禁觉得万分……亲切。”单孤刀笑得很是畅快,“方少侠莫非是缠绵病榻已久,身上这药香倒让我想起了一位身子骨不太好的故人。”
方多病自打中了连泉的毒掌后不得不日日与药汤作伴,久而久之,衣上也沾染了淡淡的药香。他幼时亦是如此,药罐子身上总有洗不去的清苦,单孤刀从那时起便瞧不上他这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亲生骨肉,从未担起过养育之责。后来更是听闻,生母何晓兰怀胎时体弱,忧思成疾,单孤刀也未曾给过她一个眼神。
现在想来,所谓生父,衣冠禽兽而已,又怎配受他报答生恩的叩首?
单孤刀的话语与回忆一同在方多病心头翻搅,令他作呕。方多病恨不得立刻送面前这人去见阎王。
“差点忘了,石水那小姑娘不是比师弟和你先来一步吗?好巧不巧,她被角丽谯那女人逮到了。”提到他自以为能让他胜券在握的筹码时,单孤刀便难掩得意之色,“哦,对了,那女人刚刚才给我传讯,还有人不自量力想从她手下救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四顾门的人又来送死了……”
方多病看单孤刀小人得志的嘴脸,莫名心头火起,忍无可忍一拳砸去,出手速度极快,全然不像内力虚浮之人。单孤刀始料未及,没躲开这一拳,有些狼狈地退了几步,本该勃然大怒,又迅速冷静下来,换上了他平和的假面。
单孤刀忽然摆了摆手,不多时,一旁的手下呈上了一个形似罗摩鼎的机关匣。
“要不要猜猜这里面是什么?”单孤刀阴恻恻地笑了,“我很好奇,若是控制了你去对付我那亲爱的师弟,他还会舍得动手吗?”
——tbc——
虽然停在了这里但接下来也没有纠结的剧情
不出意外的话50章就完结了,出意外的是我这非常缓慢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完最后几章
【花方】作春泥
*解毒后的破镜重圆文学,7k+,一发完,甜的,阅读愉快
李莲花毒解两个月后,方多病离开莲花楼,回了天机山庄。
没吵架,甚至李莲花还没醒,只是方多病怕再不走就要把自己活活气死了。
本来方多病不想跟李莲花生气,李大门主刚刚解了毒,身体正虚弱,脸色一直很不好看。
但一想到李莲花干的那几桩破事儿——又是背着他把忘川花送给皇帝,又是瞒着他独自离开,还大言不惭要方多病替他赴东海之约,他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方多病一边心疼他一边恨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俩月。实在是有点熬不下去了,兼以他也快醒了,便修书一封找来了正在附近的关河梦苏小慵夫妇。俩人一到,他就像火烧屁股似的逃回了天机山庄。...
*解毒后的破镜重圆文学,7k+,一发完,甜的,阅读愉快
李莲花毒解两个月后,方多病离开莲花楼,回了天机山庄。
没吵架,甚至李莲花还没醒,只是方多病怕再不走就要把自己活活气死了。
本来方多病不想跟李莲花生气,李大门主刚刚解了毒,身体正虚弱,脸色一直很不好看。
但一想到李莲花干的那几桩破事儿——又是背着他把忘川花送给皇帝,又是瞒着他独自离开,还大言不惭要方多病替他赴东海之约,他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方多病一边心疼他一边恨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俩月。实在是有点熬不下去了,兼以他也快醒了,便修书一封找来了正在附近的关河梦苏小慵夫妇。俩人一到,他就像火烧屁股似的逃回了天机山庄。
忘川花是他施了计骗回来的,人是他一个村一个镇挨个找回来的,分开也是他提的。现在临了,逃走的居然也是他。
何晓惠听说后大惊失色:“你们何时分开的?”
“他说要自己一个人去死的时候。”方多病面无表情,很严肃地回答问题。
“噢…”何晓惠其实对李莲花很满意,这人除了命途实在是多舛,其他真没什么可挑剔的——相貌武功都好,人生得谦和有礼,又有识人之明。
她问:“那李先生呢?他如今怎么样了?”
方多病说:“已无大碍了,大概这几日就要醒了。”这是前几日关河梦传信来告诉他的消息。
何晓惠看着他的脸色,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有些踌躇:“小宝啊,你老实跟娘说,你是不是在等他来认错?”
方多病犹豫了一会儿,诚实地说:“不是。娘,他没有做错,只是和我想的不一样。可能…只是不太合适。”
何晓惠再问,他却不肯再多说了。
他真是这样想的。
任他怎么琢磨怎么计算,都无法理解李莲花为什么要抛下他孤身远走,时局是很严峻没错、应该把忘川花给那个多疑的陛下也没错,但他为什么要走?
不管是两个人再一起想想办法还是最后真的…到了终点,方多病都觉得比李莲花的选择好。
但李莲花既然如此,一定也有他的顾虑和想法。
方多病有时怀疑是不是他和李莲花之间真的有代沟——假如他今年也三十来岁,是不是可以很轻易地理解一切。
有时他又懊悔是否是当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太过激,眼睛太红声音太哑,让李莲花觉得这是个还需要呵护、不可依赖的小朋友,所以一言不发,独自远走。
他一直在试图理解接受,也从不妄图改变他。
但总是追着李莲花走,是会有点累的。
又过了三天,方多病忽然收到关河梦的信,说出了岔子,让他速来。
方多病彼时正挽着袖子给院子边的几盆花换土,只把信展开略微扫了一眼,便连声让离儿牵他的马来,手上的泥土都没洗就连夜赶到了莲花楼。
苏小慵站在门口等他,一见了他就抓着他胳膊往里走:“你可算来了。”
楼里两个人一坐一躺,关河梦正在给李莲花施针,神情专注。
方多病还喘着粗气,压着声音问苏小慵:“怎么回事?”
苏小慵说:“他昨天便醒了,但依然不能视物。”
关河梦收了个尾,卷着空了的针囊,补充道:“不能肯定能不能恢复。”
听了这话,方多病第一反应是扫了一眼沉睡的李莲花,然后把关河梦拽出去压低了嗓子问:“他自己知道可能一直...看不见吗?”
“瞒不过他。”关河梦答。
李莲花心眼多得快赶上马蜂窝了,况且是他自己的眼睛,他比谁都清楚。
方多病无意识地用手指捻了捻剑柄上的纹路,低声问:“那这件事…关兄可有思路?”
关河梦看了很多忘川花和碧茶之毒的研究,他很信任关河梦的判断。
关河梦点点头说:“原因不难判断,他身子养得一直不好,沉疴旧病随便来一个都能要了他半条命。但医治的法子不多,只能先温养。”他的身体就像一颗被蛀空的树,表面光鲜,一场大病来临,就有一部分永久坏死了。
方多病有点不能接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依然愣在原地没动弹。
苏小慵在他身后小声说:“你别急,我已经给爷爷寄了信,说不定他会有好法子。”
“多谢关兄、苏姑娘。”方多病回过神,礼仪周到地冲他们一揖。之前诸多小摩擦多半是闹着玩,真到了大事上他很感激友人施以援手。
关河梦连忙扶他,看出他的忧心,只说:“应该的。”
小半个时辰后,关河梦去收了针,李莲花也已经醒了过来,正盘腿坐在床上,眼睛空空地落在地上。
方多病端着药走进来,听见动静,李莲花的眼睛迅速望向他的方向,他听得出这不是苏小慵或关河梦的脚步声——他太聪明了,很短的时间就可以习得一些瞎子长期形成的本能。
“你醒了,把药喝了。”方多病停在他面前,抓住他一只手,把碗放在了他手心。
“方小宝?”听出是他,李莲花看起来心情也并没有很好,只是微微抬眼望着他。
方多病盯着他看,从前刚知道他是李相夷的时候还老觉得和他对视有压力,现在人瞎了,他终于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看了。
李莲花瘦了一点,脸色比之前好看了很多,但头发总是有些乱,大概他身体还不太舒服,没有太多精力拾掇自己。
仔细想想还挺搞笑的,早知道有这么一遭他也不必非得回一趟天机山庄,多累啊。
方多病嗯了一声,说:“趁热把药喝了。”
李莲花就端着碗喝药,方多病的角度可以看清他每一个表情,看见他被药苦得微微皱着脸的时候无声地笑了。
他喝完药,一嘴苦味,自己起身去洗碗,没留神往桌角上磕了一下,疼得他轻轻嘶了一声,但没停留,接着往外走了。
方多病一直看着他,见他出去了才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
李莲花什么也没说,对他不太冷也不太热。
但方多病想得多,李莲花的一个态度他就能琢磨很久。
刚才关河梦还悄悄告诉他:李莲花刚得知自己从碧茶之毒中活了下来时也没什么高兴模样,只是很平淡地道了谢。关河梦连忙说要谢就去谢你家方小宝吧。
真是白跑一趟,本来躲回家就是不想让李莲花知道他做了这些,这下倒好,家也回了,消息全被关河梦漏出去了。
他正想着,李莲花回来了,他支着手晾手上的水,脚下步子平缓但不迟疑,仔细看才看得出来他眼睛有问题。
李莲花在桌子边坐下来,轻轻喊了一声:“方小宝?”
方多病嗯了一声,说:“我在这儿。”
李莲花于是微微抬着头望着他,一只手去拎茶壶,想给他倒水。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把他拍回去了,方多病的声音很低:“我来。”
李莲花不和他争,问:“你在这待多久?”
“没定。”方多病说。
他听起来情绪也不太好,有种压抑感。
这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时机,但李莲花沉默了半晌后还是开口了:“有些话是我应该说的,不该欠着。”
方多病倒完水就把壶放下了,安静地听他说。
他说:“你为了救我吃了很多苦,我也记得你说要分开的那些话。过去也是现在也是,你一直于我有恩,我却对你很不好。”
听到这句,方多病没忍住小声说:“也没那么不好。”
李莲花很不明显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我这里受了很多委屈,是我的错。如果你还愿意回来,我很高兴,也欢迎,如果你说已经结束了,那就听你的。”
他这句话就非常直白了,把自己放得很低,一切全凭方多病决断。
方多病有些惊讶,他从没想过李莲花会说这种话,很不像他。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意识到李莲花看不见,清了清嗓子说:“我不怪你,我只是不懂你。”
李莲花这时浅笑了一下,显然心情好了很多,甚至开玩笑说:“我也不懂你。”
他有什么好不懂的,方大少爷像透明的一样。
“我说真的,”方多病没有放任他打岔,很真诚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时他们才刚刚确认关系没两个月,如果不是他了解李莲花为人,恐怕要觉得他是把人撩到手就厌倦了。他想不通。
李莲花就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方多病说:“我不是逼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他沉默着喝那杯茶,快喝完的时候李莲花才说:“我不想让你陪我到最后。”
“嗯,”方多病猜到了:“为什么?”
李莲花不想再说了,这种被方多病逼问似的感受很陌生,让他感觉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他们之间一直是李莲花主导。
方多病说不是逼他,这会儿也真的不再接着问了,他把喝完的杯子扣在桌子上,站起来出去了。
又过了两天,乔婉娩到了,是苏小慵给她传的信。乔女侠一直忧心着,友人也想略解一解她的苦。
况且没人知道方多病和李莲花有过一段,苏小慵也想再帮帮她的乔姐姐。
李莲花和乔婉娩坐在一起的时候没人能说不相配,一个低眉浅笑一个温言轻语,默契十足,像极了一对成婚十年的恩爱眷侣。
另外三个人都回避了,关河梦进了房间继续钻研一本前几日万人册拿来的医书,苏小慵躲在窗子外面偷听屋子里的对话,只有方多病任劳任怨进了厨房,为这几个人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汤。
那两个人的对话却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乔婉娩没有说任何超出朋友边界的话,她像真正放下了那样问着李莲花的身体情况、谈论天气和狐狸精的一些话题。
过了好半天,方多病在外面喊:“吃饭了。”
李莲花听见他的声音,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一边说:“走吧。”一边站起身。
乔婉娩看他转身往外走,犹豫着喊了一句:“相夷!”
李莲花停下,转回来望着她的方向说:“怎么了?”
“山上的桃花开了,你还想回去看看吗?”乔婉娩的眼睛有点红,曾经那么深的感情、她苦苦寻觅等待的十年,她没法说放下就放下。每见李莲花一次,她都要深刻怀疑自己一次:明明他没怎么变,为什么自己没有认出来。
李莲花站在原地,他在最亲最近的朋友们面前一直是一个温和柔软的人,面前是他过去疼了那么多年的阿娩,就算他心里没有她了,李莲花也不会对她太严厉。
他说:“阿娩,我的眼睛...如今已经看不见了。”
乔婉娩听懂了他的暗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掐断念想般问他:“过去的一切…你都放下了吗?”
“也不算一切都放下了,还有一些放不下。”李莲花和她并肩往外走,说:“譬如我那徒弟,或许未来偶尔还需要师长陪伴呢。”
乔婉娩正听得认真,一抬头看见端着菜出来的方多病正看着他们,连忙说:“有劳方少侠。”
方多病笑了一下,招呼他们过去坐。
一坐下,苏小慵就在鸡汤里找着什么,嘟着嘴问方多病:“这好好的一只鸡怎么没有腿?你是不是偷吃鸡腿了?”
方多病面不改色:“哦,留给伤员了。”
苏小慵定睛一看,两个鸡腿都已经去了骨端端正正放在李莲花碗里,她啧啧两声,说:“他还指不定爱不爱吃呢!”
李莲花听懂了,他端着碗用勺子挑起来,毫不迟疑地咬了一口。
方多病的心偏在李莲花身上,很明显。
李莲花非常受用,不躲不闪,也很明显。
乔婉娩不知怎么的笑了起来,说:“你们师徒感情真好。”她这句话是真心的,也是真心觉得有方多病陪着他很好。她还是没听懂李莲花的暗示。
方多病听着,脸上还挂着笑,心里却有一丝酸涩像初夏的潮气一样弥漫上来,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吃完饭乔婉娩说要走,李莲花把她送到了路口,方多病指挥苏小慵和关河梦洗碗,横坐在凳子上望着他们俩的背影。
他们在路口驻足,乔婉娩似乎是轻轻抱了一下李莲花的腰,又似乎没有,天色太暗了,方多病看不清楚。他们又说了一些什么,李莲花才转身慢吞吞往回走。
方多病看着看着,又不可抑制地想起曾经李莲花送给乔婉娩的喜糖、乔婉娩那被扬州慢解开的毒和那些曾经街头巷尾传诵的最神往故事。
方多病年幼时也曾坐着轮椅一边听一边想过他这一生会不会有属于他的“乔婉娩”或者“李相夷”。
李莲花走过来,不知道他在这,坐下来才察觉到他的气息,低声问:“小宝?”
方多病照常嗯了一声,再生气、再不想理他的时候方多病也不会欺负他看不见。
李莲花笑着在他胳膊上碰了碰,说:“谢谢小宝给我鸡腿。”
他哪爱吃,他就是喜欢方多病偏心他对他好。
方多病不说话,只是笑。李莲花伸手勾了一下他的脸,说:“行,偷着笑吧。”
氛围很好,但他俩确实还没和好。方多病不是非要从李莲花嘴里听见一个解释,他只是还没决定,拿不准还要不要试一次。
又过了两天,春天真的来了,莲花楼停在一个山坳的平台上,远远看出去能看见青绿色的草地和森林,几朵橙橙黄黄的花点缀其中。
瞎子李莲花的武功慢慢恢复了,即使目不能视物,他的内力也可助他定位外物,行走外出皆如常了。
方多病去剪了几支迎春花回来,略微修剪后插了一瓶,摇摇晃晃一捧春天。
过了春分,很快就到了方多病的生辰。*
大家都很高兴,苏小慵特意从镇上带了两壶好酒,李莲花亲自下厨,费了一下午做了三荤两素一汤足足六道菜,菜色精致干净,很是用心。
苏小慵在外面喊:“方少爷,快下来看我从镇上特意买回来的好酒!”
方多病远远地应了一声,喊了一句:“马上来!”
他正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写着一封信。
又过了一会儿,李莲花喊他:“小宝,上次你帮我把蒜放在哪儿了?”
锅里炒菜的声音略微压住了他的声音,但方多病立刻就听见了,他搁了笔下楼,从柜子上拿了蒜给他,低声问:“要帮忙吗?”
“不用,”李莲花急匆匆拍了拍那蒜,麻利地去了皮丢进锅里,腾出一只胳膊把他往外推:“去玩吧,等着吃饭就好。”
关河梦拿着洗干净的萝卜路过,啧了两声,他明明可以帮忙拿,但李莲花没喊他,方多病也没喊他。
方多病于是又上了楼,从窗子里可以看见下面苏小慵在调整桌椅的位置,桌子上放着一只很可爱的小狗灯笼,色调柔和,那是给他的生肖灯笼。*
方多病本来有些遗憾,算下来,过去每一年接近生辰他都会回家吃一顿家里的饭,何晓惠会给他裁一身新衣服,说新的一岁要平平安安。今年实在赶不及,只能传了一封信聊寄思念。
如今一看,其实今年也很温暖,不必遗憾。
李莲花的手艺非常不错,方多病本来就心情挺好,连吃了三大碗饭。吃到李莲花在旁边抢他的碗:“方小宝,够了。”
方多病不跟他争,很顺从地让他拿走了,自己又拿了杯子来喝酒。
苏小慵坐在他对面笑:“方多病你是师管严。”
方多病笑了笑没说话,关河梦就拿起杯子说话了:“方公子,初识时我没觉得如何,后来才懂得你是多么忠直侠义之人,丹心赤忱。我关河梦能结识你真乃一大幸事。”
方多病伸手托了托他的杯子,很认真地说:“多谢关兄高看我一眼,过去很多事上关兄和苏姑娘帮了我太多,大恩不言谢,往后有需要的地方一句话的事。”
苏小慵捂着嘴笑:“你们两个搞什么,这桌上辈份最高的人还没说话呢。”
李莲花笑着摆摆手:“让他和寿星说去吧,我吃饭。”
方多病并不意外,只和关河梦碰了一下杯,然后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李莲花是不爱在别人面前说心里话的性格,把私事郑重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是李相夷会干的事情,不是李莲花。
关河梦于是又端着杯子对李莲花说了一通,李莲花连忙和他碰了碰,说:“多谢。”然后一饮而尽。
苏小慵说:“祝咱们方大少爷生辰快乐。”
这句话一出来,大家一起举起杯子碰了一下。
李莲花笑道:“慢点,我还没倒满呢。”
四个人都笑起来。
席间又聊了聊过去的一些琐事,苏小慵大讲特讲曾经关河梦的糗事,关河梦只管捂着脸喝酒。几番下来,几个人都喝了不少。
方多病开始不说话了,黑沉沉的眼珠只管一直盯着桌面。李莲花问他:“还好吗?”
方多病听见他的声音,抬眼看他,换成了盯着他看。
李莲花也不躲,笑他:“喝醉了吗?”
火光不亮,只能照亮李莲花的侧脸,方多病就盯着他那一半隐藏在黑暗中的脸,说:“你后悔吗?曾经那样对我。”
李莲花也没回避,他答得很快:“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告诉你。”
关河梦心说这两人没喝多少怎么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还是小慵酒量好。
他一回头,却一惊——苏小慵不见了,他忙站起来过去仔细查看,看见苏小慵已经躺倒在桌子下面,不省人事了。
他摇摇头,抱着苏小慵进了楼里,留下两个醉鬼在黑暗里相对而坐。
李莲花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你之前说什么事都得听我的,我也直说,这不是我的初衷,但到最后就变成这样了。我习惯我自己掌控一切了,这一点我会改。”
方多病安静地听完,他的声音很低:“但你不后悔。”
“对,再来一次我也会瞒着你。”李莲花顺着他的胳膊轻轻捏了捏他的后脖子,力道很舒服,他用很温柔的声音说着残忍的话:“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平安快乐地活着就好了。”
方多病恍然回到了解毒前他提出要分开的那一天。
他眼睛通红,痛哭后冲着李莲花发脾气:“凭什么什么事都得听你的,你的决定对不对是一回事,但我特别不喜欢你一句话都跟我不说就决定了。”
李莲花的眼角微微泛红,沉默着听。
“命是你自己的,我说了不算。但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我说了可以算,对吧?”
李莲花侧对着他点点头,始终没有抬头去看他。
“我受够了你一直把我当小孩,我可以跟着你的步调走,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去办,我不介意这样。但我不喜欢被瞒着。”方多病为人的原则和他的人一样透明清晰,他对欺骗他的人没有宽容,不会原谅,但为李莲花破例了很多很多次。
李莲花低声说:“对不起。”他的声音很哑,刚吐过血的喉咙里泛起腥甜味。
“不用了。”方多病提起剑,转身出去了。他在楼外吩咐了两句什么,两个男子的声音各应了一句。
方多病找人看着他的思路没有任何问题,错在他没有直接把笛飞声找来,否则都是徒劳。
后来他就失踪了,再见面就是海边一个小渔村里破破烂烂又聋又瞎的样子了。
“你所谓的为我做的那些事,我一点也不想要。”方多病低声说,他压着嗓子,怕让李莲花听出他在哭。
“嗯,这是我的私心,是我想给你很好的一生。”李莲花的手停留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抓了两下,他说:“我想让你很好的一生里一直记得我好的样子。”而不是什么狼狈的瞎子聋子哑巴。
方多病浑身一颤,再也压不住哭腔,小声抽泣起来。
李莲花凑近了一点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肩上说:“别哭,这件事上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为你考虑。我只是…很怕。”
方多病的呼吸几乎滞住了,他抬起头看着李莲花的脸。他的表情很平静,唯独半拧着的眉颤抖着泄露了他的情绪。
李莲花是打不倒的李大门主,方多病看过他那么多次将死的狼狈模样,听过他叹气,也见过几次他哭。唯独从他嘴里听见“怕”这个字,这是第一次。
“你怕什么?”方多病颤抖着手指去碰他的脸。
“我怕活着看到你死了。”李莲花微微蹭了蹭他的手,抱着他的胳膊一丝也没松。
被这种恐惧驱使着,他给自己选择了必死的宿命。
方多病挣了一下,站起来低头去吻他的脸。李莲花闭上眼,迎着他的角度和他耳鬓厮磨。
方多病在他耳边说:“我也是。”
第二天醒来,苏小慵顺手给了关河梦一拳:“都是你说那酒好,怎么没跟我说这酒劲儿这么大,我现在还头痛。”
关河梦连连道歉,楼下李莲花的声音传来:“这粥快好了,小宝你尝一口。”
方多病显然还没醒,用鼻音耍赖:“再睡一会儿…”
“起来吃点,你昨天不是说想去镇上看杂耍吗?一会儿要出发了。”这是李莲花的声音。他态度很温和,哄人的语气。
方多病依然没起,小少爷很任性地嘟囔:“不去了。”
楼下沉默了。
哪有这种,说了要去又不去,苏小慵都有点怕李莲花打他,连忙收拾准备起身去劝架。
她刚走到楼梯边,楼下很清楚的一句话传过来“好,睡吧。晚上记得多陪陪我。”
她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李莲花俯身亲了一下方多病的脸颊。
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小狗灯笼和先前方多病摘回来的迎春花,嫩黄的春随风轻轻飘扬着。
她猛地回头,和关河梦一齐瞪圆了眼睛。
Fin.
*方多病的生辰和生肖都是我编的
*彩蛋是婚后日常,【任何礼物】都可以解锁
【花方/夷方】来时江湖(一)
花/夷方CP,三人组CB向
看的人多了还是在开头写个详细预警吧:
1.剧版同人,有非常小一部分书设(主要是小剑神的知名事迹),但是由于我没有看过书,可能有错漏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我在瞎编
2.整体来说是废话文学,ooc严重
3.我流做梦文学,HE,不虐,剧情走向很平淡很无聊
4.设定不严谨,逻辑崩坏,经常会有bug,本人写的时候没带脑子(因为没有),大家看的时候也不要太较真
5.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长篇尝试,以前基本没写过文,小学生文笔
6.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花方HE
非典型三人穿越/重生
方+笛重回东海战前的江湖大作战
花的前世记忆是阶段性恢复
总而言之,剧情节奏...
花/夷方CP,三人组CB向
看的人多了还是在开头写个详细预警吧:
1.剧版同人,有非常小一部分书设(主要是小剑神的知名事迹),但是由于我没有看过书,可能有错漏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我在瞎编
2.整体来说是废话文学,ooc严重
3.我流做梦文学,HE,不虐,剧情走向很平淡很无聊
4.设定不严谨,逻辑崩坏,经常会有bug,本人写的时候没带脑子(因为没有),大家看的时候也不要太较真
5.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长篇尝试,以前基本没写过文,小学生文笔
6.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花方HE
非典型三人穿越/重生
方+笛重回东海战前的江湖大作战
花的前世记忆是阶段性恢复
总而言之,剧情节奏很差且拖沓,不建议阅读
(一)
这元宝山庄最近可谓在江湖中声名大噪,原因无它,只因庄主金满堂近日来向几位久负盛名的江湖侠客发出了邀请,邀人来庄中品尝佳酿,这帖传闻中还送去了四顾门,要请那名震天下的剑神李相夷。
江湖传闻金满堂有个宝贝得很的稀罕玩意,名为泊蓝人头,这泊蓝人头的功效被传得神乎其神已有近十年之久,然而十年来唯独剑神李相夷一人得金满堂盛邀,邀他喝这泊蓝人头盛的酒。
“小二,来碗素面!”——是一声清亮的少年音,混杂在店内江湖人的闲谈之中。
“好嘞!”小二一边应声一边悄悄打量这位只点了一碗素面的客人,只一眼就能判断出他这绣着云纹的蓝白衣衫是用上好的料子制成,腰间挂的玉佩想必也价值不菲,佩剑的雕纹更是精致非凡,这身行头的人竟只会来他这路边小店点一碗素面?
而这位富家公子——方多病,也感受到了小二打量的目光,甚至还颇为嚣张地回敬了一眼,小二被他瞪的浑身发毛,直接两脚生风溜进了后厨。
就在五日前,方多病刚侦破了百川院交给他的一桩大案,回莲花楼正准备小憩一会,没想到睡个午觉的功夫,他醒来就躺在了郊外的石头上,莲花楼也不翼而飞。
乍见这场景,下意识想到的还是李莲花你个死狐狸又把本少爷丢路边——然而李莲花已经走了三年了。
这三年里方多病一人拖着莲花楼走南闯北,侦破奇案,只是每到一处还是会忍不住向当地人打听有没有见到过一个爱招摇撞骗的神医,可惜故人的音讯似乎早在三年前就淹没在了东海的浪潮中,连拍岸的潮声都带不来一点回响了。
如今多愁公子的武功大有所成,放眼天下大概是无人能在他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接近他,哪怕是笛飞声都不行,因而也排除了有人趁他睡着把莲花楼开走了的可能性。方多病心中暗自思忖:什么情况,莫非撞鬼了?
方多病提起轻功迅速赶到了最近的城镇,在茶馆外听了几折说书人讲的故事,再结合旁人的议论,心中愈发震惊,比撞鬼了还离奇,他回到了十三年前东海之战的那年!震惊之余他又生出了些欣喜的情绪,此刻一切还未发生,那他是否能救下李莲花……李相夷呢?
从街头巷尾的传闻里方多病大致判断出了当下大概是东海之战那年的四月,目前江湖传的最盛的事情就是金满堂要请李相夷喝用泊蓝人头盛的酒。
根据先前的经验,这元宝山庄是有一块罗摩天冰的,为了阻止南胤的阴谋他也非得走这一趟,正好也全了一点私心——他实在是太想李莲花了,这时赶去,说不定有机会见李相夷一面。
这重回十多年前的离奇事让方多病撞上了,他自然也全无准备,浑身上下没带几个银子。
多愁公子仿佛又回到了刚从家里逃婚出来被断了经济来源的日子,当时还能死皮赖脸的跟上李莲花蹭蹭吃住,现在只能全靠自己了——李莲花,又想到了李莲花,你这老狐狸走得倒是痛快,怎么过了这么久了本少爷还是忍不住想到你。没关系,连时光倒转这奇事都让本少爷碰到了,本少爷还当真无所不能,这回必然能救下你……你就别死了,好好活着,行吗?
这几日方多病全靠帮一些江湖人的小忙赚取酬金,赚的最大的那笔竟是帮百川院押回了一个轻功不俗的飞贼,还因此和石水打了个照面。
再见故人时总又不免想到李莲花,他很想问问石水李相夷的情况,心里已经不免在想小剑神应该是怎样的,是不是与李莲花有截然不同的气质。他曾经只见过李相夷一个背影,可那背影此时在他心中又无端与李莲花重叠了。
想来自己如今也算是无根之人、浮萍之身,又该以何种身份问起当今剑神的情况呢?一时打消了此念头,只是默默领了赏金,攒够了盘缠,接着踏往了去元宝山庄的路。
此刻的方多病为了省点银子只要了碗素面,一边扒面一边又想到了那老狐狸,死莲花,想必是本少爷的心意连老天爷都感动了,竟给了我一次再见你的机会,本少爷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你害得我又告别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这店里吃素面了。
老天爷大概是真感动得落泪了,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路边的小贩们收摊了,吆喝叫卖声渐渐消散在了斜风细雨中,听说书的人们大多也赶着回家了,店内倒还是一片喧闹,斗酒谈笑声不绝于耳,恰如红尘烟火扑面而来,天地间恍惚有了些太平祥和之感。
这曾是他想闯的江湖。
雨停了,方多病背着剑又走上了他要去的路。
十日后是李相夷前来赴约饮酒的日子,元宝山庄可谓是门庭若市,多的是江湖人挤破了头也想一睹李门主真容,可惜元宝山庄只允许有请帖的人入庄,普通人还是无缘此等盛会。
方多病几日前作为小厮混进了元宝山庄,他找金管家卖了个可怜,说自己被山贼洗劫了,身无分文,连赶路的盘缠都没了,请管家收留几日在山庄打个杂工。
这理由说出来,方多病自己都觉得有些蹩脚,本想这若是不成到时就只能当贼混进去了。没想到金管家看这小公子生得粉雕玉琢,礼数又分外周全,竟真留方多病当了打杂的小厮,这倒给了他机会在今日光明正大看他朝思暮想了三年的人,尽管那人此时并不认识他。
李相夷来时一身红衣,马尾高束,被金满堂亲自引进了门。这时的李相夷身上还有未褪去的少年气,而他人若是远远看去,定会觉得他那一身猎猎红袍胜火,直直灼伤人的目光。
当今江湖里没有比“剑神李相夷”更响亮的名号,他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无数的视线,想一见他者何止千千万?方多病敢肯定,这元宝山庄的几乎所有人见到李相夷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好奇也好艳羡也罢,他的目光混在其中不算突兀。
如此想来,他又隐约有些不甘,李莲花当年可是亲口说过方多病是他最好的朋友,而如今他望向李相夷的目光都只能隐匿在众人之中,和那旁的张三、李四一般,在李相夷心里又有何差别呢?
可他甚至也不敢贪求什么,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即便他只能隔着人潮远远望他一眼,那也很好。
方多病自认为,他看向李相夷的目光,与这山庄其他人也无甚不同,无非就是多了几分眷恋、几分怀念,又带着一些欣慰和释然。
这些千回百转的心绪,纵然他不加掩藏,他默默看着的这位天之骄子大概也是注意不到的。
然而李相夷的目光扫过众人时,偏偏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顿住了。他的视线在方多病脸上多停留了一刻,方多病陡然一惊,这点表情变化似乎也逃不过李相夷的打量,李相夷甚至微不可察蹙了蹙眉。
方多病直觉这一眼定有不寻常之处,但他可以肯定,这个时间李相夷无任何可能认识他。
然而世上也没有方大少爷看不开的事情,他心说这李相夷定是觉得本少爷这脸帅得不一般,才多看了一眼,又自愧不如本少爷,忍不住皱了眉。末了方多病还“哈哈”了两声,为他飘飘然的猜想收了尾,完全忽视了江湖人眼里李门主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哪怕他之后认识李莲花,偶尔也会感叹一句美色误人。
这会李相夷已经被金满堂带入正堂了,方多病目送了他的背影。
庄内安排的酒宴是在晚上,金满堂现在大概还不会拿出他那宝贝的泊蓝人头,他也正要些时间来做他该做的。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程度胜过常人,到方多病这个境界,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不为过,屋内的动静他也基本听得到,大多是金满堂说的一些没营养的闲话,偶尔有谈到江湖局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金满堂和李相夷大概是已经推杯换盏了一轮了,李相夷正准备去客房休息,临走前突然又想到什么,转头问了金管家一句:“你们元宝山庄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厮叫什么名字?能不能让我见见?”
金管家听这描述立刻就明白了,这不就是说前几天刚招进来打杂工的那个什么袁健康,刚李门主在外面还多看了他两眼。
金满堂和金管家虽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李门主为何会对一个小厮感兴趣,但也让下人去传唤了。
已经听到了自己被李相夷点名了的方多病:啊?
——tbc——
大概率很无聊的一篇文和真的很无聊的开头……
动笔之前我没想到自己废话这么多